TA的每日心情 | 无聊 2024-10-27 08: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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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62 天 [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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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4 07:3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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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而言,那两个人是麻烦人物。他们是知道我的弱点的证人。」
「即是说他们知道你在十五年前杀死宫原的事?」
赤松有点混乱。
「不是。若是这样,变成跟吉野的理由一样了。那两个人是相反意义的证人。他们知道,十五年前什么也没发生过——先生,十五年前,我没有杀过我的丈夫。」
「可是——」赤松不由握紧话筒,「可是那些恐吓信怎么解释?你们十五年来不断收到恐吓信是事实吧!」
「说到这个地步,先生还不知道寄出那些恐吓信的是谁么?」叶子平静地继续下去,「不知先生有没有察觉到,上个月有一次我偶然看到先生的记事簿时大吃一惊。记事簿上不是写着九月末三个字吗?在那以前,我一直以为『末』字下面要标假名『え』(注:汉字训读时写在下面的假名,音e),想不到一字的偏差造成致命的错误。」
赤松禁不住发出无声的叹息。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何故恐吓信上「去年」两个字的下面会附着平假名写的「前」字。那不是「まえ」(MAE),而是「末」和「え」的连系语「すえ」(注:念SUE)。「末」字一旦写得潦草,就变成平假名「ま」。
真正的恐吓者是宫原叶子。她寄给自己的恐吓信原本写的是「去年末的杀人事件」。
十五年前的九月十四日——台风之日的傍晚,当丈夫突然开始痛苦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说不定真是暗中欢喜。在不久以前,我从吉野手里接过杀死丈夫的毒药,可是一直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心,拖拖拉拉的延迟了下手的日期。丈夫只是有名无实的废物一个,除了负累我之外什么也不是,现在不用玷污我的手也快死了。然而那时我感到的是类似懊悔的心情。我为什么不早一点亲手杀死丈夫?听到他痛苦呻吟的声音,好像死是非常简单的事,为何我不下决心提早实行?我这样懊悔。田口医生说过,下次他再开始痛苦时,马上就会死了。丈夫却仿佛在抗拒我们的杀意似的拚命痛苦挣扎。可是杀意归杀意,终归我没有玷污自己的手,丈夫就死了。
我不想玷污自己的手。我是想让吉野的手受玷污。把他做成犯罪者,再以共谋人的羁绊跟我紧紧连系不分离。
那个时候,吉野是我的一切。假如我说「不需要用药」,吉野一定表现欢喜。同时我也知道,吉野放心之余,必然轻看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快就会对我厌倦,用别的女人取代我。那时的吉野有泥土的味道,粗犷魁梧,好几个女人对他着迷。跟我有了深切关系后,依然花天酒地,周旋在其他女人中间。我不能忍受成为那些女人之中的一个,被他像抛纸屑一般抛弃掉。我要一种确实的联系,纵然犯罪也不介意,不,只有犯罪可以把吉野紧紧捉在手里,我这样想。
吉野把药交给我时,我确实胆怯了,可是恐惧的底层却是安心感。我知道,这样吉野就是属于我的了,不管他多想离开我,只要他有罪,他必然会回到我身边。丈夫病死了,一股仿如叹息的感情在我心中膨胀,具有莫大意义。田口医生当然判断他是病死的,我的不安却是也许这样失去吉野了。吉野因此得着自由,可以随时抛弃我——
我对吉野有如此执着的感情,相信先生或任何人都无法瞭解。停战之年发生大空袭后,我站在无边无际的烧毁旷野里,四周被黑烟包围,连自己的影子也找不到,只是一个独自伫立的女人。停战后,我开始卖肉生涯,我不是怕没得吃会饿死,而是渴望拥抱别人的身体,不管他是谁都好。鲜红的口红改变了我的脸,站在铁桥下面的第一个晚上,我低着头不敢看来往中的男人一眼。我所祈祷的只有一件事,第一个喊我的男人不要有战争的伤痕。对于这么一个被抛到怒海中的我而言,吉野乃是唯一最后的稻草。只要捉住唯一的拯救,我什么都愿意干。
我决定对吉野撒谎说杀了宫原,然后亲手写了一封吿密的明信片给樱井。我从未见过樱井,不过从一位朋友口中探听到他所认识的探员名单,从中挑选了他。明信片的内容不致担心自己被拘捕,事实上我并没有犯罪,只想让探员搅乱一下而已。不,假如吉野和我被捕,我也觉得心甘情愿。我只怕被人发现寄出明信片的人是我自己。因此我故意把吉野的名字写成「善野」,然而还是心虚,因为事后我有深刻的罪恶感。
吉野得悉探员在査访之后,显示比我想像中更胆怯的眼神,并且强烈向我求欢。我被他撕裂般的大力拥抱时,觉得这样做是对的,从此吉野就是我的,只要使他畏惧……
我知道自己在做儍事。杀了人却否认没杀的犯罪者多的是,而我没杀人却撒谎说杀了——为了联系吉野与我之间的羁绊,不惜撒谎说杀人。
当时做梦也没想到,为了那个小小的谎言,我使自己过后十五年的人生变得一团糟。
那个谎言的代价,在两个月后接近大除夕之夜要我偿还。樱井出现在我们刚开张不久的小酒廊,从口袋拿出毒药的瓶子。我的眼前一黑。樱井取出的药瓶当然还没开封过。樱井怀疑我们,但是不明白为何药瓶未使用过,他想知道理由而来找我。我害怕了。吉野使用卑鄙的手段使樱井被警署革职,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不到三个月就搞上一个年轻少女,开始向我摊牌说:「我把店给你,我们分手吧!」假如被他知道真相,他更撇弃我如敝履了。从第一秒钟起,我就知道樱井乃是危险的证人。
我把真相吿诉樱井,条件是用我的身体接受他的异常性癖,请他饰演恐吓者的戏剧。樱井不是坏人,他不晓得自己被革职是吉野搞的手脚,十分同情我,答应接受我的要求。他在战争中尝到的反常快感,大概在我身上实现了。对于面临失业苦恼的樱井而言,只要时常到店头露露面就有钱到手,没有更妙不可言的事了。
恐吓信是我写的。第一封恐吓信十分奏效,吉野马上跟那少女分手,回到我身边,而我尝到甜头,其后继续寄出恐吓信。吉野多次另结新欢想离开我,这时我就寄出恐吓信,无谋又胆小的吉野只好乖乖回到我身边来。就这样,樱井、吉野和我三人之间持续了十四年的异常关系。
这样危险的关系表面上什么也没发生,至今我还无法置信,过了十四年的岁月才面临第一次的破裂。
第十四年,即去年底,当我从酒保口中听见吉野和女侍龙子搞上关系,打算把我赶出去,把店子交给她时,我觉得这次他是真心的了。我握住菜刀,恐吓他说假如抛弃我,我就把杀夫的事和药瓶在樱井手中的事全部吿诉警察。吉野却不在乎,他说我也是共谋人,我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事实上,我当然做不出来。因为十五年前并没有发生谋杀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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