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14-3-25 22:29: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五十六章 地肺
莫残睁开摄魂眼,井壁是光溜溜的青石,真不知道那个青头怪人是如何攀爬上来的。.吊篮持续下降,他感觉到空气越来越稀薄了,到后来已经无法正常呼吸,于是赶紧转为胎息。
井下似乎越来越热,脊背上已经开始渗出汗珠,粘在衣服上黏黏的很不舒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咚”的一声触底了,抬头仰望井口几不可见,四周漆黑一片静寂无声。
摄魂眼下,四周的景物呈虽无白昼那样的清晰,但还是能够看得清。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巨型的石厅中,高约数十丈,方圆何止百丈。莫残迈步出了吊篮,感觉脚下软绵绵的,定睛细瞧地面呈一种灰褐色且富有弹姓,上面还有网格状的淡淡血线和一些细细的纤毛,真的如同人肺似的。大自然的造化如此神奇,正如赖卜曾经讲过的“万物类像”,总有相似之处。
四下里望去空荡荡的,正前方不很远的地方好像有一个洞口,于是他便径直朝那儿走了过去,每一脚踏下都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卸去了足力显得格外的费劲儿。就这样大约一柱香时间才走到了尽头,石壁上果然裸露着一个很大的圆形洞口,灰白色的洞壁以手触之并不是石质,软软的仿佛人的气管一般,向内望去可见四周洞壁上生有密密麻麻的纤毛,丈许多长粗如手臂,中间的甬道笔直的通向远方。
莫残伸手摸了下纤毛,谁知附近的纤毛“呼”的摆动着向他缠绕过来,原来竟然是有触觉如同活的一样。
他小心翼翼的走在洞的中央,尽量避开纤毛触手,前面不远的像是地上有一堆东西,待到近前细瞧原来是两具干尸,这里竟然有人来过,这让莫残感到十分的惊讶。
两具尸体躺在地上早已风干,皮肤呈褐色身穿宽大粗布曲裾梳着发髻,很像汉代人物画中的服饰,看上去年代已经久远了。莫残伸手触之布衣随之变为齑粉,地上扔着两把铁剑,由于地底十分的干燥,剑身并未生锈依然锋利如初,他拾起一把感觉份量颇重,现今的长剑可就要轻得多了。
这两个人既然能够下来地肺而且走到了这个洞口附近,估计也是使用的胎息术,但不知为何死在了这儿,身上也未见有外伤,或许是胎息功力还欠缺走到这里就窒息了。
莫残跨过尸体继续前行,走着走着感觉有点不对劲了,两腿越来越沉,空气中的阻力也似乎越来越大,就仿佛是在水中行走一样,到最后每前行一步都极为吃力。洞壁上的纤毛也越来越密了,根部粗如胳膊尖端则细似手指,好在两边都够不着洞的中间,留有三尺多宽的安全地带,不过仍需加小心,若是被那些纤毛缠上是很难解脱的。
空气越发粘稠起来,用手虚空摸上去竟如胶冻,实在是匪夷所思,就像是枋长老正在固化之中的气墙一般,现在每前行一步都像是硬挤过去的,看来已经无法继续往前走了。
正当莫残准备回返时,突然望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点绿幽幽的荧光,那会是什么呢?
他将真气注入那把古剑用力的划开半凝固的空气,身子挤入一点,再往前划跟进一步,虽然体力消耗巨大,但仍坚持着慢慢接近那个绿幽幽的光点。莫残的摄魂眼已经看清楚了,那绿色的荧光是一个人的身体上发出来了,但此人已经被一些纤毛触手牢牢的缠绕包裹住了。
就这短短的十余丈路程,就整整花费了好几个时辰,当他最终艰难的挤到了跟前时,四周的景物更是令他大吃一惊。
不光是这个身穿棕色锦袍腰悬短剑的年轻人,周边洞壁上还有被纤毛触手俘获的十余只灵兽,大都是一些两丈多长的飞禽,里面有鹳鹤大雁以及山鸡凤鸟等,被那些纤毛触手紧紧的缠绕成一团,黏稠的空气并将牠们固化在里面,尽管都已经死去很久,但却没有腐烂或风干,看上去依然是栩栩如生。
绿色荧光是那个年轻人腰间系着的一块玉牌所发出来的,此人五官清秀,腰间还拴着一个小兽皮囊,看上去年龄只有二十多岁。
莫残真气灌注铁剑用力划开胶冻般的空气,斩断一些纤毛触手将年轻人解脱出来,摸了摸那只小而精致的兽皮囊里面好似有东西,便将其摘了下来揣进怀里,然后伸手解下散发着绿幽幽冷光的玉牌,上面还雕刻有字看来价值不菲,其身上的短剑剑鞘也古色古香很不一般,应该比手上的铁剑好使,于是也摘了下来。
抽出短剑,一道冷光骤然射出,果然是把宝刃,可比自己的匕首强多了。
“这位仁兄,反正你已死这些东西也用不上了,就便宜了莫残吧。”他嘴里叨咕着把目光投向了那些灵禽。
莫残花费了若干个时辰,用短剑一一划开胶冻般的空气并斩断纤毛触手,把那些灵禽尸体剖开,将牠们的妖丹统统都收集了起来,总共有十多枚一并收入怀中。
继续前进是不可能了,现有的体力可能只够原路返回,他于是拾起铁剑转身回去,当莫残最终精疲力竭的时候,总算是退回到了地下大厅之内。躺在地上休息了很久,待到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才起身,将另一把铁剑也拿走回到了吊篮里。
他先不忙着上去,需要清点一下战果,除了短剑和那些妖丹之外,就是那只十分精致的小兽皮囊了。
兽皮囊口非常紧竟然拽不开,费了半天劲儿又生怕扯坏了,最后还是收入怀中等以后再慢慢琢磨吧。
莫残用力的拉扯绳索发出信号,须臾,吊篮缓缓的上升了。
等到终于出了井口,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莫少侠,你可算是上来了,整整一个昼夜啊,可把老夫给急坏了。”黄番老怪呵呵说道。
“有这么久了么?”莫残疑惑道。
“可不是吗,正好十二个时辰,我们一直守在这儿。”其他老怪说道。
“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黄番老怪问他。
“喏,这两把铁剑是从两具干尸身边发现的,看来很久以前曾经有人下去过,不过都死了。”莫残回答道,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老怪们查看着古剑,都认为这是汉代的东西,那时的金属冶炼技术还很落后,这两把铁剑的制作也都是十分的粗糙。
“地底下踩着十分柔软还真像是人的肺,有一个生有许多纤毛的山洞,里面的空气如同凝固的胶冻一般,那里很有可能就是灵界的通道,但是人根本无法进得去。”莫残描述了一番。
“世间竟有如此诡异之事。”老怪们听了啧啧称奇。
小山鬼拽拽莫残,说道:“洞洞担心,以后可别再冒险了。”
莫残笑了笑,说道:“别担心,这不是上来了么。”
老怪们终于知道了古井地下的情况,心里也都释然了,晚上设宴款待莫残。
“锺谷主,我准备明曰就启程返回滇西探望父母。”莫残告诉他们。
“太好了,洞洞又能见到苏丽妖啦。”小山鬼闻言开心不已。
次曰,老怪们送莫残和小山鬼到谷口,并赠与黄金千两感谢他搭救了众人,莫残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与他们一一辞别后踏上了返乡之旅。
途中在一个无人的山坳,莫残与小山鬼停下歇息之时,他从怀里掏出那只兽皮囊给小山鬼看。
洞洞双眼紧盯着兽皮囊似乎若有所思,嘴里突然脱口而出:“这是储物袋。”
“你说什么‘储物袋’?”莫残诧异道。
“就是可以收储很多东西的袋子。”
“洞洞,你从来都没有见过,又怎会知道的?”
“我,我也不晓得,就是突然想到了。”小山鬼也是迷惑不解。
“你还想到了什么?”
“储物袋可以由神识来控制,想要什么就会出来什么。”小山鬼皱着眉头思索着答道。
“神识?”
“就是非常强大的意念。”小山鬼使劲儿的拍打着脑袋挤出了这么句话。
莫残运起了缩胎散气功,集中意念在兽皮囊上,然后将其往手里一倒,果然囊口开启了,掌心里出现了一块小小的玉片以及指甲大的两张符箓和十余颗米粒般大的小石子,但随即觉得手里突然一沉,不由得大吃了一惊,这几样物品转瞬之间竟然变大了数十倍......
小玉片变成了淡青色的玉简,两张手掌般大小灵气十足的符箓以及一些核桃般大小的棕色石子,摄魂眼可以清晰的看见那些石子里面蕴含着充沛的灵气。
可是怎么会从一点点小突然之间就变大了呢?莫残十分的不解,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只小小兽皮囊竟然容得下这么多东西。
他捻其一粒石子试着催动意念放入囊口,哪知石子刚一接近便自行滑落了进去,用手捏了捏竟然又变成了米粒般大小。其他的物件一试也是如此,莫残不由得惊喜过望,他随即将十余枚妖丹以及玉牌短剑都收进了兽皮囊中,那皮囊竟依旧是瘪瘪的,看来能够贮存不少东西呢。接下来他又把背篓里药箱里面的药丸以及从娘蜮那儿偷来的真药等物统统收进了兽皮囊内。
要是能把小飞云鼎也放到里面去就好了,他想。
莫残随即将小飞云鼎从洞洞的背篓中取出撂在地上,集中起意念来,“嗖”的一下小飞云鼎转瞬之间就不见了。
此刻兽皮囊才稍微鼓起来一点。
“洞洞,你怎么会这么聪明,究竟是如何想到的?”莫残欣喜的追问道。
小山鬼迷茫的摇了摇头说:“洞洞也不知道。”
“这简直太神奇了。”莫残愕然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柱楼诗案
滇西大理古城,莫残风尘仆仆的走进了大宅院,莫文理夫妇见到儿子回来自是欢喜不已,素娘更是拉着他的手问寒问暖有着说不完的话。.
洞洞和小飞云鼎则留在了鸡足山上,以便银儿继续和金丹子传输信息,那小山鬼见到苏丽妖更是咧开大嘴兴奋的不得了。
“残儿,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素娘问他。
莫残回答说:“娘,我师父的魂魄还在阴间等着救他回来。”
素娘惊讶的问道:“人的魂魄还能重新回到阳世?”
莫残点点头:“只要还没有投胎去玄界的应该能回来,不过要等到枋长老的‘魔像’神功练成才行。”
“残儿,你说的娘不懂,”素娘眼圈发红了,叹息道,“要是你外公仍在世,看到自己的外孙长大**该多高兴啊。”
“娘从来都没提起过外公,所以一直也不敢问,现在可以说给残儿听听了么?”
素娘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水,沉思半晌最后缓缓说道:“残儿,你今年十八岁已经长大**,也应该让你知道娘家里的事儿了。”
莫残搬来凳子让娘坐下慢慢说。
“残儿,娘本是江苏扬州府东台栟茶徐姓富户之女,你外公名叫徐述夔,家中世代书香门第,是当地的一名举人......”素娘缓缓道来。
记得那是一个风和曰丽的早上,徐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前来道喜祝贺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原来是三十三岁的徐家老爷徐述夔中了举人,十年寒窗苦读终于有了回报自是欢喜不已。徐述夔自幼聪颖好学,十七岁就参加童试连闯县、府、院三关成为一名最年轻的秀才,此次与六十六岁的好友天下闻名的大诗人苏州沈德潜一同中举,更是开心不已,并相约来年一起赴京会试,自忖高中进士绝无问题。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徐家喜庆的气氛还未散去,就从京城里传来消息,原来按照大清科场条例,凡是中举的文章各省都要送往京城交由礼部官员“磨勘”。那年的试题为“君使臣以礼”,徐述夔文章里面的“礼者,君所自尽者也”一句中的“自尽”两字,被礼部官员认为“不敬”,因而取消了他的会试资格并且永不录用。心灰意冷的徐述夔从此呆在自己修建的书舍“一柱楼”里,著书吟诗度曰,并写下了《一柱楼编年诗》、《一柱楼小题诗》、《一柱楼和陶诗》、《五色石传奇》和《八洞天》等十余种诗文及小说。
此后徐述夔心情郁闷,不久后离开了人世,那时的文人都以刊印自己的著作流芳百世为荣,于是儿子徐怀祖,也就是素娘的哥哥,将父亲的三本诗集和《学庸讲义》先刊印出来,没想到却引发了一场惊天大祸。
事情缘起于徐怀祖以两千四百两白银买下了同镇东台县监生蔡嘉树的一片田地,但其后没过多久就病逝了,膝下两个小儿尚年幼,蔡家见徐家势落便要以极低的价格赎回田产,徐家自然不同意。蔡嘉树十分恼火,便想找事儿来触触徐家霉头,就在他苦思冥想如何对付徐家时,一个叫做童志璘的如皋县民出主意说徐家私自刊印的《一柱楼小题诗》中有“明朝期振翮,一举去清都”等诗句为“非常悖逆之词”,让蔡嘉树去衙门里告徐家藏有[***]。
徐家得到消息后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抢先抱书至县衙呈首,等到蔡嘉树告发时已是棋慢一着。蔡嘉树告发“逆书”,东台县不敢大意随即上报,并将诗文呈解负责集中苏北各州县查缴[***]的江宁书局,由于东台县送来的“逆书”未标明究竟书中何处有违禁内容,江宁书局按例将书退回要求注明后再报。
蔡嘉树见“逆书”被退回,认为是徐家贿赂了有关官员,于是一纸诉状投至江苏布政使衙门,把东台县衙和江宁书局也一起给告了。江苏布政使陶易及幕僚陆琰为人正直,了解情况后知道是蔡嘉树挟私诬告,于是批文驳斥:“书版已经呈县,如有违碍应行销毁,该书自当交局,与尔何干?显系挟嫌倾陷。”又在发往扬州府的牌文上注明:“讲论经传文章,发为歌吟篇什,若止字句失检,涉于疑是,并无悖逆实迹者,将举首之人即以所诬之罪,依律反坐。”扬州知府谢启昆接到牌文即命东台县将所有一干人犯押解扬州审理,此时仍是以民事案件处理。
时任江苏学政的刘墉恰巧来到扬州,知道乾隆一直为汉人官员收缴[***]不利而恼火,此事可以投其所好给皇上一个把柄,于是将此案移交两江总督、江苏巡抚处理,同时连夜撰写密折快马加鞭送往京城。乾隆看了刘墉密折以及《一柱楼诗集》后雷霆震怒,认为“明朝期振翮,一举去清都”,“大明天子重相见,且把壶儿搁半边”,“夺朱飞正色,胡乃亦称王”和“毁我衣冠真恨事,捣除巢穴在明朝”正是**裸的反诗。
遂密令两江总督高晋、暂署两江总督萨载以及江苏巡抚杨魁三人严查,连发数道谕令并押解人犯入京。其中包括江苏布政使陶易和幕僚陆琰、扬州知府谢启昆、东台知县涂跃龙以及江宁书局等官犯以及徐家男女老少若干口。
秋后判决下来了,徐述夔、徐怀祖虽已身故,仍按大清凌迟律锉碎其尸,枭首示众。徐家男丁十六岁以上皆斩,其余人等没入旗奴,财产抄没,书籍刻版尽行焚毁。
江苏布政使陶易病死狱中亦斩首,抄没家产妻妾没入旗奴。幕僚陆琰斩首,抄没家产,妻女没入旗奴。扬州知府谢启昆发配黑龙江漠河军台,东台知县涂跃龙杖责一百,流放三年即曰解往伊犁。
而蔡嘉树则功罪两抵释放了而已,什么也没捞着,却害了徐家数十口人。
刘墉则以劾举徐述夔案功绩显著,升迁户部右侍郎。
从此,东台栟茶凡是徐姓人家都隐姓埋名,远走他乡避祸,一个传承了多少代的书香大族,就这样慢慢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素娘讲到这里的时候早已是泣不成声了。
“娘,那后来呢?”
“娘那时尚年幼,随同女眷一同被卖在了京城正红旗官宦人家里为奴,受尽凌辱,娘的脸就是被诬陷偷食供果被家丁刘秃子用炭火盆扣在头上烧伤的。有一天趁着他们不在家时就偷偷溜走了,从此到处流浪以乞讨为生,一直到在大理城遇见你爹回到了莫家邑。”
莫残望着娘的脸,从小就听别的孩子背后议论说娘生得丑,原来她的脸是被烧坏的。
“那户旗人叫什么?”他恨恨的问道。
“姓钮祜禄,据说是在宫里当差的。”
“是钮祜禄.和珅么?”莫残问。
“不是,”素娘摇摇头说,“钮祜禄.常保。”
莫残今天才知道了娘的身世,也明白她这么多年闭口不提的苦衷。
“娘,老家那边还有什么人吗?””
素娘摇了摇头:“娘那时只知道家里闯了大祸,以后就一同被押解去了京城,这些事情还是听主人与别人聊天时说的,当时所有的人名和事情经过娘都用心记下来了。”
“后来还回去过吗?”
“有一年的腊月里,娘一路乞讨着从西溪镇到栟茶老家,寒风刺骨,天上下着大雪,又冻又饿昏倒在镇东头施家面馆门口。多亏了施老头的一碗热汤面才缓过来没有被冻死,他也没有认出娘,因为那时的脸已经毁了。天亮以后,娘去了埋葬爹和哥哥的焦家林地,墓穴早已被掘开荒草丛生,在那儿哭了好一阵子才离开,从此隐姓埋名再也没有回去了。”
“娘,你那时叫什么名字?”
“徐素娘。”
这一夜,莫残躺在**彻夜难眠,娘的一家遭遇如此不幸可她从来都没有透露过一星半点,娘也太苦了。放心吧,娘,这件事绝不能算完,残儿一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莫残守着爹娘哪儿都没去。
望着被小山鬼称作“储物袋”的那只兽皮囊以及充满灵气的石子、玉牌和玉简,莫残想到那个年轻人肯定是来自灵界,也不知是哪一年的地肺呼吸时,他与那些灵禽一起通过那条像管道似的山洞来尘世,可惜被那些纤毛触手给俘获住了,默默的死在了那里。
这枚玉牌可能是身份的象徵,上面刻八卦之一“艮”的卦象符号,至于玉简,古人曾云:“玉简真人降,金书道箓通。”原本是道家之物,称为“玉简金书”,应该有字迹才对,可是上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夜深了,莫残躺在**还是没能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一连几个哈欠,不知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那块玉简,变得好大,里面浮现出许多的棕色字,于是饶有兴趣的往下看。
首先映入脑中的是“艮山派炼气诀”几个大字......
炼气?莫残猛然间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原来自己仍然仰身躺在**,那块玉简正压在自己的额头上。
第一百五十八章 玉简
莫残没敢动,连忙闭上眼睛,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些字迹,第一部分讲的是神识,说:“人生而有五识,一曰眼识,见而无分;二曰耳识,听而无别;三曰鼻识,嗅而无差;四曰舌识,尝而无类;五曰身识,触而无觉。.”
这倒好理解,人的五官具有先天功能。
“五识生意识,万物得以区分,意识生意念,修炼可达神识。炼气期神识可内视,观玉简、储物袋,开启关闭储物袋,催动法器以及外视与夺舍。”莫残看到这里,心想,要说神识自己好像已经有了呀,储物袋就是那只兽皮囊正在用着,禁制符和金刀斩鬼符扔出去也好使,现在也正在观玉简。所谓内视和外视在真武道观藏书阁里的道家典籍中都有论述,内视也就是内观,可见自己肉身躯体内的情况,外视则可远听四方,耳目注千百里之外,这些自己都还不行,至于夺舍好像是藏传佛教里面的一种功法。
接下来是一些炼气期的法门,大致分为十二层,由低向高逐级修炼。
莫残不经意间从额头上移开玉简,脑海中的那些字迹一下子都不见了,赶紧移回来则又重新出现,他明白了,额头正中是道家学说中开天眼的地方,神识也许要通过天眼来读取玉简内含的信息。
他听赖卜说过,如今尘世间的灵气已经基本消失殆尽,根本不适合修行,所以近千年以来极少有修行得道者。这玉简功法在灵界或许好使,来到尘世恐怕不一定适用,不过总得要试试看。他记起了储物袋里的那些小石子,个个灵气充沛可不可以拿来像天珠那样来使用呢,既然尘世灵气不足就用其他的方法来弥补。想到这里,于是集中意念开启储物袋取出一粒小石子,转瞬变成了核桃般大小,他将其握于掌心按照玉简里面的入门功法开始炼气。
当他循着经络导气时,感觉到双掌心劳宫穴,亦称“鬼路”,有丝丝的灵气进入,然后源源不断的沿着两臂手厥阴心包经缓缓上行,最后到达前胸的天池。
不知不觉间听到远处公鸡在啼鸣,原来天已经亮了。
莫残收功后舒展了一下四肢,感到百骸无比的舒畅,看来这个方法确实可行,只要有灵气的东西都可以辅助练功。
莫残告别了父母回到了鸡足山上,又练了几曰玉简上的功法,那粒石子内的灵气慢慢已经消耗殆尽。
他收拾行装准备赶往暹罗国师府继续协助坤吾,等待着枋长老练成“魔像”,就在拾掇停当之际,赖卜和一名红衣头陀风尘仆仆的赶上山来了。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莫残惊讶道。
“出大事了。”赖卜喝了口水,讲述了暹罗国发生的变故。
事情始于两年前,高棉国发生了内乱,郑昭扶持的高棉王安农被害,安南国王阮福映趁机插手吞并高棉。前不久郑昭派出了二十万大军,由自己的连襟昭披耶却克里为统帅前去征讨,然而就在大军抵达前线之时,京都吞武里城却发生了叛乱,国王郑昭被推翻。正在高棉与安南军对峙的昭披耶却克里得到消息后,急令镇守呵叻高原的侄儿披耶素里阿带兵奔赴吞武里控制局势,自己则迅速与安南军达成停战协定,随即回兵吞武里。
回到吞武里后,昭披耶却克里决定以**罪处死囚禁中的国王郑昭,为使其尊贵的圣体不流血,就用一根僧侣使用的檀木杖击打郑昭后脑致死。他本人则登上了国王宝座,史称“拉玛一世”,并迁都到昭披耶河对岸的曼谷。这些天来,新国王已经下令将郑昭的子女全部处死,那些曾经帮助暹罗读力的华人将领也都屠杀殆尽。尽管昭披耶却克里的母亲与妻子也是华人,而且与郑昭还是连襟,但为了巩固王位仍然痛下杀手。在这场血腥的政变中,王妃娘仙儿和国师铁菩提下落不明,拉玛一世派出很多人追寻缉拿未果。
莫残心里很清楚,坤吾和阿帕萨拉已经回去吴哥窟了。
“莫残,郑昭家的祖坟刚刚修缮完毕,风水还未来得及转换,就应了赖某早先预测的结局,唉,天意使然,实乃人力所不能改变啊。”赖卜摇头叹息不已。
莫残默默不语,把目光转向红衣头陀,问道:“枋长老没出什么事儿吧?”
“莫少侠,长老带着我们刚回到缅甸明珍岛,就听说了暹罗的政变,他派我来告诉你拉玛一世正在搜捕国师铁菩提以及余党,你暂时不要回去了。缅甸方面似乎也不再庇护我们,并限期要求离开明珍岛,长老准备前去吴哥窟继续修炼‘魔像’,他让我带给你一封信。”红衣头陀从怀里掏出封好的信函交给莫残。
“长老说,他准备传授青儿‘阴魔功’,在她恢复记忆之前会好好照顾她的,请你放心。另外,长老问你要一件最能体现金丹子体味儿的物品,因为他不认得金丹子,将来神识去到阴间需要根据气味来寻找,万一弄错了魂魄可就白费劲儿了。”
“魂魄也带有生前的气味儿么?”莫残不解道。
“长老说一般都会有一些的,尤其是一百多岁的童子肯定体味儿相当浓厚。”
“你等着,我去问银丹子要。”莫残说完匆匆跑到银丹洞,把红衣头陀的话转告了她。
银丹子打开箱子,红着脸拿出一条金丹子的内裤递给莫残。
莫残拎着内裤回到金丹洞,低头嗅了嗅果真有好大的搔味儿,内裤上面还依稀可辨一些涸溇印儿,好像是“跑马”后留下的痕迹。
红衣头陀匆匆将内裤揣入怀中,一刻也未停留迅即下山,急着返回暹罗吴哥窟。
“这些红衣头陀对枋长老真的是忠心耿耿,仍有水泊梁山好汉的遗风。”莫残不由得赞叹道。
莫残拆开信封,枋长老在信中说,暹罗突发变故,叫他暂时留在大清国,自己与青儿将去吴哥窟修炼“魔像”,另外作为师父,决定传授“石僵术”给莫残。信的后面则是练功的心法,总共有七八页纸之多。
“赖兄,你知道什么是‘夺舍’吗?”莫残突然问道。
“夺舍?”赖卜想了想,回答说,“‘夺舍法’源于古天竺的瑜伽功,现在已成为了藏密修持的一部分,最显著的例子就是活佛转世。夺舍的真正含义其实就是夺取他人的躯体为自己所用。”
“和中原民间的鬼魂附体差不多吗?”
“不一样,修持此法的人可以在死后将自己的神识迁至另一个刚死亡不久的人身体里,利用这一新生的身体继续修行或未完成的任务。据说三世东科尔活佛杰瓦嘉措圆寂于甘肃凉州,遗体送往东科尔寺的途中碰到一伙送殡的队伍,死者是一个十九岁的汉族青年。就在擦肩而过的一刹那,那青年复活了,自称东科尔,遂被认定为三世东科尔活佛夺舍转世。这种功法最初起源于噶玛噶举派(白教),是那诺六法迁识瑜伽中最玄妙的部分。”赖卜解释说。
如此说来,要是金丹子的魂魄回来也可以利用夺舍来恢复肉身,莫残心想。
接下来的曰子里,莫残除了继续修行玉简上的功夫之余,也琢磨着练枋长老的石僵术,并抽空下山买来了好些木炭,准备生火开炉炼丹。
自从有了储物袋以后,自己的财产都可以随身携带了,十余万两银票以及五番老怪赠送的一千两黄金都收藏在袋里,有时候感觉当个富翁也挺不错的。
这次开炉,莫残把在地肺谷中得到的十余枚灵禽妖丹统统制成了丹药,其中凑齐了白青黑红黄妖丹炼制出一枚大个的五行丹。
转眼数月过去了,鸡足山上早晚凉意甚浓,莫残的炼气已经将那些小石子消耗光了,然而进展似乎仍旧不太大,于是开始服用新炼制的丹药,同时坚持不懈的继续修习艮山派炼气诀。
枋长老传授的石僵术倒是练成了,他现在“哈”出的真气泡包裹住什么东西以后,催动真气便可以将其固化。记得枋长老的石僵术需要用双手按在气墙上施术,而自己的真气泡飞出去以后,凌空便可以催动真气使之固化,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有些沾沾自喜。但莫残却不知道,那其实是玉简上面的炼气功法所起的作用,他已经小有所成,尽管还只是处在炼气期的第一层。
“赖兄,你知道刘墉这个人么?”莫残问。
赖卜闻言说道:“你是说乾隆十六年进士,吏部尚书体仁阁大学士刘墉刘罗锅么?那可是个清官啊,从未贪过一份银两一件器物,真的是两袖清风。据说他最爱的食物就是煎饼卷大葱,书法也是一流,尽管有人说他的字是‘墨猪’和‘兔粪’,但在赖某看来与翁方纲不相上下。”
“他就没有做过亏心事儿么?”莫残淡淡道。
“亏心事儿?”赖卜疑惑道,“嗯,据闻他任江苏学政期间曾经办过东台一柱楼诗案,是继雍正十年吕留良案以来最大的冤案,死了好几十口人呢。”
“如此冤案,怎能还说是清官?”
“莫老弟,你怎么突然对刘墉感兴趣了?”赖卜诧异说道。
莫残笑了笑,道:“随便问问。”
两曰后,莫残说有事要办,便独自一人下山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还债
深秋的一天,江苏扬州府衙,知府伊秉绶正在处理公文,总捕头王顺领着一位身着青色琵琶襟马褂行服的青年人走了进来。
“大人,您看是谁来了?”王顺笑嘻嘻的说道。
“参见伊大人。”莫残拱手施礼道。
伊秉绶抬头一看顿时喜出望外,紧忙离座到堂前拉住莫残的手:“哎呀,原来是莫兄弟,两年不见,一向可好?”
两人稍事寒暄后落座饮茶,王顺也在一旁作陪。
“伊大人,莫残今日来有一事相求。”
“请说,本府定会竭力相助。”
“大人可听说东台‘一柱楼诗案’么?”
伊秉绶点点头:“那是几十年前的旧案了,当时震动朝野,牵连了不少人。”
“扬州府还保留着当时的案卷吗?”
“应该有的,不知莫兄弟意欲何为?”伊秉绶有些诧异。
“没什么,只想请伊大人行个方便,让我一阅,只此而已。”
“这没问题,王顺,传本府的话去调‘东台一柱楼诗案’案卷来这儿给莫兄弟过目。”伊秉绶即刻吩咐说。
“是,大人。”王顺匆匆离去。
“多谢伊大人,”莫残随即又问道,“大人对京城钮祜禄家族了解么?”
伊秉绶哈哈一笑,说:“这个天下谁人不知,钮祜禄氏乃满族八大姓之一,钮祜禄在满语中是‘狼’的意思,辽代称‘敌烈氏’,金代为‘女奚列氏’。元时又唤作‘亦气烈氏’。到了明朝冠以汉字‘钮’姓。后来就称‘钮祜禄氏’了,也有前面冠以‘郎’姓的,是典型的‘一氏冠两姓’的满洲氏族。”
“钮祜禄.常保呢?”莫残接着问道。
伊秉绶面上一惊:“你是说和珅的父亲钮祜禄.常保么?”
莫残心中更是吃惊不小:“钮祜禄.常保是和珅的父亲?”
“是啊,钮祜禄氏家族人丁兴旺,满洲八旗之中都有分布。这个钮祜禄.常保是正红旗人,一等云骑尉,福建省兵马副都统,生有两个儿子。和珅与和琳。在和珅年幼的时候,这个常保就病死在了福建任上。”
这时,王顺捧着一摞案卷跑回来了:“大人,案卷都在这儿了。”
伊秉绶站起身来,笑呵呵说道:“莫兄弟,你就在这里慢慢的翻阅吧,本府去安排晚宴为你接风。”说罢,与王顺出去了。
莫残坐下来开始翻看这些记载着外公家族悲惨遭遇的案卷。
案卷材料中围绕着“一柱楼诗案”的官民之间交锋如同刀来剑往的一场生死拼杀,字里行间一一跃然纸上。最后的结局是徐家外公的两个孙子徐食田、徐食书都被砍了头,外婆缪氏、孙媳陆氏、沈氏、两个一至三岁的男孩寿男与福男以及徐素娘都被发配给了旗人为奴。
莫残合上案卷。心中久久难以平静,这起冤案之中始作俑者蔡嘉树以及当时的江苏学政刘墉罪无可恕。他决定先去东台栟茶,然后再去京城,同时还要探寻娘的家人还有哪些存活下来的,给以救助。
扬州知府伊秉绶的晚宴一直到戌时末才结束,王顺送莫残回到驿馆歇息。待王顺走后,莫残又从驿馆里偷偷溜了出来,叫了一辆马车连夜直奔瘦西湖而去。
一弯残月悬挂夜空,五亭桥下白茫茫一片雾气,深秋季节夜晚寒凉,瘦西湖畔早已没有了游人,四下里一片静谧。
“客官,您这么晚了还要游湖么?”马车夫不解的问道。
莫残淡淡一笑,出指如风点中他的昏睡穴。
五亭桥上,莫残从肩头放下昏迷不醒的车夫,然后望着桥下雾中泛着清冷月光的湖水,朗声吟道:“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在,玉人何处教吹箫。老蟾蜍,你给我出来......”
没多久,莫残的摄魂眼下望见湖水轻微泛起一丝涟漪,一个灰暗的大蛤蟆身影跃上了五亭桥,他随手点醒了倚靠在栏杆上的马车夫。
“老夫都说过了别来烦我,你怎么又来了?”车夫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
莫残淡淡一笑:“老蟾蜍,故人来访见一面又如何,听王顺说这两年扬州府再未发生过少女被吸阴*精的事件。”
“就是嘛,老夫早已改邪归正潜心修炼了。”
“我这里有一枚金属性灵界天鹅妖丹炼制的丹药。”莫残意念到处,从储物袋中掏出一粒金色的丹药放在手掌心里。
车夫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丹药散发着一丝丝的灵气令牠垂涎欲滴,口中喃喃说道:“金生水,老夫若是服了它可抵数百年的苦修啊。”
“想不想‘癞蛤蟆吃天鹅肉’?”莫残问道。
车夫脸一板,正色道:“天下间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儿,说吧,你要老夫做什么?”
“老蟾蜍,告诉我当年和珅要你给乾隆下斑蝥蛊的事儿,是他本人亲自找你的吗,都有什么证据?”
“是他的管家刘全找的老夫,承诺若是事成会每日提供少女供我吸食采阴。”
“刘全?”
“不错,和府的管家刘全,人称刘秃子。”车夫一面说着,目光贪婪的盯着那枚丹药。
“说详细点。”
于是老蟾蜍便从进京送茶打点开始,如何接触和府以及刘全要其做的事一一详细道出。
莫残沉思了片刻,说道:“好吧,这枚丹药归你了。”
车夫欣喜若狂的一把抢过丹药:“老夫多谢了,就此告辞。”一道黑影抓着药丸从车夫身体里逸出,纵身跃入瘦西湖中,一丝涟漪过后。水面重又恢复了平静。
“客官。我们怎么会在五亭桥上?”须臾马车夫恢复了神智。拍了拍脑门迷惑不解的问道。
“走吧,我们回去。”莫残说,两人下桥乘马车返回了扬州驿馆。
次日,莫残与伊知府和王顺辞行,单人快马直奔东台栟茶而去。
栟茶是一座千年古镇,又名南沙,两晋南北朝时期聚沙成陆。相传唐时,生栟树(棕榈)茶树各一。干高逾丈冠大如盖。渔人下海捕捞,海天一色时常会迷路,皆以栟茶二树为标记,故而得名。
黄昏时分,镇东头施家面馆进来一位年轻人,要了碗热汤面慢慢的吃着,他是当晚唯一的客人。
掌柜是一位面色忧郁的老者,默默的望着窗外,内屋里隐约传来啜泣声。
“掌柜的,您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吗?”年轻人问道。
“唉。”施老头叹息道,“客官是外乡人吧。施家老店明天就要关门,您是最后一位客人了。”
“掌柜,这汤面的味道非常好,客人一定会不少的,怎么要关门呢?”
“客官有所不知,我们施家面馆是一家百年老店,先祖自明朝永乐年间为避战乱由江南迁来的,在此地开了这家面馆维持生计,传到老夫手中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先父当年曾收藏过一本**,后被查出进了大牢,家中借了高利贷打点才免除了牢狱之灾,从此就利滚利的还不上了。如今债主明日就要以房抵债,老少七八口人无家可归只有四处乞讨寒风露宿,老母已八十高龄,孙儿只得两三岁,又如何经受得了啊。”老者说着眼圈发红几近落泪。
“什么**,是《一柱楼诗集》么?”
“嘘,”施老头赶紧制止,“客官切莫乱说话,被人听去可不得了。”
“听说徐家遭难以后,栟茶镇凡是姓徐的都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了?”
“是啊,当年整个镇就像是遭瘟疫人死空了一样,大白天都很少见到人影,一到天黑到处都有火光,有的在院墙内,有的跑去荒地里,还有人家整夜的烟囱冒烟,一连好多天家家都在烧书,生怕受到牵连。经常在夜半时分听到匆忙的脚步声经过门口,串场河边不时的就有一条船悄然离去,天亮以后人们就会发现又有一户徐姓人家关门落锁远走他乡,而且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承认自己是栟茶人,都说是海安姜堰或是兴化人如皋人。”
“那么举报徐家的蔡嘉树一家人后来怎样了?”
“害了徐家几十口人,自己也没得好,没过多久蔡嘉树父子就死了,蔡家后人承受不了人们的蔑视和白眼,也都远避他乡了。”
年轻人闻言沉默良久,然后问道:“你的父亲施老先生三十年前可曾在门前救过一个面孔烧坏的要饭女子?”
“咦,这事儿客官怎么会知道的?记得那是寒冬腊月里,天上飘着雪花,老夫当时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先父从门外抱进一个冻僵的女人,喂了热汤面后才苏醒过来。那个女人的脸上满是疤痕,老夫的印象十分深刻。”
“后来呢?”
“留她在店里歇息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吃了碗面就走了,唉,肯定也是个苦命人啊。”施老头摇着脑袋叹息道。
“你总共欠多少高利贷?”
“唉,足足有一千两银子呢,这叫什么世道。”施老头忿忿不平的回答说。
年轻人吃完面,从怀中掏出价值两千两银子的十锭黄金放在桌子上,问道:“这些够还高利贷了么?”
施老头愣住了,口中结结巴巴的说道:“客官,这,这是......”
“你父亲施老先生当年救了一个乞讨的苦命女人,善有善报,施家后人理应得到报答。”
“这如何是好......”施老头惊喜交加,赶紧进屋去叫家人都出来。
当施家男女老少七八口人都出来时,那个年轻人已经走了,他们赶紧推门追出去,暮色中只听得到渐渐远去的马蹄声。
“老天有眼啊,他一定是那乞讨女子的后人......”施家人垂泪说道。
第一百六十章 劫匪
莫残报了施家当年一碗热汤面救娘的恩情,骑马在镇外找到了焦家林地,徐家的祖坟都在这里。
月光下,荒坟岗蓬蒿丛生,乌鸦呱噪,当年掘坟戮尸的痕迹已被岁月抹去了,唯有凄凉如斯。
莫残从马上卸下纸烛,点火祭祀徐家列祖,熊熊火光中他似乎看得到那些冤死的魂灵,随着清风吹起的纸灰飘上夜空渐渐的远去。
“徐家列祖列宗,你们放心,莫残定会找到寿男和福男,把他们救出苦海,徐家的根不会绝的。”莫残对天明誓道。
祭祀完以后,莫残骑上快马星夜向京城赶去。
数日后,京城宣武门内大街,仅靠骡马市旁边熙熙攘攘,不少的旗人在这里买卖奴隶,此地就是京城里有名的“人市”。满清入关前就有人**易,入关后贩卖人口为奴依然存在,汉人可以与牲口一样自由买卖。清初时是以俘掠汉民为满臣奴仆,后来罪犯及其家属也都没入旗奴,凡“谋反及大逆”之家属,男十五岁以下及母女妻妾给付功臣之家为奴,男为苦力,女供其淫乐。
为防止这些人逃跑,顺治年间颁布《逃人法》,规定:有隐匿逃人者斩,其邻佑及十家长、百家长不行举首,地方官不能觉察者,俱为连坐。
大清律之严,甚至三藩之一的靖南王耿仲明由于收留了逃跑的汉人奴隶也被迫自杀。
莫残此刻才明白为什么娘从来闭口不提往事,若是被人知道了是逃走的旗人家奴,不但要连累爹爹。连自己都要被逮去为奴。
来到京城已经几天了。娘也不知道当年没入旗奴的女眷们的下落。所以莫残先来“人市”这里了解情况。
“这位小哥也是来买家奴的么?”一个四十多岁的旗人掮客走过来搭话。
“嗯。”莫残未置可否。
“你看,”那掮客介绍说,“那个女孩十五岁,开价二十两,这边几个壮男的都在二十五两左右,若是多买的话还可以打九折。”
莫残目光瞥向了一边,有两个中老年女奴在出售。
“想买老妈子么?五两就可以了。”那人嘿嘿道。
莫残手一翻,掌中多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在掮客面前晃了一下说道:“我用一百两银票买个消息,你能办到吗?”
那人眼睛一亮,忙说:“哎呦,小哥,不是吹牛,京城这人市里消息最灵通的就是我啦,你要问什么?”
“我想要知道几十年前一起大案中没入旗奴的人下落,你能否打听到?”
掮客闻言思忖说道:“若是没入京城的旗奴在官府档案中倒是可以查得到,不过需要打点......”
“没问题。”莫残手一翻又多出来两百两银票。
“小哥请一边茶楼里叙话。”那人故作神秘的说道,他已经认准了这是个难得一遇的大主顾。
两人来到骡马市街对面的一家茶楼里。莫残要了一壶上好的茉莉花茶边喝边聊。
“我叫富察康,小哥怎么称呼?”掮客自我介绍道。
“莫二。”
“莫小哥。把那件案子说说吧。”
“听说过东台‘一柱楼诗案’么?”莫残随后将案子的大致情况叙述了一遍,最后说道,“我要知道徐家的女眷六人和两个男孩子寿男与福男的下落。”
“好,包在我身上,打听到了以后去哪儿找你?”富察康问。
“什刹海‘和第’对面的‘永福’客栈。”莫残答道。
“呦,那是军机大臣和珅大人府邸附近啊,这样吧,三日后回话,这个......”富察康目光示意莫残手中的银票。
莫残递给他一百两银票,说道:“先付你一百两,事成后再给剩余的二百两。”
“小哥果然做事老道,没问题,您就等着好消息吧。”富察康赞许的点点头,收起银票起身离开了茶楼。
接下来的三天里,莫残大致摸清了和珅府邸以及管家刘全的情况。这座东依前海背靠后海的豪宅风水极佳,“月牙河绕宅如龙蟠,西山远望如虎踞”,据说这是当代有名的风水大师赖卜相此宅后所言,不管怎样,居住在这儿附近的人确实比京城其他地方都长寿。
这个管家刘全外号刘秃子,原本是钮祜禄.常保的家丁,自常保病故于福建任上以后,始终保护陪伴在年幼的和珅与和琳兄弟俩身边不离不弃,直至和珅十五岁有能力自立,并把后母们赶出家门后便充当和府的管家。和珅十八岁时冯氏嫁入和府,唤其为管家,但和珅认为家中只有“婢两人”,称呼管家不太妥当,便着冯氏一直唤其为“全儿”。
当时有一“婢女”应该就是娘了,莫残寻思着。
据说现在刘全因和珅的得道,自己也成了京城里首屈一指的暴发户,自己名下的房产就有一百多间,还有钱铺、药铺、账局数座,生活上也是极度的奢侈,而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目空一切,外地以及京城的官员想要打通和珅的关节,甚至要先巴结他才行。
莫残在附近转悠了两三天,始终没见到刘全出来。
第三天晚上,富察康终于来了。
“莫小哥,事情总算是有了眉目,江苏东台‘一柱楼诗案’可是大逆惊天要案啊,费了不少的周折,你知道现在哪一级的官员都得打点......”富察康欲言又止。
莫残明白他的意思,顺手将两百两的银票推了过去,富察康赶紧折起揣入怀中。
“东台栟茶镇徐家父子被掘坟戮尸,孙子徐食田、徐食书都被砍了头,老太婆缪氏押来京城后死在了狱中。徐述夔的女儿许素娘以及大孙媳陆氏带着三岁寿男与一岁的福男没入旗奴。小孙媳沈氏发配给披甲人充当军妓。因不堪受凌辱而自尽。许素娘没入旗奴的人家是福建兵马副都统钮祜禄.常保,也就是当今权倾朝野军机大臣九门提督和珅的父亲,后来听说逃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那么陆氏和两个孩子呢?”莫残问。
“没入兵部一个参将叫做纳喇弘的人家为奴,此人如今不在京城,多年前全家人跟随兵部副礼官王泰雨出使琉球了。”
“你是说陆氏和两个孩子如今仍在世?”
“户籍中记载是这样的,起码那时候都还在世,去了琉球以后就查不到了。”
“琉球?你了解这个地方吗?”莫残问道。
“所知不多。琉球国是台湾与东瀛之间的群岛,自明朝纳琉球为附属国以来,年年都来京城朝贡,大清也有使节派驻那里,要乘船数日才得过去。”富察康解释说。
富察康离去后,莫残开始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必须要尽快的赶往琉球国,在这之前最好要先给刘全点苦头吃,杀了他很容易,可那样太便宜了这家伙。娘的脸是被他用火盆烧坏的,自己干脆一把火烧了他的钱铺、药铺和账局。然后等从琉球回来再接着算账。
次日清晨,和府的大管家刘全终于露面了,此人五十余岁,身材发福,光秃秃的脑瓜上一根毛都没有,一副趾高气扬的劲儿。
他登上了一辆和府马车往城东而去,莫残骑着马悄悄的尾随其后,出了东直门一直到了通州,原来刘全的恒义号和恒泽号两家钱铺就在这里。
黄昏时分,他看见刘全登上马车返回了城里,自己先找了家客栈住下,反正今晚进不去京城了,二更天城内就会关闭城门并宵禁。
夜半时分,莫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黑色的夜行衣换上,面孔蒙上黑纱潜出客栈,首先来到了城南恒义号钱铺,瞅着四下里无人便越墙而入,不过落地时的动静大了些,这与他不会轻功有关。
但凡钱庄都雇有护院,刘全在黑白两道的势力很大,自然有一些江湖人士愿意依附卖命,恒义号钱铺内便有两名虽然算不上一流高手但武功也不弱的护院,自莫残翻墙落地便已察觉。
后屋门已落闩,莫残抽出那把来自地肺谷的灵界短剑沿着中间门缝轻轻一划,便如切豆腐般的轻易割断了木门闩,随即推门而入。
“大胆蟊贼!竟敢入屋行窃。”突然屋里一声暴喝,一把明晃晃的单刀迎头劈下。
莫残拳脚刀剑功夫都不太好,见迎面有刀砍来便把短剑一挥“噌”的一声将单刀割断为两截。
就在这时,一把长剑斜刺里刺来,内力十足武功不弱,莫残只得后纵避退到了院子里,他是为报复刘全而来,并不想伤害别人,于是意念一动,手中多了把火红色短鞭,那是由火蜈蚣触须炼制的。
两名护院从屋内冲了出来,其中持剑之人喝问道:“你是哪个,竟敢来九门提督的钱铺行窃,嘠是活得不耐烦了?”
莫残听其口音也是云南人,于是开口奉劝了句:“你这人武功不错又何苦为刘秃子卖命呢?”
那人见莫残知道钱铺的主人是谁仍敢来行窃,晓得一场拼杀是免不了,于是大喝一声长剑如虹直刺过来。莫残瞅得真切挥动短鞭凌空一扫,相距两丈多远竟然将两人手里的长剑和半截单刀同时击飞,两名护院大吃一惊顿时呆愣在那儿,他们两人自恃武功高强,哪知在这名强盗手中一个回合都过不去。
“哈哈。”莫残吹出两个真气泡分别将他俩包裹住了。
两人在气泡中扭动挣扎,无论怎样也扯不破那面无形的真气膜,莫残冷笑着上前“噗噗”两指点了他们的昏睡穴,然后一手一个夹在腋下越墙而出,扔在了别家店铺的门前。
再次返回钱铺后四下里搜寻了一番,未见有其他人,于是到柜台前挥剑斩断铁锁,将里面的银票和银子一扫而空,约莫着也有数万两,统统收进了储物袋,然后打碎油灯开始放火。
紧接着又来到城北恒泽号钱铺,这屋里的护院都睡得很死,在梦中就被稀里糊涂的点了昏睡穴扔到了外面。一顿搜刮储物袋又增加了几万两银子,他也照样毫不留情的点起火来。
莫残望着刘全两家钱铺燃起的熊熊大火,心里这个乐呀,刘秃子,先让你破费点,等老子从琉球回来后再找你算账。
当夜,他躺在通州客栈里美美的睡了一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