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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丝之屋》全文完结--柯南道尔产权会唯一认证的福尔摩斯新故事--安东尼.赫洛维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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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2 09:34:43 | 显示全部楼层
“但是您仍然需要告诉我们一些您的情况,我才会把钱付给您。您是一位教师吗?”

“何以见得?”

“您的领口有粉笔灰,而且我注意到您的第三个手指内侧有红墨水的痕迹。”

汉德森,看来只能这么称呼他了,笑了一下,露出参差不齐、布满污垢的牙齿。“很抱歉我要纠正您,实际上我是一个海关港口稽查员,不过我确实要用粉笔在要卸船的包裹上做标记,并用红墨水在分类帐上登记号码。我本来在查塔姆的海关工作,两年前来到了伦敦。原以为换个地方对我的事业发展有好处,没想到这差点把我毁掉。关于我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出生在汉普夏郡,父母仍然生活在那里。我结了婚,但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妻子了。我是个倒霉的可怜虫,我不愿意把自己的不幸怪罪到别人头上,我清楚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更糟糕的是,我再也无法回到过去。我会为了您的二十英镑出卖我的母亲,福尔摩斯先生。没有什么我不能做的。”

“那么您堕落的原因是什么呢,汉德森先生?”

“能再给我一点儿白兰地吗?”我又给他倒了一杯,这次他略微端详了一下酒杯。“鸦片。”他说,然后一口把酒喝干,“那就是我的秘密。我有鸦片瘾。以前吸鸦片是因为喜欢,现在是离了它就活不下去。

我的故事是这样的。我暂时把妻子留在查塔姆,等我在沙德维尔安顿下来,找到住处再说。那里离我新的工作地点比较近。您知道那片地区吗?住着水手,那是不用说的,还有码头工人,有中国人、东印度人和黑人。哦,五花八门的人混杂在一起,有着许许多多的诱惑——酒吧、舞厅——骗取每个傻瓜的钱。我可以对您说我很孤独,想念我的亲人。也可以说自己太愚蠢。这又有什么区别呢?十二个月前,我第一次付了四便士购买那颗从药罐子里拿出来的褐色小蜡丸。当时那个价钱显得多么低!我又是多么无知!它给我的快乐超过了之前体验过的一切。我觉得似乎从未真正生活过。我当然又去买了。开始是过一个月,后来是过一星期,然后变成了每天,很快,似乎每个小时都得去那儿。我再也没有心思考虑工作的事。我出了差错,受别人批评的时候我大发雷霆。真正的朋友都离我而去。那些狐朋狗友怂恿我越抽越多。过了没多久,雇主发现了我堕落的状态,威胁要解雇我,但我已经不在乎了。对鸦片的渴望占据了我生活的每分每秒,就连现在也不例外。我已经三天没吸一口了。把赏钱给我,让我再一次沉醉在那遗忘的迷雾中吧。”

我怀着恐惧和怜悯望着这个男人,然而他身上似乎有某种东西不屑于我的怜悯,他甚至似乎在为自己的状态感到骄傲。汉德森病了。他正在慢慢地、从里到外地被摧毁。

福尔摩斯也神情严肃。“您去吸毒的那个地方——就是‘丝之屋’吗?”他问。

汉德森笑了起来。“如果‘丝之屋’只是一个鸦片馆,您真的以为我会这么害怕、这么谨小慎微吗?”他大声说道,“您知道在沙德维尔和莱姆豪斯有多少鸦片馆吗?据说比十年前少了。但如果您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不管朝哪个方向看,仍会轻松地找到一个。有莫特馆、阿普杜拉大娘馆、克里尔馆、亚希馆。我还听说,如果需要,在干草市场和莱斯特广场的夜总会也能买到货。”

“那‘丝之屋’到底是什么?”

“先给我钱!”

福尔摩斯迟疑了一会儿,把四张五英镑的钞票递了过去。汉德森一把抓住钱,在手里抚摸着。他的毒瘾就像蛰伏在他体内的野兽,又苏醒过来,他的眼睛里闪出黯淡的光。“供应伦敦、利物浦、朴次茅斯和英国——还包括苏格兰和爱尔兰一一所有其他批发商店的那些鸦片,你们认为是从哪儿来的?克里尔或亚希的存货快用完时,他们到哪儿去进货?遍布全国各地的网络中枢在哪里?那就是您问题的答案,福尔摩斯先生。他们都去找‘丝之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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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2 09:34:57 | 显示全部楼层
“‘丝之屋’是一个犯罪实体,规模庞大,我听说——谣传,只是谣传——它在最高阶层都有自己人,它的触角一直伸到政府部长和警察官员那儿。也可以说我们谈论的是一项进出口贸易,但是它每年的价值是成千上万的英傍。鸦片来自东方。它被运到这个中央仓库,再从这里以高得离谱的价格分发出去。”

“在哪里能找到它?”

“伦教,具体地址我不知道。”

“谁在搡纵?”

“说不上来,我不知道。”

“那您并没有帮我们多少忙,汉德森先生。我们怎么能断定您说的是真的呢?”

“我可以证明。”他刺耳地咳嗽了几声,我想起嘴唇皴裂、嘴巴干燥都是长期吸毒的症状,“很长时间以来,我都是克里尔馆的顾客,里面的装饰是中国风格的,有几张挂毯和几把扇子,有时候我看见里面有几个东方人,一起蜷缩在地板上。但是开办这家鸦片馆的,跟您和我一样是英国人。这个人特别阴险毒辣,您肯定不会愿意跟他打交道。他有一双黑眼睛,他的脑袋像死人的脑壳。哦,当你有那四个便士的时候,他会满脸堆笑,跟你称兄道弟。但是如果你求他行个方便,或者想要跟他对着干,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你痛打一顿,扔进阴沟里。虽然如此,我和他相处得还算不错,别问我为什么。他在鸦片馆旁边有一间小办公室,有时会请我过去—起抽烟——是烟草,不是鸦片。他喜欢听关于码头生活的故事。我就是在跟他一起坐着的时侯,听他提到了‘丝之屋’。他雇佣一些男孩帮他进货,并且在锯木厂和储煤厂寻找新的顾客——”

“男孩?”我插嘴问道,“你有没有见过其中的哪个?有没有一个叫罗斯的?”

“他们没有名字,我从不跟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说话。请听我下面要说的话!几个星期前,我在那个小办公室里,一个男孩走了进来,他显然是迟到了,克里尔一直在喝酒,情绪很不好。他一把抓住男孩,把他打倒在地。‘你去哪儿了?!’他问。

“‘丝之屋’。”男孩回答。

“‘你给我拿回来了什么?’”

男孩递过来一个包裹,悄悄溜出了房间。‘什么是“丝之屋”?’我问。

“就是这个时候,克里尔说了我刚才告诉你们的事,如果不是喝了成士忌,他肯定不会这样多嘴。他说完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打开桌子旁边的一个小写字台,我还没回过神来,他就用一把枪对准了我。‘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他大声问,‘为什么问我这些问题?’

“‘我根本没兴趣打听。’我向他保证,心里又吃惊又害柏,‘只是随便聊聊,仅此而已。’

“‘随便聊聊?这事儿可不随便,我的朋友。你要是敢把我刚才说的话透露给别人半个字,他们就会把你的臭皮囊扔进泰晤士河里去。听明白了吗?即使我不杀你,他们也会要你的命。’接着,他似乎又想了想,把枪放下了。再开口说话时,语气和缓了一些。‘今晚你抽烟不用付钱了。’他说,‘你是个很好的顾客。咱俩知根知底。我们肯定是要照顾你的。忘记我跟你说的话,千万别再提起这个话题。听见了吗?’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我几乎把它给忘了,那天看见你们的启事,自然又想了起来。如果他知道我来找你们,肯定会说到做到。但是你们要寻找‘丝之屋’,就必须从他的办公室入手,他可以带你们去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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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2 09:35:13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哪儿呢?”

“在蓝门场,他的鸦片馆在米尔沃德街的拐角,一座低矮、肮脏的房子,门口挂着红灯笼。”

“您今天晚上在吗?”

“我每天晚上都在,托您的福,接下来的好几个夜晚我都会去哪儿。”

“这个叫克里尔的人,是否会离开他的办公室?”

“经常离开。鸦片馆里很拥挤,烟雾弥漫。他要出去透透空气。”

“那您今天晚上会看见我。如果一切顺利,我找到需要的东西后,会加倍给您酬劳。”

“千万别说您认识我。也别说我上这儿来过。如果事情出了岔子,别指望我还能帮助您。”

“我明白。”

“那就祝您好运了,福尔摩斯先生。祝您成功——不是为您,而是为了我的缘故。”

一直等到汉德森离开之后,福尔摩斯才转向我,两眼炯炯发光。“一个鸦片馆!一个跟‘丝之屋’做生意的鸦片馆。你认为如何,华生?”

“我觉得听上去不是个好地方,福尔摩斯。我认为你应该远远地避开。”

“哼!我认为我能照顾好自己。”福尔摩斯大步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把手枪,“我会带上武器。”

“我跟你一起去。”

“亲爱的华生,这是绝不允许的。我对你的体贴深表感谢,但是必须说一句,如果我们俩一起行动,看上去肯定不像那种在星期四晚上到伦敦东区寻找一家鸦片馆的顾客。”

“虽然如此,福尔摩斯,我还是要陪你去,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待在外面。肯定能在附近找到一个地方,等着你。然后,如果你需要援助,一声枪响我就会沖到现场。克里尔可能会有打手,而且我们真的可以确信汉德森不会出卖你吗?”

“言之有理。好吧。你的左轮手枪呢?”

“我没有带在身上。”

“没关系。我还有一把。”福尔摩斯笑着说。我看到他脸上一副很享受的表情,“今晚我们就去拜访克里尔鸦片馆,看看能发现什么。”

那天夜里又起雾了,是那个月最厉害的一场雾。我本来想劝福尔摩斯推迟去蓝门场的时间,但知道他不会听。从他苍白的、鹰隼般的脸上看出,他决心已定,绝不会临阵退缩。他说得不多,但我知道是那个叫罗斯的孩子的死,使他无法控制自己。只要他认为对所发生的事情负有责任,哪怕是部分的责任,他也会坐立不安,把自己的安危置之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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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2 09:35:32 | 显示全部楼层
然而,当出租车把我们送到莱姆豪斯盆地附近的一条小巷边时,我感到特别压抑。浓稠的、昏黄的迷雾,在大街小巷里弥漫,掩没了所有的声音。眼前的景象看上去那么卑劣阴沉,就像某个邪恶的动物在黑暗中贪婪地嗅着,寻找自己的猎物。我们正朝它走去,就好像心甘情愿地把自己送入它的口中。我们在小巷里穿行,两边是红色的砖墙,高高耸立,除了那轮朦胧的银色月亮,高墙几乎把天空完全阻挡,墙面湿漉漉的,滴着水珠。起初,我们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后来,小巷变宽了,马嘶声、蒸汽发动机低沉的隆隆声、潺潺的流水声,以及睡不着觉的婴儿的哭闹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回音,都以各自的方式检释着周围的昏暗晦涩。我们是在一条运河旁边。一只老鼠,或别的什么动物,从我们面前匆匆跑过,翻过小巷边缘,扑通一声落进黑黝黝的水中,我们听到有一只狗在叫。当我们走过系在岸边的一艘驳船时,看到拉着帘子的窗户后面透出几道细细的灯光。船的烟囱里冒出滚滚浓烟。远处是一个船坞,隐约能看见一些船只乱糟糟地悬在那里,等待修理。像史前动物的骨架一样,缆绳和索具拖在后面。拐过一个弯,像一道幕布似的在我们身后落下,立刻吞没了所有这一切。因此,我拐过这个弯,就像刚从虚无世界里冒出来―样。前面依然什么也没有,感觉似乎我们要从世界的边缘跨出去。然而就在这时,我听见了刺耳的钢琴声,―个手指弹一个音符。突然一个女人从天而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瞥见一张皱巴巴的脸,描画得像妖怪一样,戴着一顶艳俗的帽子和带羽毛的围巾。我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想到了花瓶里正在枯萎的花。她大笑两声,接着就不见了。最后,我看见面前出现了灯光。一家酒馆的窗户。音乐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酒馆名叫“玫瑰和王冠”。只有站在招牌的正下方,才能看清上面的名字。这是一个奇怪的小酒馆,砖头结构,靠一些乱七八糟的木板固定在一起,但仍然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倒塌。没有一扇窗户是直的。门开得很低,我们不得不弯下腰才能进去。

“我们到了,华生。”福尔摩斯低声说,我看见他呼出的气在嘴唇前面凝成白霜。他指点着,“这是米尔沃德街,我可以想象那就是克里尔馆。你能看见门口的红灯笼。”

“福尔摩斯,最后一次请求你,让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不。最好有一个人留在外面,如果局势真的像我预料的那样,从你的位置更有利于过来救援。”

“你认为汉德森没有对你说实话?”

“我认为他的故事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不可信的。”

“那么,看在上天的份上,福尔摩斯——”

“华生,如果我不进去,就不可能百分之百确定。汉德森也有可能说的是实话。即便这是个陷阱,我们也要跳进去,看它到底会把我们带到哪里。”我张开嘴想反驳,但他继续说道,“我们已经触及到一个很深很深的内幕,老朋友。这是一个极其不同寻常的案子,如果不敢冒险,就不可能弄清真相。在这里等我一小时。我建议你给自己来点这家酒馆能够提供的享受。如果一小时后我没有出现,你必须来找我,但千万要谨慎行事。如果听见枪声,立刻过来。”

“听你的吩咐,福尔摩斯。”

我注视着他穿过马路,立刻就被浓雾和黑暗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担忧。他出现在马路对面,站在门口红灯笼的灯光下。我听见远处的钟声敲响了十一下。第一下钟声还没有消失,福尔摩斯就不见了。

我虽然穿着厚大衣,但在外面站一小时还是太冷了,而且,半夜三更站在外面街上令我感到不安,特别是在这个地方,居民们都来自社会最底层,是出了名的邪恶、堕落,多多少少都有点不良行为。我推开“玫瑰与王冠”的门,发现来到了一个独立的房间,由一个窄窄的吧台隔成两半,吧台上有一些彩瓷把手的啤酒龙头,还有两个摆满瓶子的搁架。令我吃惊的是,居然有十五到二十个人在这样的天气聚集到这个狭窄的地方。他们缩在桌旁,打牌、喝酒、抽烟。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烟味。墙角那个破破烂烂的铸铁炉子散发出刺鼻的燃煤气味。除了几支蜡烛,这炉子是屋里唯一的光源,但它所起的作用似乎正好相反。看着厚厚的玻璃窗外的红色灯光,你会感觉不知怎的,炉火似乎在吸引和吞噬光线,然后通过烟囱把煤灰和黑烟吐向夜空。一家破旧的钢琴立在门边,一个女人坐在琴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按动琴键。这就是我刚才在外面听见的音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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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2 09:35:5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走到吧台,一个须发灰白,生着白内障的老人给我倒了一杯啤酒,收了我两个便士。我站在那里,没有喝酒,竭力不去想象最糟糕的情况,也不去想福尔摩斯。周围的大多数人都是水手和码头工人,有许多是外国人——西班牙人、马尔他人。他们谁都没有注意我,对此我很庆幸。实际上,他们互相之间也很少交谈,房间里能听见的只有玩牌者发出的声音。墙上的钟显示着时间的流逝,我觉得那根分针故意违背时间的法则,慢吞吞地像蜗牛在爬。我过去经常等待某个犯罪露面,有时是我自己,有时跟福尔摩斯一起,在巴斯克维尔庄园附近的沼泽地上,在泰晤士河岸,或者在许多郊区别墅的花园里。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在那间小屋里经受煎熬的五十分钟。扑克牌啪啪地甩在桌上,钢琴上摁出荒腔走板的音调,还有那一张张黧黑的脸膛,死死地盯着他们的酒杯,似乎在那里能找到人生之谜的所有答案。

整整五十分钟过去,就在午夜差十分的时候,寂静的夜晚突然被两声枪响打破,几乎紧接着,传来了尖利刺耳的警笛声,以及人们惊惶的叫喊声。我立刻冲出门,来到外面的街上,我为自己感到生气和恼火,我竟然被福尔摩斯说服,同意了这样危险的计划。我丝毫没有怀疑是他自己开的枪。然而,他开枪是给我发信号呢,还是深陷某种危险,不得不开枪自卫?雾已经散去一些,我奔到马路对面,跳上克里尔馆的台阶。我转动门把手。门没有锁。我从口袋里拔出手枪,冲了进去。

扑鼻而来的是干涩、呛人的鸦片味儿,我立刻感到眼睛刺疼,脑袋剧烈作痛,我简直不愿意呼吸,生怕落入毒品的魔沼。我站在一个昏暗、潮湿的房间里。印花的地毯,红色的纸灯罩,墙上的丝绸挂帘,正如汉德森所描述的,是按中国风格装饰的。但是汉德森本人却不见踪影。四个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铺位上,旁边的矮几上放着漆器托盘和鸦片烟灯。其中三个男人神志不清,如同僵尸一般。最后一个用手托着下巴,一双失神的眼睛紧盯着我。还有一个铺位是空的。

一个男人朝我冲来,我知道这肯定是克里尔本人。他头顶全突,皮肤像纸一样白,紧紧地绷在骨头上,再加上那双深陷的黑眼睛,看上去不像活人的脑袋,更像死人的骷髅。我看出他想说话,想盘问我,但看见我拿着手枪,赶紧退后了一步。

“他在哪儿?”我问。

“谁?”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的目光掠过他,头像房间尽头一扇敞开的门,以及门外被一盏汽灯照亮的走廊。我没有理睬克里尔,奋力冲了过去,我急于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免得烟雾把我熏倒。躺在铺位上的一个可怜虫大声喊我,乞求地伸出一只手,我没有理他。走廊尽头还有一扇门,由于福尔摩斯不可能从前门离开,他肯定是上这儿来了。我用力把门推开,感到冷空气扑面而来。这里是房子的后面。我又听见叫喊声、马车的嗒嗒声和刺耳的警笛声。我已经知道中了圈套,一切都出了差错,但是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福尔摩斯在哪里?他受伤了吗?

我跑过一条狭窄的街道,穿过一道门洞,拐过一个弯,冲进一个院子。这里已经聚集了一小群人。这样的半夜三更,他们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我看见一个穿晨衣的男人,一个警察,还有另外两个人,都盯着呈现在他们眼前的那幅画面,谁也不敢上前处理。我一把推开他们。当时看见的那一幕我永远不会忘记。

那里有两个人。一个年轻的姑娘,我一眼就认了出来——原因很简单,就在几天前她试图置我于死地。她就是萨利?迪克森,罗斯的姐姐,曾在钉袋酒馆打工。她中了两枪,分别在胸口和脑袋上。她躺在鹅卵石地面上的一滩液体中,黑夜中那摊液体黑糊糊的,但我知道是血。我还知道躺在她面前的那个男人是谁,他昏迷不醒,一只手往前伸出,手里仍然握着射杀萨利的那把手枪。

这个人是歇洛克?福尔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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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3 08:1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被捕

我始终没有忘记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及其后果。

如今,二十五年过去了,我独自坐在这里,当时的每个细节仍然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尽管有时候我不得不透过时间的变形镜仔细辨认朋友和敌人的容貌,但只需眨眨眼睛,他们就会在眼前出现:哈里曼,克里尔,阿克兰,甚至那位警官……他叫什么名字来着?珀金斯!实际上我跟歇洛克?福尔摩斯一起经历过许多次冒险,经常看见他置身于危难的困境。就在那天的一星期前,我发现他神志不清,奄奄一息,似乎染上了源自苏门答腊的某种劳工疾病。还有那次在康沃尔的珀得胡湾,如果不是我把他从那个房间里拖出来,他肯定会陷入疯狂和自我毁灭之中。我还记得在萨里郡,当一条致命的沼泽地毒舌从黑暗中爬出来时,是我陪伴在他的身边。在列举这些场景时,我又怎能不想起我独自一人从莱茵巴赫瀑布返回时,那种极度绝望和失落的感觉?然而,所有这些跟蓝门场那个夜晚相比,都是小巫见大巫。可怜的福尔摩斯。我此刻仿佛还能看见他恢复神志后发现自己被包围、被逮捕,却没有办法向自己或任何人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是他心甘情愿地自投罗网,而这就是这么做的不幸后果。

一位警官来了。我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他很年轻,显得有些紧张,但还是以值得称道的高效率履行自己的职责。他首先确认那个姑娘已经死亡,然后把注意力转向我的朋友。福尔摩斯的模样惨不忍睹。他的脸色像纸一样苍白,眼睛虽然睁着,却似乎什么也看不清……他显然没有认出我来。周围聚集的人群只能更加添乱,我又一次纳闷这些人是谁,怎么会在半夜三更会聚在这里。有两个女人,跟运河边与我们擦身而过的那个可怕的丑老太婆十分相似。还有两个水手互相靠着,嘴里喷着酒味儿。一个黑人瞪着一双失神的眼睛,刚才我在“玫瑰与王冠”里的两个马耳他酒友站在他身旁。甚至还出现了几个孩子,光着脚,破衣烂衫,他们观看着这幕景象,似乎这是专门为他们而上演的活报剧。我正在观察这一切时,一个衣冠楚楚的高个子、红脸膛男人,挥舞着手里的拐杖,大声喊道:

“把他抓起来,警官!我看见他开枪打死了这个姑娘。我亲眼看见的。”他有浓重的苏格兰口音,听起来很不协调,似乎这里正在演戏,观众席中有个人未经允许就自己走上了舞台。“上帝保佑这姑娘吧,可怜的孩子。是这个人残忍地杀死了她。”

“您是谁?”警官问道。

“我叫托马斯?阿克兰,正在回家的路上。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刚才的事情。”

我再也不能在一旁袖手旁观了。我推开人群挤进去,跪在受到伤害的朋友身边。“福尔摩斯!”我喊道,“福尔摩斯,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看在上帝的份上,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福尔摩斯仍然无法回答。这时我发现警官在打量我。“您认识这个人?”他问。

“认识,他是歇洛克?福尔摩斯。”

“您呢?”

“我叫约翰?华生,是一名医生。警官,您必须允许我照料我的朋友。不管事情表面上看似多么清楚,我可以向您保证,他不可能犯有任何罪行。”

“绝对不是这样。我看见他打死了这个姑娘。我看见子弹从他的手枪里射出去的。”阿克兰朝前跨了一步。“我也是一名医生。”他继续说道,“我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处于鸦片的作用下。从他的眼睛能看出来,从他的呼吸能闻出来,他就是因为这个才犯下这邪恶而荒唐的罪行,用不着再去查找别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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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3 08:11:22 | 显示全部楼层
他说得对吗?福尔摩斯躺在那里,不能说话,显然受到某种麻醉品的控制。他一小时前去了克里尔鸦片馆,除了这位医生提到的这种毒品,不可能会是别的东西。然而不知怎的,他的诊断还是令我感到困惑。我仔细观察福尔摩斯的眼睛,确实,我承认他瞳孔放大,但并没有我以为会发现的那种丑陋的针孔般的光点。我摸摸他的脉搏,跳得很慢很慢,说明他刚从深沉的睡眠中被唤醒,而不是拼着体力,先是追赶,继而射杀这位受害者的状态。鸦片什么时候开始具有这种效果了呢?鸦片的作用应该包括安乐感,极度松弛,摆脱肉体疼痛。我从未听说过吸食鸦片者会有暴力行为。假使福尔摩斯产生了最严重的偏执妄想,那么在他混乱的意识里,会出现什么样的动机,去杀害这个他急于寻找和保护的女孩呢?而且,这女孩怎么会来到这里的?最后,如果福尔摩斯真的处于鸦片的作用下,我怀疑他根本不能瞄准射击,他甚至连枪都拿不稳,我在这里条分缕析,似乎当时能够认真地思索眼前的一幕,实际上,这都是我依多年的从医经验以及对当事人的熟稔程度形成的第一反应。

“今晚是您陪这个人到这里来的吗?”警官问我。

“是的,但是我们暂时分开了。我刚才在‘玫瑰和王冠’。”

“他呢?”

“他……”我顿住了。我不能透露福尔摩斯刚才去了哪里。“我的朋友是一位非常著名的侦探,正在调查一起案子。您会发现苏格兰场的人都熟知他的大名。把雷斯垂德调查官叫来,他会给福尔摩斯作证。局面看上去很糟糕,但肯定有另外的解释。”

“没有另外的解释。”阿克兰医生插嘴说道,“他从街角那儿擦摇晃晃地走过来。那女孩在街上乞讨。他掏出一把枪,把女孩打死了。”

“他衣服上有血。”警官赞同道,但说话的口气似乎有点勉强。“枪杀时他显然离女孩很近。我赶到这个院子时,没有看见别人。”

“您看见他开枪了吗?”我问。

“没有。我是过了一会儿才赶来的。但没有人从现场逃离。”

“是他干的! ”人群中有人喊道,接着响起一片喃喃的赞同声。是那些孩子们,他们发现自己站在前排观看一场好戏,都非常髙兴。

“福尔摩斯!”我喊道,在他身边跪下,试着用双手托起他的脑袋,“你能告诉我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福尔摩斯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我意识到另一个男人默默地走过来,跟那个苏格兰医生一起站在我面前。“请您站起来好吗?”他问,声音像这个夜晚一样寒冷。

“这个人是我的朋友——”我说。

“这是犯罪现场,您无权妨碍公务。站起来,往后退。谢谢。好了,如果有人看见了什么,请把姓名和住址告诉这位警官,否则就请回家。你们这些孩子,赶紧离开,不然我就把你们统统逮捕。警官,你叫什么名字?珀金斯!这一片由你负责?”

“是的,先生。”

“这是你的巡逻范围?”

“是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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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3 08:11:33 | 显示全部楼层
“嗯,到目前为止你似乎处理得还不错。你能否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知道些什么?尽量说得简明扼要。今夜冷得要命,早点把事情办完,我们就能早点睡觉。”他默默地站在那里,听警官讲述事情经过,基本上都是我知道的。然后他点点头,“很好,珀金斯警官。关照一下这些人,把具体情况记在你的笔记本上。现在这里由我负责。”

我还没有详细描述这位新来的人,即使现在,我也觉得很难描述,因为他是我见过的最类似爬行动物的人之―,一双小小的眼睛,薄薄的嘴唇,皮肤光滑得近乎平淡。他最显著的特征是一头浓密的白发,白得异乎寻常,简直可以说完全没有颜色,而且似乎从来未曾有过任何颜色。其实他年纪并不老——大约三十岁左右,不会超过三十五岁。他穿着黑大农,戴着黑手套和黑围巾,头发跟衣着形成截然的反差。他块头虽然不大,却让人感觉有威严,甚至可以说是傲慢。我已经从他掌控全局的态度上看出了这点。他说话声音很轻,但语气透着一点儿不耐烦,使你毫不怀疑他习惯于对人发号施令。然而,最让我感到不安的是他那种飘忽不定的特质,他拒绝跟任何人有情感上的联系。正是这点使我想到了蛇。我从跟他说话的第一刻起, 就感觉到他在我周围蜿蜓爬行。他的目光穿透你,或望向你的身后,却从来不正视你。我从没见过这样自控能力超强的入。他生活在一个自己的世界里,其他人都只能被关在外面,不得靠近。

“这么说,您是华生医生?”他说。

“是的。”

“这位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好啊,恐怕我们不会在您著名的纪实故事里读到这一幕,除非它的题目是《精神病鸦片鬼冒险记》。您的朋友今晚去了克里尔馆?”

“他在调查一个案子。”

“似乎是拿着一根针管和一个针头在调査。我不得不说,这种侦探手段真是不同寻常。好了,华生医生,您可以走了。今晚没有什么可做的了。这件事情多么诡异啊!这女孩不可能超过十六岁或十七岁。”

“她叫萨利?迪克森,在肖迪奇一家叫‘钉袋’的酒馆打工。”

“凶手认识她吗?”

“福尔摩斯先生不是凶手!”

“您想让我们这么认为。不幸的是,目击者持有不同意见。”他看了一眼那个苏格兰医生,然后问:“您是一位医生?”

“是的,先生。”

“您看见了今晚这里发生的事? ”

“我已经告诉过那位警官了。这女孩在街上乞讨。这个人从那边的那座房子里出来。我以为他是喝醉了酒或精神失常。他跟着女孩跑进这个广场,用一把手枪打死了她。事情再清楚不过了。”

“在您看来,福尔摩斯先生现在这种状况,可以跟我一起去霍尔本警察局吗?”

“他不能走路,但是完全可以乘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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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3 08:11:43 | 显示全部楼层
“路上就有一辆。”白发男人说,他还没有报出自己的姓名。他慢慢地朝福尔摩斯走去。福尔摩斯仍然躺在地上,神智稍有恢复,正在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您能听见我说话吗,福尔摩斯先生?”

“能。”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是哈里曼巡官。我要以谋杀这位年轻女士萨利?迪克森的罪名逮捕您。您可以选择沉默,但您所说的每—句话我都会记录下来,以后可能成为对您不利的证据。您明白吗?”

“这太可伯了!”我喊了起来,“我告诉您,歇洛克?福尔摩斯跟这桩罪案没有丝毫关系。您的目击证人在说谎。这是一起阴谋——”

“如果您不希望自己因妨碍公务而被捕,或因诽谤而受到起诉,我奉劝您理智一些,保持沉默。到了法庭上,您会有机会说话的。现在,我再次要求您退后一点儿,让我处理公务。”

“您难道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不知道全市的警察部门,甚至全国的警察部门都要对他感激不尽吗?”

“我很清楚他是谁,但这并不能使眼前的局面有任何改变。有一个姑娘死了,凶器就在他手里。我们有一个目击证人。我认为凭这些就足以定罪。已经快十二点,我不能整夜在这里跟您争论。如果您有理由对我的做法提出批评,可以明天早晨再说。我听见有车过来了。赶紧把这个人送到牢房,把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抬进停尸间吧。”

我没有办法,只能站在那里看着珀金斯警官在那位医生的帮助下把福尔摩斯搀扶起来,拖架着离开。福尔摩斯手里拿的那把枪也被用布包起来,一起带走了。他在被搀扶着上车的最后一刻,转过头来,与我四目交汇。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恢复了一些活力。他所服用——或被迫服用一一的毒品效力正在消退。我感到了些许宽慰。又来了一些警察,他们用一条毯子盖住萨利,把她搬到了一个担架上。阿克兰医生跟哈里曼握手,递给他一张名片,便走开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四下里就只剩我一个人——置身于伦敦这个藏污纳垢、充满敌意的地区。我突然想起大衣口袋里还有福尔摩斯给我的那把左轮手枪。我紧紧攥住手枪,脑子里产生一个疯狂的念头,或许我应该用它去解救福尔摩斯。我应该抓住福尔摩斯,不让哈里曼和人群靠近,然后带着他一起离开。然而,这样做对我们俩都没有好处,肯定还有其他反抗的方式。我脑子里带着这样的想法,手里攥着冰冷的手枪,转身匆匆返回家去。

第二天一早有人来访,是我最渴望见到的人一一雷斯垂德调查官。我正在吃早饭的时候看见他大步走了进来,第一个念头是他带来了好消息,福尔摩斯已被释放,很快就会回来。然而,只要看一眼雷斯垂德的脸,就足以粉碎我所有的希望。他面色凝重,没有一丝笑容,看样子要么是起得很早,要么是根本没有合眼。他没有征求我的同意,就重重地—屁股坐在桌旁,我简直担心他还有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您要吃点早饭吗,调査官先生?”我鼓起勇气问。

“太感谢您了,华生医生。我确实需要一些东西来恢复体力。真是够呛!坦白地说,令人难以相信。歇洛克?福尔摩斯,我的上帝!难道这些人忘记了我们苏格兰场欠了他多少情分吗?竟然认为他有罪!可是,情况看着很不妙,华生医生,非常不妙。”

我给他倒了一杯茶,用的是哈德森夫人给福尔摩斯的杯子——她当然还不知道前一天夜里发生的事情。雷斯垂德吱溜吱溜地大声喝茶。“福尔摩斯呢?”我问

“在弓街关了一夜。”

“您见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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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3 08:11:54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们不让我见福尔摩斯!我一听说昨夜的事,就立刻奔了过去。可是哈里曼这个家伙,完完全全是个怪物。我们苏格兰场的大部分人,特别是同一级别的人,互相敬重,关系都不错,但他不是,哈里曼总是独来独往,他没有朋友,据我所知也没有家人。他工作干得不错,这点我承认,但平常在走廊上碰到,我最多跟他打一句招呼,他从来都不理我。今天早晨我看见了他,提出要去看看福尔摩斯先生,我觉得这是个微不足道的要求,结果他擦身而过,理都不理。多少讲点礼貌又能把你怎么样?唉,没办法,我们要对付的就是这样一个怪人。他现在跟福尔摩斯在一起,正在进行审问。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待在那个房间里,那才真正是一场智慧的较量呢。我看得出来,哈尔曼已经拿定了主意,当然啦,那都是些站不住脚的鬼话。所以我就上这儿来了,希望您能就这件事提供一点儿线索。您昨晚也在那儿?”

“当时我在蓝门场。”

“福尔摩斯先生确实去了一个鸦片馆?”

“去了,但并不是沉溺于那种可憎的恶习。”

“是吗?”雷斯垂德的目光移向壁炉架,落在那个装着皮下注射器的袖珍皮盒上。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福尔摩斯这个偶尔为之的习惯的。

“您这么了解福尔摩斯,不应该有别的想法。”我责怪道,“他仍然在调查圆帽男人和男孩罗斯的死因,所以才去了伦敦东区。”

雷斯垂德拿出他的笔记本,打开,“我认为您最好把您和福尔摩斯先生调查的进展告诉我,华生医生。如果我要为了他而斗争——很可能将会有一场恶战——那么我知道得越多越好,希望您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说来奇怪,福尔摩斯总是认为自己在跟警察竞争,一般情况下不会把他调查的任何细节告诉他们。然而,在目前这种情形下,我别无选择,只能把男孩死前和死后发生的一切向雷斯垂德和盘托出。我讲了我们去拜访乔利?格兰杰男生学校,又从那里被引向了萨利?迪克森和钉袋酒馆。我告诉他萨利怎样向我进攻,我们怎样发现那只被盗的怀表,怎样对拉文肖勋爵进行了那次于事无补的拜访,以及福尔摩斯怎样决定在晚报上刊登启事。最后,我讲述了那个自称汉德森的人的来访,以及他怎样把我们引到了克里尔鸦片馆。

“他以前是个海关港口稽查员?”

“他是这么说的,雷斯垂德,但我怀疑他没有说实话,他的整个故事也都是编造出来的。”

“他有可能是无辜的,您并不清楚克里尔馆里发生了什么。”

“我确实没有在场,但是汉德森也不在场,他的缺席就引起了我的担忧。回头看看所发生的一切,我相信这是一个蓄意策划的圈套,旨在嫁祸于福尔摩斯,使他终止调查。”

“那么这个‘丝之屋’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有人这么不遗余力地想要保住这个秘密?”

“我不知道。”

雷斯垂德摇了摇头,“我是个实在的人,华生医生,我不得不说,所有这一切似乎离我们的出发点——旅馆里的那位死者——相去甚远。据我们所知,那个死者是奇兰?奥多纳胡,一个无恶不作的歹徒,波士顿的银行抢劫犯。他是到英国来找那个画商,温布尔顿的卡斯泰尔先生的,来报仇雪恨。你们怎么从那件事扯出了两个孩子的死,还有白丝带这档子事,以及这位神秘的汉德森等等的一切呢?”

“这正是福尔摩斯想要查明的。我可以去见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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