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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冥婚》一场把人逼向灵魂死角的变态游戏--作者:周德东(全文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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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3 00:52:38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不在家,我敢吗!”
    “只有了解了对方想干什么,才会有对策,现在你把电脑砸了,我们就不知道它想干什么了。
    你注意,它并不是消失了,它只是在我们的视野里消失了,这更可怕。”
    “现在怎么办啊!”
    “下车之后,我们就去买一台新电脑,它还会出现的。”
    “会吗?”
    “它并不是藏在电脑里,电脑只是它跟我们交流的工具而已。”
    两个人下车之后,天已经黑了,他们直接去了苏宁电器,买了一台新笔记本电脑,然后在一家包子铺填饱了肚子,在冷风中互相搂抱着走回家。这台新电脑给他们带来了好心情,甚至忘了买它的原由。以后,绿绿用它玩《魔兽世界》,周冲用它做音乐,它会带来全新的速度。
    回到家,两个人就忙着测试电脑,没问题。
    接着,周冲去卫生间洗漱,出来之后,他关掉了所有的灯。这天晚上没月亮,屋里一片漆黑,外面的大风在嚎叫,好像在恶狠狠地寻找着什么人。
    周冲把绿绿压在了床上,立马变成了雄性小豹子,气喘吁吁地说:“我干!”
    绿绿轻轻地说:“我干……”
    第一个干是四声,第二个干是一声。
    周冲:“怎么了?不想我?”
    绿绿在下面转了转脑袋,说:“我总感觉有人看着我们。”
    “曲添竹吗?”
    “那双眼睛,它肯定还在咱家里……”
    “这么黑,它看得见吗?”
    “说不定它在黑暗中看得更清楚!”
    “我靠,老子就喜欢有人看!”说完,他的动作变得更狂暴了。
    “你变态!”
    渐渐地,两个人的身体都燃烧起来,什么都忘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断断续续的叫声,柔软因坚硬而更柔软,坚硬因柔软而更坚硬。
    他们不知道,在周冲关掉灯之后,那个活物就顶开了那个盖子,从黑糊糊的地漏里爬了出来,它爬过客厅,爬进卧室,爬到床上,此时,它趴在四条人腿中间,摇晃着尾巴,静静地观望。它和黑夜同一个颜色。
    12月19号,风和日丽,周冲又出去做家教了。
    绿绿牵挂曲添竹,忍不住又给她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这次是个男人接的,他应该就是曲添竹的继父了。
    “叔叔,我是曲添竹的朋友,曲添竹回家了吗?”
    这个男人叹了口气,说:“这几天,我们一直在发动亲戚朋友寻找她。昨天下午,她妈妈在西山宾馆附近把她找到了,唉,这孩子现在疯疯癫癫的,已经听不懂人话了,她妈妈打电话叫我去,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她领回家,可是昨天半夜她又跑掉了……”
    绿绿松了一口气。这次,曲添竹是从家里跑掉的,她的责任就卸去了大半。她知道这种心态很自私。
    “叔叔,您跟阿姨都别急,肯定会找到她的。正好我在家闲着没事儿,我也帮你们找。”
    “那太感谢你了!”
    “如果她回家了,请您马上通知我。”
    “好的好的。”
    放下电话之后,绿绿真的出门了。
    她要找到曲添竹,不仅仅是为了她,似乎也为了自己。
    走出小区,大街上的车辆川流不息,速度都很快,都像在追赶什么,或者在躲避什么。绿绿迷茫了,这么大的城市,这么多的人,去哪儿找曲添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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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4 01:11:0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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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4 11:53:4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正常人还好找些,你知道他大概想做什么,大概会去哪里。而一个不正常的人,他的行动完全没有规律可循,他可能在药店避孕药专柜前徘徊,可能去郊外的粪堆旁坐着,可能爬到检察院的楼顶上站着,可能去下水道里呆着……
    绿绿毫无目的地转悠,不知不觉走到了西山宾馆附近——也许是因为刚才曲添竹的继父说过,昨天下午曲添竹的母亲就是在这儿找到她的。
    小街空荡荡,不见曲添竹的人影。
    那么,她能不能去毛乌素健身俱乐部呢?
    绕过西山宾馆,绿绿果然看到了这家俱乐部。独立的二层楼,门匾巨大,黄底黑字。门口站着一个保安,长得很像黄渤。
    绿绿走进旋转门,有个女孩迎上来:“小姐,您健身吗?”
    “噢,我随便看看。”
    “我来给您介绍一下吧。”
    “不用,我自己看看。”
    “我带您上楼。”
    “你忙你的,我只是找个人。”
    “噢,那您请便。”
    绿绿摆脱了这个热情的女孩,在大厅里看了看,不见曲添竹。她顺着旋转楼梯来到二楼,看到十几个顾客,大部分是中老年妇女,大部分腹部有赘肉,大家在跟着一个男教练做健美操。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在跑步机上傻乎乎地奔跑,满头大汗。
    没有曲添竹。
    下楼之前,绿绿看了一眼那个健美教练,他的身体呈古铜色,满身鼓着近乎畸形的疙瘩。她不敢想,如果周冲长出这样的体型,她能不能咬着牙把爱情进行到底。结论是够呛。
    走出了俱乐部,绿绿又看到了那个保安。他真的跟黄渤太像了,绿绿怀疑他就是黄渤,正在这里体验生活。
    绿绿走到他面前,说:“小伙子,你们俱乐部的赵靖教练呢?”
    那个保安斜了绿绿一眼:“他早就没了。”
    “没了?”
    “不知道去哪儿了。”
    “一直没回来?”
    “估计回不来了。”
    “噢……谢谢。”
    赵靖依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绿绿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也许,找到失常的曲添竹,跟着她就能找到失踪的赵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绿绿也说不清楚。或许,曲添竹把赵靖杀了,她把尸体藏到了一个十分巧妙的地方,全世界的人都找不到,现在她疯了,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个地方,半夜的时候,她像梦游一样,孑然一人走到那个地方,把尸体抱出来,摆成一个很舒服的聊天姿势,然后,她在他对面坐下来,嘟嘟囔囔跟他对话,聊完了新话题,再聊旧话题,最后她再把尸体藏起来,然后悄然离开……
    绿绿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朝前走,旁边出现一家咖啡馆,很眼熟,绿绿想起来,她和周冲闹别扭的时候,狐小君曾经陪她在这里聊过天。
    想想,狐小君好多天没在绿绿的微博里留过言了,她在干什么?
    绿绿掏出电话,打给了狐小君,她想如果狐小君没事儿,就约她出来喝杯咖啡,跟她讲讲最近发生的这些没头没脑的事。
    电话提示绿绿: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
    绿绿想起来,两天前她给狐小君打电话就不在服务区。绿绿一下敏感起来,又连续拨了几次,电话一直提示她对方不在服务区。
    这丫头干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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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4 11:54:09 | 显示全部楼层
21、跟踪
    绿绿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14:04。她把手机收起来,继续朝前走,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
    前面就是火车站了。
    曲添竹不可能来这里,就算她来了,也很难找到,旅客太多了。好像是命运的安排,或者说是那双眼睛的安排,绿绿鬼使神差地朝车站广场走了过去。
    各种口音钻进了她的耳朵。
    有个人鬼头鬼脑地走过来,低声问了句:“要票吗?沈阳卧铺。”
    绿绿绕开这个人,朝候车大厅走过去。突然,她停下了,有个女孩跟她一样,什么行李都没拿,站在售票大厅前,仰头看着什么。
    那不是曲添竹吗!
    绿绿的心“怦怦怦怦”地狂跳起来,她想立刻联系曲添竹的父母,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想应该跟着她,看看她要去什么地方!现在,曲添竹除了是个病人,还可能是一个巨大秘密的知情者。
    她慢慢绕到曲添竹的背后,在离她大约30米的地方停下来。
    曲添竹一直在那里站着,偶尔迷茫地朝两旁看一眼,好像在寻找什么人。她依然穿着两天前来绿绿家时穿的那件紫色夹袄,牛仔短裙,紫色连裤丝袜,黑色长靴,脸上依然化着那种淡淡的妆。
    一个穿酱色夹克的瘦高男人走近了她,鬼鬼祟祟地跟她搭讪。
    曲添竹转过头,望着那个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男人愣怔了一下,接着一步步后退,终于走开了。走到了很远的地方,他停下来,回头观望曲添竹,又敏感地看了看四周的人,终于憋不住笑了,笑着消失在了人群中。
    绿绿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她继续盯紧曲添竹。
    曲添竹走进售票大厅了!她去买票吗?她要去哪儿?她口袋里有钱吗?
    绿绿快步跟了进去。
    售票大厅里人不多,绿绿走进去的时候,曲添竹已经离开了一个售票窗口,朝外走出来了。
    绿绿躲闪不及,赶紧装成买票的样子,站在了一个队伍的尾巴上。
    曲添竹慢悠悠地朝她走过来。
    绿绿紧张到了极点,心里紧急思考着,如果被曲添竹认出来该怎么说。
    曲添竹离她越来越近了。
    紧张到极点的绿绿突然转过头,目光射向了曲添竹的脸。曲添竹的脸干干净净,没一点污垢,只是她的双眼有些倦怠,她的视线从绿绿脸上轻飘飘地滑了过去,竟然没认出绿绿来。接着,她的记忆好像突然在大脑里告诉了她什么,她又把眼睛转回来,再次看了看绿绿。绿绿正要笑着跟她说话,她的视线再次从绿绿脸上轻飘飘地滑了过去,最后她慢悠悠地走出了售票大厅。
    看来,她认不出绿绿了。
    绿绿也走出了售票大厅,继续尾随她。
    这时候是14:19。
    曲添竹在广场上转悠了一会儿,又走进了候车大厅,站在正中央的电子屏幕下,专注地看。
    看了一会儿,曲添竹乘电梯上了二楼,来到了第四候车室,从最边缘的过道走向了检票口。
    绿绿朝检票口的电子牌看了看,上面显示着:1655次,京都——贵阳,在此候车。
    15:20发车,开车前五分钟停止检票。
    绿绿的脑袋“轰隆”一声!
    曲添竹和赵靖就是坐上这趟车之后双双失踪的。难道,她要去找赵靖?
    绿绿猛然意识到,自己即将揭开一个巨大的秘密!顿时呼吸就紧促起来。
    这时候是14:33,还没开始检票。曲添竹规规矩矩地站在栅栏前,等待放人。
    怎么办?
    绿绿掏出手机给周冲打电话,通了之后,她听到有人在笨拙地拨拉着吉他,肯定是他教的那个孩子。
    “周冲,我发现曲添竹了!她就在火车站,好像要去什么地方!”
    “你赶紧通知她家里啊,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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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4 11:54:24 | 显示全部楼层
“她在1655次检票口排队呢,她和她男朋友就是在这趟火车上失踪的!你快来!”
    “我去干什么?”
    “咱俩跟着她啊!”
    “然后呢?”
    “只要跟着她,肯定能揭开所有谜团!你不觉得,这些秘密跟咱家有关系吗?”
    “她是个疯子,到处乱窜而已,你要是跟着她到处乱窜,也成疯子了。”
    “你来不来!”
    “我在教课!”
    “那我自己去了啊!”
    “你别胡来啊,马上给我回家!”
    “我随时给你打电话。”
    说完,绿绿就把电话挂了。
    她一定要跟踪这个曲添竹,把这些怪事查个水落石出,她已经受够了。
    电话响起来,是周冲打来的,绿绿没接。
    曲添竹一直老老实实地站在栅栏前,甚至没有回过头。
    绿绿四下看了看,有个老太太正坐在长椅上喝八宝粥,看样子挺慈祥的,她快步走过去,指着曲添竹对老太太说:“奶奶,那个女孩是我妹妹,她有点傻,你帮我盯她一会儿,我去趟厕所,马上回来,好不好?”
    老太太看了看曲添竹,说:“穿紫色夹袄那个?”
    “对对对。”
    “行,你去吧。”
    绿绿立刻跑出第四候车室,下楼,风忙火急地冲向售票大厅。
    电话又响了,还是周冲打来的,绿绿还是没接。她想上车之后再给他打个电话。
    有个窗口正巧没人,绿绿跑过去,对售票员说:“1655次,去贵阳的,一张硬卧。”
    售票员在电脑上查了查,说:“卧铺没有了。”
    “那就硬座吧!”
    很快出了票。
    绿绿拿着票,又风忙火急地冲向了候车大厅。她要留出时间,万一找不到曲添竹了,她还有时间来退票。
    她跑进第四候车室的时候是14:48。坐着的乘客都站起来了,排成了长队。绿绿没看到那个喝八宝粥的老太太,不过曲添竹还在,她站在最前面。
    开始检票了,绿绿赶紧朝前挤。
    检票员拦住了曲添竹:“你票呢?”
    检票口一片混乱,大家都想早点挤进去。绿绿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怀疑曲添竹根本就没有票。
    曲添竹望着检票员,开始掏口袋。
    检票员大声说:“这么多人等着检票呢!你为什么不提前把票拿在手里啊?麻烦!”
    绿绿没想到,曲添竹真的掏出了车票,而且是两张!检票员对她很不信任,她把车票接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这才给她剪了票,然后问了句:“那个人呢?”
    曲添竹没有回答她,接过车票就朝里走了。那个检票员追着她的背影看出很远,嘴里还在不满地嘀咕着什么。
    绿绿通过检票口之后,赶紧朝曲添竹追上去。
    她为什么要买两张车票?难道有人跟她同行?他(她)在哪儿?
    曲添竹随着人流拐了几个弯,来到了站台上,1655次列车正静静地等在那儿,她登上了第12车。
    绿绿看了看自己的票,也是12车。她们买票的时间相隔很近。绿绿就想,座号千万不要挨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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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4 11:54:38 | 显示全部楼层
走进车厢,曲添竹坐在7号座位上。绿绿松了一口气,她的票是17号。她们的票都是双人座靠过道的位置,中间隔着一排座位,绿绿能看见曲添竹的后脑勺。
    确定曲添竹坐在前面之后,绿绿就低下了头,把自己藏了起来。如果曲添竹站起身的话,一回头就能看到她。
    这时候是15:16,还有4分钟就开车了。
    电话又响了,还是周冲打来的。绿绿把电话设置了无声,还是没有接。
    人越来越多,座位很快就坐满了。整个车厢好像没一个京都人,大家都在用方言交谈,听得绿绿一头雾水,忽然感觉到了孤独。她去过不少地方,不过,这次算是她从小到大最乌龙的一次旅行。
    她旁边是个肥胖男,挤得绿绿很不舒服,只好朝旁边移了移,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曲添竹的一条胳膊和一个膝盖。
    奇怪的是,曲添竹旁边那个靠窗的座位一直空着。有个农民模样的人扛着个大包走过来,指了指那个空座,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问:“那个座儿有人么?”
    曲添竹小声说:“有人。”
    那个农民朝后看了看,没座儿了,他不甘心:“我先坐会儿吧,人来了我再起来。”
    曲添竹突然尖厉地叫起来:“人就在那儿坐着,你没看见吗!”
    那个农民不敢惹事,赶紧扛着大包继续朝前走了。绿绿瞪大了眼睛——这个疯女孩为什么要买两张车票?她为什么要让一个座位空着?想着想着绿绿的头皮一下就炸了——难道那个空座上坐着曲添竹的男朋友赵靖?
22、漫长的旅行
    “哐当”一声,火车开动了。
    好了,至少在下一站停靠之前,曲添竹不可能从绿绿的视野中消失了。她起身离开,去给周冲回电话。
    车厢连接处晃得厉害,有两个男人在抽烟,呛鼻子。窗外闪过高高低低的老楼,还有横七竖八的铁轨。
    绿绿拨通了周冲的手机。
    周冲大发脾气:“你搞毛啊!怎么不接我电话?”
    绿绿平静地说:“周冲,我上车了,去贵阳的。”
    周冲愣了愣:“你离家出走竟然不跟我商量?”
    “我必须跟着她,一眨眼就可能再也找不到了。抱歉……”
    “抱什么歉!我马上飞贵阳等你!”
    “你……干什么?”
    “干什么?贵阳那么远,你一个人去多危险啊!”
    “你别来,我不知道在哪站就下车了。”
    周冲一下卡壳了。
    “我不会有事的。”
    “那你随时跟我保持电话联系,听到没有?”
    “好的。”
    “你要先搞清当地的区号,遇到什么事立即拨这个区号加110,直接拨110的话就拨到京都来了!”
    “好的。”
    “抓紧回来!”
    “好的。”
    ……电话突然断了,绿绿看了看手机,没电了!绿绿赶紧回到车厢,四下看了看,没看到插座!
    完了,她的外联被切断了,在一列陌生的火车上,在一群陌生的面孔中,驶向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悄悄回到座位上坐下来,隔着椅子,看到了曲添竹的的头发。她还在。她旁边那个靠窗的座位依然空着。
    绿绿旁边的肥胖男闲得无聊,想跟绿绿搭讪:“小姐去哪儿啊?”
    绿绿不想说话,怕曲添竹听出她的声音来,灵机一动,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抱歉地摇了摇头。
    肥胖男愣了愣,不知道绿绿的意思是嗓子疼,还是说自己是个哑巴,接着他点点头,轻轻“噢”了一声,把脑袋转向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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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4 11:54:5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候,火车已经开出了京都,窗外是大片大片的庄稼地,已经收割,就像犯人的秃脑袋。
    回想刚才的电话,绿绿的心里涌上一阵甜蜜,平时,她一直觉得周冲对她不怎么在意,现在她改变看法了,遇到真格的,最担忧她的人是周冲。
    绿绿忽然很想很想周冲,这种思念的感觉很美好,却让绿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是不是此行再也回不去了?
    看看曲添竹,她的头发还在。
    这趟车果然很慢,似乎一直在原地摇晃:“哐当,哐当,哐当,哐当……”
    经过每一个小站,它都要停下来,吐出一些乘客,再吞进一些乘客,然后继续朝前走。好像一个人太老了,跑不动了,时不时就要歇一歇,喘口气。
    曲添竹坐得端端正正,一直没有动过。
    傍晚的时候,车厢里飘荡着茶叶蛋的味道,方便面的味道,生黄瓜的味道,炒芹菜的味道。
    曲添竹没有吃晚饭,也没有上厕所。
    绿绿也没有吃晚饭,也没有上厕所。她偶尔就抬头看看曲添竹的头发,确定她没有离开自己的视野。
    火车就像一个巨大的摇篮,天黑之后,绿绿身旁的肥胖男第一个睡去了,鼾声特别大,好像鼻腔装着一个质量极好的哨子。接着,很多人陆续睡去了,剩下不多的人依然操着方言大声交谈。
    曲添竹没有睡。
    绿绿也使劲瞪着眼睛,不让自己睡。她必须时刻做好准备,说不定哪一站曲添竹突然就起身下车了。
    车厢内一直亮着灯,白不呲咧的,照得每张脸都很苍白,睡态却各不相同,有人半睁着眼睛,有人张着大嘴,有人把脑袋藏在衣领里,有人把脸埋在茶几上……
    时间慢慢流淌,绝大多数乘客都进入梦乡了,只剩下了两个人没睡,一个是绿绿,一个是曲添竹,她们一个盯着另一个的后脑勺。不,也许是三个人没睡,另外那个人就坐在曲添竹旁边,只是不显示而已。
    火车进入了山区,在隧道里钻来钻去。
    熬到凌晨两点多钟,火车在一个小站停下来,绿绿朝外看了看,在昏黄的站台上,她看到了“襄樊”的字样。噢,到了湖北地界。
    下车的人多,上车的人少,车上有了一些空位。火车继续开动,驶向更黑暗的远方。
    曲添竹说话了,绿绿一下绷紧了神经,她转过头,好像对着那个靠窗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就站起身,端直朝前走去。
    她要下车吗?
    绿绿赶紧跟了上去。
    车厢尽头有两个厕所,曲添竹没有去厕所,她走向了另一节车厢。绿绿快步追过去,穿过车厢连接处,来到了另一节车厢,乘客横七竖八地睡着,鼾声此起彼伏,曲添竹不见了!
    再下一节车厢就是餐车了,曲添竹去吃饭了?
    这时候,餐车早就停业了!另外,曲添竹不可能这么快就穿过一节车厢。
    绿绿慢慢朝前走,打量灯光下一张张睡熟的脸,都那么陌生。绿绿弯下腰,看见有些人蜷在座位底下睡着,身下铺着报纸。座位下有些暗,看不太清楚,绿绿找了半天也没看到曲添竹的那件紫色夹袄。
    她直起腰来,正在纳闷,厕所的门响了,曲添竹走出来了!绿绿赶紧坐在一个空位上,偷偷观察她,她返回了刚才那节车厢。绿绿想不明白了,这个疯女孩为什么要到另一节车厢来上厕所呢?
    她尾随着曲添竹一起回来了。
    曲添竹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端端正正地坐下来。
    绿绿低着头,从她旁边走过去,也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
    这个疯女孩到底要在哪里下车?离京都越来越远,绿绿的心里也越来越不安。
    不知道火车停了多少次,天蒙蒙亮了,曲添竹坐在前面依然一动不动。又经过一个小站,绿绿朝外看了看,在晨光中看到了“张家界”的字样,噢,到湖南了。
    车上的人更少了,有了很多空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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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4 11:55:02 | 显示全部楼层
绿绿实在挺不住了,她必须睡一会儿。在她醒来之后,曲添竹很可能就不见了,怎么办?想来想去,她只好求助旁边这个肥胖男。
    肥胖男睡的早,醒的早,他去洗漱了。这是个好机会。绿绿也来到了洗漱间,等那个人洗完脸,刷完牙,她说话了:“大哥……”
    肥胖男愣了愣:“你能说话?”
    绿绿说:“大哥,我跟您说个事儿,坐在7号的那个女孩是我表妹,精神不太正常,一会儿我打个盹儿,您帮我盯着她点儿,只要她下车,你马上叫醒我就行了,可以吗?”
    “没问题,你睡吧!”
    “谢谢!”
    两个人回到座位旁,肥胖男故意朝前走了几步,又返回来,朝曲添竹看了一眼,然后对绿绿点了点头。接着,他朝靠窗的座位指了指,意思是让绿绿坐到那儿去睡。绿绿很感激地朝他笑了笑,然后挪到了里边,趴在茶几上,闭上了眼睛。
    满脑袋都是曲添竹的头发。
    绿绿一觉醒来,竟然是下午了。
    她睁开眼睛就听到了一阵震耳的呼噜声,扭头一看,那个肥胖男坐在了旁边三人座的一个空位上,脑袋靠着椅子背,嘴巴朝天,张得大大的,睡得正香。
    坏了,绿绿赶紧朝前看——噢,还好,曲添竹的头发还在。
    绿绿悄悄站起身,去洗手间洗脸。她没带牙具,感觉自己脏兮兮的,用清水洗了一遍又一遍,大脑越来越清醒。这时候,她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了,问了问列车员,餐车只隔一节车厢,她就去了,一个人狼吞虎咽吃了两份饭。
    火车在湿冷的山林中穿行,天气雾蒙蒙的。
    一些乘客背着大大小小的包朝车厢门口移动,看来又要到哪个站了。绿绿赶紧回到座位上,盯住曲添竹。
    曲添竹依然不动。
    绿绿朝外看,火车已经到了玉屏,进入贵州地界了。
    火车停了停,继续爬行。
    这时候,车厢里已经空荡荡的了。越走越偏僻,越走人越少,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这地方到处都是山林,枝繁叶茂,从各个角度阻挡着视线,而雾气越来越重,整个世界变得扑朔迷离,不可捉摸。
    难道,曲添竹要去贵阳?这是绿绿所希望的,不管怎么说那也是省会,有机场,如果有什么急事,周冲可以立刻飞过来。绿绿最怕跟曲添竹在一个无名的小站下车……
    广播员说:“各位乘客,下一站——筒晃,到站时间19:14,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本次列车在筒晃停车2分钟。”
    “筒晃”这个地名,仿佛一下就刺中了曲添竹的某根神经,她陡然坐立不安起来。
23、红房子宾馆
    广播员一说快到筒晃了,曲添竹立即变得焦灼起来,她站起身,一会儿朝左边窗外看看,一会儿又朝右边窗外看看,好像立刻就想下车。
    上次,她和赵靖很可能就是在这个小站下车的!
    绿绿的心“扑腾扑腾”乱跳起来。
    窗外还是密匝匝的山林,火车又行驶了几分钟,才进入了那个叫筒晃的小站。曲添竹站起来了,快步朝车门走过去,那样子好像急着要去见什么人。
    绿绿立刻跟了上去。
    下了车之后,绿绿四处看了看,这是一个破旧的小站,站台上铺的石板高低不平,还缺了几块,豁牙露齿的。只有一个站务员,女的,三十多岁,胖胖的,穿着紧巴巴的铁路工作服,手里拿着小红旗,在站台上忠于职守。
    只有三四个人下车。
    对于绿绿来说,这地方太陌生了,曲添竹是她唯一的向导,她紧紧跟着她,走出车站,来到了站前广场上。
    看城镇规模,这里应该是个县。雾大,看不太远,只能看到车站附近有很多小摊儿,挂着简陋的牌子:遵义豆花面,花溪鹅肉粉,凯里酸汤鱼……各种热腾腾的味道冲进绿绿的鼻孔,各种听不懂的方言灌进绿绿的耳朵,她忽然有些激动,甚至有点喜欢这次冒险的旅行了。
    曲添竹走着走着停下了,在雾气中四下张望,似乎陷入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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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4 11:55: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个黑车司机走过去,似乎问她要去什么地方。绿绿听不见曲添竹说什么,就朝前走了几步,站在了离她近一点的地方,可是车站太嘈杂了,还是听不清,不过绿绿不敢再朝前走了,她怕曲添竹突然转过身来,准确地盯住她的脸。
    那个黑车司机跟曲添竹说了几句话,最后他摇了摇脑袋,回到车里去了,剩下曲添竹继续东张西望。
    绿绿绕到了那个司机旁边,眼睛一边瞄着曲添竹一边问:“师傅,刚才那个女孩跟你说什么?”
    这个司机警惕地看了看绿绿,操着一口当地方言说:“干啥子?”
    绿绿只好继续扯谎:“我刚刚在车上跟她认识,怕她是个骗子。”
    司机说:“我问她去哪儿,她说去红房子宾馆,我们这儿只有两家宾馆,从来没有什么红房子宾馆。我看这个女娃不正常!……你住宾馆吗?我拉你去。”
    “谢谢你,我有亲戚。”说完,绿绿就离开了这个司机,走到了人稍微多点的地方,继续监视曲添竹。
    红房子宾馆,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天渐渐暗了,小摊儿上的电灯亮起来,雾气依然没有散去,那些电灯在雾气中有点像鬼火。曲添竹站在站前广场上,两条腿交替晃动,做起了原地踏步的动作,好像顶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
    那个黑车司机一直在车里望着她。一些人从她旁边经过,也好奇地看她,其中一些人穿得花花绿绿,不知道那是什么民族的服装。
    绿绿很着急。
    曲添竹好像已经走到终点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今夜,绿绿不可能不睡觉,一直在站前广场上陪着她。
    想来想去,绿绿决定破釜沉舟。
    她朝曲添竹走过去了。
    当绿绿停在曲添竹面前的时候,她确定,这个女孩彻底不认识她了。
    “添竹……”她叫了一声。
    曲添竹并没有停止原地踏步,她看了看绿绿,又继续四下张望了。
    “你要去哪儿?”
    “红房子宾馆。”
    “那是什么地方?”
    “红房子的宾馆。”
    红房子宾馆,红房子的宾馆……想了想,绿绿继续问:“你为什么非要找红房子宾馆,红房子的宾馆呢?”
    “赵靖在那儿。”
    她说赵靖在那儿!
    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小地方,天快黑了,雾气如冤魂不散,偶尔走过一两个穿着古怪面容不清的人……曲添竹的话让绿绿感觉很瘆,她勉强笑了笑,问:“他在那儿干什么?”
    曲添竹没有回答她,继续四处看。
    绿绿突然说:“走,我带你去,好吗?”
    曲添竹的眼里顿时闪出了惊喜的光:“你是本地人?”
    “我带你去找。”说完,绿绿试探着牵起了曲添竹的手,她没有拒绝,跟着绿绿就走了。她的手冰凉冰凉。
    “那个宾馆叫什么?”
    “红房子宾馆,红房子的宾馆。”
    绿绿一边沿街走一边四下张望:“你肯定它在这里?”
    “嗯,上次我们就是在这里下车的。”
    “你们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呢?”
    曲添竹不说话了。
    绿绿转头看了看她,她说:“红房子,绿房子,红红绿绿花房子!”
    这是疯话。
    想了想,绿绿又问:“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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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4 11:55:24 | 显示全部楼层
“筒晃。”
    “它属于哪个省?”
    曲添竹又不说话了。看来,她只记得筒晃这个地名。
    几天前,曲添竹就是听到冥婚两个字之后突然疯掉的。偏僻的地方,落后的习俗,雾气缭绕的天气,听不懂的方言……此情此景最适合举行冥婚了。
    绿绿很突兀地问了一句:“你害怕冥婚吗?”
    曲添竹愣了一下,接着眼里就射出了喜悦的光,绿绿以为她又要说“一二一”了,她却说:“没有啊,我和他就是来举行冥婚的!”
    绿绿压制着内心的恐惧,问:“谁……死了?”
    曲添竹盯着绿绿的眼睛,想了想才说:“我要是告诉你,我死了,你信吗?”
    绿绿打了个冷战,急忙避开了曲添竹的眼睛。
    她从这个疯女孩的话中,听不到任何逻辑清晰的信息。不过,她隐约感觉到,赵靖的消失,曲添竹的疯癫,似乎都跟冥婚有关系!
    筒晃不大,但是,绿绿带着曲添竹走完所有大街小巷,还是花了一个多钟头时间,总共看到了三家宾馆,几家小旅社,没看到一家叫“红房子”的宾馆,也没看到一家红颜色建筑的宾馆。
    绿绿很沮丧,看来,此次旅行,除了疲惫和恐惧,将一无所获。
    天黑透了,街上很快就没什么人了,显得很冷清。绿绿打算随便找一家宾馆,带着曲添竹住进去,然后马上给手机充电,先给周冲报个平安,再通知曲添竹的家属。这地方,这时候,两个女孩在大街上转悠毕竟不安全。刚才,绿绿看到过一家政府招待所,挺干净的,于是她带着曲添竹就去了。
    没想到,到了那家招待所门口的时候,曲添竹看了看牌匾,突然不朝前走了:“你要干什么?”
    绿绿说:“太晚了,我们先住在这儿,明天我带你继续找。”
    曲添竹固执地摇了摇头,说:“我不去。”
    绿绿没办法了:“我们找不到你说的那家宾馆,你说怎么办?”
    曲添竹似乎没听到绿绿的话,她的眼神很涣散,四下飘移。旁边有个路灯照不到的角落,黑糊糊的,隐约有个垃圾箱。她慢慢走过去,靠着垃圾箱坐下来。
    绿绿无计可施了。
    在这里,她是曲添竹唯一的亲人,她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大街上不管。她也走过去,在曲添竹面前蹲了下来,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她的脸。她的脸上有一道黑印儿,看上去脏兮兮的。绿绿的心狠狠地酸了一下,轻声说:“添竹,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
    曲添竹不看她,不说话。
    绿绿又说:“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通电话,我说我没几个朋友,我说我刚刚买了两顶帽子,一顶红色的,一顶黑色的,我要把那顶红色的送给你,你说你最喜欢红色的帽子了……”
    曲添竹还是不看她,不说话。
    “那天,我让你来陪我,你就来了,你说,你的生日是8月24号,金牛座,很固执,你说你喜欢射手座……”说到这儿,绿绿的眼泪流下来。
    曲添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把脑袋低下去,顶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绿绿站起来,擦干了眼泪,又站着看了曲添竹一会儿,终于说:“走,添竹,跟我走。”
    曲添竹依然把脸埋在膝盖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绿绿急火攻心,一下暴躁起来:“你走不走?再不听话我也不管你了,把你交给警察去!”
    警察两个字,曲添竹似乎很害怕,她仰起头来看着绿绿,眼神怯怯的。绿绿一把把她拽起来,朝招待所走去。曲添竹没有再反抗。
    招待所是平房,墙面是青砖的,古香古色。
    尽管曲添竹一直没说话,但是那个前台服务员还是感觉到了她哪里不对头,登记的时候,总是打量她。
    走进房间,绿绿的心里踏实了许多——总算有了个落脚处。
    她带着曲添竹洗了澡,又从招待所的小卖部买回了两包方便面,照顾她一起吃了。之后,她让曲添竹躺下来,自己拿着手机去了服务台,想借个充电器。不巧的是,没找到她那种型号的充电器,最后,她只好用座机打长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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