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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独角兽谋杀案》古典推理小说(完结)--作者:[美]约翰·狄克森·卡尔,隗璐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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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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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9-6 10:18:46 | 显示全部楼层
      奥古斯特从衣服里掏出了这个东西,他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古怪可怕。从外形上看,这武器跟手枪近似,但更大、更沉,而且比最大口径的枪还要稳固。它大概有十一英寸长,整体都是使用坚硬的钢铁制造,只有提手处是木质,估计会有四五磅重。但它并非使用子弹或炮弹,枪口处被框住了,在枪筒的开口处能看见一个直径大概6/16英寸的清晰圆圈,非常像个杆子底部。德·安德鲁迅速扳了下那个东西,从后膛把枪筒打开,在这所谓的枪膛里装着一筒弹药,后面则是个弹簧装置。
      “你们认得这东西吗?”德·安德鲁说道,“这个是屠夫使用的所谓‘人性杀手’的击晕棒之类东西。比斧头好多了。据法律规定,屠杀动物时必须要无痛、快速,并且不能因技术拙劣而导致动物非正常死亡。从理论上讲,最理想的方法就是子弹,但尸体中不能有子弹楔入,所以有子弹的部分会被切除,十分麻烦。结果就发明了这种东西。它把枪和杀牛专用长钉结合一处,用弹簧设置引发弹药爆炸,所得到的能量将长钉推出。这钉子比子弹的威力大多了,它如此迅速锋利,瞬间停留后马上就能被拔出来,很快就能被回收使用,你只要用手掌把阀门推回枪筒就行。这枪是英国人造的……我来给你们演示一下。”
      他转向奥古斯特,后者递给他一个小型厚纸板盒子,他拿出其中一个钉子装进枪膛,猛地关上,然后从后座拉出保险栓。
      “这是K型弹筒,”他说,“他们用来对付最坚硬的骨骼,比如小公牛的。它们看起来非常轻,当然了,其实这个弹簧装置才是最根本的东西。那么——”
      “不要!”埃尔莎大叫道,她把头埋进米德尔顿怀里,声音听起来吓坏了,她用双手堵住耳朵,“我不会留在这里的!你根本不该说刚才那些话!你——”
      “夫人,这东西发出的声音非常小。”德·安德鲁说道,话音中的和蔼带着点讽刺,“比一个小孩玩的玩具手枪声音还小。不管怎样,若你不希望的话……”他把枪打开,把弹筒从里面倒出,然后把这两个东西都递给奥古斯特,那一瞬间似乎所有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我们不需要演示了,但你们应该都明白什么是所谓的‘独角兽之角’了。”
      米德尔顿声音颤抖地说:“是的,我想我们不需要演示了。别再说这事了,好吗?我们看着这个东西,也听着你说出那些血淋淋的术语,感觉整件事实在太恐怖了。什么‘人性杀手’啊!这算哪门子的形容!是反语吗?你是说一个人被这东西给杀了?”
      “是的,你同意吗,赫伯特医生?”
      “这绝对没错。”赫伯特喃喃自语道,似乎被吓得够呛。然后他拍了下额头,把自己的公文包拾了起来,“啊,老天爷,我怎么这么蠢!我自己居然也冒傻气,蠢得像头驴!”【原文系用法语。】他想跑过去看看那凶器,海沃德挡住了他的去路。
      海沃德脸色苍白,夹杂着些许红色,说道:“现在看起来有点意思了。别给我们卖关子了!你别动!你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个东西?你是怎么找到的?这是谁的东西?”
      德·安德鲁没理会这些话。我看了看福勒,他耸着肩膀,眼睛里发出一点暗淡的光芒。他一直没有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深深地吸了几口,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我又看向H.M.,发现德·安德鲁也看着他。
      “你同意么,我的朋友?”德·安德鲁问H.M.。
      “啊哈,是的,我同意。”他慢慢摇晃着头,“我的意思是,这确实是凶器。而问题是,你认为凶手是怎样使用这东西的?你知道,这枪必须正冲向受害人的额头。那你认为凶手是怎样杀死被害者的呢?须知受害人被杀之际,没人看见他身旁有人。”
      “我接着就要解释这个。朋友们,大家先安静。”德·安德鲁转过来对我们说道,他的这种声音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我必须要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才可以把真凶交给——”他朝奥古斯特点点头,“交给艾伦警官。
      “使用这支枪时,必须直冲着受害人头部,这确然无疑。我已经给出了非常合理的解释,说明案发现场肯定是在中间的平台上。顺便说一句,若你们仔细检查一下这枪的阀门,就会确定它的确是已被使用过了——既然我们可以肯定平台是唯一可能作案的地点,也可以肯定在楼上的门厅里没有人能接近受害者,那么当他站在楼梯口,双手抬起捂住额头的时候,他其实还没有遭到袭击。
      “这样想想吧。有哪个目击者能确定在死者跌下去前,他或她看到了死者脸上的伤口?一个人条件反射般地把双手抬起放在脸前大声喊叫,而且他本来要迈下第一步楼梯,却失足跌了下去,为什么呢?很显然他看到了在平台上的——他的敌人。而且那个时候,他的敌人手里拿着的武器正指向他,可能他当时以为那不过是个普通的重型枪械。
      “这样一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很清楚了。凶手藏在挂毯后面,等待自己的敌人下楼。但他来早了一点,正是此时,受害人出现在楼梯口,而弗莱明德也透过楼梯扶手看到了站在门厅里的米德尔顿夫人。他无疑马上采取了行动。他迅速趴下来,以防被看到,他趴在平台的地板上,贴得非常近,可能只有几尺高,所以米德尔顿夫人看不到他。但受害人站在楼梯口,却看见他拿着枪指向自己。当时他本来是要下第一层楼梯的,看到弗莱明德之后,不禁失声尖叫,失足跌了下去。趁受害人下楼揭穿他之前,弗莱明德率先采取了行动。因为弗莱明德趴得非常低,所以无论是站在楼上还是楼下都看不到他。当受害人跌跌撞撞滚到了平台上,弗莱明德便把手中的‘人性杀手’指向他额头,扣动扳机,然后马上把钉子拽了出来。受害人当时把那信封丢到了地上,弗莱明德捡起来,然后把尸体向旁边推了一把,自己又躲回挂毯后面。完成这些不消三秒。(想象下用手枪的速度。)三秒钟后,福勒先生跑到楼梯口,据他的证言,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当尸体滚过挂毯时,挂毯动了几下,他当时认为只是尸体碰到挂毯罢了。但实际上这是弗莱明德藏进挂毯时搞出的动作。”
      整个解答十分完美,而且确有可能,起码我是相信了。福勒跳出来打断了德·安德鲁的解释。
      “若你相信的话,”福勒的嘴唇很干,香烟都粘到了上面,他用手指把烟巴揭了下来,“若你相信我说的是实话,那你也就不会认为我是有罪的了?”
      “我从不认为你有罪,小伙子。”德·安德鲁答道,“我能继续吗?我差不多要说完了。而后弗莱明德马上采取了行动,他从挂毯后面的窗户钻了出去(你们都记得我们事后发现那扇窗户没锁),站到外面的平台上。下一步,他顺着楼梯向上爬,然后从海沃德房间的窗户又进来屋内(半小时前,奥古斯特在那房间发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污泥痕迹),紧接着弗莱明德来到门厅,这距他开枪不过二十秒。”
      突然德·安德鲁用手敲了敲壁炉架的台面。
      “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我知道这人是谁。刚才,那支枪和那盒弹筒在他行李的底部被找到了,是他把这些藏在那里的。他就是弗莱明德,他要走上断头台。你们是不是想知道他是谁,他怎么称呼自己?我很乐意相告。他站在……那里。”
      这天大的白痴做出一个大吉尼奥尔【这是一种注重表现暴力、恐怖和色情的短剧,流行于巴黎的酒吧之间,特别是大吉尼奥尔剧院,因此得名。这类戏剧常以死亡作主题,以惊悚题材和恐怖特效来取悦观众,剧中的邪恶一方往往毫无理由地行恶,而且很少受到惩罚】的手势,转过身来,指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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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6 10:19:05 | 显示全部楼层
      15 嫌犯

      那一瞬间,我甚至没想到这或许是个玩笑之类。我头脑里霎时空白,就像骑摩托被撞倒的瞬间。德·安德鲁整个面部在我眼前都变得如此不清晰,他的鹰钩鼻,他稀疏的胡须,他犀利的眼神,仿佛都变成了水里的映像,不停摇晃起来。从某种意义上看,现在的状况有点像你走在路上,有个你完全不认识的人过来打招呼——你会转身看看身后有没有其他什么人,我现在也是这样做的。但毫无疑问,这动作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难受。我回头,看看身后,又转过头来。什么人都没有。在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下,我(当然我是绝对无辜的)的所有行为看起来都像个真正的罪犯,就好像老贝利(伦敦中央刑事法庭)里的一样,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从今以后,若有机会当陪审团,我要好好记牢这些。
      德·安德鲁似乎已经指了我好久了。我可以想象到他大发雷霆的样子,大骂:“承认吧,你这该死的罪犯!”而这画面让整件事变成了一出喜剧,我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如果我们添油加醋一下,这笑声应该听起来是那种令人恐惧的、让人不知如何是好的类型。
      “你疯了吗?”我说,“现在在场的每个人在今晚都或多或少地发疯了一下,怎么,现在轮到你了?弗莱明德!”
      德·安德鲁似乎乐在其中。“这是反击吗?”他问道,“好吧,让我们讨论一下。你知道吗,我手上有的不只是这个证据;我能证明你是这屋里唯一有可能实施犯罪的人。”
      (哇哦!这到底怎么回事?)我试图让自己集中精力。只听H.M.冷笑一声,表情看来就像他不知道是应该大笑还是应该大骂。
      “我一直担心这个,”他说,“肯,自从盖斯奎特走进这个古堡、一直小心翼翼不去看你、不对着你说一句话开始,我就担心他会这样做!他希望自己的完美演出不被破坏。这么说吧,盖斯奎特——德·安德鲁,说真的,我很怀疑你是不是恰好发现枪放在肯的房间里,然后你顺着这条线索往前推,得出了你所谓的逻辑推理,并说服自己其实你在找到枪之前就是这么想的?哦,该死!然后,当你把控诉一股脑指向肯的罪恶的鼻子时……”
      “我的鼻子可一点都不罪恶,”我说,“让我把一切都说明白,你到底什么意思,说我是这屋里唯一能实施犯罪的人?”
      “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不是针对你,不是对你有什么反感,你看不出来吗,小伙子?别生气,我会告诉你我的理由的。奥古斯特,把枪再给我拿过来!”
      他似乎非常有说服力。我注意到奥古斯特脸上不再有那种滑稽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双眼里漫溢的对他上司的钦佩,这让我清醒地认识到,这些家伙没跟我开玩笑,他们真的认为我就是弗莱明德。我没有看其他人的反应。
      “你知道么,”德·安德鲁继续说道,“其实就是亨利·梅利维尔先生,就是他的老糊涂——很抱歉我必须这样说——给了你可乘之机,让你完成了别人不可能完成的罪行。他是你今晚最大的帮凶。看看这枪,它有四磅沉,而且体积很大。一个人是有可能把它藏在外衣里的,当然前提是当时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他,而且时间非常短。只要有人无意识地看他一眼,就会发现有什么东西藏在他的衣服里,所以这枪在完成谋杀案后必须迅速扔掉,或是很好地藏起来不被任何人注意到。那么谁有机会把它扔掉呢?
      “在我们发现尸体后的每一秒,你们当中的每个人都在我、奥古斯特以及其他三名警官的监视下。监视的任务很容易,因为你们都是成群一起行动,你们彼此都能作证。从那时开始,你们当中没一个人有机会进入布莱克先生的房间……除了他自己。
      “你们都还记得吗,当谋杀发生之后,我们所有人马上一齐上楼。过不了多久那支枪就会引起怀疑,因为当时我们上楼是为了开灯。没有人离开人群——除了布莱克先生。亨利·梅利维尔先生非常好心地让他到自己的房间里找手电筒。他离开了好一会儿……”
      (这实在不太妙。现在只能保持镇定。)
      “我想你可能不会相信的,”我说,“当时我只是在看那个手电筒为什么不亮了。”
      德·安德鲁依然十分和蔼:“我的朋友,很抱歉,我的确不信。这件事是个很好的机会,让他完成了两件事情。首先他把枪藏好,随后他把那个便携式打字机放到大衣里面,因为当时非常黑,所以完全看不出来。然后他马上跑到门厅里,之后进入哪里呢?那个储物间,你们都还记得吧,当时我和梅利维尔就站在那里。你们是否意识到只有我们三人走了进去?的确如此。当他把打字机放好之后,他就把那封信扔到——扔到哪里呢?扔到储物间门外。”
      听到这些话,就连H.M.都没怎么眨眼。至于我,把我形容成吓得毛发倒竖都算委婉。(我依然没去看沉默的大家,我可以清晰听到他们的喘息声。)我看了一眼莱姆斯登,他正好奇地打量着我,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思路混乱,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是对的。
      “那现在,”德·安德鲁又说话了,这次他微微耸了耸肩,很愉悦地竖起一根手指,“让我们来说说鞋子的问题。”
      (他们现在肯定都在看着我的鞋子。我自己也是,而且我充满了罪恶感。经过那一晚的暴风雨和泥泞道路之后,我的鞋子看起来的确不怎么样,我有了种不祥预感,偷偷摸摸扫视了一圈大家的鞋子,H.M.的、莱姆斯登的和赫伯特的鞋子也是脏兮兮的,但他们三个都没上楼换鞋,他们能给彼此作证。其他人的鞋子在我眼里,简直就像是被导演故意上了特效似的,个个光彩照人。海沃德穿着运动鞋,鞋上装饰着棕色皮革和白色鹿皮。福勒的那双黑鞋十分干净,又长又细,被擦得锃亮。米德尔顿的棕色鞋子倒有点磨损,看来比较破旧,却没有泥巴痕迹。然后就是伊芙琳和埃尔莎的高跟鞋了。)
      “现在你一定对自己的漏洞恍然大悟了吧,”德·安德鲁说道,“你可能正想着那扇窗户,就是你爬进古堡的那扇窗户,上面有不少泥巴痕迹。所有上楼去的人在谋杀案发生之前都换了鞋子,所以没人有机会完成这些。所有人都穿着干净的鞋子……当然,除了你。你根本没换。”
      “我只是带了个过夜的包而已,”我说,“根本就没带换的鞋子。要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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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6 10:19:21 | 显示全部楼层
      “要不然,”德·安德鲁眨了眨眼,“你会在‘大功告成’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换好鞋子,对吗?哈,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我的老朋友,我不愿见人的朋友啊,我真高兴在冒险精神的感召下,你终于把这故事补充完整,并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啊哈,你笑了!”
      “哈,哈,啥。”我痛苦地说道,努力发清楚每个“哈”字。可能那晚我做了什么蠢事,老天爷要整整我,可是这想法也丝毫没能让我感觉舒服。为什么会这样呢,一堆古怪的、我完全不曾想到的细节就这样集中起来,而我却不得不想方设法去解决。我首次转向了沉默的大家:“嗯,你们的结论是什么呢?莱姆斯登,你相信这一切吗?”
      首先闯入我眼帘的是赫伯特眼镜背后发出的光芒,他紧紧盯着我看,但他的眼神里没有敌意,他只是显得非常兴奋,对我这个新出现的“样本”兴致勃勃,全神贯注。他的脑袋晃动着,仔细打量着我。
      “太伟大了!”他用法语说道,深吸了口气,“啊哈,以上帝的名义,你真是太伟大了,我向你致敬,盖斯奎特先生!……说实话,这真是个典型的罪犯的模样。”他微微动了动身子,“盖斯奎特先生,根据他耳朵的形状,以及那十分畸形的头骨来说——”
      “够了,”我说,“该死的,你实在扯得太远了!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不是弗莱明德。我的旅行袋底部没有夹层,我也没在这里变魔术弄虚作假。我再问一遍,莱姆斯登,你到底相不相信他的话?”
      海沃德大喊着抱怨起来。“难道你不准备做点什么?”他问道,“你不是准备就这样让他一直站在这里说话吧?这可是我见过的最古怪的事情了!设想一下若他反击怎么办?难道不需要给他戴上手铐什么的吗?”
      “你到底相不相信,莱姆斯登?”
      “噢,闭嘴!”米德尔顿对海沃德说。他好奇地看着我,清了清嗓子,“布莱克,毫无疑问你陷入一个无法挣脱的困境了,伙计。尽管我的判断力不怎么样,但我不得不说,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是弗莱明德。整件事实在太太太古怪了。另外,我的房间紧靠着海沃德的房间,也就是你被认定会从那里跑出来的房间。我想若你真是从那房间里出来的话,我肯定会注意到的。但我印象里你是从门厅另一头跑过我身边的……”
      “没错。”伊芙琳说。她猛地站了出来,脸颊通红,紧紧地盯着德·安德鲁。
      “你这老糊涂。”她说。
      “小姐?”
      “去你的小姐。听我说——!”
      “别急,丫头。”我说,一个发怒的女士说出的话总会让那些保守的男士吓得汗毛倒竖。不过她似乎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她没暴跳如雷,却好像快要哭了。
      “我说的这些话,只是为了推翻你的无稽之谈。”她慢慢控制好情绪,对德·安德鲁说道,“似乎没一个人问起,在你们认定他应该爬进爬出窗户时,他究竟在哪里?我告诉你们,他和我在一起。你们明白吗,他和我在一起!这就是所谓的不在场证据。他就是和我在一起。当然了,如果你对你自己的话深信不疑,那我是不是就变成了所谓的作伪证的同谋?嗯?”
      德·安德鲁看着她,眼神略带残酷。
      “是你逼我这么说的,切尼小姐。事实就是,我的确认为你是个同谋。我认为你整个晚上都在做他的同谋!”
      “噢,天啊,”H.M.笑道,“竟然是这样。这么说她是弗莱明德那美丽的、目中无人的女同谋?嘿,是谁从内阁大臣那里接到整个事件的计划的?杀了我吧,臭小子。因为你的种种行径,我实在是对我今晚某些晕晕乎乎的行为感到抱歉。一不做二不休,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们全都关进监狱里去呢?”
      “可能我会的。”德·安德鲁边说边踱步。他身上的亲切已逐步褪去,“若我是你的话,我绝对不会再用自己英国政府工作人员的身份(或者这都不是真的呢)说事儿了。你想必清楚,这里我说了算,我可以随心所欲地下令。实话实说,你说的意见我一点都不想再听。你的意见已经让一个人送了命,而且还几乎让整个调查过程都玩完。你还在这里拼老命保护一个利用你的愚蠢让你相信他叫‘肯·伍德·布莱克’的家伙。这样看来——”
      “说够了没,你这老不死的?”H.M.突然大叫道,他手猛地砸向椅子扶手,木头应声裂开,“该死的混蛋,我受够这些了!你能不能听我句话,我要说的只是非常简单的、非常小的一件事。我告诉你,我知道这些家伙中谁才是真正的弗莱明德!若你能按我说的来做,只需很短时间——”
      “艾伦警卫!”德·安德鲁边说边站了起来。
      “长官?”奥古斯特说。
      “倘若亨利·梅利维尔先生觉得自己有权干涉我们行动,或者再对我们说不敬的话,那你就可以奉命逮捕他,明白了吗?”德·安德鲁的声音冷漠平静。
      “别这样,如果我是你,我就乖乖的!”莱姆斯登大喊道,他看见H.M.猛地站了起来,像火山爆发般准备大发雷霆。“坐下,梅利维尔!至于你,盖斯奎特,你实在是扯得有点远了!如果——”
      这一瞬间,我感到必须要有人出来维持秩序。但现在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大喊大叫已无济于事。不过摆在小凳子上的鸡尾酒杯倒是给了我一个主意。我拿起其中一个,猛地向壁炉台砸去。酒杯破碎的声音马上让争吵停了下来。不过,这行为看起来究竟像是为了维持秩序,还是挑起争端,我就不得而知了。
      “不好意思,”我说,“经过刚才这么长时间的争吵,我想你们或许愿意听听我这个狡猾的恶棍是怎么想的。你们介意我说几句吗?”
      “太好了。”福勒说,这是他第一次说话,语气中带着急迫,“你是弗莱明德,这毫无疑问的,你是如此镇定。我想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你是弗莱明德。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个家伙,他是谁呢?”
      德·安德鲁自己似乎也迫不及待了。
      “我等待我们的会面好久了,”他说,“我当然乐意听你说话。你想说什么呢?”
      “我只想给自己辩护罢了。”
      “你到现在还是抵赖?你准备再次挑战我吗?很好。乔治·莱姆斯登先生,今天晚上早些时候你告诉我们,你可以证明这个男人的身份。现在你还愿意为他证明身份吗?”
      “不,我不愿意。”莱姆斯登回答说,瞬间我感到脚下的地面坍塌了。
      他站在壁炉前面,双腿开立,头低了下去。似乎他想用这样的姿势来表明自己在寻找摸索着真相,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用疑惑来形容。他略带粗暴地开口说话了。
      “是这样的!”他坚持自己的话,“我想——哦,该死的,我不知道!我跟布莱克一点都不熟,也就是点头之交。”他看向我,“我很抱歉,若你觉得我对你不公的话。但这事情实在太重要了,我不能随便下结论。你是可以骗过我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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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6 10:19:42 | 显示全部楼层
      “啊,是的,你说的对。但说到随便下结论,你认为我能骗过H.M.吗?或者你仅仅是认同德·安德鲁而已,而他明显已经思路混乱了?”
      莱姆斯登摸着自己的下巴:“刚才那语气听起来的确像是一个因为谋杀而捕的人。我想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你可能是肯·布莱克,也可能不是。我现在不能下结论。但我要说的是,不管你是不是肯·布莱克,你都是罪犯。你能否认谋杀案的证据吗?如果H.M.说你是肯·布莱克,我会同意。然而你怎么解释这些摆在面前的证据呢?”
      非常不幸的是,我清楚地认识到现在的状况。即使我把众神全都召集来证明我的身份,也依然不能够改变对我的谋杀控告。我看了看H.M.,他坐了下来,恢复平静,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好像刚才的话他完全没有听到一样。不过他的眼皮似乎抬了几下,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还是要继续辩解么,弗——啊,布莱克先生?”德·安德鲁咄咄逼人,声音听起来简直跟恶魔一样。
      “是的!”我说,“所有这些愚蠢的推断都建立在一个假设之上,那就是我藏在挂毯的后面,爬出了窗户,然后又通过海沃德房间的窗户爬了进来。但你似乎忽略了什么事。若我像你说的那样,从窗户里爬进来,假如海沃德先生当时在房里的话,那他应该会看到我,而且海沃德先生当时的确在房间里。你有没有问问他,他能否发誓看见了我?”
      虽然我把重音放在“发誓”上,但我的话依然听来不怎么有价值。若按海沃德先前的思路来看,他肯定会脱口说他发誓看到了我。我把头转过去看他,禁不住吃了一惊,但又安下心来。他瘫坐在沙发上,一只胳膊放在沙发背上,眼睛半眯,他一边叼着雪茄一边仔细打量着我。他那大大的眼镜似乎有点催眠作用。实在奇怪得很,他看我的表情似乎充满友善。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话。
      “很久之前我就问过你们这些人了,”他语气缓慢,“为什么不让一个律师,一个最擅长问问题的人,来进行询问呢?我现在就要这么做。不过我刚才坐在这里考虑了好一会儿,我有些话要先说。如果这个家伙有罪的话,那他的行为跟我见过的其他罪犯的完全不一样。我首先要从他开始问话,看着吧!”他清了几下嗓子,把头伸了伸,看起来似乎真的认真起来了,“至于你刚刚问的那个问题。答案是,没有,我没有看到你从窗户里进来;不过如果你让我发誓的话,我恐怕做不到。因为我并不确定。你知道么,就在我听到那声尖叫几秒钟之前,我把我房间的台灯关上了。”
      “关上了台灯?”
      “你是那个应该回答问题的人。”他纠正我,把手中的雪茄转了个圈,“但你也能提问,让自己获得有利地位。是的,我关上了房间的台灯。这没什么好笑。当时我准备去浴室,然后再下楼去。可是当我关灯之后,我就听到了那尖叫。我站在黑暗中,考虑应该如何是好——实话实说,那时的感觉不怎么好。我本来准备把台灯点亮,却找不到火柴。所以我跑过去打开了门。”
      我用眼角瞥了一眼德·安德鲁,他似乎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这简直就是再度让我受创。
      “之后你做了什么呢?”我问道。
      “一直站在那里等着,直到我看到他们都聚集到了楼梯口。是的,你也在其中。然后你们都走下楼去,所以我也跑过去跟上了大家。好了,伙计,继续问吧!”
      “很好,我会的!既然你在门口站着等,那么你也就知道没有人从你房间里出来,从你的身边溜走,然后跑到门厅了吧?”
      “啊哈,这个呀!”海沃德边说边微微笑了一笑,“这叫做引导目击证人。不,我可没站在门口。我从房里出来,站在门厅里,大概距我房间的门有四五英尺远。这样我才能更好地看清楚门厅里发生的事情。”
      “我喜欢这些法律引语。”我们的堡主说道,“当我们真正走上法庭时,这会对我们有极大帮助,以防他妄图逃脱罪责。所以你不能保证没有人从你身后的房间里出来,然后跑向楼梯,造成他从自己房间里跑出来的假象,是吗?”
      “注意,我感觉不到任何人。”海沃德坚持道,伸出了一根手指。
      “海沃德先生,你的感觉会被法律接受的。”
      “但是,”我说,“就算你没看到什么人,也该听到他的动静了呀?比如脚步声?有人开窗的声音,或者穿过房间的声音,然后从你身边走过的声音?”
      “噢,不,不一定。当时暴雨声音很大,而且地毯非常柔软,我又全神贯注盯着门厅里的一举一动。所以,没有,我必须承认……”
      这一切真让我摸不着头脑,他看来似乎十分热情、充满喜悦,似乎要帮我洗脱罪行,却又总是毫不留情摧毁我的证据。这感觉就像是我们在玩一个猜谜游戏,而他不停给我明确暗示。我甚至能发誓我看到他摆出了单词的口型,想要告诉我答案,然后微笑。
      “我想没必要继续下去了,”德·安德鲁说道,“实际上,布莱克先生的问题恰恰一步步解释了我原本对他罪行的最后一点怀疑……那么证据就是,海沃德先生在听到叫声前熄灭了台灯?太棒了!我还在想,弗莱明德怎么敢从窗户里爬进来,而不怕被屋里的人发现。从上面他看到灯关上了,所以他本能地猜测住在屋里的人出去了,因此毫不犹豫地爬了进去。我不是急不可耐了,弗莱明德,但我想现在的确不用再说什么了吧。或者我们能在去巴黎的路上继续这一话题,我都为你定好行程了,你会在明天白天被押送巴黎。当然还有你迷人的同伴,切尼小姐。”
      一直保持平静的H.M.十分震惊。我想他刚刚准备要说的话完全被上面这段给打乱了。而对一直语无伦次的我而言,这段话简直就是致命打击,让我倍感绝望。
      “我可能知道——”H.M.大声说。
      “你当然可能知道,”德·安德鲁认同道,和蔼的样子又回来了,“我们根本不可能安排一个没出口的陷阱。我们这里还有辆车呢。我可以保证,用不了多久,切尼小姐和弗莱明德先生就会被安排到一个比这里简陋得多的地方,那就是总局的审讯室。”
      海沃德站了起来。
      “等一下!”他喊道,“难道这个家伙没有其他的问题要问我了吗?”
      “恐怕我们没有时间做这个了,”我说,“但我们或许能商量一下,若你们同意不把切尼小姐拉进来的话——”
      “放松,你这白痴!”H.M.冲口说道,“这就是他们希望你说出来的话。问问海沃德,问他那个他想回答的问题……”
      “这个问题用不了很长时间,”海沃德说,“布莱克,你面对的是个迂腐的律师。我一直有个老习惯改不掉——只要我进入一间奇怪的房子,离开房间前我一定要做一件事——其实也不是我的习惯,很多人都有这个习惯——这个习惯还挺好笑的——”
      “海沃德先生,熄灭台灯前你究竟做了什么?”我问。
      海沃德叹息一声,坐了下来。
      “我锁上了我的窗户。”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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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9-7 09:14:49 | 显示全部楼层
    16 骗子逍遥得意

      天平开始往我这边倾斜。这最后一个证据,似乎价值千金,分量比那该死的枪还要重些,而所谓的我的不在场原因、我脏兮兮的鞋子,都瞬间不再构成什么威胁。听了一堆难以解释的分析,所有人对这件事情的看法都像轮盘上的指针,不知道应该归向何方,但刚刚这个证据,似乎是使大家的同情心指向了我。
      伊芙琳大声说道:“这事实会让整件事完全不同,不是吗?若窗户是锁着的,那他当然就不可能从那里爬进来,对吧?而所有假设都是建立在他爬进窗户的基础上的。”她看了一眼H.M.,更加生气地说道,“噢,该死的,你为何不说话?你为何不给他说几句话?你肯定能想到其他更多事情,不是吗?我实在太吃惊了。若你说你需要的是事实、是真相的话,我非常失望。我从来没想到你会这样害怕被牵扯进来。难道你当真害怕他会逮捕你?告诉你,我不怕。若他想抓走我们其中一个,那就让他把我们全都带走。”
      “还有你,凯普赫尼亚。【原文系用法语】”H.M.边说边摇头,“别随便对我下定论,我这样做是有理由的。”他略带古怪地笑了笑,“让他自己给自己辩解——若他可以的话。顺便说一句,德·安德鲁,你本来打算怎样离开这地方呢?”
      德·安德鲁,如果有可能的话,看起来比刚才更高兴了。但同时,他更加犀利地盯着H.M.。
      “我早就知道这老奸巨猾的家伙不可能会毫无反击之力……”他皱眉说道,“你可能有两下子。但不管怎样,我假定你无罪,而且相信你现在已恢复了良好的判断能力。另外,我不知道现在你还能做什么。”他咯咯笑了几声,“你刚才问我打算怎样和我的罪犯一同离开这里?我这里有个军用的可折叠式架桥,过一会儿约瑟夫和吉恩就会去做这项工作。大概再过半小时,河水就不会那样湍急了,那时就能去架桥了。”
      “和你的罪犯一同?”海沃德大喊道,“嘿,等一下,窗户的事情怎样解释?所有人都承认他是从门厅另一头跑到楼梯口的,所以他是不可能从福勒的窗口进来的。再说了,福勒房间的灯是开着的。若他不是通过我房间的窗户进到屋里,那他是通过什么途径呢?你不会要告诉我其实我根本没锁窗户吧?”
      “不是。”
      海沃德十分激动,我感觉他开始变得有点野蛮。
      “那你刚才说的那些又怎样解释,官爷?我打包票,你不能轻松搞定那些窗户。它们的把手跟普通的不太一样,跟我们常见的那种窗户把手不同。这些窗户造的跟扇门一样,中间有个圆形旋钮,它后面连接的短杆是直接连到底部的,若你没有钥匙,当你转动把手时,旋钮就会卡住,让你无法打开窗户。你必须要用一块玻璃或其他什么东西来——”
      “你知道么,”德·安德鲁打断了他,“我想你可能不知道那窗户的把手已经坏了。”
      海沃德坐了下去。
      “来,来,先生们!”德·安德鲁催促道,温和中略略有些恼怒,“我想你们根本就不信我对这事情的解释,当然我自己是非常确信的。那个旋钮后面的杆子没有撰入底部的凹槽,只要从外面轻轻一推,窗户就会打开。我之所以让它一直这样没修理,是因为我本来准备把它给粉碎了的。”他看了我一眼,揉搓着双手,“若我耳朵还好使的话,我听到我的朋友正哼唱着。感觉是个非常古老的调子,‘跌落深度海底’。这曲子不错,弗莱明德先生。”他终于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让我们结束整件事吧——”
      “用唱赞美诗来结束,”米德尔顿沮丧地说,“加斯顿·盖斯奎特先生,你听来简直就是个神职人员。但我还是不信你说的话!看这儿,我的房间和海沃德的房间是挨着的,中间隔着条走廊。我听到尖叫后几乎马上就跑了出来,若布莱克从海沃德的房间偷偷溜出来的话,我想我应该是会看到他的,我对此比较肯定。”
      “让我们通过询问你的方式来结束整件事吧,”德·安德鲁说,“你确信若他跑出来,你会看到他?”
      “是的。”
      “门厅当时不是很黑吗?”
      “不,当我听到尖叫时我马上就跑出来了,我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整个门厅,而且是冲着海沃德房间的方向——我就一直站着,直到有人从我身后跑过(现在我知道那是布莱克了),然后我跑到楼梯哪里。整个时间我都注视着门厅,而我没看到任何一个人。”
      “很有可能,”德·安德鲁嘀咕道,“门厅当时是如此之黑,你甚至都没看到海沃德,而他站在自己房间门口,距你只有几英尺的距离。”
      “朋友们,”我说道,然后稍稍停顿了下,“我这个犯罪之王实在是无比感谢你们想要帮我洗脱罪名的好心,但你们可否不要再试着给我帮助了?每次有人想要伸出援助之手,我就在这罪恶泥潭里陷得更深了些。”
      米德尔顿咒骂道:“盖斯奎特,你这是胡搅蛮缠!我从没那样说过。”
      “那让我们看看能从你说的话里得出什么吧。现在你改变主意了?你说你的确看到海沃德站在你面前?”
      “我想是海沃德。那里的确站着什么人——其实是个黑影,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黑影有可能是海沃德,也可能是布莱克。谢谢你。我想基于公平考虑,我应该告诉你一件事,”德·安德鲁说,“路易斯站在屋外,把我们刚才的对话都简短记了下来。你知道么,我的朋友,真正的德·安德鲁曾告诉我,这房间是按回音廊原理建造的,这就是我选择这里的原因。即使屋内发出很小的声音,门外的人也可以听到。看来为了让事情圆满结束,我们应该说明一些事情。路易斯!”
      门打开了。他是男仆之一,身材彪悍,穿戴整齐,他一边往屋里看一边把笔记本塞到了口袋里。
      德·安德鲁用法语对他说道:“你那里是不是有弗莱明德的旅行袋?他说那个没有夹层。”
      “是,旅行袋在我那里。先生。”
      德·安德鲁转向我,“为保万无一失,你可以告诉大家你的旅行袋里都装了什么吗?谢谢配合。路易斯,把那个旅行袋拿到这里,还有他刚刚提到的那些东西,睡衣、晨衣、拖鞋、袜子、衬衫、剃须刀——”
      这个该死的阴谋再次让我手足无措。“这的确都是我的东西,”我说,“但这不是我的包。我的是个黑色的包……就是,有点像皮革制的。而这是个猪皮的棕色包。你可以问问——”
      “问问切尼小姐?”德·安德鲁问道,“谢谢,不用了。谁还能证明你的话呢?你说这不是你的包,算了吧,伙计,你没机会了。你的意思是,有人不仅把那个‘人性杀手’故意放在你的房间里,还给了你一个完全不同的包,但里面却还装着你所有的东西。这么神奇!有哪个人有时间、有可能完成这项工作?谋杀案发生前,你上楼时有没有把自己的包打开过?”
      “我开了。那时还是我自己的包!那个黑色的——哦,该死!”
      奥古斯特,或者说艾伦警官,上前走了一步。“我可以确信,弗莱明德先生,”他对我说,“是我本人从你车上拿了你的包(棕色的那个),然后放到你的房间的。”
      “让我们继续,”德·安德鲁说,“你刚才已对我们说了你的随身物品。有没有什么你忘记说了呢?”
      “可能吧,我不知道。没什么重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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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7 09:15:15 | 显示全部楼层
      德·安德鲁竖起一根指头放到自己面前,缓慢摇了摇:“没有吗?没有吗?比如,一个刚刚开过火的棕色的自动手枪?我在想,你是在何时何地开了枪?”
      (哦,当然了,那个该死的手枪,就是我和伊芙琳从路上捡到的那把,我完全给忘了。我正要解释这把枪的事情,突然意识到肯定会越描越黑。没想到的是,后面还有更糟的。)
      “还有其他东西吗?比如一个笔记本,上面是女士的字体,当然我能保证那就是切尼小姐的笔迹。”我们的堡主继续说道,“上面全是记录得非常详细的关于弗莱明德的点滴事迹——上面那些作案方式的信息只有他自己才会清楚。”
      一切都玩完了。围着我们而站的一圈人,脸色全部铁青,我可以确信除了H.M.以外,没人再相信我们了。不过这样的结果可能对我们来说也算是解脱。
      H.M.说话了。
      “噢,我不这么想,”他争辩道,温和得像只咕咕叫的鸽子,“警察局的人对那些细节都很清楚,你知道的。看这儿,伙计,这些事情你们的确应该知道,而且我的确一直在想为什么她自己不主动把这事说出来。据我所知,说出这样的机密是绝对禁止的,除非万不得已。然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的确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情报局的一员。哦,而且不仅仅是个特工,我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充满魅力,我想这毋庸置疑。就算你认为我是个老糊涂,你起码能肯定我不是个撒谎的家伙吧。”
      伊芙琳长吁口气:“你总算说话了!”她看着他说,“一开始你们的头儿是这么告诉我的:‘若你惹了什么麻烦,我们的官员是无法帮你的。’我现在总算深刻体会了这句话的含义!好了,让我们赶紧结束这场闹剧吧。不管我们两个人的结局如何,问题就是,哪怕她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她或许仍不信我。”
      德·安德鲁看着她,似乎正思索权衡着什么。
      “没错,切尼小姐,这的确是个问题。你明白么,我可以毫不犹豫地相信你所说的一切——然后依然认定你是弗莱明德的同谋。”他攥了一下手指,“点子!更多的主意!对那些寻找主意的人来说,他们总是有主意。”他脸色变了,“但国际事务复杂麻烦……没错,我们不能有丑闻传出,没错,没错,没错!如果你的确是一名特工的话……你肯定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个吧?”
      她从腕上拿下手表,打开表盘背面厚厚的金色外壳,里面有张身份证明。伊芙琳可以脱身了;我可以说出真相,说我刚开始伪装成一个特工,骗取了她的信任。我可以说自己一直把她蒙在鼓里,因为我就是弗莱明德。总之这些都是为了证明她是无辜的,她跟这麻烦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的确跟这个没有关系);当她洗脱嫌疑之后,我就可以为自己而战,证明自己也是无罪的。无疑,我现在唯一的解决途径就是装成弗莱明德。而让我感兴趣的事情就是,我应该表现出陷入困境的弗莱明德那种骄傲自大的样子呢,还是——
      “这看来的确是那么回事,切尼小姐,”德·安德鲁仔细检查着伊芙琳递给他的灰色纸条,眼神变得有点模糊,“实际上,我正好想到一件事情,你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特工,你是先前计划派来执行任务的特工之一,来保护……”他朝莱姆斯登点了点头。
      “没错,”我说,“你认为弗莱明德会不知道这一点吗?”
      德·安德鲁猛地转身。
      “那么说,你承认——”
      所有人都向后退了一步。我现在想做的就是把一杯酒一饮而尽,那种十分烈的酒。我像是喝醉般说了句“没错哦!”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我开始说话,却发现不太对头,我最终慢慢控制好自己,说出了下面这番话:
      “弗莱明德?哦,当然。你出什么毛病了?你花整个晚上去证明这件事,不是吗?”
      “他是个彻彻底底的骗子,你知道的。”伊芙琳边说边冲着我大笑。
      人总是有那种天生的、无药可救的固执;人的头脑里总是带着奇怪的不确定感。我第一次看到德·安德鲁眼中流露出一丝好奇,那不是怀疑,仅仅是好奇。
      “你们难道不相信我?”伊芙琳开心地问,“他是跟我一起被派来的另一名特工。我们政府还不至于这么腐败无能,派出来两个特工都是骗子。需要我证明给你们看吗?抓住他,奥古斯特,去找找他背心左上方的那个口袋。”
      这简直正中奥古斯特下怀。我双手被压在后背上,完全动弹不得,那张灰色纸条被拿了出来。德·安德鲁动了动胡须,接过那张纸条。
      “你从哪里找到这个?”他厉声问道,眉头紧皱。这纸条估计是证明我罪行的最强有力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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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7 09:15:3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偷的。”
      “那是他自己的,”伊芙琳说,“难道情报局的人不是骗子就是杀人犯吗?”
      “我不知道,”海沃德的声音听来颇为古怪,“但我现在觉得情报局所有人都是十足的疯子。这跟你早些时候告诉我们的那件蠢事有关系吗,就是你袭击了一些要抢夺你护照的警察?听着,盖斯奎特,这家伙可能无罪,也可能是罪魁祸首,但你认为如果他是弗莱明德的话,他有胆量从一开始就把那些事告诉我们?”
      我转头看着他。
      “这是千真万确的。我从那个真正的特工手里偷了这张纸条。顺便说一句,手枪也是他的;我自己根本没有枪。他看到我和伊芙琳在一起,然后起了疑心。我一开始以为那枪不过是个烟盒。他——嗯,他和两个警察让我们停车。当时的确有些打斗争执,而我也必须甩掉他们。我想说的就是,切尼小姐完全不知情,她跟整件事无关,她是无辜的。哦,天啊,天啊,当我认罪时,你们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在想这到底怎么回事,”福勒喃喃道,他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迅速地来回踱步,“若我能提醒你什么的话,盖斯奎特先生,这很可能是个恶作剧。”
      “倘若这是恶作剧,”海沃德怒吼道,“那他应该放在台面上来演。让我这么说吧,你让我们相信你,相信你赤手空拳撂倒了三个拿武器的家伙,还把他们给甩掉了,而这么做的目的是因为你怀疑他们偷了你的护照?”
      “厉害的小伙子!”赫伯特喊道,“噢,天啊,厉害的小伙子!”
      “先等一下,说到偷窃这个事情,你还偷了其他东西吗?”海沃德继续问道。
      “卓蒙德的钢笔。我告诉过你了。”
      “啊,没错,你说过了!我以为你有点发狂了,而我只不过是又想到了一些事情。你偷了那张纸条、偷了他的钢笔,你还偷了他的手枪,因为你以为那是个烟盒?对不对?”
      我说:“噢,你在干吗?我已经承认自己是弗莱明德了,难道还不够吗?让我们开始准备启程去巴黎,然后把一切都结束吧。哦,我不会逃跑的。给我戴上手铐吧。”
      德·安德鲁缓缓向前走了几步。
      伊芙琳完全没办法冷静。“他说的那些我不知道,因为我当时不在场,”她说,“但你们看不出来这都是编的吗,他根本就是无辜的,他只是想帮我洗脱罪名罢了!弗莱明德会这么做?一个杀人犯会这么做?你们看不出哪怕他否认自己是情报局特工的时候,说的话都完全不靠谱?”
      “嗯,我不太看得出来,”海沃德语气中带着点刻薄,“看不出他是怎样编出这些的。你的意思是要告诉我们路上什么都没发生?”
      “是的,没错,”伊芙琳回击道,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发火,简直让我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今晚早些时候,他可能愚弄了一下你们,编了一堆故事。因为那个家伙,”她朝德·安德鲁点了点头,“在处理所谓弗莱明德写的信上,如此的愚蠢。而现在,他正在试图给自己圆谎,因为他想帮我洗脱罪名。他甚至否认自己特工的身份。好吧,亨利·梅利维尔先生在这里呢。你们为什么不问一问他,肯到底是不是情报局的一员?”
      H.M.抬起头来,面容温和。
      “啊哈!”他语气中有些喜悦,“我一晚上都在等,等待有什么人能提出一点,让盖斯奎特怀疑自己的结论……只要有点怀疑就好了,只需要一点怀疑的阴影就好。哦,杀了我吧,没想到竟然是这个让他怀疑了!竟然需要这样的方式,才能让他得出一点肯无罪的理由。哦,上帝啊。‘真相是什么?问问滑稽的比拉多。’然后……”
      “我在等你回答,”德·安德鲁打断道,“我从未说这会改变整件事。你知道,他们还是会被逮捕,被押送巴黎。到底这家伙是不是特工,还是——?”
      H.M.厌烦地看着他。
      “当然了,臭小子,”他面无表情地答道,“就在一天前,我亲手把身份证明给了他。”
      德·安德鲁努力控制着自己。
      “那钢笔是怎么回事?我们看到了那个钢笔,上面写着‘哈韦·卓蒙德’的名字。那个怎么解释?”
      “噢,上帝啊,臭小子,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H.M.带着悲哀的神情笑了笑,“几天之前,肯从真正的卓蒙德手里借了那支钢笔——而今天他遇到了一个声称自己是卓蒙德的家伙,肯很清楚他是假冒的。所以他就编了那些话,就是开始那些欺骗大家的话,他只是要看看能否让那个假的卓蒙德摸不着头脑,你们看到了,那个人的确有点迷糊。”
      “也就是说,莱维路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麻烦发生?”
      “你总算明白了,什么都没发生。”
      德·安德鲁摸着自己的胡须,他眼睛里流露着机警的、嘲讽的目光,但我想这弥天大谎的确让他动摇了对我的判断。他紧紧盯着我看。
      “你承认这些都是真的?”他问道。
      “千真万确,盖斯奎特先生。”
      “嗯,我们会知道真相的。如果亨利·梅利维尔先生说了谎的话——艾伦警官!”
      “长官?”
      “切尼小姐和布莱克先生要被临时看押。你把他们带到楼上布莱克先生的房间里,然后亲自看守他们。先给他们搜身,你自己也要佩戴武器,若他有任何逃跑的意图,你有权开枪……路易斯!”他看了看手表,“好了,朋友们,现在都四点多了。路易斯,你去看看河水的情况是否能架桥了。用不了多久,我们当中的一些人肯定就会去巴黎了,但我坚持有些人需要留下。就这样吧,警官。”
      “他还是觉得你是杀人犯,小子,”H.M.低声说道,“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怎么肯定了。你和丫头到楼上去,跟老好人奥古斯特玩玩牌。这里交给我了。”
      我被搜身之后,和伊芙琳向楼上走去,在奥古斯特严厉的注视下,我们俩试图表现得比较有尊严。其他人都没说话,因为没人知道该说什么。我们的房门一关,就听见大家炸开了锅,开始热烈讨论。伊芙琳把头靠到了我的肩膀上。
      “你看起来有点晕晕乎乎的,”她轻声说道,“我说,我现在就想着一件事,如果那个真正的哈韦·卓蒙德和他的同伴现在出现了的话——”
      “嘘!小心奥古斯特!”
      “你说的对,今天晚上真美。不过你的确看起来晕晕乎乎的,这可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不,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觉得的,”我的语气里充满了恼怒,“丫头,今晚对我们两个都是很好的教训。就连引语都应该改变一下。引语应该改变,然后用金色的东西镶在世界上所有警察局的门口。我都看见那些字闪闪发光了。‘真相是什么?问问滑稽的比拉多。然后走出去,吊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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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7 09:15:52 | 显示全部楼层
      17 黑包之旅

      奥古斯特推开我房间的门,拿着我偷来的那把手枪指着我们,态度温和。壁炉里的火业已燃烧殆尽,但那白色的台灯依然明亮;除了那潮湿无比、幽森黑暗的牢房,估计不会有比这更糟的监狱了。伊芙琳瘫坐在一张椅上,满脸笑容地面对着四点十五分的清晨。她撅着嘴,想要支烟。奥古斯特踏前一步,猛地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动作像极了他要拔出另一把手枪;他似乎是对伊芙琳充满了敬仰之情——事实上,估计其他人也是如此。
      “谢谢。现在,”她说,“我们都站在悬崖边上,你觉得我们可以喝一杯吗?”
      “的确如此,小姐!”他高声回答,激动得胡须都分到了两边,“我希望你们不要试图逃跑,要不然我就会开枪,而这是我非常不想做的事情。窗户你们就别想了,你们根本不可能从那里出去。至于酒,路易斯或约瑟夫会马上去办的。”
      “奥古斯特,”伊芙琳用法语严肃说道,“可以了,你的确是个很不错的表演家。但现在你不需要扮演男仆了,你是警察局的艾伦警官。现在告诉我,实话实说,别骗自己,你真觉得他是弗莱明德?”
      奥古斯特不再伪装了。他突然大笑起来,用手猛地拍了一下大腿。他眼睛瞟着自己的胡须,好像那是个膛线炮管似的,他很认真地思索并回答了这个问题。
      “啊哈,这个呀!说实话,小姐,我不知道。有时我觉得他是,有时我则觉得他只是个疯狂的英国人。不管怎样,请允许我这样说,他的朋友支持他——特别是小姐您。”他看了看我们两人,用典型的法国人的行为方式继续说道,“是不是你直接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他是无罪的?”
      “如果能从眼神中如此轻易地看到结果的话,”我说,“那么毫无疑问,有些人不利用舆论压力是十分愚蠢的。这是不是什么密探工作,奥古斯特?是不是我们所说的话都会对我们不利?”
      他想了想。“这不一定,先生。我只是接到指令要看好你而已。当然,如果你什么都不说的话……”他犹豫了下,“有件事我想说说,若你是弗莱明德的话,你也不用再伪装了。实在没必要把您的母语故意说得这样糟,先生。”
      这简直就是侮辱。“这带给我们的问题就是,”伊芙琳笑着说道,“你难道还要假装自己是弗莱明德,肯?我不这么想。就凭你的口音,你根本不可能做得很好。”
      “好吧,好吧。重压之下,我承认自己不是弗莱明德。所以我现在要问艾伦警官几个问题。看这儿,伙计:你发誓你真在这房间里发现了那个棕色的包?”
      “当然!我当时就在这里——站在床边。”
      (凑巧,我也正好把自己那黑包放在了那里。)
      “你从切尼小姐的车后备箱里把它拿了出来,然后提到我房间里来?”
      “没有,我没有把它提上来。是路易斯或者约瑟夫分发的行李。”
      “好吧,你们这些家伙在不在意指纹?你们在那个包上或藏在里面的‘人性杀手’上,找到我的指纹了吗?”
      奥古斯特大笑起来:“先生,我们的头儿从来不在意这些微小事情。他说这些东西不流行,而且,从心理上说,一点都不重要。如果我们在任何地方发现了任何指纹,我们知道这肯定不是那个罪魁祸首留下的。不管怎样,你说的那些地方完全没有指纹。你觉得弗莱明德会留下任何指纹吗?简直就是玩笑!他可能在自己的手指上涂抹了液体橡胶。”
      “若他要从自己的旅行包里拿出牙刷的话,他会给自己的手指涂抹液体橡胶?”
      奥古斯特又笑了:“若你不是弗莱明德的话,就真是太无知了。有一种非常透明的液体橡胶,可以用来涂在指尖上,完全不被发现。弗莱明德行动时肯定都会抹上的,他绝对不会留下任何指纹。”他眉头一皱,“抱歉,但你应当知道我不被允许回答任何问题。”
      “现在、现在,奥古斯特!坐下来,抽根烟。让自己舒服点,跟我们一起喝酒……你可以把那个警铃放到这边来,以防我们搞出什么乱子。”
      从他的行动来看,奥古斯特肯定觉得我是无辜的。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把手枪放进了口袋,把警铃拿到这边,坐下时深吁了口气,一副总算能够放松的样子。
      “这么说来,你也承认,”我继续说道,“我的行李也有可能像那样被搞错了?”
      他耸了耸肩:“你必须说服头儿,先生,而不是说服我。另外,什么像那样?还有什么行李被搞错了?”
      “噢,是的。你记得那个冒充者,就是那个自称盖斯奎特的家伙,说的那个公文包吗,它就莫名其妙地丢了或被放错了。我知道你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怎么样,找到它了吗?”
      “噢,没错,是这样。”奥古斯特点点头,他把脖子深深埋在领子里,这让他的声音听来像是从地窖传出,他斜眼瞟着自己的胡须,“但这跟你说的那个不同,你说那棕色的包变成了一个黑包,然后又变回了棕包,这性质可不一样,你明白吧。”他笑了笑,“那个假冒的盖斯奎特让我们——我是指我们的头儿——很担心。没错!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就是弗莱明德。所以我会盯着他的窗户,而头儿盯着他的门看。我们本来是打算看看他要做什么的,结果……啪!”奥古斯特攥紧了拳头,“当他被杀时,头儿的确很失望。我们必须要把目标放在别处了。所以,当你们吃晚饭时,他命令我们搜查房间;除了赫伯特先生的房间没被搜,看来头儿之前就见过并认识他,还有那两个被称为‘爵士’的英国人。”
      我和伊芙琳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伊芙琳站了起来。
      “德·安德鲁,或者说盖斯奎特,真看到了谋杀案的发生?他是站在哪里看到的?”
      奥古斯特眯起了眼睛:“为什么……嗯,我想,应该是站在他中间房间的门口吧,就是门厅尽头的那扇门,小姐。”
      “也就是说,在灯熄灭之前,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整个门厅的情况了?”
      “你知道,我只是一个下属——”奥古斯特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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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7 09:16:12 | 显示全部楼层
      伊芙琳兴奋地转向我,把法语扔到了一边:“我说,肯,总算有一件事情可以让我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了。当他试图把嫌疑通通指向你的时候,盖斯奎特却自始至终没有提起一件我们讨论了很久的大事。谁关上了储物间的灯?如果盖斯奎特认为你是罪犯的话,他肯定也相信是你把灯给熄灭了。但你有可能实施这个行为吗?我知道你没有,因为当时我和你在房间里——但有其他证据证明这一点吗?”
      “是的,福勒很肯定地说若有人从门厅这边走过去关灯的话,他肯定会看到,然而他说没人走过去。”
      “没错。现在我们从头想想。今天晚上当一个冒牌货被逼到墙角的时候,他说自己是盖斯奎特。而真正的盖斯奎特,或者说德·安德鲁,知道他不是。很自然的,我们应该想到的——他会注意着那个家伙门口的动静,而奥古斯特关注着窗户。这样他对于整个门厅的情况都了如指掌。他一定看到了什么家伙偷偷潜入储藏间,把电源关上。为什么他不说出来呢?”
      “他要把重头戏留在最后,我只能这么想了。不,等一下!”我说,我感到情况再次改变了,“如果他决定要指控我的话,就不会把重头戏留在最后了,因为我没有关上电源。不,上帝啊,恰恰相反:谋杀案发生之后的一到一个半小时,是他最困惑的时间段……”
      “困惑什么?”
      “没错!他那个时候试图指控福勒,他要证明福勒是唯一一个有机会潜入储藏间的人——”
      “你的意思是,他实际上看到福勒进去了?”
      我试图给这谜团一个合理解释:“当然,这是种可能。但是有很多疑点。难道他会在只有这么点信息、只有我们几人在场的情况下,就冲着凶手大发雷霆?难道他不该等掌握更多证据时再放手一击?难道他不该只说一句:‘别再试图掩饰了,我看到你进储藏间了!’而不是说一堆所谓的逻辑推理吗?”
      “他喜欢证明自己是个极有逻辑的人。”
      “没错,但他更喜欢抓到罪犯。你知道的,这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案子,他不是傻瓜。H.M.说他之所以指控福勒,仅仅是因为他当时很失望、很困惑,然后随便开枪而已。若他确确实实认为福勒是罪犯的话,那他怎会如此迅速地把矛头又转向我呢?若他没看见福勒潜入那个房间(上帝知道他绝对没看到我进去),那么该死的到底是哪个家伙被他看到了呢,”
      奥古斯特把手竖在耳旁,以便更好地听到我们俩人的对话,现在他的眼神充满了好奇和震惊。但当他看到我正看着他时,他马上用手摸了摸胡须,眼神变得像父亲般慈祥。
      “这个嘛,”他说,“若我理解正确的话,听来很有趣,但半点儿都不切实际。说不定是个隐形人?哈哈哈!”
      伊芙琳满含指责地冷冷瞪了他一眼,他顿时停了下来。
      “艾伦警官!你太让我惊讶了。想想你对法国的责任!想想你的未来和升迁!你是警察局里相当有经验的一个,不是吗?你是名特工,不是吗?多好啊!我想如果你有机会的话,你一定很清楚自己要怎样应付这个案子,不是吗?”
      把脸埋在衣领下面的奥古斯特大喊道:“啊,说到这个,”他小心翼翼地承认道,但语气中却带着点捉摸不透的神秘感,“正如这位小姐所说,我的确是有自己的想法。但那又如何?我对自己的上司绝对忠诚,而他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侦探——”
      他耸耸肩膀。
      我说:“这并非问题所在。你说他当时站在门口,很好。那他到底看见谁进入储藏间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推测他没看见福勒……”
      奥古斯特冷笑了一声。
      “结论就是,福勒说的是实话。福勒说他没看到任何人从门厅这边走过去。这样就排除了切尼小姐、米德尔顿先生、海沃德、我本人……也就是,所有人。我们得出了结论,就像福勒先生所说:我们得出了结论,奥古斯特,灯是被你的长官亲自关上的。”
      “噢,不!”奥古斯特万分惊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太荒谬了。为什么我的长官要去做这么一件愚蠢的事情?哦,不!这实在太冒犯了,再说我是来监视你们的,不是来说话的——”
      伊芙琳紧紧拿着自己的烟,她两腿盘着,放在上面的那条晃动着,挂在脚趾上的拖鞋一摇一摇。这时她猛地向前坐了一下,我还以为她要跌倒了。
      “噢,上帝!我们简直太蠢了,我们竟然没想到一件事情!你一直都忽略了什么,不是吗?长官不是唯一一个在门厅这头不被看见的人,你忘了欧文·米德尔顿当时在浴室里?”
      我不愿去相信这个,或者这么说。不仅仅是因为米德尔顿是我觉得最不像弗莱明德的人,也因为当我在困难之中时,他一直支持我。
      “这可不是什么好解释,”我说,“况且,若他真把电灯关了,那德·安德鲁一定会看到他的。然而你注意到了么,整个晚上,德·安德鲁几乎都没看米德尔顿一眼?”
      “这不算什么,伙计。因为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在他把矛头指向你前,他也应该没怎么看你……晚上我正准备告诉你,”我感觉她十分兴奋,“据米德尔顿自己所说,他刚从印度来……”
      “没错,但那是另外一回事。这些该死的关于印度的信息到底什么意思?还有那独角兽到底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在谈这个。莱姆斯登说这东西价值连城,值百万英镑什么的。好吧!但这到底是什么?袋子里的小猫都出来了,真希望上帝让那独角兽也出来。我觉得我应该知道这些。当你因为犯了大事而被拘捕,却完全不知道你本来是准备偷窃什么东西的时候,你会特别想知道真相。”
      伊芙琳抖了抖烟灰。
      “没错,但是等一下,肯。肯定是米德尔顿。如果不是米德尔顿的话,难道你没有意识到我们就只剩下两个选择:德·安德鲁或者奥古斯特的隐形人。”
      这时奥古斯特举起了手,他正在盯着壁炉上方的拿破仑半身像,就好像那些老官员盯着皇帝的表情一样。
      “小姐,隐形,”他很狂躁,“是有可能的。”
      “什么?”
      “我们的长官是有可能看不到他的。”
      “哪怕他在灯亮时走进了储物间?”
      “是的,小姐。”奥古斯特点了点头,眉头紧锁。
      伊芙琳双手抱到胸前,说:“我的警官,保持镇定。把这种玩神秘的伎俩留给盖斯奎特吧,告诉我们你是什么意思。”
      奥古斯特大笑起来,声音沙哑,浑身颤抖。他看她的眼神更加钦敬,那感觉很像一个彪形大汉对小巧女教师说话时的表情。
      “小姐,在你的帮助下,”他说道,“奥古斯特·艾伦可能又变成那个侦查员了,但我不知道我的发现意味着什么,哪怕我的确发现了什么。”他皱着眉头,“你知道的,要把这地方完全按照我们设计的那样布置好,实在需要花费很大力气,特别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要做好。我的头儿觉得把一些小细节做好是十分重要的,尽管我始终认为这是女人干的活。我必须要从储物间拿东西出去,点燃台灯什么的……嗯,我从储物间进进出出了很多次,而我的头儿没有。”
      “所以?”
      “所以我注意到那里有扇门,”他说,我感到他越来越兴奋了,“那扇门不是十分明显,虽说这门也不是什么秘密。若你走进储物间的话,那门就在你左手边,和壁板连在一起,但它的位置非常靠里。然而这不意味任何事!它通向——哦,是的!它连着死去的那家伙的房间,那个冒充者。我没有打开门去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不过储物间左侧就是他的房间。你记得么,在冒充者房间的右手边,有一个很大的窗帘?我想那里一定就是那个门。是的,你要相信!但我为什么要这样想?若你们说的是对的,那就是说,那个假冒的盖斯奎特自己把灯关上了!是的——就在我看到他把自己的行李扔出窗外不久,灯就灭了。但为什么他要把电源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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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9-7 09:16:4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吹了声口哨。
      “如果是他做的,”我说,“这也就解释了德·安德鲁那疯狂的举动,因为他一直盯着门厅,没一个人走进储藏间,灯却灭了。这就意味着现在所有人都有嫌疑,所有人!”
      “包括你自己,别忘了。”伊芙琳说,似乎害怕起来,“这真是太可怕了,肯。我敢保证,这件事情一定一直困扰着这位长官。但被困扰了这么久,始终不愿听听H.M.的话。唉!如果现在盖斯奎特知道了这件事,那他其余所有的证据也就完美了,而你也会得到赞赏的!嘿!警官!”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然后用充满热情和美丽的眼神望向奥古斯特,他看了差点跌倒,他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奥古斯特,我的老朋友,你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你的长官吧?”
      奥古斯特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发出愤怒的喘息声,使劲摇着头。他表情痛苦地抬着肩膀。
      “但是,小姐!我问问你,你不用给我建议——不,不,不!告诉他肯定是我的职责。然而盖斯奎特肯定会发怒的,会责怪我为什么之前不告诉他,他肯定会狠狠训我一顿。不,不,不!”
      “让他说出来,”我脱口而出,“这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的,而且我最终若能说服他相信我有罪,那么——”
      “那我们两个就都玩完了,难道你想不出来吗?”
      我换了另外一种语气:“艾伦警官,无论如何你都应该告诉他!嘿!坐下来,该死的!不,我不会贿赂你,我只是要从我口袋里拿出烟来,这会好一点。那么,现在,无论如何你都应该告诉你的长官,但你现在不能这样做。他命令你跟我们待在一起。现在让我们平心静气地讨论一下整件事吧,别对我们有什么偏见。”
      “这样?很高兴你们可以理解,”奥古斯特喃喃说道,表情中带着尊重。他把外衣甩到肩膀上,高兴地坐了下来,“然后呢,先生?”
      “让我们假设你是奥古斯特·艾伦警官,是警察局的局长——若你能把这事很好地解决的话,说不定你真的就是局长了。你现在负责整个调查过程。你不相信我是弗莱明德,也不相信切尼小姐是我的可怕的同谋。那么你会逮捕谁呢?你肯定有什么解释,一个像你这样聪明的警官肯定会有什么想法。你认为谁是有罪的?”
      “这对话只是我们三个人知道?”
      “当然!”
      奥古斯特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身后。声音很低沉地说:
      “从个人的角度而言,我几乎对自己的结论越来越有把握了。你知道吗,若这事只在我们之间传播,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逮捕埃尼斯特·海沃德先生。”
      奥古斯特愉快地扬了扬眉毛,做出一副十分肯定的表情。稍微停顿之后,他继续说道:“这让你们很惊讶吗?哈!我想肯定吓到你们了。但从一个被你们称为警察局老手的人的角度设想一下。我的上司,毫无疑问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侦探。但问题就是,有时因为他太厉害了,便会发现一些不存在的东西。他追求的就是无与伦比和巧夺天工。哦,那家伙对这种事简直就是疯狂!比方说吧,他晚上回家时发现门口放着一堆杂货店的东西,他会对自己这样说吗——‘噢,天啊,肯定是杂货店的伙计到这儿来过了,是不是他们又多收我钱了?’不会!他肯定会找出什么线索,向自己证明那些东西不是骑自行车的男孩送来的,而是从飞机上扔下来的!这是别人的东西,黄油里还有颗炸弹。哦,不,不,不!”
      奥古斯特拼命摇头。
      “对我来说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我们从某人窗户外的窗台上发现了一些污泥痕迹,那就是海沃德。对我而言,最可能留下这些污迹的人,就是海沃德本人。我本该去问问他是怎么回事的,而不是直接忽略他,这简直显而易见。我们发现了什么呢?我们发现,”奥古斯特竖起食指,“他承认他在听到尖叫声之前的几秒钟把台灯熄灭了,但后来他又做了什么呢?他像你们一样跑出去了?没有!他一直在那里犹豫。他是最后一个到达楼梯口的人。然后他说他当时在做什么?他说他站在门厅里,站在自己门前——但是米德尔顿,从旁边一个房间里跑了出来,他却没看见他。
      “我不是要对自己的长官不敬。但只有世界上最伟大的侦探才能得出惊世骇俗的结论吗?只有他才能解释谋杀案是怎样发生的?未必!接着又发生了什么呢?让我来告诉你吧。
      “接着,先生,你会被指控。然则他要如何解释你的罪行呢?他说你从海沃德先生的房间匆匆跑出,下楼来看了一眼尸体。(凶器藏在你外衣下面。)几分钟后,你再找个借口回去房间。可能用这办法能让你不受怀疑,可能会,但我觉得这简直太蠢了,而且完全不正常。若你谋杀了那个人,为什么你当时不直接跑回自己的房间把凶器藏好?当时这么黑,根本没人注意到你,然后你也可以再从自己房间里跑出来,跟大家在楼梯口会合。多妙啊!那么谁能跑进你房间把枪藏起来呢?海沃德先生。是谁没有马上跑到楼梯口呢?海沃德先生。嗯?嗯!但你,白痴!”他语气严厉,表情丑陋,转动了一下自己的双肩,“是你搞砸了一切,因为你说有个没衬里的黑色旅行包。啊!嗯!你疯了!”
      伊芙琳和我对望一眼,她眼睛闪闪。
      “那的确是个黑旅行包。不然的话,”我诚心诚意,满怀谦卑地说,“我的朋友,我会向你脱帽致敬的。在这个游戏中,你打败了盖斯奎特。该死,我居然没想到这样简单的一件事——”
      奥古斯特嘘了一声。
      “嗯,”他继续说,我现在对这老家伙的喜爱和尊敬直线升温,“我自己早就不玩围棋了,因为玩的时候周围那群人总是揣测我下一步会怎么走,然后告诉我。总是这样。但这件事!”他又停顿了一次,“难道没有别的线索指向海沃德了?”
      “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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