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无聊 2024-10-27 08: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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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62 天 [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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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5 08: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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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鲤大呼冤枉,说没有任何表现。他告辞母亲的时候,母亲还喜笑颜开的,谁知不久会死呢!若说鱼有毒,那鱼他自己也吃了,没有毒死;剩下的鱼残渣当时给狗吃了,狗也未死,怎么可能是他投了毒呢?他的样子很诚恳,边说变哭,那种悲哀看上去装不出来。于是我提醒他:“可以细细回忆一下,你和后母最后一次吃饭的每个过程。”在他的讲述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容易被忽视的细微之处,他说,后母曾经被鱼刺卡了一下,吞过几团饭之后,又释然了,他临走时也未见有任何异常。这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小时候在居巢县,我听县廷医工讲过他曾经碰到过一桩狱事,说有个人不小心,把一枚针刺入了肩胛,没柄而入,吓得赶忙去找医工。医工用磁铁帮他吸,怎么也吸不出,想用刀剜出,此人又怕疼。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医工用小刀剜开针所刺入的部位,那枚针却杳然不知所终了。过了没多久,此人觉得心脏刺痛,惨叫数声,吐血而亡。医工大惊,怕引火烧身,赶忙去报告县令,叙说本末。县令问他可能会是什么原因,他怀疑是针随血流,进入心脏而亡。县令不信,令他剖尸查验,医工剖开尸体,果见一针刺于心脏之上,于是众皆叹服。
我想,这位老媪之死,说不定也和此类似。当时有可能被鱼刺卡住,吞饭后自以为已经填入腹中,实际上却被饭团将鱼刺挤入血脉,遂随血运行,嵌入心脏而死。此媪死前面目变形,两手捂心,正和当年那医工所述极似。我把此事报告周宣,并说了自己的怀疑,周宣道:“如果要还孝子清白,只有剖尸检验了。”好在天气寒冷,尸体虽放置多日而未腐败,于是下令医工验尸。大概是上天眷顾我,一意要让我立功,那个老媪的心脏上果然嵌有一根细长的鱼刺。自那之后,我作为能吏的名声传遍洛阳。两年后,我迁官为司隶校尉。
现在龚寿这件狱事,难道我会知难而退吗?况且我也无路可退。我让掾史给龚寿安排一栋屋子,让他住下,以便一旦有疑问之时,可以随时讯问。
回去见到阿藟,说起这事,又问她何晏和苏娥的事,她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神情淡漠的,好像没什么乐趣。见了我虽然偶尔会笑笑,目光中有一些喜悦,可是我能感觉到,她的喜悦总是比闪电消失得还快。我知道她忘不了晏儿,而晏儿的死和我密切相关,其实这我何尝不悲恸,起先虽只是一种本能的悲恸,在伦理上,晏儿是我的儿子,虽然没有亲身相处,可是他身上究竟流着和我一样的血液,继承着我祖先传下来的姓氏,母亲要是知道她有孙子,在天之灵也会含笑的,要是知道孙子又死在我手中,又会怎么样?我简直不敢去想。后来的深一层的痛苦则完全源于阿藟的反应,可以设想一下,如果晏儿未死,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快快乐乐地相聚在一起,我可以用我现在的地位,把二十年来未尽的夫爱和父爱,尽情地施加于她们母子的身上。虽然这是个巨大的遗憾,可是以前我还想,重新得到了阿藟,上天已经对我不薄。现在我本能地有所恐惧,失去了晏儿,阿藟未必能真的回归到我的身边。她们母子已经是融为一体的,就像在她眼里,我和晏儿是互为消长的一样。
因此我实在不能劝她什么,只是一有机会,就不断地跟她谈起旧时的事情,妄图分散她的愁思。她对二十年前的事记得似乎并不算清楚,在我的提示下,才逐渐地寻回了一些,有些细节反而比我说得还详细。然而这也未必是件好事,反倒引得她屡屡泪流满面。耿夔得知了这一切后,也非常自责,自责之余,又向我建议:“使君能在交州碰到旧时的妻子,固然是好事。不过君夫人究竟久历沧桑,只怕心中会愧对使君,使君以后最好不要再对她重提旧事了。”
我似乎该责备耿夔的,因为晏儿当时由他全权负责,可是牢狱里的事我并非不知道,我责怪他的话,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于是只能叹气:“她何尝愧对我,我对她的歉疚,只怕此生是填补不了了。”耿夔的意思,无外乎阿藟已经失去贞洁,在世人看来,不配和我重合,实际我对这些看法一向嗤之以鼻。男子自己花天酒地,却要求妻子独守空床,本来就够无耻;把这无耻堂而皇之地用“贞洁”二字来对女子进行约束,更是无耻之尤。何况阿藟这种遭遇,也不是她所愿的,上天亏欠她太多,我要给她弥补。我只希望自己能活得长些,弥补她的时间也就可以长些。
转而又想起龚寿的事,问他:“对了,龚寿说从来没见过我,难道我们一个月前在鹄奔亭见到鬼了?”
耿夔也很诧异地道:“怎么可能?我们当时在那里宿留了两三日,他怎么可能没见过,其中肯定有鬼。”
“看来真的有鬼了。”我看着黯淡的墙壁,心里发凉。我说的有鬼,意思和他说的大有不同。
耿夔又想了想:“他是不是在跟我们逗趣。”
我摇摇头:“一个小小的富家翁,敢和刺史逗趣,难道真活腻了?”
这点怎么也该有点自信的,在大汉,得罪官吏可不是什么好事,一个县令就足以让人破家,何况刺史。
耿夔脱口道:“据说,龚寿的内兄,就是本郡都尉李直啊。”
这倒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李直在苍梧郡的地位,连牵召也惧他三分。龚寿若有李直做靠山,自然可以有恃无恐。不过,这倒让我怒了,就算是有李直撑腰,他想跟我对抗,只怕还是不配。我道:“这些你怎么知道?”
耿夔笑笑:“做使君的掾属,怎么能不乖巧。”
我也笑了,又道:“怪不得我问起龚寿的时候,有些掾吏支支吾吾的。倘若龚寿所说是真的,或许这世间真的有鬼被我们碰上了呢。”想起那天晚上梦见阿藟躺在我怀里的场景,似乎暗示了我将在不久和阿藟见面,这难道真是鬼神的安排。我对鬼神向来是信疑参半的,嘴巴上的不信可能更坚决,曾经屡屡对耿夔说,史上有那么多的王侯将相,他们所谓的建功立业,哪个不曾杀戮无数?谁又曾被鬼害了?我心底倒希望真有鬼神,那样的话,恶人作奸犯科的时候,多少也会收敛一点,这世上也就能真的趋于太平。虽然,事实从来没有给我满意的答案。
耿夔道:“有没有鬼,查查县廷的邮驿簿册不就知道了。”
这点倒不用他提醒,我刚才已经想到了,于是当即唤任尚进来,要他亲自带人去广信县廷把有关邮驿的简册给我找来。任尚兴冲冲地去了,没过多久,广信县令跟着他急匆匆地跑来,手上捧着一捧简册,见了我慌张地跪拜行礼,说:“听说使君要查邮驿簿册,下吏怕有什么闪失,所以特来拜见,当面向使君陈述。”
我慰勉了他几句,想起可以顺便考察一下他对邮驿的了解,问道:“明廷可否告诉刺史,本县鹄奔亭,如今派了几个县吏驻守?”
他本能地摸着脑袋想了想,迟疑地说:“鹄奔亭……下吏为县令三载,好像没有听说过本县境内有鹄奔亭这个亭舍。”
虽然已经有预感,我的背脊还是凉了一下:“拿簿册来。”
他恭敬地将簿册放到我案上,我一册册展开那些簿籍,目光从右向左一行行扫过去,确实没有发现鹄奔亭这个名字,于是抬起头,哑着嗓子对县令道:“十一年之内的簿册,你们大概都存留了罢,有空烦请明廷派人送来。”
他连忙回答:“有空,随时有空,我这就去给使君拿来。”说着转身就跑。
我也不阻拦他,和耿夔在堂上分析着这事,没过多久,县令又气喘吁吁地过来了。我赞赏地说:“明廷果然能干。”他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下吏的分内事,不敢当使君褒奖。不过下吏刚才斗胆先查看了一下,本县的确曾经有鹄奔亭这个亭舍,只不过在下吏上任前已经废弃了。下吏对过往簿籍不熟,望使君恕罪。”
我再一次细细查看那些邮驿簿册,之后我大大喘了口气,虽然我不是听人讲什么惊险传奇,但是它比一般的传奇还让人惊悚,因为龚寿说的话都是真的。他确实当过亭长,不过也的确在五年前就已经解职。鹄奔亭在他解职后,随即废弃,在簿册上注明的废弃时间,和他解职的时间相差不久。
我又抚慰了县令几句,将簿册还给他,告诉他没什么关系,已经废弃的亭舍,县令没有义务还记在脑中。他如释重负,眼光中仍有一丝疑惑,不清楚我的意图。我不想告诉他详细情况,只随便敷衍了他几句,将他送走了。
耿夔也似乎有点紧张:“使君,当时任尚也在,他应该也见过罢,难道我们三人都遇鬼了?”
我点点头:“当然,不过任尚当时正生病,一直躺在屋里休息,还不如我们记得真切,问他何用。”
耿夔道:“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派下吏去鹄奔亭看看。”我摇头道:“不,眼见为实,刺史要亲自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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