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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警告读者》(全文完)-受害者的妻子是一个侦探小说作家-作者: 约翰·狄克森·卡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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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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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11-10 18:16:45 | 显示全部楼层
    “自由的国度,先生,人们有坚持自己观点的自由!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马斯特斯匆匆看了一眼手表,“亨利爵士和我该走了。先去格鲁夫托普,然后去黑天鹅旅馆见彭尼克先生。告诉你吧,我很期待这次见面!等亨利爵士见了他——”

    “这位女士仍处于危险当中。”

    “那行,医生,你来保护她吧。晚安,晚安,晚安!”

    他打开大门,示意H.M.先走。H.M.从门旁的衣架上取下他那顶款式古老的高帽子,还有同样古老的大衣,蹒跚地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了。他转过身。

    他说:

    “等等,马斯特斯。万一这个小家伙真说对了呢?”

    马斯特斯几乎朝他吼了起来,“你怎么现在又开始想这个了?咱们不是梳理过了吗,爵爷?我们清楚是怎么回事,不是吗?”

    “噢,对啊,对啊,我们一向清楚!每当大家武断地开始行动的时候,总认为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这样,咱们从最悲观的方面来看,有什么想法?”

    小心翼翼地四下看了看,马斯特斯关上了大门。之后,他才开始对桑德斯开了口。

    “就是那个康斯特布尔夫人杀了自己的丈夫,用了某种我们还没发现的法子。啊,再告诉你点别的吧。我自己没读过她的书(不是因为害怕),但是我太太读过,每一本都读过。我今早出门之前,她跟我说了一两句。其中一本书讲的是埃及探险队,好些人都被怀疑死于法老墓的诅咒,但最终证实是有人狡诈地用一氧化碳毒气下的手。我太太没想起来到底是什么手法,只记得非常合理,在自己家里就能操作,她甚至考虑过万一想除掉我是不是也能这么做。”

    桑德斯耸了耸肩。

    “得了,承认吧,”他说,“她的《双重不在场证明》里有个死者死于皮下注射胰岛素。这故事让人寒毛直竖,因为它在科学上很合理,而且难以察觉。我记得我周五晚上还和她提过这个。但那又怎么样呢?康斯特布尔既不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也不是死于胰岛素。这能证明什么?”

    “证明了我的话,”马斯特斯宣称,用手指轻拍着手掌,“就是这种把戏,不管是什么原理,都是她那一路数的。如果她想要除掉谁,一定会这么干的。有些事物像风一样虚无缥缈,但也像奶酪一样日常居家。有的把戏你在自己家用两根顶针和一块肥皂就可以完成,甚至不需要任何专业的知识。”

    就在这个时候,H.M.突然脸色剧变。他就像是想要憋足了气从嘴里发出一声响亮哨音,但忽地又因为惊奇而憋了回去。

    “噢,我看到了什么。”他喃喃地说。

    “爵爷?”

    “没什么,孩子,我只是在想事情。”

    马斯特斯带着深深的、阴沉的怀疑神色,转头看着他。

    “都说了,我只是在想事情!”H.M.固执地说,“你们继续吧,我正在想的和你说的东西没关系。我只是在琢磨地毯上那几滴蜡,以及它们的位置。该死的,马斯特斯,为什么你老是觉得我会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搞你?”

    “因为你老是这么干。”总督察直白地说,“你看,爵爷——”

    “你继续。”桑德斯说,“彭尼克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这还不够明显吗,医生?彭尼克知道,或者猜到了。他知道她准备什么时候下手,也知道为什么。所以事发之后他就借机鼓吹那个荒唐的意念波杀人。提醒你,他在事发之前可没敢说得太死,他只说有可能奏效。然后人确实死了,他才开始大肆鼓吹是自己干的。嗯,我很确定他不是同谋 7 ,他只是利用她罢了。这也是为什么夫人现在把他视作眼中钉,拼命想要扳倒他的原因。我得承认,她那冲动的样子还挺真实的。毕竟彭尼克说是自己干的,而她有切实的理由知道对方在撒谎。我直说了吧,这难道不是解释了咱们手上所有冲突的地方吗?”

    “是啊,除非她是个呆子。”H.M.说。

    “什么意思?”

    “噢,马斯特斯,我的孩子,你不觉得这有点太理想化了吗?,只因为彭尼克出来扛了她的罪过,她有必要气成这样?”

    马斯特斯思索了一下:“我不知道,爵爷,也许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也许吧。也许是这样,那么她的‘挑战’就完全是虚张声势吗?这案子很有趣,只是有些小地方我们虽然知道实情,却无法证实。我只知道其中一部分是真的,肯定是。至于你的担忧,孩子,”他凶恶地瞪了桑德斯一眼,“这位夫人今晚在这里安全得很,就算我们把她缠在毛线里、锁在英格兰银行正中间也不会更安全了。现在我们得走了,不然要害得乔·基恩家的女儿误火车了。晚安,孩子。走吧,马斯特斯。”

    桑德斯医生站在福威斯门口,目送着警车的尾灯消失在树木背后。现在天更凉了,他看了一小会儿树顶上晴朗的星空,然后,他回到室内,关上门,锁好,闩紧。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了,他和那个安静、愉快而且被他两个同事认为是杀人犯的小个子女人。这让他笑了起来。而这孤独的一夜,后来证明是他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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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10 18:17:18 | 显示全部楼层
    12
    事后他想起,那时的第一感觉是某种自由和快乐。

    他终于能坐下来读书了,或者思考自己的问题,独处时光是奢侈的。也许他不应该任由别人家的灯全开着,但明亮的灯光符合他现在的心境,而且他也没有经济上的顾虑。多么惊人,在寂静的重压下,你的神经和耳朵甚至眼睛竟然可以如此坚强而富有韧性。所有东西仿佛都大了一圈,也更锐利了,不像平常的样子。而无论是鞋子落在亚光地砖上还是袖子擦过盆栽棕桐叶子,好似都发出了无比清晰的声音,仿佛乐曲中的音符。

    他来到会客厅,光亮的橡木地板更加嘈杂。这里确实变冷了,所以他关上了落地窗。稍做思索,他又回去锁上了窗户。这层所有的窗户都直连院子,他突然意识到,都锁上了吗?如果这样一想,这样的结构似乎不外乎一系列敞开的拱门罢了。

    漫步到餐厅里,他琢磨了片刻那幅巨大的黑漆漆的挂画还有餐具柜上巨大的碟子。餐柜里还有一瓶半满的啤酒壶,他突然想起,便拿了出来,放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大的撞击声,然后又从一个很深的中式橱柜里掏出了一只玻璃杯。打开橱柜时,他毫无预期地从门背后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还从餐柜里取出了一只瓷质烟灰缸,这东西每次弹烟灰的时候都会发出咯啦咯啦的声响。

    啤酒,暖心,泡沫丰富。他耐心地斟满了玻璃杯,点上一支香烟,坐在大圆桌旁开始思考。

    如果有一天写篇有关恐惧这种情绪的医学专题,好像很不错。当然,之前也有人研究过,但直到他为马斯特斯做那番小型报告时,他才意识到所谓的神经性休克有多么神秘莫测。这是全新的领域,乃至新的漩涡。很多人都受过这种苦,包括希拉里。而且——想想吧——他还不知道希拉里到底看到了什么。举另外一个更加切实的例子好了,假设山姆·康斯特布尔是死于神经性休克,由他看到、听到或是被有人特意准备的东西吓到而导致的神经性休克。

    他的背后,通往厨房的弹簧门发出了尖锐的吱呀声。

    他没有跳起来,但也只是差一点。他等了半秒钟,才佯作随意地回头看去。

    什么也没有,他也没觉得会看到什么。被吓了一跳,这让他觉得很恼火,可也只是某种静止的东西突然动起来时的自然反应罢了。无非是气流或是木材的热胀冷缩,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借机误触了警报。他注意到厨房里很黑,透过温室紧闭的玻璃门看进去,那里也一样黑暗。

    然而,现在也许不是研究神经的时候,最好上楼去,做点什么。最好上去看看米娜·康斯特布尔怎么样了。

    他掐灭香烟,饮尽啤酒,走上了楼去。他敲了敲米娜的房门,却没有回音。他也没指望有回音,吗啡这时候应该已经起效了。他轻手轻脚地拉开房门,往里看。

    米娜的床是空的。

    床盖凌乱地摊开着,露出雪白的床单,在床头灯下显得单薄易碎,压扁的枕头胡乱地堆着,而拖鞋和罩袍不见了。他记得九点钟米娜乖乖上床的时候,那衣服和鞋子还在。但浴室里也是空的,这个房间和她丈夫那边都笼罩在深深的黑暗中,没有人能安然坐在或者藏在其中。

    “康斯特布尔夫人!”他叫道。

    她应该回答的。

    “康斯特布尔夫人!”

    这简直太令人烦心了,一个和你一起待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肯定听到了你喊她,却不愿意回答。这就像一个令人不愉快的游戏,可米娜选择继续藏下去。

    他在房间里搜索了一番,半是期待能从柜子里找到她,却又觉得如果真的找到了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次是真的痉挛发作吗?但拖鞋和罩袍的消失意味着不是。他匆忙穿过浴室,在铜制的暖气片上蹭破了大腿,还打翻了一只玻璃杯,伴随着响亮的叮铃啷当声,杯子掉在了水池里。这声音让他清醒了过来,安静地开始搜索这一层的房间,包括他自己的。然后他下楼去,发现底下的大厅里有地方不太对劲。他敢肯定,会客室那扇高大的折叠门之前是开着的,现在却关上了。

    当他把门拉开时,电话机开始响了起来,险些让他忘记自己正在做什么,因为他从来不知道这东西响起来是这个声音。他环视了―番房间,而电话还在响,这让他有些恼火。最好还是接一下。他拿起听筒,感觉到上面还残留着上一个人的体温。

    “你好,”一个充满魅力的声音说道,“是格鲁夫托普31号吗?”

    “不……啊,是的,”桑德斯说,他清了清喉咙,看着拨号盘,“你是?”

    “这里是《每日直达》,麻烦找一下谢尔德小姐。”

    “找谁?哦,不好意思,谢尔德小姐现在不太舒服,恐怕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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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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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10 18:17:33 | 显示全部楼层
    “没关系的,医生。”米娜的声音插了进来,贴在他耳边说着。米娜的脸出现在他背后。米娜的胳膊——细弱、棕色、带着雀斑的胳膊——从罩袍松垮的袖口里露了出来,压过了他的胳膊,接过听筒。“你好!对,是我。好了,现在你打回来了,知道这不是骗局了吗?……对,对,我知道你需要谨慎……对,印吧,只要你敢……不,没关系的,但我不能再和你说下去了,真的不能了,我不是很舒服。对,非常感谢!再见,再见,再见。”

    她把听筒挂回电话机上,后退了一步。

    “很抱歉,骗了你。”米娜顿了顿才说道,抬起头看着他,“但是我说了,他们不可能永远不让我靠近电话机的。他们一走,我就下来了。我一直等着,怕他们阻止我。”

    桑德斯也后退了一步。

    “没关系的,康斯特布尔夫人。”

    “你生气了。”

    (我当然生气了,谁他妈能不生气呢?)

    “没关系的,康斯特布尔夫人,犯傻是我自己的事。”他想到自己在整栋房子里跑来跑去,大喊大叫的样子,言不由衷地说,“不过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在服了吗啡之后还能这样兴奋的?”

    “我才没吃。”米娜回答,带着某种绝望而又得意扬扬的狡黠,几乎有些病态。然后,她放缓了语调,“我只是假装吃了,你看。现在我报复了彭尼克,我报复了他。他们大概不会把我的话全部印出来,因为涉嫌造谣或者诽谤之类的,但这也足够了,足够了,足够了。他会被大家当作傻瓜,这个沃德先生。你知道吗,我们船上的一位教授曾经管彭尼克叫沃德先生。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很符合他杀人犯的身份。既然我做完了想做的事,就可以上楼去吃药了。然后我就会好的。”

    “当然会的,快去吧,快!”

    “你陪我上去,好不好?我很孤独,而且这个时候孤身一人比白天的时候还要可怕。老鼠们都跳船逃生了,只有你。”

    “没事的,康斯特布尔夫人,来吧。”

    他们头顶的楼梯间上,那台落地钟奏响了流畅的乐曲,回旋着,敲响了十点。大约十点二十分的时候,他才把米娜再度安置到床上,这次监督着她吞下药片,用罩袍把她裹好,然后听到了药片起效带来的朦胧低语。她把头埋在枕头里,蜷缩起来,睡着了。

    不要做噩梦,他暗自希望。对着手表,他给米娜测了脉搏,然后关上灯。这个表面上诚实的女人,他边下楼边想着,却在某个可能撒谎的地方都撒下了颠倒黑白的谎话。

    不过,这番突然失踪带来的尖锐刺激也并非全无好处,治愈了他那没来由的神经紧张(或者他以为治愈了)。一次就够了。现在他只觉兴奋得坐立难安,睡意全无。他知道该上床了,明天还有工作要做,但他也知道上床也是徒劳。他时而徘徊,时而静坐,最后总是回到餐厅里来。其中一次,他四处巡视着锁上了一层的所有门窗,另一次则在图书室浏览了一遍那些沉闷的藏书。楼梯上的大钟奏响十点半。然后是十一点差一刻。然后是十一点整。

    快要十一点半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看到了赫尔曼·彭尼克的脸从温室的玻璃门后面注视着他。

    事后,桑德斯才发现那个他用来喝光酒壶里最后一滴啤酒的平底杯从他的指间滑了下去,在餐桌上摔得粉碎,只留下一个棕色泡沫组成的星星痕迹。他那时正巧在四下环看,不期而遇。

    有一阵子,他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噪音:实际上非常微弱,不过是耳膜上的几丝震动,而非声响。他模糊地想到水,然后意识到大概是温室里的小喷泉,那沉静的水流在山姆·康斯特布尔死后仍涓涓涌动着,正如他生前时一样。他转过椅子,想往那边看,视线自然地落在了温室的玻璃门上,而彭尼克正从另一侧看着他。

    他飞快地穿过房间,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离开椅子的。有那么半秒钟,他以为是自己的倒影被灯光投射在了漆黑的房间门上,直到他看到彭尼克的鼻子和指尖顶在玻璃上形成了苍白的压痕。然后,彭尼克飞也似的消失了。桑德斯一把拉开门,却只有一股夹杂着强烈的植物芬芳的热空气扑面而来——还有寂静。

    他站在门口。没有光线,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动向,直到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踩在植物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不记得电灯开关在哪里,只得沿着墙壁摸索。但他知道追逐巳经是无用功了,因为那个,一扇落地的彩绘玻璃窗大敞着,他不久之前刚刚锁好的——这是一条逃脱的路线。

    米娜·康斯特布尔?

    米娜·康斯特布尔,在楼上,半昏迷着?

    他想叫自己不要跑,却仍飞奔上楼,一头扎进那个漆黑的房间里,发现这只是另一次假警报。她既没有死,也没有受伤,就和他自己一样毫发未损,而且呼吸平静,睡得很沉。但这次他不敢冒险。他锁上了浴室门,检查了窗户的插销,回到大厅里时从外面锁上了房门,收好钥匙。

    这反复的虚假警报比真的发生什么还要令人难受。他真的看到彭尼克了吗?还是没有?突然间他自己也不确定了。只不过是眼角瞥到了一个身影,也许不过来自他自己的想象,又或许(想到这点,他犹豫了一下)是灵魂出窍。但敞开的窗户呢?可能是他自己忘记关了。现在他又觉得,几乎肯定是自己的错。

    这样想就好多了。然而,他还是不敢离开米娜的房间太远,便坐在了楼梯顶部。他的呼吸平静了下来,他的思绪随意回旋着,似乎随时会有幽灵从中现身。他点上一支香烟,看着烟雾徐徐上升。座钟敲响了零点差一刻。终于放松了下来,他漫步下楼——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最好接一下。

    “你好!”一个愉快的声音说,“是格鲁夫托普31号吗?这里是《每日号角》——”

    桑德斯疲惫地打算放下听筒。“抱歉,”他说,“很抱歉,我不会做任何声明——”

    “等等!”那个声音说道,其中的急切令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别挂,好吗?我不是想让你讲什么,我想和你说件事。”

    “什么?”

    “米娜·谢尔德小姐还好吧?你知道我的意思。”

    “不,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她当然很好,怎么回事?”

    “请问你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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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10 18:18:1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叫桑德斯,是这家人的朋友。你为什么会问她好不好?”

    “桑德斯医生?”那个声音飞快地问道,''医生,你得知道这件事。赫尔曼·彭尼克先生刚刚给我们办公室打了电话。”

    “什么?”桑德斯说——这一刻终于来了。

    “他说谢尔德小姐可能会在午夜之前死去。他要我们记清楚,他不能保证效果,或者说这件事一定会发生,但他觉得自己那时能成功杀掉她。当然了,我们没把他这话当真,但我们觉得最好能给你个机会去——”

    “等等!你知道他从哪里打来的电话吗?”

    略做停顿:“一个叫黑天鹅旅馆的地方,离你那里大约四英里远。”

    “你确定?”

    “对,我打回去了。”

    “他多久之前打的电话?”

    “大约十分钟之前。我们一直在想该怎么做,医生,如果你能好心给我们一份声明——”

    “一派胡言,康斯特布尔夫人正好好睡着,房门紧锁,没人能靠近她身侧。她非常好。就这样吧。

    他挂了电话,听筒叮当一声落回机器上。他呆呆地看着落地窗,手指在口袋里摩挲着房门钥匙。

    她真的还好吗?

    尖叫着,他手肘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格鲁夫托普31号吗?这里是《新闻纪录》。不好意思打扰了,但是今天早上有一个叫作赫尔曼·彭尼克的人曾经给我们发过一份奇怪的声明,刚才他又打电话来说——”

    “我知道,他说他要用什么意念波杀掉康斯特布尔夫人。他很谦虚,并不完全保证能成功——”

    “不完全是,”那个声音说,“他十五分钟之前倒是那样说的,但刚才他说夫人已经死了。”

    一时间,桑德斯的眼睛只盯着面前白色号码盘上的数字,没有听下去线路另一端的人到底在说什么,他挂断了电话。

    他不会再上当了。他刚才在这栋房子里看到赫尔曼·彭尼克只不过是幻觉,彭尼克那个时候在四英里之外的黑天鹅旅馆。全都是幻觉。但那幻觉如此逼真,彭尼克的影像甚至在玻璃门上留下了鼻子和手指的印痕,让桑德斯想到那颗顽固的沙黄色脑袋,让他头皮发麻。

    他是看见了,上帝,他看见了。

    电话机再次吵闹了起来。

    “格鲁夫托普31号吗?这里是《每日无线》——”

    这次,桑德斯小心翼翼地放下了听筒。他从衣袋里摸出米娜的房间钥匙,穿过会客厅,上楼去。快走到楼梯顶部的时候,他跑了起来。把钥匙插进锁孔,打开门,他往睡床走去。

    * * *

    几分钟之后,当他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他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米娜仍躺在床上,但她的姿态并不安详,但好在死亡来得很快。可怜的魔鬼,可怜的女人,他曾经那么喜欢的女人,可怜可悲的女人像一团长着手脚的泥块匍匐在床上。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想办法掐掉电话机发出的噪音,那铃声仍在楼下高声尖叫着。

    ------------------------------

    7:《泰勒法医原理与实践》,第七版,1920年(伦敦:J.A.Churchill,大马尔堡街7号)。——原注​​​​​

    8:《泰勒》,第一卷,第381页。——原注​​​​​

    9:看到自己当时这番话,为了公平起见我必须再加一个提示,即康斯特布尔并非死于某种犯人可以不在一旁操作的器械设备。其方法想要成功,凶手必须在场。警告读者。——约翰·桑德斯。——原注​​​​​

    10:“贝尔彻”一名在法语中意为漂亮情人。​​​​​

    11:原文为德语。​​​​​

    12:杰克是约翰的昵称​​​​​

    13:回顾案件笔记时,即便是现在我也有些惊讶于那时我们提出的几种共谋理论。为了提高专注程度,我想声明本案的凶手完全是独自作案,没有人知道凶手的计划,也无人从中协助。警告读者。一J.S.——原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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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11 11:11: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部分 恐怖 关于无意义的线索
    各地报纸摘抄

    《每日直达》

    1938年5月2日,星期一
    米娜·谢尔德挑衅神秘人士身亡
    未知力量的第二位牺牲者

    《每日号角》


    意念波:人类新威胁?

    《每日新闻纪录》


    研究者对《新闻纪亲》预告
    所谓意念波杀人
    什么是意念波?

    《晚间荟萃》

    (星期一晚报末版)

    毫无痕迹的死亡:
    恐怖席卷萨里郡
    意念波夺走第二条人命!
    (独家!)


    ……可是俺们听到了。没错!俺和俺男人都在电台里听到了。俺和俺男人说:“嘿,如果你连BBC都不信,还能信啥呢?”俺就是这么说的,“如果你连BBC都不信,还能信啥?”天啦,大伙儿到处都在说这个,不管去哪都一样。可怜的杜鲁夫太太,可给她吓坏了,她家贝特在格鲁夫托普那边上班。你不知道吗?“我觉得应该吊死他,”她说,“这个彭尼克。”“让他把希特勒杀了吧,”俺说。“让他杀了那个希特勒,就有好看的了。”俺也和俺男人这么说的。他全都知道。噢,对,报上的都读了。我说:“不过意念波是啥啊?”他说:“噢,这可深奥了,就像无线电一样,只不过更深奥。”但是我说:“他们要把这个彭尼克怎么样?我想知道这个。他们会吊死他吗?他们要把他怎么样?”

    姑娘,麻烦再来一品脱。

    啪。

    好了,老伙计,我不愿意这么说,但你恐怕就是个老古董。没错,老伙计,就是你:老古董。没别的意思,但你自己承认吧,你就是老古董。

    信不信,老伙计?为什么不?你讲讲道理。我是说,时代在进步,三四十年前你还说无线电不可能存在呢!看看你现在,老伙计。我是说,假设那时候有你了。然后现在呢,你在自己家里爱听什么响儿听什么,只要按几个小按钮就啥都有了。明白我的意思了吗,老伙计?

    啊哈!三十年之后你就能用这个意念波杀了你老板,或者希特勒,或者随便哪个你看着不顺眼的人。啊哈!要是我知道怎么弄,我也要在他们面前露一手的。砰,砰,砰,砰,砰,就像玩具枪一样。一个意思,老伙计,我说真的。这个彭尼克,他没这胆识。我是说,像爱因斯坦和H.G.威尔斯 1 那样的人比较好,当然了,我也不介意是我。

    姑娘,麻烦再来一杯一样的。

    啪。

    《晚间荟萃》吗?这里是纽约。请讲——

    喂,《晚间荟萃》?请找一下雷·多兹沃斯好吗?

    对,是我,多兹沃斯。

    喂,老雷?我是路易·威斯特汉姆,《探照灯》的。你怎么样,老雷?听着,我听说一个捷克斯洛伐克科学家准备用死亡射线置希特勒于死地,看在上帝的分上,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

    所以是个假消息?

    你什么意思,比这还刺激?

    什么?

    听着,老雷,我能信你吗?

    故事!我的老天呐——什么,这简直劲爆——等等,等等,让我先想个大标题——老天呐——

    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别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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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11-11 11:11:44 | 显示全部楼层
    噢,上帝啊,老雷,还担心这个做什么?这是新闻,对不对?大新闻,对不对?就算没人知道它是啥,但是大家都在谈论它啊,这还不够?我们要把这个意念波介绍给美国读者,就这么定了。我们要让这个国家每个男人、女孩还有小孩子都知道意念波。等着,老雷,别挂,你再给我讲讲——

    (原文为法语)喂?喂?

    不要挂,小姐,不要挂。有人在线上吗?接电话啊,白痴!

    是英国军务部吗?

    好了!

    啊,我的朋友,又是你吗?

    我的朋友,我打过来是为了表达由衷的贺喜。真是了不起的创举。对咱们的谅解协议做出了不可估量贡献,不是吗?

    哈,哈!

    咱们心里都清楚我在说什么,不是吗?好了,你们的工程师做出来的那个机器?

    不,不,其他我就不多说了。我不想为难你,谨慎一点是必要的,我只是来道喜的。

    你的态度真让人感佩,我也觉得线路不太稳定。

    不过我们的工程师也许之后会找你们。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线路杂音很厉害。对,巴黎的天气很好,杜伊勒里宫花园里的郁金香都开了。

    再见,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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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11 11:11:55 | 显示全部楼层
    13
    周二,下起了雨。这雨下得很密,伴着桑德斯医生走出特拉法加广场的地铁站,匆匆往白厅那边的餐厅赶去。他要和马斯特斯与H.M.在那里边吃午餐边会面。

    他终于被放回了城里,在这雾气重重的喧嚣中所有的奇闻逸事仿佛都被遗忘了,但有些东西一直紧随他左右。在乡下的时候,那不过是阵阵低语,可到了这里就变成了千万个声音。厚重的玻璃墙后面,桌边的马斯特斯站起来迎接他。他能看到街上的新闻招贴,真是够了。

    H.M.稍稍迟到了几分钟。他们看着他从车里钻出来,摇摇晃晃地穿过雨幕,一件宽大的透明戴帽雨衣把他从头到脚(包括礼帽)都裹了起来,看起来仿佛满街幽灵中尤为恶毒的一个鬼魂。

    他扯下雨披,扔给侍者,吸了吸食物甜美的气息。马斯特斯起身迎向他。

    “你保证过的,爵爷——”

    H.M.吼了回去。

    “冲我来也没用,马斯特斯。”他说,“我昨天又不能去福威斯。我不能,这边后院都起火了。除非我能把自己择干净,不然就得像洋葱滚到考文特花园 2 一样滚到上议院去了。”

    “有麻烦?”

    “麻烦?”H.M.说,一边把餐巾塞进领口里,抬头看向菜单,“噢,不算是。我们面临的几乎是国际危机,就是这样。眼下好点了,或者至少我是希望好点了。我真想知道是哪个蠢货先开始说我们有了死亡射线,能把所有靠近我们上空半英里的炸弹都干掉的。他们说我们狡猾,狡猾。噢,老天哪。你知道吗,马斯特斯,好像但凡这个世界上哪个人惹了麻烦,都要我们这帮人来擦屁股。而我们得到了什么呢?屁股上挨一脚,被骂行动不够及时。”

    马斯特斯指着雨里的一个新闻招贴。

    “但这场闹剧究竟要演到什么时候,爵爷?”

    “我不知道。希望很快,皆大欢喜。”

    “但不可能是彭尼克做的!”马斯特斯指出。

    “当然了,老伙计。除了他确实在做。”

    “报业这次的阵势我这辈子从没见过。火车、地铁、巴士,到处都在说意念波、意念波、意念波,可我们能做什么呢?那些话太难听了。丢脸,他们说。今天早上在火车上,有位男士拉住了我,很严肃地建议把彭尼克钉在锌条做的盒子里,就像保存镭元素一样。这就是报纸干的好事。我真希望知道是谁指使他们的。”

    H.M.用菜单拍了拍胸膛。

    “是我指使的。”他说。

    “什么?”

    “没错。你注意一下,孩子,舰队街上没有一家报纸敢说彭尼克是真的预言家。他们写的每一行字都有更高的眼睛在看着。如果我能掌握——”

    “但人们都信了!”

    “噢,是的,彭尼克有点意思。等你明天晚上在电台里听到再说吧。”

    “上帝保佑,”马斯特斯说,“你该不会是说他要上BBC广播了吧?”

    “不,是法国的一档节目。七点一刻他会在布列塔尼电台播音。商业节目,克里蒙萨起司饼干赞助的。你知道,马斯特斯,”H.M.用手摩挲着大光头,“现代社会总有些我琢磨不透的特点。说真的,我真想不通他们到底想怎么给产品打广告?‘来了,女士们先生们,有请赫尔曼·彭尼克,那个无需克里蒙萨起司饼干的力量就能干掉敌人的家伙!’”

    “我猜这也是你指使的?”

    “啊,这,我只是没有禁止罢了。”

    马斯特斯没有说话,他死死地盯着H.M.,像是想找个比上议院还好的地方把对面这个人关起来。

    H.M.不是在开玩笑,他坐直了。

    “我是个老头子了,孩子,”他无比庄严地说,“相信我,都会好的。我自有道理,只是——”

    “只是?”

    “呃,如果这法子不管用,被我搞砸了,我还真不愿意想到底会发生什么。我大概会收拾好东西立刻启程去西伯利亚,别让那些人看了热闹。”

    “你会的。”总督察冷酷地说。桑德斯知道H.M.确实满心担忧。

    “这就是为什么,”他回答,“我们要立刻动手,简单直接。我需要所有能掌控的细节,控制兵器库里所有还能用的匕首,因为彭尼克有自己的底牌。我一直在看你的报告,”他看向桑德斯,“还有你的,孩子,你昨天为康斯特布尔夫人做了尸检?”

    “是的。”桑德斯说。

    “仍然没发现死因?”

    “没有。但是她的所有器官都在慢性地衰竭,除了肢体力量之外几乎都油尽灯枯了,是那种最容易得手的目标——”

    “无论对任何方法而言?”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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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11 11:12:09 | 显示全部楼层
    “啊哈。现在,我要你完整地讲一讲。我想知道周日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在我们把你留给命运,把康斯特布尔夫人留给死亡之后的事。上帝保佑。告诉我吧,一点一点来,讲仔细些。”

    桑德斯和他说了。故事持续了整个喝汤的环节,又持续了半份牛肉。这是他第十二次讲述,但什么也没有遗漏。H.M.边吃边听着,餐巾牢牢地夹在领子里。时不时的,他会停下来,从戳着食物的叉子顶上看着对面。桑德斯不知道故事的哪个部分令他有所触动,但看得到他时而露出兴致盎然的眼神。

    最后,H.M.放下了刀叉。

    “这样啊,”他喃喃地说,抱起胳膊,“是这样。”

    “这有点,爵爷,”马斯特斯插嘴说,“这有点像咱们看错了康斯特布尔夫人。”

    “哦,而这让你心里更没底了,哈!如果我足够自大地相信自己在正轨上,那这时候应该开始解释为什么会犯这个错误了,不是吗?你猜猜看。”

    “我不想猜,我想知道事实。我是说,如果你知道事实的话。”

    H.M.给出了回答。

    “咱们整理下。告诉我,马斯特斯,周日晚上彭尼克的不在场证明牢固吗?”

    马斯特斯严肃地点了点头。

    “毫无疑问,他像他说的那样去了黑天鹅旅馆。你还记得咱俩过去想要见他,但是他装腔作势地拒绝了。”

    “那么?”

    “他九点左右到的黑天鹅旅馆。从那时起,直到他十二点多上床睡觉,他从未离开过至少两个人的视线。哦,啊!故意的,当然了。他聚了一小拨人,在酒吧关门之后继续喝酒聊天。他们说他有点上头,你不能怪他们这么说,满嘴冒泡之类的。”

    “真的这样?”

    “真的。甚至他打电话的时候也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不过当时有点吵,他说话的声音又小,他们没听清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不过,从九点到十二点多他绝对有牢不可破的不在场证明。”

    马斯特斯停住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他的血压像温度计水银柱一样飙升起来。

    “我知道牢不可破,”他坚定地说,“但问题是,桑德斯医生发誓说他十一点半的时候看到彭尼克徘徊在福威斯。”

    一阵沉默。H.M.看向桑德斯。

    “你确定吗,孩子?”

    桑德斯点了点头。在这样一个下着雨的午后,在这样一家拥挤而吵闹的餐厅里,那栋房子里晦暗的气氛却再度袭来。他十分清楚地记得温室玻璃门上鼻子和手指的压痕,还有门后彭尼克的脸庞。

    “确定。要么是彭尼克,要么是他的鬼魂或者双生子。”

    “鬼魂吧,说不好。”H.M.波澜不惊地回答,“灵魂出窍之类的。我跟你说了,他有点意思。”

    “什么灵魂出窍!”马斯特斯脸更红了,“只是——天呐!你难道是在说,这家伙不仅能不留痕迹地杀人,还能灵魂出窍杀人?你是这个意思吗?”

    “不然你要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总督察说,“还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疯了,没辙了,傻眼了,糊涂了——”

    “好了,好了!”H.M.劝道,眼镜背后透出不赞同的眼神,带着安抚的语气转向马斯特斯,“把你的衬衫整理好,不要敲桌子了。优雅一点,像我一样。嚯,嚯!”他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我现在正像斯格菲所希望的那样优雅。把你的起司吃完,想一想马可·奥勒留 3 。你家里最近怎么样?孩子怎么样?”

    马斯特斯表情一亮。

    “手术很顺利,都还好,我太高兴了。我太太正在陪她。真是让我一顿好跑——”

    “是啊,所以你现在无心工作。”

    “我没办法,爵爷。”

    “没事的。你看,我正试着从你身上读出信息。上次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有一个目标。上次,你正费尽心思地想要从彭尼克身上挖出点什么。有何发现?”

    马斯特斯恢复了理智。

    “啊!是有,一点点,不太多,但总比没有好。”

    “是什么?”

    “有些是从蔡斯先生那里得来的,有些是靠一点运气从黑天鹅旅馆老板那里得来的。”马斯特斯皱了皱眉,“像你说的,目前最大的麻烦是红人彭尼克先生,我们得找出他到底是谁?做什么?从哪里来的?我昨天见了蔡斯先生,似乎只剩他一个人还算稍微了解彭尼克。”

    H.M.张开了眼睛。

    “很有意思,这想法。他觉得有所安慰吗?”

    “实际上,爵爷,我——天哪——我问过蔡斯先生能不能今天过来见一下咱们,我觉得你可能会想和他谈谈。不过,只是顺口一问罢了。我本想从彭尼克的求学生涯中捋出一条线,根据蔡斯先生的说法是牛津和海德堡。不过牛津并不知道这么个人,而海德堡那边也所知甚少,除了他大约十五年前曾经在那拿过一个学位,成绩很好,是(等一等)形而上学方面的。他那时的名字还是赫尔满。”

    “是吗?”

    “另一条线索是黑天鹅那边来的。其实每个人第一眼见彭尼克,都以为他是外国人,但是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己也是,而且该死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黑天鹅的老板也有这样的感觉。他想让彭尼克签一个外国旅客注册表,这让彭尼克很生气,拒绝了,还掏出一本南非共和国的护照。旅店老板信了,但又有些不安心,所以草草地记下了护照号。我觉得有必要拍个电报去问问,如果可能的话,拿到持有者的资料。哈!”

    H.M.咕哝道:“有回信吗?”

    “没有,很遗憾。”

    “这里也有问题,”H.M.低吼着,“弄死我吧,他们就不能留下点蛛丝马迹的吗?真的,能吗?就拿康斯特布尔夫人的谋杀案为例,就桑德斯讲的那套奇幻故事。我猜你们已经忙着干活了?找指纹、脱落的袖口之类的东西?”

    “天呐,当然在!”

    “是,找到什么了吗?”

    “没有,爵爷,什么也没找着。我们排查了那位夫人遇害的房间的每一英寸,其他地方也一样,但是什么也没有。指纹?哦,啊!一大堆指纹。但那时候每个人都曾经在那里进进出出。”

    他急切地往前倾着身子,用刀子敲打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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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11 11:12:22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位可怜的夫人,躺在床上,穿着睡衣和那件粉色罩袍,床盖被踢到了一边。她绝对挣扎过,大力挣扎,医生可以告诉你——”

    H.M.抬起了头。

    “等一等,身体上的挣扎?”

    总督察有些犹豫,看着桑德斯。

    “我不会用这个词,”后者回答,那张床和死者的画面栩栩如生地浮现在他眼前,“她身上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或者挫伤,更像是剧烈痉挛的那种挣扎,就像她形容她丈夫死前在大厅里的样子。”

    炎热的房间里突然涌起阵阵寒意。

    “好,但是,”H.M.附和地说,“如果从物理层面来看,有人可能抓住她引起挣扎吗?”

    桑德斯思索着。

    “总督察和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有微弱的可能性,但我很怀疑。我最后一次看到活着的她是在十一点半,然后我锁好了窗户、浴室门和通往大厅的门才出去。之后,我在楼梯上坐了大约十五分钟。十二点差一刻的时候,我下楼去——那时电话铃响了。我和报社说了几句话,然后赶紧回到了楼上,期间(我确定)至多两三分钟。

    “不过,这不是那种‘滴水不漏的密室’。门上的锁很古老了,有很多种方法都能绕过去。比如,有人趁我坐在门外楼梯上的时候从浴室门溜了进去。之后,凶手也有很多种办法可以从浴室门出来,再从外面用钥匙锁上。很可能。但如果她是受到攻击身亡,我在外面楼梯顶部坐着的时候绝对不可能什么都没听到。”

    “呃,嗯。你离房门不远吧,孩子?”

    “不远,只有大概八英尺 4 。而且,就像马斯特斯说的,她死前在床上剧烈挣扎过,我绝对不会听不到的。”

    “很对。闭嘴,马斯特斯!所以那时候没有声音?”

    “没有,完全没有。这就意味着死亡发生于我在楼下接电话的那两三分钟。好吧,我承认是这样。那么凶手必须穿过一扇上锁的门,杀了康斯特布尔夫人,害得她剧烈挣扎却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然后再逃跑。凶手不可能这样的,没错。他当然可能再把门锁上,就像我刚才说的,但时间太短了,不够做这些事情,就是这样。”

    H.M.的语速很慢。

    “所以,她死的时候孤身一人。”他说,“就像她丈夫在大厅里那样。”

    马斯特斯的脸上浮现一股宁静的和蔼,温柔得令H.M.狐疑地看着他。

    “等一下,爵爷,”他插话,“等一下,拜托了。你是说除了桑德斯医生和康斯特布尔夫人之外,周日晚上那栋房子里没别人?没有第三人在场?”

    “我不知道。我们不是还在讨论彭尼克是不是灵魂出窍过去了吗?”

    马斯特斯的话令彭尼克的灵魂出窍变成了某种更简单、更现实的东西。

    “但是,爵爷,我可以证明——证明——那里还有第三个人。”

    “哦?”

    “你还记得康斯特布尔先生房间里,五斗橱上那两支绿色的蜡烛吗?”

    “记得。”H.M.眯起了眼睛。

    “周日晚上,就在你我离开福威斯之前,咱们去看过彭尼克的房间,发现他走了。没错!咱们还看了康斯特布尔先生的房间,没错!你指着那两支蜡烛对我说,它们都烧了半英寸,对不对?”

    “没错,孩子,所以?”

    马斯特斯靠回了椅背。

    “康斯特布尔夫人死后,”他说,“就是那两支蜡烛,它们又少了半英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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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11 11:12:3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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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这对咱们有什么用,”马斯特斯继续道,“也不知道和康斯特布尔夫妇的死有什么关系,它甚至算不上个线索。”他笑了几声,“哦,不能不承认,我是想过几种可能性,一开始我以为是蜡烛里下了毒。我以前读过一个故事(实际上是两个),讲的是有人用下了毒的蜡烛杀人。但医生发了狠誓说两个被害者都不是被毒杀的,无论是固体、液体还是气体毒药。我觉得可以相信。”

    他郑重地举起一根手指。

    “这对解决谋杀案也许没有丁点用处,但确实多少证明了周日晚上,福威斯还有第三个人在场。亨利爵士,你和我是最后离开的。那时候蜡烛还没有烧后来的那半英寸……敢问,医生,你没有烧吧?”

    “不,我当然没有。”

    “没错。”说到这里,总督察犹豫了,“死去的夫人应该也没有动机要点蜡烛吧?等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许是她。对。但为什么呢?这可能吗?不。除非是自杀。但既然蜡烛没有下毒,那蜡烛就不是凶器。哦,天哪,把我送进疯人院吧。”

    H.M.终于开口了。

    “这是个突破口。”他说。

    “什么是突破口?”

    “蜡烛。要我说,马斯特斯,我现在很确信自己在正轨上了。

    蜡烛上有指纹吗?”

    “没有。”

    “有新的蜡油吗?你知道的,就像是康斯特布尔房间地毯上的那种,我给你指过位置。”

    “没有痕迹。”

    H.M.咕哝着说:“好吧,我也没指望会有,这次凶手小心多了。”

    “是吗?”总督察小声说,紧张而又憋闷地斜眼看着H.M.,“所以周日晚上凶手是在房子里了,哈!我跟你直说了吧,亨利爵士,如果你知道这事是怎么搞的,或者知道红人彭尼克先生是怎么同时出现在两处的,甚至那两支该死的蜡烛是怎么回事,赶紧告诉我,不要说些有的没的,我现在没心情。”

    H.M.又吼了起来,“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也没有。你弄死我吧,马斯特斯,你难道就没有过那种马上要想清楚什么事,但还没有完全想通,可就快要想通的——”他在桌布上砸着拳头,“快了,只是这样。就像是要回忆刚刚做过的梦,那种灵魂的煎熬你绝对不想体会。再告诉我一件事吧,我也用别的信息和你换。康斯特布尔夫人的那一大本剪贴簿,你们找到了吗?”

    “没有。”

    “你们找过吗?”

    “嚯!我们找过吗?”马斯特斯说,语气中带着某种讥讽,“我和警司还有他手下的人,我们排查过那栋房子的每一英寸,字面上的每一英寸。那本书不在屋里。这有什么可惊讶的?你想想看,周末结束的时候所有客人都带着行李走了。本子肯定在某人的包里,不会错的,有人偷走了。”

    “是一种可能性,当然。但就我而言,唯一反对这种说法的理由是我不相信。之前也说过,虽然出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米娜·康斯特布尔被害前把那本书藏起来了。但凡我有一丁点识人的本领,都能看出来她脸上写了什么。我敢用我的帽子赌六便士,那本书还在房子里。”

    总督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维持着理智,你甚至可以看到他的努力。

    “桑德斯医生,”他说,“你是唯一一个见过那本书的人,书有多大?”

    桑德斯想了想。

    “大约十八英寸高,一英寸左右厚,十到十二英寸宽,大概这样 5 。”

    “十八英寸高,”马斯特斯接着说,手悬空在地板上方比画着,“十到十二英寸宽,绝对是本大册子了,很显眼,还用又厚又硬的人造革做封面。她不可能烧掉这么一本书,你自己说的,她不可能毁了它。她也一直没离开过房子。那你告诉我这房子哪儿能藏这么一本大书,而且我们还找不着?”

    “我不知道,孩子,我就是固执。”

    “你确实是,你是觉得那里面藏着所有这些把戏的秘密?”

    “有点吧,可能是。”

    “如果是的话,”马斯特斯克制地说,“老天爷,真该卖给国家,让大英博物馆收藏了。第一,这书是隐形的;第二,它知道为什么每死一个人那两支绿蜡烛就烧一点;第三,它知道为什么彭尼克能同时出现在乡下旅店的酒吧大堂里和四英里地之外一栋房子的温室里——”

    “啊哈,这我承认,彭尼克是问题的关键。不过,你知道,可能没有那么难,就我看见的彭尼克而言——”

    马斯特斯打断了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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