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奋斗 3 天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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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96 天 [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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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29 08:5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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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立忠瞧着沈放的表情与他预设相同,也不再露着,简单整理好衣服,语气里还若有不甘:“我没关系,没后台,熬了十年才是个处长。而你不一样,你的出身、背景,你日后的路会比我走得顺,比我爬得高。既然我没有厉害的出身,就得自己制造更好的环境,在党国的官场里,官位越大,钱就越容易捞,有了权力就有了一切。”
“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方才被压了过去,沈放表情有些不自然。
罗立忠语气冷冷接话:“我这种自己一步步熬出来的人有个毛病,就是好不容易拥有的就不会轻易失去,不管是谁在挡路。”
这样的话,言外之意是在威胁么?
“你觉得拦路的人是我?”
有意思,难不成他打算今天在这将自己解决了不成?
“那得看你。”
两个人互相试探,沈放这会儿才终于有些轻松的表情:“可干嘛不想我跟你是一条路上的?”
“是么?你跟踪吴队长,这可让我看不透了。”
沈放那话勉强算表态,不过罗立忠脸上的坚决没有散去,依旧保持者警惕。
“要跟你合作当然要知道这生意安全不安全,那个吴队长可有点太大意了。”
“合作?”
他接话接的轻松自在,像是一早就想好的,罗立忠显然有些意外,不过蹙着的眉眼到底松了些。
沈放还解释着:“当然。我们出身不一样,但个共同点就是都知道钱的好,而且我跟我那总是板着脸的大哥沈林不一样。”
这些日子沈放有多么缺钱,罗立忠心里比谁都明白,这样的举动想来倒也对符合逻辑。他欠了自己那么多,未来还会需要更多,走着一条路无可厚非。
“你真的要合作?”
“不想跟你一起做生意和你说这么多干嘛,我大可以去国防部军法处。”
开玩笑一样,如果他选择揭发,那这会儿自己不会安然坐在这里,眼下虽然不敢肯定他成了自己的帮手,可一定不是自己的敌人。
罗立忠笑了:“我想也是。”
随即罗立忠若有所思,还想说别的,沈放却直接将他打断:“我知道你还在担心什么,挑明了说吧,第一,我认同你的话,现在的民国,不管在哪儿,只要有钱了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其次,我知道我哥这几年树敌太多,我也想给他找条退路。”
这是最好的结果,也是最好的答案。
他刻意接近沈放,为的就是拉他入伙,如今他主动提出来,倒也省了自己揪着一颗心担着风险。
罗立忠目光审视着沈放,沈放知道他还半信半疑,那么最好的解释便是立即加入,于是又补充道:“你们原来的做法疏漏太多,真的把宪兵司令部、警察厅、军纪调查处的人当吃干饭的么?更别说中统那帮人了。”
“你有好办法?”
沈放见他似乎妥协,于是忙往他跟前凑了凑:“还记得老虎桥监狱吧?”
见罗立忠点头,他继续说:“审查期间我在那儿被关过,干嘛不利用老虎桥监狱的仓库,所有货从浦口码头出来直接进老虎桥监狱,而跟其他洋行商行的交易都可以在监狱里完成,这样没人能想得到。”
罗立忠想了想,点头:“这招我还真没想到。”
“监狱系统大多都是日伪时期的老人,这里面的关节我能想办法。”
他倒是早有打算,没少做准备,诚意摆在那了。
“你的条件呢?”
沈放方才一本正经,说到钱,忽然气氛就她了下来:“老跟你借钱怎么行,我得是股东。”
“要多少?”罗立忠也喜欢干脆利落。
“你那边多少人我不管,以后这样的生意我要一成,不过分吧?”
何止不过分,这简直给他一个大大的面子,分毫都没有为难他。
罗立忠笑嘻嘻地看着沈放,那神色叫人猜不透,沈放面不改色但是心里却有些打鼓。
事情都说成这样了,他难不成还不相信自己?
今日他一旦说出拒绝的话,恐怕自己非要横尸在这里才是,这一点他进来时候倒没想过。
就在他还担心的时候,罗立忠缓缓将手伸进了怀里。
里面是什么,是枪吗?
沈放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却见他接着掏出来一沓纸片。
沈放自然认得,那都是他自己立下的借条。
“那我就把这个当做你入股的见面礼。”
说着罗立忠掏出火机当着沈放的面把借条烧掉了。
“那接下来,咱们就合作一笔生意。”
这也是最大的信任。
沈放来了点精神,眼神盼望地瞧着罗立忠,见他张望了一番这屋子,像是吴队长的事情让他后怕,接着故意小声:“在南京有一家机械厂,日本人建的,找了本地的几个商人合股,现在被咱们一处扣下来,还没报给日伪资产分配委员会。那几个股东来吵闹过几次,我想了点办法招待了招待那几个家伙,他们怕了,同意这厂子完全充公。”
说完,罗立忠看了看沈放。
沈放大概揣摩着,不敢肯定:“罗兄是想把厂子私下给处理了?”
罗立忠点了点头:“在湖南那边找好了买家,这边拆了,然后通过浦口码头船运过去,到手的就是白花花的大洋。这些无头账目根本没有办法查。”
没本的好买卖,赚钱的路子果真好寻。
“那么大的设备我正愁没地方存放,你老弟就来出高招儿了,老虎桥监狱还真能帮上忙,看你的了,搞定了监狱做中转站,你也别只要一成,我给你两成,二八分。”
沈放忙应下,一副有钱不要谁傻子的模样。这样的手段,实在高明。
接着便是碰杯痛饮。
合作愉快,沈放很快便加入了罗立忠的计划。
目前来说,他最要紧的事情便是调查郭连生的身份。
浦口码头白日,沈放开车到达附近。十分意外,他穿了一身便衣,左右张望,小心翼翼朝码头走去,立在码头的值班室外叩门。
彼时郭连生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对着货运单,敲门声叫他抬起头来,半透着的门扇轻易地便打量了一番来人,见道沈放,郭连生有些意外:“你是?”
沈放伸手过去:“你好,我是沈放,机械厂设备的船运,我来跟你对接。”
常日里只能在远处看着,今日离得这么近,而且是另一种意义上与他重新并肩,沈放对这个人印象并不是很好。
“哦……是,罗处长已经跟我说了。”面前的人显然没有一丁点老实模样,说话时候眼珠子在眼眶里提溜转着,时刻都在揣着坏心思。
“那咱们就商量一下,具体的运货方式。这些设备体积都很大,你应该有办法在船运的时候不让别人起疑心。”
“是,是,这事我来办。”
回答果然是这样,看来这交易并非是一两天。他是老手,这些经验不在话下。
可郭连生是那个叛徒吗?他和汪洪涛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半路上忽然一个急刹车,前面是一个孩子横穿马路,差点撞上。
孩子像是吓着了,呆呆地站在车前。有一个中年妇人忙奔了过来,脸色焦急地将孩子抱走了。
沈放拍了拍方向盘,抬手捏了捏眉心,头似乎又痛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等了,叛徒一天不除就会多一天危险。而且他的身子,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回到军统大楼,沈放坐在办公桌后面,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下潦草的三个大字,周、钱、郭。
这是他独特的思考方式,而且模样上确实有些疲惫。
这时候屋外有人在说话,声音噪杂,似乎一群人在不时哄闹着。
沈放有些烦躁,把写着三个字的纸烧掉了,接着拨通电话。
“江副官,来我办公室一下。”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走进来。
屋外哄闹的声音仍在继续。
“外面是怎么回事,吵个没完?”
江副官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笑,微微耸着肩膀:“哦,大伙儿在闹着玩,猜猜谁年底奖金更多点。谁多,让谁在夜总会请喝酒。我这就让他们小声点。”
说罢转头要走,沈放却忽然闷着笑了出来,忙将副官一拦:“不必了,大伙儿难得找点乐子,跟他们说,都别猜了,今天晚上我请客。”
等他出去,沈放似乎来了心思。他戴上了手套,从一边抽屉里拿出几张纸来,又从一边抽屉里拿出一本《红楼梦》。
这是汪洪涛留下的密码方式,在规定版本的《红楼梦》里找出需要的字,将页码和对应的行列数字写在纸上,这样对方可以通过这些数字翻译出情报内容,外人无从知晓。
屋里静悄悄的,沈放黯然在纸上记下了一组一组的数字,分成了三份。
写完后他径直出门,没走多久便瞧见有一个报童正在卖报。
车子在那报童身边停下,沈放从车窗探出头去,报童忙陪笑脸:“先生,买报纸吗?”
沈放带着手套的手拿出一张钱递给了报童,报童正要回几张报纸,沈放继而又将那三封信递了来。
“记住,十分钟后,帮我把这三封信寄出去,就在前面路口有信箱。”
这样的活计常见,那报童也没有多问,将报纸又收了回来,信誓旦旦道:“哎,好嘞。”
清脆一声,说完便离开。
透过车前玻璃,沈放一面将手套褪下,抬起头时候却瞧见那报童走到路口的信箱前,直接将信丢了进去。
凝眉作愁,他发动车自后又瞟了一眼后视镜,在自己汽车后面不远的地方,那辆跟踪的汽车已然停在路边。
沈放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把车开走了,那跟踪的车也继续跟着。
说好的请客就在第二天晚上。
夜总会里,沈放坐在吧台边喝着酒,面无表情,可眼睛在屋子里头来回扫着,不知道寻找着些什么。
俱乐部里的唱机播放着爵士乐,优雅而有腔调。
为了尽快找到叛变的人,他的那三封信,是三份假的情报,分别送给周达元、钱必良和郭连生。
内容是有特殊情况,需要他们帮忙预订个酒店房间,有组织上的人需要利用房间活动,只是时间和酒店的名字是三个不同的版本。
郭连生对应的是鸿达旅社,周达元对应的是盛元宾馆,钱必良对应的是吉祥旅馆。
他很想要看看,丢下去这个石子究竟能反起多大的浪。
心上暗笑,沈放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就在这时候这时,江副官和几个军统的军官走进了俱乐部。
沈放挥手打招呼寒暄:“今晚谁都不要客气,尽管吃喝全部算在我的账上,江副官你去安排一下,给几位同仁找几个姑娘陪着跳舞。”
江副官应下,不一会儿便带着几个舞女走了出来,与军官们互动起来。
沈放瞧着这场面正要乐,江副官跟他身边一凑:“按照您的吩咐都安排好了。”
沈放点了点头,给江副官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两人碰杯。
鱼饵洒了出去,现在该轮到铺网了。
“你跟军统局南京站行动队的人熟不熟?”沈放问道。
江副官沉眉想了想,才忽然记了起来:“对了我有个老乡,同期入伍也是同年进军统的。”
“那让你那兄弟明天注意下,白下区的酒店和旅社,特别是鸿达旅社、盛元宾馆、吉祥旅馆这几家,也许能有收获。”
沈放依旧喝酒,说的轻易十分。
江副官脸上喜不自胜:“这敢情好,我那同乡正想着怎么能多立点功从南京站回局里呢。您这是哪儿来的情报?”
有甜头吃还问东问西,沈放有些不想回答,但咽了口唾沫还是十分耐心:“你知道我大哥是中统的吧?”
江副官点头。
“中统那边如果有行动,跟着他们应该没错吧。”
江副官笑了:“好好,听您的。”
两人喝起了杯中酒,音乐依旧继续着,这时候那些军官已经搂着舞女们跳起舞来。
事情很快便有了消息。
沈放办公室里,他悠然地将脚架在桌子上,看着当天的报纸。
就在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那头沈副处长声音传来:“是我,小江。”
沈放即刻将脚放了下来,心里暗暗预感到了什么,表情即刻严肃了:“什么事?”
“刚刚从南京站行动队那边来的消息,中统有人在白下区鸿达旅社进行了一次搜捕行动,但结果是消息错误,据说并没有抓到人。”
其他两人都没反应,而鸿达旅社对应的正是郭连生。
这是叛徒出现了。
“好,继续监视,有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挂了电话,沈放陷入沉思。他脑海里闪现出郭连生那张脸。
如今虽说大功告成,不过更难的还在后头。
除掉叛徒却不是开一枪打一颗子弹那么简单,任何事情都不能让自己暴露。
那种一命换一命的事儿没什么意义。
思来想去,这事情还是要从罗立忠这边入手才好。
冲进罗立忠办公室的时候,沈放神情愤怒而不满。屋里头罗立忠正在喝茶,见他这般姿态,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没开口问话,沈放阖上门后直接将身子往他面前一撑,弯下腰去,两个人四目相对,相隔咫尺。
“罗兄,你答应让我入股不是阴我吧?”
他语速很急,带着质问,恶狠狠的模样一直在喘气。
罗立忠不解:“哎呦,沈老弟,你这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的生意一直躲着我,可我一来,中统的人闻着味就来了,你让我入股,不会是想着生意露馅了,让我当替罪羊吧?”
那张脸上表情狰狞,恨不得此刻就用手搭在罗立忠脖颈上,两句话不如意就使上劲叫他一命呜呼。
戏演的多了,演技越发精湛,瞧上去都可以顶着柳如烟登台唱戏了。
“这话说过了吧,什么中统的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来由的兴师问罪,这叫人越发莫名其妙。
“你不知道?”
沈放明知故问,眼神疑惑。罗立忠若是一早就明白郭连生的身份,怕是也不敢这样堂而皇之用人。
“你想让我知道什么?”
“浦口码头郭连生的底细,你知道多少?为什么他愿意跟你做生意?”
罗立忠人精一般的人物,做事情必然是由他的考量。本还以为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可听他所提及的事情后,便已经笃定他是捕风捉影,所以一脸的淡然。
“他这人好赌,在赌场里输了不少钱,还欠了高利贷,要不是我他早被人扔江里喂鱼了,这有什么问题么?”
眼中瞧不出半分的疑惑,而且沈放也没觉得罗立忠对自己所说有多大的好奇。反倒是被他这反应给逗笑了。
聪明人大都自负过了头。
“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这郭连生跟中统的人有联系。”
罗立忠这样的生意,最怕的就是沈放的那位亲哥哥,所以这话就跟踩了雷线一样。
这一言出,终于能在罗立忠脸上看见些不可思议。
“这不可能吧,你怎么知道的?”
沈放这会儿才将身子放松了下来,直起腰身,抄手在怀,语气悠悠:“我哥是干嘛的?他们中统党政调查处一直在做党内调查,不盯着他我心里也不踏实,就是中统的人一直在暗中接触郭连生。”
有理有据而且他说的本也就是实话,罗立忠忽然间才严肃了起来,显得有些慌张:“这事儿多久了?”
“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星期,我说罗兄怎么好心让能让我入伙呢,原来全是猫腻啊。”
罗立忠脸色沉了下来,显然一副不知情,而且被冤枉的样子:“你错了,我这个人在生意上一向讲信用,让你进来就是大家同进同退。”
“你不是阴我?”沈放将头低着,却抬眼瞧他。
“我可以让你看到。”
沈放面色不改,心上暗笑,他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为了证实这一切,罗立忠很快便打探了郭连生的行踪。
茶楼二楼的包间里,他安排好了一切,接着招了沈放前来,加上吴队长三个人就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目光下移便能够清楚看着楼下的街道。
沈放如今该是表现出对罗立忠的质疑才是,所以面上并不客客气气,连瞧着罗立忠的眼光都是斜睨。
罗立忠问吴队长道:“消息可靠吗?”
吴队长目光瞧着沈放举动有些奇怪,不过罗立忠也没说什么在,自己也不便多言语,于是只点了点头:“可靠,郭连生对自己的行踪口风很紧,他货场的下属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见重要人物,绝对不会如此慎重,还是我通过他常去的几家饭店,查找订座的消息,才知道他今晚的约会在这儿……”
话还未说完,罗立忠忽然举手示意他作罢,再往后的事情已经没必要知道。
这时候,歪着脖颈的沈放目光已经瞧见楼下的一辆黄包车停了下来,从黄包车上下来的人也正是郭连生。
“来了。”沈放冷言,两个人跟着望下去,见郭连生张望四下之后,昂扬阔步走进了对面的一个饭馆。
沈放借空儿看了一眼罗立忠,罗立忠那张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目光敏锐地盯着对面的饭馆。
等他再回神时候可真是好戏开场了,有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饭馆门口,同样的姿态,同样的目的。
那人,是李向辉。
沈放说的话基本已经被证实,罗立忠没有说话,只是能瞧出来额角出了些汗珠子,有些后怕,忙将桌上的茶杯端了起来,喝了口茶水压惊。
这也有可能只是一个巧合,他还抱着一丝希望,不过到底没有什么用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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