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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朦胧的晨光

《求生无门》有一个到哪里都会被杀的我(全书完),作者:连城三纪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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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无聊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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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5-10 07:27: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昨夜直美在电话中要横田做的“某件事”乃是,要他以适当理由中止今天预定的家庭访问,下午陪她去某个地方。在挂断电话前,她只说:“因为我担心自己以身为高校学生的身分独自前往,对方是否会当真!”

        直到第二天中午下课后,两人在巴士招呼站前的书店碰面为止,横田完全不知道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今天,安彦还是没来上学。横田上午打过几次电话至安彦家,却无人接听。

        “还是报警吧!”进入书店旁的小餐馆,在询问要去哪里之前,横田最先说。

        “不行!”直美严肃的驳斥了,“这次发生之事的确是犯罪,但,现在报警的话,没有任何证据,也没办法抓到凶手。”

        “凶手?”

        “当然是七次杀害桥本,现在又第八次企图杀他的凶手!”由于不明白直美话中之意,横田只有摇头。

        直美的言行比不可思议的事件更令人不解了。

        “那么,我至少跟其他老师商量……”

        直美也摇头:“就算他们很认真的听进去了,一定也会要求把手记及迄今为止的一切都告诉桥本的双亲,而……这正是我最害怕的。”

        “为什么?”横田问。

        直美再度摇头,似表示尚不可说明。

        “以前也有过这种东西。”横田说。

        “什么意思?”      ※一见如故推理版精品推介※“会摇头的洋娃娃。当然,那洋娃娃也会点头。”

        “现在并非开玩笑的时候!不赶快吃完,尽快出发不行。”直美的眼神非常严肃。

        “至少能告诉我要把我带去哪里吧?”

        但,直美仍旧摇头。

        “你才是开玩笑吧!”

        “不!坦白说,我尚未决定要去哪里,亦即,去三户人家的哪一户才可能获得最多情报,因为没有时间三家都去。”

        “三家?”横田对于三这个数字有所预感。

        “当然是昨天给您看的三桩事件的死者的家。我希望去见他们的家人以便能更深入了解,却不知道哪一家最有效率……我看还是巴士爆炸事件中死亡的高校学生家吧!和他酷似的明星黑田直树……我是他的影迷。老师,又需要您演戏了,不过这次可得自然些。”说完,不待横田回答,直美迅速用叉子舀起送上桌的通心粉放入嘴里。

        “坦白说,舍妹一直很仰慕次郎……”

        直美要横田扮演的角色乃是对巴士爆炸事件的被害者小宫次郎持续单恋的妹妹很温柔的兄长。

        由私铁换搭山手线,花了四十分钟抵达涩谷车站,再从涩谷车站搭将近三十分钟的巴士,到了一处小招呼站下车,靠着报纸上刊登的地址,再费了十五分钟穿梭于巷道般的狭窄马路之间,两人才好不容易来到这栋公寓的房门前。

        很难相信这里是在距都心不远、却仍栉比鳞次座落许多小型住家的贫困地区一隅。公寓住宅本身也老旧,感觉上已快要崩颓,只能称之为过去的遗物。

        横田仿佛见到自己孩提时代已经褪色的照片!

        开门的是一位与贫困这种名词极端不搭称的美丽女性,但,那只是她的容貌。至于其他方面,既无化妆,身上穿的衬衫即使连对时尚流行漠不关心的横田都能一眼看出是超级市场大拍卖的廉价货。

        当横田说“即使到了现在,她仍每天哭泣,所以我希望带她来次郎灵前上香”时,对方原本含有戒色的眼神转为柔和了。

        “次郎的遗骨已运回故乡,也未设置灵堂,不过还有遗照,如果你们不介意,请进。”两人被招待进屋内。

        从容貌和年龄判断,很容易就知道是次郎的姐姐,果然,她也称次郎是“舍弟”。

        “和舍弟读同一所高校吗?”

        “不,她读不同的高校,但是好像经常在巴士上偶然碰面……不,说是碰面,也只是舍妹她单方面盯着次郎看,或许他连舍妹的长相都不记得呢!”

        虽是两间四张榻榻米的狭窄房间,可是感觉上却很宽敞,不只是因为收拾得很整齐,而是连房间都知道本来共同生活的另一位主人已经不在的寂寞吧!

        姐姐是任职一家小型法律事务所,靠着薪水和故乡寄来的生活费让弟弟读高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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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聊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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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5-10 07:27:33 | 显示全部楼层
        横田和次郎的姐姐谈话之间,一直以很难认为是演戏的炽热眼眸凝视墙上挂着的小宫次郎遗照的直美忽然回头,问:“令弟是否被谁所怀恨呢?”

        姐姐瞠目,反问:“为什么?”

        “在事件发生的约莫一个月前,我偶然在巴士上听到次郎对同学说‘最近那家伙很恨我’……”

        “这……”姐姐低头沉吟,“弟弟的确有些任性,也曾对学校里的老师表现出反抗的态度,可是很听我的话,也受同学们所喜爱,常带同学回家……有时候我手边没钱,光是准备给那么多人吃饭都很辛苦……对了,二年级的第三学期开始,他突然说不想上学……

        “不过还好并非很严重,到了春假时又恢复以前的开朗,所以我也松了一口气……

        “那天,由于翌日就是新学期开始,我正要做晚饭时,他说‘我要送姐姐礼物’,就出门至涩谷的百货公司购买礼物,却在归途……”

        姐姐的眼眶微微湿润了,声音哽咽:“结果,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礼物……”

        礼物同样在一瞬之间化为碎片!

        “次郎没有憎恨或讨厌过谁吗?”直美执拗的问。

        姐姐的神情浮现讶异之色。

        直美发觉,开始解释:“我对在巴士上听到次郎讲的那句话非常不能释怀,更怀疑和次郎交恶之人或许就是我以前的男朋友。以前,我曾和与次郎读同一所高校的男学生交往……

        “在巴士上,我也听次郎说‘我也最讨厌那家伙’,而当时次郎说出的姓氏正好和我以前的男朋友同样姓氏。”

        横田没有多余的念头去推敲直美为什么讲这种话。

        姐姐脸色骤然大变,说:“是姓桥本的男孩?”

        直美瞥了横田一眼,颔首:“是的。”然后,沉吟片刻,“次郎果然和桥本吵架了?”

        “不,详细情形我也不知道,只是,在那桩事件发生的约莫一个月前,弟弟带同学们回来,我做咖哩饭给大家吃的时候,弟弟突然大声说‘别再提那家伙了,我最讨厌桥本’……”

        “令弟的确是说桥本吗?”

        “是的。由于和我在故乡的一位朋友同姓,一瞬之间,我还以为弟弟讲的是他。”说到这儿,她见到直美拚命在寻思什么的黯郁表情,似乎有所误解,接着,“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弟弟的缺点是好恶都会毫不隐瞒的讲出来,可是不会真的像嘴巴讲的那样憎恨对方。”

        “是的,这点我知道。可是,桥本或许憎恨次郎也不一定,恨得想……”直美慌忙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横田也能明白直美是想说“恨得想杀死他”,但,却完全摸不着直美究竟心里在想些什么。

        ——桥本是本校的学生,但,小宫次郎就读的高校距本校车行距离约莫需要一小时……尽管如此,次郎却认识桥本……

        “所以呀,有两位桥本哩!我们高校和次郎就读的高校都有……”走出公寓,横田问。但,直美淡淡的这么回答。

        过了巴士招呼站,见到公用电话亭,直美开口了:“老师,借我十圆铜板。”横田递给她一枚。

        “要两枚哩!”直美说,“我要打去两个地方。”

        直美一把抓过两枚铜板,冲入公用电话亭,利用电话号码簿查电话号码。

        五分钟后,正好巴士已驶近站牌时,直美跑回来了。

        “果然没错!”上了巴士,坐下的同时,直美喃喃说着。

        “你打电话给谁?”

        “次郎就读的高校。果然那所高校也有一位桥本。”

        “你快说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几乎没有别的乘客,横田仍压低声音。

        “上个星期,桥本打电话到教职员办公室时,说过‘我不是我’,对吧?亦即,有两位姓桥本的人物存在,以一位桥本的立场来看,另一位桥本‘不是我’……在那篇手记中也有两位桥本,一个是到哪里都会被杀的桥本,以及另外一位桥本。”

        “就像双重人格一样?”

        “是的,那篇手记的确具有双重人格化,也说过有两个‘我’,不是吗?”说完,直美转过脸,似表示希望横田别再问此问题。

        “另一通电话呢?”横田温柔的问。

        “您马上就会知道了,因为我还希望您陪我再去一个地方。放心,这次不需要演戏了,反正本来就是担心自己班上的学生失踪之老师,以及担心同学不知消失何处的高校女生角色。”

        “是去社区的……桥本家?”

        “是的。”直美淡淡回答后,似要横田别再打扰她的沉思般,望向车窗外。

        那是边茫然浏览车窗外流泄而过的住家,边思索某件事的神情。

        巴士前进约莫二十分钟,她好不容易再度开口:“应该是在这一带……”

        那是去的时候,横田在巴士上讲过的话。是总共造成四十五人死亡、在一瞬之间夺走与其说是年轻倒不如说是年幼的高校学生性命的爆炸事件现场。

        距事件发生已将半年,使四十五条生命变成瓦砾之山的杀戮现场,在雨停后澄亮的阳光从两旁行道树叶缝间射下、翻开秋日最初一夏的和风吹拂下,已经恢复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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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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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10 07:27: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

        从涩谷站换搭山手线,再换搭私铁,又转搭巴士,一个半小时后,在该社区前下了巴士,见到招呼站有桐原阳子高挑的身影。

        “带来了吗?”直美问。

        阳子颔首,递出一只大型信封。

        直美环顾四周,说:“我们去那家咖啡店吧!”隔着马路,招呼站斜对面有一家砖瓦屋顶的咖啡店。

        三个人进入,坐下后,直美只说了一句“我喝柳橙汁”,就从信封内拿出几张影印纸,很专注的阅读。不久,她深深叹息,吁出一口气,面向阳子,说:“谢谢你,阳子!虽然没办法给你打工的外快,不过也许能拿到警视总监奖也不一定!”

        直美刚刚打的另一通电话似乎就是打给阳子。

        “好不容易才找到最初的四桩事件呢!还好,昨天我忽然心血来潮……”说着,直美把影印纸递给横田。

        和昨天相同,是新闻报导的影印。

        “我今天又请阳子跑了一趟图书馆。”直美指着四张影印纸的第一张。

        有“河岸草丛发现遭勒毙的女性尸体”的标题。

        “您读了就知道的,酷似那篇手记的第一桩事件哩!又是疑似杀害‘我’的凶手之人物反而成为被害者……尸体在草丛里似已将近一星期,脖子上有链状痕迹,在河岸边的道路旁找到被视为凶器的脚踏车铁链……而且,是一星期前遇害。听说是在侄儿小学的入学典礼当天前往小学的途中……是盛开的樱花瓣在风中飘飞之日,一定……”

        报导的最后是被害者高见清子(三十二岁)的丈夫所说的话:

        我在房内时,内人和孩子不见了,我以为他们已出门前往学校参加入学典礼,就到公司上班。后来内人一直未回家,我非常担心。孩子的确和内人一起出门,但他表示途中和内人失散,独自到学校。依我的想像,内人也许是在找寻失散的孩子之间,走到河岸的马路,被疑似变态者所杀吧!

        横田读完的同时,直美又递上第二张影印纸,说:“这是第二桩事件,警方认为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自杀的可能性更高。”

        标题是“小学教师摔落游泳池溺毙”。

        前一天放学后到处找不到人的小学教师根本贤一(二十九岁),今天早上被人发现溺死于校园后的游泳池内……游泳池在夏天过后仍贮着水,被落叶覆满池面,可以认为这位教师是偶然失足跌落池中溺死。但是,同事的教师们说他平日就很怀疑自己不适合当教师,也为和学生处不好而苦恼,因此警方认为自杀的可能性很高。

        “剩下的两桩事件不必看也可以想像得到了。”说着,直美又递上两张影印纸。

        一张的标题是“中学一年级学生从东京车站月台摔下铁轨”,另一张的标题则很大,是“在公寓房间自焚?房屋半毁”。

        “在东京车站死亡的中学生姓名是神谷一雄,所以不管姓或名,英文缩写字母都是K.”直美说。

        神谷一雄是和姐姐及同学想去海水浴,从东京车站搭乘列车,却在列车滑进月台时跌落铁轨,当场被碾死……列车进站的瞬间,在月台等待的乘客为了抢座位而造成拥挤混乱,结果他被推落……警方视其为单纯的意外事故。

        另一桩事件的标题出现问号,可见警方也困惑不已,不知该如何判断。

        昨天下午三时二十分,杉并区阿佐谷××町乐丰庄公寓八号室发生火警,公寓半毁,在起火的八号室发现被烧死的男性尸体。

        位在该房间的北川和之(三十六岁)和妻子美荣子(三十四岁)当时正好外出未归,由亲戚——就读中学一年级的少年看家。依该少年的证言,他正在打盹时,突然一位年轻男人闯入,讲了一大堆意义不明之语,同时把门口油罐的灯油泼洒屋内,拿出火柴盒。

        少年见到这情形,马上夺门而出,紧接着就听到爆炸声。

        已查出尸体是平日常在乐丰庄出入的附近洗衣店店员大泽满(二十六岁)。收养少年的北川美荣子表示曾多次见到少年偷偷抽烟,所以很可能是趁夫妻俩不在家时抽烟,不小心引发火警,这时大泽刚好前来,想要灭火,却被火舌吞噬。

        但是,少年听到的爆炸声,其他公寓住户们也有听到,因此警方认为少年的证言才是正确。另外,公寓住户也证言美荣子以前就和大泽有暧昧关系,所以警方推测大泽很可能为了感情纠纷才在北川美荣子的住处自焚。

        不过,自从三个月前,该栋公寓附近就连续发生多起纵火事件,警方也循这条线深入追查。

        读完报导内容,横田无法表示任何意见,他只知道那篇手记上所写的七桩事件全部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件!和那篇手记唯一不同的只是,如方才直美所说的,死者并非“我”,而是杀害“我”的凶手……

        “你昨天说过,在图书馆全部的旧报纸上都不到有关这四桩事件的报导……”横田好不容易才开口。

        阳子想回答,但,直美却阻止她,说:“只是找寻的方式错误罢了。不过,老师对这个有何看法?”

        “只能认为如同野上昨天所说的,桥本是在报纸上读到这些新闻事件而产生被害妄想。”

        “错了!”直美肯定的说,“如果桥本是参考新闻报导的内容而虚构出那样的妄想,应该清楚写明七桩事件是什么时候发生,不是吗?但,手记上写着,关于第四桩的在公寓房内被烧死的事件,他不太记得季节。所以,那一定是根据记忆而写之物!”

        “你的意思是,桥本体验过全部七桩事件?”

        “是的……只不过和手记上写的不同,桥本并非死者,也不是被害者。”说着,直美凝视横田,“到目前为止都只是热身操而已,为了怕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对老师造成太大的冲击,所以准备了热身操。”

        “你打算说昨天自己认为太愚蠢、可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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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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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5-10 07:28:06 | 显示全部楼层
        “是的。但,现在我已不认为愚蠢、可笑了。”直美再度慢慢阅读每一张新闻报导内容后,才似下定决心的抬起脸,“老师,如果七桩事件事实上都发生过,那么,应该可认为第八桩事件也会真的发生。”

        “在这个社区的一个房间里发生?”

        “不错!而且,若七桩事件的死者并不是‘我’,而是杀害‘我’之人,那么,这次第八桩事件的死者也不是‘我’,而是企图杀害‘我’的人物……”

        “你到底想说什么?”横田已知道直美想说的话,情不自禁不安的提高声调了。

        其他客人和女服务生回头望向他们,但,直美视若无睹,凝视横田。

        ——好漂亮的眼眸!这女孩的确很美……可恶……过度紧张的脑海一隅掠过直美的脸孔,也掠过这些无意义的声音。

        “所以,到昨天为止,我觉得太荒唐……”

        “未免太荒唐了!”横田冷冷说道。

        直美似察觉横田已经明白,颔首:“我认为七桩事件都是杀人事件!只是,那篇手记内容将凶手和被害者互相掉换而已‘我’并非被杀,而是‘我’杀害七个人……所以,第八桩事件——在这个社区、自上个月就继续发生的事件——中,‘我’也并非即将被杀……”

        横田打断她的话:“你的意思是,桥本至目前为止已杀死七个人,现在又打算杀第八个人?”

        直美仍然凝视着横田,颔首:“没错,桥本六岁时就已经杀人,所以……不管到哪里……随时都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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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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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10 07:28: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四章

        ——无论如何,像这样,到目前为止我已七次杀人了。在那樱花花瓣化为光影飘飞的路上,在覆满落叶的深秋游泳池,在公寓的房内,在东京车站月台,在雨中的马路上,在社区垃圾场,在涩谷车站附近的马路上……现在,在我居住的社区房间里,我又第八次想要杀人……

        虽然已经杀过七次,不过命运之神仿佛认为仍不够,于是准备了第八次杀人事件,更把新的被害者送来我身边。

        我再度打算杀害我身旁的某一人物,使用和以前七桩事件相同、绝对不会被查明自己是凶手的完璧方法,而且,和那些事件不同的是,行动缓慢,一步一步的……

        是的,如前所述,我已杀过人七次,但……无论去到何处……无论到什么时候……我永远都要杀人——

        “这只是主动和被动的问题。”直美从手提包内拿出手记的最后一页,把“被杀”改成“杀人”的念完后,指着新闻报导的影印,说:“为何把主动改为被动,把‘杀人’改为‘被杀’,将被害者改为凶手,而凶手改为被害者的写这篇手记,详细情形我不明白,只是,或许是因为被害妄想,所以虽然是自己杀人,却认定其实自己被杀……当然,也可以基于杀人的罪恶意识,才将凶手与被害者角色互换的写出这篇手记的自我安慰……更或许是刻意如此安排,以便万一事件被发觉,可因此被认为自己精神异常……反正,这篇手记乃是现实发生的事件之负片,只要予以冲印,‘被杀’就会变成‘杀人’,被害者的‘我’就会变成凶手,而凶手变成被害者,就像新闻报导内容一样。”

        直美从手记中抽出一张,接着说:“譬如第二桩事件,被吩咐放学后留在教室的‘我’,当老师来教室叫他‘到游泳池边来’的时候,就已经打算杀死老师了,所以若把重要的部分改变,就成为真实发生的事件。”

        ——我偷偷伸手向老师,抓住老师的肩膀,动作非常温柔,感觉上似希望抱住老师,却因害羞而踌躇。这只手以老师从未感受过的温柔紧紧包容住他的全身,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温柔的伸手向老师,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是我的记忆错误。

        我的手突然用尽全力推着老师的身体,老师脚步踉跄,想立刻站好,但,在那之前,我再度推他肩膀,也许,老师在当时会觉得脚下的水泥地面好像突然裂开成很深的深穴……

        不,他可能连思考的余裕都没有吧!在短暂的一瞬之后,老师已掉落池水中。不,与其说是水,不如说是落叶泥沼,落叶缠满他全身……

        那不是游泳池,是黑色泥沼!即使这样,老师的身体也未掉至池底,而是很自然的浮上来,头冒出水面。落叶粘满他的脸孔,他应该什么也看不见吧(很可能)?只能见到黑暗、嗅到落叶的死亡气息。我又伸出手,用可怕的力气按住老师的头,于是,他的脸孔再度落入泥沼中。

        这时,我虽然已多少明白死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在那样杀人之时,很不可思议的并不害怕。

        老师与其说和按住他头顶的我的手对抗,不如说是拚命和落叶泥沼挣扎对抗。泥土已从他的耳朵、鼻孔沁入体内,使他就像小洋娃娃般崩坏。泥泞从嘴巴流进体内,老师的生命被推向遥远的某处,可能有五、六秒钟吧?老师死了,翌日早上,他的尸体被发现漂浮在落叶中。

        秋日最后的美丽澄亮阳光边和落叶与老师的尸臭纠结,边似怜悯他的死亡般柔和照射。

        老师的死被认为是自杀。一直被班上学生讨厌、漠视的老师,就算会在什么时候选择死亡也不足为奇。我流泪,对警方人员说“或许是我们学生们对待老师的方式错误,才导致这种结果”。

        我满面泪痕的样子,不管是警察或任何人,甚至已经死亡的老师,都会相信那是痛感身为学生的责任而深刻反省与后悔。

        直美又从手记中抽出另外一张,低声开始念着——

        老师死后,讲台桌上放着的康乃馨,“我”认为是放置在自己桌上……即使是公寓房间里纵火的事件,也是“我”把灯油泼洒房间,引火烧死在我看家时偶然来到家里的洗衣店店员。

        ——这男人是为了数天前被我目睹的事件而要来杀我吗?我把苹果咬了一口后,递向他,浮现奇妙的温柔笑容,问他“要吃吗”的时候,已经确知自己即将杀死他了。

        他摇头。我将苹果塞入他嘴里,用更亲切的声音说“没关系,吃吧”,但,他只是以颤抖的嘴咬了一口(他咬了我留下齿痕的部分之瞬间),闻到一股混杂着烟臭味的酸甜气息。

        虽然想继续咬,但,他的下巴发抖,只能勉强把咬下的一口咽下,感觉上似吞咽石块般,喉咙一阵痛楚(大概吧),而且明明不知其味,却在我凝视他,问“好吃吧”时,默默颔首。

        我把苹果放入口袋,进行下一个动作——和本来梦游般迟钝的动作不同,非常迅速行动。

        走近窗边,确定窗锁无法轻易打开,再去拿来置于门口的四方形罐子,打开罐盖,将里面的液体洒在沙发四周——是煤油炉使用的灯油。

        他明明已知道会被杀,却不想逃走,好像以为我是开什么玩笑般,唇际甚至还浮现一抹微笑,静静看着我把油罐再拿回门边放妥。

        我回到他身旁,用刀子抵住他颈项,说“躺在沙发上”。他已经不再笑了,当我用左手取火柴时,明明已知道一切,却由于事出突然,只能呆然等待事情进展。

        “快躺下”,我不耐烦的说着,但,他却无法动弹,不得已,我只好用力推他背部。他的身体倒向沙发,紧接的瞬间,离开沙发好几步的我划亮火柴,丢向沙发,在火柴落下之前,我转身跑出房间。

        眨眼间,火势熊熊燃起,吞噬了沙发和他。

        我首次知道,火开始熊熊燃烧的瞬间,吐出那如怪物呼吸的声音比火舌本身还更恐怖。

        除了那声音,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不管是杀人,或是他的身体被烧成焦黑,或许,在第三次或第四次杀人时,我就已习惯死亡了。

        火墙似红色浪潮般封闭住我的视线,而在火势蔓延整个房间前,他已被吞没,比炽热更凄厉的痛楚化为火红色袭向他,就这样,我不知第几次杀人!

        “小学六年级时杀死老师,是由于总是被老师责骂,中学一年级时杀死那位洗衣店店员,则是见到对方和一位女性在该房间做爱。”直美以英语说出做爱这个名词,接着说,“K的事件也一样,除了体育和数学,‘我’的其他科目都是全班最好,所以才憎恨数学比自己好的K,因此‘我’主动接近K,假装和对方是好朋友,然后在东京车站月台……”直美又从手记中找出一张,念着:

        ——在人潮推挤之中,我虽然脚步踉跄,仍伸手抓住茫然怔立的K.我的手虽已汗湿,却非常冰冷,而,冰冷让K惊讶的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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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10 07:28:5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脸已和刚刚为止的笑容完全不同了,是何种脸孔,我没办法确切说明,但,应该是很寻常、太过于平凡、恰似学生证上贴着的正面照片那样毫无表情的脸孔,也像是石膏塑成的脸孔。

        我清楚记得从发际有一滴汗珠流过额头慢慢往下滴落。是的,K那张石膏脸为什么流汗呢……

        随着人潮推挤,K的脚不知觉间来到白线前。站务人员的声音、播音声,以及孩子的欢呼声都被抹清了,K的脚被推过白线,虽不知是谁推的,但,最后用尽全身力量推K背部、让他摔落铁轨的是我的手。我可以感觉,K往后看时一定能见到我汗湿的手和一双空洞的眼眸。

        掉落铁轨上,K反射动作的想抓住什么般的抓住铁轨。在吸尽盛夏的阳光后,铁轨宛如火般燃烧,一瞬之间,K的手被灼热,最先死亡了,在摔落后顶多有两、三秒钟的残余生命吧?列车车辆响起的噪音已撕裂K全身。

        在这不知是第三次或第四次的事件中,K最后听到的与其说是那种噪音,不如说是月台上拥挤的人群之笑声。任何人都和我一样,好像高兴K的死亡般大笑!

        而,K最后见到的应该是逆光中如庞大怪物般逼近的列车影子吧——吞噬K的身体,仿佛自溢满亮光的世界突然切换开关般袭来的黑暗巨影……

        “在第五桩事件中,被杀的男人对于平日在巴士里见到的桥本感到兴趣,在六月末梢的下雨日子,见到正在高校附近的巴士招呼站等车的桥本,就表示要用自己的车载他回社区,这大概是事实,但是,桥本却受不了平日在巴士上就深觉有趣而凝视自己的男人……”

        ——男人马上就后悔让我上车,很可能觉得立刻让我下车,步行至下一个巴士招呼站比较好,但,我继续讲话的声音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我像没有休止符的聒噪音乐般不停讲着对目前居住的社区之不满,以及对学校的不满。这种不要求男人回答的讲话方式,恰似没有谈话对象的老人孤独的自言自语。

        雨刷以酷似我讲话方式、太过于单调的声音拭去街灯的光影后又让它浮现。街上黑暗、湿漉,一切都是单调的,男人就像听着磨损的唱片空转的声音般不耐烦。

        知第几个红绿灯信号前停下时,他的不耐烦已达到极限了。

        “你在这里……”男人伸手向车门,这么说。

        但是,我突然打断他的话:“你对我很生气吧,对不?在早上的巴士内,你总是用这样的脸孔生气的看我。”

        由于是和方才讲着无意义的话相同的单调声音,男人无法马上会意是向他说话,茫然回头。一双眼眸凝视着他,不,正确说来,这双眼眸虽朝向他的脸,却并没有看他,没有焦点的(我的)眼眸似在望着另外的人!

        他想说“我对你的事一无所知,在巴士上也从未注意到你”,但是声音梗在喉咙,无法把话讲完。

        “你看,明明是在生气嘛!但,真正生气的人是我,每次在巴士上见到你,我的心里就很不耐烦,甚至想要呕吐。我能清楚听到你在腹中喃喃自语的声音,可以请你不要再对我生气吗?”

        我的声音仿佛不是对着他,而是对车上另外一个人般,连信号变成绿灯也未注意到,只是望着男人。

        后面的车子猛按喇叭,但是我也没有听见,我那没有焦点的眼眸吞噬他全身,他连一根手指也不能动弹。

        “你太碍眼了!如果你不搭巴士,我一整天都可以过得很幸福……所以,今天我故意在那个巴士招呼站等你,我知道(你下雨天会开车,而归途只要我在高校前面的招呼站等车,你一定会表示要载我回家)的,也许你没有注意到,但,我是刻意等你……”之后,我突然笑出声了。

        他应该听懂我藉笑声想传达的话吧!亦即,他听见我未说出口的话(很可能)——“我是为了杀你,今天才在那处巴士招呼站附近等你(的车子经过?)。”那也是洗衣店店员在被火吞噬之前,我所发出的笑声。

        他的手好不容易动了,正打开车门的瞬间,我突然伸手推他肩膀,是只能认为用钢铁铸成般、充满恐怖力量的手!他的身体在下一个瞬间撞击到物体,然后飞出几公尺外,重重跌落地面……

        “下雨天视界不清,再加上周遭人们的视线在该一瞬间完全被遭车子撞飞之人所吸引,当然谁都未注意到凶手乘隙自另一边车门下车逃逸。”直美又自手记中拿出一张,“第六次的事件,‘我’很可能也是偶然被中年女性手上拿着的球击中头,才企图复仇。”

        ——我无法忘记!从翌日开始,我就监视那女人的行动,持续找机会报复她在阶梯上让我受到的痛楚,让我发出尖叫,而,数日后的深夜,在那处垃圾场,机会降临了。很偶然的——应该是偶然吧?因为我们是在同一阶梯碰面,数日后又在深夜的垃圾场相遇,虽说我监视着她的行动,可是深夜会在垃圾场相遇,只能说是神明白我的心意才造成的偶然!不过,在垃圾场发生的事件绝非偶然,是我亲手进行的。

        我已习惯于杀人,同时也习惯憎恨,从孩提时代起,我就憎恨四周的每一个人,恨得下定决心想杀害其中几人。在几次杀人之后,我已彻底明白别人即使因为自己不自觉的一点眼神,或是一些小动作,都能令我憎恨得想要杀死对方。

        而且……被我杀死的那女人并无特别理由恨我!因为,在某种意义下,那虽是截至目前为止最残酷的杀人手法,但是在另一种意义下,却是最幸福的杀人方式。边与黑暗挣扎苦斗,最后,痛苦突然像潮水般退去的瞬间到来,她完全被强烈的安详所包容,黑暗化为黑色光芒在她四周美丽的摇晃,她应该能够感受到生存的任何瞬间从未感受到的幸福……

        “也就是说,事实上写这篇手记的‘我’——亦即桥本——身上发生过这些事件,但,也许只是在他内心里发生,才幻觉‘我’是被害者,‘我’被杀害。”

        “若是实际发生,有两个很重要的问题。”横田用力颔首,“一是,桥本自出生后一直待在和目前相同的家庭环境,并未有过被叔叔和婶婶收养,又被其他亲戚收养的生活,他的人生并未如此寂寞。上次我已说过,他的双亲仍旧健在。”

        “为何可以如此轻易相信呢?譬如,老师能认为我的双亲不是在我幼年时去世,我辗转浪迹亲戚家吗?”

        “当然可以,你的五官轮廓与令堂神似。”

        “老师怎么肯定见到的那人就是家母?只凭长相神似,而且生活在一起?”横田还想说什么时,直美又开口了,“算了,就算我认同此项疑点,但,另外一个重大问题又是什么?”

        “就算能认同其他的杀人事件,当然,第一和第二两桩事件,以及洗衣店店员的事件,我觉得不可能。六岁的幼童能够用铁链勒毙成年女人吗?小学六年级的学生,可能将教帅推落游泳他溺死吗?还有,中学一年级学生能绑住成年男人,纵火之后又让其无法挣扎逃生?”

        “不错,老师是应该有这样的疑问,何况,我对此也同样怀疑……”直美忽然想起似的望着手表,说,“时间经过太久了,我们赶快过去吧!”她一口喝完还剩半杯的果汁,站起身来。

        “老师,我认为桥本现在的确置身危险状态中,坦白说,是非逃走不可……”

        “这也是一大疑问!如果他并非被杀,而是打算杀人,那又为什么必须逃走?”

        “您真的一无所知哩!我觉得,毫无理由被杀的人虽然害泊,但是毫无理由杀人的人,在某种意义下,或许更害怕自己呢!”

        但,横田几乎未听见这句话,他只惦着“坦白说,是非逃走不可‘这几个字,因此,在收银台边付账,他问:”为何非逃走不可?“

        “我讲过了呀。

        “桥本不是已经逃走了吗?”

        “还没有!他虽然想逃走,却一定尚未逃走。”

        “你的意思是,他仍在家中的房间里?”

        “去看看吧!”直美并未回答,已摆出住外冲的姿势,“老师和我从方才就没有交集,但,究竟哪里出毛病,到那个房间看过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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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10 07:29: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章

        十分钟后,横田和直美已站在前天拜访过的房门前,按门铃。

        阳子已在巴士招呼站分手。

        将近一分钟无人应答。横田正想伸手再度按门铃时,房门似被朝内吸入般开了,一位女人的脸自半开的门探出,是桥本安彦的母亲。

        眼前这女人所具有的某种特质很明显传达给横田,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判断:这女人绝对是安彦的母亲!

        但,在此同时,横田忽然又觉得惊讶了。和昨天从电话中的冷淡态度所想像的不同,眼前的女人一脸憔悴、毫无生气的表情,像是担心着什么而昨夜未曾合眼一般,只有声音仍像电话中相同,问:“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担心安彦的事了。这位是苗场直美同学,安彦的好朋友。”横田特别强调好朋友三个字,接着道,“她听安彦讲过很多事,因此非常担心,所以我带她前来。”

        直美轻轻颔首致意。    ※一见如故推理版精品推介※“我已说过不必担心了吧?而且,那孩子昨晚应该也打过电话给你的。刚刚,他才打电话回来,说今夜要住在亲戚家。”

        但,从她那与其说是冷淡,不如说已有点歇斯底里的声音,横田已明白那是谎言。

        “那样的话,我们去亲戚家找他,请告诉我们地址。”

        “你们太执拗的话,我就报警……”

        但,报警两个字才脱口而出,她已不自觉沉默了。

        直美似乎正等对方这么说,马上大声接着:“请你报警吧!反正安彦已把一切告诉我,因为我是他唯一的朋友。”

        母亲的神情忽然改变了,就像泄了气的气球般,整张脸萎缩——她是败于“报警”两字!

        “请进!”母亲请两人入内。

        两人在沙发并肩坐下的同时,母亲问直美:“安彦告诉过你什么事?”她的声音紧张已极。绿色衬衫的胸前剧烈起伏,充分表现出心脏的悸动。

        “关于杀人事件之事,过去的事件,以及自上个月中旬就几乎在这个房子里发生的事件之事。”令人惊异的,直美淡淡回答。

        当然,安彦的母亲比横田更加震惊,脸色化为白纸般,连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

        “什么事件呢?还有,这个房子几乎发生的事件又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颤抖不已。

        “没错,这个房子一直进行杀人事件,是使用某种药物,一点一点的……”

        听到药物两字,母亲剧烈摇头,久久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摇头,好一会,才停下来,声音转为非常冷静,以望着虚空般的空洞眼神,问:“安彦果然想杀死父亲吗?”那是内心的不安已膨胀至极限、似快爆裂般的绝望表情。

        或许是害怕那种空洞眼神吧?直美脸孔扭曲。

        “你也注意到了吗?”横田问。

        ——看样子直美的推理果然正确!

        母亲轻轻点头:“外子上个月初,因为有一点用途带毒药回家,但是那些药却不见了……可是,我……却在安彦的抽屉里找到……”

        “找到了吗?”似乎受到安彦的母亲所传染,连直美的声音都发抖了。

        “是的……不只那样,我在约莫半个月前三次见到那孩子喂食社区后面住家前绑着的狗,过了不久,狗死了……但,后来我仍每天偷偷检查毒药的分量,发现一点一点的减少,到了一星期前,我终于见到……”

        “见到什么?”直美的声调转为严肃了。

        “吃过晚餐后,那孩子偷偷在他父亲的红茶中掺入疑似毒药的粉末……”依母亲的说明,她是背对着他们父子在厨房清洗碗盘途中,忽然回头,见到安彦趁父亲正专注看电视之隙伸手向红茶茶杯。

        “岂有这种事……”

        这句话令横田惊讶的望向直美。

        直美好像听到令人难以置信的话般微微摇头。

        但,更想摇头的人却是横田!安彦的母亲所说的话已肯定直美的推理,可是,直美为何否定的摇头呢?

        “安彦有企图杀害父亲的动机吗?”横田问。

        母亲踌躇片刻,回答:“上次我也说过,我不明白那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去年约莫这个时候吧?发生住在我家过去不远的主妇在垃圾场的冰箱里窒息死亡的事件时……”

        平常在家里很少开口的安彦突然执拗的辩驳说“那位伯母心地不好,死了活该”,他父亲责备“不管对任何人都不应该讲这种话”,但他却死不认错,最后父子俩甚至大吵一场。

        “当时,安彦的眼神很可怕,仿佛随时会杀死父亲……”大概想起当时的情景,母亲再度激烈摇头,把脸孔埋在双手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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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10 07:29:29 | 显示全部楼层
        “岂有这种事……”直美再次脱口而出。

        但,刚才在咖啡店,她不是这样讲过吗?说安彦企图杀害父亲?

        横田正想问时,背后响起某种小物件掉下的声音。两人同时回头,不,不只两人,显得最震惊而慌忙抬头望向沙发正后方房门的人是安彦的母亲!

        横田感觉安彦就在门的那一边。望着横田的直美似乎也有相同想法。

        但,母亲似刻意要将两人的注意力引开般,说:“安彦可能认为他所做之事被我发现而逃走吧?不过,他把毒药也带走了,因此我非常担心……不知他会如何使用那些毒药……尽管昨天在电话中,他的声音平静,我却整夜失眠……”

        横田一面听着母亲之言,一面集中精神想探究门后的动静。但,直美却似被什么事吸引全部注意力,紧绷的脸孔像在寻思什么,不久,轻呼出声了。

        “你说见到安彦在红茶里掺入药粉,但,当时喝红茶的只有他父亲吗?”直美问。

        “不,安彦也在旁边一起喝……”

        “安彦或许是在自己的杯中掺药吧?只是因为你见到安彦让狗吃药中毒致死,才有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吧?”

        母亲摇头,像是忽然对记忆丧失自信。

        直美却相反的好像由此获得自信,恢复平时冷静的声调:“你说很担心安彦不知如何使用带在身上的毒药,不过,我认为的确应该担心,因为安彦或许打算在某个地方服下那些毒药。”

        “你的意思是,他要自杀?”

        “是的。因为,到目前为止——从上个月中旬至现在——他已自己一点一点的服下那种毒药,亦即试图慢慢自杀。的确,杀狗的人是安彦,可是却非为了杀害父亲,而是藉此来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会慢慢死亡。”说着,她安心似的叹息出声,“刚才听你讲那些话,我差点以为安彦真的想杀害父亲呢!”

        “但是,刚刚在咖啡店……”

        直美确实说过安彦企图杀害父亲。究竟是什么地方出错了呢?

        仿佛未听见横用的话,直美问安彦的母亲:“我有一件事请教……你认识幼年时双亲卧轨自杀,后来由叔叔和婶婶收养,小学入学那天婶婶死亡,中学时又被其他亲戚收养的少年吗?”

        母亲未回答,反问:“你怎会知道这件事?也是安彦告诉你的吗?”

        “是的。”直美盯视对方的脸,颔首。之后,她的视线突然转向自己背后,凝视房间,说,“他此时人在里面吧!让我见他。”

        母亲反射动作的站起,跑向房门,背部紧贴着门,形同挡在门口,说:“他现在不舒服,不能见任何……”

        直美也站起身,坚决的说:“让我见那位少年吧!然后尽快报警……目前置身危险状态的人不只是安彦。”

        直美已经采取行动了,用身体撞向拚命挡住房门的母亲,抢先握住门把。

        横田来不及阻止。

        母亲再度伸手想夺回门把时,直美已经打开房门。

        在门打开之前,横田仍一直以为里面的人是安彦,不,即使门开了之后,见到靠在窗边眺望外面的男人的侧脸之一瞬,他仍以为是安彦——侧脸轮廓也极端酷似!

        男人似未发觉站在门口的三人,只是静静凝视窗外。不,不是的,那是一双焦点已失、茫茫然什么也未见到的眼眸,而且,他真的没有注意到三人的存在,完全封闭于白己的世界里……

        从横田所站的位置无法知道窗外能见到什么,但,他终于也明白了——能见到巷道的不是安彦的房间,而是这个房间,是这男人从公司回来后,在夕暮时总是凭窗眺望一只狗,也见到那只狗被安彦一点一点的慢慢杀死……

        安彦并非以自己的心情写那篇作文,而是在描述这男人的心情,当然,那篇手记也一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严重呢?”横田问。

        “能明白看出并不寻常是今年以来。在那之前,虽曾表示工作不适合自己而苦脑,但……这两、三个月,因为今年春天刚换了工作,显得非常有精神,可是,自上个月起,情况就时而不太对劲……尤其是安彦失踪的昨天到现在,一直都这样……”

        安彦的母亲似已放弃,坦白说到这儿,眼眶湿润了。

        “你说是今年春天换工作,那么,在那以前是从事什么样的工作?”

        “和老师一样呀!”出乎意料之外,回答横田的竟然是直美,“高校教师,不过,是化学教师……”

        直美的视线环顾可说和安彦的房间完全相同、全部由灰色系列搭配的房间,之后视线回到被空虚封闭的男人脸上,接着说:“他就是巴士爆炸事件中的被害者小宫次郎就读的高校中的另一位桥本,在今年春天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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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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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10 07:29: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章

        ……事件起源于三个月前,时序进入今年不久,我在高校走廊和一位少年擦身而过的瞬间。我和平常一样,不想被任何人见到,也不想见到任何人而低头走在走廊上,但,差点和别人撞在一起,我慌忙想后缩身体,却已经太迟了。

        彼此肩膀擦撞,不,说擦撞是太夸张,只是稍稍接触到而已。

        我漠视对方,想走过时,有声音叫着“等一下”,同时手被抓住了。

        是曾经见过多次的睑孔。以高校二年级学生面言算是娃娃脸,嘴唇散发出仿佛舐着砂糖般的甜美气息少年,酷似电视偶像明星,在学校里深受女学生喜爱。

        我望着他微笑。

        他马上低下头,但是我用自己的手指托起他的下颚,让他抬起脸,不得不看着我的脸。

        这样维持几秒钟,放开手,若无其事的离开。事实上,的确什么事也没有,我只是凝视着他的脸几秒钟和微笑而已。

        但,不知何故,我却很清楚不知何时会像这样微笑的杀死这位少年!

        我不知道只是彼此肩膀稍微摩擦,为何我就必须杀他,只是,到目前为止,我就曾因比这还更微不足道的理由杀过人,而且,我会对别人微笑,只有在为了掩饰隐藏在微笑背后、可称之为杀人的强烈憎恨时。这点,在我杀死K的时候就已烙印脑海中了。

        我仿佛事不关己般的边想着自己不久就可能第七次杀人吧?边忘了上课铃声已响,怔立在走廊一隅。

        往后的三个月间,没有发生任何事,只是,我比以前更频繁的在走廊上、在楼梯上、在运动场上碰见他了,而且,每次我皆用和第一次相同的微笑凝视他好几秒钟。

        不仅是女学生,他也同样受男学生喜爱,总是随时有好几个人围绕着他,在楼梯上、在操场上,站在圈子中心的他很快乐似的谈笑。而我,一见到他,都投以深不可测的微笑——在三个月间,这是唯一发生之事。

        但是,他应该明白,随着若无其事的微笑,有一桩事件——第七次的事件——正确实的进行,也应该听见,在我朝着他微笑时,每次我都会在心里喃喃自语“终有一天我要杀你”……

        三个月过去,四月的第一个星期天就是那“终有一天”。这天,他从涩谷车站前搭乘巴士,在即将开车之际,我假装偶然的也上车了。在那之前,我一直跟踪他。

        我装作未发现坐在最后面座位的他,在他稍前的座位坐下。

        身穿和春天搭衬的嫩草色套头衫,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年轻了。最初,我抱着提在手上的大纸袋坐下,但,马上站起,将纸袋置于置物架上,再度坐下,仍旧装作未发现他的样子转头,毫无意义的眺望车窗外流逝的大楼群。

        和坐在斜对面的年轻少女视线交会时,我挤出和善的笑容,但马上又将视线移向车窗外。

        微开一道缝的车窗流进春天温柔的风,使我的头发映成金色飘飞。没错,纠缠到四月份的漫长冬季突然结束,春意已吹袭到街上。

        我让季节沁入脸上的表情,以柔和的视线望着窗外,恰似童话中的主角一般,任谁也无法想像我是为了杀人才坐在这儿吧!知道的人只有他。

        我并未回头看他,但是,事实上我望向车窗外的眼眸却正盯视他,等待狙杀的机会。我在内心反复呢喃“我要杀你、我要杀你”的声音确实传入他的耳中,恍如他自己的声音似的在他体内持续回荡……

        只不过,他猜不透我要采取什么样的方法,他一定认为我不可能愚蠢到会在这种众目睽睽的情况下杀人,所以应该是等他下车后跟着下车,再静待下手的机会……

        我全身已经微微颤抖。虽已习惯杀人,我依然害怕杀人!明明吹着舒服的风,额际却浮现汗珠,呼吸困难。

        邻座的老人很不可思议似的望着我。我明白只有两个方法,一是现在立刻逃走,另一则是向其他乘客大叫“快救我,我要杀人了”,但,两种我皆做不到。就算我大叫“我要杀人”,很可能谁都只会认为我精神异常而漠视吧!再说,我也没办法逃走,不管心中如何怯惧想逃,我仍知道自己会和以往的六次同样杀人!

        巴士离开第三个招呼站不久,我开始频频看着手表了。和以前不同,我有了轻微的不耐烦,无数次望着手表上的时刻,好像很担心赶不上约会的时刻……

        不只这样,巴士接近第四个招呼站时,我站起身来,准备下车。

        他似乎认为自己误会了……以为我并非跟踪他而搭上这班巴士,也以为我未发现他在同一班巴士上完全只是偶然……

        但,在上车的瞬间直觉感受到我可能攻击他的预感才是正确的!我下车,等车门关上、车子再度前行时,站在人行道上抬起脸,隔着玻璃车窗凝视他,脸上浮现那一贯的微笑。

        真的是眨眼之间。光影在化为碎片四散的玻璃窗外如梦幻般浮现,紧接着,微笑已自他搭乘的巴士车窗流逝。他应该会怎么想呢?是想到我果然发现他,为了杀死他而跟踪的坐在刚刚的座位,却因出了某种差错而中止行动的下车吗?

        不,绝非这样,此刻我从人行步道一瞬露出的微笑已牢牢掌握住他的生命……他的生命也如同那时在东京车站月台上被推至白线边缘的K一样……只是,我是怎么做的呢?我已下车,他还在巴士上。

        他应该会感到很奇怪吧!我下车时的样子的确很奇怪。他可能拚命思索怪异之处,但,很快的连思索这种事是毫无意义也不知道了。

        当然,更不可能有余裕去注意到我留在置物架上的纸袋!

        数秒钟后,事件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发生,他能意识到的只有那个声音,因为,第七次的杀人与前面任何一次皆不同,乃是在连死亡皆无法意识的瞬间发生。一瞬之后,他的身体已和其他人的身体如同石膏塑成般化为碎片四散了……

        “那位母亲对于丈夫过去所制造的事件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造成巴士爆炸的大量屠杀乃是丈夫藉着化学方面的知识所制造的定时炸弹……”横田的话让三位学生各自转过头,叹息出声,是完全被与自己有关联的事件之严重性震慑了,连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即使连追查出事件始末的直美都仿佛突然之间老了五、六岁般,脸色茫然,一副筋疲力竭之色。

        这一天,首先是由母亲报警,请警方帮忙找到桥本安彦。但是,一考虑到今后该如何向警方说明、该怎么应付媒体的追踪,连横田都觉得已经疲惫不堪。

        夜更深了。即使这样,直美、阳子和野上都未表示要回家,只是,很令人意外,野上却似非常在意时间,频频望着横田家墙上的挂钟——几个月前,他经常跷家,即使到了现在,也是班上最讨厌自己家庭之人……

        “你和人有约吗?”横田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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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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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10 07:30:02 | 显示全部楼层
        但,桐原阳子终于开口,先出声了:“可是,直美,你为何知道那篇手记并非桥本写的,而是另一位桥本——安彦的父亲——写的?我还是不明白。”

        “读那篇手记时,”直美的声音已稍稍恢复气力,“最先想到的是,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像这样被杀害好几次……和老师及大家一样。只是,我也考虑到相反的清形也有可能存在,亦即一个人有可能好几次杀人,写这篇手记的‘我’并非到哪里都会被杀害,而是到哪里都会杀人。

        “我想到这很可能是基于妄想而更换被害者与凶手的立场写成,所以重新仔细阅读,终于认定这是杀人凶手的告白了。

        “即使在该阶段,我仍觉得桥本——安彦——过去不可能七次杀人,而茫然想到这绝对不是安彦所写之物……也明白写这东西的人很可能也想杀死安彦,更是他身旁之人,极可能就是其父亲……但,直到读过阳子今天查出的新闻报导内容,才能够确定。”

        昨天在直美家附近的咖啡店商谈时,直美对于手记上写着的四桩事件并未实际发生而感到不可思议,曾经自言自语的说“应该不会是桥本出生之前的事件”,但,或许真的是安彦出生以前所发生的事件也未可知……

        直美在朦胧中想到“我”或许并非安彦,而是其父亲,所以根据安彦的家庭资料,从其父亲的年龄推算,找到四桩事件发生的年月日……

        “直到今天阳子拿了在我推算出的年代和季节所发生的四桩事件的新闻报导给我看之前,我仍没有自信……可是发现那样的结果之后,我已获得自信,知道自己的方向完全正确。”

        “但是,在那之前,你岂非已知道在今年春天之前,安彦的父亲是高校教师?”

        横田问。

        “是的。”直美颔首,“手记上的第五桩事件和第七桩事件的部分有‘我比平日晚到高校’,以及‘我在高校走廊和一位少年擦身而过的瞬间’等等只能认为‘我’是高校学生之文字,但仔细阅读,又发现其中并未写及自己是‘学生’。

        “在高校里面的不是只有学生……自称‘我’,又有孩子般的感性,又似在怯惧什么的,即使是四十几岁的大人也有可能……另外,只为了肩膀擦掠过就执拗的想逼迫一位高校学生死亡,更可能是教师……

        “只不过,老师讲过安彦的父亲是在一家化学药品的企业集团的小公司任职,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但,仔细一想,现在即使是上班族,四月份的时候从事别的工作,也没有什么不可思议……坦白说,如果老师看过安彦去年的家庭资料表,就可以轻松知道的,因为上面写着,去年他父亲是高校教师。”

        “但是……桥本从未告诉我,在去年四月之前,他父亲是别所高校的教师。”

        “所以,安彦是孤独的,谁都很意外的不知道他的任何事情……但,如果说孤独,我觉得另外一位桥本还更孤独……”

        “安彦是什么时候知道父亲过去曾经七次杀人?”阳子仍然疑惑似的问。

        “可能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冰箱的事件发生后吧!安彦因为某种原因知道父亲是凶手,或者怀疑父亲是凶手?不过,在那之前更已发现父亲的病并不寻常,所以虽明知父亲是杀人凶手,仍旧想保护他。”

        横田想起安彦的母亲所说的父子吵架之事。当时安彦为了庇护父亲,说“那种女人死了活该”,可是父亲完全不了解儿子的心情,才会生气的反驳……

        “之后,安彦知道今年春天在涩谷发生的巴士爆炸事件中,有一位被害人是父亲执教的高校之学生,内心也产生疑念,因此暗地里搜查父亲的房间,找到那篇手记,就和我们一样的由旧报纸上追查,发现那篇手记乃是将杀人凶手以被害者替代的一种告白方式……”直美停顿一下,环顾三人。

        “那是巴士爆炸事件刚发生后不久之事,当时手记上仍未有关于第八桩事件的内容,但是,后来也仍旧未再增加其内容。所以,另一位桥本,亦即安彦的父亲之告白是以巴士爆炸事件为结尾,而且也不会再发生任何必须告白之事。”

        “这话怎么说?”横田虽已听过,但,仍旧一无所知的阳子和野上却似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亦即,并未发生今年夏天桥本企图杀害另一位桥本之类的事件。不,事件是有发生,至少桥本——安彦——偷窃另一位桥本偶然带回家的毒药,以狗当实验品试验后,开始一点一点的自己服用。”

        “那家伙打算自杀吗?”野上惊骇的大声问。

        “没错。”        ※一见如故推理版精品推介※“为什么?”野上的脸孔扭曲。

        “为了证明父亲过去的犯罪行为。在这之前的事件,没有留下丝毫证据,只凭那篇手记,他并无自信警方一定会采取行动……所以,觉得只要再造成另一桩新的事件,警方就有可能相信。”

        说到这儿,直美摇摇头。

        “不,我想安彦的心情应该更复杂。只为了杀害一位高校学生,父亲杀死了四十多人……身为那种父亲的儿子,可以想见会是什么样的心境了。即使处在认为父亲和儿子各有不同人格的时代,只要想到自己具有那种杀人鬼的血缘,要是我,同样会想死的……何况,安彦深爱父亲,正因为深爱,才认为必须揭穿父亲的罪行!

        “桥本安彦边一点一点的服用毒药,边在第二学期开始的同时,打了恶作剧电话,又在黑板上写那些字,让周遭之人慢慢知道一桩桩的杀人事件……然后,他想到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就能够证明父亲过去全部的犯罪行为……只不过,虚构出一桩杀人事件,而且自己以被害者身分真正死亡,对他这位优良高校学生而言,毕竟是太沉重的负担了,所以……他只有逃走……”

        “只有手记的最后部分是安彦的创作?”阳子问。

        直美颔首:“可是,并非虚构,而是确实发生过杀人事件,从今年夏天起……

        但,事件是发生于父亲和平常人不同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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