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无聊 2024-10-27 08: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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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62 天 [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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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10 07:2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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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脸已和刚刚为止的笑容完全不同了,是何种脸孔,我没办法确切说明,但,应该是很寻常、太过于平凡、恰似学生证上贴着的正面照片那样毫无表情的脸孔,也像是石膏塑成的脸孔。
我清楚记得从发际有一滴汗珠流过额头慢慢往下滴落。是的,K那张石膏脸为什么流汗呢……
随着人潮推挤,K的脚不知觉间来到白线前。站务人员的声音、播音声,以及孩子的欢呼声都被抹清了,K的脚被推过白线,虽不知是谁推的,但,最后用尽全身力量推K背部、让他摔落铁轨的是我的手。我可以感觉,K往后看时一定能见到我汗湿的手和一双空洞的眼眸。
掉落铁轨上,K反射动作的想抓住什么般的抓住铁轨。在吸尽盛夏的阳光后,铁轨宛如火般燃烧,一瞬之间,K的手被灼热,最先死亡了,在摔落后顶多有两、三秒钟的残余生命吧?列车车辆响起的噪音已撕裂K全身。
在这不知是第三次或第四次的事件中,K最后听到的与其说是那种噪音,不如说是月台上拥挤的人群之笑声。任何人都和我一样,好像高兴K的死亡般大笑!
而,K最后见到的应该是逆光中如庞大怪物般逼近的列车影子吧——吞噬K的身体,仿佛自溢满亮光的世界突然切换开关般袭来的黑暗巨影……
“在第五桩事件中,被杀的男人对于平日在巴士里见到的桥本感到兴趣,在六月末梢的下雨日子,见到正在高校附近的巴士招呼站等车的桥本,就表示要用自己的车载他回社区,这大概是事实,但是,桥本却受不了平日在巴士上就深觉有趣而凝视自己的男人……”
——男人马上就后悔让我上车,很可能觉得立刻让我下车,步行至下一个巴士招呼站比较好,但,我继续讲话的声音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我像没有休止符的聒噪音乐般不停讲着对目前居住的社区之不满,以及对学校的不满。这种不要求男人回答的讲话方式,恰似没有谈话对象的老人孤独的自言自语。
雨刷以酷似我讲话方式、太过于单调的声音拭去街灯的光影后又让它浮现。街上黑暗、湿漉,一切都是单调的,男人就像听着磨损的唱片空转的声音般不耐烦。
知第几个红绿灯信号前停下时,他的不耐烦已达到极限了。
“你在这里……”男人伸手向车门,这么说。
但是,我突然打断他的话:“你对我很生气吧,对不?在早上的巴士内,你总是用这样的脸孔生气的看我。”
由于是和方才讲着无意义的话相同的单调声音,男人无法马上会意是向他说话,茫然回头。一双眼眸凝视着他,不,正确说来,这双眼眸虽朝向他的脸,却并没有看他,没有焦点的(我的)眼眸似在望着另外的人!
他想说“我对你的事一无所知,在巴士上也从未注意到你”,但是声音梗在喉咙,无法把话讲完。
“你看,明明是在生气嘛!但,真正生气的人是我,每次在巴士上见到你,我的心里就很不耐烦,甚至想要呕吐。我能清楚听到你在腹中喃喃自语的声音,可以请你不要再对我生气吗?”
我的声音仿佛不是对着他,而是对车上另外一个人般,连信号变成绿灯也未注意到,只是望着男人。
后面的车子猛按喇叭,但是我也没有听见,我那没有焦点的眼眸吞噬他全身,他连一根手指也不能动弹。
“你太碍眼了!如果你不搭巴士,我一整天都可以过得很幸福……所以,今天我故意在那个巴士招呼站等你,我知道(你下雨天会开车,而归途只要我在高校前面的招呼站等车,你一定会表示要载我回家)的,也许你没有注意到,但,我是刻意等你……”之后,我突然笑出声了。
他应该听懂我藉笑声想传达的话吧!亦即,他听见我未说出口的话(很可能)——“我是为了杀你,今天才在那处巴士招呼站附近等你(的车子经过?)。”那也是洗衣店店员在被火吞噬之前,我所发出的笑声。
他的手好不容易动了,正打开车门的瞬间,我突然伸手推他肩膀,是只能认为用钢铁铸成般、充满恐怖力量的手!他的身体在下一个瞬间撞击到物体,然后飞出几公尺外,重重跌落地面……
“下雨天视界不清,再加上周遭人们的视线在该一瞬间完全被遭车子撞飞之人所吸引,当然谁都未注意到凶手乘隙自另一边车门下车逃逸。”直美又自手记中拿出一张,“第六次的事件,‘我’很可能也是偶然被中年女性手上拿着的球击中头,才企图复仇。”
——我无法忘记!从翌日开始,我就监视那女人的行动,持续找机会报复她在阶梯上让我受到的痛楚,让我发出尖叫,而,数日后的深夜,在那处垃圾场,机会降临了。很偶然的——应该是偶然吧?因为我们是在同一阶梯碰面,数日后又在深夜的垃圾场相遇,虽说我监视着她的行动,可是深夜会在垃圾场相遇,只能说是神明白我的心意才造成的偶然!不过,在垃圾场发生的事件绝非偶然,是我亲手进行的。
我已习惯于杀人,同时也习惯憎恨,从孩提时代起,我就憎恨四周的每一个人,恨得下定决心想杀害其中几人。在几次杀人之后,我已彻底明白别人即使因为自己不自觉的一点眼神,或是一些小动作,都能令我憎恨得想要杀死对方。
而且……被我杀死的那女人并无特别理由恨我!因为,在某种意义下,那虽是截至目前为止最残酷的杀人手法,但是在另一种意义下,却是最幸福的杀人方式。边与黑暗挣扎苦斗,最后,痛苦突然像潮水般退去的瞬间到来,她完全被强烈的安详所包容,黑暗化为黑色光芒在她四周美丽的摇晃,她应该能够感受到生存的任何瞬间从未感受到的幸福……
“也就是说,事实上写这篇手记的‘我’——亦即桥本——身上发生过这些事件,但,也许只是在他内心里发生,才幻觉‘我’是被害者,‘我’被杀害。”
“若是实际发生,有两个很重要的问题。”横田用力颔首,“一是,桥本自出生后一直待在和目前相同的家庭环境,并未有过被叔叔和婶婶收养,又被其他亲戚收养的生活,他的人生并未如此寂寞。上次我已说过,他的双亲仍旧健在。”
“为何可以如此轻易相信呢?譬如,老师能认为我的双亲不是在我幼年时去世,我辗转浪迹亲戚家吗?”
“当然可以,你的五官轮廓与令堂神似。”
“老师怎么肯定见到的那人就是家母?只凭长相神似,而且生活在一起?”横田还想说什么时,直美又开口了,“算了,就算我认同此项疑点,但,另外一个重大问题又是什么?”
“就算能认同其他的杀人事件,当然,第一和第二两桩事件,以及洗衣店店员的事件,我觉得不可能。六岁的幼童能够用铁链勒毙成年女人吗?小学六年级的学生,可能将教帅推落游泳他溺死吗?还有,中学一年级学生能绑住成年男人,纵火之后又让其无法挣扎逃生?”
“不错,老师是应该有这样的疑问,何况,我对此也同样怀疑……”直美忽然想起似的望着手表,说,“时间经过太久了,我们赶快过去吧!”她一口喝完还剩半杯的果汁,站起身来。
“老师,我认为桥本现在的确置身危险状态中,坦白说,是非逃走不可……”
“这也是一大疑问!如果他并非被杀,而是打算杀人,那又为什么必须逃走?”
“您真的一无所知哩!我觉得,毫无理由被杀的人虽然害泊,但是毫无理由杀人的人,在某种意义下,或许更害怕自己呢!”
但,横田几乎未听见这句话,他只惦着“坦白说,是非逃走不可‘这几个字,因此,在收银台边付账,他问:”为何非逃走不可?“
“我讲过了呀。
“桥本不是已经逃走了吗?”
“还没有!他虽然想逃走,却一定尚未逃走。”
“你的意思是,他仍在家中的房间里?”
“去看看吧!”直美并未回答,已摆出住外冲的姿势,“老师和我从方才就没有交集,但,究竟哪里出毛病,到那个房间看过就明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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