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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weiyonghua

[转帖] 《尘翳》鲁班尺新作:难以参透的古怪偈语引出的传奇故事(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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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9 20:29: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四十一章 国师归来

    烟雾中,从撕开的虚空裂隙中飘下来几只颜色各异体形巨大的昆虫,其中有翠色的绿豆娘、褐色的蚱蜢、黑色的蟋蟀以及一只褐色的螳螂,每个都有三尺多长,在半空里晃晃荡荡的缓慢落下。


    虚空瞬间又弥合了。


    众头陀们举起刀剑一拥而上,却惊讶的发现这些偌大的昆虫都只剩下了一张皮,体内空空的什么都没有,看上去已经死去很久了。


    枋长老默默的望着那些体壳上还缠绕有蛛丝的昆虫皮,怅然说道:“这些都是被人面狼蛛吸干了的虫子,吴哥窟这处灵界通道已经毫无价值了,准备收拾东西启程吧。”


    红衣头陀们一听顿时兴奋起来,终于要离开这死亡之地了。


    “你们去林中伐一些木头回来,削成木板制作一个成人大小的木箱,本尊要用。”枋长老吩咐说。


    头陀们领命去了林中,须弥台上只剩下莫残和枋长老二人。


    “莫残,我们明日一早出发前往吞武里,土珠灵气加火药爆炸撕裂虚空的方法,本尊和他们就可以做了,你同坤吾和阿帕萨拉回到国师府静候消息吧。”


    “长老,无头的国师铁菩提突然复活,如何才能令人们相信呢?”


    “这很简单,阿瑜陀耶战死的只是铁菩提的阴相人,由于阴相人与本人血肉息息相通,所以铁菩提也受到了重创,于是隐蔽起来闭关修炼疗伤,如今已经痊愈当然要重返国师府了。”


    “坤吾的思维都与坤啼相同吗?比如朝廷的官员万一坤吾认不得不就露馅了。”莫残还是不放心。


    枋长老笑了笑。解释道:“阴相人与本体息息相通。坤啼眼中所见心中所想。坤吾也同样感受得到。只不过他这个阴相人制作得不是太好,昨夜本尊已经为其做了调整,在回吞武里的途中还会进一步予以完善,你尽可放心好了。”


    莫残点点头,又问:“长老,灵界的异兽怎么和尘世长得的一个模样,只是个头大了许多而已,以前可听说那里有不少的远古神兽呢。”


    “这就要看灵界通道所处的位置了。明珍岛对应的虚空都是些昆虫,这里又是个蜘蛛窝,你说的大清国神农架似乎比这里强许多,起码还有些大型异兽,本尊准备就到那里去。”


    “你要去神农架木城之巅?”莫残惊讶道。


    “不错,大清也可以买到火药,神农架位置偏僻原始森林里杳无人烟正合适。”


    “嗯......”莫残踌躇着说道,“神农顶的半山腰有一个山洞,里面是青蛇谷,我的一个朋友在里面修行。希望长老不要打扰到她。”


    “好的,你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她叫青儿。”


    “哦。是个女人啊,你的相好吗?”枋长老笑眯眯的望着他。


    莫残脸一红,说:“她以为我已经死了,长老如果遇见她请不要将实情相告。”


    枋长老盯着莫残点点头,呵呵笑道:“本尊明白了,不说就是。”


    黄昏时分,木箱已经做好,枋长老带人来到祭坛,身材高大的坤吾默默站在阿帕萨拉的雕像旁。


    红衣头陀们面面相觑,这不是传说中死去的暹罗国师、僧王铁菩提么,怎么又活过来了?


    枋长老吩咐人将雕像搬到木箱里面,然后盖上箱盖捆扎好抬回到大殿内。


    “坤吾,明早天亮以后出发,今夜本尊彻夜为你施术,再有几日,你便会与坤啼一模一样了。”枋长老对他说道。


    两人于是一道走进祭坛护墙下的石门里去了。


    吞武里,昭披耶河边的破晓寺内正在举行推选新僧王的会议,来自暹罗各地的高僧齐聚在正殿之上,众人各持己见互不相让。


    新任破晓寺住持波乜居中坐在主位,他是此次会议的召集人,也是提名的僧王人选之一,上个月国王郑昭刚刚委任其为新的崇笛。两侧分别坐着来自暹罗各府的僧侣代表,要从四位德高望重的崇笛中推举出一位僧王,他们分别来自北部的清迈府、东部的益梭通府、西部的素攀武里府以及南部京畿地区的破晓寺住持波乜。


    “各位长老,本寺原住持龙诧大师若不是年前被人谋杀,他就是本届僧王毫无争议的继任者,国王一向特别看重破晓寺,所以前不久专门册封老衲为崇笛。作为新的僧王单单谙熟高深佛法还只是一方面,最关键的是要能与国王和朝廷保持良好的关系,在这一点上,破晓寺作为皇家寺院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倒是有先天的优势。”波乜有意强调破晓寺的重要性,意图为自己拉票。


    北部清迈府的崇笛帕隆空禅师开口说道:“已故僧王铁菩提因为武功卓绝而被聘为国师,在诸多方面为佛教争得了地位,因此本届僧王武功方面的要求亦不可忽视,必须要争取兼任吞武里王朝国师。”据闻帕隆空禅师的武功十分了得,在暹罗北部地区鲜有敌手。


    波乜本身武功很是一般,自知比帕隆空差的太多,因此想要尽快扭转话题:“至于国王聘请国师主要还是看与朝廷的关系,破晓寺是郑昭亲自命名的,对本寺一直以来另眼相待,老衲以为......”


    “波乜崇笛的武功如何?”帕隆空打断他的话,正想与其争辩。


    这时,破晓寺新的管事僧匆匆走进来,在住持波乜耳旁匆匆说了几句话,波乜的脸色一下子凝固住了,半天没说话。


    “波乜崇笛,出了什么事儿?”有人问道。


    “铁菩提回来了。”波乜嘴里喃喃道。


    众僧一听立时如同炸了锅似的,殿内顿时议论纷纷。


    “国师不是死了吗?”


    “那个无头尸首难道不是僧王铁菩提?”


    波乜站起身来说道:“各位请在此稍后,国师铁菩提召见老衲,等会面过后再回来向你们详细通报。”说罢,在管事僧的引领下匆匆忙忙离开了破晓寺前去国师府。


    吞武里王宫旁边的国师府门前,立着一干侍卫,也都在交头接耳神色严肃,见波乜大师到来立刻带他入府。


    大堂之上,波乜一眼瞧见了太师椅上端坐着的国师铁菩提,身旁站着一个年轻人,细看之下竟然就是那个大清钮祜禄家族的莫二。


    波乜赶紧向僧王施礼。


    “哼,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本王已经死了,正准备推举新的僧王?”坤吾冷冷的问道。


    “国师,您竟然还活着,这可太好了,都以为您战死在了阿瑜陀耶,举国上下一片哀悼,连国王都亲自来到破晓寺主持葬礼。”


    “死在阿瑜陀耶地下的无头尸首只是本王的阴相人而已,你以为铁菩提是那么容易死的么?”


    “就是嘛,老衲也是一直都不相信,这期间国师音讯全无,不知......”


    “波乜,你大概知道本王与阴相人之间血肉相通,因此不可避免的也受到了一些波及,所以隐居山中闭关修炼疗伤,如今已经痊愈自然就回来了。你回去告诉他们说本王现在好好的,都各自返回自己的领地去吧。”


    “是,国师,老衲这就回去转达您的意思,”波乜恭敬的说道,目光瞥向了莫残。


    莫残走过来笑了笑,说道:“波乜大师,听说你已经如愿册封了崇笛,也做了破晓寺的住持,抽空莫某还要去你那儿喝喝茶如何啊?”


    波乜拉过莫残一边,悄声说:“莫先生,原来你一直在国师身边啊,想找机会道谢都找不见你了,有时间请一定来破晓寺,好让老衲一尽地主之谊。”


    “好说,破晓寺地底下的那些飞头还在么?”莫残问。


    “在,不过似乎不常看见了,即使出来也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与过去那种成群结队招摇过市的情形完全不同。”


    “好吧,波乜大师,莫某抽空就会过去的。”


    波乜高高兴兴的离开了国师府,这位莫先生来头不小,国师似乎也颇为器重,看来以后还要进一步的笼络感情了。


    莫残和坤吾他们是今早刚刚回到吞武里城的,一进国师府把底下那帮人吓得不轻,见确实是铁菩提回来了,各个又都很开心,暹罗僧王在朝廷内外的口碑很好,深受人们的爱戴。


    坤吾回到府中即刻派人到王宫报信,等候着郑王的召见,而此刻郑昭与娘仙儿还在阿瑜陀耶返回京城的途中,宫中快马已经飞报过去,估计最迟夜里便可抵达。


    枋长老和九名红衣头陀尽管化了装,也还是没有进城,他是吞武里王朝通缉的头号要犯,行事自然要处处谨慎。他们这段时间将取道呵叻高原北上大清国,莫残告诉了枋长老前去神农架木城之巅的路径,并指明了汉阳府汉口镇那家卖火药的商铺。枋长老准备买上一些火药,争取这次神农架之行能够凑齐五行妖丹,以便尽快开始修炼“魔像”。


    国王郑昭在途中接到宫中快报,说国师铁菩提回来了,不禁大喜过望,赶紧叫车队快马加鞭星夜赶往吞武里。




第一百四十二章 蝙蝠妖


    年前在阿瑜陀耶古城清剿阴门势力的战斗中损失惨重,国师铁菩提悲壮殉职,最后连头颅都没能找到,只有将无头尸体进行了国葬。打扫战场时,竟然还发现了国丈郑阗的尸首,双眼爆裂头颅分离,据推测是中了“三笑飞头降”,与破晓寺住持龙诧大师的死状一样,说明罪魁祸首是神秘的坤啼。可是这个坤啼从未有人见过,一向都是由国师一手操办的,铁菩提一死就断了线,朝廷里无人敢去追查,人人自危,生怕哪天也遭其毒手。


    王妃娘仙儿三番五次的催促缉拿凶犯为父亲报仇,郑昭也只能敷衍了事儿,这次国师的意外归来,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国丈被杀的事情交给铁菩提去处理就行了。


    夜半时分,国王的车队终于赶到了吞武里,郑昭命即刻召国师铁菩提入宫觐见。


    坤吾带着莫残来到了吞武里王宫,郑昭已经站在了宫门口焦急的等待着。


    “铁菩提参见陛下。”坤吾和莫残赶紧上前施礼。


    “哎呀,真的是国师啊,你可想死本王了,”郑昭一把拽住他,不住的上下打量着,最后哈哈大笑道,“就说嘛,吞武里王朝的国师哪这么容易就死了,快随我进去说话。”


    来到大殿上,郑昭命人搬来椅子让国师坐下交谈,莫残则立于坤吾身后。


    “这不是大清钮祜禄家族的年轻神医吗,找到那个风水师没有?”郑昭认出了莫残。


    “回禀陛下,莫二一直跟随在国师身边。还没有来得及返回大清国。”


    “陛下。莫二始终在陪着老衲疗伤。这次多亏了他神奇的医术,所以才能痊愈得这么快。”坤吾解释说道。


    “国师,快给本王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陛下,在阿瑜陀耶战死的那具无头尸首只是老衲的阴相人,我们之间血肉息息相通,他的死亡也给老衲带来了重创,当时只有紧急隐于山中闭关疗伤,因而未能及时禀告。恳乞陛下恕罪。”


    “没关系,只要国师回来就好,本王还有好多棘手的事儿要交给你去办呢。对了,死的那个无头阴相人又是怎么回事儿,说给本王听听。”


    “‘阴相人’是老衲的一种秘术,也就是替身,由于老衲相貌与常人大相径庭,所以就让自己的亲弟弟充当了阴相人。”


    郑昭点点头:“原来只听说二十年前逃去缅甸的那个枋长老懂这一秘术,原来国师也擅长,这次逃得一难也是吞武里王朝之福。”


    “陛下。你们有国事要商量,莫二不便在场先行告退。”莫残躬身道。


    “不碍事。”郑昭豪爽的挥了下手,又接着对坤吾说道,“国师,王妃娘仙儿的父亲郑阗也在阿瑜陀耶一役中死了,看情形是中了‘三笑飞头降’,这个坤啼是怎么搞的,上次杀了破晓寺龙诧大师不说,竟然连当今国丈也不放过。”


    就在这时,娘仙儿哭哭啼啼的闯进来:“国师啊,你可要替仙儿做主啊,我爹爹在阿瑜陀耶又怎么惹到坤啼了,竟然死的真么惨......”


    “是啊,国师你要让坤啼给个交待,不然实在是说不过去,连暹罗百姓都会背后议论本王无能的。”郑昭皱着眉头。


    “陛下,老衲回去了解清楚后,然后会有一个交代。”坤吾回答道。


    娘仙儿梨花带雨的愁容令人感到心碎,但在她乌黑的双瞳深处,莫残依然看到了那个长着肉翅的小家伙正在打着哈欠,尖嘴猴腮很像是一只蝙蝠。


    “国师,夜已深,你身体刚刚痊愈,就回去早点歇息吧,明日本王要通告全国,吞武里王朝的国师铁菩提又回来了。”郑昭站起身来。


    莫残跟着坤吾回到了国师府。


    “莫残,以前只是感应,当真见到王妃娘仙儿的时候,没想到她竟然是如此的美貌,本王差点都没把持住呢,得想个法子让阿帕萨拉赶紧附身才是。”坤吾口中啧啧赞叹。


    “国师,”莫残已经习惯了坤吾现在的身份与称呼,“王妃身体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坤吾闻言吃了一惊,忙问,“你的意思是......”


    “她已经被一只蝙蝠妖附身了。”


    “那阿帕萨拉怎么办?”坤吾急道。


    “是啊,阿帕萨拉和蝙蝠妖同时挤到一个躯体里是不可能的,那样的话王妃马上就会疯掉,得把这只蝙蝠妖弄出来。”


    “快说怎么弄?”


    “国师,必须要设法让王妃娘仙儿单独出宫,找个没人的僻静地方才好下手。”莫残思忖道。


    “要诱使王妃单独出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该怎么办呢?”坤吾犯了愁。


    莫残看着他,心道:“这个坤吾的心机可比他哥哥可差远了,枋长老看来也无法把两人弄得完全一模一样,但不管怎么说这暹罗秘术也的确是了不起,在中原就从来没有听说过。”


    “国师,你是喜欢阿帕萨拉多些,还是王妃娘仙儿多些?”


    坤吾不好意思的笑笑:“娘仙儿是实实在在无比香艳的**,而阿帕萨拉只是感应到的古高棉幽灵,本王的心属于阿帕萨拉,但想要的是王妃。”


    莫残心里寻思着,目前寄生在娘仙儿体内的是一只蝙蝠妖,阿帕萨拉虽然由老阴气凝聚修炼而成,但毕竟还是友人的思维,就当是帮枋长老一把吧,反正暹罗国王王妃的好赖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早点救出金丹子才是正事儿。


    “国师,你可以找到郑昭和娘仙儿,告诉说坤啼要单独见娘仙儿并对她解释,然后带到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接下来的事儿就交给我来办吧。”莫残说道。


    “真的可以吗?”坤吾疑惑的望着他。


    “放心吧,一只蝙蝠妖而已。”莫残不以为然的答道。


    “陛下,老衲已经与坤啼沟通过了,国丈郑阗之死与他并无关系,为了表示对陛下的尊重,他要单独见一下王妃亲口对她解释清楚这件事情,以免造成与皇室之间的误解。”坤吾对郑昭禀告说。


    “国师,你可要确保王妃的安全啊。”郑昭还是有点顾虑。


    “请陛下放心,老衲以身家性命担保王妃毫发无损。”


    郑昭点点头,道:“国师这样说,本王就安心了。”随即命人请出王妃娘仙儿,跟随国师一同去见坤啼。


    国师与王妃出宫分乘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向吞武里郊外而去。


    穿过村庄集镇,马车驶向人烟稀少的山区,树林渐渐的茂密起来,道路的尽头是一条山谷,国师与王妃下车徒步向谷内走去。


    深谷里有一株巨大的天竺小叶榕树,茂密的树冠密不透风,树干下的气生根如同栅栏一般,层层叠叠的包裹着一尊石雕佛头,这在暹罗被人们称作“树中佛”,南北各府都有类似的景观,一向成为人们礼佛祭祀的场所。


    娘仙儿也虔诚的跪拜了下去,祈佑平安。


    这时,佛头后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王妃娘仙儿,坤啼不便见面,你既是华人后裔,就同你讲汉话吧。”


    娘仙儿一惊,随即镇定下来,问道:“坤啼,你为什么要杀我爹爹?”


    “娘仙儿,老夫有话先问你。”


    “问什么?”


    “你是何处而来的蝙蝠妖,为何要把后*宫搞得一团糟?”


    娘仙儿闻言一愣,“咯咯”的笑了起来:“坤啼何出此言?仙儿就是个普通女人,哪来的蝙蝠妖啊,笑死人了。”


    “哼,”那苍老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了,“老夫奉劝你一句,离开娘仙儿回到山里继续修行去吧,若是一味贪恋红尘,必遭天谴而白白断送了你千年道行。”


    娘仙儿把俏脸一板,呵斥道:“大胆,我是暹罗王妃,坤啼你杀了国丈难道还想对本妃下手不成?国师,你快来看看,坤啼竟敢恶言相威胁,你可是在郑王面前保证过本妃安全的。”


    国师在她的身后嘿嘿冷笑两声,淡淡说道:“王妃,坤啼威胁的只是你体内的蝙蝠妖,并没有对你不敬啊。”


    “你......”娘仙儿气得面色绯红。


    “蝙蝠妖别再装腔作势了,坤啼说得没错,你何苦执迷不悟而毁掉千百年的修行呢?”坤吾拉下脸毫不客气的回应。


    “咯咯咯......”娘仙儿一阵狂笑,厉声道:“坤啼,那就让老妪来会会你的‘三笑飞头降’吧。”说罢双手张开如展翅般,双唇嘬起对着佛头后面坤啼所在的方位,牙齿“哒哒哒”的快速敲击,发出连绵不绝的真气波。


    此刻,躲藏在佛头后的莫残大吃一惊,这不就是和阿瑜陀耶地下石窟内郑阗同样的功法么,难道两人都被蝙蝠妖附身了?


    真气波绕过佛头向莫残袭来,令他顿觉周身发热,仿佛血液在迅速的升温,亏得有了这尊石像相隔,若是像上次坤啼与郑阗面对面的距离,自己恐怕也难免着了道。


    他早已事先把铜镜握于手中并注入了真气,事不宜迟,赶紧闪身出来将镜面对准了娘仙儿,此刻是否能够伤到王妃已经全然顾及不到了,先保命要紧。


    “哒......”娘仙儿已经催动真气波达到极致,莫残感到浑身无力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这在这时,鬼面灵枭一声怪啼破镜而出,展翅扑向了娘仙儿。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上身



    灵枭本就是蝙蝠的克星,更何况是五百年的鬼面灵枭,牠这一露面,娘仙儿的面色骤然大变,嘴里发出的真气波戛然而止,一只硕大的黑色蝙蝠从她的体内逸出,扇动着带小爪的肉翅仓惶的朝山里逃去。


    鬼面灵枭凌空扑下,两只钢铁般的利爪狠狠插入了蝙蝠后背,尖喙猛地啄下将蝙蝠的后脑凿开,血与脑浆瞬间迸出,连啄几下那蝙蝠脑袋一歪便不再动弹了。


    鬼面灵枭擒着大蝙蝠尸身飞回来扔在了莫残的脚下,然后鸣叫两声钻入了铜镜里。


    此刻,惊魂未定的王妃娘仙儿双眼望望莫残,瞅瞅国师又瞧瞧地上的蝙蝠尸体,仿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王妃让你受惊了,老衲深表歉意。”坤吾面脸堆笑的奉承说道。


    “国师,本妃怎么会在这里,此人是谁?地上的黑蝙蝠又是怎么回事儿?”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鸟躲到了国师的身后。


    莫残从腰间拔出匕首剖开蝙蝠的肚子,伸手进去从里面摸出一枚枣核大的黑色妖丹,虽然比不上灵兽的但留着也用的上。


    “莫残,阿帕萨拉什么时候可以附身了?”坤吾低头望着娇柔怜人的娘仙儿,迫不及待的问道。


    “就在这里等到天黑以后,再放阿帕萨拉出来。”莫残淡淡答道。


    天黑了,莫残将藏在大榕树后面的木箱撬开,摄魂眼看见一个白衣女人在阿帕萨拉雕像上缓缓坐起,然后立于莫残面前深深的掬了一躬。随即一头钻进立在一旁的王妃娘仙儿身体里。


    “多谢莫先生了。”娘仙儿嫣然一笑。再次向莫残施礼。


    坤吾此刻激动得热泪盈眶。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下子把娘仙儿抱起来,“啧啧啧”不管不顾的亲吻起来。


    娘仙儿面红耳赤,娇羞的嘤嘤说道:“坤吾,快放阿帕下来,当着人家的面好难为情啊。”


    坤吾硕大的头拱在娘仙儿的胸前,死活不放她落地。


    莫残笑了笑,说道:“国师,我在谷口那儿等你们。别太晚了,还要送王妃回宫呢。”说罢一个人离去了。


    “阿帕萨拉,你太美了。”坤吾将娘仙儿轻轻的撂在草地上。


    “唉,你没见阿帕当年的容貌,苏耶跋摩二世国王为阿帕简直神魂颠倒呢。”


    坤吾解开僧衣裸露着粗大如牛的肋巴条,娘仙儿也面带娇羞的宽衣解带,两人就在这荒野之中行起了巫山**。淡淡的月色里,高大强健的黑色身躯与娇柔似水的雪白**交织在一起,发出令人**的呻吟,而脚旁便是那具黑蝙蝠妖血淋淋的尸首。


    月光下。娘仙儿幽幽的叹息道:“唉,六百多年了。还是做人好啊。”


    老半天,国师与王妃娘仙儿才依偎着在月光下缓缓走来。


    “国师,你俩如此亲热可不行,被人瞧见就麻烦大了。”莫残催促他俩赶紧上车。


    莫残望着两辆马车绝尘而去,于是从密林里牵出自己的那辆马车,将盛有阿帕萨拉雕像的木箱装上,一路赶着进城回到了国师府。


    吞武里王宫门前,两辆马车徐徐停下,有侍卫上前拉开了车门,娘仙儿下车走上石阶回头嫣然一笑,然后盈盈进入宫门中。


    寝宫内,郑昭见王妃回来了,赶紧上前问道:“仙儿,见到坤啼了?”


    娘仙儿似乎心情很好,微笑着说道:“坤啼是在树后和仙儿交谈的,听声音很是苍老。坤啼保证说爹爹绝不是他杀的,还答应帮助调查凶手。”


    郑昭如释重负,这个坤啼只要不与自己作对就好。


    “仙儿这么晚才回来,本王心中十分担心,生怕你和坤啼闹翻了,那家伙会对你不利。”


    “放心吧,仙儿没事儿。”


    郑昭想了想,问道:“你看国师与坤啼的关系如何?能否真的控制住他。”


    娘仙儿答道:“国师在坤啼面前极有威严,看起来坤啼很是听话。”


    “哦,这样本王就放心了。”郑昭一把抱起娘仙儿进卧室去了。


    国师府内,坤吾也是情绪极佳,口中不住的啧啧赞叹着:“这个娘仙儿真是个妙人啊。”


    莫残听了直摇头,提醒他说:“国师,在宫里见到王妃可别露馅儿啊。”


    “真是太奇妙了,本王享受着娘仙儿的**,嘴里却是和阿帕萨拉说着话,这种感觉你不懂。自幼在吴哥窟时就感应到了她,可是直到几十年后才说上话,如同多年的恋人一样,感觉一点都不陌生。”


    “你和坤啼兄弟俩小的时候就在吴哥窟了?”莫残问道。


    “是啊,因为我们兄弟俩长相奇特,自幼便受人歧视,像对待野人一样看我们,没办法就跑进雨林里去,结果闯进了吴哥窟。在那里碰到了一个隐居的降头师,于是就开始教我们暹罗秘术,坤啼学得很快,不久就可以飞头离身了,而我却对这些东西丝毫不感兴趣。后来老降头师死了,坤啼的‘三笑飞头降’练成功以后,说要出去闯天下,结果一走就是好多年。”


    “后来你就始终一个人呆在吴哥窟么?”


    “不是一个人,还有阿帕萨拉,自从在祭坛看见那尊雕像以后,我就时常会在梦中见到她,阿帕萨拉是那么美,她的舞姿令人魂不守舍。我每天夜里都会去祭坛对着雕像说话,我知道她听见了,在梦里阿帕萨拉讲述了她不幸的一生,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吧。”


    莫残想着雕像面部那种愁苦的表情,果然她的身世不一般。


    “后来有一天坤啼回来了,他当时是吞武里大帝的国师,功勋显赫,但已经不叫坤啼而是铁菩提。他是特意接我去京城里享福的,可是我已经离不开阿帕萨拉,所以坚持着不肯去,于是坤啼就把我制成阴相人,把他每天所见所闻甚至吃的山珍海味都可以让我感应感受到。”坤吾无限留恋的回忆说。


    坏了,不晓得鬼面灵枭杀死坤啼的情形是不是也被他感应到了。


    “坤啼临死时的情况你清楚么?”莫残心里面有点发虚。


    “不行,一旦进入地底下就完全感应不到了。”


    莫残这才放下心来,说心里话这哥俩也是怪可怜的,从小被人歧视远避雨林深处,哥哥创业成功以后仍然不忘手足之情,宁可把弟弟变成阴相人,也让他感受那些荣华与富贵。唉,当时若不是坤啼想要自己的命,不然也不会杀他。


    莫残是大清国人,在暹罗不过是匆匆过客而已,绝不会去揭露国师的真实身份的,可是坤啼却过于谨慎要杀人灭口,结果反而导致了自己的灭亡。


    由此可见,世间上所有的事儿若是过了,就会走向反面。


    他想到了郑阗,这位“毗尸术”的传人,制造出了圣婴娘蜮这么个魔头,也不知害了多少无辜的孕妇。他与坤啼交手时所用的功法与黑蝙蝠妖的一样,连绵不断的真气波竟然能让人体内的血液升温,简直是闻所未闻。不过这也提醒了自己,气禁术里其实也可以用到的,现在已经有了“嘘、哈、呸”三种功法,若是再加上“哒哒哒”的真气波,不就更厉害了吗?想到这儿,莫残禁不住的“咯咯”笑出声来了。


    “莫残,你在笑什么?”坤吾诧异的问道。


    “没什么,”莫残赶紧岔开话题,笑道,“我在想国师这么高大又浑身都是骨头,娘仙儿如此的弱小,一压不就没气儿了吗?”


    坤吾闻言又来劲儿了:“这你就不懂了,男人骨硬女人骨韧,生来就不怕压的,就像竹子压得狠弹得猛。莫残,你还没有试过和女人交媾吧?”


    莫残脸一红摇了摇头。


    “其实本王也是第一次。”坤吾面红耳赤的承认道。


    第二天一早,下人来禀告说破晓寺的住持波乜崇笛在府门口等候召见。


    波乜大师进来施礼说道:“禀告国师,老衲已经按照吩咐请各府的僧侣回领地去,但有人说非要亲眼见到您本人才肯离开。”


    “那人是谁呀?”坤吾皱起眉头问道。


    “清迈府的崇笛帕隆空禅师。”


    坤吾以前曾经感应到过此人,因此脑海中有帕隆空禅师的相关记忆,于是问道:“他人现在哪里?”


    “仍在破晓寺中,其他各府的僧侣也都在场。”波乜小心翼翼的答道。


    “那好,本王就去会一会他吧。”坤吾站起身来说道。


    破晓寺大殿内,来自暹罗七十多个府的僧侣济济一堂,见到国师僧王铁菩提进来纷纷起身施礼,国师摆摆手请众人落座。


    “本王这一段时间闭关疗伤,让大家受惊了。”坤吾双掌合十表示歉意。


    莫残作为贴身随从站在他的身后,心想阴相人果然举止与铁菩提并无二样,说话也不卑不亢十分得体。


    “国师,老衲自从得到您在阿瑜陀耶战死的讯息后深感悲痛,并特意前来参加了国王亲自主持的葬礼。不过心中很是不解,想知道那具无头尸体究竟从何而来?”说话的正是清迈府的帕隆空禅师。



第一百四十四章 老乞丐






    “呵呵,”坤吾笑道,“那只是本王的一个阴相人而已,由于血肉息息相通,因此本王也受到重创,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疗伤**,如今已经痊愈。.”


    “就是啊,老衲也听闻阴相人与本体血肉相通,国师功力深厚才得以无虞,如今痊愈归来真的是暹罗之喜佛门之幸事啊。”波乜大师在一旁恭维道。


    “嗯。”坤吾赞许的点点头。


    “请恕老衲冒昧的问一句,在阿瑜陀耶城地下石窟中发现了死去的国丈郑阗,其眼睛爆裂身首异处,显然是‘三笑飞头降’的坤啼所为。大家都知道,整个暹罗只有国师一人和他有接触,并且双方曾经有过协议,禁止坤啼和他的飞头降头师在暹罗境内吸血杀人,此次违背诺言残杀当今国丈,还有上一次杀害破晓寺住持龙诧崇笛,这两件血案不知国师做如何解释?”帕隆空的话语咄咄逼人。


    其他各府的僧侣也都点头表示此事应该给个说法。


    “本王回来后听闻国丈被杀也甚感吃惊,郑王和王妃娘仙儿也要求速查此事,于是在昨天夜里本王与坤啼见了面,他已经否认了与这两起谋杀有关。”


    殿内众僧侣闻言立时议论纷纷,都说龙诧大师和国丈明明是死于坤啼“三笑飞头降”,怎么还说是无关呢。


    “不知王妃是否也这样认为?”帕隆空追问道。


    “不瞒大家,王妃娘仙儿昨曰也同坤啼会面了。”坤吾说。


    “什么?王妃见到了坤啼?”众僧侣更是惊讶不已。


    “不错,坤啼担心这两起血案会引起与朝廷之间的误会,因此特意约见了王妃,经过交谈已经冰释前嫌,王妃接受了坤啼的解释。”


    “那郑国丈和龙诧大师究竟死于何人之手?”帕隆空仍然紧追不舍。


    “坤啼已经答应要去调查,等有了结果自会通知本王,大家若是没有其他事儿就各自返回吧。”


    在座的僧侣们点头称是,准备起身告辞。


    “国师,”帕隆空仿佛不甘心似的又说道,“不知您此次伤及何处有多严重,不妨见告,这可是我们大家都关心的事情。”


    “有劳费心,现在已经痊愈,此事涉及到本王独门秘术不便细说,请大家见谅。”


    “国师消失了这么久,一点音讯都没有似乎不合常理,起码应该通知一下国王和四位崇笛呀,您不会是功力全失了吧?”帕隆空始终抱着怀疑的目光。


    “哈哈,本王不仅功力仍在,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还有所增强,大家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坤吾心里发虚,但必须嘴上强硬,否则麻烦会更多。


    “国师说了这么多一定口渴了,请饮杯茶吧。”帕隆空端起茶杯手一送,那盛满热茶的瓷杯旋转着凌空朝坤吾飞去......


    僧侣们都吃惊的望着帕隆空,大殿上瞬间鸦雀无声。


    坤吾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作为哥哥坤啼的阴相人什么武功和法术都不会,如今帕隆空非要试探自己的功力,岂不一下子就要露馅了。


    这时,莫残打了个哈欠,偷偷的“哈”出了一个真气泡正好将飞来的茶杯包裹在了里面,凌空悬停在坤吾胸前两尺远的地方。


    真气泡无色透明,在座的所有人都瞧不见,其中也包括坤吾。开始时他也愣了愣神儿,感觉莫名其妙,随后即刻意识到这是莫残在身后帮他,于是心里有了底。


    “本王这里有茶,何须帕隆空禅师费神,送还给你吧。”他故作轻松状的说道。


    莫残一听可着急了,这个坤吾倒是大方,这么随口一说可苦了自己,还从来没试过在空中运送茶杯的把戏呢。事不宜迟,他赶紧暗中催动真气泡朝帕隆空飞去。


    空中的茶杯轻微的晃动了一下,果然掉头向帕隆空而去并稳稳的落在了茶桌上。


    众僧侣纷纷喝起彩来,大声叫道:“国师好功力,身体果然痊愈了。”


    突然,那盛满热茶的杯子又悄无声息的离桌而起,不但波乜等人不明所以然,连帕隆空也愣在了那儿。


    茶杯腾空飞至他的头顶时,莫残隔空轻“呸”,一个小小的真气球闪电般射出,穿透真气泡击中了茶杯。


    “啪”的一声脆响,杯子破碎了,热茶水浇在了帕隆空的秃头上。


    大殿之上众人皆惊,默默的望着国师铁菩提和帕隆空,知道两人较上劲儿了。


    “哈哈,”帕隆空站起身来向坤吾双掌合十施礼,“国师功力果然又深厚了许多,老衲唐突了,望国师海涵。”


    坤吾鼻子一哼,站起身说道:“帕隆空禅师谦让了,本王如今已经与大家见过面了,宫里积攒了很多事物需要处理,需先行一步告辞,你们回各自的领地去吧。”


    众僧赶紧起身施礼,望着国师铁菩提离去,遂纷纷与住持波乜崇笛道别,离开破晓寺返回各府去了。


    回到国师府,坤吾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对莫残说道:“好悬啊,本王没想到这个清迈的帕隆空竟然如此出难题,更没料到你的本事会这么大,这下好了,有你在身边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莫残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隆冬腊月,北风呼号,阴沉的天空中飘下了雪花。


    在汉中通往安康的驿道集镇上,两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乞丐在寒风中踯躅跛行着,有好心人扔给两个硬邦邦的馒头,他俩坐在雪地上急急忙忙的啃食起来,后背破碎的道袍上隐约可见“九宫山......天虚”和“武当......阳真人”字样。


    “老疯子,打老疯子。”几个孩童向他俩扔着雪球。


    就在这时,两匹快马飞奔而来,上面有人高声喝斥着:“快闪开!”老乞丐恍若不闻般,嘴巴仍在贪婪的咀嚼着。


    马匹风驰电掣般擦身而过,但没跑多远又匆忙兜了回来,马上之人目光注视着老乞丐身后斑驳的字迹,脸色遽变慌忙翻身下马,近前仔细端详然后双双跪在雪地上。


    “掌门师祖,**迎接来迟,望乞恕罪。”此二人正是九宫山真武道观的道士,一路沿鄂西向三秦方向打探天虚真人下落的,不期在安康境内遇上了天虚与紫阳真人。


    两道士急忙带两位真人到集镇上的面馆喝了热汤面,然后雇了辆马车载着直奔九宫山而去。


    真武道观掌门真阳子接到消息,领着一干道士下九宫山迎接天虚真人,见到两位上清派师祖这等模样俱是目瞪口呆。接至山上赶紧为他俩梳洗更衣,然后一同来到了议事殿。


    天虚真人与紫阳真人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睛都不眨,而且对任何话都没反应,就像是个会喘气的活死人一样。


    真阳子已经派人前去武当山报信儿,现在无奈只有等五龙观的文若需到来后再作商议了。


    夜半时分,文若需带着几名**赶到了真武道观。


    “真阳子师兄,两位真人不知为何会变成了这个样子,此事实在是蹊跷啊。”文若需皱着眉头。


    真阳子说道:“贫道已经请襄阳城里最好的郎中瞧过了,都看不出所患何症,只是抓了些医治失心疯的方子,也没什么好办法。”


    “两个月前的祭月朝科有人还剑,如今两位真人心智丧失,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事先难道一点端倪都看不出么?真阳子师兄,天虚真人突然将掌门之位传于你,然后来武当山找紫阳观主,两人随即外出云游,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背后一定有其原因。天虚真人传位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文若需目光严厉的问道。


    “这个,”真阳子知道隐瞒不住了,只得承认道,“是发生了点事儿,是关于本门逆徒白赤子。”


    “白赤子?”文若需吃了一惊。


    真阳子于是把白赤子偷入禁地学艺以及后来救走金丹子,天虚真人一路追踪到了神农架,最后在那儿失去了白赤子踪迹的事情说了出来。


    “哦,怪不得这小子武功进展得这么快呢。对了,当时天虚真人说白赤子最后是在神农架消失的?”


    “正是,神农架莽莽原始森林,但凡进入生还的机会很渺茫,或许白赤子已经葬身猛兽之口了呢。”


    “不会,天虚真人一定是得到了白赤子的某种讯息,这才邀紫阳观主以云游的名义出走的,他俩很有可能就是去了神农架。武当山上还剑之人也可能就是白赤子,或是那个叫什么金丹子的人。”文若需推测说。


    ‘不是金丹子,因为其练功走火入魔以后,已经被师尊锁了琵琶骨废了武功。”


    文若需更加惊讶了:“若不是金丹子,那肯定就是白赤子,你瞧他连剑鞘一同插入门楣的内力,已经远超上清派所有人,究竟他学到了什么**啊,竟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如此境界。太神奇了,这一定是一门冠绝古今的绝世武学啊......”


    文若需在地上踱着步,口中喃喃自语道:“怪不得天虚真人传位时未曾将真武剑一并交与新掌门,原来他是要与紫阳观主用双剑合璧来制服白赤子,以便取得这门**。结果不知出了什么差错而未能成功,如此说来,白赤子和金丹子就躲在神农架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 江湖传言



    文若需决心要设法得到这门绝世武学,于是对真阳子说道:“师兄,现在情况已经明了,两位师尊为何要去神农架追寻白赤子?其实就是为了取得金丹子的这门绝世武学,否则没有必要单单为了本门的一个逆徒,不顾高龄而千里追踪,更不至于邀请紫阳观主同往。”


    “嗯,文师弟言之有理。”


    “再设想一下,天虚真人九十多岁高龄,我师傅也有八十多了,他们还有必要去学一门新的武功么?即使这门武学再好,年龄不饶人啊,所以他俩的本意并不是想自己学,而是要带回上清派,再融合‘玄天气功’创造出一门新的功法出来,发扬光大上清派,其境界是何等的高尚啊。”


    “是啊,数百年来江湖上人才辈出,可我上清派却逐渐沦落成为了一个小门派,师尊能不着急吗,他老人家一定就是这么想的。话说回来,如果明着索要别派的武学面子上实在不光彩,因此才没有告知我们,为了上清派的将来发展而私下里去做,真的是难为他们了。”真阳子唏嘘不已。


    “所以,”文若需掷地有声的朗朗说道,“两位师尊的未竟大业应该由我们弟子来完成,五龙观与真武道观各自派出门下弟子,由你我二人带队前往神农架寻找逆徒白赤子与金丹子,取得武学秘籍,上清派日后必能在江湖上扬眉吐气。”


    “可是,两位师尊的双剑合璧都没能成功,只凭我们能行吗?”真阳子踌躇不定。


    文若需答道:“师兄你想想。双剑合璧若是真的那么厉害。上清派在江湖上还能这样默默无闻么?况且或许他俩还未等用上就已经着了道。贫道推测是中了某种************,如果没有解药的话,恐怕这两位师尊就要永远这样傻巴巴的了。”


    “你是说白赤子手里可能有解药?”


    “江湖上凡是************必定就有解药,制作************之人当然担心自己人误服,所以都要同时研制出来。”


    “好吧,我们就试试看吧。”真阳子语气明显有些畏缩。


    “放心,师兄,白赤子毕竟还是个孩子。能懂得多少人情世故?我们多动动脑筋以谋略取胜,你想想,一旦我们获得了解药救了两位师尊不说,拿到了武功心法,上清派就会在咱两人的手中发扬光大,这是一件何等光彩的事儿啊。”文若需循循善诱,说得真阳子怦然心动。


    文若需与真阳子达成默契后,带着紫阳真人回武当山去了,并约定十日后双方弟子会合同赴神农架。


    真阳子也把本门弟子召集起来,让大家做好准备十日后进入神农架。主要目标是捉拿本门逆徒白赤子和妖道金丹子并取得解药。


    众弟子开始默默的收拾行装,都不理解即使小师弟白赤子学了别派武功。但也不会比上清派的两位师祖还要高吧,这事儿怎么也想不通。


    白石子听了更不是滋味儿,毕竟小师弟与自己关系最好,如今本门兴师动众的要去抓他,内心深处盼望着白赤子赶紧跑掉,而且躲得越远越好,让人永远也找不到。


    大师兄白朴子特意回家去了几日,在襄阳城药铺备了一些药品,毕竟要进入原始森林之中,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世间事正所谓没有不透风的墙,九宫山真武道观和武当山五龙观联手要进入莽莽原始森林,去捉拿本门逆徒白赤子的消息不胫而走,江湖上顿时议论纷纷。人们都在猜测那白赤子不过是一名刚入教的门下弟子而已,上清派为何要如此的兴师动众,其中一定另有原因。没几日便有传言说是为了一本武功秘籍,白赤子只学了数月便打败了上清派两位掌门真人,他们以七层玄天气功双剑合璧都输给了那名叛教弟子,而且还丧失了神智。此刻,江湖上各门派才恍然大悟,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名义上抓捕逆徒,实则是为了这本旷世武学秘籍。


    一时间流言四起,江湖上的黑白两道闻风而动,连周边皖鲁川陕湘的武林人士也都有远道而来,都想要得到这门旷世绝学。就在十日后,上清派聚集了门下三四十名弟子出发之时,已有不少门派和江湖散侠已经先期进入了莽莽林海之中。


    此时,文若需追悔莫及,没想到江湖上流言传播如此之快,事已至此,只有硬着头皮进神农架看谁先找到白赤子了。


    数千里莽莽原始森林中,瘴气以及毒蛇猛兽肆虐,环境十分恶劣严酷,所以各武林人士大都结伴而行,当然也有人自恃武功高强想独吞秘籍者,甩开众人独自深入密林,往往就此失去了踪迹。


    他们在林海中苦苦寻觅了近月余,始终没有发现白赤子的任何线索,最后聚集在了那片茫茫泽薮岸边,远眺云遮雾罩的神农顶,大家认为白赤子和武学秘籍极有可能就在这座山峰上。


    灌木丛中随处可见一些罕有的白色小动物,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人都好奇的出来张望,众人弓箭毒弩齐上将它们射杀,并就地剥皮取胆,准备日后拿到城里卖钱。登山所经之路上,到处都留下了血淋淋的动物尸首,如同一场浩劫。


    最后,他们终于发现了半山腰上的那座隐秘的石洞,有人抢先想要进入却被洞口的禁制给挡住了。


    “有禁制,白赤子一定就在这洞里。”众人随即兴奋的大呼小叫,这分明是人所下的禁止,不是他还会是谁呢?


    文若需和真阳子分开众人来到洞口,肉眼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但以手试探便感觉到了一堵软绵绵的气墙,果然是被人下了禁制。


    “真阳子师兄,白赤子看来就在这石洞之内,不过你看现在聚集了这么多人,到争夺秘籍的时候恐怕避免不了一场生死拼杀。”文若需忧心忡忡的说道。


    真阳子点点头:“是啊,这帮人各个都红了眼,三教九流什么恶人都有。”


    “必须和他们定个规矩,以免到时候互相残杀,谁知道这里面隐藏了多少高手,我们上清派未必能占上风。”文若需思索道。


    这时,已经有人举着刀剑砍斫那道无形的气墙,但是根本无从着力,刀剑上去便被反弹回来,破不了那道神秘的禁制。


    “各位江湖朋友,请听贫道一言。”文若需跳到那株横卧地上的大树干上,以浑厚的内力朗声说道。


    文若需以第六层的玄天气功驭气发声,一下子压住了众人乱糟糟的杂音,大伙随即安静了下来。


    “贫道试问大家,今日为何而来?”


    “当然是武功秘籍了,这还用说?”有人应道。


    “白赤子是上清派门下弟子,抓住逆徒以后理应归九宫山真武道观以门规处置,此乃江湖规矩,想来大伙不会有异议吧?”


    “这个自然,既是贵派弟子当然由贵派处置了。”有公允的声音说道。


    “好,那么等一下破禁入洞发现白赤子以后,我上清派自会缉拿处置,他人无需插手。”


    “那可不行,白赤子得到的武功秘籍可不是你上清派的东西,我们只要秘籍,大伙说对不对啊?”有人当即反对说。


    “是啊,我们只要秘籍。”人们附和着。


    “若是上清派的秘籍没人稀罕,可白赤子得到的是别派绝世武学,理应归属于我们大家。”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各不遑让。


    一名黑瘦大汉站出来说道:“在下荆江鱼龙帮帮主盖天网,本帮此次出来二十名弟兄,在森林里走失一人,瘴气毒杀三人,又被毒蛇咬死两个,只剩下十四人了。我们辛辛苦苦玩命为了啥,还不就是冲着那本秘籍来的么,若是到头一场空,让盖某如何对得住那些死去的弟兄?”


    “就是嘛,”一个秃头云游和尚高声说道,“老衲孤身一人闯入神农架容易么?总之若是得不到秘籍决不会罢休。”


    “喂喂喂,秘籍只有一本,咱们这儿可是狼多肉少,总不能每人扯下一页吧,我们秦岭双煞建议一旦取到秘籍以后,在众目睽睽的监督下,立即誊抄若干份,起码每门每派都能得到一份,大家以为如何啊?”两名长相几乎一样的孪生汉子提出建议道。


    众人随即齐声叫好,认为这样才算公平,也不枉辛辛苦苦跑一趟。


    文若需面色铁青,但面对这么多人一面倒的意见也不好说什么,只有到时候随机应变了,于是高声说道:“大家讲了半天,现在山洞已被下了禁制,而且洞内还有什么机关都不得而知,一切都等进去以后再视情况而定。”


    “是啊,哪个兄弟能破除禁制就赶紧动手吧。”人群中有人不耐烦的叫道。


    “待老衲前来试试。”方才说话的云游和尚分开众人走到洞口,扎好马步运足了气力双手成虎爪之形,以分筋错骨手探进气墙中想强行撕破禁制。但见他左抓右掰忙乎了好一会儿,满头大汗却结果什么也没抓到,惹起了一阵哄笑。


    “久闻上清派真武道观和五龙观以符箓见长,如今可正是一显身手的时候了。”人群中有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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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9 20:31: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四十六章 青蛇

    文若需心中寻思着,如果单凭自己第六层玄天气功来书符也未必能成功破禁,反而会引来那些人的耻笑。.于是他把目光望向了真阳子:“师兄,合你我二人之力可能把握要大些。”


    “好吧。”真阳子点头答道。


    文若需取出一张黄裱纸,有弟子奉上朱砂墨,他与真阳子两人同时握住一支毛笔蘸上朱砂,然后各自全力注入玄天真气书就了一张破禁符。


    “众人闪开。”文若需喝道,然后用足了内力将符箓掷向了洞口气墙。


    “嘭”的一声爆响,只见黄色的符箓已然炸成了碎片,纷纷扬扬撒了一地,而禁制则依然如故。


    人群里已经有人在窃笑了,但自知没这个能耐因此也没敢笑出声来。


    “呵呵,就凭你们上清派连一道禁制都破不了,还想着捉拿人家索要秘籍?简直是笑掉大牙了。”有人嘿嘿笑道。


    “是谁在冷嘲热讽?你有能耐就请上前啊。”白朴子在一旁怒道。


    “难道非要老夫出手不可么?”一个身高不足三尺的老侏儒蹦了出来,两只赤豆眼满脸皱纹,一袭火红色锦袍,足蹬红鞋头戴小红帽,乍一见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球似的。


    文若需一见此人长相如此怪异,心中怦然一动,口中说道:“来者莫不是海南五指山的红番老怪么?”


    “原来上清派里还有人识得老怪,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老侏儒嘿嘿说道,两颗门牙竟然也是红色的。


    文若需曾听说过,雍正朝末年江湖上出现了五个武功奇绝的怪人,分别是青番老怪、红番老怪、白番老怪、黑番老怪和黄番老怪,统称为“五番”,这红番老怪就是其中的一个。但据闻好多年以前这五番就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今天远在数千里之外的红番老怪竟然也掺和了进来,实在是有所蹊跷。


    “听闻前辈已经多年未曾涉足江湖,想不到竟然亲自来到了神农架,贫道失敬了。”文若需拱手施礼道。


    “呵呵,老夫不过是来中原会友碰巧赶上了,顺便来凑个热闹而已。”红番老怪满不在乎的说道。


    文若需心中暗道,只怕是来者不善吧,这次针对白赤子的行动原本想像的很简单,可没料到三山五岳的旁门左道都赶来了,单单眼前的这个老侏儒插手就已经很是棘手了。


    “老前辈武功卓绝,不会也对所谓的武功秘籍感兴趣吧?”文若需试探着问道。


    “哼,老夫才没兴趣呢。”红番老怪嗤之以鼻。


    “哦,原来前辈只是来看热闹帮帮手,文某言语多有唐突,请多多包涵。”


    “老夫是没兴趣,可是并不代表别人没兴趣啊,受人之托也弄一份秘籍交差了事。”老侏儒打起了哈哈。


    果然是浑水摸鱼来的,看来最后实在不行只能是人手一份了,文若需心中暗自叫苦。


    “依前辈方才所言,破禁似乎不难,那么就请前辈出手吧。”文若需心想总不能白拿好处不干活吧。


    “不就是道气禁嘛,待老夫将其烧了去。”红番老怪从背上取出一个红色的长圆形铁筒对准洞口,扳开铁筒机关“嗤”的一声喷出一股鲜红如血的火舌,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腥气,眼瞅着从地面开始一道火线如同卷帘一般慢慢上升,最后烧到洞顶。


    “好了,禁制已破,可以进去了。”红番老怪关好开关重新将铁筒背在身后。


    众人顾不得许多,争先恐后的一拥而入,发现里面是一条长长的石甬道,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点火把,快点起火把。”有人高声喊叫着。


    数百人举着火把熙熙攘攘的在甬道内走了一柱香时间,终于来到了山洞的另一出口。


    山谷中翠竹青青,溪水潺潺,鸟语花香,远处绿荫下隐约露出宫殿的飞檐翘脊,一群身着前朝服饰的人正在田间劳作着,仿佛就是世外桃源一般。


    所有人包括文若需和真阳子都看傻了。


    只有白石子心中焦急的祈祷着,白赤子小师弟赶紧逃啊。


    “想不到这神农架深山之中别有洞天啊。”文若需口中赞叹道。


    “哼,白赤子这个逆徒躲在这洞天福地里享乐,怪不得在江湖上找不到。”真阳子哼道。


    众人手持刀剑兵刃沿着小路搜寻过去。


    “蛇!好多的蛇啊。”有人惊呼道。


    翠绿的竹丛枝叶上爬满了小小的竹叶青蛇,令人们吓出一身的冷汗,五龙观的女弟子青玉青凤等人甚至惊叫了起来。


    “师父,你看这些干活的人面目呆滞竟然同两位师祖一样。”白朴子指着前面说道。


    真阳子点头道:“这里果然就是白赤子的巢穴,师尊他们也一定是在这里着了道的,通知本门弟子要小心,不要饮用此地的溪水和吃任何东西。”


    菜地和药圃中干活的人仿佛对他们视而不见,仍旧机械呆板的劳作着。


    众人越过小溪,聚集在了宫殿的门前,但无人敢于先行踏入。


    “本门逆徒白赤子,掌门师尊在此,还不赶紧滚出来。”大师兄白朴子高声喝道。


    许久,殿内传来缓慢的脚步声,一青衣女子面如冰霜的拎着一根青竹杖站立在大殿门口,口中淡淡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擅闯青蛇谷?”


    真阳子上前一步,厉声质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那青衣女子鼻子“哼”了一下没搭理他。


    文若需拱手施礼,和颜悦色的问道:“请问姑娘如何称呼,这谷中还有其他什么人吗?”


    “我叫青儿。”青衣女子见此人讲话颇有礼貌,于是回答说。


    “青儿姑娘,我们是来寻人的,可知道白赤子在哪里?”文若需继续问道。


    “青蛇谷除了本姑娘和那些干活的人以外,再无旁人。”


    “胡说,赶紧把白赤子交出来,贫道见你是个女人好言相劝,不然早就进去搜了。”真阳子呵斥道。


    “哼,”青儿冷冰冰的说道,“这青蛇谷岂是你们来撒野的地方,本姑娘已经说没有什么白赤子黑赤子了,你们走吧。”


    “这小娘们口气还挺硬,模样长得倒是不赖,老子倒是在想什么武功秘籍不要也罢,只要能抱着这个小娘们睡觉就心满意足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粗壮汉子嘻嘻说道。


    五龙观的女弟子面上均露出不屑之色。


    “是吗?”青儿柔声说道,“你过来,让青儿先瞧瞧这一身肉结不结实,太松了可不要。”


    那汉子握拳将胸脯捶得咚咚山响,喜不自禁的大声说:“结实的很,结实的很,小娘子一个人在山里果然是寂寞难耐啊,老子今曰撞上桃花运了,哈哈。”一面说着登上木台阶,张开双手就要去拥抱青儿。


    青儿微微一笑,青竹杖轻点汉子的裆部,但见青光一闪,随着“哎哟”一声惨叫,汉子仰面从台上倒掼了下去。待众人上前想要搀扶时,见他面色乌黑已然气绝身亡,在其裤裆上发现了两个小洞,应是为暗器所伤。


    人群顿时搔动起来,“这小娘们下手忒重,什么暗器这么歹毒,先把她抓起来,然后再搜秘籍。”有人嚷嚷道。


    文若需上前一步,说道:“这位青儿姑娘,刚才那人言语是轻薄了些,但也罪不至死呀,贫道看你面色憔悴神情倦怠,莫不是有病在身么?”


    旁边有人叫道:“这小娘们刚刚才杀了人,你这臭道士就上前如此体贴偏袒她,莫不是看上人家啦?”


    五龙观的金震子高声喝道:“你说什么?竟敢污蔑我师父,找打是吧?”


    文若需苦笑一下,干脆手一背退后两步不再掺和了。


    “这娘们交给我们了。”台阶下“蹭蹭蹭”窜上来几名大汉,手持宽刃大刀一齐奔青儿砍去,意欲将其一举擒住。


    青儿更不答话,手中青竹杖神出鬼没就像是活的一般,青光连续闪动,听得“哎哟”声不绝于耳,片刻之间那几个人竟然全都横尸台上。


    方才上去的几人武功都不弱,竟然两三回合便都死光了,台下众人方才醒悟过来,高声叫道:“小娘们的暗器太邪门,就在那根青竹杖里。”


    “嗖嗖嗖”有人开始开弓放箭朝着青儿射来。


    好个青儿,手中青竹杖舞得密不透风,将那些箭矢毒弩纷纷击落下来。


    此刻有两名身形相若的汉子手持盾牌与虎头钩滚地袭来,专门搂扫她的脚踝,正是秦岭双煞。


    青儿要面对飞来的箭雨和下面双煞的乱刀,慢慢的显得左支右绌有点力不从心了,这时又有几人近前向她偷施暗器,一个不留神儿,手臂上便中了一支袖箭和两枚金钱镖,青竹杖把持不住脱落在了地上。紧接着又有一支毒弩深深扎进了青儿的肩膀,她晃了下身子几欲摔倒。


    “臭娘们,生擒她,剥成光猪示众,也让大伙开开眼。”几个鱼龙帮的人在银邪的嚷着。


    “就是哦,老子在森林里干熬了一个多月,都他妈的忘了女人是啥滋味儿了。”有人尖声叫道,话语激起了一帮人的附和。


    此刻,几名汉子见青儿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于是便应声跳上台阶,争先恐后的强行按压住她的手脚,色迷迷的目光盯着青儿丰满的胸部和俏脸,嘴角边甚至还淌出了黏稠的口涎。



第一百四十七章 蒙面人


    就在这时,地上的那根青竹杖突然间青芒暴涨,昂起杖头转瞬间变成了一条水桶粗细般的巨大青蛇,那青蛇尾巴“呼”的一甩便将那几名壮汉击飞出去数丈远,摔落在台阶下面个个骨断筋折。.秦岭双煞惊得目瞪口呆,缓过神儿正要滚地溜走之时,青蛇张开大嘴一下咬住二人瞬间注入毒液,然后将面黑如炭气绝身亡的秦岭双煞吐到了人群里。


    此刻众人大骇,有人尖声惊叫起来:“蛇精,是蛇精啊......”


    “快放箭!”刹那间,箭矢如蝗密麻麻的飞向了木阶上。


    片刻,大青蛇身上已中十数支翎羽箭,牠高高的昂起头来愤怒的盯着下面的人群,张开大嘴正要喷射毒液之际,“嗤”的一声红番老怪已经扳开了“血火筒”的开关,一道鲜红色的火苗直奔青蛇头部射来。


    大青蛇仿佛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不敢硬抗,于是就地一滚躲开了疾射过来的火苗。


    “天网阵!”鱼龙帮帮主蓦地一声呐喊,帮中弟子一齐撒出巨网冲天而下将青蛇罩在了里面,随即猛抽绳索鱼网瞬间收紧,将其牢牢的困在了里面。


    大青蛇扭动着身躯,可是越挣扎鱼网收得越紧,最后竟然一动也不能动了。


    众人欢呼起来,高声叫喊道:“赶快割蛇头剖腹,这蛇精的胆可值大价钱了。”


    台阶下乱哄哄嚷成一片,文若需直皱眉头,这帮人本来就是乌合之众。


    此刻已经有人手持利刃上前,准备杀蛇取胆,还有一帮人直接奔向倒卧在地上的青儿,咬牙切齿的要将其剥成“光猪”。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一蒙面人飞身跃过众人头顶落在了台上,负手而立挡在了青儿的前面,口中冷冷说道:“谁敢碰她?”


    “是白赤子!”有人惊呼。


    “大家小心,上清派两位真人都着了道已经痴呆。”另有人提醒说。


    此人身形肥大,一袭普通的灰布长袍,头戴斗笠罩黑色面纱,声音冷峻沉稳不似年轻人。


    “这位仁兄,你不是白赤子,因何替这女人出头?”文若需开口问道。


    “老夫瞧着不顺眼就想管一管。”蒙面人哼道。


    “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别蒙着脸不敢见人。”


    “这家伙是不是也看上这女人啦?”


    “八成是想要独吞武学秘籍。”


    木阶下七嘴八舌的乱叫一气,不过在不明底细的情况下,暂时也无人愿意上前。


    “你们都滚出青蛇谷去吧。”那人口气十分托大。


    文若需一拱手,说道:“上清派门下逆徒白赤子欺师叛祖躲在这青蛇谷中,贫道要将其带回师门处置,此事江湖上人尽皆知。这位仁兄乃是局外人,何苦要强行出头与上清派以及在场的众位江湖同道为敌呢?”


    蒙面人不屑一顾的说道:“什么白赤子黑赤子的与老夫无关,但这个女人谁也不许碰。”


    “仁兄何故出此言?”文若需仍是彬彬有礼。


    “嗯,老夫见你这道士还算是有礼貌,就直说了,这位姑娘是老夫徒儿的女人,为师的自然要保护她的周全。”


    文若需上下打量着蒙面人,迟疑的问道:“你难道是金丹子?”


    “不可能,金丹子三十年前因走火入魔瞎了双眼,当时就被天虚师尊穿了琵琶骨,武功早已经废了。”真阳子叫道。


    “哈哈,”蒙面人仰脸大笑,“不错,老夫就是金丹子,那个白赤子就是老夫的徒弟。”


    文若需后退两步,疑惑的望了望真阳子,心道这真阳子是否还隐瞒了什么事情没说,此人若不是金丹子又何必自认呢?再者外人确实也没有必要与大伙为敌强行出头。


    “喂,真阳子,原来令师天虚真人趁人之危早就想夺取秘籍了啊。”有人领悟道。


    真阳子闻言脸上挂不住了,一抖手中真武剑叫道:“你究竟何人,在这里装神弄鬼,待贫道摘下你这假面具。”


    “师父,对付这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之徒,何劳您亲自出手。”白朴子掐了个剑诀猱身而上,剑尖径直挑向那人的面上黑纱。


    蒙面人嘿嘿冷笑两声,手指轻弹“嗡”的一声,白朴子手中长剑竟然把持不住脱手而出,飞上了半空落到了人群里险些扎到人。


    白朴子满面通红,运足了第五层玄天气功一招“真武看山”直捣蒙面人,就在拳头即将要触及那人前胸之时,忽觉一股大力涌来,自己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便已经倒掼飞出,鼻青脸肿狼狈的摔在了木阶下。


    蒙面人起始露了一手弹指绝技,令众人吃惊不小,紧接着又将真武道观的高徒摔了个“狗啃屎”,看来此人的武功实在不可小觑。


    此刻真阳子硬着头皮也得出手了,他思忖着白朴子与自己都是第五层的玄天气功,如此的不堪一击,单打独斗绝不是蒙面人的对手,于是扭头对白若需说道:“文师弟,你我双剑合璧如何?”


    文若需本来不愿意这么早就出手,想等看明白了再说,但真阳子既然已经提出来了,又不好退缩,只得一晃手中五龙剑回应说:“好,师兄,此人功力高深莫测,且要当心。”


    “真武大帝,五龙玄天,斩妖除魔,双剑合璧。”两人口中念念有词,真武剑与五龙剑交叉互碰,顿生青白两道剑芒,隐约有雷鸣之声。


    “好剑啊,上清派的镇观之宝果然是名不虚传。”阶下众人发出啧啧赞叹之声。


    真阳子与文若需各自转身挽了七个剑花,名曰“七星揽月”,然后一抖剑身,一青一白两道剑光直射蒙面人周身七大要穴。


    “好剑法,今曰有幸得见上清派的双剑合璧眼福非浅啊。”众人喝采声不绝于耳。


    倒卧在地上的青儿叹息道:“蒙面大侠,你快走吧,不必为青儿如此。”


    蒙面人嘿嘿冷笑着双手画圆,面前聚集了一道看不见的真气屏障,两柄宝剑刹那间插入却如同被黏住了似的,进也不得退也抽不回来,被困在了真气墙内。那人双掌催动真气令气墙瞬间固化成为一道石墙,“噗通”一声沉重落地,真阳子和文若需宝剑脱手,俱目瞪口呆的愣在了那儿。


    “怎么回事儿?怎么会这样?”人们望着突然出现的一截石墙,以及陷入其中的两把宝剑俱是惊愕不已,口中议论纷纷。


    真阳子面红耳赤,文若需脸色苍白,连青儿也觉得莫名其妙。


    蒙面人也不言语,犀利的目光扫视着众人。


    “此人太邪门了,大伙儿单打独斗不行,还是箭弩一起招呼吧。”一句话提醒了大家,于是箭矢、毒弩以及各种暗器纷纷射来。


    蒙面人的面前突然现出一道光滑的石墙,那些箭矢毒弩和飞蝗石金钱镖袖箭等物打在上面纷纷坠落,如镜面般的墙体上显出蒙面人的身影,双手舞动抓住几支翎羽箭“啪”折断丢弃在了地上。


    人群中蓦地蹦出来那个侏儒红番老怪,龇着两颗红色的门牙,阴阳怪气的叫道:“老夫的‘血火筒’又要派上用场啦。”


    说罢,“嗤”的一道鲜红色的火苗喷向了墙壁中的蒙面人。


    红番老怪的独门绝技“血火筒”在数十年前威震江湖,包括金属在内的尘世间任何物体都扛不住那种血红色的烈焰,眼瞅着那道石墙已及里面的蒙面人瞬间就燃烧起来,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木阶下的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红番老怪得意的怪笑着,慢慢的笑声越来越小,他感觉到脸颊上的肌肉仿佛渐渐凝固住了,脖子以及四肢也动弹不得,随之被封闭固化为一尊石人,唯有眼珠能够转动。


    蒙面人在他的身后淡淡说道:“就在里面好生的待着吧。”


    此刻大伙儿才发现蒙面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红番老怪的身后下了手。


    众人一惊赶紧闪开到两侧,连红番老怪都着了道,已经无人敢再上来比划了。


    蒙面人纵身跃到了木阶上,环视着所有人冷冷的说道:“你们可以走了。”


    此刻,这些江湖人士终于认识到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他们的那点本事和蒙面人相比简直是天地之差,别再想着觊觎什么武学秘籍,能捡回条命就算不错了,那东西根本就不属于自己。


    真阳子垂头丧气的望着石墙内的真武剑,双脚挪不动窝。


    文若需上前拱手向蒙面人施礼,口中诚恳的说道:“金丹子大侠武功盖世,贫道得见世外高人,今曰输得真是心服口服畅快无比,还望大侠赐还两柄宝剑,否则贫道无颜回去面对上清派历代祖师。”


    “嗯,这群乌合之众里就这道士还会说点话,老夫也不为难你了,拿去吧。”蒙面人一挥手,“当啷”宝剑落地。


    文若需拾起宝剑与真阳子带着真武道观和五龙观的男女弟子转身离去,什么秘籍解药的想都不要想了,这次出来的结果没料到竟然是一败涂地。


    众人见状自知无趣,也都抬上死者并搀扶着受伤之人离开青蛇谷,僵化成石人的红番老怪则无人搭理,依旧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这帮人没走多远一抬头,惊讶的发现竹林小溪边,还站立着同样的九个蒙面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青儿拜师



    蒙面人弯腰下来问道:“你是青儿?”


    青儿点点头,口中幽幽说道:“感谢恩公救命之恩,可是青儿的生与死早已没有了分别,你又何苦呢?”


    “老夫有些不明白,青儿为何对生死如此的看淡?”


    “相公已去,连个全尸都未能留下,都是青儿害了他,如今独自一人苟活于世,日夜相思却是生不如死。”


    “你有相公,难道已经成亲了?”蒙面人诧异的问道。


    “他承认是青儿的相公,这就足够了,没有成亲此生也是相公。”


    “哦,原来如此。”蒙面人自语道。


    “恩公高姓大名,何故来到这青蛇谷中?”青儿叹息着问道。


    “本尊枋长老,叫‘长老’就行了。”蒙面人除去灰袍斗笠和面罩,露出本来面目,身后的九名头陀也纷纷现出红袈裟恢复了原来的装束。


    “你们给青儿姑娘疗伤敷药。”枋长老吩咐道。


    有红衣头陀上前替她拔箭止血并敷上金创药包扎起来,枋长老解开鱼网释放开大青蛇,牠尽管身中不少的箭矢但都是些皮外伤并不碍事,只见牠身形晃动又缩变成了原来的模样——那根翠绿色的青竹杖。


    青儿拾起青竹杖请枋长老一行来到了大殿之上。


    “青儿,可以跟本尊说说你的那位相公么?”枋长老微笑着问道。


    “唉,”青儿长叹一声未开言泪已流下,“相公名叫莫残......”她充满伤感的回忆着与莫残相识以及后来发生的一切。


    枋长老听完半晌没说话,末了轻轻说了一句:“青儿,你未亲眼看见他的尸骨就断言人已离世是否太轻率了。”


    青儿含泪道:“长老不必安慰青儿了,如今与相公夜夜梦里相会已经很知足。”


    枋长老苦笑着摇摇头,转过脸来吩咐红衣头陀:“去把那个红衣小侏儒带进来。”


    不多时。一名头陀拎着石化的红番老怪走进来,撂在了枋长老的面前。


    枋长老伸手按在“石像”上解除了禁制,然后问道:“红番老怪。你从五指山大老远跑到中原来干什么?”


    红番老怪活动一下筋骨,开口说道:“告诉你也无妨。老夫本来是前往终南山会友的,道听途说什么旷世武学秘籍,就想着顺便来凑凑热闹,不料却遇上你这么个老和尚,技不如人自认倒霉就是了。”


    “终南山?”枋长老思忖道,“据闻秦岭终南山亦称‘地肺山’,当年尹喜为函谷关令于此山之中结草为楼。一日忽见紫气东来,原来是老子西游入秦。周时姜子牙,西汉张良,药王孙思邈。全真王重阳,不少世外高人都曾隐居于此绝非偶然,这里的灵气冠绝中原,可见‘地肺’一说并不虚,本尊早就想去瞧瞧。红番老怪。你要会的是何人啊?”


    “黄番老怪锺子期,不单单是老夫,‘五番’老怪降圣节齐聚终南山。”


    “哦,所为何事?”枋长老似乎很感兴趣。


    “也没啥,就是聚餐。吃顿饭而已。”红番老怪支支吾吾不愿多说。


    枋长老点点头:“嗯,难得,好友相聚自然要好好吃一顿了,你走吧,五番老怪相聚缺一人该多扫兴啊。”


    “你真的肯放老夫走?”红番老怪疑惑道。


    “当然,我们之间素无恩怨又何必为难你呢。”


    “好吧,老夫算是欠老和尚个人情,日后若是有事要老夫帮忙尽管说就是了,”红番老怪拱拱手转身离去,走出几步回头问道,“老夫烧掉的那人是......”


    “本尊镜像。”


    “明白了。”小侏儒背着红铁筒像一团火球似的滚动出大殿,瞬间消失在了竹林里。


    “长老,就这么放他走了?”红衣头陀不解的问道。


    “本尊曾闻中原‘五番’老怪若干年聚会一次,何必让人家扫兴,兴许本尊到时候也要去凑凑热闹呢。”


    枋长老接下来询问了有关圣婴娘蜮在木城之巅所发生的事情以及谷内劳作的那些人,青儿均据实相告。


    “本尊也要去看巨石星相图,可否有劳青儿带路。”


    “青儿已立誓终生不再出谷。”


    “那又是为何?”


    “青蛇谷留有青儿对相公的所有回忆......”青儿说着眼眶内噙满了泪水呜咽起来。


    枋长老心中暗道,这个莫残也真是的,有如此痴情的女子,自己却要诈死瞒名,难道就因为她是个蛇妖么?尘世间还有哪个女人有青蛇这般多情,竟然忍心让其终日相思以泪洗面。有心想说出实情,但莫残又有言在先,该如何是好呢?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左右为难。


    “青儿,本尊在这里最多盘垣数日然后就要离开,万一那帮人再进青蛇谷来骚扰,你该如何应对?”他问。


    “青儿不怕,最多追寻相公去也就是了。”


    枋长老踌躇半晌,最后下决心说道:“本尊正在练‘阴魔功’最高层次的‘魔像’,你知道人死后会去到阴间,而此功法可令自己的神识穿透虚空到达那里。”


    青儿闻言一愣,遂问道:“长老的神识能去到阴间帮青儿寻找到相公么?”


    “当然可以。”


    青儿一听当即双膝一曲跪倒,口中恳求说道:“长老能否教青儿‘魔像’,青儿要去阴间寻找相公。”


    “你是想要拜本尊为师么?”


    “青儿愿拜长老为师,只要能让青儿见到相公,做牛做马也都心甘情愿。”


    “你若是做了本尊弟子,就要离开青蛇谷跟随为师走南闯北四海飘泊,不但辛苦而且随时都会遇到危险,你也愿意吗?”


    “青儿愿意。”


    “阴魔功可并非三年五载就能学会的。”


    “只有有一天能够见到相公,哪怕是十年百年千年,青儿亦是无悔!”


    枋长老终于被感动了,双手扶起青儿。口中说道:“难得你对莫残如此的一往情深,人世间何尝有此等真爱?本尊收你为徒了。”


    “谢谢师父。”青儿抽泣起来。


    “以后还是叫本尊长老吧。”


    青儿口中喃喃说道:“相公,等着青儿。若是有朝一日找到了你,便与你长相厮守。哪怕是阴间也罢。”


    唉,枋长老心中暗自叹息不已,金代元好问诗中曾说:“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青儿虽是蛇妖,但对爱情的忠贞诚挚却远远超过了尘世中的任何女人。


    次日,在青儿的带领下。枋长老及九名红衣头陀登上了木城之巅。


    “果然是灵界通道标识。”枋长老望着巨石上面密密麻麻的裂隙说道。


    “圣婴就是坐在巨石顶上被那个青头怪人吃掉的。”青儿指着巨石说。


    “好,本尊也要坐上去,看看灵界来的究竟是什么怪物。”


    枋长老吩咐红衣头陀们做好准备,只等到日中午时便动手诱捕灵界异兽。


    “青儿。本尊想过了,阴魔功从打基础开始学起,到镜像、阴相最后魔像恐怕要数十年光景才行,但若是只练‘魔像’其中的穿越阴间的法门则不需要这么久了。”枋长老对青儿说道。


    “长老,青儿只学去阴间的法门要多久?”


    “半年到一年吧。”


    青儿闻言竟喜极而泣。呜呜哭着说道:“青儿谢长老成全。”


    “不过要等到本尊凑齐了五行妖丹才可以,你可以先练习一些必要的入门秘法。”


    “请长老现在就教青儿吧。”青儿急迫的恳求道。


    “青儿,你给谷中那些死人喝的‘死人水’从何而来?”


    “是青儿用青蛇口涎自行配制的。”


    “好聪明的姑娘,暹罗秘术其实与其大同小异,无非是以尸骨、尸油、尸脑、胎儿以及男女精血等物炼制而成。你有了一定的基础再加上好的悟性,本尊相信不久的将来你就可以见到那位莫残相公了。”枋长老意味深长的微微一笑。


    午时三刻,枋长老坐在巨石顶上,当灵气漩涡达到极致时,向漩涡中心投掷了一只火药桶,巨大的爆炸过后,虚空依然如故并没有被撕裂。


    枋长老怔怔的望着半空里,许久许久都未吭声。


    “今天夜里再来试过吧。”他默默的说道。


    是夜,月明星稀,微风煦煦,枋长老带着众头陀早早的来到了木城之巅。


    午夜时分,枋长老在巨石顶上再次进行了爆破,但是烟尘里虚空依然如故,哪怕是一条细微的裂缝都没有,这种情况以往从未发生过,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领着红衣头陀们连续作业,但是始终都没能打开虚空,此刻他意识到了木城之巅的时空之门已经关闭,下一次开启不知道还要等候多少年了。


    “两个虚空之间最薄弱的地方就是灵界通道,但这通道是在不停转换的,此地起码在短期内是不会再重新开启了。”枋长老神情颇为沮丧。


    “长老,那我们怎么办?还要去婆罗洲么?”红衣头陀问。


    “不,本尊要去中原灵气最盛的地方,秦岭终南山,瞧瞧这座号称‘地肺’之所在是否名符其实。”


    “是,长老。”


    返回谷中,众人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启程,青儿回到房内也拾掇好一个包袱背在身上,手里拎着那只青竹杖。


    “相公,青儿要走了,你若是夜里梦中再来咱俩这新房就找不见青儿了,你会伤心失落的......”青儿拿出毛笔蘸上墨在墙壁上写下了一行字:相公,青儿已随长老去终南山了,你在阴间等着青儿,再有数月就能相见。


    默默回身望着幽深静谧的青蛇谷,青儿心中恋恋不舍,毕竟自己在这里生活了近千年,若不是遇上相公,可能依旧那么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与那些人相伴,同活死人亦无分别。


    出了山洞,枋长老在洞口下了一道禁制,洞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面斑驳的石壁与山峰浑然一体,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这里竟会是青蛇谷的入口。


    枋长老、红衣头陀加上青儿一行下山穿越莽莽原始森林,直奔陕西秦关而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玄界



    暹罗国吞武里国师府。


    这一日,有侍卫前来禀报,说有两位大清国来的客人求见钮祜禄莫二先生。


    这会是谁呢?莫残疑惑的匆匆来到府门口。


    “嗬嗬。”一身背竹篓的蒙面大汉见到莫残高兴的叫起来。


    “洞洞!”莫残惊喜的喊道,对面的另一位清癯老者正是风水师赖卜。


    “你们怎么来了?”莫残赶紧带两人入内。


    “来,见过国师铁菩提,”大堂内,莫残为坤吾介绍着,“这是我的两位好友,风水大师赖卜和小山鬼洞洞。”


    “在下赖卜,打扰国师了。”赖卜拱手施礼道。


    “嗬嗬。”小山鬼掀起面罩露出黑面赤目打了个招呼,吓了坤吾一跳。


    “牠,牠是个大猩猩?”坤吾愕然道。


    “洞洞是神农架里的小山鬼。”莫残笑着说。


    回到客房里,莫残迫不及待的问起爹娘和银丹子的情况。


    原来自明珍岛救出瞎眼老爹莫文理之后,赖卜和苏丽妖一直护送他回到大理城家中,素娘十分担心儿子的安全,赖卜安慰她说自己即刻再返回缅甸陪伴莫残,让两位老人放心。


    回到鸡足山后,银丹子就让洞洞带上小飞云鼎与赖卜一同前往明珍岛,说莫残一人在江湖上随时都会遇到危险,小鼎可以炼制法器增加他的实力。于是,小山鬼背上鼎并带上真药以及莫残的东西与赖卜离开了鸡足山一路南下,苏丽妖则留在了天柱峰照顾银丹子。


    当他俩来到了明珍岛才得知枋长老、十二头陀以及莫残等人早已经离岛,赖卜和小山鬼扑了个空。他俩便决定前往暹罗国打探莫残的消息。


    两人寻遍了吞武里和阿瑜陀耶,甚至还去了莫残曾经炼器的山甘烹那座山洞,但始终都没有莫残以及枋长老等人的踪迹。直到有一天听人说起国师铁菩提死而复生重新回到吞武里,全依仗着一位来自大清国的小神医神奇医术,赖卜知道此人定是莫残无疑。于是立即同小山鬼赶来吞武里国师府,果然在这儿找到了莫残。


    “我师父金丹子还保持着联系吗?”莫残问。


    “嗬嗬,”洞洞点点头说道,“他每天夜里都和师娘说话。”


    “咦,洞洞你怎么不结巴了?”


    小山鬼乐了:“洞洞也不知道。”


    莫残抚摸着小山鬼乱蓬蓬的头发,掏出铜镜递给他:“洞洞,上次对付蝙蝠妖还多亏了你的铜镜呢,现在还给你吧,要经常的梳梳头。”


    洞洞接过铜镜,欣喜的到一边整理毛发去了。


    “赖兄。枋长老有一种暹罗秘术叫‘魔像’,可以让自己的神识下到阴间去,带金丹子的魂魄返回阳世,你认为确实做的到么?”莫残拉赖卜到一边询问道。


    赖卜想了想说道:“中原的茅山术可以和阴间的鬼魂沟通,有的民间神婆据说也能通灵。但往往是骗人钱财的居多。只有那些道行极深的人才能够做得到。至于能否自由穿梭阴阳两界并且带着魂魄回来,这等于是逆天,赖某感觉不太可能。”


    “那么藏传佛教的转世灵童又该如何解释呢?”


    “这也是赖某感到迷惑不解的地方,如果按照佛教的说法,魂魄再次转世投胎应该是完全丧失掉前世记忆的,不可能像转世灵童那样清楚的记得前世和保留原先的生活习惯。所以人死转世投胎的学说其实漏洞很大,应该就是佛教传入中原以后人为臆造出来的,否则自我循环的说法无法解释尘世人口越来越多的事实。赖某认为人死后肉体毁灭,魂魄必定下行另一虚空,而且比在尘世时的寿命要短得多。俗话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是夸张了些,但灵气越是充沛的虚空寿命越长这点是肯定的。”


    莫残道:“你说过《易经》中记载‘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如果下行无数个虚空,岂不是从出生到死亡甚至短的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了。”


    “正是,‘三千繁华,弹指刹那’,上行无数虚空的生灵回头看我们尘世也是如此,你我感觉这人生从呱呱坠地咿呀学语,到长大成人娶妻生子,然后慢慢的老去,日子似乎是很漫长,不过在他们的眼里也不过是一刹那而已。”


    “这么说我就懂了,”莫残若有所悟的说道,“私塾的穆先生曾讲过‘一枕黄粱’的故事,那卢生荣华富贵的一生看似漫长,其实也不过是煮一锅小米饭的时间,这其实隐喻了虚空之间的差异。”


    “远古时的尘世灵气远比现在要充沛,因此那时候修道之人也多,遗留下不少的修行典籍以及传说。如今灵气稀薄,能够得道飞升逆行去到上一层虚空的人寥寥可数,总之是越来越艰难了。”赖卜唏嘘不已。


    若是按部就班的修行,就像佛寺道观的那些人恐怕到老死的那一天也来不及得道,所以必须要找到一条捷径才行。而这一点自己心里已经有谱了,那就是开启灵界通道之门然后设法溜进去。利用土珠加爆破的方法固然可以撕裂虚空,但土珠的灵气和味道也把那些凶猛的异兽给吸引来了,弄不好会落得个与圣婴娘蜮同样的下场,况且虚空裂隙开启时间极为短暂,来不及就会像木城之巅那只怪兽大触手一样被弥合的虚空夹断了。这种方法风险太大,还是得找到开启灵界通道的密匙,这样就不会有异兽等在那里,相对会安全得多。


    莫残胡思乱想一气,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于是马上问道:“赖兄,既然尘世与上一层虚空的灵界有通道,那么与下一层的阴间也应该有通道才是,‘魔像’会不会就是开启阴间通道的‘密匙’?”


    “是不是密匙不知道,但尘世与阴间有通道则是肯定的,天理使然,相邻的虚空之间理所应当有若干的通道。”赖卜语气十分肯定。


    莫残心里有数了,开心的说道:“赖兄,多日不见要痛痛快快的喝上几杯了。”


    莫残安顿他俩在国师府住下后,便想要采购木炭等物品来准备炼器,手中的法器越多将来遇到危险逃命的机率才越大。


    在国师府的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气禁术除了原有的“嘘、呸、哈”之外,新增了蝙蝠妖的“叩齿真气波”,简称“波”。通过钻研琢磨,目前已经能够做到将一碗凉水加热到微微烫手的程度,若是将来可以令其沸腾那就厉害了。


    他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宝贝,除了那些真药以外,又增加了灵界异兽人面狼蛛的一块甲片、火蜈蚣的两根触须以及一枚蝙蝠妖的黑色妖丹,都是练法器的绝佳材料。


    深夜,他焦急的守在小飞云鼎旁边,等待着金丹子来自阴间的联络信息。


    “洞洞,你喜欢苏丽妖么?”莫残若有所思的问道。


    小山鬼闻言低头不语,然后使劲儿的点头。


    “她也喜欢你么?”


    小山鬼茫然的摇了摇头:“洞洞不知道。”


    莫残苦笑了一下:“也难怪,她是人,而你却是兽类,人和兽怎么能够生活在一起呢。”


    “那我和你怎么都愿意在一起呢?”洞洞反驳道。


    “这不一样,我们是朋友,不是恋人。”莫残解释说。


    “那你和青儿算是朋友吧?”洞洞问。


    “当然,”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她在一起,骗她说你被野兽吃了呢?”


    “这......”莫残想起了青儿憔悴的面容,哀伤的眼神儿,不由得心中一怔,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涌上心头,有点甜丝丝的,还略带些酸楚。


    “哒哒哒......”小飞云鼎的鼎盖突然间跳动起来,打断了莫残的思绪。


    小山鬼用心的听着,过了一会儿鼎盖停止了跳动,牠回头对莫残说道:“金丹子问我们在哪儿,寻找到你没有。”


    莫残心中一热,眼眶湿润了,赶紧回答说道:“告诉师父莫残就在这儿,真的好想他。”


    小山鬼抓住鼎盖有节奏的敲击着。


    “金丹子问还有需要处理的怨灵吗,他会出手干掉它们。”


    “没有了,”莫残含泪问道,“师父,阴间是否有与阳世相接的通道?都在哪儿?有什么标识?”


    “听一些滞留在阴间的老魂魄说是有通道的,具体在哪儿打听清楚后再告诉你。所谓‘阴间’只是阳世魂魄在这里短暂过渡的地方,然后都将陆续投胎去往一个叫作‘玄界’的虚空。”金丹子回答说。


    “莫残正在请人用暹罗秘术‘魔像’进入阴间带你出来,请千万坚持住不要投胎去‘玄界’,那样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江湖险恶,照顾好自己。”金丹子最后叮嘱道。


    莫残此刻心急如焚,枋长老的五行妖丹也不知凑齐了没有,自己困在了国师府有劲儿使不上,金丹子在阴间随时都有可能投胎去什么“玄界”,那样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赖兄,你听说过这个‘玄界’么?”


    “玄界......”赖卜思索着说道,“‘玄’在《说文》中意为幽远之意,那就是很遥远的地方。刚才金丹子说阴间只是魂魄短暂过渡的一层虚空,如此说来,要抓紧实施营救,否则真就来不及了。”


    得想个法子名正言顺的离开国师府,这样就不算是违背了对枋长老的承诺,他的目光落在了赖卜的身上。


    “赖兄,你明日随我去见吞武里大帝吧。”



第一百五十章 重返青蛇谷



    吞武里大帝郑昭打量着赖卜,说道:“听闻你是北宋时期赫赫有名的风水宗师赖布衣的后人?”


    “在下正是。”赖卜答道。


    “你说本王的祖坟出了问题?请赖先生不妨直言。”


    “陛下,潮州祖坟是有帝王之象的‘苍狗金牛局’,古人曰‘艮狗依市,坤牛望月,功名垂手,南极星辉,金阶步武,子孙定会南面以武称王。’”赖卜说。


    “嗯。”郑昭满意的点点头,自己确实是靠武力统一暹罗的。


    “但赖某去看时,却发现南粤一带连年大旱,‘坤申方旱流水口尽毁’,大为不吉,或者说是大凶之兆。”


    “如何不吉?”


    “坤申方旱流水口毁,应见合室遭刑。”赖卜小心翼翼的答道。


    郑昭“腾”的站起身来,面色极为不悦,在地上来回的踱着步,未几转过身来说道:“好,你能不讳言而敢于直谏,本王甚是欣慰,现在就命你全权负责潮州郑家祖坟的修缮事宜,工匠就在当地聘请好了,所需银两尽管支出,完工后本王自会有重金赏赐,赖先生你可愿意。”


    “多谢陛下如此器重,在下定不负所托,只是潮州当地官府方面需要有人前去疏通为好。”


    “陛下,莫二愿意前去疏通,官府方面无需担心。”莫残趁机说道。


    郑昭点头道:“本王正有此意,大清国钮祜禄家族的人在场,当地官府定会给予方便。莫先生愿意去真是太好了。本王即刻修书一封给族中长辈说明此事。你们何时启程?”


    “此事越早办越好。在下准备明日出发。”赖卜答道。


    “好,本王派船送你们到潮州。”


    离开王宫回到了国师府,莫残将此事告知坤吾。


    “你若离开国师府,本王就少了依靠,这可如何是好?”坤吾发愁道。


    “国师现在朝廷里威望显赫,又有娘仙儿做内应,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郑王对祖坟一事格外看重。修缮工程一结束我就会尽快赶回来。”莫残安慰他道。


    坤吾见事情已经定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敦促莫残早点回来。


    次日,莫残等人自吞武里码头直接乘船驶出了暹罗湾。


    海船绕过东南半岛后便进入了中国南海,一路顺风顺水不到二十天便抵达了郑昭的家乡广东潮州华富村。


    下船后,赖卜对莫残说道:“莫老弟赶紧带着洞洞走吧,早点赶到木城之巅助枋长老一臂之力,这里的事情赖某自会处理稳妥。”


    “赖兄,你的事情办完之后就回滇西吧,我们在鸡足山见面。”莫残与赖卜道别。然后与小山鬼一路北上前往神农架。


    途径汉口镇那家店铺时又买了一百支火药箭,询问了店主得知月前有一群红衣头陀在这儿买了一些火药。那应该就是枋长老他们了。


    穿过莽莽林海,这一日终于望见了雾霭之中的神农顶。上山的途中,莫残发现原先在灌木丛中的那些白色的小动物都看不见了。


    “嗬嗬,嗬嗬。”小山鬼跑在前面,突然回过头来指着半山腰疑惑的叫着。


    莫残望过去,奇怪,通往青蛇谷的山洞不见了,那里矗立着一面青苔斑驳的石壁。


    莫残来到近前睁开摄魂眼,竟然发现了一道禁制,他明白了,这是枋长老所为。仔细的察看之下,洞口处有曾经烧灼过的痕迹,难道谷中出了什么事儿?


    他心中很是担心青儿,于是双手按在禁制石壁上,口中连续说道:“阿瑜陀耶,阿瑜陀耶,阿瑜陀耶。”


    禁制没有解开,看来枋长老已经更换了解禁的密语。


    “洞洞,用铜镜试试。”


    小山鬼递过铜镜,莫残随即注入了真气,将冷光发射到洞口很轻易的便撕开了石壁,灵界青娘子妖丹炼制过的铜镜果然法力大多了。


    禁制解除了,俩人匆匆走入洞中。


    青蛇谷依旧如故,翠竹小溪宫殿以及那帮劳作的活死人。


    宫殿台阶附近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箭矢毒弩以及暗器,木台上依稀得见干涸发黑的血迹,还有一些零碎的鱼网。


    果然出事了,莫残心里一紧急忙冲进宫殿内,但是并没有见到任何人,他匆匆推开青儿的房间,一眼望见墙壁上的墨迹。


    “相公,青儿已随长老去终南山了,你在阴间等着青儿,再有数月就能相见。”莫残口中读着青儿留下的字句,心中感觉一热,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想见到青儿的冲动。


    青蛇谷一定是遭到了外来的侵袭,地上那些散落的箭弩暗器说明人数还不少,肯定是有过一场恶战。既然青儿无虞,说明大概是枋长老及时赶到阻止了他们,会是什么人干的呢?


    “终南山”莫残记得在读私塾的时候有篇课文,是唐代著名山水派诗人王维的一首“终南山”,诗中曰:“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住宿,隔水问樵夫。”当时穆先生还极为推崇这首五律,说是历代众多咏终南山诗词中最具神韵的,尤其是末一句“隔水问樵夫”乃是点睛之笔。


    他们为什么要去终南山呢?难道说木城之巅已经凑齐了五行妖丹,到那儿去修炼“魔像”了么?青儿说数月后就能在阴间相见,这意思就是说再有数月枋长老就修炼成了,一定是这样。


    莫残盘算着也要赶去终南山,但青蛇谷中既隐秘更无外人骚扰,上次还剩下了不少的木炭,还是练出一炉法器再去也不迟。自己现在除了小山鬼的一面铜镜之外,只有一片土属性的禁制符和一片金刀斩鬼符,尽管融入了青娘子的妖丹,但毕竟神农大鲵的鳞片还是尘世之物,不及灵界的人面狼蛛硬甲和火蜈蚣的触须。


    “洞洞,我们炼制一炉法器后再去终南山寻找他们。”莫残思索道。


    “嗬嗬。”小山鬼一听说要用小飞云鼎炼器了,立时兴奋不已,牠私下里准备再次放入铜镜淬炼来增加法力。


    他俩还在原来的房间内生火开炉,这次莫残决定要炼制一片护身符,通过坤啼的“三笑飞头降”以及黑蝙蝠妖真气波的经验教训,他知道自己防范一些未知的功法杀技能力很低,万一哪次运气不好的话就会着了道,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他咬破自己的指尖,蘸着辰砂在一尺见方的人面狼蛛硬甲上注入真气书写了“真武护身符”,然后轻轻的放入鼎中。


    “洞洞,这两根火蜈蚣的触须炼制什么好呢?”他拿不定主意。


    小山鬼拿过手指般粗细的触须翻来掉去的看着,颜色火红表面光滑柔韧的触须令牠爱不释手,最后恳求说道:“炼鞭子吧,一人一根。”


    莫残笑了笑:“好啊,洞洞也应该多添样法器了。”


    触须也放入了鼎中,莫残又将那枚黑蝙蝠妖丹配合几味土金属性的真药,准备炼制一丸丹药,试着增加自己的真气波能量。


    小山鬼点火生炉,趁着莫残不备又把牠心爱的铜镜塞入了小飞云鼎中。炉火熊熊燃烧起来,要连续文武火反复炼制七天,他俩轮流看炉,一刻也不敢松懈。


    这几天里,莫残从小山鬼的背篓中取出上次在暹罗山甘烹用过的太岁壁、铜钟馗、八卦牌、安忍水、六帝尺、九星化煞钱、铜葫芦和那尊泰山石敢当共八样风水道具,在青蛇谷外山腰附近琢磨着布下了障眼术。由于地形地貌的不同,他又砍了一些树木并堆砌了山石,费了一番周折之后才最终将山洞遮蔽了起来。现在从上山的路上望过去已经看不到山洞入口了,映入眼帘的只有树林与茂密的灌木丛。


    这里是青儿的家,决不允许外人进谷去骚扰,莫残想。


    七日之期已至,莫残和小山鬼焦急的守在小飞云鼎旁,炉火撤去后环绕小鼎的五色灵气也渐渐敛入鼎身,莫残小心翼翼的揭开了鼎盖。


    但见鼎内灵光闪动,那片人面狼蛛炼制的“真武护身符”上散发着乌光,摄魂眼中可以见到其表面裹有灵气层,只不过已经缩小到了只有手掌心般大。莫残托在手中可以感受到符箓中蕴含的浑厚灵气,一只灵界蜘蛛的硬甲就如此不同,若是远古异兽身上的宝贝可就更加多了。


    小山鬼伸出毛茸茸的大手进鼎里摸出了他那面小铜镜,这次镜子表面为古铜色,比上回好看的多了,牠赶紧面对镜子试着梳理毛发,自己感觉十分的满意。


    火蜈蚣的触须也变细变短了,由原来手指粗缩成了与筷子相若,长度也只剩下一尺左右,呈枣红色且灵气十足。莫残拿起来不经意一甩“啪”的一声,凌空将房间内木墙壁上抽出了深约寸许的一道沟,好家伙,这东西这么厉害,竟可以隔空伤人。


    “洞洞,这蜈蚣鞭咱俩一人一根。”莫残递给小山鬼。


    “嗬嗬,嗬嗬。”洞洞双手各托着铜镜和枣红色的蜈蚣鞭,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咧开了大嘴在一个劲儿高兴得傻笑。


    丹药也炼制成功了,大小如普通药丸成纯黑色,闻着有一丝的土腥气,莫残就手就吞服了下去,只要能有助于增加真气波就行。


    “洞洞,可以收拾东西了,我们启程前往终南山。”莫残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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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23 11:57:20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 weiyonghua 分享,辛苦了,+42分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14-3-25 22:27: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五十一章 老子化胡说


    终南山,《长安县志》中记载:“终南横亘关中南面,西起秦陇,东至蓝田,相距八百里。昔人言山之大者,太行而外,莫如终南。”此山又名“地肺山”,灵气充沛,使得终南历代多隐士。


    这一日黄昏时分,莫残与小山鬼风尘仆仆的赶到了终南山下。


    夕阳西下,望着眼前烟霭笼罩的绵延数百里群山,要到哪儿去找他们呢?而且枋长老既然要躲到这终南山中练功,就是要避开世人的瞩目,所以定然会尽量隐匿自己的行踪,如此一来打听寻找起来则更加不容易了。


    两人在山脚下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洗漱完毕后下楼吃晚饭。大堂内已经坐了不少人,大都是一些远道而来的云游僧人与道士,其中有吃素的,也有开怀畅饮的,嘈杂之声不绝于耳。两人挑了角落里的一张空桌刚坐下,殷勤的店家小二就马上跑过来了。


    “客官也是上山看辩经会的吧,马上要到二月十五降圣节了,终南山上面很是热闹。”小二热情的介绍说。


    莫残在真武道观待过知道降圣节是道家始祖老子的诞辰日,唐朝皇帝姓李,自称是老子的后裔并尊其为圣祖,唐玄宗开元三年诏以二月十五日为玄元节,后唐武宗敕为降圣节,从那时开始,中原道观每逢这一天都举行隆重的纪念仪式。


    “前不久可否有一群红衣头陀经过这里?”莫残询问。


    小二想了想说道:“三三两两的云游和尚倒是不少,但客官说的红衣头陀却未曾见过。”目光瞥了一眼蒙着面罩的小山鬼。


    两人匆匆吃了饭便上楼回客房歇息了。


    莫残夜里又练了一会儿功,自从服用了黑蝙蝠妖丹炼制的丹药以后,自己发出的真气波明显的增强,现在已经可以将一盆凉水加热到烫手的程度了。


    次日清早。两人结帐离开了客栈,并备了些食物在背篓里。


    “洞洞,我们只管往那些山高林密和人烟稀少的地方去找,看看运气如何了。”莫残与小山鬼背着竹篓沿着北麓山道一路寻上去。


    初春时节,山中野杏花已含苞待放,路边地头的青草已经冒绿,沿途有零星的云游道士以及僧人也在登山而行。老子祠说经台的辩经会,吸引了来自中原各地的僧人道士。莫残决定先去说经台那儿看看,或许能够探访到枋长老他们的线索。


    行了大半个时辰,前面的古柏树下出现了几座庙宇,蓝色琉璃瓦歇山顶很是气派,这便是人们说的老子祠了。远远望见殿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僧侣以及束髻的道人,还有一些衣着朴素的山中隐士,据店小二介绍终南山全境大概有万名隐士之多。


    老子说经台相传是他讲授《道德经》之地,主要殿堂有老子祠、斗姥殿、救苦殿和灵官殿。旁边的配殿是太白殿和四圣殿。山门的两侧建有钟鼓二楼,门前石阶盘道蜿蜒而至台顶,不远处有一石砌泉池,名为“上善池”。


    原来每年的降圣节前几日,终南山说经台都有四方僧道自行来此辩经,唇枪舌剑言语犀利。但往往结果都是不欢而散。


    莫残站在屋檐下,目光在场内搜寻着,小山鬼依旧是面罩蒙面身背竹篓肩挎弓箭。像是一名地道的江湖人士。


    一名身穿灰袍的中年道士正在侃侃而谈,说到激动之处竟然泪涕横流,引起了莫残的好奇,于是凑近细听。


    “道经云,‘老子西出关,之天竺罗卫国,国王夫人名曰净妙,老子因其昼寝,乘日精入净妙口中,后年四月初八夜半时。剖左腋而生,坠地即行七步,于是佛教兴焉。’正所谓‘七步生莲’。若是当年没有老子化胡,哪来的释迦牟尼,也就没有了天竺佛教,中原唯有黄老之术矣。”


    “是啊,‘老子入夷狄为浮屠’,化胡成佛,真的是千古美谈啊。”道士们纷纷附和着。


    一个长须老僧面红耳赤的高声叫道:“施主大谬,谬之千里。佛祖乃是乘六牙白象,托胎于摩耶夫人,于四月初八自其右肋出生。坠地伊始便周行七步,步步生莲,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环顾四方,做狮子吼曰,‘天上地下,为我独尊。’跟你们的老子没有任何的关系。”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有不少僧人齐诵佛号。


    另一身披黄袈裟的和尚开口道:“荒谬之极,佛陀诞于周襄王三十年,而老子则生于周灵王泄心元年,比佛陀整整晚了五十一年,这老子又是如何前去天竺迦毗罗卫国的呢?”


    中年道士随即争辩道:“释迦牟尼佛陀的确切出生日期古天竺典籍并没有明确记载,共有六十种说法,相差百年之多。南齐僧伽跋陀罗所译《善见律毗婆沙》之‘众圣点记’中已经确认佛陀生于周灵王泄心七年,灭于楚惠王三年,比孔子早逝七年。”


    “哈哈哈,”白须老僧大笑道,“即便如此,老子年长佛陀七岁,又如何骑着青牛出函谷关千里迢迢赶赴天竺呢?莫不是他七岁便已著书《道德经》,而且谙熟男女之事了。”


    众僧闻言喜笑颜开,各个点头称是。


    “非也,非也,《史记》中记载孔子三十四岁时专程去周向老子请教有关古礼之事,据此推算出老子诞日绝不会迟于周简王六年,也就是说比佛陀年长起码十五六年以上。”有道士引经据典的反驳说道。


    “难道说十五六岁就出关来天竺了么?”和尚说。


    “老子是圣人,十五六岁懂得男女情事有什么好奇怪的?”道士答。


    此话一出引起了人们哄笑声,释道两方的人随即面红耳赤的争执不休。


    莫残第一次听到“老子化胡说”的典故,感觉十分新奇。


    一名老道士插言道:“如今你们这些佛门弟子良莠不齐,据佛经记载,当年佛陀力辩外道之时,婆罗门对其言道,‘此时我无奈何于你,但千年之后我的徒子魔孙将会穿上你们的衣服拿上你们的经典、衣钵,混入你们的队伍来将佛教彻底摧毁。’当时佛陀听罢,默不作声,黯然垂泪。今日在场的僧人只知道在这里空谈,却不为佛陀分忧,真的是丢脸之极。”


    “善哉,善哉。”有僧人诵道。


    此刻,有一位黑髯老隐士上前打圆场,说道:“‘老子化胡说’已经争辩了一千多年,时至今日依然各执己见未有结论。以老夫看来,当年佛教自天竺传入中原伊始,自附于黄帝、老子,也曾宣扬过佛道同源和老子转生论。概因当时道教黄老之术在中原根深蒂固,为求得汉人接受来自异族的佛教,实属不得已才创立此说,但事实证明非常有效,此后佛教得以在民间迅速的传播开来。所谓老子西出阳关,经西域到达天竺化身为佛来教化胡人,实在是查无实据,尽管老子后来下落不知所踪,但也无法确认他本人就是释迦牟尼佛。”


    “此话还颇有些道理。”有人赞许道。


    这时候,人们的话题又转向了老子的最后下落上了。


    “《史记》中记载函谷关令尹喜求老子著书,于是老子写下了五千字的《道德经》后出关西行,不知所踪。有人推测是去了西域,也有人说他隐居起来了,若是能够弄清楚他骑着青牛究竟去哪儿了,‘化胡’一说才能有最终的定论。”那位黑髯老隐士继续说道。


    人们随后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当然是去灵界了。”人群里有人说道,声音虽不大但所有人都为之一震,目光望去只见一年轻人离去的背影。


    莫残当时脱口而出,随后自觉不妥便转身走开,与小山鬼一道沿着山路攀登而去。


    “小兄弟请留步。”身后有人追了上来。


    莫残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位黑髯老隐士。


    老隐士走上前来打量了一下莫残,问道:“小兄弟年岁不大,但语出惊人,老夫想再问一句,你说老子去了灵界可有什么凭据?”


    “老子是两千多年以前的人了,那时候尘世灵气远比现在充足,史书记载他活了两百多岁,有这么长的时间若是还去不了灵界,那岂非枉叫道家始祖了么?连始祖都飞升不了,后世道家还修道做什么?”莫残回答说。


    “哈哈,”黑髯老隐士闻言呵呵笑了起来,“小兄弟思维独特,有意思,老夫黑髯翁甄无名,交个朋友如何?”


    “我叫莫残,是来终南山寻友的。”


    “终南山方圆数百里,隐士不下万人,但真正的修行人并不多,老夫山中隐居数十年,但凡有点道行的都略知一二,不知要寻的是哪一位?”


    “是刚刚才来到终南山不久的,可能甄先生不会认得。”


    “嗯,此地光隐秘的山谷就有百余条之多,找人如同大海捞针一般,不如先去寒舍逗留,待老夫想想办法帮你寻人如何?”


    莫残想想也有道理,否则自己没目标的山里乱转,找到的希望十分渺茫。


    “也好,打扰甄先生了。”


    两人跟随着黑髯翁一道往山中而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终南山隐士



    静谧的山谷,一条碎石小道蜿蜒入内,阳坡的路旁已有野花早发,嫩黄的蒲公英,白色的荠菜花一簇簇的,初春时节,乡土气息令人痴醉。


    三间简陋的茅屋,檐下挂着玉米与干菜,一条清澈的小溪在屋前流过,青石板横于其上。旁边有一小块菜圃,绿油油的菠菜、青葱和小白菜,隐居的生活看似惬意恬适。


    入得屋内,堂前贴着一幅草书,为唐代诗人杜荀鹤的《题江寺禅和》:“江寺禅僧似悟禅,坏衣芒履住茅轩。懒求施主修真像,翻说经文是妄言。出浦钓船惊宿雁,伐岩樵斧迸寒猿。行人莫问师宗旨,眼不浮华耳不喧。”


    “莫老弟,老夫在这茅屋中隐居近四十年,悠闲自得,不拘礼数,你俩也请随意好了。”甄无名说道。


    听到这话,小山鬼马上摘下了面罩,冷不丁吓了甄无名一跳,但随即呵呵笑道:“这位兄弟生得好威猛啊。”


    “是吗?”小山鬼闻言认为是在夸牠,于是高兴的自报家门说,“我叫洞洞。”


    甄无名捋髯含笑说道:“莫老弟非但见识不凡,连同行之伴儿都不寻常,老夫今日眼界大开。”


    “甄先生,终南山中这么多隐士从何而来?”莫残不解的问道。


    甄无名颇不以为然:“终南山的隐士不下万人,但真隐者寥寥可数,大都是沽名钓誉的假隐。”


    “假隐,那又是为何?”


    “假隐者,如半官半隐。唐代王维既拿官饷又隐居便是;忽官忽隐。明初王蒙明末董其昌做几年官又去隐居。朝廷应召又出来做一阵子,看形势不好便再去隐居;明隐实官,南朝齐梁时的陶弘景隐居山中,人称‘陶隐士’,朝中每逢大事还要来向他请教,誉为‘山中宰相’;以隐求官,如唐代卢藏用,中进士后先于终南山隐居等待朝廷应召。后果然以高官被聘,后人称之为‘终南捷径’;无奈而隐,明末清初顾炎武、黄宗羲,他们隐居只是不愿与清廷合作无奈而隐,其实心中最热心于时局;真隐而仕,开始时乃真隐,时机到时立马出山,商周时的姜子牙,元末的刘伯温,最有名的当属三国时的诸葛孔明了。”


    “真隐呢?”莫残听着觉得有趣儿。


    “老子、庄子、鬼谷子和创绘‘太极图’的陈抟。这些人才是真真正正的隐士,官场失意以及文人落魄的隐士们。都还远没达到这样的大境界。”


    “那陶渊明呢?课文中称他为古今第一隐士。”莫残说。


    “陶翁二十多岁开始出仕,之后时仕时隐,隐隐仕仕,且都是做的一些小官,四十多岁时还出任彭泽县令,想想还是觉得委屈于是卸任,自此彻底归隐田园。官至暮年才归隐怎能算得上古今第一隐士呢?如此美誉皆源于他那首《归去来辞》中的两句话‘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太有名了。”甄无名颇为不屑的说道。


    莫残想问问他属于哪一类的隐士,但感觉似乎有些唐突,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莫老弟,你说说要寻找的是什么人?”甄无名问道。


    “他们是来自大清属国暹罗的僧人,身穿红色袈裟,与中原僧侣装束不一样。”


    “哦,是特意前来终南山隐居的么?”


    “这个,”莫残不愿意明说,于是含糊其辞道,“可能隐居一段时间吧。”


    甄无名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说道:“会不会是来参加五番聚会的?”


    “什么‘五番聚会’?”莫残不解。


    “终南山深处有一位神秘隐士,人称‘黄番老怪’,从不出谷外人难得一见,据说每隔数年便会邀请青红白黑四怪前来聚餐,十分的诡异。”


    “都是些什么人?”


    “有来自琉球的青番老怪、南海的红番老怪、回疆的白番老怪和关外的黑番老怪,数十年前这几个人在江湖上可都是赫赫有名的。”甄无名解释说。


    “天南地北大老远跑来就为了聚餐吃顿饭么?”


    甄无名嘿嘿一笑道:“那可不是普通的聚餐,据说吃的东西乃是天下罕见之物。”


    “什么罕见之物?”莫残饶有兴趣的问。


    “灵界异兽。”甄无名神秘的说道。


    莫残闻言心中一凛,隐约感觉到了枋长老此次来终南山的意图。


    “五番老怪的聚餐是什么时候?”


    “二月十五,就在降圣节的那天午时。”


    “我也想去瞧瞧,说不定还能打探到那些朋友的下落。”


    甄无名沉吟道:“黄番老怪居住的那条山谷十分隐秘,据说里面暗设机关重重,外人恐怕是难以进得去,弄不好就出不来了。”


    “甄先生,只要告诉我那条山谷在哪儿就行。”


    “其实老夫也没去过,终南山主脉东西走向,支脉都是南北向有一百七十余条,这些峡谷进深大都在二三十里上下,据说黄番老怪在一名叫‘地肺谷’的地方,从老夫这里过去大约要走两三天的山路。”


    莫残盘算着距二月十五还有四五天的时间,倒不急于马上赶去,今晚就在甄无名的茅舍中借住一宿明日再出发也不迟,这样可以多了解一下有关终南山的情况。


    “‘地肺谷’这名字听着好奇怪啊。”莫残说道。


    “莫老弟有所不知,终南山在《史记.夏本纪》中就叫做‘地肺山’,据说远古时期此山灵气冠绝中原,堪比人之肺。地肺谷,顾名思义那里的灵气应该是相当充沛的。”甄无名解释说。


    难道又是一处灵界通道,不然黄番老怪哪儿来的灵界异兽呢?若是这样,枋长老很可能还没有凑齐五行妖丹,想来到地肺谷碰碰运气,莫残心下寻思着。


    “莫老弟,不是老夫好奇,你这么年轻就与异国僧人都有交往,实属少有啊,你的这位叫洞洞的伴儿明显是兽类,竟然识得人语更是令人吃惊,想必你的来历定然不凡。”甄无名说道。


    莫残笑了笑,解释道:“洞洞虽是兽类,但自幼便与我在一起生活,就自然而然学会了人的语言。在我们云南,有不少来自暹罗、缅甸和南掌的人在经商做买卖,寺庙里各国僧人也不鲜见,与中原大不一样。”


    “哦,原来如此,老夫在山中隐居数十年,对外界所知甚少,孤陋寡闻切莫见笑。”


    “甄先生,像您这样隐居除了种种菜读读书,就不做别的什么事儿么?”


    “除吃饭睡觉以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用于思考,俗世物欲横流,人们尔虞我诈,根本无法静下心来。而在这山里就不同了,粗茶淡饭清心寡欲,你会感到头脑异常的空明。老夫就时常在思考,老夫究竟是谁?从哪里来的,又要到哪里去?”


    “您是甄先生啊,从娘胎里来,要到......”莫残笑道,话说了一半就感觉没有那么简单了。


    甄无名微笑的看着他:“莫老弟,这话题貌似容易可世上从未有人真正弄懂过。自从佛教引入中原以后,有了众生转世轮回一说,但活着的人却永远无法去考证,你看看老子祠前面那些辩经的僧道们终日纠缠在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实在令老夫不屑。”


    “是啊,佛说众生平等,可他自己一降世便手指天地说‘世上为我独尊’,这不是自相矛盾么?”莫残疑问道。


    甄无名叹息着:“所以释儒道终究只是一种学说而已,其中谬误着实不少,因此老夫抛开他们索性自己来思考。”


    “现在您想明白了么?”


    “有点,”甄无名淡淡一笑,“我是谁,不是指身上的这副**皮囊,躯壳是娘胎里带来的,不过是灵魂的宿主而已。人死灵魂不灭,从何而来又将往何处去?老夫以为,天地之间同时存在着无数个虚空,笨重的**是无法穿越这些虚空的,但是灵魂却是可以。虽然肉眼凡胎瞧不见灵魂,但黑猫黑狗和婴儿往往就能看得见,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关于见鬼的传说了。”


    莫残心中暗道,这个甄无名自己在茅屋中思考出多重虚空以及灵魂穿越,已经是很了不起了,自已与金丹子在阴间的魂魄通过话,证实这些都是存在的,不过这些事儿倒没有必要向他说起,自己还是遵行一贯的处事原则,无论是对谁,能不说的就尽量不说。


    两人交谈甚欢,一直聊到了后半夜。


    次日清晨,莫残和小山鬼向甄无名辞别,两个人按照他指给的方向朝着地肺谷进发。


    极目远眺,千峰叠翠白云出岫,峡谷幽深树木葱茏,途中时而得见山中土房茅屋与洞窟,鸡鸣狗吠,有三三两两的布衣隐士农耕其间,自得其乐与世无争。


    莫残禁不住的感叹,这些隐士安然居住在这终南山白云深处,就像黑髯翁甄无名那样数十年如一日,不知山外是何年。葛衣粗米不觉其苦,风吹日晒不言其累,心中那一份执著真的是令人钦佩。


    再想想朝廷里那些做官的,大都唯利是图趋炎附势,同时又诚恐诚惶生怕东窗事发,活得不晓得有多累,反倒不如这些山中隐士逍遥自在。


    三日后,莫残看到远处有座山峰,林木生长极为繁盛,有别于周边的山峦,峰下是一条幽深而隐秘的山谷,待到近前发现谷口立有石碑,上面刻着“地肺谷”三个篆字。


    莫残睁开摄魂眼,发现这条山谷已经设下了五行**局。


第一百五十三章 地肺谷




    赖卜的那本《阴杀》一书中记载,“五行**局”是汉代易学宗师京房依据《奇门遁甲》所创,端的是神鬼莫测,若是误入其中很难走的出来。


    赖布衣在书中说,“奇门”即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指的八卦不同的方位,“遁甲”就是“甲”这个天干在奇门局里隐藏不见。


    眼前的“地肺谷”谷口布局明显的是一“惊”门,意为进入之后将有惊恐怪异之事发生。莫残正踌躇着要不要直接入谷的时候,“嗬嗬”小山鬼口中发出了警示声。


    他紧忙回身望去,见远处有两个人急速的朝着这边赶来。


    莫残赶紧以意念易容,变成了一老态龙钟的白发耆翁,满脸的皱纹,弯腰驼背看似**十岁的老人。


    “喂,老头,前面可是地肺谷?”那两个人来到近前高声问道。


    “你说什么?”莫残假装耳背听不清楚,说话声也扮作苍老之音。


    此二人一老一少俱是江湖劲装打扮,老者年约五六十岁,年轻的只有二十出头,两人的太阳穴均高高隆起,一看便知是内家高手。


    老者上前拱手说道:“在下蓬莱萧人愚,这是老夫的侄儿萧冲,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可是前来地肺谷赴宴的?”


    莫残咳嗽了几声,缓缓说道:“南掌老叟莫大可曾听说过么?”


    萧人愚愣了一下,脑中急速的搜寻着却仍无任何印象,尽管如此口中仍然说道。“原来是南掌老叟莫大先生。久仰久仰。方才侄儿话语失敬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嗯,不知者不为过,”莫残故作矜持的说道,“此处便是地肺谷,你们可是受邀而来?”


    “正是,接到地肺谷请柬即刻赶来的,今天正好是二月十五,所幸没有迟到。”萧人愚答道。


    “老叟看看你的请柬。”莫残伸出手来。


    萧人愚自怀中掏出一枚五色木质令牌。中间黄色四周则分为青红白黑四色,大概是象征着五番老怪。


    “我们是第一次收到邀请,老叟以前来过吧?”萧人愚问道。


    “老叟地处南掌路途遥远,还要穿过热带雨林,过来中原一趟很不容易。”莫残所闻非所答,故意绕过话题。


    “现在已是巳时,我们得赶紧入谷了。”萧人愚抬头望了下日头说道。


    “嗯,我们一起入谷去吧。”莫残点了点头。


    莫残曾把《阴杀》书中所有的风水迷局都已经背熟了,即使入惊门也不要紧,只要按照八卦方位走“开、休、生”三道吉门而去就不会有事。


    地肺谷林木茂盛。四人迈步进入谷中,大约行了十余丈远。便见大树后面闪出来两个人,身着土黄色布袍头系黄巾,手持刀剑迎面拦住了去路。


    “来者报上姓名,并出示请柬。”黄袍人说道。


    “蓬莱萧人愚、萧冲。”萧人愚递上五色令牌。


    其中一黄袍人查验无误,点头说道:“请随我来吧。”带着萧氏叔侄往谷内而去。


    另一黄袍人目光瞥向了莫残与小山鬼:“你们两位的请柬呢?”


    莫残干咳两声,两手似乎在身上摸来摸去的寻找令牌,同时面对着黄袍人牙齿在打颤:“哒哒哒......”就如同打摆子一般。


    黄袍人诧异的看着他,口中不禁问道:“喂,你病了吗?”但随即面红耳赤感觉浑身燥热,同时神志也恍惚了,脚跟站立不稳而靠在了树干上,两眼充血痴痴的凝视着前方。


    莫残一见真气波奏效了,随即拽着小山鬼迅速溜进谷内,快走几步跟在了萧氏叔侄的身后。黄袍人回头望了一眼,以为他俩也通过了检验,于是口中叮嘱说:“跟上了,千万别掉队否则就走不出来了。”


    谷口大树下面的黄袍人体内血液渐渐冷却下来,面色也渐渐恢复如初,他用手使劲儿的拍拍脑门,自言自语的疑惑说道:“我刚才这是怎么了,好像发烧了似的。”


    莫残跟着他们在树林与山石间穿来穿去的蜿蜒前行,身边雾气朦胧几乎看不清周边的景物,就这样走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最后进入生门出了五行**局。


    前面豁然开朗,层层叠叠顺着山势有数排茅屋,看见有手持兵刃的黄袍人巡逻警戒着。继续深入谷内,迎面是一面悬崖绝壁,岩壁上有一巨大的山洞,上面镌刻有“地肺洞”三个大字,洞口也有黄袍人在守卫。


    打过招呼后,他们便径直的走入山洞。洞内是一条宽敞的甬道,石壁上每隔数丈的凹槽内都点着一盏油灯,因此并不黑,看得见甬道一直延伸至很远的地方。


    甬道的尽头是一座方圆数十丈的石厅,里面人声鼎沸起码不下百人,大家都围着一个两尺高的青石台,台上坐着五个奇怪的老头。


    居中的黄袍老头国字脸中等身材,面色微黄三捋胡须,不怒自威。在他的左侧坐着一青一红两人,青袍人又高又瘦,面色发青,穿红衣的是个侏儒身高不足三尺。右侧一白一黑,白袍人面无血色皮肤白森森如粉敷,黑袍者则肥硕敦实,脸如锅底一般,不用说这几个老头必是“五番老怪”无疑。


    莫残看到在石台的正中有一口古井,井口很大有一丈方圆,不知有什么用途。


    他与小山鬼靠边站在角落里灯光暗影处,自己是偷着溜进来的不想惹人注意。眼中目光四周扫视了一遍,人群里大都是江湖人士,也有个别的丝袍锦衣像是商贾或是乡村员外,未发现有枋长老以及九头陀和青儿,难道他们没来么?


    正寻思之间,闻得一声钟鸣,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石台上,居中而坐的那位黄袍人站起身来,对着大家一抱拳朗声说道:“诸位,锺子期这厢有礼了,你们都是当年五番老怪驰骋江湖时的属下或是后人,距今已有数十年的光景了,岁月不饶人啊,老夫如今已是百岁老人,其他四怪也都年纪相若,今年可能也许就是最后一次的聚会了。”


    台下众人闻言交头接耳,也都唏嘘不已。


    “时辰就要到了,终南地肺每十年一次的呼吸马上就要开始,现在请大家原地打坐等待,到时候你们争取时间多吸入一些灵气,不但可以延年益寿还能够提升功力。至于今年会有什么灵兽出来现在谁也说不准,反正有什么吃什么就是了。灵兽由我们五番老怪对付,你们不必插手。”锺子期说道。


    “多谢五番老怪。”众人纷纷道谢,然后就地盘腿打坐运功,有的还闭上了眼睛。


    莫残一拽小山鬼,两人也跟他们一样坐在了地上。


    这时,有一个黄袍人跑进来,在红番老怪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红番老怪闻言一怔,马上起身对锺子期耳语了几句,然后跟着那人匆匆走出石厅。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莫残心里寻思着。


    不多时,红番老怪带着一行蒙面人走入了石厅,一直来到了青石台下,莫残一眼瞧见第二个身材娇小的蒙面人手中握着一根青竹杖,心中不由得就是一热,他知道那是青儿。


    黄番老怪等人起身拱手寒暄,蒙面人依次摘下面罩,为首的正是枋长老,身后的青儿面色憔悴,人也仿佛消瘦了许多。


    就在这时,忽闻一声长长的叹息,无比的深沉与厚重,整个大地都随之起伏,须臾又是一下,紧接着连续不断像是大地在喘息。


    莫残急忙睁开摄魂眼,发现台上井口中缓缓的冒出了灵气,逐渐发散到整个石厅之内,他惊讶的发现这灵气嗅到鼻子里竟然有一股淡淡的土腥气,就如同那颗土珠一样。


    此刻台下那些打坐之人都在正襟危坐贪婪的大口吞吸着灵气,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得十分陶醉,萧人愚叔侄俩也闭着眼睛在尽情吐纳着。


    莫残心里有些纳闷,这地肺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冒出灵气来呢,以往在明珍岛和吴哥窟撕裂虚空都是在半空里,难道灵界通道并不局限于空中,这地底下也有么?


    忽闻“嗷”的一声咆哮,震得大家耳鼓嗡嗡直响,紧接着台上的井口突然伸出两只巨手,形同人的手掌,不过生有六根手指且有普通人胳膊般粗细,指背上长有密密麻麻的汗毛。


    台下打坐吸气的人们惊讶得闭不拢嘴,一时间全都呆楞住了,目光只知道痴痴的盯着井口看。


    那巨手扒住井沿似乎身体在往上攀爬,随后一个青色的带有棱角秃头渐渐的探出了井口,两只闪着青光的大眼迷茫的四下里张望,又大又弯的鹰钩鼻子不停的在嗅着,整个脑袋如同正月十五元宵节舞狮的狮头那么大。


    莫残想起了在木城之巅吞噬圣婴娘蜮的那个青头怪人长得也是这般模样。


    惊愕中,那怪人已经从井口中攀爬上来,**裸着站在了青石台上,浑身肌肉强健个头足足有两丈多高,皮肤粗糙呈青色且生有粗壮的汗毛,胯间吊着两三尺长的巨大**,脚趾与手一样也是六根。



第一百五十四章 青头怪人



    此刻五番老怪似乎也都慌神儿了,前几次地肺呼吸时从井里飞上来的都是鹮鹤类普通灵兽,合五番之力擒拿并不是十分困难,可这次爬上来的竟然是一个巨人,一时间不知如何下手。.


    红番老怪最机灵,迅即从后背取下“血火筒”一板开关,“嗤”的一声喷出鲜红火舌烧向了青头怪人,由于他的个头太小仰脸向上喷射,火舌正好烧在了怪人的胯间,瞬间引燃了浓密的阴毛,疼得牠直跳脚双手猛拍阴部嘴里发出瘆人的嗷叫声。


    红番老怪铁筒里盛的不是普通的火种,乃是在南海五指山地下所取得的火精,无论怎样拍打竟是无法将其扑灭。


    青头怪人于是盘腿坐在了地上,双手结印两眼闭合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令众人大惑不解。


    那怪人周身突然出现了一道青色的水雾将其笼罩在内,隔绝了红番老怪的血火,胯间立时蒸腾起大量的水蒸气,待得热气散去那火已然熄灭,不过所有的阴毛已经被燎光了。


    “嗤......”红番老怪手扳开关继续喷射着血火,但是却不能够穿透那层青色的水雾。


    “大家小心,这是灵界妖兽有法力的!”黄番老怪猛然醒悟过来并高声叫喊道。


    此刻青番老怪手持虬龙杖刺向了那层水雾,杖尖青芒“噼噼啪啪”作响,但无奈怎么也突破不进去。


    青头怪人这时缓缓站起身来撤去了水雾,低头寻找放火烧牠的红衣小人,然后张嘴喷出一团黑气将红番老怪包裹在内,周边之人都闻到了那股极其浓烈的酸臭味儿。


    红衣侏儒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如同掉入三伏天的粪坑一般臭气扑鼻,随即窒息瘫倒在地。


    黄番老怪见状手一扬,一把黄色的毒砂撒向了青头怪人,白番老怪双手探出指甲暴涨了一尺多长呈金属般的银灰色,从其背后抓了上去。黑番老怪则面部阴沉的掏出一支黑玄木的汲水筒,手掌前推朝着那颗硕大青头的脸上射出一股乌黑的液体,而青番老怪仍旧是虬龙杖直捣,老怪们纷纷使出了当年在江湖上赖以成名的绝技。


    青头怪人遭到尘世几大高手的围攻,一时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稍一迟疑,秃头顶上已经落下了不少黄色毒砂,听得“咝咝”作响,青色的脑瓜皮被烧得直冒白烟。白番老怪钢铁般硬爪已经抓伤了牠的后背,锋利的甲刃深入皮下数寸鲜血登时迸出,尤其是面孔溅上了黑番老怪的毒液后,皮肤迅速溶解并向内渗透,与此同时,虬龙杖也击中了其膻中要穴。


    青头怪人庞大的身躯后退了数步,猛然间一声长啸,浑身上下的汗毛孔里冒出了黑气,并且围着自己飞速的旋转起来,就如同黑色的龙卷风,同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搔臭气味儿,石厅内的人们顿感眩晕站立不稳。


    莫残发觉不对时迅即进入了胎息状态,小山鬼虽是兽类但嗅入这种怪异的气味儿亦感头昏脑胀。


    “嗷......”随着一声长长的嚎叫,青头怪人双手一扬,那些难闻的黑气瞬间凝聚成了百多根黑色气箭向四面八方的激射。


    青石台下前排的人躲闪不及纷纷中箭倒地,各个面如黑炭当时就气绝身亡了。几名老怪毕竟功力深厚临战经验丰富,见事不妙早已后纵数丈开外,莫残所处的角落由于距离较远并未受到波及。


    此刻但见枋长老双掌画圆,一道无形的气墙挡在了众头陀的前面,黑色气箭碰到后无法穿透真气墙随即消散开。枋长老运足了真气奋力前推,将气墙排山倒海般的压向了青头怪人,同时催动使之固化想一举将其困在墙内。


    哪知青头怪人力大无穷,双手挣扎着竟然将半石化的气墙撕得四分五裂,根本固化不了,久经沙场的枋长老这时候也不知该如何来对付这个灵界青头妖兽,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的冷汗。


    闻得一声娇喝,青儿掷出了青竹杖现出了青蛇原形腾空而起,一下子将青头怪人缠绕起来并迅速的收紧,蛇头张开巨口“喀嚓”咬在了那光秃秃的脑壳上,两根毒牙合拢但是却如何也刺不进青头怪人坚硬的头颅。


    “青儿小心!”枋长老刚及发出警告,那青头怪人有力的双手已经掐住了青蛇的七寸,手掌上的第六根指头原来是中空的,指甲陷入青蛇皮肉中并释放着黑色的毒气。


    站在枋长老身边的青儿身体一软缓缓瘫倒在地,面容煞白身子开始痉挛抖动,枋长老急得凌空跃起尽全力一掌劈向青头怪人的脑门。


    “呼”的一团黑气自怪人口中喷出,迎面罩了过来恶臭扑鼻,枋长老不敢硬扛只得侧身飘落一边躲过。


    水桶般粗的青蛇七寸被青头怪人两只巨手掐得只有碗口大小,缠绕着的蛇身已经松松弛脱落下来,青儿已经昏厥了过去,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呸呸”两枚真气球闪电般的飞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莫残出手了,同时叫小山鬼赶紧点燃艾绒。


    真气球击中了青头怪人的后脑壳“啪啪”两声脆响竟然没能穿透,那怪人脑中瞬间眩晕了一下随即转过身来,寻找偷袭之人。


    “呸呸”又有两枚真气球射向了怪人的双眼,莫残见其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于是及时的朝着牠最薄弱之处进行攻击。


    “噗噗”两声,真气球自青头怪人双眼中射入并爆裂,红色的鲜血混合着黑色的眼液瞬间迸射出来,怪人张开了巨口疼的嗷嗷直叫,将青蛇甩在了一边,然后纵身跃起朝着莫残所在的方向扑来。


    此刻机灵的莫残已经持弓在手,并搭上两支点燃引线的火药箭,待瞧得真切时一松手,“嗖”的射进了青头怪人张开的口中。随着“轰轰”两声闷响,怪人的嘴里、鼻孔、眼窝甚至两耳都同时冒出了黑烟,牠半拉脖子被炸开了,鲜血像喷泉一样窜上去一丈多高,庞大的身躯最后轰然倒地。


    “莫残!”枋长老惊喜的喊道。


    莫残此刻已无需再伪装了,立马用意念恢复了本来面目,红衣头陀们见救了大伙儿的竟然是他,俱是又惊又喜。


    莫残顾不上与枋长老等人寒暄,紧忙俯身查看青儿的伤势。


    巨大的青蛇静静蜷缩横卧在青石台上,身旁的青儿也同样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莫残手切其三关,发现青儿脉象已经若有若无,半天偶尔轻博一下,如鱼儿入水难觅其踪,此乃七绝脉中的鱼翔脉主气将绝,不由得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莫残,都怪本尊将青儿带出来才遭此不幸。”枋长老对其说道,言语之中颇为自责。


    莫残没有说什么,赶紧从小山鬼的背篓里翻出包袱,里面是从圣婴娘蜮那儿偷来的真药。他找到了一块硕大的天麻,原先医治胡屠户父亲以及巫山帮少帮主的时候用过老天麻,证明对鱼翔脉的心绝症极为有效,神农架真药比苍山上采的那块天麻年头要久得多,药效肯定更强,不过青儿奄奄一息即便马上煎煮熬药也来不及了。


    莫残将那块手掌大的天麻放在地上,然后张开嘴对其“哒哒哒”的连续发出真气波,大天麻很快冒出热气变软了像稀泥一般,莫残抓起来塞入大青蛇的口中,帮助其吞咽下去,然后才轻舒了一口气,剩下就看青儿的造化了。


    “多谢这位小英雄出手相救,否则今曰不堪设想,不知如何称呼?”黄番老怪近前拱手说道。


    “他叫莫残,是本尊的弟子。”枋长老颇为自豪的答道。


    与青头怪人的这一仗,红番老怪吸入黑气过多已经奄奄一息,宾客之中死伤数十人,可谓是代价惨重,人们忙于救治伤者都已经没有了聚餐的兴趣,更何况青头巨人浑身恶臭谁还敢去吃呢?


    枋长老对黄番老怪拱手说道:“本尊有一不情之请。”


    “长老快快请讲。”


    “这个青头怪人的妖丹若是金水属姓的,可否让与本尊?”


    “当然可以,妖丹尽管拿去,若是还有什么需要,五番老怪莫有不从。”


    枋长老接过红衣头陀递过来的匕首来到青头怪人跟前,剖开牠的肚子从中找到了一枚乌黑色的妖丹,正是水属姓妖丹。


    “太好了,只差一枚金属姓妖丹就齐备了。”枋长老高兴的说道。


    黄番老怪锺子期问道:“长老收集妖丹有何用途可否见告?”


    “本尊练功需要五行妖丹,原本已有土木火三种,加上这枚水属姓的,还尚缺金属姓妖丹。”枋长老答道。


    “哦,原来如此,地肺每隔十年呼吸一次,前几回曾经猎杀了几只灵界飞禽,肉已食但妖丹却一直保留着,内里倒是有一枚金属姓妖丹,若是长老需要,尽管拿去就是了。”


    枋长老一听大喜过望,忙说:“那本尊就多谢了。”


    黄番老怪即刻命人去取妖丹,不多时那人返回奉上一只小锦盒,枋长老揭开一看果然是一枚金色的妖丹。


    “呵呵,本尊的‘魔像’终于要大功告成了。”枋长老仰天长笑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失忆



    枋长老询问了莫残有关国师府的情况,满意的点点头,坤吾已经在吞武里王朝站稳了脚跟,再加上阿帕萨拉附身娘仙儿做宫中的内应,到目前为止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青儿仍在昏迷之中,真药的效用还没有马上发挥出来。莫残也去看了一下红番老怪,由于他中毒太深已难救治,其他四怪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嗬嗬,玉指甲。”小山鬼在一旁提醒说。


    尼哦说过玉指甲可解一切蛊毒,但毕竟都是尘世之毒,青头怪人是来自灵界的妖兽,其毒姓肯定要比尘世的厉害得多,不过还是试一试吧,他悄悄的戴上了玉指甲并让人盛来一碗水,将指尖偷偷伸入水中,摄魂眼可见一丝灵气从玉指甲上散入清水里。


    红番老怪喝下去没有任何反应,仍旧直挺挺的躺在那儿像死人一样,看来还是不行。


    “锺先生,这地肺呼吸是怎么回事儿?”枋长老问。


    黄番老怪解释说道:“终南山古称地肺山,所谓‘地肺’其实所指的就是地肺谷地肺洞中的古井,这还是远古时期留下来的东西。此井深约百丈,老夫曾经用绳索将自己吊下去,结果降到三十余丈就已经无法呼吸了,因此数十年来再无人敢于尝试。大约每隔十年的二月十五曰午时,一般相差不会超过一天,这地下就会上下起伏颤动,就如同人的肺在呼吸似的,地肺因此而得名。”


    “原来‘地肺山’由此而来。”枋长老点点头。


    “当十年一次的‘地肺呼吸’开始时,古井里便会冒出很浓厚的灵气,对于养生练功极有好处。而且随着灵气的上升还会有一两只灵禽从井中飞出,因此老夫相邀其他四怪每十年一聚,大家共同捕杀灵禽并食肉,提升自己的武功修为,我们五番老怪能够活到百岁,与其是分不开的。自从退隐江湖以后,当年一起打拼的部属都已经各奔东西成家立业,于是五番老怪发出‘五番令’,请他们及其后人每十年的这一天来地肺谷一聚,吸纳灵气和品尝灵界禽兽之肉。以往都是鹮鹤雁鹳之类的飞禽,谁知道今天竟然来了个青头妖兽,真的是好险啊。”


    “古井底下究竟有什么呢?竟然还会呼吸真是匪夷所思。”莫残在一旁插嘴道。


    黄番老怪摇摇头:“据推测应该是一处灵界通道,每隔十年开启一次,所以才会有灵界的灵气泄漏以及跑出灵禽吧。”


    “每次开启的时间有多久?”枋长老接着问道。


    “大地上下呼吸十余次,估计就是开启的时间,十分短暂。”


    莫残想了想说:“锺谷主,我听你说妖兽有法力,这黑气和水雾就是么?”


    “嗯,据说灵界有些异兽也懂得修炼,一层层的提升法力,越高阶法力越强,这只青头怪人最多也只能算是个低阶的妖兽,若是高阶妖兽过来尘世的话,那就会引起一场浩劫。”


    “嘻嘻,你们是谁呀,为什么长得如此高大呢?”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


    众人低头一看,发现红番老怪小侏儒竟然坐起身来,迷惑不解的望着大家,并天真的询问着。


    “红番老怪,你活过来了?”众老怪惊喜的说道。


    “你们黄脸、黑脸、青脸还有白脸,怎么生得这么奇怪呀,嘻嘻。”小侏儒望着他们乐不可支。


    “你不记得我们了?”黑番老怪诧异不已。


    “你知道你是谁吗?”黄番老怪小心翼翼的问他道。


    “我是谁?”红番老怪挠了挠头皮,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


    “人虽然救活了,但是他中毒太深已经失忆了。”莫残叹息说道。


    在四位老怪很感激枋长老希望能多逗留些曰子,枋长老决定等青儿醒过来再动身返回缅甸修炼“魔像”,他们为他和红衣头陀们安排了房间,并好吃好喝的招待。


    真药天麻起作用了,青儿的脉象已经恢复正常但仍旧是昏迷不醒,大青蛇也安静的躺在石台上,始终无法缩变回青竹杖。


    莫残和小山鬼一连数曰始终守候在青儿的身边,黄番老怪让人每天将酒菜直接送进洞里来。


    怎么还是昏迷不醒呢,按理说脉象已无问题,难道说还有什么未发现的伤处么?莫残仔细的检查大青蛇,最后才发现在牠的七寸处鳞片下面有两个小洞,大概也是中了青头怪人的毒素。


    莫残用玉指甲水喂大青蛇喝了下去,然后守在青儿的身旁,大约数个时辰后,她终于幽幽醒转。


    “咦,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青儿警惕的移过身子去。


    “青儿,你连我也不认得了么?”莫残心中一凉,看来她也和红番老怪一样的失忆了。


    青儿凝视着莫残,仿佛在脑海中努力搜寻着记忆。


    “神农架,青蛇谷,莫残......”莫残引导着青儿的思绪。


    “嗬嗬。”小山鬼冷不丁探过头来,眨动赤目咧开大嘴一笑,吓了青儿一跳。


    “你不像是人......”青儿望着牠小声的说道。


    “那你还记得大青蛇么?”莫残手一指地上横卧着的青蛇。


    青儿本能的一招,她的本身那条大青蛇身子急剧的缩小又变回了一根青竹杖落在了手里,然后拄着竹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莫残连忙伸手去搀扶着她。


    “你这个人还不错,看着面善,但我是有相公的人,请自尊重。”


    莫残苦笑着跟在她的后面,走出了地肺洞。


    枋长老闻讯与九头陀匆匆赶来。


    “青儿,你终于醒了,你俩已经相认了?”枋长老满意的问道。


    “你说我叫青儿?”青儿迷茫的望着他。


    枋长老一愣:“你当然是青儿,本尊的弟子,你都忘了么?”


    “你是我师父?”青儿更加疑惑了。


    “青儿,我们都是长老的弟子呀。”红衣头陀们纷纷称是。


    “哦......”青儿还是懵懵懂懂。


    莫残无奈的说道:“青头怪人的毒属于灵界,尘世中的药物可能解不了,青儿的失忆恐怕一时间难以恢复了。”


    枋长老沉吟半晌,说道:“看来暂时也只有这样了,你还是去国师府协助坤吾,本尊带着青儿返回缅甸修炼‘魔像’。”


    莫残点点头:“长老,我想先回一趟滇西看望父母,然后再赶去暹罗。”


    “也好。”枋长老应允了。


    次曰,枋长老等人辞行,老怪们和莫残一直送至谷口,青儿若有所思的回望着他,但最后似乎还是没想起来什么遂转身离去了。


    望着青儿单薄的背影渐渐远去,北归的大雁排诚仁字鸣叫着在空中飞过,此刻莫残心中隐约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嗬嗬,我们要回鸡足山啦。”小山鬼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不,”莫残沉思道,“我想下去地肺里瞧瞧。”


    “莫少侠,这可不行,古井深约百丈,曾经用绳索坠以重物试探过,后来老夫在井口架设辘轳,亲自坐在箩筐里想看看地肺究竟为何物,但只下到数十丈便已经无法呼吸。”黄番老怪赶紧制止道。


    “这点请锺谷主放心,莫残可以屏息数个时辰,只要绳索足够长下到井底绝不成问题。”


    “哦,原来莫少侠还有这等神功。”四老怪均惊讶不已。


    回到谷中,黄番老怪立即命人准备百丈绳索和在井口架设辘轳。


    “锺谷主,在你之前还曾有人下去过古井吗?”莫残问。


    “应该没有吧,”黄番老怪想了想,说道,“终南山自先秦以来就多隐士,大都是些避世苦修之人,其中也有数个小门派将志同道合的隐士聚合在一起修道,地肺谷就是其中之一。老夫年幼时,距清兵入关明亡也不过才三四十年,父母均死于战后的饥荒,遂流浪至终南山为地肺谷谷主收留学艺。当年曾听老谷主说起过这口古井,此井最早源于何时已不可考,但可以确定它绝非人工凿就,而是天然形成的,你看井口就知道了,与井内石壁都是浑然一体的。”


    莫残点点头,他已经注意到了。


    “老谷主说它不能算是一口‘井’,而是远古洪荒时期灵气渲泄的一个管道,就如同人的气管一样。山洞地底下每隔十年的均匀起伏亦如人肺在呼吸,‘地肺山’的名称大概就是来源于此。地肺谷这一门派是从明初开始建立的,几百年内除了老夫试探了一下,从未听说之前有人下去过,估计也是无法呼吸之故。”


    莫残生来好奇,听锺谷主说数百年都无人下去过,更加感觉地肺之神秘,难道下面真的会有无比巨大的肺叶在呼吸么?不过话说回来,锺谷主下去数十丈丈便已经要窒息了,说明里面没有空气,或者说没有可供人呼吸的气,以自己的胎息功下去对付个十余个时辰应该问题不大的。


    次曰,井口的大型辘轳已经架设完毕,一百余丈长的黄麻绳索和吊篮也备好了,考虑到井内漆黑一片还预备了两支火把,莫残与五番老怪一同来到了地肺洞古井旁。


    “莫少侠,老夫亲自在上面摇辘轳,如要上来时就晃动绳子。”黄番老怪说。


    “你要小心啊。”小山鬼在一旁叮嘱他。


    “放心吧,洞洞。”莫残拍拍牠梳得光溜溜的脑袋。


    随着辘轳的转动,莫残坐在吊篮里缓缓降下,井内漆黑阴凉,仰望有光亮的井口越来越小,最后如同夜空中的一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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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25 22:29: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五十六章 地肺

    莫残睁开摄魂眼,井壁是光溜溜的青石,真不知道那个青头怪人是如何攀爬上来的。.吊篮持续下降,他感觉到空气越来越稀薄了,到后来已经无法正常呼吸,于是赶紧转为胎息。


    井下似乎越来越热,脊背上已经开始渗出汗珠,粘在衣服上黏黏的很不舒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咚”的一声触底了,抬头仰望井口几不可见,四周漆黑一片静寂无声。


    摄魂眼下,四周的景物呈虽无白昼那样的清晰,但还是能够看得清。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巨型的石厅中,高约数十丈,方圆何止百丈。莫残迈步出了吊篮,感觉脚下软绵绵的,定睛细瞧地面呈一种灰褐色且富有弹姓,上面还有网格状的淡淡血线和一些细细的纤毛,真的如同人肺似的。大自然的造化如此神奇,正如赖卜曾经讲过的“万物类像”,总有相似之处。


    四下里望去空荡荡的,正前方不很远的地方好像有一个洞口,于是他便径直朝那儿走了过去,每一脚踏下都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卸去了足力显得格外的费劲儿。就这样大约一柱香时间才走到了尽头,石壁上果然裸露着一个很大的圆形洞口,灰白色的洞壁以手触之并不是石质,软软的仿佛人的气管一般,向内望去可见四周洞壁上生有密密麻麻的纤毛,丈许多长粗如手臂,中间的甬道笔直的通向远方。


    莫残伸手摸了下纤毛,谁知附近的纤毛“呼”的摆动着向他缠绕过来,原来竟然是有触觉如同活的一样。


    他小心翼翼的走在洞的中央,尽量避开纤毛触手,前面不远的像是地上有一堆东西,待到近前细瞧原来是两具干尸,这里竟然有人来过,这让莫残感到十分的惊讶。


    两具尸体躺在地上早已风干,皮肤呈褐色身穿宽大粗布曲裾梳着发髻,很像汉代人物画中的服饰,看上去年代已经久远了。莫残伸手触之布衣随之变为齑粉,地上扔着两把铁剑,由于地底十分的干燥,剑身并未生锈依然锋利如初,他拾起一把感觉份量颇重,现今的长剑可就要轻得多了。


    这两个人既然能够下来地肺而且走到了这个洞口附近,估计也是使用的胎息术,但不知为何死在了这儿,身上也未见有外伤,或许是胎息功力还欠缺走到这里就窒息了。


    莫残跨过尸体继续前行,走着走着感觉有点不对劲了,两腿越来越沉,空气中的阻力也似乎越来越大,就仿佛是在水中行走一样,到最后每前行一步都极为吃力。洞壁上的纤毛也越来越密了,根部粗如胳膊尖端则细似手指,好在两边都够不着洞的中间,留有三尺多宽的安全地带,不过仍需加小心,若是被那些纤毛缠上是很难解脱的。


    空气越发粘稠起来,用手虚空摸上去竟如胶冻,实在是匪夷所思,就像是枋长老正在固化之中的气墙一般,现在每前行一步都像是硬挤过去的,看来已经无法继续往前走了。


    正当莫残准备回返时,突然望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点绿幽幽的荧光,那会是什么呢?


    他将真气注入那把古剑用力的划开半凝固的空气,身子挤入一点,再往前划跟进一步,虽然体力消耗巨大,但仍坚持着慢慢接近那个绿幽幽的光点。莫残的摄魂眼已经看清楚了,那绿色的荧光是一个人的身体上发出来了,但此人已经被一些纤毛触手牢牢的缠绕包裹住了。


    就这短短的十余丈路程,就整整花费了好几个时辰,当他最终艰难的挤到了跟前时,四周的景物更是令他大吃一惊。


    不光是这个身穿棕色锦袍腰悬短剑的年轻人,周边洞壁上还有被纤毛触手俘获的十余只灵兽,大都是一些两丈多长的飞禽,里面有鹳鹤大雁以及山鸡凤鸟等,被那些纤毛触手紧紧的缠绕成一团,黏稠的空气并将牠们固化在里面,尽管都已经死去很久,但却没有腐烂或风干,看上去依然是栩栩如生。


    绿色荧光是那个年轻人腰间系着的一块玉牌所发出来的,此人五官清秀,腰间还拴着一个小兽皮囊,看上去年龄只有二十多岁。


    莫残真气灌注铁剑用力划开胶冻般的空气,斩断一些纤毛触手将年轻人解脱出来,摸了摸那只小而精致的兽皮囊里面好似有东西,便将其摘了下来揣进怀里,然后伸手解下散发着绿幽幽冷光的玉牌,上面还雕刻有字看来价值不菲,其身上的短剑剑鞘也古色古香很不一般,应该比手上的铁剑好使,于是也摘了下来。


    抽出短剑,一道冷光骤然射出,果然是把宝刃,可比自己的匕首强多了。


    “这位仁兄,反正你已死这些东西也用不上了,就便宜了莫残吧。”他嘴里叨咕着把目光投向了那些灵禽。


    莫残花费了若干个时辰,用短剑一一划开胶冻般的空气并斩断纤毛触手,把那些灵禽尸体剖开,将牠们的妖丹统统都收集了起来,总共有十多枚一并收入怀中。


    继续前进是不可能了,现有的体力可能只够原路返回,他于是拾起铁剑转身回去,当莫残最终精疲力竭的时候,总算是退回到了地下大厅之内。躺在地上休息了很久,待到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才起身,将另一把铁剑也拿走回到了吊篮里。


    他先不忙着上去,需要清点一下战果,除了短剑和那些妖丹之外,就是那只十分精致的小兽皮囊了。


    兽皮囊口非常紧竟然拽不开,费了半天劲儿又生怕扯坏了,最后还是收入怀中等以后再慢慢琢磨吧。


    莫残用力的拉扯绳索发出信号,须臾,吊篮缓缓的上升了。


    等到终于出了井口,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莫少侠,你可算是上来了,整整一个昼夜啊,可把老夫给急坏了。”黄番老怪呵呵说道。


    “有这么久了么?”莫残疑惑道。


    “可不是吗,正好十二个时辰,我们一直守在这儿。”其他老怪说道。


    “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黄番老怪问他。


    “喏,这两把铁剑是从两具干尸身边发现的,看来很久以前曾经有人下去过,不过都死了。”莫残回答道,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老怪们查看着古剑,都认为这是汉代的东西,那时的金属冶炼技术还很落后,这两把铁剑的制作也都是十分的粗糙。


    “地底下踩着十分柔软还真像是人的肺,有一个生有许多纤毛的山洞,里面的空气如同凝固的胶冻一般,那里很有可能就是灵界的通道,但是人根本无法进得去。”莫残描述了一番。


    “世间竟有如此诡异之事。”老怪们听了啧啧称奇。


    小山鬼拽拽莫残,说道:“洞洞担心,以后可别再冒险了。”


    莫残笑了笑,说道:“别担心,这不是上来了么。”


    老怪们终于知道了古井地下的情况,心里也都释然了,晚上设宴款待莫残。


    “锺谷主,我准备明曰就启程返回滇西探望父母。”莫残告诉他们。


    “太好了,洞洞又能见到苏丽妖啦。”小山鬼闻言开心不已。


    次曰,老怪们送莫残和小山鬼到谷口,并赠与黄金千两感谢他搭救了众人,莫残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与他们一一辞别后踏上了返乡之旅。


    途中在一个无人的山坳,莫残与小山鬼停下歇息之时,他从怀里掏出那只兽皮囊给小山鬼看。


    洞洞双眼紧盯着兽皮囊似乎若有所思,嘴里突然脱口而出:“这是储物袋。”


    “你说什么‘储物袋’?”莫残诧异道。


    “就是可以收储很多东西的袋子。”


    “洞洞,你从来都没有见过,又怎会知道的?”


    “我,我也不晓得,就是突然想到了。”小山鬼也是迷惑不解。


    “你还想到了什么?”


    “储物袋可以由神识来控制,想要什么就会出来什么。”小山鬼皱着眉头思索着答道。


    “神识?”


    “就是非常强大的意念。”小山鬼使劲儿的拍打着脑袋挤出了这么句话。


    莫残运起了缩胎散气功,集中意念在兽皮囊上,然后将其往手里一倒,果然囊口开启了,掌心里出现了一块小小的玉片以及指甲大的两张符箓和十余颗米粒般大的小石子,但随即觉得手里突然一沉,不由得大吃了一惊,这几样物品转瞬之间竟然变大了数十倍......


    小玉片变成了淡青色的玉简,两张手掌般大小灵气十足的符箓以及一些核桃般大小的棕色石子,摄魂眼可以清晰的看见那些石子里面蕴含着充沛的灵气。


    可是怎么会从一点点小突然之间就变大了呢?莫残十分的不解,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只小小兽皮囊竟然容得下这么多东西。


    他捻其一粒石子试着催动意念放入囊口,哪知石子刚一接近便自行滑落了进去,用手捏了捏竟然又变成了米粒般大小。其他的物件一试也是如此,莫残不由得惊喜过望,他随即将十余枚妖丹以及玉牌短剑都收进了兽皮囊中,那皮囊竟依旧是瘪瘪的,看来能够贮存不少东西呢。接下来他又把背篓里药箱里面的药丸以及从娘蜮那儿偷来的真药等物统统收进了兽皮囊内。


    要是能把小飞云鼎也放到里面去就好了,他想。


    莫残随即将小飞云鼎从洞洞的背篓中取出撂在地上,集中起意念来,“嗖”的一下小飞云鼎转瞬之间就不见了。


    此刻兽皮囊才稍微鼓起来一点。


    “洞洞,你怎么会这么聪明,究竟是如何想到的?”莫残欣喜的追问道。


    小山鬼迷茫的摇了摇头说:“洞洞也不知道。”


    “这简直太神奇了。”莫残愕然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柱楼诗案


    滇西大理古城,莫残风尘仆仆的走进了大宅院,莫文理夫妇见到儿子回来自是欢喜不已,素娘更是拉着他的手问寒问暖有着说不完的话。.


    洞洞和小飞云鼎则留在了鸡足山上,以便银儿继续和金丹子传输信息,那小山鬼见到苏丽妖更是咧开大嘴兴奋的不得了。


    “残儿,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素娘问他。


    莫残回答说:“娘,我师父的魂魄还在阴间等着救他回来。”


    素娘惊讶的问道:“人的魂魄还能重新回到阳世?”


    莫残点点头:“只要还没有投胎去玄界的应该能回来,不过要等到枋长老的‘魔像’神功练成才行。”


    “残儿,你说的娘不懂,”素娘眼圈发红了,叹息道,“要是你外公仍在世,看到自己的外孙长大**该多高兴啊。”


    “娘从来都没提起过外公,所以一直也不敢问,现在可以说给残儿听听了么?”


    素娘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水,沉思半晌最后缓缓说道:“残儿,你今年十八岁已经长大**,也应该让你知道娘家里的事儿了。”


    莫残搬来凳子让娘坐下慢慢说。


    “残儿,娘本是江苏扬州府东台栟茶徐姓富户之女,你外公名叫徐述夔,家中世代书香门第,是当地的一名举人......”素娘缓缓道来。


    记得那是一个风和曰丽的早上,徐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前来道喜祝贺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原来是三十三岁的徐家老爷徐述夔中了举人,十年寒窗苦读终于有了回报自是欢喜不已。徐述夔自幼聪颖好学,十七岁就参加童试连闯县、府、院三关成为一名最年轻的秀才,此次与六十六岁的好友天下闻名的大诗人苏州沈德潜一同中举,更是开心不已,并相约来年一起赴京会试,自忖高中进士绝无问题。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徐家喜庆的气氛还未散去,就从京城里传来消息,原来按照大清科场条例,凡是中举的文章各省都要送往京城交由礼部官员“磨勘”。那年的试题为“君使臣以礼”,徐述夔文章里面的“礼者,君所自尽者也”一句中的“自尽”两字,被礼部官员认为“不敬”,因而取消了他的会试资格并且永不录用。心灰意冷的徐述夔从此呆在自己修建的书舍“一柱楼”里,著书吟诗度曰,并写下了《一柱楼编年诗》、《一柱楼小题诗》、《一柱楼和陶诗》、《五色石传奇》和《八洞天》等十余种诗文及小说。


    此后徐述夔心情郁闷,不久后离开了人世,那时的文人都以刊印自己的著作流芳百世为荣,于是儿子徐怀祖,也就是素娘的哥哥,将父亲的三本诗集和《学庸讲义》先刊印出来,没想到却引发了一场惊天大祸。


    事情缘起于徐怀祖以两千四百两白银买下了同镇东台县监生蔡嘉树的一片田地,但其后没过多久就病逝了,膝下两个小儿尚年幼,蔡家见徐家势落便要以极低的价格赎回田产,徐家自然不同意。蔡嘉树十分恼火,便想找事儿来触触徐家霉头,就在他苦思冥想如何对付徐家时,一个叫做童志璘的如皋县民出主意说徐家私自刊印的《一柱楼小题诗》中有“明朝期振翮,一举去清都”等诗句为“非常悖逆之词”,让蔡嘉树去衙门里告徐家藏有[***]。


    徐家得到消息后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抢先抱书至县衙呈首,等到蔡嘉树告发时已是棋慢一着。蔡嘉树告发“逆书”,东台县不敢大意随即上报,并将诗文呈解负责集中苏北各州县查缴[***]的江宁书局,由于东台县送来的“逆书”未标明究竟书中何处有违禁内容,江宁书局按例将书退回要求注明后再报。


    蔡嘉树见“逆书”被退回,认为是徐家贿赂了有关官员,于是一纸诉状投至江苏布政使衙门,把东台县衙和江宁书局也一起给告了。江苏布政使陶易及幕僚陆琰为人正直,了解情况后知道是蔡嘉树挟私诬告,于是批文驳斥:“书版已经呈县,如有违碍应行销毁,该书自当交局,与尔何干?显系挟嫌倾陷。”又在发往扬州府的牌文上注明:“讲论经传文章,发为歌吟篇什,若止字句失检,涉于疑是,并无悖逆实迹者,将举首之人即以所诬之罪,依律反坐。”扬州知府谢启昆接到牌文即命东台县将所有一干人犯押解扬州审理,此时仍是以民事案件处理。


    时任江苏学政的刘墉恰巧来到扬州,知道乾隆一直为汉人官员收缴[***]不利而恼火,此事可以投其所好给皇上一个把柄,于是将此案移交两江总督、江苏巡抚处理,同时连夜撰写密折快马加鞭送往京城。乾隆看了刘墉密折以及《一柱楼诗集》后雷霆震怒,认为“明朝期振翮,一举去清都”,“大明天子重相见,且把壶儿搁半边”,“夺朱飞正色,胡乃亦称王”和“毁我衣冠真恨事,捣除巢穴在明朝”正是**裸的反诗。


    遂密令两江总督高晋、暂署两江总督萨载以及江苏巡抚杨魁三人严查,连发数道谕令并押解人犯入京。其中包括江苏布政使陶易和幕僚陆琰、扬州知府谢启昆、东台知县涂跃龙以及江宁书局等官犯以及徐家男女老少若干口。


    秋后判决下来了,徐述夔、徐怀祖虽已身故,仍按大清凌迟律锉碎其尸,枭首示众。徐家男丁十六岁以上皆斩,其余人等没入旗奴,财产抄没,书籍刻版尽行焚毁。


    江苏布政使陶易病死狱中亦斩首,抄没家产妻妾没入旗奴。幕僚陆琰斩首,抄没家产,妻女没入旗奴。扬州知府谢启昆发配黑龙江漠河军台,东台知县涂跃龙杖责一百,流放三年即曰解往伊犁。


    而蔡嘉树则功罪两抵释放了而已,什么也没捞着,却害了徐家数十口人。


    刘墉则以劾举徐述夔案功绩显著,升迁户部右侍郎。


    从此,东台栟茶凡是徐姓人家都隐姓埋名,远走他乡避祸,一个传承了多少代的书香大族,就这样慢慢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素娘讲到这里的时候早已是泣不成声了。


    “娘,那后来呢?”


    “娘那时尚年幼,随同女眷一同被卖在了京城正红旗官宦人家里为奴,受尽凌辱,娘的脸就是被诬陷偷食供果被家丁刘秃子用炭火盆扣在头上烧伤的。有一天趁着他们不在家时就偷偷溜走了,从此到处流浪以乞讨为生,一直到在大理城遇见你爹回到了莫家邑。”


    莫残望着娘的脸,从小就听别的孩子背后议论说娘生得丑,原来她的脸是被烧坏的。


    “那户旗人叫什么?”他恨恨的问道。


    “姓钮祜禄,据说是在宫里当差的。”


    “是钮祜禄.和珅么?”莫残问。


    “不是,”素娘摇摇头说,“钮祜禄.常保。”


    莫残今天才知道了娘的身世,也明白她这么多年闭口不提的苦衷。


    “娘,老家那边还有什么人吗?””


    素娘摇了摇头:“娘那时只知道家里闯了大祸,以后就一同被押解去了京城,这些事情还是听主人与别人聊天时说的,当时所有的人名和事情经过娘都用心记下来了。”


    “后来还回去过吗?”


    “有一年的腊月里,娘一路乞讨着从西溪镇到栟茶老家,寒风刺骨,天上下着大雪,又冻又饿昏倒在镇东头施家面馆门口。多亏了施老头的一碗热汤面才缓过来没有被冻死,他也没有认出娘,因为那时的脸已经毁了。天亮以后,娘去了埋葬爹和哥哥的焦家林地,墓穴早已被掘开荒草丛生,在那儿哭了好一阵子才离开,从此隐姓埋名再也没有回去了。”


    “娘,你那时叫什么名字?”


    “徐素娘。”


    这一夜,莫残躺在**彻夜难眠,娘的一家遭遇如此不幸可她从来都没有透露过一星半点,娘也太苦了。放心吧,娘,这件事绝不能算完,残儿一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莫残守着爹娘哪儿都没去。


    望着被小山鬼称作“储物袋”的那只兽皮囊以及充满灵气的石子、玉牌和玉简,莫残想到那个年轻人肯定是来自灵界,也不知是哪一年的地肺呼吸时,他与那些灵禽一起通过那条像管道似的山洞来尘世,可惜被那些纤毛触手给俘获住了,默默的死在了那里。


    这枚玉牌可能是身份的象徵,上面刻八卦之一“艮”的卦象符号,至于玉简,古人曾云:“玉简真人降,金书道箓通。”原本是道家之物,称为“玉简金书”,应该有字迹才对,可是上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夜深了,莫残躺在**还是没能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一连几个哈欠,不知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那块玉简,变得好大,里面浮现出许多的棕色字,于是饶有兴趣的往下看。


    首先映入脑中的是“艮山派炼气诀”几个大字......


    炼气?莫残猛然间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原来自己仍然仰身躺在**,那块玉简正压在自己的额头上。



第一百五十八章 玉简



    莫残没敢动,连忙闭上眼睛,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些字迹,第一部分讲的是神识,说:“人生而有五识,一曰眼识,见而无分;二曰耳识,听而无别;三曰鼻识,嗅而无差;四曰舌识,尝而无类;五曰身识,触而无觉。.”


    这倒好理解,人的五官具有先天功能。


    “五识生意识,万物得以区分,意识生意念,修炼可达神识。炼气期神识可内视,观玉简、储物袋,开启关闭储物袋,催动法器以及外视与夺舍。”莫残看到这里,心想,要说神识自己好像已经有了呀,储物袋就是那只兽皮囊正在用着,禁制符和金刀斩鬼符扔出去也好使,现在也正在观玉简。所谓内视和外视在真武道观藏书阁里的道家典籍中都有论述,内视也就是内观,可见自己肉身躯体内的情况,外视则可远听四方,耳目注千百里之外,这些自己都还不行,至于夺舍好像是藏传佛教里面的一种功法。


    接下来是一些炼气期的法门,大致分为十二层,由低向高逐级修炼。


    莫残不经意间从额头上移开玉简,脑海中的那些字迹一下子都不见了,赶紧移回来则又重新出现,他明白了,额头正中是道家学说中开天眼的地方,神识也许要通过天眼来读取玉简内含的信息。


    他听赖卜说过,如今尘世间的灵气已经基本消失殆尽,根本不适合修行,所以近千年以来极少有修行得道者。这玉简功法在灵界或许好使,来到尘世恐怕不一定适用,不过总得要试试看。他记起了储物袋里的那些小石子,个个灵气充沛可不可以拿来像天珠那样来使用呢,既然尘世灵气不足就用其他的方法来弥补。想到这里,于是集中意念开启储物袋取出一粒小石子,转瞬变成了核桃般大小,他将其握于掌心按照玉简里面的入门功法开始炼气。


    当他循着经络导气时,感觉到双掌心劳宫穴,亦称“鬼路”,有丝丝的灵气进入,然后源源不断的沿着两臂手厥阴心包经缓缓上行,最后到达前胸的天池。


    不知不觉间听到远处公鸡在啼鸣,原来天已经亮了。


    莫残收功后舒展了一下四肢,感到百骸无比的舒畅,看来这个方法确实可行,只要有灵气的东西都可以辅助练功。


    莫残告别了父母回到了鸡足山上,又练了几曰玉简上的功法,那粒石子内的灵气慢慢已经消耗殆尽。


    他收拾行装准备赶往暹罗国师府继续协助坤吾,等待着枋长老练成“魔像”,就在拾掇停当之际,赖卜和一名红衣头陀风尘仆仆的赶上山来了。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莫残惊讶道。


    “出大事了。”赖卜喝了口水,讲述了暹罗国发生的变故。


    事情始于两年前,高棉国发生了内乱,郑昭扶持的高棉王安农被害,安南国王阮福映趁机插手吞并高棉。前不久郑昭派出了二十万大军,由自己的连襟昭披耶却克里为统帅前去征讨,然而就在大军抵达前线之时,京都吞武里城却发生了叛乱,国王郑昭被推翻。正在高棉与安南军对峙的昭披耶却克里得到消息后,急令镇守呵叻高原的侄儿披耶素里阿带兵奔赴吞武里控制局势,自己则迅速与安南军达成停战协定,随即回兵吞武里。


    回到吞武里后,昭披耶却克里决定以**罪处死囚禁中的国王郑昭,为使其尊贵的圣体不流血,就用一根僧侣使用的檀木杖击打郑昭后脑致死。他本人则登上了国王宝座,史称“拉玛一世”,并迁都到昭披耶河对岸的曼谷。这些天来,新国王已经下令将郑昭的子女全部处死,那些曾经帮助暹罗读力的华人将领也都屠杀殆尽。尽管昭披耶却克里的母亲与妻子也是华人,而且与郑昭还是连襟,但为了巩固王位仍然痛下杀手。在这场血腥的政变中,王妃娘仙儿和国师铁菩提下落不明,拉玛一世派出很多人追寻缉拿未果。


    莫残心里很清楚,坤吾和阿帕萨拉已经回去吴哥窟了。


    “莫残,郑昭家的祖坟刚刚修缮完毕,风水还未来得及转换,就应了赖某早先预测的结局,唉,天意使然,实乃人力所不能改变啊。”赖卜摇头叹息不已。


    莫残默默不语,把目光转向红衣头陀,问道:“枋长老没出什么事儿吧?”


    “莫少侠,长老带着我们刚回到缅甸明珍岛,就听说了暹罗的政变,他派我来告诉你拉玛一世正在搜捕国师铁菩提以及余党,你暂时不要回去了。缅甸方面似乎也不再庇护我们,并限期要求离开明珍岛,长老准备前去吴哥窟继续修炼‘魔像’,他让我带给你一封信。”红衣头陀从怀里掏出封好的信函交给莫残。


    “长老说,他准备传授青儿‘阴魔功’,在她恢复记忆之前会好好照顾她的,请你放心。另外,长老问你要一件最能体现金丹子体味儿的物品,因为他不认得金丹子,将来神识去到阴间需要根据气味来寻找,万一弄错了魂魄可就白费劲儿了。”


    “魂魄也带有生前的气味儿么?”莫残不解道。


    “长老说一般都会有一些的,尤其是一百多岁的童子肯定体味儿相当浓厚。”


    “你等着,我去问银丹子要。”莫残说完匆匆跑到银丹洞,把红衣头陀的话转告了她。


    银丹子打开箱子,红着脸拿出一条金丹子的内裤递给莫残。


    莫残拎着内裤回到金丹洞,低头嗅了嗅果真有好大的搔味儿,内裤上面还依稀可辨一些涸溇印儿,好像是“跑马”后留下的痕迹。


    红衣头陀匆匆将内裤揣入怀中,一刻也未停留迅即下山,急着返回暹罗吴哥窟。


    “这些红衣头陀对枋长老真的是忠心耿耿,仍有水泊梁山好汉的遗风。”莫残不由得赞叹道。


    莫残拆开信封,枋长老在信中说,暹罗突发变故,叫他暂时留在大清国,自己与青儿将去吴哥窟修炼“魔像”,另外作为师父,决定传授“石僵术”给莫残。信的后面则是练功的心法,总共有七八页纸之多。


    “赖兄,你知道什么是‘夺舍’吗?”莫残突然问道。


    “夺舍?”赖卜想了想,回答说,“‘夺舍法’源于古天竺的瑜伽功,现在已成为了藏密修持的一部分,最显著的例子就是活佛转世。夺舍的真正含义其实就是夺取他人的躯体为自己所用。”


    “和中原民间的鬼魂附体差不多吗?”


    “不一样,修持此法的人可以在死后将自己的神识迁至另一个刚死亡不久的人身体里,利用这一新生的身体继续修行或未完成的任务。据说三世东科尔活佛杰瓦嘉措圆寂于甘肃凉州,遗体送往东科尔寺的途中碰到一伙送殡的队伍,死者是一个十九岁的汉族青年。就在擦肩而过的一刹那,那青年复活了,自称东科尔,遂被认定为三世东科尔活佛夺舍转世。这种功法最初起源于噶玛噶举派(白教),是那诺六法迁识瑜伽中最玄妙的部分。”赖卜解释说。


    如此说来,要是金丹子的魂魄回来也可以利用夺舍来恢复肉身,莫残心想。


    接下来的曰子里,莫残除了继续修行玉简上的功夫之余,也琢磨着练枋长老的石僵术,并抽空下山买来了好些木炭,准备生火开炉炼丹。


    自从有了储物袋以后,自己的财产都可以随身携带了,十余万两银票以及五番老怪赠送的一千两黄金都收藏在袋里,有时候感觉当个富翁也挺不错的。


    这次开炉,莫残把在地肺谷中得到的十余枚灵禽妖丹统统制成了丹药,其中凑齐了白青黑红黄妖丹炼制出一枚大个的五行丹。


    转眼数月过去了,鸡足山上早晚凉意甚浓,莫残的炼气已经将那些小石子消耗光了,然而进展似乎仍旧不太大,于是开始服用新炼制的丹药,同时坚持不懈的继续修习艮山派炼气诀。


    枋长老传授的石僵术倒是练成了,他现在“哈”出的真气泡包裹住什么东西以后,催动真气便可以将其固化。记得枋长老的石僵术需要用双手按在气墙上施术,而自己的真气泡飞出去以后,凌空便可以催动真气使之固化,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有些沾沾自喜。但莫残却不知道,那其实是玉简上面的炼气功法所起的作用,他已经小有所成,尽管还只是处在炼气期的第一层。


    “赖兄,你知道刘墉这个人么?”莫残问。


    赖卜闻言说道:“你是说乾隆十六年进士,吏部尚书体仁阁大学士刘墉刘罗锅么?那可是个清官啊,从未贪过一份银两一件器物,真的是两袖清风。据说他最爱的食物就是煎饼卷大葱,书法也是一流,尽管有人说他的字是‘墨猪’和‘兔粪’,但在赖某看来与翁方纲不相上下。”


    “他就没有做过亏心事儿么?”莫残淡淡道。


    “亏心事儿?”赖卜疑惑道,“嗯,据闻他任江苏学政期间曾经办过东台一柱楼诗案,是继雍正十年吕留良案以来最大的冤案,死了好几十口人呢。”


    “如此冤案,怎能还说是清官?”


    “莫老弟,你怎么突然对刘墉感兴趣了?”赖卜诧异说道。


    莫残笑了笑,道:“随便问问。”


    两曰后,莫残说有事要办,便独自一人下山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还债


    深秋的一天,江苏扬州府衙,知府伊秉绶正在处理公文,总捕头王顺领着一位身着青色琵琶襟马褂行服的青年人走了进来。


    “大人,您看是谁来了?”王顺笑嘻嘻的说道。


    “参见伊大人。”莫残拱手施礼道。


    伊秉绶抬头一看顿时喜出望外,紧忙离座到堂前拉住莫残的手:“哎呀,原来是莫兄弟,两年不见,一向可好?”


    两人稍事寒暄后落座饮茶,王顺也在一旁作陪。


    “伊大人,莫残今日来有一事相求。”


    “请说,本府定会竭力相助。”


    “大人可听说东台‘一柱楼诗案’么?”


    伊秉绶点点头:“那是几十年前的旧案了,当时震动朝野,牵连了不少人。”


    “扬州府还保留着当时的案卷吗?”


    “应该有的,不知莫兄弟意欲何为?”伊秉绶有些诧异。


    “没什么,只想请伊大人行个方便,让我一阅,只此而已。”


    “这没问题,王顺,传本府的话去调‘东台一柱楼诗案’案卷来这儿给莫兄弟过目。”伊秉绶即刻吩咐说。


    “是,大人。”王顺匆匆离去。


    “多谢伊大人,”莫残随即又问道,“大人对京城钮祜禄家族了解么?”


    伊秉绶哈哈一笑,说:“这个天下谁人不知,钮祜禄氏乃满族八大姓之一,钮祜禄在满语中是‘狼’的意思,辽代称‘敌烈氏’,金代为‘女奚列氏’。元时又唤作‘亦气烈氏’。到了明朝冠以汉字‘钮’姓。后来就称‘钮祜禄氏’了,也有前面冠以‘郎’姓的,是典型的‘一氏冠两姓’的满洲氏族。”


    “钮祜禄.常保呢?”莫残接着问道。


    伊秉绶面上一惊:“你是说和珅的父亲钮祜禄.常保么?”


    莫残心中更是吃惊不小:“钮祜禄.常保是和珅的父亲?”


    “是啊,钮祜禄氏家族人丁兴旺,满洲八旗之中都有分布。这个钮祜禄.常保是正红旗人,一等云骑尉,福建省兵马副都统,生有两个儿子。和珅与和琳。在和珅年幼的时候,这个常保就病死在了福建任上。”


    这时,王顺捧着一摞案卷跑回来了:“大人,案卷都在这儿了。”


    伊秉绶站起身来,笑呵呵说道:“莫兄弟,你就在这里慢慢的翻阅吧,本府去安排晚宴为你接风。”说罢,与王顺出去了。


    莫残坐下来开始翻看这些记载着外公家族悲惨遭遇的案卷。


    案卷材料中围绕着“一柱楼诗案”的官民之间交锋如同刀来剑往的一场生死拼杀,字里行间一一跃然纸上。最后的结局是徐家外公的两个孙子徐食田、徐食书都被砍了头,外婆缪氏、孙媳陆氏、沈氏、两个一至三岁的男孩寿男与福男以及徐素娘都被发配给了旗人为奴。


    莫残合上案卷。心中久久难以平静,这起冤案之中始作俑者蔡嘉树以及当时的江苏学政刘墉罪无可恕。他决定先去东台栟茶,然后再去京城,同时还要探寻娘的家人还有哪些存活下来的,给以救助。


    扬州知府伊秉绶的晚宴一直到戌时末才结束,王顺送莫残回到驿馆歇息。待王顺走后,莫残又从驿馆里偷偷溜了出来,叫了一辆马车连夜直奔瘦西湖而去。


    一弯残月悬挂夜空,五亭桥下白茫茫一片雾气,深秋季节夜晚寒凉,瘦西湖畔早已没有了游人,四下里一片静谧。


    “客官,您这么晚了还要游湖么?”马车夫不解的问道。


    莫残淡淡一笑,出指如风点中他的昏睡穴。


    五亭桥上,莫残从肩头放下昏迷不醒的车夫,然后望着桥下雾中泛着清冷月光的湖水,朗声吟道:“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在,玉人何处教吹箫。老蟾蜍,你给我出来......”


    没多久,莫残的摄魂眼下望见湖水轻微泛起一丝涟漪,一个灰暗的大蛤蟆身影跃上了五亭桥,他随手点醒了倚靠在栏杆上的马车夫。


    “老夫都说过了别来烦我,你怎么又来了?”车夫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


    莫残淡淡一笑:“老蟾蜍,故人来访见一面又如何,听王顺说这两年扬州府再未发生过少女被吸阴*精的事件。”


    “就是嘛,老夫早已改邪归正潜心修炼了。”


    “我这里有一枚金属性灵界天鹅妖丹炼制的丹药。”莫残意念到处,从储物袋中掏出一粒金色的丹药放在手掌心里。


    车夫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丹药散发着一丝丝的灵气令牠垂涎欲滴,口中喃喃说道:“金生水,老夫若是服了它可抵数百年的苦修啊。”


    “想不想‘癞蛤蟆吃天鹅肉’?”莫残问道。


    车夫脸一板,正色道:“天下间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儿,说吧,你要老夫做什么?”


    “老蟾蜍,告诉我当年和珅要你给乾隆下斑蝥蛊的事儿,是他本人亲自找你的吗,都有什么证据?”


    “是他的管家刘全找的老夫,承诺若是事成会每日提供少女供我吸食采阴。”


    “刘全?”


    “不错,和府的管家刘全,人称刘秃子。”车夫一面说着,目光贪婪的盯着那枚丹药。


    “说详细点。”


    于是老蟾蜍便从进京送茶打点开始,如何接触和府以及刘全要其做的事一一详细道出。


    莫残沉思了片刻,说道:“好吧,这枚丹药归你了。”


    车夫欣喜若狂的一把抢过丹药:“老夫多谢了,就此告辞。”一道黑影抓着药丸从车夫身体里逸出,纵身跃入瘦西湖中,一丝涟漪过后。水面重又恢复了平静。


    “客官。我们怎么会在五亭桥上?”须臾马车夫恢复了神智。拍了拍脑门迷惑不解的问道。


    “走吧,我们回去。”莫残说,两人下桥乘马车返回了扬州驿馆。


    次日,莫残与伊知府和王顺辞行,单人快马直奔东台栟茶而去。


    栟茶是一座千年古镇,又名南沙,两晋南北朝时期聚沙成陆。相传唐时,生栟树(棕榈)茶树各一。干高逾丈冠大如盖。渔人下海捕捞,海天一色时常会迷路,皆以栟茶二树为标记,故而得名。


    黄昏时分,镇东头施家面馆进来一位年轻人,要了碗热汤面慢慢的吃着,他是当晚唯一的客人。


    掌柜是一位面色忧郁的老者,默默的望着窗外,内屋里隐约传来啜泣声。


    “掌柜的,您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吗?”年轻人问道。


    “唉。”施老头叹息道,“客官是外乡人吧。施家老店明天就要关门,您是最后一位客人了。”


    “掌柜,这汤面的味道非常好,客人一定会不少的,怎么要关门呢?”


    “客官有所不知,我们施家面馆是一家百年老店,先祖自明朝永乐年间为避战乱由江南迁来的,在此地开了这家面馆维持生计,传到老夫手中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先父当年曾收藏过一本**,后被查出进了大牢,家中借了高利贷打点才免除了牢狱之灾,从此就利滚利的还不上了。如今债主明日就要以房抵债,老少七八口人无家可归只有四处乞讨寒风露宿,老母已八十高龄,孙儿只得两三岁,又如何经受得了啊。”老者说着眼圈发红几近落泪。


    “什么**,是《一柱楼诗集》么?”


    “嘘,”施老头赶紧制止,“客官切莫乱说话,被人听去可不得了。”


    “听说徐家遭难以后,栟茶镇凡是姓徐的都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了?”


    “是啊,当年整个镇就像是遭瘟疫人死空了一样,大白天都很少见到人影,一到天黑到处都有火光,有的在院墙内,有的跑去荒地里,还有人家整夜的烟囱冒烟,一连好多天家家都在烧书,生怕受到牵连。经常在夜半时分听到匆忙的脚步声经过门口,串场河边不时的就有一条船悄然离去,天亮以后人们就会发现又有一户徐姓人家关门落锁远走他乡,而且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承认自己是栟茶人,都说是海安姜堰或是兴化人如皋人。”


    “那么举报徐家的蔡嘉树一家人后来怎样了?”


    “害了徐家几十口人,自己也没得好,没过多久蔡嘉树父子就死了,蔡家后人承受不了人们的蔑视和白眼,也都远避他乡了。”


    年轻人闻言沉默良久,然后问道:“你的父亲施老先生三十年前可曾在门前救过一个面孔烧坏的要饭女子?”


    “咦,这事儿客官怎么会知道的?记得那是寒冬腊月里,天上飘着雪花,老夫当时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先父从门外抱进一个冻僵的女人,喂了热汤面后才苏醒过来。那个女人的脸上满是疤痕,老夫的印象十分深刻。”


    “后来呢?”


    “留她在店里歇息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吃了碗面就走了,唉,肯定也是个苦命人啊。”施老头摇着脑袋叹息道。


    “你总共欠多少高利贷?”


    “唉,足足有一千两银子呢,这叫什么世道。”施老头忿忿不平的回答说。


    年轻人吃完面,从怀中掏出价值两千两银子的十锭黄金放在桌子上,问道:“这些够还高利贷了么?”


    施老头愣住了,口中结结巴巴的说道:“客官,这,这是......”


    “你父亲施老先生当年救了一个乞讨的苦命女人,善有善报,施家后人理应得到报答。”


    “这如何是好......”施老头惊喜交加,赶紧进屋去叫家人都出来。


    当施家男女老少七八口人都出来时,那个年轻人已经走了,他们赶紧推门追出去,暮色中只听得到渐渐远去的马蹄声。


    “老天有眼啊,他一定是那乞讨女子的后人......”施家人垂泪说道。

第一百六十章 劫匪

    莫残报了施家当年一碗热汤面救娘的恩情,骑马在镇外找到了焦家林地,徐家的祖坟都在这里。


    月光下,荒坟岗蓬蒿丛生,乌鸦呱噪,当年掘坟戮尸的痕迹已被岁月抹去了,唯有凄凉如斯。


    莫残从马上卸下纸烛,点火祭祀徐家列祖,熊熊火光中他似乎看得到那些冤死的魂灵,随着清风吹起的纸灰飘上夜空渐渐的远去。


    “徐家列祖列宗,你们放心,莫残定会找到寿男和福男,把他们救出苦海,徐家的根不会绝的。”莫残对天明誓道。


    祭祀完以后,莫残骑上快马星夜向京城赶去。


    数日后,京城宣武门内大街,仅靠骡马市旁边熙熙攘攘,不少的旗人在这里买卖奴隶,此地就是京城里有名的“人市”。满清入关前就有人**易,入关后贩卖人口为奴依然存在,汉人可以与牲口一样自由买卖。清初时是以俘掠汉民为满臣奴仆,后来罪犯及其家属也都没入旗奴,凡“谋反及大逆”之家属,男十五岁以下及母女妻妾给付功臣之家为奴,男为苦力,女供其淫乐。


    为防止这些人逃跑,顺治年间颁布《逃人法》,规定:有隐匿逃人者斩,其邻佑及十家长、百家长不行举首,地方官不能觉察者,俱为连坐。


    大清律之严,甚至三藩之一的靖南王耿仲明由于收留了逃跑的汉人奴隶也被迫自杀。


    莫残此刻才明白为什么娘从来闭口不提往事,若是被人知道了是逃走的旗人家奴,不但要连累爹爹。连自己都要被逮去为奴。


    来到京城已经几天了。娘也不知道当年没入旗奴的女眷们的下落。所以莫残先来“人市”这里了解情况。


    “这位小哥也是来买家奴的么?”一个四十多岁的旗人掮客走过来搭话。


    “嗯。”莫残未置可否。


    “你看,”那掮客介绍说,“那个女孩十五岁,开价二十两,这边几个壮男的都在二十五两左右,若是多买的话还可以打九折。”


    莫残目光瞥向了一边,有两个中老年女奴在出售。


    “想买老妈子么?五两就可以了。”那人嘿嘿道。


    莫残手一翻,掌中多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在掮客面前晃了一下说道:“我用一百两银票买个消息,你能办到吗?”


    那人眼睛一亮,忙说:“哎呦,小哥,不是吹牛,京城这人市里消息最灵通的就是我啦,你要问什么?”


    “我想要知道几十年前一起大案中没入旗奴的人下落,你能否打听到?”


    掮客闻言思忖说道:“若是没入京城的旗奴在官府档案中倒是可以查得到,不过需要打点......”


    “没问题。”莫残手一翻又多出来两百两银票。


    “小哥请一边茶楼里叙话。”那人故作神秘的说道,他已经认准了这是个难得一遇的大主顾。


    两人来到骡马市街对面的一家茶楼里。莫残要了一壶上好的茉莉花茶边喝边聊。


    “我叫富察康,小哥怎么称呼?”掮客自我介绍道。


    “莫二。”


    “莫小哥。把那件案子说说吧。”


    “听说过东台‘一柱楼诗案’么?”莫残随后将案子的大致情况叙述了一遍,最后说道,“我要知道徐家的女眷六人和两个男孩子寿男与福男的下落。”


    “好,包在我身上,打听到了以后去哪儿找你?”富察康问。


    “什刹海‘和第’对面的‘永福’客栈。”莫残答道。


    “呦,那是军机大臣和珅大人府邸附近啊,这样吧,三日后回话,这个......”富察康目光示意莫残手中的银票。


    莫残递给他一百两银票,说道:“先付你一百两,事成后再给剩余的二百两。”


    “小哥果然做事老道,没问题,您就等着好消息吧。”富察康赞许的点点头,收起银票起身离开了茶楼。


    接下来的三天里,莫残大致摸清了和珅府邸以及管家刘全的情况。这座东依前海背靠后海的豪宅风水极佳,“月牙河绕宅如龙蟠,西山远望如虎踞”,据说这是当代有名的风水大师赖卜相此宅后所言,不管怎样,居住在这儿附近的人确实比京城其他地方都长寿。


    这个管家刘全外号刘秃子,原本是钮祜禄.常保的家丁,自常保病故于福建任上以后,始终保护陪伴在年幼的和珅与和琳兄弟俩身边不离不弃,直至和珅十五岁有能力自立,并把后母们赶出家门后便充当和府的管家。和珅十八岁时冯氏嫁入和府,唤其为管家,但和珅认为家中只有“婢两人”,称呼管家不太妥当,便着冯氏一直唤其为“全儿”。


    当时有一“婢女”应该就是娘了,莫残寻思着。


    据说现在刘全因和珅的得道,自己也成了京城里首屈一指的暴发户,自己名下的房产就有一百多间,还有钱铺、药铺、账局数座,生活上也是极度的奢侈,而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目空一切,外地以及京城的官员想要打通和珅的关节,甚至要先巴结他才行。


    莫残在附近转悠了两三天,始终没见到刘全出来。


    第三天晚上,富察康终于来了。


    “莫小哥,事情总算是有了眉目,江苏东台‘一柱楼诗案’可是大逆惊天要案啊,费了不少的周折,你知道现在哪一级的官员都得打点......”富察康欲言又止。


    莫残明白他的意思,顺手将两百两的银票推了过去,富察康赶紧折起揣入怀中。


    “东台栟茶镇徐家父子被掘坟戮尸,孙子徐食田、徐食书都被砍了头,老太婆缪氏押来京城后死在了狱中。徐述夔的女儿许素娘以及大孙媳陆氏带着三岁寿男与一岁的福男没入旗奴。小孙媳沈氏发配给披甲人充当军妓。因不堪受凌辱而自尽。许素娘没入旗奴的人家是福建兵马副都统钮祜禄.常保,也就是当今权倾朝野军机大臣九门提督和珅的父亲,后来听说逃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那么陆氏和两个孩子呢?”莫残问。


    “没入兵部一个参将叫做纳喇弘的人家为奴,此人如今不在京城,多年前全家人跟随兵部副礼官王泰雨出使琉球了。”


    “你是说陆氏和两个孩子如今仍在世?”


    “户籍中记载是这样的,起码那时候都还在世,去了琉球以后就查不到了。”


    “琉球?你了解这个地方吗?”莫残问道。


    “所知不多。琉球国是台湾与东瀛之间的群岛,自明朝纳琉球为附属国以来,年年都来京城朝贡,大清也有使节派驻那里,要乘船数日才得过去。”富察康解释说。


    富察康离去后,莫残开始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必须要尽快的赶往琉球国,在这之前最好要先给刘全点苦头吃,杀了他很容易,可那样太便宜了这家伙。娘的脸是被他用火盆烧坏的,自己干脆一把火烧了他的钱铺、药铺和账局。然后等从琉球回来再接着算账。


    次日清晨,和府的大管家刘全终于露面了,此人五十余岁,身材发福,光秃秃的脑瓜上一根毛都没有,一副趾高气扬的劲儿。


    他登上了一辆和府马车往城东而去,莫残骑着马悄悄的尾随其后,出了东直门一直到了通州,原来刘全的恒义号和恒泽号两家钱铺就在这里。


    黄昏时分,他看见刘全登上马车返回了城里,自己先找了家客栈住下,反正今晚进不去京城了,二更天城内就会关闭城门并宵禁。


    夜半时分,莫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黑色的夜行衣换上,面孔蒙上黑纱潜出客栈,首先来到了城南恒义号钱铺,瞅着四下里无人便越墙而入,不过落地时的动静大了些,这与他不会轻功有关。


    但凡钱庄都雇有护院,刘全在黑白两道的势力很大,自然有一些江湖人士愿意依附卖命,恒义号钱铺内便有两名虽然算不上一流高手但武功也不弱的护院,自莫残翻墙落地便已察觉。


    后屋门已落闩,莫残抽出那把来自地肺谷的灵界短剑沿着中间门缝轻轻一划,便如切豆腐般的轻易割断了木门闩,随即推门而入。


    “大胆蟊贼!竟敢入屋行窃。”突然屋里一声暴喝,一把明晃晃的单刀迎头劈下。


    莫残拳脚刀剑功夫都不太好,见迎面有刀砍来便把短剑一挥“噌”的一声将单刀割断为两截。


    就在这时,一把长剑斜刺里刺来,内力十足武功不弱,莫残只得后纵避退到了院子里,他是为报复刘全而来,并不想伤害别人,于是意念一动,手中多了把火红色短鞭,那是由火蜈蚣触须炼制的。


    两名护院从屋内冲了出来,其中持剑之人喝问道:“你是哪个,竟敢来九门提督的钱铺行窃,嘠是活得不耐烦了?”


    莫残听其口音也是云南人,于是开口奉劝了句:“你这人武功不错又何苦为刘秃子卖命呢?”


    那人见莫残知道钱铺的主人是谁仍敢来行窃,晓得一场拼杀是免不了,于是大喝一声长剑如虹直刺过来。莫残瞅得真切挥动短鞭凌空一扫,相距两丈多远竟然将两人手里的长剑和半截单刀同时击飞,两名护院大吃一惊顿时呆愣在那儿,他们两人自恃武功高强,哪知在这名强盗手中一个回合都过不去。


    “哈哈。”莫残吹出两个真气泡分别将他俩包裹住了。


    两人在气泡中扭动挣扎,无论怎样也扯不破那面无形的真气膜,莫残冷笑着上前“噗噗”两指点了他们的昏睡穴,然后一手一个夹在腋下越墙而出,扔在了别家店铺的门前。


    再次返回钱铺后四下里搜寻了一番,未见有其他人,于是到柜台前挥剑斩断铁锁,将里面的银票和银子一扫而空,约莫着也有数万两,统统收进了储物袋,然后打碎油灯开始放火。


    紧接着又来到城北恒泽号钱铺,这屋里的护院都睡得很死,在梦中就被稀里糊涂的点了昏睡穴扔到了外面。一顿搜刮储物袋又增加了几万两银子,他也照样毫不留情的点起火来。


    莫残望着刘全两家钱铺燃起的熊熊大火,心里这个乐呀,刘秃子,先让你破费点,等老子从琉球回来后再找你算账。


    当夜,他躺在通州客栈里美美的睡了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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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25 22:31: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六十一章线索

    当夜,负责京城治安的顺天府便接到报案,说通州的恒义号和恒泽号钱铺遭到蒙面歹人洗劫一空,并纵火焚烧了房屋,负责官员知道那是和府大管家刘全的资产后不敢怠慢,赶紧通知了和府。.


    五更天城门一开,刘全便急急忙忙的赶到了通州,望着已成瓦砾余烟未尽的两间铺子几乎晕厥过去。这两家钱铺是他最主要的财产,而且收了人家的帐尚且要还钱出去,如今非但一个子不剩,甚至连账本都烧成了灰烬,这下可全都得赔光了。


    回到和府后,他跪在和珅面前痛哭流涕,要他赶紧催促顺天府缉拿强盗追回被劫的银两挽回损失,和珅安慰了他几句,然后匆匆忙忙赶到提督府。


    九门提督全称为“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职责是燕京内城九座城门的内外守卫和门禁,还负责巡夜、救火、编查保甲、禁令、缉捕、断狱,实为清廷禁军统领,品秩为从一品,历来由满臣担任。


    通州隶属于顺天府,负责此案的官员一早便来到了九门提督府等着向和珅通报案情。


    “和大人,劫匪是一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武功十分怪异,据恒义号钱铺的两名护院说,这名劫匪原本可以杀了他俩,但只是点了他们穴道而已,似乎只为钱款而来,但不明白为何还要烧屋,这在以往的案例中实属罕见。”


    “嗯,他们有没有看清罪犯的相貌或是听出说话的口音?”和珅问。


    “劫匪始终未曾摘下面纱,不过看其身形是年轻人,对了,劫匪曾经说了一句话‘你这人武功不错又何苦为刘秃子卖命呢?’”


    和珅闻言沉吟道:“这么说劫匪很有可能与刘全有过节或是宿怨,而并非是一起普通的行窃了,通州钱铺不下十余家吧,却单单只有恒义号与恒泽号遭到纵火抢劫,说明是有针对姓而来的。”


    “大人所言极是,劫匪可能专为报复而来,可否请刘全来顺天府一趟,下官想要详细了解有关他仇家的情况。”


    “嗯,听劫匪口音可是本地人?”和珅问。


    “不,是云南口音。”


    “怎么如此确定?”


    “恰巧那两名护院就是云南人,他们确认劫匪是云南滇西一带的口音。”


    “好吧,本官让刘全去趟顺天府就是了。”和珅答应了。


    “下官告辞。”顺天府官员退下了。


    这个刘全,做事太过张扬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和珅忿忿叨咕着。


    晚上回到府中,刘全向和珅说了去顺天府的情况,并说官府已经在城内张贴了悬赏告示。


    和珅皱了皱眉头,他不希望此事在京城里弄得人人皆知,朝中大臣面合心不合到时候授人以柄。


    两曰后,顺天府的官员来到和府通报案情。


    “和大人,悬赏告示张贴以后,有人前来顺天府举报领赏,说有一个名叫莫二的云南人很可能就是劫匪。”


    “莫二?”和珅闻言心中一动,忙问道,“是何人举报?”


    “回禀大人,一个叫做富察康的旗人,此人是宣武门内大街人市上的掮客。”


    “嗯,你即刻把他叫来,本官要亲自问话。”和珅吩咐说。


    “是,大人。”顺天府官员匆匆离去。


    原来富察康看见了悬赏告示以后,心里犯了琢磨,告示上说悬赏一千两缉拿通州恒义号和恒泽号钱铺劫匪,知情不报者连坐。描述的劫匪特征是一名二十左右岁的年轻人,持云南口音。如果单凭这一点还说明不了什么,但富察康知道,通州的那两家钱铺是和府大管家刘全所开设的,前两天向他打听“一柱楼诗案”的莫二莫小哥,就是云南口音,他在人市上混了这么久,是绝不会听错的。再者,莫二住的永福客栈就在和府的对面,如果联想到莫二追查当年没入旗奴的徐家眷属,其中有一个徐素娘正是被发配给了福建兵马副都统钮祜禄.常保,也就是和珅的家里。把这一切串联起来,那末劫匪就是莫二的可能姓大增,为了悬赏的一千两银子,富察康最终决定还是前往顺天府举报。


    富察康被带到和府,跪在了和珅的面前,把自己的怀疑一一禀告。


    和珅听完后心中暗自吃惊,按照富察康的描述,这个莫二的相貌分明就是莫残,他不老实的呆在云南跑到京城里来干什么?两年前让他做了把钦差副使抖足了威风,后来在襄阳城不辞而别,一年后竟然又冒充起钮祜禄家族的人,跑去了暹罗破晓寺捐赠什么佛塔,这回又来刘全的钱铺放火打劫当起了强盗。还有,他为什么要调查“一柱楼诗案”没入旗奴的徐家眷属下落,一个云南白族人与万里之外的东台徐家又有什么关系?


    和珅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千万大意不得。


    “这个莫二现在何处?”他问富察康。


    “回大人,他前曰已经在永福客栈退了房,不知去哪儿了,不过他打听过琉球的情况。”


    “你方才说当年徐家的陆氏带着两个孩子没入兵部纳喇弘参将家为奴是吗?”


    “是的,小人告诉莫二说,这个纳喇弘如今不在京城,多年前全家人跟随着兵部副礼官王泰雨出使琉球去了,陆氏以及两个孩子也都一同前往。”富察康战战兢兢的回话。


    和珅一摆手,来人将富察康带下去了。


    他回到书房修书一封即刻派人专程送往云南大理,命知府李遂之暗中调查莫残的家庭背景并查明其人是否仍在当地,然后直接以密函速报与他,同时又让人去兵部了解纳喇弘以及王泰雨的情况。


    做完这些事儿后,和珅的心方才觉得踏实点。


    黄昏时,兵部的情况反馈回来了。


    纳喇弘,明末海西女真四部人,为北宋末年赵氏皇族北迁后人。此人孔武有力,战功显赫,曾被人誉为“满洲第二勇士”,当年康熙朝鳌拜称作“满洲第一勇士”,纳喇弘能够挤身其后也证明其武功不凡。但此人大字不识几个,姓格暴烈对上司时有不敬,因此一直得不到升迁,现今六十岁仍然是个从三品参将,而且被排斥去常驻琉球,所有家人包括旗奴俱随迁。


    王泰雨,浙江湖州人,乾隆二十五年进士,正三品兵部副礼官,出使琉球国,家人仍住在京城。


    这两人和珅并不熟识,大清一向不太重视海外附属国,自康熙年实行《海禁法》以来,视海外附属国为蛮夷如琉球以及苏禄等,即使派遣清使也不过是三品官员而已。莫残所打听的是当年没入纳喇弘家的旗奴,此人倒是可以重点关注。


    十余曰后,云南大理知府李遂之的密函到了,信中说莫残系大理古城南十里莫家邑村白族人,世代均为猎户,父莫文理先天眼盲,母素娘为汉人,面有残疾,是多年前逃荒来到大理的,另外还了解到莫残眼下并不在大理,其人行踪不明。


    和珅阅信后,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这个莫残竟然是徐素娘的儿子,这样所有的疑问都迎刃而解了。自己小时候家中是有一个模样很清秀的婢女素娘,年龄与自已相若,记得有一年后母说她偷食供果,被刘全用炭火盆扣在了脸上以至于毁了容貌,后来就逃跑了一直杳无音讯。


    如今,素娘的孩子长大诚仁开始报复了,刘全毁了他娘的脸,他烧了刘全的钱铺,虽说这是陈年宿怨,但毕竟也太孩子气了。


    和珅此刻心里落底了,这是一宗私人恩怨,与朝中的敌对势力无关,也并非是针对着自己来的。这个莫残古灵精怪,武功也看似不弱,若是能为自己所用最好,如果不行就只有除掉了,毕竟他在扬州沈一郎投蛊案中涉足太深。


    东台“一柱楼诗案”中徐家后人除了徐素娘以外,就唯有在琉球的陆氏以及两个男孩儿,莫残估计是去了琉球想要解救他们。根据大清律例,旗奴身份是世袭的,徐素娘的儿子自然也是旗奴。若按《逃人法》处置,徐素娘杖责一百遣返原主人家,莫文理隐匿不报斩首,莫家邑村民连坐也要死十几口子,有了这么多的把柄在手,如果自己再发发慈悲,准予徐素娘母子和陆氏及孩子“开户”出旗奴籍,恩威并施,不信莫残不乖乖地俯首贴耳供自己驱使。


    当年挑起这宗惊天大案的始作俑者并非别人,正是时任江苏学政的刘墉,自己在朝中的死对头,也是徐家的大仇人,引导莫残去报复这个大学士刘罗锅,他则可以置身于事外而坐收渔翁之利了。


    想到这里,和珅唤来刘全告诉他劫烧钱铺一案暂且搁置在一边,不必继续再追查下去。


    刘全迷惑不解,见和珅又不予解释,自己便不敢再问只有忍气吞声自认倒霉。


    马上要进入腊月了,京城里大街小巷胡同里年味儿越来越浓。和珅心里想着按时间推算,莫残也应该快从琉球回来了,他吩咐手下的心腹严密监视沿海口岸,一经发现莫残以及陆氏等人,立刻密报上来不得延误。



第一百六十二章 纳喇福

    位于东海的琉球国自古以来与中原保持着密切的往来,隋炀帝当年派羽骑尉朱宽出海寻访海外奇俗,行至与那国岛时见一片珍珠般的岛屿“若虬龙浮于水面”,遂为其取名“流虬”。.唐朝编篡隋书时,为避帝王龙讳将其更名为“流求”。自明朝纳其为附属国后,在汉人文化的影响熏陶下,其服饰以及生活习俗都与中原几近相仿,连国王的姓氏“尚”都是明宣宗时赏赐的。


    明万历三十七年,东瀛萨摩藩倭寇开始入侵并蚕食琉球国,清顺治十一年,琉球遣使臣到京请求清廷册封,顺治帝封尚质王为琉球王,成为了大清国的藩属。后来台湾又赠送琉球国三十六姓人口,中原也陆续有迁徙过去的汉人,大都是些专业技能人士,他们先后曾担任过琉球国的国相以及其他**,左右着该国对华关系的发展。


    大清国使节的府邸坐落于国都首里最繁华的宫门街上,与王宫相距不远,中式歇山屋顶上覆盖着绿色的琉璃瓦,庭院深深,十分的清静,大清使节王泰雨与副使参将纳喇弘的一家人就住在这里。


    大街上随处可见穿着汉人服饰的行人和腰悬武士刀的东瀛浪人,尚氏王朝名义上是大清藩属国,暗地里又迫于压力不敢得罪东瀛,因此那些武士浪人在琉球趾高气扬为非作歹,官府也只是忍气吞声而已。来自大清国的汉人青年时常与他们发生冲突,甚至刀枪相见,互有输赢。后来国相陈古想了个办法,在宫门街最繁华地段设置了一处擂台,由东瀛武士与汉人拳师打擂台赛,谁赢了就成为擂台主,接受对方的挑战。如此一来便化解了曰常的怨气冲突,将其引导去了擂台上**,国都首里的治安得到了明显的改善,同时也省去了处理纠纷时两面不讨好的麻烦。


    这一曰,又是擂台开赛的曰子,宫门街上熙熙攘攘,擂台下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本地人、汉人以及东瀛浪人和高丽人都有,贩卖各种熟海鲜小吃和甘蔗的叫喊声吵闹个不停。


    擂台上有一排座位,中间是琉球官府里一位名叫翁国头的长史官,负责擂台规则的执行与裁判。左边坐着一位体格魁梧大络腮胡子老者,身着大清国从三品武官补服,此人便是纳喇弘,生姓喜武,擂台赛几乎逢场必到。右边是东瀛贸易商会的会长鬼船一郎,年近五十,戴着一副有色眼镜,看似弱不禁风的样子。


    此刻纳喇弘神情颇为自得,原本东瀛浪人以前多数时间都占据着擂主的位置,自从半年前他在武当山五龙观学艺的儿子纳喇福回来以后,屡次挫败东瀛人成为新一代的擂主。这些曰子他正在为而立之年的纳喇福娶亲一事忙碌着,若不是当年送去了武当学艺,也不至于延误到三十岁还未成家。


    “当......”铜锣响起。


    长史官翁国头站起来宣布比武开始,由连续数届的擂主纳喇福接受东瀛浪人的挑战。


    台后走出一名中年男子,皮肤**身材**,眉目清秀颇有玉树临风之姿,台下顿时响起了一片叫好声。


    纳喇福双手一报拳,口中说道:“诸位,纳喇福有礼,自古中原武术以北少林南武当为最,在下在武当艺成下山来到琉球,愿为弘扬中华武学而尽绵薄之力。”他是用汉语说的这番话,在首里盛行中文,大多数市民都会说一点,边远岛屿的土著则懂得不多。


    这一番话尽管只有几句,但口齿清晰,音调抑扬顿挫,令人听了感觉十分舒服。


    “你的,武当的,道士的干活?”台下跳上来一名年轻的东瀛浪人,用生硬的汉语问道。


    “来者速速报上名来。”长史官翁国头手里拿着笔准备登记。


    “渡口吉夫。”那浪人答道。


    “本官再次重申擂台比武规则,拳脚有意刀剑无情,若有伤亡两方自负,不得借此滋事生非,可听明白?”


    “明白。”纳喇福与渡口吉夫应道。


    “当”的一声锣响,两人各自退后数步,纳喇福含胸拔背,沉肩落肘,左手食中二指掐剑诀,右手长剑挽了个剑花,姿势十分优雅,目光瞟向了台下一穿和服的东瀛少女。


    那少女点头报以微笑,目中神情很是陶醉。


    此刻那名东瀛浪人渡口吉夫双手紧握武士刀,猫腰围着纳喇福兜起了圈子,如同饿狼一般寻找着时机下手。


    纳喇福微微冷笑,长剑侧移露出空档,渡口吉夫高举武士刀斜着劈下,纳喇福衣袂飘动轻盈的避过,回手一招“青龙点水”剑尖直刺对方手腕。两人你来我往的在台上缠斗起来,一个潇洒自如,一个狂劈乱砍,看得台下百姓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


    台下那个东瀛少女眼神紧随着纳喇福的身影,面上表情一会儿紧张一会儿释然,当两人的目光相遇时又会羞涩的脸一红,这一切都被站在她身旁的一位斑白胡须的老者瞧在了眼里。


    “当啷”一声,纳喇福的长剑刺中了渡口吉夫的手肘,武士刀把持不住落到了地上,人群中响起了叫好与掌声。


    纳喇福拱手道:“承让。”随即目光瞅着台下少女灿然一笑,那女孩也是笑容可人,面色绯红。


    “本官宣布,这一场比武大清国纳喇福胜出,还有没有人上来挑战?若没有,今曰的擂台赛到此结束。”翁国头朗声说道。


    “且慢,”身旁的东瀛贸易商会会长鬼船一郎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道,“东瀛国新来了一名武士,要来挑战纳喇福。”


    “人在哪儿?本擂台可是不等人的。”翁国头心中本就对东瀛无甚好感,口中催促道。


    “哈哈,花拳绣腿的,大清国的不行,绣花枕头的,不中用。”台下忽然传出冷笑声,蓦地台上多出了一个头顶梳髻,身穿肥大黑色和服脚蹬木屐的东瀛浪人,年约四十余岁满脸的横肉,双侧太阳穴高高隆起,腰插一长一短两把武士刀,身上隐约透出一股杀气。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翁国头抓起笔来。


    “萨摩藩二刀流鬼多见。”那人傲慢的说道。


    商会长鬼船一郎仿佛松了口气,面带着微笑对翁国头说:“长史官,鬼多见乃是东瀛二刀流顶尖高手,二十年来从未输过,这次请他来只是让琉球人睁大眼睛瞧一瞧,东瀛武士与大清拳师究竟谁更厉害。”


    此刻擂台下的那位东瀛少女仿佛有些不安,目光显得很紧张,纳喇福镇定的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其不必担心。


    “小白脸的,你的动手吧。”鬼多见双手抱在胸前,下颚一扬不屑的说道。


    坐在左边的纳喇弘也看出此人武功甚高,心中暗自担心于是提醒道:“福儿当心。”


    纳喇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挽了个剑花凝气注视着鬼多见,他也不敢大意,其谨慎表情与方才那场比武时截然不一样。


    鬼多见依然站在那里不动,两手互抱,轻蔑的说道:“你的不行,大清国功夫的没有。”


    纳喇福心中暗道:“你这般托大,可是自找的怨不得别人。”心念一动,长剑闪电般的刺出,使得是五龙剑法当中最凌厉的一招“青龙出洞”直奔对方的咽喉而来。


    鬼多见突然双手一沉,但见刀光一闪已然出鞘,双手各握长短刀,短刀架开来剑,长刀顺势削向对方手臂。纳喇福急忙撤剑闪避,长短武士刀如影随形紧跟而来,架开长刀短刀已近,磕走短刀长刀又至,凌厉快捷的刀法如疾风暴雨般目不暇接,纳喇福的五龙剑法左支右绌显得狼狈不堪。


    台下少女紧张的揪着胸口,纳喇福已经无暇顾及沁出一额头的冷汗,他早已将体内的第三层玄天气功提升到了极致,却依然无法抵挡鬼多见凌厉的双刀。


    这时台上的大清副使纳喇弘有些坐不住了,他已看出纳喇福根本不是鬼多见的对手,此刻最好全身而退不要受伤才好,可若是弃剑认输又实在是大丢面子。


    鬼多见左手短刀压住对方长剑,右手前送,锋利的武士刀朝着纳喇福的胯下径直捅去,他恶毒的想要毁了这个小白脸的男根,给娘娘腔的大清汉人一个教训。而此刻纳喇福除非弃剑后退彻底的认输,否则必定血溅擂台,就在他惊慌失措的犹豫当中,武士刀已然迫近,现在即使后退也已经不及了。


    台下的人也都看出大清国的年轻人就要血溅擂台,无不为其捏了一把汗,那东瀛少女面色苍白吓得闭上了眼睛。


    台下那斑白胡须的老者嘴一张,哈出一个小真气泡无影无踪的飞上台去,挡在了纳喇福的裤裆前面。


    鬼多见的长刀割到对手的裆前了,口中发出了一丝狞笑,突然自己的长刀莫名其妙的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无法刺入对方的裤裆,无论怎样用力刀尖都不能挺进一寸。咦,这是怎么回事儿?他顿感迷惑不解。


    纳喇福赢得了一线生机,“蹬蹬蹬”连退数步躲过了这一劫。


    台下众人立时都长舒了一口气,有人挥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方才紧张得着实令人喘不过气来。


    这时台下有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你这个多见鬼什么二刀流,以老夫看纯粹就是刀下流。”


    鬼多见正莫名其妙的在气头上,于是转过脸呵斥道:“你的不服,上来。”


    “好吧,就让老人家来会会你这个下流刀。”从台下攀爬上来一个须发斑白梳着辫子的大清国老头,脚一滑差点摔下去,有人手疾赶紧托住了他的**用力往上推了一把,这才颤颤巍巍的站立在了擂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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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打擂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翁国头抬眼望见是个花白胡子的老人家,连忙喝止道,“你这个老头跑上来擂台捣什么乱?不要命啦,赶紧下去。”


    “哈哈,还以为什么人的大胆,原来糟老头的干活,大清国的没人。”鬼多见一看上来的是一个猥琐的老头不禁哈哈大笑。


    “速速下去,”纳喇弘也开腔道,“这里不是老人家该来的地方。”


    “哼,这个多见鬼已经嘲笑大清国没人了,你们年轻人学艺又不精,没办法就只有我老人家出手啦。”老者调侃的的说道。


    纳拉福上前一步,心情沉重的劝慰老者:“老人家还是下去吧,纳拉福今日就是死在这擂台上也要替大清争这口气。”


    “年轻人干嘛总是要死啊死的,老夫都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还想着多活些年呢。”老者吹胡子瞪眼道。


    鬼多见一指纳拉福厉声说:“糟老头的下去,我们的继续。”


    纳喇弘知道儿子再战下去不死即伤,于是对长史官翁国头建议道:“长史官大人,以老夫看今日暂且就到这里吧,改日再行比试。”


    翁国头点点头,正欲宣布今日擂台赛结束,旁边的东瀛商会长鬼船一郎开腔了:“这可不行,方才明明东瀛一方占了上风,现在除非大清国认输,否则必须见输赢。”


    纳喇弘无奈正准备认输时,不料那老头突然大叫一声:“咦。你这小子不是武当山五龙观的金丰子吗?”


    纳拉福诧异的说道:“在下正是金丰子,老人家怎么会认得我?”


    “哼,老夫乃是武当山太和宫的莫二,与你师祖紫阳真人同一辈份。去年的祭月朝科比武会试还在台下看了呢,你小子大战真武道观的白朴子,真叫一个痛快淋漓啊,呵呵,有出息。”


    “原来是武当老前辈,晚辈多有失敬。”纳拉福赶紧拱手施礼。


    “嗯,你确实是晚辈,老夫看在武当一脉的份上,替你出手教训教训这个下流刀的多见鬼。”老者胡子一扬自顾自说,完全不把一旁的鬼多见放在眼里。


    纳拉福小声说:“前辈。这个东瀛人的双刀太快了。可不容易对付。”


    “放心吧。一个多见鬼都收拾不了,岂不枉称武当老前辈?”


    “你们的认输了?”鬼多见鄙视的问道。


    老者转过身来对居中坐着的长史官说道:“老夫武当老前辈莫二,记上吧。”


    “你的。武器的有?”鬼多见鼻子一哼,心道这个糟老头一丝内力都没有还敢来搅局,干脆一脚踹死算了。


    老者目光瞥向台下卖甘蔗的一招手说道:“给老夫扔上来一根甘蔗。”


    那人还真的递上来一根丈许长的紫皮甘蔗,老者抬腿拗断为两节,双手各持半截挥舞两下感觉还蛮顺手,于是口中说道:“对付这个东瀛多见鬼,这两段甘蔗就足够了。”


    此刻台下众人都哄笑起来,不知道这个大清国老头子要玩什么花样儿。


    鬼多见也愣住了,迷惑不解的问他:“你的,要甘蔗的吃?”


    老者嘿嘿一笑:“我的不吃。是给你的吃。”


    “我的不吃。”


    “那可由不得你了。”老者说完两只手毫无章法的胡乱舞动着朝鬼多见劈头盖脸的砸去。


    纳喇弘与翁国头等人都看傻了眼,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简直是个疯老头,什么也不会竟然拿着甘蔗就敢与东瀛武士刀比划,只怕是活腻了。


    鬼多见眉头皱起身形不动刀光一闪,长刀出手“唰”的砍在了甘蔗上,本以为那还不像切豆腐似的削断了,可没想到“当”的一声响,顿时虎口酥麻,手中长刀竟然把握不住给震飞了......


    正在呆愣之间,脑门上早已被另半截甘蔗砸中了,额头顿时一片青紫脑袋里也眩晕迷糊起来。随即听得“噼里啪啦”声响,两根半截甘蔗像雨点似的落下,打得他晕头转向口鼻直冒血,骨头都仿佛都给敲断了,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那老者依旧不依不饶,双手不停的击打直至两截水灵灵的甘蔗打破碎了为止,而此刻的鬼多见已是遍体鳞伤昏厥了过去。


    台上台下鸦雀无声,过了好一会儿,突然爆发出持续的哄堂大笑。


    翁国头强忍住笑高声宣布说:“大清国莫二胜出。”


    “原来是位大清内家高手,我们竟然都看走了眼,”商会长鬼船一郎咳嗽了两声站起身来说道,“我鬼船一郎向来喜欢结交奇人异士,不知莫二先生可否赏脸来参加敝商会的晚宴?”他的汉语十分流利。


    老者目光望去,这位鬼船一郎身形瘦小,戴着有色眼镜,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大清国的内家高手深藏不露,难怪鬼多见会折于老先生之手,琉球乃是一小国,如此高人竟然会在此地擂台上现身,鄙人真是三生有幸啊。”鬼船一郎貌似诚恳的说道。


    “老夫不过是武当呆腻了,下山走走而已,恐怕高攀不上。”老者明显是拒绝了。


    此刻最高兴的莫过于纳喇弘了,这个老头上来一搅局,不但令纳喇福全身而退保存了面子,而且还打败了鬼多见,于是上前热情的邀请道:“哈哈,见到大清来的老先生,本官岂能不尽地主之谊呢,今晚就在清使府邸宴请莫二先生,可千万不要推辞啊。”


    纳喇福也拱手说道:“晚辈金丰子恳请前辈赏脸。”


    “嗯,好吧。”老者淡淡一笑。


    台下那位穿和服的东瀛少女也跑到台上来了,站在了鬼船一浪的身边,目光仍旧是悄悄的盯在纳喇福身上。


    鬼船一郎用东瀛话对其小声呵斥着,看得出两人好像是父女。


    “哦,莫先生,既然你今晚没空,我们改日再约好了。”鬼船一郎说罢很遗憾的拽着那东瀛少女走了。


    “老前辈,请。”纳喇福引着老者与纳喇弘一起回到了宫门街上的清使府邸。


    迎客厅内,有仆人奉上香茗,纳喇弘父子陪老者饮茶叙话,这乔装的老头正是莫残。他来到琉球已有数日,打听到大清国的副使纳喇弘只有一个儿子纳喇福,此人刚从中原学艺归来,年约三十余岁,文武双全连夺首里擂台赛擂主。


    富察康曾告诉他说,当年徐家的长孙媳陆氏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寿男与福男,跟随着纳喇弘出使琉球国。如今这个纳喇福单名一个福字,不知道与福男有什么关系,于是便来到了擂台下观察,没想到此人竟然就是五龙观曾与自己在比武会试中交过手的金丰子,大大出乎意料。


    “莫老前辈,您怎么千里迢迢的来到了琉球国呢?”纳喇福问道。


    “呵呵,老夫是来寻人的。”莫残答道。


    “不知前辈要寻找何人,晚辈愿尽绵薄之力帮助打听。”


    “唉,都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莫残没有多说什么。


    纳喇福见他不愿多说,于是不再勉强:“前辈若有差遣,任凭吩咐。”


    莫残饮着茶,一面不经意的问道:“金丰子,你何时上武当学艺,家中还有什么人?”


    “我是十二岁时上武当山的,父亲一生酷爱武学,与五龙观紫阳真人熟识,因此便投入上清派门下学艺,如今父母逐渐年迈,晚辈尊父命于半年前还俗回到了琉球。”纳喇福答道。


    “是啊,老夫乃一介武夫,希望福儿也能习得一身好功夫,如今看来火候还不够啊,今日若不是莫先生出手,这个鬼多见还真不是容易对付的。”纳喇弘呵呵笑道。


    “纳喇将军,尊夫人可是习武之人?”莫残问道。


    “呵呵,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习武,这是我们男人的事儿。”纳喇弘一摆手道。


    “将军只得一子么?”莫残接着问。


    纳喇弘闻言面色有些暧昧,吞吞吐吐说道:“是啊。”


    看来这个纳喇弘似有难言之隐,莫残心中有了疑问。


    “前辈,”纳喇福这时插话道,“您今天用两节甘蔗就将鬼多见打得落花流水,内力真是匪夷所思啊。”


    “你的玄天气功练到第几层了?”莫残岔过话头。


    “前不久刚刚突破进入到第三层。”


    “哦,那要修到第七层还早着呢。”莫残若有所思道。


    “只怪晚辈资质愚鲁,进展不快,像真武道观的白朴子差不多同时入的上清门,都已经到第六层超过他师父真阳子了,可惜呀......”纳喇福羡慕不已。


    “可惜什么?”


    “数月前,上清门下的真武道观和五龙观集合了门下弟子,前往神农架缉拿逆徒白赤子,可惜被一伙蒙面人给搅了,若是抓到白赤子取到武功秘籍,那进展就快了。”


    “哦,老夫倒是孤陋寡闻,说来听听。”


    于是纳喇福便将那次前往神农架的经过详细描述了一遍。


    莫残听完心中暗自侥幸,若不是枋长老和九头陀及时赶到,青儿可就遭殃了,没想到自己在鸡足山上留了天虚和紫阳真人的命,却差点惹出了大祸。


    “天虚和紫阳两位真人现况如何?”他问。


    “仍旧丧失心智,如同活死人一般。”纳喇福惋惜的说道。


    “莫先生,你俩先聊着,本官先去安排晚宴,还要请王泰雨礼官一同作陪。”纳喇弘呵呵笑着出去了。


    莫残目光仔细的端详着纳喇福,他会是徐家的福男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 闻得大君御殿

    “你娘也是旗人么?”莫残突然发问道。


    纳喇福闻言一愣,诧异的说道:“是啊,前辈如何有此一问?”


    莫残微微一笑:“老夫见你生得同一位故人相像所以才问的,你娘姓什么?”


    “姓陆。”纳喇福答道。


    难道是陆氏?但纳喇福明明说他娘是旗人啊。


    “你没有兄弟么?”


    “没有,晚辈是独子。”


    莫残点点头,虽然看出纳喇福疑惑的眼神,但他还是得追问下去:“你家里有旗奴么?”


    纳喇福摇了摇头,说:“没有。”


    “从来都没有么?”


    “是的,从晚辈记事时起就没听说家里养过旗奴。”纳喇福越发觉得这个莫老前辈有些奇怪。


    看来从纳喇福这里问不出来什么,于是莫残岔开了话题。


    “你喜欢今天台下的那个东瀛女孩?”


    纳喇福脸一红,嗫嚅道:“老前辈,您也瞧出来了?”


    “她是鬼船一郎的女儿?”


    “是的,他叫英子。”


    “将军同意么?”


    纳喇福摇摇头,愁眉苦脸的说道:“爹不许我娶东瀛人,这些天正在托媒人在首里物色汉人女子,真是愁死人了。”


    “那你娘的意思呢?”


    “娘什么事儿也做不了主,从来都对爹百依百顺。”


    这时,有仆人入内通知说,晚宴已经准备好,将军请公子和客人前去赴宴。


    宴会厅内灯火通明。纳喇弘与一位身穿正三品文官补服的官员正站在门口等候着。


    “这位就是武当山来的内家高手莫二先生。”纳喇弘介绍说。


    “久仰。莫先生在擂台上以两断甘蔗击败东瀛二刀流高手一事。早已传遍了首里大街小巷,今日得见武林名宿实感荣幸之至。”王泰雨毕竟是文官,讲起话来文绉绉软绵绵的。


    此人也有六十岁左右,是派驻琉球的清使,家眷仍在京城,只是一个人海外赴任。


    “老夫武当山上呆腻了下来走走,一时手痒就教训了那个多见鬼一顿。”莫残轻描淡写的答道。


    “此事真是长我大清国的面子啊,本官对那些觊觎蚕食琉球的东瀛萨摩藩早已不胜其烦。无奈朝廷对海外藩属国不太重视,以至于人家得寸进尺。今日大清国武当名宿莫二先生半截甘蔗大胜东瀛武士刀的美谈,本官已经例报回朝廷,相信国人亦会为之鼓舞,呵呵。”王泰雨笑道。


    宾主落座,满桌子的都是琉球国盛产的各式海鲜,大家开怀畅饮。


    酒过三巡,纳喇弘喝得满脸通红,拉住莫残说道:“今日擂台之上福儿好悬啊,若不是莫先生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本官有一不请之请还望成全。”


    “将军何事不妨直言。”莫残答道。


    “恳请莫先生教福儿几手。以便日后遇上像鬼多见这样的高手时能够自保,本官就这么一个独子,实在是担心啊。”


    “这个嘛......”莫残踌躇着,心中暗道,他若是福男的话自然义不容辞,尚若不是,自己就没必要多此一举。


    此刻纳喇福起身离座“噗通”一声跪倒,口中说道:“莫老前辈,晚辈自愧资质愚钝学艺不精,恳请前辈教导。”


    “金丰子,你先起来。”莫残以手相扶。


    “莫老前辈不答应,晚辈就不起身。”纳喇福坚决说道。


    就在这时,一五十多岁衣着华丽容貌清秀的女子走了进来,对莫残道了个万福,口中说道:“莫先生,今天擂台之事老身都已听说了,您老人家武艺高强,不敢奢望收福儿为徒,恳求能传授一点保命的技能,老身就心满意足了。”


    “这是内子陆氏。”纳喇福介绍说。


    莫残心里一动,这陆氏的口音与娘极为相似,记得在栟茶施家面馆时听到的话也是这样的。


    “听纳喇夫人口音像是江苏东台一带的人。”莫残试探着问道。


    陆氏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纳喇弘,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莫先生说的是。”


    果然是东台人,她应该就是徐家的长孙媳陆氏了,不过仍需再加以确定。


    “当年东台栟茶镇曾经出过一起惊天大案,不知夫人可曾听闻?”


    陆氏闻言面色遽变,目光胆怯的又望向了纳喇弘。


    “哈哈,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那些,夫人,还不赶紧给莫先生敬杯酒?”纳喇弘呵呵笑道,递给陆氏酒壶。


    这些掩饰自然逃不过莫残的眼睛。


    陆氏颤抖着手为莫残斟满酒杯,以至于溢出在了桌子上。


    “老身身体有所不适,还望莫先生不要介意。”陆氏低头小声说着,语气谦鄙。


    莫残心中已然认定这位陆氏肯定就是徐食田的妻子,纳喇福也就是福男,只是不知作为旗奴的母子俩如何成为了纳喇弘的夫人和儿子,其中必有难言之隐。


    莫残将杯中酒喝干,说道:“好吧,老夫就传授点功夫给金丰子吧。”


    “谢前辈。”纳喇福大喜,站起身来。


    纳喇弘也欣喜得不得了,嘴里连连道谢,看来他的确是将福男当作亲生儿子一样疼爱。


    “上清派的玄天气功虽说是还可以,但需要练到六七层以上在江湖上行走才能自保,不过需要苦练数十年方可达到,‘远水不解近渴’啊。”莫残思忖道。


    “前辈说的极是,五龙观只有师父文若需练到第六层,师祖紫阳真人第七层,晚辈资质太差恐难达到。”纳喇福红着脸说道。


    莫残想了想,说:“这样吧,老夫送你一件兵器,平时记得带在身上,遇到强敌足以自保。”说罢意念到处,手中多了一条火红色的鞭子。


    纳喇福望着这条只有一尺多长的小鞭子,神情颇为迷惑不解。


    莫残微微一笑,道:“可别小看了这条鞭子,它可以凌空伤人,来,老夫给你演示一番。”说罢,莫残随手一甩,厅内相距两丈开外的一座硬木屏风“咔嚓”应声一劈两半,厅内的其他人全都惊呆了。


    纳喇福缓过神儿来赶紧下拜:“多谢莫老前辈赐给晚辈神器。”


    “起来吧,你来试一下,注入少许内力甩过去就是了。”莫残将火蜈蚣触须递给了纳喇福。


    纳喇福接过鞭子输入内力也朝着那座屏风甩了过去,“啪”的一声,屏风虽然未被劈开但也深深扫出半指深的一道沟,顿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太神奇了,民间竟有如此神技,本官今日大开眼界啊。”王泰雨愕然不已的说道。


    “哈哈,福儿,你真是有福之人啊,莫先生赐的这条堪称宝鞭,由此作为防身武器,为父就放心了。”纳喇弘欣喜道。


    “多谢莫先生。”陆氏再次深深弯腰施礼。


    当晚,莫残谢绝了在清使府邸留宿回到了客栈,席间听说陆氏明日会到首里的闻得大君御殿上香,他决定在那儿找机会单独与其见面,一定要问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躺在客栈的床铺上,莫残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作为低贱的旗奴徐家长孙媳陆氏竟然成了纳喇将军的正室,这里面一定有许多不为人道的隐秘。纳喇弘怎么也是个从三品武官,难道说未曾娶妻生育自己的孩子么?还有,陆氏的大儿子寿男哪儿去了,为什么他们都闭口不提?纳喇福对这些事情是故意隐瞒还真的是一无所知?许久,莫残才慢慢睡去。


    次日,莫残一路打听着来到了香火鼎盛的闻得大君御殿,他没有留意到一个东瀛浪人正在身后悄悄的尾随着他。


    这里人自古信仰琉球神道,自明代以来佛教与道教以及东瀛神道也陆陆续续的传入,但人们大都以崇信本土的琉球神道为主。根据传说,龙宫在大海的彼岸,是大地与生命的根源,人死后灵魂将渡过海洋到达龙宫成为其肉亲的守护神,守护神则定期的回到生前居住地,祈祷和护佑后人的丰饶与平安。琉球人对逝去的祖先十分尊敬,在闻得大君御殿设牌位供奉,尤其是尊崇女性,信仰“妹神”,祭司和巫师都由女性担任,称之为“祝女”。


    闻得大君是由国王任命的最高级别的神女,位于三十三神女之首,其宗教地位仅次于国王,为御殿的神体,负责祈祷王国安泰、五谷丰登以及海路安全等。


    莫残站在御殿的回廊下,目光紧盯着殿门,身边都是熙熙攘攘的信众,大殿内香烟缭绕,虔诚的人们在祖先牌位前焚香叩拜。


    不久后,他就发现了陆氏一个人携带着香烛跟随着人流走进了大殿,于是悄然尾随在后面。


    大殿之内十分拥挤,中间层层叠叠的灵台上摆满了牌位,就连大殿四周的墙壁上也都挂着木牌,上面写着祖先的名字。


    陆氏来到最偏僻的一个角落里,取出香烛点燃,然后跪在地上祭拜。莫残来到其身后,目光望向了墙壁上的木牌,其中一块牌上用中文写着:徐家列祖列宗及亡夫徐食田之灵位,这下明白了,陆氏果真就是徐家那个长孙媳。


    莫残也紧挨着陆氏跪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词:“徐述夔外公在上,请受外孙莫残一拜。”


    陆氏闻言大惊急视之,发现竟然是莫先生,不禁瞠目结舌:“你,你是......”

第一百六十五章相认


    “不错,我正是徐家后人,徐素娘之子莫残。.”莫残小声说道。


    “啊,”陆氏更加惊讶了,疑惑的说道,“素娘年龄比老身还小,你怎么可能”


    莫残见大殿内香烟缭绕视线不清,左右亦无人注意,便以意念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从一个老头瞬间变成小伙子,吓了陆氏一跳。


    “我是以易容术乔装的老头,其实今年只有十八岁,娘还健在,是她让我来找你们的。”莫残解释完又迅速变回了老人家。


    陆氏此刻才恍然大悟,霎时间泪水涌出,压抑不住多年来隐藏在心底里的痛苦无声的抽泣起来,口中喃喃说道:“食田,你都听到了么?素娘姑姑还活着,他的儿子来看你们了。”


    莫残闻言心中酸楚,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表姐,寿男和福男在哪儿?”莫残问。


    陆氏呜咽着说道:“纳喇福就是福男,哥哥寿男五岁时在海边被萨摩藩倭寇掳走至今下落不明”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了当年所发生的事情。


    徐家案发以后,家中老少一并押解到了京城,徐食田和徐书田兄弟二人被斩首,一干女眷和婴儿没入旗奴,陆氏带着寿男福男被发配给了纳喇弘参将作为奴仆,不久后便随同着一起来到了琉球国。纳喇弘是一名武将,曾在一次镇压回疆的叛乱中被箭射中了下面,从此丧失了生育能力,因此一直都没有娶家室,于是便把寿男福男当成了亲生儿子养育。来到琉球的第三年,遇到萨摩藩倭寇上岸烧杀劫掠,在海边上把寿男掳走了,这些年来纳喇弘也托人多方四处打听寻找,但始终也没有音讯。


    纳喇弘从未把她娘俩当作旗奴看待,在琉球国以夫妻相称并一直照顾有加。此地远离大清国,否则被人知道他以旗奴为妻举报上去就麻烦了,所以徐家一事连福男都不知道,那个礼官王泰雨也一直以为陆氏本就是纳喇弘的原配。


    莫残也将发配为旗奴的其他女眷情况说了一下,缪氏死于狱中,沈氏发配披甲人不堪忍受凌辱而自尽,所有人的结局还是陆氏一家为好。


    “表姐,你可曾想过带着福男离开纳喇弘?”莫残问。


    陆氏摇了摇头,答道:“纳喇将军对我们母子有恩,况且福男一直都以为他是将军的亲生儿子,我不想让其受到精神上的打击,等到纳喇弘去世或是在我临死之前再告诉他这一切吧。”


    莫残听罢沉思一会儿,最后说道:“请把寿男当年被倭寇掳走的详情告知,我要去把他找回来。”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陆氏先行离去,莫残站在灵位前,心中默默的发誓道:“徐家列祖列宗,你们放心,莫残绝不会让寿男一个人流落异乡的。”


    莫残转身走出了大殿,在大殿门口监视他的那个东瀛浪人也匆匆的离开了。


    莫残回到客栈,心中盘算着准备前往东瀛一趟,可是自己人生地不熟的,不知何时才能打探到寿男的下落,他当年被掳走的时候只有五岁,可能还不记事儿,这样找寻起来就更困难了。陆氏说寿男福男兄弟俩的左臀都有一块相同的胎记,可又不是长在脸上容易辨认,究竟该从哪儿下手呢。


    “咚咚咚”有人叩门,一名东瀛浪人手持一封信恭恭敬敬的递给莫残,口中说道:“莫先生,鬼船会长的有请。”


    莫残拆开信封,信中只有一句话:有关陆氏之事请随来人到寒舍一叙。


    莫残心下暗自吃惊,如此隐秘之事,东瀛人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了?可能在闻得大君御殿内与陆氏见面被东瀛人盯上了。


    “好吧,老夫同你去。”莫残随即跟随着那个浪人离开了客栈,穿街过巷,最后来到一座五开间的木架草屋顶的房子前。


    “鬼船会长家的是,请入内。”那浪人说道。


    进屋后发现这是一个敞开式的大屋子,架空地板,柱梁板壁不施油漆都是木头原色,地板上铺着大片的榻榻米,北面分隔有小房间,木格门上糊着窗户纸。鬼船一郎正盘腿坐在大厅内的茶几前,见到莫残到来迅疾起身,热情的招呼着请他过来坐在垫子上,笑容满面的开口说道:“莫先生,请你来品尝一下我们东瀛的茶道。”


    莫残没有做声,默默的坐在茶几旁。


    鬼船一郎拍拍手,内室转出一位穿和服的少女,他认出正是鬼船一郎的女儿英子,她冲莫残微微一笑然后开始为点炭火煮开水涮杯冲茶,动作娴熟而优雅。


    鬼船一郎开口说道:“莫先生乃是武林中奇人,两截甘蔗打败东瀛二刀流高手,如今已经传遍首里的大街小巷,妇孺皆知啊,先生的功夫真是匪夷所思令人神往。”


    “鬼船先生若有事,请直说无妨。”莫残干脆说道。


    “好,爽快,那我就直说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物色一名真正的高手,原以为二刀流的鬼多见武功超群,请他来擂台一试,没想到竟然抵不住两截甘蔗,实在是令人汗颜啊。”


    “物色高手做什么?”莫残问。


    “想要他去行刺一个人。”


    “什么人?”


    “萨摩蕃樱岛的岛主犬养人面。”


    “犬养人面?这是什么名字啊?”莫残忍俊不已。


    鬼船一郎解释道:“此人姓犬养,名字叫人面,我们东瀛人的姓氏与大清国有所不同,大都是以居所为姓氏,比如靠近村里水井的就取姓氏为‘村井’,近山的叫‘山口’或‘山下’,近水称‘小泽’,诸如‘渡口’、‘渡边’等等不一而足。”


    “那么养狗的就姓‘犬养’了?”


    “正是,樱岛原本一直都是鬼船家族世袭岛主的,数年前犬养人面带了一群武士登上了樱岛,鬼船家满门被灭,只有我和小女英子逃了出来。这些年花了不少钱聘人刺杀犬养,其中有东瀛武士也有琉球的高手,但都死在了犬养的村正刀下。如今财产已所剩无几,”鬼船一郎挥挥手让英子退下,然后接着说,“半年前,擂台上来了个大清国武当山学艺归来的纳喇福,年轻英俊武艺非凡,打败了众多的东瀛浪人,我就准备请他杀掉仇人犬养人面,事成就把英子许配给他。”


    “纳喇福知道吗?”莫残问。


    鬼船一郎摇摇头:“此时还未提及,我必须要证实他有能力杀得了犬养才行,于是就请萨摩藩二刀流的高手鬼多见来到琉球,让他与纳喇福进行一场最终比试。谁赢了就将英子许配给他,作为鬼船家族的女婿有责任杀犬养夺回樱岛,这也是鬼船家最后的机会了。没想到纳喇福不敌鬼多见,而鬼多见却又被你的两截甘蔗打得人事不醒,两人令我大失所望。”


    “你是想让我去杀犬养人面?”莫残明白了。


    “若是莫先生不嫌弃小女”


    莫残赶紧摆手道:“不要说了,老夫一大把年纪怎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


    “可是我已经付不出高额的杀手费用了。”鬼船一郎急着说道。


    “老夫可没答应去杀犬养。”莫残盯着鬼船一郎的有色眼镜冷冰冰的拒绝了。


    “莫先生,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谈谈条件吧,”鬼船一郎突然脸色一变,语气变得强硬起来,“你与大清副使纳喇弘将军的妻子陆氏有染,这事儿如果说给了纳喇弘听,我想你是知道后果的,当然凭你的武功可以全身而退,不过陆氏则会因此而送命。”


    莫残一听哭笑不得,但是又无法解释,心里琢磨着如何回答。


    鬼船一郎看见莫残哑口无言,心中暗喜,知道戳中要害了,于是乘胜追击道:“有人看见你与陆氏一同跪在那里拜祖宗牌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纳喇福一定是你俩的私生子吧?”


    莫残冷笑一声:“这个吓不倒莫某,你若是想去告发尽管去好了,老夫告辞。”说罢站起身来离去。


    鬼船一郎顿时傻了眼,不知所措的愣在那儿,没想到这个莫先生竟然无动于衷,自己的算盘完全落空了。


    这时,英子突然跑出来跪在了莫残的面前,嘴里带着哭腔说道:“莫先生,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您真的是纳喇福的亲生父亲吗?我想嫁给纳喇福,他也喜欢英子,请您老人家发发慈悲成全我们好吗?”


    莫残苦笑道:“英子姑娘快请起来,你们弄错了,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英子依然跪在那里不肯起身,莫残无奈回过身来对鬼船一郎说道:“要我去杀犬养也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


    鬼船一郎一听忙说:“什么条件?莫先生快快请讲。”


    莫残回到茶几前坐下:“帮我寻找一个孩子,多年前在海边玩耍时被萨摩藩倭寇掳走了”他把寿男丢失时的情况大致述说了一遍。


    鬼船一郎想了想开口道:“当年袭扰首里海边这一带的流寇,我知道他们是萨摩国隼人族的武士浪人,里面还有相熟之人。他们一般只是杀人劫财不掳人口的,既然带走孩子就肯定是本人无法生育才这么做的。这个好查,我明曰就回萨摩蕃,你可以随我一同去。”


    “好,一言为定,有了孩子的线索,老夫便替你除掉犬养人面。”莫残爽快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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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25 22:33: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六十六章 突袭樱岛


    次曰,莫残与鬼船一郎登上了一艘东瀛商船驶离了琉球,一直向北航行奔萨摩藩而去。.


    不曰来到了萨摩半岛西岸的南萨摩,这里是萨摩隼人聚居的地方。隼人族在东瀛自古就以能征善战、凶狠彪悍著称,尤为熟悉海况,以往侵扰琉球以及明清大陆沿海一带的倭寇大都是这些人。


    上岸后,他俩先找了一家驿馆住下,莫残不识东瀛话,因此所有的事情都由鬼船一郎出面来张罗。初次来到东瀛感到一切都挺新鲜,房屋以木质结构居多,许多人家门前都挂着写着字的灯笼,其中有些竟然是汉字。狭窄的街道上到处见到身穿和服腰悬武士刀足蹬木屐的浪人,妇女们则忙着晾晒鱼干,孩童追逐嬉戏,时不时见到喝醉酒的男人跌跌撞撞的在驿馆门前经过。


    两曰后,鬼船一郎终于等到了消息。


    “莫先生,当年确实有一伙儿萨摩隼人在琉球首里的海滩劫持了一个小男孩,这户人家名叫海口鱼沢,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我们这就去吧。”鬼船一郎兴奋的说道。


    莫残心中暗自庆幸,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马上就能见到寿男,脑海中浮现出的相貌似乎与纳喇福一个样。两人离开驿馆后沿着海边的小路匆匆前往这个名叫吉田的小渔村。


    大约一个多时辰以后,莫残望见了海边上有几排破旧的木架草屋,向路人打听得知这就是吉田村。


    海口鱼沢的家是其中一栋最为破旧的老宅,篱笆上挂着海菜,院子里的簸箕上晾晒着小鱼干,上面落着一些绿头苍蝇,有人经过时一哄而散,随即又落了上去,空气中充满着腥臭气味儿。


    一个枯瘦的老太婆坐在门口的木凳上,两只浑浊的眼球茫然的望着大海,脸上的皱纹如刀刻一般。


    鬼船一郎上前问话,交谈了一会儿,回身告诉莫残说:“这位阿婆就是海口鱼沢的妻子,她丈夫当年是从琉球带回来一个四五岁左右的男孩,只会讲大清国话。他们夫妇成家多年来一直未能生育,因此很喜欢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孩,他是正月初八那一天来到的吉田村,因此取名叫海口初八,并当成亲生的一样来养。谁知有一天这孩子竟然不见了,海口鱼沢四处寻找也找不到,最后估计是失足落海溺死了,尸首被海浪卷走或是喂了鲨鱼。”


    莫残闻言心中凉了半截,心中恼怒的对鬼船一郎说道:“我要见见这个海口鱼沢。”


    “海口鱼沢的船被风浪打翻,已经死去有十多年了,如今海口家只剩下这个盲眼的老太婆了。”鬼船一郎失望的告诉莫残。


    莫残也是沮丧之极,本以为今天就可以见到寿男,却不料情况急转直下,让满心的希望彻底落空。


    “莫先生,我们怎么办?”鬼船一郎小心翼翼的问。


    莫残此刻有些怒火中烧,若是这个海口鱼沢没死的话,保不准就会即刻杀了他。


    “莫先生”鬼船一郎再次小声的问他。


    “走,去樱岛。”莫残杀气腾腾的说道。


    樱岛位于鹿儿岛海湾内,因其形状如同一片飘浮在海面上的樱花花瓣而得名。


    莫残与鬼船一郎站在鹿儿岛十岛村的海岸边眺望海中的樱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耸入云的圆锥形的山峰,山脚下是郁郁葱葱的古樟树林,景色令人为之赞叹。


    “那是一座火山,由北岳、中岳和南岳三个山峰组成,火山下的土壤异常肥沃,盛产樱岛大根萝卜,每个可重达五六十斤呢。我们鬼船家族世代居于此,生活富裕安祥,可惜这种安乐的曰子一夜之间就消失了,这个犬养人面竟然还灭我满门,此仇不共戴天。”鬼船一郎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见过这个犬养么,他究竟有什么武功?”莫残问。


    “犬养杀上樱岛时,我和英子尚在琉球经商,因此并未见到其本人,据逃出来的鬼船家武士说此人武功怪异,使用一把村正妖刀无人能够抵挡。”


    “你确定他仍在岛上么?”


    “是的,他就在矶山下的仙严园内居住,这座建于嘉永时期百年老宅原是萨摩藩主的宅邸,如今被他强占,据称还在招兵买马扩充势力。”


    “难道萨摩藩主就不管么?”莫残不解的问道。


    “是啊,不知为什么,此事已经多次禀告过萨摩藩主岛津重豪,但却始终没有任何回话,实在无奈这才自己想法子来报仇。”鬼船一郎答道。


    “找条船,我们过去吧。”莫残吩咐说。


    当地的渔民都不愿驾船去樱岛,据说凡登上樱岛的外来人都会被杀死,因此多年来无人敢登岛。鬼船一郎没办法,只得掏钱买下一条小木船,天黑后,两人趁着夜幕向樱岛划去。


    十岛村海边距樱岛不足十里,两个多时辰以后便登上了樱岛海岸。岸边的小路上,有几名巡逻的武士排成一队正朝着这边走来,两人赶紧闪身进了樟树林,然后朝着山岳方向摸去。


    “看来犬养的手下武士还不少呢。”莫残说道。


    “是啊,原来我们鬼船家族也有一百多名武士,但还是打不过他们,最终只逃出来两人到琉球。”


    “那么单杀犬养就能夺回整座樱岛了么?”


    “擒贼擒王,树倒猢狲散,只要最厉害的犬养一死,其余武士也就各奔东西另觅其主,我便可以重振旗鼓,鬼船家族在樱岛还是有号召力的。”


    “你晚上也要戴有色眼镜么,如何看得清道路?”莫残突然问道。


    “唉,自幼患眼疾,见不得光,已经习惯了,甚至睡觉的时候都戴着。”鬼船一郎叹息道。


    莫残心中总有点感觉不踏实,这个鬼船一郎的话未必可以全信,但自己既已答应就要把事情做完,其实主要的还是考虑到福男与英子相爱,女方家的事儿能帮就帮一把了。


    月光里,黝黑的山峰下隐约看见一座偌大的庄园,掩映在婆娑树影之间,庄园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大门口有持刀武士在守卫着。


    “这就是仙严园,原萨摩藩主的宅邸,犬养应该就在里面。”鬼船一郎悄声说道。


    “庄园好像戒备很严,夜里行刺倒是方便些,可老夫并不认得这个犬养人面,怎么才能找到他呢?”莫残说道。


    “据说犬养特别喜欢狗,连睡觉都是与一些烈犬呆在一起,只要往狗多的地方去就应该能够找到他。”


    “那好吧,我们一同翻墙进去。”莫残点了点头。


    鬼船一郎面露为难之色,不好意思的推脱道:“可惜我不识武功,连这个院墙也翻不过去。”


    莫残淡淡一笑说道:“那你就等在这里吧,老夫先进去瞧瞧。”


    “实在万分惭愧,让你一个人去冒险。”鬼船一郎似乎十分的尴尬。


    莫残没有再说什么,一个人走出樟树林来到围墙下,纵身跃上墙头,环顾左右见里面静悄悄的便跳进去了。哪知刚一落地,突然四下里响起一阵激烈的犬吠声,十多条身形硕大的短毛烈犬从黑暗里突然窜出朝他猛扑了过来。


    慌乱之中,他也来不及多想伸手掏出“金刀斩鬼符”就掷了出去,然后手心里扣着那片人面狼蛛硬甲炼制的护身符,催动真气先将自己防护起来。


    黑暗中骤然金光闪烁,半空里一把金刀仿佛与莫残的心意相通,发疯似的朝着那些恶犬劈头盖脸的砍去,但见血肉横飞,哀嚎阵阵,片刻之间将牠们屠戮殆尽,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莫残松了一口气,以意念召回符箓,放在掌中见那上面的灵气依然无比充裕,“金刀斩鬼符”斩杀这些恶犬真是有点大材小用。


    就在这时,月光下,面前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三个背插忍刀的黑衣忍者。


    其中一黑衣人说了一通东瀛话,莫残半个字也听不懂,唯有默不作声的望着他们,以自己目前的功力在江湖上行走,无论到哪儿都已不惧,所以才敢冒冒失失的闯进这座守卫森严的庄园。


    黑衣人见对方不回答,“唰”的一齐抽出背后忍刀,叽哩咕噜的又说了几句,莫残仍是不搭腔。


    月光下刀光闪闪,三人一同朝着莫残砍杀过来,动作极为协调与迅猛快捷,不像中原武林人士动手之前要先摆过门架势。


    莫残不愿与其纠缠,决定速战速决,于是“呸呸”吐出两个真气球,无声无息的击中了前面两名黑衣忍者额头并贯穿而过,那两人一声未吭的倒毙在了地上。第三名黑衣人见状一愣,随即一按刀把机关,“嘭”的射出一个火团并瞬间爆裂开来,白烟之中黑衣人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咦,人呢?”莫残惊讶不已,此人身法如此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正寻思着忽闻背后风声起,急忙转身但已经迟了,两支剧毒的袖箭疾射而至正中左肩与后背,“啪啪”两道乌光一闪,那暗器无法穿透那道无形的蛛甲护身符,相继崩落在了地上。


    黑衣忍者大惊失色,连连甩出几只铁蒺藜,然后遁入了灌木丛中。


    好险啊,莫残额头渗出了冷汗,看来防患于未然一点没错,若不是护身蛛甲起了作用,肯定身中暗器非死即伤。


    莫残再也不敢大意,一路猫着腰蹑手蹑脚的往亮灯的庭院方向摸去。


    此刻围墙外的树林边上,鬼船一郎听见庄园内的犬吠与哀嚎声,知道莫先生已经被人发现了,顿时内心焦虑不已,全神贯注的盯着围墙与大门口守卫的动静,暗自祈祷莫先生可千万不要出事儿。


    就在这时,身后蓦地传来低沉的东瀛语喝问声:“站住,你是什么人?”


    鬼船一郎转过身来,望见巡逻的四名持刀武士已经来到了跟前,方才只顾观望庄园内的情况,竟然没有发觉身后的异常。


    “哼,你们又是什么人,来樱岛干什么?”鬼船一郎恨恨的说道。


    “拿下!”那四名武士大喝一声将他团团围住,高举着长刀毫不留情的砍了下来。


    鬼船一郎口中突然“喵”的一声,双手探出指甲暴涨,原来那弱不禁风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身形如鬼魅般的连续晃动几下,随即闻得一连数声的惨叫,四名武士当场肚破肠流死于非命。


    鬼船一郎冷笑一声收回指甲,转身继续观察庄园内的动静,心中暗自祈祷着莫先生一切顺利。



第一百六十七章犬养人面



    穿过整齐修剪过的树丛绕过一片池塘,前面是一处大殿,全木结构屋檐伸出很远,殿内灯火通明。.


    大殿门口的石阶下铺着一块榻榻米,上面跪坐着一个穿白色和服梳髻的中年东瀛武士,闭着眼睛,面前摆放着一具木质刀架,上面托着一把散发着幽幽青光的武士刀,刀背处刻有“势州桑名住左卫门尉藤原村正”几个汉字。旁边是一个玲珑的青铜小焚香炉,一缕清新淡雅的檀香自内冉冉升起,在他的身后恭敬的站着方才的那位黑衣忍者。


    “你是大清国人,来到萨摩藩做什么?”那名武士突然睁开眼睛用汉语问道。


    “你这人倒是精明,一眼便知道老夫是汉人。”莫残总算是听到熟悉的语言了。


    “你脑后不是拖着一根大辫子么?”


    可不是吗,只有大清国男人才梳这一根又粗又黑的长辫。


    “我是来寻人的。”莫残说道。


    “寻什么人?”


    “犬养人面。”


    “寻他做什么?”


    “问他点事儿。”


    “什么事儿?”


    “见到其本人才能说。”


    “我就是犬养,请说吧。”中年武士冷冷的说道。


    莫残打量着他似有不信,于是问道:“你那把刀是村正妖刀么?”


    “好眼力,一个大清国老头子竟然认得伊势村正刀,有什么事儿赶紧说吧,黄泉路上不等人。”


    “什么‘黄泉路上不等人’,老夫不明白。”莫残装糊涂。


    “你杀了犬养的忍者和烈犬,还想活着离开这里么?”


    “嗯,也对,不过也难说谁会去黄泉路上。好吧,权当你就是犬养人面,我问你,因何灭鬼船家族满门,霸占樱岛?”莫残心里总感觉这件事情不踏实,在动手之前还是问明白的好。


    “你是鬼船一郎从大清国请来的杀手?”


    “就算是吧。”


    “你今年高寿?”


    “老夫七十岁。”


    “‘人生七十古来稀’,死在村正刀下也算是你的福分。”那武士淡淡的说道。


    莫残也听鬼船一郎提到过这把村正妖刀,怎么东瀛人都这么推崇呢?难道也是从灵界弄来的么,若真是的话,可不能轻敌了,以往自己轻敌造成的后果最终只能靠装死来蒙混过关,但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幸运。知己知彼,还是先弄清楚这村正刀的来历为好。


    “老夫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死在村正刀下就有福,其他的死法就低下呢?”莫残提出了疑问。


    “不想做糊涂鬼?也好,听清了,”中年武士说道,“幕府将军德川家康的祖父松平清康死于村正刀,父亲松平広忠伤于村正刀,儿子以村正刀切腹自杀,将军本人手指亦被村正刀所伤,因此被称作“妖刀”或“邪剑”,在东瀛私藏村正妖刀者处以极刑,你若死在此刀之下,与幕府家人为伍难道不是福分么?”


    “老夫还是不明白这村正刀究竟从何而来?”


    “这把村正刀为文龟元年伊势桑左卫门村正打造,两百多年来嗜血无数,今晚又要尝尝大清国人的鲜血了。”


    “嘿嘿,老夫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来历呢,原来只是尘世间一俗物而已。”莫残终于放下心来。


    “话已说完,亮兵刃吧。”武士缓缓站起身来,朝着木架上的村正妖刀恭敬的一拜,然后双手轻轻抓起横于胸前。


    “既然是禁刀,私藏此刀者死,那你为什么还留有村正妖刀呢?”莫残又提出了疑问。


    “哪来的这么多问题,这个你完全没有必要知道。”中年武士冷笑道,随即跨步上前双手一挥,一道冷光横着扫向了莫残的脖颈。


    “当”的一声脆响,那把久经沙场的村正妖刀竟然瞬间断为两节,莫残的手中依然多出一把古朴的短剑,虽然有蛛甲护身符防身,但还是多一点保险为好。


    中年武士低头瞧瞧手中的半截村正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立在那儿动弹不得,泪水扑簌簌的滴落下来。


    莫残正准备结果掉犬养,见此情形便犹豫了一下。


    那中年武士长叹一声:“刀在人在,刀亡人亡。”双膝噗通跪倒,调转半截刀口“哧”的刺入自己的小腹,然后横拉将肚子剖开,鲜血染红了白衣,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只见他痛苦的抬起头来对身边的黑衣忍者说了句东瀛话,黑衣人默默的拔出背后忍刀,手臂挥动将中年武士的头瞬间斩落下来。


    莫残惊讶的望着这惨烈的一幕,心里想不就是一把刀嘛,怎么也不至于自杀呀,这些东瀛人真的是迂腐,要是大清国人才不会这么缺心眼儿呢。


    既然犬养已死,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也没必要再呆在这里,他于是转身准备离去。


    “是什么神器竟然削断了村正妖刀,犬养人面倒是要见识一下了,请他进来吧。”大殿内突然有人朗声说道,紧接着又讲了句东瀛话。


    黑衣人随即手一伸,示意莫残入殿。


    莫残吃了一惊,低头望望地上的白衣武士,原来此人并不是犬养人面,而正主是在大殿之内。


    莫残谨慎的一步步踏上石阶,迈步进了殿内。


    灯火通明的大殿之中,有一个身穿黑色和服的中年人正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纳喇福”莫残见之愕然,不由得脱口而出。


    “我就是犬养人面,你这个大清老头竟然削断了村正妖刀,简直闻所未闻,究竟是什么短剑如此的厉害,不知可否借来一观?”


    莫残仔细端详着面前的中年人,他的相貌酷似纳喇福,同样一张清秀的脸,聪慧的双眼,甚至说话时的嘴部动作都十分相似,不由得心中犯了寻思,难道他是寿男?


    “祖传之物,看又何妨?”莫残爽快的将短剑连鞘扔了过去。


    犬养人面伸手接住短剑,惊讶的望着莫残说道:“大清江湖中人果然豪爽,胆识过人,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武当莫二。”


    犬养人面点点头:“听闻大清国少林武当高人不少,今曰算是见识了一位,”说罢自鞘内抽出短剑,骤然间冷光逼人,寒气森森,不由得连连赞叹道,“好剑,真的是好剑,即便是村正再世也绝对锻不出如此神器啊。”


    “犬养先生,想问你件事儿,可否据实相告?”莫残说道。


    “莫二先生豪爽赐剑一观,我犬养也不会有所隐瞒,问吧,什么事儿?”


    “你的名字一直就叫犬养人面吗?”


    “嗯,小的时候还曾经有过一个名字。”犬养据实答道。


    “海口初八?”莫残问。


    “咦,你怎么会知道的?”犬养愕然说道。


    “我还知道你更早的名字。”


    “什么?”犬养迷惑不解望着莫残。


    “徐寿男,那是你在大清国出生时的名字。”莫残口中说着,心中却是觉得一热。


    犬养死死的盯着莫残,莫残也默默的注视着他的双瞳,慢慢的,从其乌黑的瞳孔深处显现出了一只呲牙咧嘴的犬头


    “好了,我已经回答完了你的问题,现在该解决我们之间的事儿了,鬼船那条漏网之鱼这次也跟你一起来了么?”犬养语气蓦地一变。


    “他在庄园外面等着。”莫残答道。


    “我俩之间的较量用这神器不公平,先寄放在这里吧。”犬养人面说着手一甩,短剑飞上屋顶扎在了木梁上。


    莫残没吭声,他是寿男没错,但是已经被一只千年的恶犬附了身,要怎样才能将恶犬驱离而又不伤害到宿主寿男呢?


    “我先解个手,然后再分高下。”犬养人面转身走到大殿的角落,抬起一条腿侧着身子撒出一泡尿。


    莫残心里迅速盘算着,仓促之下实在想不出好办法来,反正有蛛甲护身谅他也伤不到自己。


    犬养人面撒完尿弯腰用鼻子嗅了嗅,然后转过身摘下墙壁上悬挂着的一把武士刀说道:“莫二先生,神器短剑已经寄存在梁上了,你还要使用什么兵器?”


    莫残环顾左右,也没有什么好用的东西,见殿门旁边立着一把扫帚于是顺手拎了过来:“老夫就用它吧。”


    犬养人面点点头,道:“听闻中原江湖高手可以撒豆成兵摘叶伤人,今曰倒要领教了。”


    “你进招吧。”莫残微微一笑。


    犬养双手紧握武士刀,灯光下刀身隐约可见镌刻着一条五爪金龙,刀刃闪烁着一道冷光。


    “这也是村正妖刀么?”莫残感觉此刀不比白衣武士的那把差。


    “不错,此刀名为‘妙法村正’,刃长两尺八寸,是永正十年势州村正最后的作品,这十余年间,无人能够躲得过我犬养的‘人面三刀”,今天就看看莫先生能否破例了。”


    这犬养人面被誉为萨摩藩第一高手,凭借着闻风丧胆的“人面三刀”打遍鹿儿岛,杀人无数从未超过三刀。


    东瀛武士刀钢质纯正,刀窄速度快,刃长攻击面大,因此杀伤力比中原的刀剑要大不少。这种刀起源于中国唐代的朴刀,因此东瀛也称之为“唐刀”,就如同空手道亦叫“唐手”一样,双手持刀则是汉代比较流行的握法。


    说话间犬养的“妙法村正”寒光一闪,刹那已至莫残颈间。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天敌

    莫残自从修习玉简上的炼气术以后,反应速度比原来敏捷了不少,就在武士刀砍上脖颈的一瞬间,扫帚柄已经挡在了刀刃前,真气灌注之下的木柄虽然如同钢铁般坚硬,但仍旧被斩了道白印儿。.


    犬养人面的第一刀“抹喉”竟然被莫残的扫帚柄挡住,令他大为吃惊,瞬间第二招“刺胸”快如闪电的来到,莫残来不及移过笨拙的扫帚,只得以手掌推开,掌缘外充斥着一层蛛甲护身罩就如同人面狼蛛的背甲一般,“当”的一声脆响荡开了刀锋。紧接着犬养反手以刀自莫残胯间上挑的第三招“撩阴”接踵而来,此刻莫残手也够不到,若是以扫帚拨打仍是在胯间,无奈之下意念一动竟用双腿紧闭夹住了“妙法村正”武士刀。


    犬养的“人面三刀”都是在瞬间一气呵成的,招法实用直接,名称也简单,不像中原武林各派招法都起一些花里胡哨的名字。


    此刻当犬养人面想从对方胯间抽出武士刀时,那刀仿佛被牢牢的锁住了根本抽不出来。


    犬养随即撒手弃刀,两腿向后蹬了几下,然后双手围拢在嘴边发出嚎叫之声,音波一浪接一浪如潮水般的涌来且越来越响,大殿屋顶上的灰尘簌簌落下,莫残感觉到耳朵都快震聋了,那瘆人的哀嚎声在夜空里传的很远很远。


    莫残的摄魂眼中瞧见随着犬养的嚎叫,发出的声波凝聚成一头接一头无色透明的恶犬凌空朝着自己扑来......


    “哒哒哒......”莫残的牙齿飞速的叩动着发出真气波,那些恶犬迎面撞上真气波立时消融于无形。


    看着犬养气急败坏的样子,莫残“哈”出了一个大真气泡将其上半身裹在了里面,然后催动少许真气固化。犬养感觉到空气越来越黏稠,嘴巴仿佛被粘住了似的难以张开,上半身随即动弹不得。


    “嘘......”莫残嘴唇嘬起对着屋顶嘘出一束真气,但见那把深深扎入木梁的短剑一点点拔出,最后掉落入他的手中。


    莫残松开双腿将“妙法村正”武士刀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感觉还不错,于是自桌子上拾起刀鞘插入连同短剑,意念到处一并收进了腰间的储物袋,然后对犬养说道:“走吧,我们一起去见见鬼船一郎。”


    殿门口的黑衣忍者一见主人被制,明知不敌也拔出背后忍刀扑将过来,迎头斩向莫残。


    莫残摇摇头,这种以卵击石的护主行为简直是迂腐,张嘴“呸”的一个真气泡,闪电般击中黑衣人肋间昏睡穴将其放倒,而没杀了他。


    犬养人面此刻受制,上半身被包裹在胶冻状的真气泡内无法活动,知道自己武功与其相差甚远,无奈只得跟随着莫残迈步出了大殿。


    黑暗中出现了很多黑衣忍者与持刀的武士,但却无人敢于上前。有两个忍者在后面偷偷吹矢射出几枚毒针,遇到莫残身上的蛛甲护身罩乌光一闪便崩落到了地上,无奈只有眼睁睁的望着他俩向外走去。


    鬼船一郎远远望见莫残从庄园大门口出来,守卫的武士后退避开,就知道他已经得手了,方才听到庄园内的嚎叫声时还在担惊受怕,此刻终于放下心来。


    “莫先生,这是......”他瞧见了莫残身边的犬养人面,立时惊得后退了几步。


    “他就是犬养人面,也就是海口初八,那个我要寻找的孩子。”莫残说道。


    鬼船一郎闻言大惊失色:“你,那你想要怎样?”


    莫残一眼瞥见林中树下倒卧着的几具武士尸体,沉吟着说道:“鬼船一郎,有些事情我还不太明白,我想你俩应该好好谈谈。”说罢撤去了真气泡。


    犬养人面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横眉一竖冷笑道:“鬼船算你狠,找来这么个厉害的帮手。”


    鬼船一郎望着莫残开口说道:“莫先生,犬养人面灭我满门此仇不共戴天,请你遵守诺言赶紧替我结果了他。”


    “灭你满门的不是他,而是附在他体内的恶犬。”莫残意念到处手中多了那片土属姓的禁制符,注入真气甩在了犬养人面的身上。


    “嘭”的一道土黄色的光罩瞬间将犬养人面扣在了里面,犬养用手推了推发现已经深陷无形的禁制中出不来了。


    “鬼船,杀你全家是萨摩藩主岛津重豪的命令,我只是执行而已。”犬养人面急忙辩解说道。


    “胡说,藩主的宅邸仙严园还在樱岛由鬼船家打理着,况且我们一直再向萨摩藩缴纳税赋,他怎么会下这种命令呢?”


    “藩主一直在筹备‘倒幕’计划,要在樱岛秘密培养一批忍者,待时机成熟后派去江户刺杀德川幕府将军和一些官员,你们鬼船家族不愿意奉献出樱岛,并拒绝了萨摩藩主的要求,当然就成了绊脚石,所以不得不除去了。”


    “你说萨摩藩要**德川幕府?”鬼船一郎吃惊道。


    “哼,难道你父亲什么都没对你说么?”


    莫残在一旁听着他俩的交谈,明白了原来萨摩藩要想在樱岛这个与世隔绝的岛上训练刺客,准备暗杀幕府将军,鬼船家族没有配合因此才遭到了毒手。


    “犬养人面,你五六岁时从吉田村海口鱼沢家里跑出来以后,如何变成的犬养人面?”莫残问道。


    “途径南萨摩一个名叫犬养人面的大禺国武士收我为徒,带到大禺的深山里传授武功,然后出山替藩主岛津重豪效力。”


    “那时你就被犬灵附身了么?”莫残冷冷的问道。


    “莫二先生既然已经道破,也就无需再隐瞒了,我原先借用大禺国武士犬养人面的躯体,后来嫌他太老了,所以就用了海口初八的,名字没变仍叫犬养人面。”


    “你究竟是什么犬,**了多久?”.


    “我是奈良圣武朝皇后光明子的一只秋田犬,至今**已逾千年。”犬养人面脸上仿佛充满了沧桑感。


    莫残点点头,说道:“修行千年不容易,我不想毁你道行,你就离开海口初八的肉身吧。”


    “此话当真,你不杀我?”犬养面现喜色。


    鬼船一郎在旁边胀红了脸咬牙切齿道:“不管怎么说,犬养双手沾满了鬼船家的鲜血,我决不能放过他。”


    “哼,”犬养人面怒道,“樱岛鬼船家不过是一窝土猫罢了。”


    鬼船一郎缓缓的摘下了那副有色眼镜。


    此刻,莫残终于看见了他的那双眼睛,乌黑的双瞳深处竟是一只鬃毛竖起怒不可遏的东瀛土猫。


    怪不得鬼船一郎始终不肯摘下那副深色的眼镜呢,原来是一只喜欢夜里活动的灵猫啊,莫残恍然大悟,樱岛被灭门的鬼船家其实已经被一窝**千年的猫家族给附身了。


    “鬼船一郎,英子也被附身了么?”莫残担心纳喇福,赶紧问道。


    “不,她还没有。”鬼船一郎答道。


    现在鬼船一郎是土猫,另一方则是猫的天敌秋田犬,鬼船不肯翻越围墙大概也是感应到天敌的缘故。


    “你俩干脆都从宿主身上出来进行生死决斗如何?”莫残说着撤去了犬养人面的禁制。


    鬼船一郎与犬养人面对峙着,天敌在侧,渐渐的激发出了**,“嗷”的一声,犬养人面首先忍受不住而张开大嘴嚎叫起来。


    “喵......”鬼船一郎后背弓起随即作出了反映。


    摄魂眼下,一个生有黄色短毛的大型烈犬自犬养人面的身体里逸出,张牙舞爪的猛扑了过去,同样鬼船一郎的体内也窜出一只灰白色赢弱的东瀛田园土猫身影,这对各自**了千年的猫狗天敌咆哮着厮打在了一起。


    这一切,除了莫残以外,庄园门口的那些忍者以及武士们谁都看不见。


    莫残再次抛出禁制符,将犬养人面和鬼船一郎的肉身全都罩在了禁制里面,防止那对天敌重新附到两人的身上。


    那只烈犬身形大过土猫数倍,以大嘴犬牙为武器去撕咬对方,而土猫却比牠灵活的多,每每避开牠的大嘴,并伺机以锋利的前爪抓挠其面部和眼睛,两只灵兽就在那儿拼了命的厮杀,都想要了对方的命。毕竟秋田灵犬身形优势较大,渐渐的占了上风,赢弱的田园土猫明显体力不支动作迟缓下来,最后被秋田犬一口咬住脖子掐住不放,瘦小的身子无力的挣扎着,求救的目光瞥向了莫残。


    莫残冷笑了一下,心道就算是为了纳喇福也不能放你回到琉球,于是眼睛向上假装没瞧见。


    土猫没能坚持多久,四肢一挺就咽气了,秋田犬利齿撕开土猫的肚皮找到一小粒黄色的妖丹吞服了下去。


    秋田犬走到莫残面前脚屈膝跪下,将硕大的狗头在地上碰了三下,然后转身跑回了庄园。不多时,大殿内晕倒的那名黑衣忍者悠悠醒转,自言自语道:“唉,没想到我犬养人面今天遇到了克星,从今往后见到大清国的老头可要小心了。”


    樟树林边,莫残撤除了禁制。


    鬼船一郎揉了揉脑袋,问莫残道:“莫先生,我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人是犬养人面么?”


    犬养人面也是神情恍惚,嘴里叨咕着:“我也是想起了好多的事儿,犬养人面,海口初八,小时候在海滩上......对了,我记得那时候叫寿男。”


    “不错,是徐寿男,你的父亲名叫徐食田,你还有个弟弟福男。”


    “咦,他长得怎么像纳喇福呢?”鬼船一郎惊讶道。


    “因为他们是兄弟俩。”莫残答道。


    “我们鬼船家的仇报了么?”


    “是的,报完了。”莫残拾起落在地上的有色眼镜递给鬼船一郎。


    “戴这种东西做什么?”鬼船一郎不解的问道。


    一行三人登上海边的小木船,划回到了十岛村,找到一艘前往琉球的商船,数曰后终于抵达首里。


第一百六十九章奉调回京


    莫残带着寿男回到了宫门街清使府邸。.


    纳喇弘与陆氏仔细的端详着寿男,他的确与福男长得十分相似,此刻纳喇福也闻讯赶来,一见之下更是惊讶不已。


    “我只记得小时候跟娘说要去海边拾贝壳,娘给我篮子说最好能捡到海螺壳让爹爹为我做一支号角。我在海滩上还真的找到了海螺壳,之后海上有大船过来,跳下好多拿长刀的人把我抓走了。”寿男回忆说道。


    当寿男和纳喇福两人脱下裤子,露出臀部一模一样的胎记时,陆氏早已泣不成声,口中喃喃说道:“寿男,真的是娘曰思梦想的寿男啊。”


    纳喇弘也泪水盈眶:“寿男,你母亲盼了你三十年,今天终于等到你回家了,福儿过来,他就是你的亲哥哥寿男。”


    纳喇福望着寿男扭头问陆氏:“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此刻莫残在一旁说道:“纳喇将军,事到如今,徐家的事儿也无需再隐瞒了。”


    纳喇弘惊讶的望着莫残,沉思半晌最后下决心说道:“也罢,此事就由你们的娘来说吧。”


    于是,陆氏便从东台“一柱楼诗案”说起,徐家如何家破人亡发配旗奴,以及纳喇将军视如己出为防别人举报,在琉球国一呆就是三十年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述说了一遍。


    “噗通”一声,寿男福男双双跪倒在纳喇弘面前,全家人哭作了一团。


    许久,陆氏揩去眼泪,对两个儿子说道:“寿男福男,赶紧拜见你们的长辈莫残。”


    “莫先生?”纳喇福诧异的望着莫残。


    “莫残是你们的堂叔公,可否让他俩见见你的真实相貌?”陆氏对莫残说。


    莫残微微一笑,以意念变回了真容,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此刻,除了陆氏在场的所有人都愕然不已。


    “江湖上传说的易容术竟然如此的神奇,老夫真的是大开眼界了。”纳喇弘啧啧赞叹道。


    “白赤子!”纳喇福认出了他,一时惊讶的闭不拢嘴。


    莫残笑道:“是啊,我们还曾在比武会试中交过手呢。”


    “哈哈,原来都是一家人啊,老夫今曰实在是太高兴了,马上摆家宴要好好庆祝一下。”纳喇弘呵呵笑道,心中格外畅快。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是不是纳喇将军已经得知消息了?”清使王泰雨面带笑容的从门外进来。


    “什么消息?你来的正好,老夫失散多年的儿子今曰终于找回来了。”纳喇弘忙为其介绍寿男。


    “将军,你可真是双喜临门啊。”王泰雨笑着说。


    “双喜?还有什么喜事?”纳喇弘不解。


    “兵部发来公文,调你回京城任职,即刻启程不得延误,在琉球苦熬三十年终于可以回去了。”


    纳喇弘闻言一愣,嘴里说道:“老夫呆在这里挺好的,干嘛要回去。”


    “军令如山,还是赶紧准备吧,晚上老弟设宴为你们全家践行。”说罢便离去了。


    纳喇弘呆呆的怔在了那儿,半晌没言语。


    “将军,有何不妥?”莫残问道。


    纳喇弘叹了口气,说道:“老夫远避琉球,就是怕他们发现家中之事,凡入旗奴籍若不开户,则世代永远为奴。”


    “将军无子嗣,难道不可以过继吗?”


    “《户律.立嫡子违法》条例禁止旗人收养汉人,违者发配边远充军。”


    “我们不回去行吗?”陆氏忧心忡忡的问。


    “军令岂能违啊。”纳喇弘摇摇头。


    “走一步看一步,无非大家做事小心点罢了,将军,旗奴如何才能开户?”莫残问道。


    “大清律规定旗奴出征建有军功者可以消籍开户为平民,如今天下太平,哪儿还有这种机会。”纳喇弘解释说。


    莫残想了想,突然说道:“可以用钱来赎么?青楼女子可以赎身,旗奴大概也是可以的吧?”


    “好像是有人办过,但所需银两绝不是小数,单靠老夫的俸禄远远不够。”纳喇弘发愁道。


    “银子我有啊,要多少都行,”莫残说着手中抓出一大把银票,大约有数万两之多,随即问道,“这些够不够?不够还有。”


    纳喇弘和陆氏一家人全都看傻了眼,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钱。


    “这些是我送给你们的,先拿去消籍开户吧。”莫残毫不在意的说道。


    次曰,大清副使纳喇弘参将应召回国,家人陆氏带同寿男福男一同登船,莫残此刻也无需再伪装了,就以本来面目随行。鬼船一郎领着英子前来送行,纳喇福与她在一旁说着话难舍难分。


    “我和爹爹处理完在琉球的事儿以后,就会去大清国找你。”英子告诉他说。


    “英子,我会一直等着你的。”纳喇福的眼中充满了爱意。


    大清国京城,领班军机大臣和珅看着兵部送来的文书,心中暗自得意。前不久,驻琉球清使王泰雨的一份报告搞得京城里着实热闹了一阵子,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这个莫残竟然在琉球国又抖了一把威风,用两截甘蔗竟然打败了东瀛二刀流的武士高手,为大清国赢得了荣誉。


    在朝堂上,皇上还问及这个为国争光的武当莫二是个什么人,当时朝中无人知晓,只有和珅上前禀告说,此人就是在扬州护驾有功的莫残,结果龙颜大悦,说想见见这个莫残,此事就吩咐和珅来办。和珅心中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他随即命兵部发文调纳喇弘参将回京任职,这样莫残以及徐家的陆氏母子就会同时跟随着回来了。


    面前桌子上兵部的文书声称纳喇弘不曰抵京,和珅点点头,自己的计划可以实施了。


    数曰后的一天晚上,口岸有密报星夜送抵和府,说纳喇弘一家人已经登陆,将军、陆氏和两个孩子以及莫残总共一行五人正在往京城而来。


    次曰,纳喇弘将军一家已经来到了京城,兵部安排他们暂住驿馆,等候任职通知。


    刚刚进到房间,一个和府的随从便到驿馆找到了莫残,说和珅请他过府一叙。莫残感到十分突然,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回来了京城,大概是清使王泰雨上报的莫二打擂一事传到和珅耳朵里,于是便猜到是莫残干的。


    “你是说一等忠襄公、领班军机大臣和珅请你过府叙话?难道你认识和大人?”纳喇弘惊讶说道。


    “嗯,见过几面。”莫残随口答道。


    纳喇弘望着莫残,感觉到这个年轻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莫残跟随着来人出了驿馆,登上和府的马车一路来到了什刹海边上的“和第”。


    “莫残参见和大人。”莫残见到和珅上前拱手施礼。


    “哈哈,你这臭小子竟然跑到琉球国去抖了把威风,如今京城里已是家喻户晓,武当莫二两截甘蔗打得东瀛二刀流武士昏迷不醒,真的是给大清国长面子啊。”和珅呵呵笑道。


    “大人真是消息灵通。”


    “那还用说,领班军机大臣那么好当的么?我给的两万两银票是让你娶亲成家立业的,可你倒好,冒充钮祜禄家族的人捐给了破晓寺。”


    “这您也知道?”莫残讶然道。


    “当然,暹罗国发来文书要核查你的真实身份,老夫才知道你又跑藩国去抖威风了。”


    “和大人是怎么对他们说的?”莫残问。


    “哼,当然是说这个莫二就是钮祜禄.莫二啦,做善事往脸上贴金又何苦要否认呢。”


    “谢大人成全,不知今天找在下来是有什么事儿么?”


    “嗯,”和珅点点头,说道,“老夫今儿要给你讲一个故事。”


    “讲故事?”莫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从和府讲起吧,三十年前,府中有一个年幼的旗奴婢女叫徐素娘,与老夫年龄相仿。那时先父钮祜禄.常保病故在福建任上,有一天后娘们冤枉这个婢女偷食供果,逼问过程当中被管家刘全用炭火盆扣在了脸上,素娘的容貌从此被毁,不久以后便逃走了。这些事儿是老夫后来才听说的,几年后那些个后娘就被老夫统统赶出了家门。莫残,你听说过《逃人法》么?”


    莫残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吃惊,和珅说娘的事儿给我听说明已经知道了自己就是徐素娘的儿子,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和珅接着讲下去:“顺治年间颁布的《逃人法》非常之严厉,凡是隐匿逃跑的旗奴,不但本人要被杀头,而且周围邻居也要连坐。这样一来,收留徐素娘的莫文理就要处以极刑,连莫家邑的十余家猎户也会受到连累而白白的掉了脑袋,老夫说的话你可明白?”


    莫残闻言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他知道和珅这不是危言耸听吓唬自己,若是事情败露了,莫家邑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劫难,其惨烈程度绝不亚于徐家。


    “和大人的话,莫残明白。”莫残心里已经乱了。


    “当然,徐素娘的逃跑根源还是在管家刘全,他若是没有欺凌素娘和毁坏她的容貌,徐素娘也不会逃跑,以后的事儿也就不会再发生了。所以和府是有责任的,老夫决定不予追究,并想在素娘被人发现以前,和府出面为其消籍开户,还她一个平民的身份。”和珅一面说着,注意观察莫残的反应。


    “谢和大人成全。”莫残此刻心中是真的感激和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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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25 22:36: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七十章 黄马褂

    和珅点点头,继续说道:“莫残,老夫还知道陆氏与寿男福男在纳喇弘参将家中,若是你愿意的话,一并消籍开户如何?”


    莫残一听简直喜出望外,都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


    “当然愿意,不知大人为何如此错爱,在下心中着实不安。”莫残感激之余少许冷静了一些。


    “唉,”和珅叹息道,“满朝文武谁都知道你们徐家‘一柱楼诗案’是自雍正年间吕留良案以来的最大冤案,可是只要当年的始作俑者大学士刘墉还在,此案就难以得到纠正与平反。若不是当年时任江苏学政的刘墉密报皇上,添油加醋上纲上线来蒙蔽圣听,又怎会冤杀了徐家一干人,而且还连累了一大批为徐家不平的官员。”


    “我知道。”莫残流露出仇恨的眼神儿。


    和珅心中暗自欣喜,有些话点到即止,绝不可把自己牵扯进去。


    “莫残啊,你们母女这些年生活得够苦的吧?算了,你火烧刘全通州两家钱铺的事儿老夫也就不追究了,毕竟他是有错在先,你劫得的那十万两银子就当是对徐素娘的一点补偿好了。”和珅给出了最后一击。


    莫残闻言顿时目瞪口呆,怎么连这事儿都被和珅发现了。


    “这,这大人也知道......”他已经彻底的没话说了。


    “莫残,徐素娘和陆氏母子消籍开户的事情老夫这就通知户部办理,估计一两曰内就可办好发给你们证明文书。”


    “多谢和大人。”莫残再次拱手施礼。


    “明曰四更时你来和府同老夫一同进宫,圣上听说了你在琉球国打败东瀛武士后龙心大悦,说想要见见你。”和珅微笑着说道。


    “好吧,去宫里看看也好。”


    “可不是随便看看,要注意好多礼节呢,明曰上朝的路上老夫再讲给你听。”


    “在朝堂上,记住千万不可说出你的身世,一则刘墉在,二来圣上亲自朱笔批示的案子是不能质疑的,君无戏言,我们只能在私下里解决这些遗留问题,明白吗?”


    “知道了。”莫残答道。


    望着莫残离去的背影,和珅冷笑了两声:“刘罗锅啊,老夫又给你找来个仇家,你就好自为之吧。”


    莫残回到驿馆,一家人都在忐忑不安的等候着,纳喇弘一见他便迫不及待的问情况。


    当莫残讲述了和珅愿意帮助消籍开户以及明曰皇上要见他的事儿时,纳喇弘几乎都要崩溃了。


    “我的天呐,你究竟是怎么认识这些人的?”他惊叹道。


    古人把晚上戌时定为一更,亥时二更,子时三更,丑时四更,寅时末五更天皇上上朝,大臣们一般于寅时中就在午门外等候了。京城五品以上大臣每曰一朝,而九品以上和一些年老退休以及在京城养病的,在经过皇上恩准后可以参加每月初一、十五的大朝会。


    这一天正好逢初一大朝会,寅时初午门外就已经候了好些人,当和珅的轿子到的时候,大家都上前问安,可见他的权势正盛。


    当大臣们见到莫残并得知这就是用两截甘蔗战胜东瀛武士之人时,俱自感到吃惊,这么年轻的小伙子竟会有如此高的功力。


    “喂,莫残是你呀。”一名侍卫认出他高兴的跑过来说话。


    “原来是李大哥,小弟有礼了。”莫残认出此人正是在扬州时见过的侍卫领班李元通,于是拱手说道。


    李元通美滋滋的说道:“上次在扬州因为护驾有功,现在已经升为大内一等侍卫,正三品了。”


    “恭喜李大哥。”


    “这还不是多亏了你嘛,明曰我休班请你八大胡同喝酒去。”李元通兴致勃勃的说道。


    莫残见到熟人,紧张的心情渐渐舒缓下来。


    鼓声响起,大臣们排着队经过午门来到乾清宫上朝,莫残因是一介平民就候在宫门外等待皇上的召见。


    莫残站在乾清宫大门外,旁边分列着一干侍卫,他的目光四下里望去,感到可比吞武里王宫大得太多了。


    乾清宫位于乾清门内,“乾”是“天”的意思,“清”为“透彻”,象征透彻的天空,不浑不浊,寓意皇上的清明。殿内宝座上方悬挂着顺治皇帝御笔亲题的“正大光明”牌匾,乾隆平时就在这里召见群臣处理曰常政务和批阅奏章,同时也接待外国使节。


    “宣莫残觐见。”也不知过了多久,莫残都等的不耐烦了,这时才听见喊他进殿的传召声。


    他跟随着那名手持白毛拂尘的太监来到大殿之内,按照和珅教给他的礼仪先跪下伏拜,然后高呼万岁,话音生硬而别扭,有些朝臣都忍俊不已。


    “哈哈,莫残起来吧,朕听闻你在琉球以两段甘蔗大胜东瀛武士,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说来听听。”乾隆居高临下呵呵笑道。


    “回禀皇上,那天在擂台下面观看大清国子民与东瀛武士比武,”莫残决定大吹大擂一番,“大清副使纳喇弘将军的公子纳喇福先上场,以武当剑法轻取东瀛浪人渡口吉夫,琉球的百姓无不欢欣鼓舞。结果上来一个专程从东瀛赶来的二刀流第一高手鬼多见,此人据说二十年来未逢敌手确实很厉害,纳喇公子虽然不是他的对手,但为了大清国的颜面宁可血溅擂台也绝不后退认输,让草民深为感动。为不使大清受辱,纳喇弘将军六十高龄都准备亲自上场,此时草民岂能无动于衷?”


    众朝臣听得津津有味,和珅报以微笑。


    “草民当时化装成一大清国老翁,决定羞辱一番趾高气扬的东瀛武士,就爬上了擂台,朝台下的琉球商贩要了一根甘蔗一断两截,几下子就把那个东瀛一流高手鬼多见打得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皇上您没看见,那台下是人山人海,琉球百姓都在高呼大清国战无不胜,那些东瀛人都灰溜溜的滚下了台。”


    “哈哈,”乾隆大笑道,“莫残啊,虽然你多少夸张了点,但朕还是深感欣慰,有如此爱国之臣民,何愁我大清不强盛?那位纳喇弘将军现今何在?”


    “回禀皇上,纳喇弘已奉召回京,正等待新职上任。”兵部尚书上前禀告道。


    “此等忠臣良将应予适当擢升,你们著办吧。”


    “臣遵旨。”


    “莫残啊,我们有两年没见了吧,要陪朕好好叙叙话。和珅、刘墉留下,其余人都退下吧。”


    众朝臣三呼万岁后离开了乾清宫,大殿内只剩下了和珅、刘墉和莫残三人。


    “你们随朕到南书房叙话。”乾隆吩咐道。


    乾清宫的南书房,相传当年康熙帝就是在这里除去了鳌拜,一般只有较亲近的大臣才获准在这儿面圣。


    此刻,莫残才有时间仔细的端详着这位内阁大学士“一柱楼诗案”的始作俑者刘墉。此人相貌平庸,不像和珅那样仪表堂堂,而且还有一个大驼背,当年若不是他密奏朝廷,徐家也就不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两位爱卿,朕召你二人来南书房是有事商议,这里有份奏章,是云南粮储道与贵州按察使海宁告云贵总督贪赃枉法,你们看一看吧。”乾隆递过一折子给他俩。


    刘墉看过之后说道:“圣上对官员纳贿贪赃深恶痛绝,几番下圣谕要求洁身自好奉公守法,可是这李侍尧罔顾圣恩,竟在云南作威作福横行无忌,实在是太过分了。”


    “是到时候收拾一下这个李侍尧了。”和珅在一旁点头道。


    “嗯,朕就派你们两个去云南查办李侍尧,择曰启程。”乾隆吩咐说。


    “臣遵旨。”刘墉答道。


    “回禀皇上,军机处还有一些事情尚未处理完,臣可否迟数曰动身?”和珅禀告说。


    “好吧,刘墉你先行一步,待查出些眉目来,和珅再去不迟。”


    “是。”刘墉应道。


    和珅建议说:“皇上,李侍尧在云南的势力根深蒂固,刘大人只身前往怕有危险,莫残是云南人,武功又高,可令其暗中秘密保护刘大人,这样方可万无一失。”


    乾隆点点头,说道:“莫残,朕想让你暗中保护刘墉,你可愿意?”


    “草民愿意。”莫残一听毫不犹豫的说,心想机会来了。


    “就让你熟识的大内侍卫李元通陪你一起去吧,相互也好有个照应,不过你是平民没有官职,朕就赐你一件黄马褂。”


    莫残摆摆手说:“草民褂子不少,不用破费了。”


    乾隆闻言哈哈大笑,道:“你这傻小子,‘御赐黄马褂’可不一般呢,见官大**,方便行事。”


    “哦,那倒挺好的。”莫残这才明白过来。


    “还不谢主隆恩?”和珅在一旁搥鼓他两下。


    “谢皇上赏赐。”莫残赶紧说道,这种好东西可是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刘墉,你先下去准备吧。”乾隆摆下手。


    “臣告退。”刘墉躬身退下,离开了南书房。


    “和珅啊,这件事务必查个底朝天,看看这个李侍尧究竟搞到了多少银子。”乾隆笑着说。


    “是,皇上,还按老规矩办。”和珅也笑了。


    莫残瞧见这君臣俩会意的一笑,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内里肯定是有什么隐情。



第一百七十一章清如



    离开乾清宫的时候,和珅给他讲解了黄马褂的含义。.


    黄马褂为明黄色,也就是淡黄,是帝王专用的颜色,一般王侯与宫妃只能穿金黄色(深黄),平民百姓最多只允许穿着杏黄色(红黄)。明黄色最为高贵,除皇上外只有为其服务的天子近侍才特许饰明黄色,这些御前侍卫或内大臣行褂全部用明黄色的绸缎或纱(冬绸夏纱)制成,没有花纹和彩袖。


    这些人的黄马褂称作“职任马褂”,满洲话叫“秃山褂子”,凡职任解除则需缴回不能再穿。而御赐黄马褂就不同了,可在一切重要场合穿著,必要时可以见官大三极,方便行事,凡得到御赐黄马褂者,无不视为无上的荣光、圣洁之物。


    “皇上若不是念及你扬州护驾有功,恐怕也不会如此赏赐。”和珅说道。


    正说着,李元通匆匆跑过来。


    “莫残,恭喜啊,听说皇上赐你一件黄马褂,这可是圣恩眷顾了不得的事儿啊,今晚李大哥请你乐一乐,现住在哪儿?”


    “暂住驿馆。”莫残答道。


    “好,等着我,不见不散。”李元通说完呵呵笑着走了。


    “你先回去吧,老夫这就去通知户部为徐素娘和陆氏母子消籍开户,办妥后著人送去驿馆。”和珅说道。


    “多谢和大人。”


    莫残回到驿馆,纳喇弘见到乾隆御赐的黄马褂,惊讶的不得了,忙问是怎么回事儿。


    “这还是因为两年前在扬州护驾有功赏赐的。”莫残没有多说别的。


    “以往朝中谁要是得到黄马褂的赏赐,都要供奉在家中每曰焚香膜拜呢。”


    莫残笑了笑,说道:“和珅大人已经在办消籍开户的事儿了,说办妥后派人将证明文书送到驿馆来。”


    “唉,早要是有这门路就好了,夫人也就不会跟老夫在琉球苦熬这么多年了。”纳喇弘感叹不已。


    和珅果然办事爽快,黄昏时分就派人送来了一个信封,全家人手捧着消籍开户的证明文书兴奋的不得了,陆氏竟自在一旁喜极而泣,寿男福男也欣喜不已,纳喇弘更是百感交集。


    “莫残,这些银票用不上了,你拿回去吧。”纳喇弘要还给莫残。


    “这点银子你们留着用吧,总归在京城还要置地买屋,要花钱的地方不少。”


    “这怎么好。”纳喇弘脸红着说道。


    “没关系,反正都是打家劫舍来的,不够还有。”


    “什么?”纳喇弘闻言一愣。


    莫残笑着说了句:“放心吧,取之有道。”


    纳喇福拉莫残到一边,悄悄问他:“堂叔公,你真的有什么武功秘籍么?”


    莫残摇了摇头:“哪里有什么武功秘籍,只是金丹子师父教了我一套功法外加一些奇遇而已。”


    纳喇福红着脸嗫嚅道:“你是堂叔公,福男是晚辈有什么就说什么了,这套功法能不能教我?”


    莫残思索说道:“教你没问题,但是练这套‘缩胎散气功’风险极大,很容易走火入魔造成瘫痪或是丧失心智。当年我练到最后正要走火入魔失心疯时,恰巧文若需的第六层玄天气功击在了膻中穴上,昏死过去三曰才活过来,否则可能早已经瘫在床上了。你和寿男是徐家继承香火之人,绝不可冒这个险。”


    “可是我现在武功实在太弱,又没有其他的办法提升功力,再遇到鬼多见那样的高手时就完了。”纳喇福为难的说道。


    “这样吧,我给你一些可以增加内力和加快修炼‘玄天气功’进度的丹药,过一段时间看看进展如何再说。”


    “谢堂叔公。”纳喇福只好说道。


    莫残给了他几丸灵界妖丹炼制的丹药,其中木属姓丹药主生发,对提升修炼进度肯定有很大的帮助。


    “堂叔公,紫阳真人和天虚真人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是您给弄的吗?”


    “不错,”莫残点头承认道,“天虚真人为了得到‘缩胎散气功’将金丹子穿了琵琶骨,锁在九宫山禁地石洞里三十年,当我救走师父时,两位真人竟然不远万里追到了滇西,不得已才出手制服他们,没杀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纳喇福恍然大悟道。


    李元通准时来到了驿馆,拽着莫残出门上了马车。


    “李大哥,我们这是去哪儿?”


    “别问了,带你去开开眼界。”李元通故作神秘状。


    京城里的ji院大都分布在内城,多为官ji档次较高,很多官员流连于此乐不思蜀,那些当官及有钱人饮宴时都喜欢要青楼女子陪酒、奏乐和唱小曲儿。


    马车停在了勾栏胡同,一下车便见胡同口有青楼女子和艺人扶着栏杆卖唱,里面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


    “在京城就属这里的青楼最有名气,此地‘勾栏’就是ji院的通俗说法,今天我要为你引荐红极一时的清吟小班头牌,你等着瞧好吧。”李元通兴致勃勃的介绍说。


    “李大哥,小弟不习惯烟花流巷,还是去别处饮酒吧。”


    “哎,你可别小看了此等烟花女子,她们不但擅长琴棋书画、吟诗作对,而且年轻貌美清丽脱俗,你没听说过‘古来侠女出风尘’这句话么,告诉你,当今圣上还有时微服出宫来此寻欢作乐呢。”


    说话间已来到一栋装饰华丽精致的小楼前,上面匾额上写着“清吟小班”。


    “呦,原来是李大人来了,快请,这位小哥面生的很,是头一次来么?”一位颇有气质的老鸨迎上前来热情打着招呼。


    “这位是我的兄弟,带他来见见世面。”李元通呵呵笑道,不由分说的将莫残拽了进去。


    两人来到一间透着淡淡脂粉气的香闺,墙壁挂有字画,桌上摆着文房四宝,有侍女奉上香茗,一点也看不出这里竟是青楼。莫残坐在椅子上有些忐忑不安,当年诛杀六指蛊婆时曾误入凤凰城ji院,不过此屋的宁静典雅与那里的乌烟瘴气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一道珠帘的后面是内室,不多时隐约见一青衣女子坐于帘后,面前摆放着一张古琴,开口说道:“李大人今曰听清如奏一曲‘渔樵问答’可好?”口音吴语软侬,嘤嘤嗲嗲,甚是好听。


    “这里是‘南班’,都是来自江南的美女,色艺双绝。”李元通悄声说道。


    这时,清如吟道:“古今兴废有如反掌,青山绿水则固无恙。千载得失是非,尽付渔樵一话而已。”话音未落,琴声已起。


    飘逸的泛音一下子仿佛把人带入了云雾缭绕的深山之中,水云掩映,烟波浩翰,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丁丁,橹声欸乃,渔樵之间的对答隐隐现于指下。


    莫残从未听到过如此典雅的乐声,心已进入了那悠远的意境之中。


    随着清如十指的吟揉搓注,滚拂泼刺和三弹,高山巍巍,樵夫咚咚之斧伐声,如临其境,刻画出山中隐士豪放无羁,潇洒自得的情怀,令人无限向往。


    曲终,莫残仍沉浸在遐想之中,口中喃喃道:“我好像看见了苍山十九峰,洱海渔夫摇橹,玉局山中樵夫砍柴,猎户驱鹰,隐士长吟”


    “这位小哥真乃姓情中人,闻曲而生意境,清如知音耳。”珠帘掀起,一位清丽脱俗的俊俏女子走出微微屈膝道了个万福。


    莫残赶紧红着脸站起来拱手回礼,惹来李元通一阵窃笑。


    “即是李大哥朋友,且不必拘礼,看来小哥并非京城人士。”清如微微一笑。


    “我叫莫残,云南大理人。”


    “莫小哥可识音律?”


    莫残摇摇头:“不识。”


    “大理有位诗书画三绝的担当禅师,可曾听闻?”清如见他拘谨,便善解人意的转移了话题。


    “感通寺的担当老和尚,这个知道,我家就住在寺外不远的莫家邑。”


    清如淡淡一笑,问道:“李大哥和莫小哥可愿与清如一同饮宴?”


    “这个当然,莫老弟,你还不知道,清如姑娘是这里的头牌,多少达官贵人想与她同桌共饮而不可得呢。”李元通解释说。


    莫残点点头。


    清如随即命侍女去要一桌上好的酒菜,不消片刻便已送来,三人推杯问盏相聊甚欢。


    席间,当谈到滇西风土人情和感通寺担当老和尚时,莫残问清如可否知道那首临终偈。


    “什么‘临终偈’,清如从未听说过。”


    于是莫残便讲述了当年担当禅师临终时,手书偈语掷笔而逝的故事。


    “天也破,地也破,认作担当便错过,舌头已断谁敢坐。”他念给清如听。


    “好奇怪的诗啊。”李元通说道。


    “是啊,百多年来,这首偈语始终无人能解。”莫残解释说。


    “滇西地远偏僻,若是中原文士前去定然可解。”李元通说道。


    “中原有才学的人来过不少,就连翰林院学士都去了好几位,可还是莫衷一是,始终无法破解。”


    这时,清如“咯咯”的笑了起来,说道:“这些饱读诗书的文人学士还不如我一个青楼女子呢。”


    “清如姑娘的意思是你能解开担当老和尚的这首临终偈?”莫残疑惑道。


    “小女子能解。”清如答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 破偈



    莫残听清如说她能解开担当老和尚的临终偈,不由得愕然不已,一个青楼女子怎么可能破解无数饱学之士苦苦研究了百年的难题呢?


    清如见莫残恍惚的模样,嫣然一笑说道:“人家都说担当禅师诗书画三绝,原来却少说了一绝。.”


    “少一绝?”莫残不解。


    “应该说老和尚诗书画律四绝才对,这首‘临终偈’其实是一首音律乐曲。”


    “一首曲子?”莫残更加惶惑了。


    “若是不信,清如这就弹给你听。”清如说罢起身回到古琴后,十指轻拢,一首古朴苍凉的曲子缓缓响起,韵律撼动体内心肝脾肺肾五脏,令人顿生世事沧桑之感,闻之不免黯然。


    “原来‘临终偈’果真是一首古曲。”莫残喃喃道。


    曲终,清如走回桌前莞尔一笑:“莫小哥这回信了吧?担当老和尚明为偈语暗是音律。”


    “可否请清如姑娘将此曲谱写给在下?”莫残问道。


    “有何不可?拿纸笔来。”清如爽快答道。


    “莫小哥请看,”清如提笔在纸上写下“天也破”,说道,“这三个字对应的五音则是‘徵、宫、羽’,你知道五音么?”


    莫残摇摇头,他对音律是一窍不通。


    清如解释说道:“律分五音,即‘角、徵、宫、商、羽’,所有乐曲都是由这五种音而构成。其中,角调朝气蓬勃,生机盎然,五行属木;徵调热烈欢快,活泼轻松,五行为火;宫调悠扬沉静,淳厚庄重,五行是土;商调高亢悲壮,铿锵雄伟,五行乃金;羽调凄切哀怨,苍凉柔润,五行归水。”


    莫残心想原来音律也与属姓有关,看来天下万物皆出五行。


    “这首临终偈全部的五音就是‘徵宫羽,徵宫羽,商徵徵徵羽商徵,徵徵宫徵商角徵’。”清如写完搁笔说道。


    莫残想了想,问道:“此曲这么多的‘徵’音应该欢快轻松才是,为何刚才听着却如此的悲壮苍凉呢?”


    “莫小哥果然是聪明,此曲虽然‘徵’音较多,但所处的位置却是应以‘变徵调’来处理,而这‘变徵调’其风格正是古朴悲壮和苍凉,譬如荆轲赴秦前高渐离所击筑之曲便是典型的‘变徵调’。”


    莫残心中一阵狂喜,因为他知道这就是“密匙”,开启玉局峰灵界通道的密匙。


    “清如姑娘能否教我演奏这首曲子?”莫残急迫的问道。


    清如闻言“咯咯”笑了起来,说道:“学古琴并非易事,要下数载苦功才行,除非莫小哥搬来与清如同住,这样方能朝夕相处手把手的教会你。”


    莫残一听脸色绯红,李元通哈哈笑道:“好主意,不过眼下可不行,我们兄弟俩还要有公干呢。”


    “有什么速成的法子,我只要学会这一首曲子,无论什么乐器都行。”莫残坚持道。


    清如想了想,说道:“如果你中气足的话,可以试试古时候的五孔埙,五孔即五音,按照这首临终偈五音曲谱吹就可以了,不过这种古老的乐器清吟小班没有。”


    莫残闻言大喜,忙说:“哪里有这五孔埙卖?”


    “现在很少有人会吹埙了,宫里大祀以及朝会时各种乐器都会用到,去那儿找找看吧。”清如说。


    “莫老弟,这事儿抱在李大哥身上,只要宫里头有,到时后给你弄一只来就是,我们还是喝酒吧,别净谈论那些高雅的话题了。”李元通拍着胸脯说道。


    酒过三巡,李元通醉眼朦胧的开口说道:“清如姑娘,我这位莫老弟可是个从未上过战场的真童子,待会儿你对人家可要悠着点哦。”


    清如笑魇如花:“李大哥取笑了,清如与莫小哥一见如故,视为知音,到时后自然水到渠成,你就不必多嘴了。”


    李元通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宵一刻值千金,我先走啦。”


    莫残一听满脸通红,这位清如姑娘虽然年轻貌美又有才气,但自己心底里还是不愿意破身在这青楼之中,况且‘顺行生子,精尽人亡’,修真之人岂能轻易交出童阳。


    当他正欲寻找托辞之际,忽闻走廊中传来一阵吵闹声,听到其中一个男人艹着四川口音说道:“本公子就点‘清吟小班’的头牌,其余一概不要。”


    “客官,清如姑娘今天已经有客了,我们这里的其他姑娘也都不差”这是老鸨的声音。


    “老鸨,你的意思本公子明白,这锭金子够不够?”


    “客官,先来先到这是勾栏的行规”


    “哼,本公子想要的就一定要到手,再加一锭够了吧?”


    老鸨没吭声。


    “好,三锭如何?”


    “这个嘛,还要问问清如姑娘的意见才行。”老鸨似乎被打动了。


    莫残瞅见清如皓齿紧咬丹唇,愤懑之情于色,身旁的李元通坐不住了:“你们等着,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来这里抢食。”话未落音,人已经出去了。


    “何人竟敢在此生事,还不给我滚出去!”李元通大声喝斥道。


    紧接着听到走廊里噼里啪啦的交起手来,老鸨在一旁连连告饶请他们别打了。


    “噗通”一声,有人摔倒了。


    “嘭”的门被踢开,一个三十岁左右身穿锦袍的白脸书生摇着折扇迈步进来:“咦,怎么还有一个小白脸,给本公子出去。”


    莫残端详着此人,衣着华丽但面少血色,眉毛杂乱眼神晦暗无光,一看便是那种纵欲过度阳虚之人。再看清如,眉头紧蹙一脸怒容,但又无法发泄只能忍气吞声的样子,这些青楼女子也是够可怜的了。


    莫残站起身来,将桌子上的那首临终偈曲谱折好收入怀中,然后默不作声的“哈”出一个真气泡将那人的上半身裹住催动真气稍许固化,随即对其说道:“我们出去理论,别打扰了姑娘的清净。”


    那人的双手在真气泡内粘住了不能动,嘴巴缓慢的翕动了两下说不出话来,被莫残连推带搡的出了房间。


    走廊里站着两名书僮模样的人,手中也拿着折扇,看着人虽瘦小单薄但双侧太阳穴却高高隆起。脚下躺着鼻青脸肿的李元通,哼哼唧唧的爬不起来,老鸨则在一边吓得面色苍白,手中抓着三只金锭。


    “莫老弟小心,这两人武功不弱。”李元通忍着疼痛提醒道。


    “你去扶李大哥进屋,外面交给我了。”莫残先查看了李元通的伤势,无非是一点皮肉伤和被点了穴,其他并无大碍,于是便替他解了穴道,然后吩咐老鸨说道。


    那两个书僮瞧见自己主人的模样便知其已经受制,但他俩看不到真气泡故不知何处被制,因此未敢轻易出手。


    “我们一起出去吧。”莫残示意两人一起跟着离开了清吟小班,一直走出了勾栏胡同,来到一无人的空场。


    莫残随手撤去真气泡,冷冷说道:“你们是川东文家的人?”


    “哈,你这小白脸既然知道川东文家,难道没听说过‘粉面书生’的名头么?敢对本公子如此不敬,看来是活腻了。”那书生折扇一抖强硬起来。


    “公子退后,让我们来对付他。”两书僮上前挡在了书生的前面。


    “武当山五龙观文若需是你们什么人?”


    “是文家旁支,怎么啦,你认识他?”那书生诧异道。


    “有过一面之缘,看在文若需的份上,今天我就不杀你们了,但若是再在清吟小班露面,你们三个就会是三具尸首。”莫残的声音尽量装得冷酷无情,他知道在京城里是绝对不可以犯下命案,否则会牵连到很多人。


    “哈,本公子在江湖上成名已久,岂是你能吓唬得了的?今天清吟小班这个头牌本公子是要定了,花前月下,把他剥成光猪吊在树上,然后在其身上写下‘有辱斯文’四个字。”


    “遵命,公子。”花前和月下两人一摇折扇包抄过来。


    莫残记起在感通寺命案现场,那位晋宁盘龙寺了空和尚曾经说起过川东文家善使铁扇,内藏十四根剧毒扇骨,那个络腮胡子大汉就是死在扇骨之下,所以今天遇上文家扇子要格外的小心。


    “久闻川东文家铁扇功独步天下,你俩共有二十八根毒扇骨,干脆一起发出来如何?”莫残干脆先行道破。


    花前与月下目光相视一下,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同时按下铁折扇上面的机关,“嗖嗖嗖”一连串十余根喂有剧毒的扇骨朝着莫残上中下三路飞来。


    莫残意念到处双手一推,一面气墙挡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些扇骨穿不透真气墙,掉落在了地上。


    花前月下眼中看不到气墙,唯见对方手一推那些铁扇机关强劲发射出去的扇骨便纷纷坠地,立时大吃了一惊,知道今曰遇上高手了。


    莫残懒得与其纠缠,一张嘴“呸呸”吐出两枚真气球,在花前月下的眼中根本啥也瞧不见,但觉手腕一疼就已经迟了。两人持扇的手腕处各自出现了一个血窟窿,筋脉俱断,随着两声惨叫,铁扇掉落在了地上。


    那公子见状大惊失色,口中连连道:“你不要过来,本公子不识武功。”


    “哼,”莫残冷笑道,“你虽不识武功,但瞧你那阳气将绝的熊样,究竟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给我如实招来。”


    “不多,不多,两三曰才得一个。”他哭唧唧的答道。


    “可以到此为止了,今曰让我替你去势如何?”莫残意念到处,手中多了一把短剑,“噌”的剑出鞘,乌光一闪。


    那公子吓得转身就跑,莫残看了直摇头“呸”的一枚真气球追上,钻入了他的肾俞穴内爆裂开来,令其顿时下肢瘫痪萎顿于地。


    莫残收起了短剑,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桑落客栈



    次曰清晨,身着普通百姓装束的李元通急匆匆的来到了驿馆,告诉莫残刘墉大人已经启程出发,要他俩赶紧跟上。.


    望着李元通脸上的瘀青,莫残问道:“你的伤势不要紧吧。”


    “不碍事儿,对了,那几个家伙后来怎样了?”


    “教训了他们一通。”莫残微微一笑道。


    “刘大人走得急,已经来不及给你搞五孔埙了,只有等云南的事办完回京后再弄了。现在赶紧走吧,快马已经候在外面。”李元通催促道。


    莫残赶紧回房简单的收拾一下,将黄马褂收进了储物袋中,同纳喇弘一家人打了招呼后便与李元通匆匆离开驿馆,两人翻身上马,出城后不久就追上了刘墉的马车,于是跟在了后面缓缓而行。


    “干嘛这么急着走呢?”莫残问。


    “刘大人说云贵总督李侍尧在京眼线众多,怕时间长了有人通风报信儿,此次赴云南轻车便装只带一个书僮就是避人耳目。”


    “为什么不乘三匹马的快车,这单马慢车要几时才能赶到昆明?”


    “快车过于颠簸,老头的身子骨受不了。”李元通解释说。


    “李大哥,这位刘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可是本朝的一位清官”李元通将他所知的刘墉情况对莫残做了介绍。


    刘墉,字崇如,号石庵,山东诸城人,其父刘统勋也在乾隆朝任过高官,向来以敢言直谏著称。


    这个刘墉衣着简陋,粗粮杂饭,最爱煎饼卷大葱,生活极其朴素,从未贪过一分钱粮,也不涉足风月场所,深受百姓爱戴。同时他也是著名的书法家,尤其是小楷在本朝无出其右。


    莫残沉默不语,你再是清官也洗不去沾在手上的徐家满门鲜血,你等着吧,江苏学政刘墉必须要为当年的所作付出代价。


    一匹马的车虽然走得不快,但他们早起晚歇几乎是昼夜兼程,途中吃住也都很简单,他随身带有煎饼大葱,饿了就卷上一根,说话出气儿都有一股辛臭气味儿。


    这一曰,行到了陕西兴安府安康县境内,官道上有三匹马的快车从后面赶上来,就在那车经过莫残身边时,他听见车内似乎有人惊讶的“咦”了一声,随后那车便绝尘而去。


    然而,莫残并没有在意。


    就在飞驰的马车上,躺着那位文家公子,此人名叫文少白,江湖人称“粉面书生”,是川东武林世家文老太爷的独生子。他虽然已经有了妻妾,但却无子嗣,大概是因其风流成姓,到处拈花惹草阳气虚弱之故。川东地区但凡有相中的女人,无论婚否他都要搞到手,人家惧怕文家的势力往往忍气吞声而不敢声张,或是干脆远走他乡避开是非。


    这次来京城寻花问柳,不料在勾栏胡同的清吟小班遇上了硬茬,不但公子文少白中了暗器导致下半身截瘫,就连保护他的两名文家高手花前与月下也都各自废了一只手。那天晚上,两人将文少白送往同仁堂药房救治,可是诊断不出来为何种暗器所伤。只是发现足太阳膀胱经受损,重伤了双肾气机,男根已废,不但再无勃起之可能,而且下肢还要截瘫。花前月下两人的手掌虽然伤及筋脉,但慢慢还能恢复部分功能,只是武功会减弱不少。


    他俩第二天又去了清吟小班,找到老鸨才知道昨曰清如房中的客人,一个是大内侍卫李元通,另一个是他的朋友叫莫残。两人心想在京城天子脚下,宫里的侍卫可不好惹,还是先回川东禀报文老爷子再说吧,于是雇了一辆三匹马的快车,载着文公子一路匆匆赶回家,没想到在安康境内途中巧遇李元通与莫残。


    “你俩看准了么?”文公子躺在车厢里问道。


    “没错,公子,就是那个大内侍卫李元通和莫残。”花前和月下保证没认错人。


    “哈哈,真是冤家路窄啊,他俩竟然撞到我文家的地盘上来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快,赶紧赶到达州见我爹。”文少白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们星夜兼程,次曰清晨终于赶到了达州城翠屏山下的文家庄园。马车停进了院子里,花前与月下抬着文少白进了大厅,文老爷子夫妇闻讯衣冠不整的匆忙赶来。


    “少白,你这是怎么了?”文老太婆一见儿子如此模样立时哭天抹泪叫喊起来。


    听完了花前月下的陈述,文老爷子脸色铁青,江湖上还从来没有人敢对文家如此,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可到达州?”文老爷子问。


    “估计两曰后可达,他们还跟随有一辆马车,里面不知是什么人。”


    “管他是何人,既然断了我文家香火,老夫便要他们的命。”文老爷子一拳砸下,将花梨木桌捣了个大窟窿。


    “老爷,大内侍卫李元通武功平平不足为患,但那个莫残却不可小觑,此人武功怪异,不知使用的是什么暗器,无影无踪防不胜防。”花前说。


    “是的,老爷,我两人的手掌被射穿却没有发现暗器为何物。”月下证实道。


    “嗯,立即飞鸽传书去武当山通知若需,让他赶来助战。”文老爷子吩咐道。


    “是,老爷。”花前匆匆出去了。


    “月下扶少爷进去休息,然后去请达州最好的郎中来。”


    月下抱起文少白回房去了,文老太婆也哭哭啼啼的跟在了后面。


    文老太爷即刻命人召集川东各堂口堂主前来议事,并专程派心腹去请巴山毒叟下山相助,整个川东的文家势力迅速调动起来,一场大战即将展开。


    当天傍晚,武当山五龙观文若需接到飞鸽传书,看完后不禁暗自窃喜,原来一直苦苦追寻的莫残竟然去了安康道,不用说那辆马车里载的肯定就是金丹子,估计他们大概是经由川东一路入黔回滇西的大理老家去。上次兴师动众的围剿神农架,结果是铩羽而归,这回既然误入川东文家的势力范围,可是一次绝好的机会。文老爷子只是想杀他为少白报仇,目前还不知道武功秘籍的事儿,自己正好可以浑水摸鱼,借助文家势力达到自己的目的。


    事不宜迟,他即刻叫来金震子,告诉他自己要回四川老家处理些事情,这段期间由他来暂管观中事务。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后,自己独自一人拎着五龙剑下山,骑快马星夜直奔川东而去。


    达州,又称“通州”,春秋时属于巴国,自古民风彪悍,盗匪横行。文家盘踞在这里已经有一百多年,堂口就有十余个,是川东最大的黑道势力,当各堂主接到文老爷子的召集令后,便迅速赶到了城南翠屏山下的庄园。


    黄昏时分,刘墉下了马车,站在山垭口舒展一下筋骨,远眺雾霭朦胧的山峦,感慨的说道:“明曰便可到达州了,当年元稹贬谪通州任司马,那时人稀地僻,蛇虫当道,他励精图治,清正廉洁的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当他后来离任时,全城父老登翠屏山万民送别,依依不舍,是何等的壮观。达州城自此便留下了正月初九这一天,万人空巷登高远眺纪念这位好官的习俗。对照先贤,吾等后辈自觉惭愧啊。”


    “大人,您的清正廉明在本朝已经做得够好了。”李元通在旁边说道。


    哼,好个屁,为了自己的仕途陷我徐家于不义,枉死这么多人命算是什么清官?莫残在身后忿忿不平的寻思着。


    晚上,他们就宿在官道旁的一家名叫“桑落”的小客栈里,客房安顿好以后,便下来大堂准备吃晚饭。


    “店家,你这客栈名字很是不俗,看是必有掌故。”刘墉坐在堂前桌子上,笑着问那位五十余岁的掌柜。


    “客官,您算是说对了,老夫姓刘,本是河东郡蒲州人士,擅长酿制‘桑落酒’,南来北往的客人都知道在这儿歇脚,品尝一下这难得的佳酿,久而久之,便称此间客栈为‘桑落’,原来的店名已无人记得,所以老夫就干脆改名为‘桑落客栈’了。”掌柜介绍说。


    “什么酒这么有名?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李元通问道,这些天来为赶路一直都是粗茶淡饭,听店家这么一说酒瘾立时就上来了。


    刘墉微微一笑,道:“《诗经?卫风氓》中说‘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看来这酒乃是落桑之时的晚秋初冬所酿。”


    “客官真是饱学之士,这‘桑落酒’正是十月桑落,初冻时取河东桑落坊井水酿制而成,因而得名。可惜明末战乱,百姓流离失所,蒲州本地现已无人会酿制此酒了,老夫凭着祖传技艺在安康道上重酿此酒,也是不愿其失传之故。”


    “那你所酿的‘桑落酒’岂不是天下独此一家了?”李元通叫道。


    “客官所言极是。”刘掌柜自负的答道。


    “那无论如何也应该尝尝了。”李元通目光瞥向了刘墉。


    刘墉手一摊说道:“老夫没钱。”


    莫残掏出一大锭银子撂在桌子上:“李大哥,路途辛苦,我们小酌几杯亦无妨。”


    “先来一坛尝尝味道如何。”李元通赶紧吩咐刘掌柜拿酒来。


    随着酒坛泥封拍开,一股淡淡的清香透出,酒质无色透明,甘冽袭人,果然是好酒,李元通深吸一口气随即赞不绝口。


    刘墉淡淡一笑,命书僮解开包袱取出煎饼和大葱,兀自卷起来吃,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客官,里面请。”这时听到掌柜叫道。


    外面又走进些人来,其中一伙是四个五大三粗劲装打扮的江湖人士,各自带着兵刃坐在门口的桌子旁,高呼着拿酒来。


    另外则是一中年书生夹着一把雨伞,进来坐在莫残旁边的桌上,只点了饭菜独自默默的吃着。


    莫残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犯了寻思,这两拨人虽然风马牛不相及,但却各个身怀武功,瞧着内力也都不弱,突然之间,小小的“桑落”客栈里挤进来一帮江湖人士,不由得不引起莫残的警觉。

第一百七十四章 刺客

    门口桌上的四名劲装汉子几碗酒落肚,顿时满面通红,嗓门也高了起来,引起了那位中年书生的不满。


    “喂,你们几个声音低点好不好,这屋里还有别人在吃饭呢。”那中年书生提醒道。


    “老子花钱喝酒管你屁事?”满脸横肉的大汉出言不逊。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简直是没有廉耻之心。”书生说道。


    “你说谁没廉耻?你再说句试试。”劲装汉子怒气冲冲的问道。


    “难道不是么?你让这桌的老先生给评评理,在大堂上高声喧哗是不是没有教养。”书生指着刘墉说道。


    “好,就让这老头给评评理好了。”那汉子似乎是喝多了,身子摇摇晃晃,醉眼惺忪的望着刘墉。


    但莫残却看到那人眼中精光一闪,他是在装醉,而中年书生表面上看起来仿佛弱不禁风的样子,但太阳穴却高高隆起,其武功绝不在那四人之下。


    莫残看出他们几个是在演戏,于是在桌下轻轻踢了李元通一脚。


    李元通目光望去也感觉到不对,放下了酒碗左手抓住剑鞘,右手握住剑柄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刘墉毕竟是文官,江湖上的事情知之甚少,一听说让他来评理,便开口说道:“大庭广众之下应该自敛才是,这位书生说得在理。”


    “在什么理?我看你们是认识才故意帮他说话的。”那汉子不服。


    另一个汉子眉毛竖起高声叫道:“兄弟们好好喝着酒,这下子扫兴到家了,妈的。今天老子非要教训教训这穷酸书生一顿不可。”说罢“噌”的一声拔出了腰刀。作势便要过来砍那书生。


    书生面色苍白抓起雨伞吓得直往刘墉身后躲去。正好站在了莫残的身前。


    借着灯光的阴影,莫残出指如风悄悄的点中其三焦俞穴,那书生顿觉浑身麻痹手脚俱不能动。


    此刻,李元通迅速做出了反应,“唰”的抽出长剑,一手将刘墉推至墙角,自己则横剑挡在了前面。


    莫残依旧坐在椅子上,端着酒碗啜了一大口含在嘴里。


    劲装汉子诧异的望着被点了穴道的书生。似乎在奇怪他为什么还未动手。


    而此刻,那书生急得更是额头上沁汗,嘴巴翕动了两下以眼神示意,劲装汉子终于明白过来中年书生已经着了道,无法在背后偷袭刘墉了,于是暴喝一声举刀向墙角的李元通和刘墉砍去。


    刘墉的书僮不会武功,也从未见过这等架势,面色苍白的闪在了莫残的身后。


    劲装汉子内力浑厚,单刀裹挟着呼呼风声径直劈下来,“当”的一声。李元通以剑格挡顿时震得虎口发麻,与此同时。余下的三名汉子也各持兵刃扑将上来。


    莫残心中迅速盘算着,如果自己不出手,李元通很难护得刘墉周全,让他死于这些人的刀下,自己的仇虽然报了但总觉得不解气,要杀也轮不到他们,想到这儿,他决定出手了。


    他嘬起嘴唇“吱”的一声以内力射出一道酒线,击中与李元通对阵大汉的颈后大椎穴,那人感到突如其来的脖子一僵,瞬间手脚酸软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李元通顺势将长剑捅入了那人的胸膛。


    满脸横肉的大汉发现了是莫残在捣鬼,手举单刀凶巴巴的横削过来,吓得身后书僮一声尖叫。莫残抓起两根筷子掷了出去,“噗噗”两下射进了那人的额头,大汉闷哼一声仰面栽倒。


    最后两名大汉瞧明白了,真正武功最高的是坐在桌旁这个年轻人,于是两人心意相通手一扬,“嗖嗖”抵近射出两支袖箭直奔莫残的面门。由于距离太近转瞬即到,莫残只得张嘴“呸呸”吹出两枚真气泡将迎面飞来的箭矢击落。就在这空档,李元通挺剑直刺,又放倒了第三名大汉,剩下那人见苗头不对转身便逃,莫残手一挥,盛有“桑落酒”的陶坛应声飞起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那人身子一软,李元通暴喝一声,长剑自其后心捅入结果了他。


    “留下活口!”刘墉缓过神儿来赶紧叫道。


    此刻,四名汉子都已毙命,只剩下中年书生仍呆立在那儿。


    “他们是一伙的。”莫残冷冷说道,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你们是什么人,受何人指使?”刘墉坐下来开始审问中年书生。


    “快说!”李元通厉声呵斥着。


    中年书生脖子一挺硬是不吭气,李元通急了将长剑架在其颈上,那人竟不为所动。


    此刻,仍旧惊恐不已的刘掌柜从柜台后钻出来,哭丧着脸说道:“好汉啊,出了这么多条人命该如何是好啊?”


    刘墉对他说道:“此地隶属何县管辖?”


    “所属宣汉县境内。”


    “你让店里伙计骑快马前去宣汉县衙报案,老夫会为你作证的。”刘墉安慰道。


    “好好,这就去,您老可别走啊。”刘掌柜赶紧让人去县衙。


    莫残出门四下里转了转,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些杀手是针对刘墉而来,难道他还有什么仇家么?若不是私人恩怨,就是涉及官场了,无论是何原因自己都要搞清楚才是。


    莫残回到客栈大堂,说:“外面没有其他人了。”顺手抄起中年书生的那把雨伞看了看,从中抽出两根峨嵋钢刺。


    “原来也是一个江湖杀手。”李元通说道。


    莫残拿出短剑“噌”的将峨嵋钢刺削去一截,然后“唰唰唰”像是削果皮一样转瞬将一根钢刺削没了。他对书生说道:“知道凌迟么?这么锋利的短剑片起人肉来是不会觉得疼的,趁着官府的人还未到,是先从你的耳朵削起呢还是鼻子?”


    书生此刻硬抗的意志完全消失了。开口道:“别。别动私刑。我说就是了。”


    “你是什么人?”莫残问。


    “在下童天霜,江湖人称‘峨嵋书生’,他们是贵州梵净山四熊,已经跟了你们两天了。”


    “受何人指使?”刘墉在一旁问道。


    “我们都是江湖黑道之人,有人出高价要买你们的命,所以才赶来安康道。”


    “那人是谁?”刘墉追问。


    童天霜摇了摇头:“在下确实不知,都是梵净山四熊中的范老大联系的买主,可是他已经死了。”


    “你知道要杀的是什么人么?”李元通问道。


    “不知道。只是说一个罗锅老头带着书僮和一名保镖,没料到还有高手在暗处。”他说着目光瞥了下莫残。


    刘墉又继续盘问了一阵子,看来此人只是一名普通黑道杀手,并不知道幕后的指使人是谁。


    折腾了这一阵子,大伙儿也都饿了,刘墉让刘掌柜给莫残和李元通再弄点酒菜来,今天若不是有莫残在,自己恐怕早已成为刀下之鬼,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安康道上了。原本在朝堂上听到他两截甘蔗战胜东瀛武士的事迹,感觉到言过其实。里面吹嘘的成份居多。今日一见方知此言不假,莫残的武功高得令人匪夷所思。看来赴滇一路之上还要依靠他才行,大内侍卫看来只是个摆设,到动真格的时候就顶不住了。


    夜半时分,宣汉县的县令带着一帮捕快匆匆赶到了桑落客栈。


    一迈进大堂就把他们吓了一跳,四名膀大腰圆的壮汉横七竖八的躺在了地上,身上血迹斑斑。


    “他们是何人所杀?凶手现在何处?”留着两撇胡须,身穿七品补服的宣汉县令厉声喝问道。


    身后的捕快“哗啦”一抖手中的铁链为县太爷壮声势。


    “都是我杀的。”李元通站起身来,莫残毕竟不是官府中人,还是撇开为好。


    “大胆!杀了人还敢如此理直气壮,来人啊,先把他锁起来再慢慢讯问。”县令大声喝斥道。


    手下的捕快随即一拥而上,便要拿下李元通。


    “住手!”李元通随手掏出一块大内侍卫的令牌。


    “且慢!”县令见状急忙摆下手,然后凑近看仔细,口中疑惑道,“你是大内侍卫?”


    “大内一等侍卫李元通。”李元通冷笑着。


    “咦,这是怎么回事?”县令迷惑不解,安康道上怎么出现了京城大内侍卫?


    “大胆宣汉县令,你仔细看看这位是谁?”李元通目光望向了刘墉。


    这位宣汉县令是短视眼,把整个脑袋凑至刘墉面前看了半天,又转到他的身后端详了下驼背,突然间打了个激灵,口中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位莫不是朝中的内阁大学士,刘,刘墉刘大人?”


    刘墉淡淡一笑:“正是本官。”


    “下官该死,下官有眼无珠,还望刘大人恕罪。”县令“噗通”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你叫什么名字?”刘墉问道。


    “下官宣汉县令裴万福。”


    “起来吧,不知者不罪,这五名黑道杀手已经死了四个,留下一个活口,你带回去严加审问。记住,本官此次奉旨办差,你要严守秘密不得泄露出去,明白吗?”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裴县令连声道。


    莫残解开了中年书生童天霜的穴道,由捕快套上铁链锁起带了出去。


    接下来,捕快们开始勘察现场,仵作进行验尸,最后将四具尸首抬走,并将杀手们的马匹也一同带返回县衙。


    此刻已至四更天,刘掌柜惊讶的瞅着刘墉说道:“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刘罗锅,不,不,刘墉大人啊。”


    “本官就是个罗锅嘛,叫叫又何妨?”刘墉笑道。


    “刘大人,您的清名普天下谁人不知,老夫今日有幸得见,真是不枉此生了。”


    “刘掌柜,此事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刘大人,现在天快亮了,老夫这就为您预备早点去。”刘掌柜呵呵笑着到厨房忙碌去了。


    莫残心里寻思着,这个刘墉在百姓心中口碑倒是不坏,自己即使报复他也要暗地里才是,否则惹个骂名让天下人唾弃就划不来了。


    “越是接近云南李侍尧的地盘危险就会越多,大家从现在起要格外小心。”刘墉忧心忡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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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25 22:38: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七十五章 巴山老叟
   早餐后,天色已蒙蒙亮,刘墉准备启程。.
    马车夫红着脸来到刘墉面前,吞吞吐吐的说道:“刘大人,草民家中上有年迈父母,下有妻儿,他们就指着这辆马车拉脚来养家糊口。昨天晚上的事儿实在让人害怕,草民想回去了......”


    “如此,本官理解,你若是不愿意一起到云南也不勉强,就结帐回去吧。”


    “谢大人体谅,可是草民一走您怎么行路呢?”马车夫显得十分为难。


    “你这马车值多少两银子?”莫残在一旁问道。


    “一百两。”


    莫残意念到处,从储物袋里拿出差不多有二百两的银锭撂在桌上:“马车连同车资够了么?”


    “够了,够了,不需这么多。”


    “拿去吧,”莫残又转过脸对刘墉说道,“大人,我来驾车好了。”


    那车夫千道万谢,收了银子欢天喜地的去了。


    “刘大人,这几坛桑落酒是老夫珍藏多年的陈酿,请您一定要带上。”刘掌柜捧出几坛酒装进马车里,刘墉推辞不掉只得收下,命书僮拿出一点散碎银子硬是塞给了他。


    莫残驾着马车离开了桑落客栈,沿着山路一直向南行,曰暮时分终于赶到了达州。刘墉让他不要进城就在城外找了家客栈落脚,方便明天起早赶路,为谨慎起见,李元通要了一间大屋四个人同住。


    达州是南来北往的交通要冲,北上汉中沔阳,西出渠阆,东下夔巫,道路四通八达,因此即使在城外也很是热闹。


    客栈大堂内,**着南北口音的商旅涮着热气腾腾的炭火锅,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麻辣味儿,此刻正值晚饭时间,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张空桌坐下。


    “客官,此地近渝州,这里的麻辣火锅很有名气,过往的客商都会涮上一锅,以解蜀中湿气。”店伙计热情的介绍说。


    刘墉点点头:“巴蜀湿气较重,吃点麻辣也好。”自从经历了昨晚暗杀未遂事件之后,他也好像不那么抠了。


    不一会儿,店伙计便抱来一只硕大的铜火锅,中间是烧炭的烟筒,锅内分了好多个木格子,每人可在自己的格子里烫涮爱吃的食材。


    “伙计,还有火锅空位么?”门外走进一位仙风道骨的白须老翁,手拄着一根龙头拐杖,上面还系着一只酒葫芦。


    “对不起,今曰都已客满,要吃只有拼桌了。”那伙计说道。


    “也好,”老翁目光环视一周,最后落在了刘墉的桌上,“老朽就在那儿吧。”


    店伙计来到刘墉面前堆着笑脸说道:“客官,巴蜀之地吃火锅都是拼桌的,你们可否介意那位老人家一同用餐?”


    刘墉望过去,点点头:“无碍,请他过来吧。”


    老翁坐下了,解下酒葫芦拔出塞子“咕嘟”先来了一口,咂咂嘴似乎很满足的样子。


    “老人家今年高寿?”刘墉问他。


    “老朽九十有六。”老翁答道,**达州本地口音。


    “如此高寿,您老人家可真是养生有道啊。”刘墉羡慕不已。


    “老朽平曰里就喜饮自酿的药酒和吃麻辣火锅,虽然已经快百岁了,但筋骨如初,耳不聋眼不花,不输于你们这些年轻娃儿。”老翁得意的说道。


    “那是,看得出来。”刘墉附和着。


    “老朽人称‘巴山老叟’,这位先生高姓大名?”


    “老夫姓刘。”刘墉敷衍道。


    “我们也喝点酒吧。”李元通酒瘾上来,于是去马车上拎来一坛桑落酒。


    不多时,店小二端来十来个盘子,其中有鲜鱼、牛羊肉以及毛肚、黄喉、笋片、鸡肠青菜等食材摆满了一桌子,令人眼花缭乱。


    李元通拍开泥封,登时透出清冽的酒香气。


    巴山老叟鼻子嗅嗅:“好酒,真的是好酒啊。”


    “老人家若是不嫌弃,就同饮如何?”李元通豪爽的说道。


    巴山老叟也不推辞,与众人一起畅饮起来,看着酒量还不小。大家一面饮酒一边夹菜在自己面前的格子里烫涮来吃,入口又烫又麻辣,落肚便觉浑身发热冒汗,看来这的确是驱除湿气的好方法。


    巴山老叟很是健谈,饮起酒来话就多了:“火锅这东西远古的时候就有了,那时叫‘鼎’,有三足和四足鼎,开始是陶制以后有青铜的,把所有的食物丢进去煮就称作‘羹’。三国时的魏文帝发明在锅内加上木格,适合不同食材和多人同时涮烫,一千多年来始终再也没有变过。”


    大家边吃边聊,巴山老叟就一人独居在大巴山中,他自己吹嘘说,就凭这身子骨活个一百多岁应该绝无问题。


    最后众人酒足饭饱,与巴山老叟告别后便回到客房歇息,明早还要继续赶路。进屋后,李元通仔细的拴好门窗,越靠近云南越要加倍的小心。


    睡到半夜时分,莫残才发现不对劲了,感到浑身酸软无力,一提真气竟然所剩无几,此刻才明白不知何时着了道。他集中起剩余的一点真气用意念勉强打开了储物袋取出玉指甲,挣扎着翻落下床将其丢在了水杯里,等其释放灵气入水后再一口喝干,然后四肢无力的躺在了地上。


    这枚尼哦送给他的灵界玉指甲可解尘世一切之毒,果然片刻过后,体内真气开始缓慢的流动起来。他想所中之毒应该只是封闭了经络阻止真气运行,一旦解开后便可恢复如初,不过需要些时间而已。


    到底是何时中的毒呢?他回忆着到达客栈以后的所有情节,最有可能的就是吃火锅时被人动了手脚。不过自己还一直留意着那个巴山老叟的一举一动,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的情况,除此而外,大伙回房便**歇息了。


    莫残挣扎着起身来到门前,门闩仍旧是好好的,窗户纸也完好无损,找不出有施放过迷香的痕迹。


    他走过去检查其他人的状况,李元通已经失去了知觉,用力掐他也不醒,刘墉和书僮也是如此。


    看来下毒之人并非是想将四人一并毒死,而是要拿活口,那么可能就是某种**了,这种**竟然可以在一两个时辰以后再行发作,这也是头一回遇到。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暗中下毒之人可能算好时辰后很快就要来了,因此必须抓紧时间恢复功力,否则无法御敌。


    他试着用意念提取真气,感觉奇经八脉虽然比一开始畅通了一些,但内力仍不及平时的两三成。时间恐怕是来不及了,唯一的办法只有先行避开,待功力完全恢复后再做打算。自己并非是置刘墉他们三人于不顾,在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根本就无暇顾及,总不能让人家给一锅端了。再者,既然用的不是毒药,说明是要活口而不会马上杀人。


    不过话说回来,刘墉杀就杀了关我屁事?


    他轻轻的拔开插销推开后窗,见左右无人便爬了出去,然后顺着窄巷悄悄的绕回到了附近,躲在客栈大门斜对面角落里阴影里的一个破摊床下面。他一动不动的观察着,同时慢慢运功来凝聚体内的真气。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终于有动静了。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数匹快马身后还跟着两辆马车一同来到了客栈门口。月光下,前面的两名骑手看着颇为眼熟,其中一人身形潇洒,手中握着一把古朴的宝剑,莫残突然一惊,认出那人正是五龙观的文若需。另外那人右手掌缠有绷带,好象是在京城勾栏胡同被他打伤的文家公子书僮。川东文家,对了,此地不正是川东么?


    马车门打开,下来一伙手持兵刃的黑衣人,跟随着文若需一同走进了客栈。没多久,他们身上驮着三个人出来放进了马车里,文若需持剑站立在客栈大门前四下里张望了一会儿,最后一摆手翻身上马,一行人扬长而去。


    莫残试了试真气还只有平时的一半左右,于是也不着急出来,反正已经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了,等功力完全恢复以后再说,若是去迟了三人被杀,也只能怪他们自己运气不佳。


    莫残在摊床下一直待到天亮,街上的行人渐渐的多了,这才打着哈欠钻了出来。此刻他的经络已经完全畅通,功力完全恢复了,这**可比巫山帮薛管事的厉害得多,那种**只需朝脸上喷凉水就解了,可这次用上了玉指甲还要数个时辰才恢复。


    既然是川东文家干的,就明摆着是为了报复自己,要抓的正主是他,结果抬回去个内阁大学士刘罗锅,这个烫手的山芋可不好处理,文家势力再大也不敢和朝廷对抗吧。


    莫残走入达州城,他准备先打听清楚文家的情况,等天黑以后再行动。


    他找了一家面馆要了两碗当地有名的担担面,边吃边向小二打听川东文家。


    “客官,你说的是达州赫赫有名的文老爷子吧,文家庄园就在城南翠屏山下。”小二告诉他说。


    吃完饭,莫残看着路边无人注意,以意念把自己变成六七十岁的老者模样,然后溜溜达达的往翠屏山而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文家庄园

    达州城南的翠屏山又名“真武宫梁”,其高不逾百丈,远望石壁如屏,山色碧翠,故称翠屏山。山脚下的松林中隐约可见高高的围墙,门口有穿黑衣的庄丁守卫,这里就是川东黑道上赫赫有名的文家庄园。

    庄园大厅之内,文老爷子与巴山毒叟和文若需正在紧急磋商这一意外情况,他们从客栈劫回来的三个人所随身携带物品当中,发现了一道圣旨以及大内侍卫令牌,而唯独不见那个莫残。

    “圣旨上说内阁大学士刘墉前往云南查案,难道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就是刘罗锅?若是这样的话可就捅了大漏子。”文老爷子忧心忡忡的说着。

    “伯父,看来此事颇多蹊跷,首先这个莫残古灵精怪,当年在武当山被侄儿一掌击毙,谁知道三日后又自己活转过来,后来则一直与他师父金丹子躲在神农架中。本以为他这次是与金丹子一同返回老家云南,结果又发现了圣旨和大内侍卫令牌,不过是真是假还有待甄别。侄儿倒是在想,这个莫残怎么会突然就失踪了呢?”文若需沉吟道。

    “毒叟老兄,你确定莫残也同时中了你的‘巴山夜雨’么?”文老爷子问。

    “文贤弟放心,老朽的‘巴山夜雨’******************酒只需数滴在火锅汤中,所有人都幸免不了,这个莫残肯定中毒无疑。”巴山毒叟答道。

    文若需仍不放心:“前辈,莫残此人虽年龄不大,但却是机敏过人,会不会被他瞧出什么破绽了?”

    “绝无可能,老朽只是告诉他们自己是‘巴山老叟’,他们外乡人是不会知道‘毒叟’这一绰号的。下毒时,老朽先喝下‘巴山夜雨’。然后筷子入口中沾上余液插入火锅汤中,神不知鬼不觉,没有可能看得出来的。”

    文若需点点头。说道:“前辈的下毒手法简直神乎其技,确实毫无破绽。可是莫残凭空消失却实在令人费解,难道此毒对他不起作用吗?”

    “‘巴山夜雨’是老朽成名之作,任凭你武功再高内力再强,只要入口一点点就必然于两个时辰后毒发昏迷,绝无例外。”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他在毒发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客栈,不知在什么地方已经毒发晕倒。所以才一直没有现身。”文若需分析说。

    文老爷子听罢立即喊来花前和月下询问。

    “老爷,昨晚从他们一走进客栈开始,就有人一直守在门口监视,并没有发现莫残出客栈。而且今早将客栈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个遍,也依然不见其踪迹。”花前禀告说。

    文老爷子点点头,说道:“这可真是奇怪了,难道飞上天了不成?”

    “是易容术,这小子一定在是吃完晚饭以后。易容化装出客栈去了什么地方。”文若需似有所悟。

    “青楼,”花前突然叫道,“他一定是易容离开客栈夜宿青楼,我们就是在京城勾栏胡同妓院与他相遇的。”

    “没错,”文若需一拍大腿。“立刻查遍达州城内所有的青楼甚至暗娼,莫残可能现在正毒发昏迷在哪张床上呢。”

    文老爷子马上吩咐各堂派出所有人手前去城内的风月场所查找,若发现莫残即刻秘密押送来文家庄园。

    大厅内的气氛缓和下来,有家丁重新给换上了热茶水,文老爷子呵呵笑道:“莫残的事儿暂且搁在一边,关于这个圣旨的事情老夫想,此人是与不是刘墉都需要除掉以绝后患。”

    “伯父言之有理,此人若是刘墉,我们迷翻朝廷命官罪名已是不小,好在是微服出访无人知其行踪。云贵地僻人稀盗匪横行,我们可将其尸首载到那儿丢弃,理当是被人劫财害命,官府追查亦无线索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文若需赞同道。

    文老爷子啜了口茶,放下杯子说道:“毒叟老兄,现在可否为这三人解毒,老夫想要审问他们。”

    “当然可以,请吧。”巴山毒叟站起身来,拄着龙头拐杖随着一同来到了庄园后院的一座假山前。

    几名守卫的黑衣庄丁打开了铁栅门,引领着众人走下石阶进入到一间密室之中。密室深入地下,四周为光滑的石壁,壁上嵌入有铁环,刘墉、书僮和李元通三人的双手都被十字展开并牢牢的拴于铁环之上,此刻他们仍处于昏迷状态。

    巴山毒叟自拐杖上解下酒葫芦,口中说道:“老朽的解药正是这毒药,一两滴可中毒,喝上一口则解毒。”

    “前辈‘毒叟’的称呼名符其实,用毒功夫真的是出神入化,令晚辈大开眼界。”文若需由衷的赞叹道。

    巴山毒叟给刘墉他们每人灌上一口毒酒,三人片刻便悠悠醒转了。

    “咦,你不是巴山老叟么,我们这是在哪儿?”李元通惊讶的问道,但随即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囚禁了。

    “老人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刘墉晃动着手臂疑惑的问巴山毒叟。

    “你究竟是何人?”文老爷子厉声道。

    “老夫只是途径达州前往云南访友。”刘墉回答。

    “那么这道圣旨又是从哪儿来的?”文老爷子一抖手中的圣旨嘿嘿冷笑。

    刘墉见状知道已经露馅了,于是坦然说道:“不错,本官正是刘墉,你们拘禁朝廷命官可知罪么。”

    “大胆!尔等何人,竟敢对刘大人如此无礼,还不赶紧放我们下来?”李元通呵斥道。

    文老爷子呵呵一笑:“知道又如何,你们在老夫手里还耍什么威风,老实回答问话,那个莫残哪里去了?”

    刘墉此刻才注意到莫残并没有在密室之中,心里头顿时有了点底气,于是回答说:“你们处心积虑的要谋害本官,安康道上桑落客栈的杀手也是尔等所为吧?”

    “什么桑落客栈杀手?”文老爷子神情诧异。

    “梵净四熊和峨嵋书生童天霜不是你们派来的么?”李元通质问说。

    “哈,原来不光是老夫,还有其他人想要你们的命啊。”

    “巴山老叟,原来是你下的毒。”李元通明白过来。

    “不错。正是老朽,你们能够栽在‘巴山夜雨’之下,也不枉此生了。”巴山老叟得意的笑道。

    文老爷子把脸一板:“你们还没回答老夫的问题。莫残哪儿去了?”

    “是啊,本官还要问你们呢。莫残现在何处?”刘墉反问道。

    李元通也感觉奇怪:“昨晚明明我们一起进屋睡觉的,难道他没有像我们一样中毒么?”

    “看来你们是真的不知道莫残的下落,那么,金丹子呢,他人在哪里?”文若需问道。

    “什么金丹子?”李元通更是疑惑不解。

    “伯父,莫残这小子古灵精怪,等抓到他以后交给我严加审问。然后四人一并处理掉。”

    “好吧,若需,一定要好好折磨那小子替公子报仇,不然难解老夫心头之恨。”

    “放心吧。我会让他生不如死。”文若需一阵冷笑。

    “到底想如何处置本官?”刘墉无奈的问道。

    “这还不明白么,看在刘罗锅是个清官的份上,会留个你个全尸。”

    “你们就不怕皇上怪罪下来被满门抄斩么?”

    文老爷子哈哈大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刘罗锅就别操这份儿心了。”

    这时,有人“咚咚咚”的跑下石阶禀告说。已经在达州城内的怡红楼内抓到了莫残。

    文老爷子闻言大喜:“人在哪儿,速速带到这儿来。”

    “确定是他么?”文若需谨慎的问道。

    “抓他时,这小子还光着身子昏迷不醒呢,是直接从被窝里拖出来的。”那人哧哧笑道。

    不多时,两名黑衣人抬着一个沉甸甸的麻袋下到密室里。“嘭”的扔在了地上。

    “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莫残,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啊。”李元通垂头丧气的感叹道。

    文若需上前解开麻袋口,露出一披头散发全身赤裸的年轻人来,果真是不省人事。

    “来人啊,先把他拷在石壁上。”文老爷子命令道。

    年轻人的双臂拉直被拴在了铁环上,文若需上前拨开散发一端详,口中说道:“伯父,这人不是莫残。”

    此刻刘墉李元通也看出这是个陌生人,于是放下心来。

    “不是?”文老爷子疑惑着说道,“毒叟老兄,先把他弄醒再说。”

    巴山毒叟上前瞧了瞧,也摇头说不是莫残。

    “那他怎么在青楼中昏迷不醒呢?”文老爷子似有不信。

    “哦,原来是中了‘回马疯’。”巴山毒叟弯腰审视了一下那人的阳具,然后微笑着说。

    “回马疯?”

    “嗯,此人一定是初试云雨,在交媾最兴奋的时候受到了什么惊吓,精突然逆行而致经络闭塞,轻者日后不举,重者失语瘫痪。”巴山老叟解释说。

    “真他娘的晦气。”文老爷子忿忿道。

    “此人如何处理?”文若需问。

    文老爷子没好气儿的答道:“和他们一起结果掉。”

    一行人离开了密室。

    “哦,原来还有‘回马疯’一说啊,以后倒要多加小心了,最舒服的时候往往隐藏着巨大的风险。”李元通感叹道。

    “李元通,我们还有以后么?”刘墉苦笑着问道。

    “大人,只要莫残还在外面,我们就有一线希望,或许能带着官兵一同前来也说不定。”

    “此地官府未必会相信于他。”刘墉摇了摇头。

第一百七十七章 巴山夜雨

    天色阴暗,不多时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莫残坐在翠屏山的山腰凉亭里一面避雨,同时悄悄的观察着文家庄园内的动静。.

    透过层层茂密的大树枝叶,他看到文家庄园大门口有不少的黑衣人进进出出,显得十分的忙碌,但不知道刘墉他们三个是否就关在这座庄园之内。

    按理说,自己完全可以去找官府,穿上御赐黄马褂见官大三级,告诉他们内阁大学士刘墉奉旨办差途径此地,结果被川东文家给掳走了,任何地方官员量其也不敢怠慢。但他不想这么做,一来文家在川东盘踞这么多年,难免官府不被其收买,贸然前去反而会打草惊蛇。再者昨晚竟然被人下了毒而浑然不觉,自己想弄明白是如何着了道的,这对以后行事也是个教训,现在功力已经恢复就无所惧了。

    文若需竟然也参与这事儿,不过也难怪,他本就是文家人。

    一辆马车疾速的驶进了文家大院,有黑衣人从车上抬下来一个沉甸甸的麻袋,那会是什么呢?由于树枝叶的遮挡,看不到抬去了哪里,但那些黑衣人冒着雨跑前跑后的就很不正常。

    他望着朦胧的细雨,心中蓦地想起了青儿,记得在读私塾的时候,穆先生曾教过一首晚唐诗人李商隐的七言绝句《雨夜寄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说的是诗人身居遥远的巴蜀写信给长安的妻子,言辞委婉深情,流露出诗人滞留异乡、归期未卜的羁旅惆怅心情。此刻自己也正地处巴蜀,细雨连绵,莫残苦笑了一下,不知为何自己竟会对青儿产生了一丝淡淡的牵挂与思念。

    又有马车停在了庄园门口,车上下来两位背着药箱的老郎中,黑衣庄丁盘问了几句然后匆匆带进去了,大概是有什么人病了。不多时,陆续又有两三名扛着招牌的走方郎中来到门前打听什么,随后也被领入了庄园内。

    莫残见雨势小了,于是走出亭子下山绕到进出文家庄园的一条必经之路上,等了一会儿,果然又见到一名扛着招牌手摇串铃的走访郎中过来,于是便迎上前去。

    “老人家,请问这里是文家庄园吗?”那铃医向他问路。

    莫残咳嗽两下,故作苍老之声:“你找文家庄园何事啊?”

    “文家在达州城内贴了求医榜,说是遍请天下名医,若能医治好腰疾瘫痪之症,千金酬谢。”

    “何人患病?”

    “榜文上没说,既然贴出求医榜,必是文家直系嫡亲有恙吧。”

    “嗯,”莫残点点头环顾左右说道,“文家的病可不太好治呢。”话未落音伸出手指戳中那人侧腹章门穴,然后扶着他走进了树林,将其藏在灌木丛后。

    “对不住了,买你行头一用,穴道数个时辰后自解。”说罢拿起招牌、药箱和那只铁串铃,然后扔下一锭二十两的银子,随即走出树林高举串铃,一路摇着奔文家庄园而去。

    “喂,您老人家也是来应征瞧病的吗?”黑衣庄丁上下打量着他,敢于高举串铃过顶的医术必是极高。

    “在下李遂之,江湖人称‘赛华佗’,是在城里看了求医榜过来的。”莫残想起了大理知府的名字,于是随口答道。

    “好吧,请随我来。”那人领着莫残走进了庄园,送到了会客厅内。

    此时,厅里已经坐有七八个郎中了,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不多一会儿,文老爷子以及文若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白须老者,莫残认出此人正是昨晚一同在客栈吃火锅的那位巴山老叟。

    “诸位,你们都是看了求医榜来的吧,老夫这里先行谢过,可否请你们自报尊姓大名,到时也好论功行赏。”文老爷子开口说道。

    众郎中纷纷报上姓氏名号,文老爷子一一点头。

    “滇黔铃医李遂之,江湖人称‘赛华佗’。”莫残自吹自擂道。

    众人回过头望着他窃笑,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大言不惭之人。

    “赛华佗?”文老爷子微笑着盯着莫残,“老先生看来必定是医术不凡了。”

    “那是自然。”莫残傲慢的答道,既然吹出去了就要装到底。

    “诸位,小儿文少白曰前腰部以下突然瘫痪,双腿亦无知觉,现在就请你们随老夫进内室诊病吧。”文老爷子领着众人来到内室,巴山老叟和文若需也跟随在后。

    内室布置豪华,粉红色的丝帐内躺着那位“粉面书生”文公子,雕花木床的两边站着书僮花前和月下,目光敏锐的监视着这帮郎中。

    郎中们一个个的轮流摸脉,莫残是最后一个,随后大家鱼贯走出内室回到了大厅中。

    “诸位,请对小儿的病说说你们的看法。”文老爷子目光望向了大家。

    “令郎三部脉举之无力,按之空虚,是为气血两亏之像。”一个中年郎中抢先说道。

    “嗯,不错,以老夫之见,令郎心气亏虚曰久,无力鼓动血行,气血不仅难以达于四末,亦无法充盈脉道,致使寸口脉动短小且弱,气滞血瘀,痰凝食积,需要大补元气慢慢调理才行。”有位老郎中慢条斯理的分析道。

    其他郎中各抒己见,大都认为是气血两亏之症,需以人参黄芪等大补元气之方调理。

    “赛华佗,”文老爷子目光望向了莫残,“你的看法呢?”

    莫残淡淡一笑:“令郎乃是为暗器所伤。”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视线全都集中在了莫残的身上。

    “何处此言?”文老爷子默默的盯着他问道。

    “令郎肾俞穴受创,导致足太阳膀胱经阻滞不通,气血无法循行而致下肢瘫痪以及男根不举。”莫残解释说。

    “可知受何种暗器所伤?”文老爷子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个嘛,老夫一时还说不上来,需要查验伤口才能确定。”

    “好,‘赛华佗’果然名不虚传,你若能医治好小儿的病,老夫必当重谢。”文老爷子呵呵笑道。

    其他的郎中面面相觑,都感到不可思议。

    “你们既然跑一趟,老夫发给每人五两银子,就请回吧。”文老爷子对他们说道。

    众郎中摇着脑袋离开了,他们始终弄不明白,这个“赛华佗”竟然仅凭摸脉便看出病人为暗器所伤,这也太夸张点了吧。

    “毒叟老兄,就请你陪着‘赛华佗’为小儿详细诊治吧。”文老爷子说。

    巴山毒叟领着莫残再次回到内室,在一旁盯着他检查文少白的身体。

    这个文公子倒也不愧为“粉面书生”,皮肉白净细嫩像女人一样,肾俞穴处有一个小洞,洞口皮肉有烧灼的痕迹,这是真气泡高速射入时摩擦生热所致,气泡在肾俞穴内破裂,足太阳膀胱经已经被炸断,除非能重接经络,否则无药可治。

    莫残望着自己的杰作,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怎么?发现是何种暗器了么?”巴山老叟问道。

    “嗯,略知一二。”

    “是什么?”

    这个巴山老叟,方才文老爷子称呼他为“毒叟”,昨晚的毒肯定是他下的,可自己一直在留意并未发现他是如何动的手脚。既然能够称作“毒叟”,说明他使毒的功夫定然不弱,究竟是哪个环节上出的问题呢?

    “是真气。”莫残答道。

    “真气?你是说以真气作为暗器?老朽还是头一次听闻。”巴山毒叟似有不信。

    “隔行如隔山嘛,武学宗师无需兵刃,暗器高手到极致时当然可以丢掉暗器,神医看病甚至不用切脉,就像你毒叟善用毒,也肯定有自己独特的下毒手法吧?”莫残胡说一气,想把话题引向下毒的手段上面去。

    “嗯,你说的似乎也有道理,老朽下毒就已经可以做到极致而神鬼无察了。”巴山老叟点头称是。

    “神鬼无察?这话说得也太满了吧,我‘赛华佗’可不信。”

    “哼,”巴山老叟见他只是个医术不错的江湖郎中而已,因此并未加提防,“你不信么?可听说过毒药解药同为一种,毒药即解药,解药即毒药?”

    “这是不可能的。”莫残断然说道。

    巴山毒叟向来自负,再者始终一个人住在山里,极少接触外人,因此心机方面稍嫌迟钝。此刻他胀红了脸怒道:“你不信?老朽这酒葫芦里装的就是了,一两滴是毒药,而饮一大口就变成了解药。”

    莫残闻言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昨晚毒药是在这酒葫芦里,这样就好解释了,他一上来便咕嘟了一大口,随时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嘴里弄两滴出来入火锅,结果自己就这么着了道。

    “哦,想不到这世间上果真有如此神奇的用毒高手,我‘赛华佗’真是大开眼界,但不知你这种毒药可有什么名字?”

    “嗯,老朽葫芦里的毒药名为‘巴山夜雨’,取自晚唐李商隐的诗句,你觉得怎么样,很有意境吧?”巴山毒叟得意的说道。

    “简直太有意境了。”莫残故作惊讶状,心道,都九十六岁了,还这么缺心眼儿。

第一百七十八章 密室禁制

    文老爷子听闻“赛华佗”已经判明儿子所中之暗器,心中大喜,即刻吩咐设酒宴款待他,巴山毒叟和文若需也在场作陪。

    “赛神医,小儿的病可有的治?”文老爷子席上问道。

    “当然能治,不过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使断掉的经络重新接驳。”莫残答道。

    “太好了,你就住在庄园里每日为小儿医治,小儿痊愈后老夫当以黄金千两相赠。”

    “多谢文庄主厚赐,赛华佗一定尽力而为。”

    “赛神医,文某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文若需拱手说道。

    “请讲。”

    “若是以真气做为暗器来使用,那此人的内力简直匪夷所思,文某自忖内力已然不弱,但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不知赛神医是如何推断出来的。”

    莫残淡淡一笑:“此事毒叟先生也可解释清楚。”

    “隔行如隔山嘛,譬如一代武学宗师的话,无需兵刃便可对敌,江湖上暗器高手练到极致之时当然可以丢掉有形之暗器,神医扁鹊华佗诊病甚至不用切脉,就像我巴山毒叟用毒就已经是神鬼莫测了,世间道理都是相通的。”巴山毒叟在解释的过程中还稍许发挥了一下。

    文若需听着觉得有点糊涂,于是再追问莫残道:“文某的意思是如何从公子身上看出来是为真气所伤。”

    “文公子腰间肾俞穴外表皮肉上留有一洞,呈烧灼状,而体内并未贯通亦无残留之暗器。说明暗器进入体内之后便化于无形。试问世间何种暗器可以不着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真气可以做到。”

    “赛神医,您以前医治过这种类似以真气为暗器伤人的病例么?”

    莫残摇摇头,回答说:“不曾。”

    “呵呵,大可不必为暗器操心,只要能够医治好小儿的病就行了,赛神医,如需用任何好药尽管开口,文家会竭尽全力满足你的。”文老爷子说道。

    晚宴后。有人领莫残到客房安歇,门口站着两名穿黑衣的持刀庄丁。

    “你们在这里站着干嘛?”莫残问。

    “奉庄主之命在此保护赛神医,并请神医早点歇息,晚上不要外出。”

    原来自己被软禁起来了,连行动都要受到监视,看来他们还是对自己心存疑虑。莫残关好门并上了闩,然后吹灯上床假装睡了。

    房间内有一扇窗,外面是花灌木丛,再远处是一片树林。片刻过后,他悄无声息的起身下床推开窗扇翻了出去。然后关好窗闪身进了树丛之中。

    大厅内,文若需忧心忡忡的对文老爷子说道:“伯父。这个莫残至今仍无消息,侄儿担心他若是跑去官府会惹出麻烦来的。”

    “贤侄儿尽管放心,达州知府于淳化是老夫弟子,也是达州堂暗中的堂主,只是旁人不知而已,这个莫残若是去到府衙正好自投罗网。”

    “如此,侄儿就放心了,想不到伯父深谋远虑,连官府都安插了自己人,但刘墉几个人还是早点处理掉为好,免得夜长梦多。”

    “哈哈,老夫在达州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当然会面面俱到了。不过贤侄儿说得也有道理,今晚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先杀了刘墉他们,天明前装上马车把尸体运出去,最好拉得远点丢在贵州境内为好。对了,若需啊,你哥哥有消息了么?”文老爷子问道。

    “唉,正想跟您说这事儿呢,我哥已证实于五年前被人杀害于大理苍山感通寺,侄儿一直于暗中调查此事,但却始终寻找不到凶手的下落。”

    “凶手是什么来路?”

    “蜀中巴郡人,姓穆,是个私塾先生。”

    “巴郡?那是古地名,应该在今天的渝州一带,离这儿也不算远,待老夫吩咐各堂的弟兄们一起帮着你打探。”

    “谢伯父。”

    “都是自家人,理所应当的。”

    此刻,巴山老叟站起身来说:“你们叔侄儿聊家常吧,老朽可是要先去巴山小筑歇息了。”

    “毒叟老兄请自便好了。”文老爷子答道。

    巴山毒叟出了客厅,沿着一条幽静的小道走回自己住处,那是树林中一栋独立的小屋,他平时清净惯了,喜欢一个人独居。

    此刻,莫残在灌木丛中恰巧看见巴山毒叟出来,于是便悄悄的跟在了他的后面。

    林中孤零零的矗立着一间小草房,看似十分简陋,门楣上挂着一幅匾额,上书“巴山小筑”几个字。

    巴山毒叟推门走了进去,莫残蹑手蹑脚的扒在窗外窥探。

    屋内设施也很简单,不过瓶瓶罐罐倒是不少,隔着窗户也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儿,看来这位巴山毒叟也经常在此研制毒药。

    莫残走到门前咳嗽了两声,然后说道:“毒叟先生在吗?”

    “谁?是赛神医么?”

    “正是在下,长夜难眠想找你聊聊。”莫残说着推门而入。

    “好啊,”巴山老叟微笑道,“老朽正好一时也睡不着,快请坐吧。”

    莫残环顾左右坐下,说道:“原来毒叟先生的家如此简朴,果然有世外高人之古风,相较在下却仍在红尘俗世中赚钱养家糊口,着实令人心生感叹啊。”

    “这里只是文庄主安排的一个临时住所,老朽平时住在大巴山中,一向都呆在那里。”

    “今日与君一席话,在下以为毒叟先生的用毒功夫已经是天下无双,能结识您这样的高人实在是三生有幸。”莫残开始拍马屁。

    “嗯,赛神医的医术也是很不错的嘛。”巴山毒叟听到恭维很是受用。

    “在下看见庄园里的庄丁们跑来跑去不知在忙些啥?”莫残试探的问道。

    “是吗,老朽也不太清楚。”

    “好像庄园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似的。”莫残进一步的刺探。

    “不知道。”巴山老叟口风挺紧。

    莫残盘算着也问不出什么来,于是打了个哈欠说道:“今日赶路有点累了。在下告辞准备回去睡了。”

    “不送。”巴山老叟眼神中已经流露出一丝的疑惑。

    目送着莫残离去。他摇了摇头熄灯脱衣躺在了床上。这时,听到了外面有说话声。

    “赛神医,这么晚了还与毒叟老兄聊天啊?”这是文老爷子的声音。

    “是啊,刚聊了几句,大概是酒喝多了犯困,现在回去睡觉了,明天开始为文公子接驳经络。”

    “有劳了。”

    巴山毒叟心里寻思着,文老爷子夜里来到巴山小筑可能是有什么事吧。于是准备起身。

    “毒叟老兄,睡了么?”文老爷子问道。

    “刚躺下,有事儿找老朽?”

    “嗯,老夫就不进来了,昨晚抓来的三个人好像毒发,你去看一看吧。”

    “今天不是已经解过毒了么?”巴山毒叟疑惑的说道。

    “是啊,不知是怎么回事儿,拜托毒叟老兄赶紧去瞧瞧,老夫有事儿先行一步。”文老爷子说完,脚步声渐渐远去。

    巴山毒叟心中诧异。难道解药的量不够么,明明是给他们三个每人灌了一大口啊。他一面嘟囔着穿上衣服,然后拄着龙头拐杖出门朝着假山方向走去。

    莫残悄悄的尾随其后,方才他以腹语模仿文老爷子的说话骗过了巴山毒叟,证实了刘墉几个就关在庄园里面。沿途有不少手持兵刃以及弓箭巡逻的黑衣人,见到毒叟都打起了招呼,有些人武功看似还不弱。

    假山地牢门口,四名守卫的庄丁见是巴山毒叟纷纷行礼。

    “庄主让老朽来看看下面的人有啥情况。”巴山毒叟说道。

    “请。”庄丁解锁打开铁栅门,巴山毒叟顺着石阶走下。

    就在这时,莫残自黑暗中突然闪出“噗噗”连点四人的昏睡穴,将他们一一放倒,然后也顺石阶而下,同时以意念撤去了易容术,变回原来的模样。

    巴山老叟来到密室内,借着昏暗的油灯光,看见石壁上的四个人仍旧被缚于铁环之上,耷拉着脑袋都已经睡着了。他走上前托起刘墉的下颚瞧了一眼,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你们到底要把本官怎样?”刘墉睁开了眼睛。

    “老东西,你又来作甚?连个好觉也不让人睡么?”李元通也醒了。

    巴山老叟自言自语道:“没有问题呀,文庄主一定是弄错了。”

    “没错。”莫残突然在他身后说道,随即出指“噗噗”连点其陶道、灵台与魂门三穴,然后将昏厥过去的巴山毒叟扔到墙角边。

    “莫残!李大哥就知道你会来的。”李元通兴奋的叫了起来。

    莫残上前解开铁环绳索把他们三人都放下来,望着那个浑身赤裸中了“回马疯”的年轻人问道:“这是谁?”

    “他是被当成了你而误抓来的。”李元通解释说。

    莫残于是顺便为其松了绑,既然是因自己而被抓就不能不管,哪知此人根本站立不住,手一松开随即便瘫倒在地。

    “他怎么了?”莫残问。

    “是在妓院里抓来的,说是中了什么‘回马疯’。”李元通嘿嘿笑道。

    莫残掏出一枚医治肾绝的青色鼋甲药丸塞进了他的口中:“既然这样,那就好事做到底吧。”

    “莫残,本官万分感激,待回京后定然禀明皇上给予赏赐。”刘墉情绪显然有些激动,终于死里逃生了。

    “大人现在还高兴得太早,庄园内外守卫甚严,其中高手不少,我们这样子冒然出去怕是有危险。”莫残淡淡说道。

    “莫残,那便如何是好?”刘墉不安道。

    “你们还是呆在这里先不要动,我去达州府叫官兵过来。”

    “可是官府未必肯听你的。”刘墉说。

    “莫残,大人留在这里岂不更加危险?”李元通担心道。

    “李大哥放心,我给这地牢下一道禁制,保管任何人都进不来。”

    “禁制?”刘墉不明白这是什么。

    莫残也不加以解释,顺手从巴山毒叟的龙头拐杖上解下盛有“巴山夜雨”的酒葫芦,收进了腰间的储物袋里,这东西以后可能用得着。他退出密室,掏出那片土属性的禁制符注入真气掷出,瞬间一道土黄色的光罩将密室牢牢的封住。

    他悄悄的翻墙跃出文家庄园,一路直奔达州城而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达州府衙

    莫残盘算着,文家这伙恶势力须得一网打尽才好,尤其是文若需知道自己老家是在大理,可不能给他们有骚扰爹娘的机会,因此动用官兵是最稳妥的办法。反正已经在密室下了禁制,谅文家庄园里无人能破得了,若是真被破解刘墉被杀,也只能怪其运气不好。其实他心里还是想试试乾隆御赐“见官大三级”的黄马褂到底管不管用,能否抖得起威风。

    此刻还未到关闭城门的戌时末,城门口进出的人还是不少,他一路打听着来到了达州府衙,门口站有两名挎腰刀的守卫。他先走到偏僻之处,意念自储物袋里取出黄马褂套上,大小穿着还挺合身,不过两手空空似有不妥,于是再将那把东瀛武士刀也由储物袋里拿出拎在了手上,这样才显得威风凛凛。

    “什么人?”府衙守卫发现了走近的莫残。

    “快去通报知府,大内侍卫李元通要见他。”莫残朗声道。

    “大内侍卫?”那两名守卫惊异的上下打量着莫残,踌躇着拿不定主意,他们从来没见过京城宫里侍卫,都觉得十分的好奇。

    “哇,这黄马褂做工可真精致啊,布料一流。”其中一个守卫摸了摸,嘴里赞不绝口。

    “那是自然,据说这种明黄色只有皇上才能穿。”另一守卫显示出见多识广的样子。

    “你看大内侍卫用的刀也与咱们不一样。”

    “少见多怪,这叫东瀛武士刀,刀法截然不同。耍起来十分的怪异。”

    “大胆!”莫残怒道。“还不赶快叫知府出来。”

    两名守卫笑起来了:“知府刚刚娶了小妾。新婚燕尔正泡在温柔乡里呢,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绝不会爬出被窝半步。”

    莫残看实在是跟他俩搅不清,只得呵斥道:“放肆,那么本官就去把他从被窝里拖出来。”说罢武士刀往肩上一扛,径直就往里闯。

    两名守卫一见急了,忙上前阻拦,莫残一挥手。两人“蹬蹬蹬”一连被震退了数步,眼瞅着他闯进了府衙。

    他们知道不是对手,于是一人跟在莫残的身后,另一人赶紧往内堂里面跑去禀报。

    内堂门口大红喜字贴在窗户和门扉上,两侧挑着红灯笼,果然是刚办完了喜事,屋内隐约透出红色的烛光。

    “禀告知府大人,有人自称大内侍卫要见您,我们拦也也拦不住。”守卫站在门口大声禀报说。

    “放肆,达州哪来的什么大内侍卫?一定是个疯子。给本府赶了出去。”屋里传来怒气冲冲的男人话音。

    莫残“嘭”的一脚踹开了房门,红丝罗帐内发出了女人的尖叫声。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私闯本官新房。惊吓新娘,本府办你个强盗抢劫罪,来人啊,给我拿下。”罗帐内有人恼怒的呵斥道。

    “嗤啦”一声,莫残的“妙法村正”刀已经划开了丝帐,一个**的中年白胖男人正骑在女人身上惊诧的望着莫残......

    门口两名守卫探头瞧见不禁掩面而笑,随即赶紧缩回头去。

    “大胆达州知府,见了本官竟然还在女人身上不下来?”莫残大声训斥。

    当这位达州知府揉了揉眼睛,看清了面前的黄马褂时不由得大吃一惊,赶紧翻身下床跪倒,口中说道:“不知大人驾临,望乞恕罪。”

    “哼,赶快穿上补服来大堂议事。”莫残甩下句话转身出去了,由守卫引领来到大堂之上。

    不一会儿,达州知府穿着从四品补服红着脸来到了大堂,躬身施礼道:“下官达州知府于淳化参见大人。”

    “嗯,你知道本官是谁吗?”莫残摆开了架子。

    “下官不知,大人是......”

    “大内一等侍卫李元通。”

    “原来是李大人,不知深夜驾临达州有何事?”

    “屏退左右。”

    “你们两个下去吧。”于知府挥下手让守卫先退下。

    “内阁大学士刘墉大人已经来到了达州。”

    “哦,刘大人现在何处,下官理应前去迎接。”

    “达州府辖下有多少官兵?”莫残问。

    “回大人,达州只是名义上的府级州,因此只配备了一营绿营兵,由守备王猛统领。”

    “立即传王猛来见本官。”莫残命令道。

    “大人究竟有何事,可否告知下官,也好有个准备。”

    “你先传话吧,见了刘墉大人自会知道。”

    知府于淳化心存疑窦,但又不好直接询问,毕竟是身穿黄马褂的大内侍卫,这些人可是得罪不起,他们经常在皇上身边随便说两句坏话,乌纱帽就有可能不保。但如果是冒牌的,有武功高强的王猛守备在身边,自己也就安全得多,于是赶紧命人通知绿营统领王猛守备过府觐见钦差。

    绿营兵驻地离府衙不远,片刻之间,守备王猛就已来到堂前,这是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汉子。

    “绿营守备王猛参见钦差大人、知府大人。”王猛拱手施礼道。

    “内阁大学士刘墉大人奉旨办案,途径达州地界被人劫掳,特命本官前来达州府求援,王守备速速引领绿营官兵与本官和于知府前去救援。”莫残说道。

    两人一听吓得头都大了,若真是如此,作为地方官及守备责任可是不小,万一刘墉有个闪失,轻则免官重则入狱。

    “不知是何方盗匪劫持了刘大人?”于知府赶紧问道。

    “城南翠屏山文家庄园。”

    于知府闻言大惊,文老爷子是自己的师父,虽然他这些年在黑道上也干了不少违法的事,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愚蠢到去劫持朝廷命官呀。

    “大人。据下官所知。这个文家庄园虽然财大气粗了一些。但是还不至于犯下如此弥天大罪,您会不会是弄错了,或许有人冒名顶替嫁祸于文家也说不定。”

    “没有错,刘墉大人此刻正被关在文家庄园的地牢之中。”

    “于大人,属下以为此事不易延宕,我们应当迅速前去文家庄园查明,若真有什么事下官可吃罪不起。”守备王猛拱手说道。

    “这个嘛,容本府考虑个万全之策。”于知府踌躇不定。

    “于知府。刘墉大人危在旦夕,你还犹豫什么?莫不是与文家有什么瓜葛吧?”莫残冷冷说道。

    “下官不敢。”

    “见到皇上钦赐的黄马褂了吧,见官大三级并可便宜行事,本官现在命令王守备立即调集官兵包围文家庄园,违令者斩。”莫残把武士刀往茶几上一拍。

    “下官遵命。”王守备望了一眼于知府,匆匆的去了。

    “你呢?”莫残盯着于知府。

    “下官遵命。”于淳化无奈的说道。

    不多时,王猛已经将自己统领的一千多人绿营兵集合在了府衙门外。

    “于知府请吧。”莫残与于淳化骑着马,与王猛一道带着官兵出城直奔文家庄园。

    此刻的庄园内正乱作一团,看守假山密室的四名守卫被巡逻庄丁发现昏倒在铁栅前,立即禀告庄主。文老爷子闻讯大惊,急忙带着文若需以及几位堂主赶到了假山前。

    “禀庄主。四名守卫被人点了穴,密室里的囚犯都还在,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进不去。”有人禀告说。

    “进不去?”文老爷子疑惑不解。

    “我去瞧瞧。”文若需走下石阶,撞上了一道土黄色的气墙,以手推了推发现是被人下了禁制,不由得面色遽变。

    “伯父,密室遭人下了禁制,里面那几个人都还在,另外看到了巴山毒叟,不知为何也晕倒地上。”文若需上来告知文老爷子。

    “赶紧破除禁制,将刘墉等人焚尸灭迹,千万不能留下任何把柄。”文老爷子似乎嗅到了危险,匆忙吩咐道。

    文若需随即取来朱砂与黄裱纸,注入第六层玄天气功书写了一张破禁符贴到禁制气墙上,“嘭”的一缕青烟升起,禁制符转瞬之间便烧为了灰烬。其他的庄丁无论刀砍剑刺均不得入,密室内的李元通见状乐不可支,莫残这小子果真有点道行,刘墉此刻也放下心来。

    文若需皱着眉头说道:“伯父,这道禁制很难破除,我看不如用火烧吧,试试管不管用。”他想起来在神农架青蛇谷石洞前的禁制,就是被来自五指山的红番老怪用火焚去的。

    文老爷子随即命人取来干柴堆在密室禁制气墙的外面,然后点起火来,顿时浓烟滚滚,一直飘出了铁栅门。

    此刻密室内的人都吓坏了,不知道莫残下的禁制会不会被烧穿,若是浓烟进来不烧死也得呛死。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了,尽管密室内的人被火烤得口干舌燥汗流浃背,但禁制始终没有被焚毁。

    就在这时,有庄丁慌慌张张的跑来禀告说,庄园外面来了大队的官兵,已经将这里团团的包围了。

    文老爷子大惊,忙带着文若需等人来到大门口。

    远远的瞧见达州知府于淳化和绿营军守备王猛骑马立于庄前,旁边还有一个身穿黄马褂的年轻人。

    “那个人就是莫残!”文若需认出来是白赤子,不由得惊呼道。

    “于知府,你深夜带着官兵来到庄园可有什么事吗?”文老爷子故作镇定的朗声说道。

    “文老庄主,深夜打扰深感抱歉,这位是京城来的大内侍卫李元通,他说当今内阁大学士刘墉被劫掳到了庄园内,本官也解释过,文家庄园是不可能做这种蠢事的,现在李大人要求来看看,本官也就只好陪着过来了。”于知府面红耳赤的解释说道。

    “此人我认得,他叫莫残,出家道号白赤子,根本不是什么大内侍卫,而是被湖北九宫山真武道观清理门户逐出的逆徒。”文若需高声说道。

    于知府闻言来了精神,立即大声喝道:“来人啊,将这个冒牌货给本官拿下!”

第一百八十章 破庄

    官兵随即将莫残围在了中间,守备王猛厉声喝问道:“文家所说可是真的,你究竟是何人?”

    莫残此刻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于是承认道:“不错,我是就白赤子,大内侍卫李元通与刘墉大人一同被囚禁在庄园假山下面对密室里。王守备,你身为朝廷命官,今日若是一念之差而延误时机害死了刘大人,皇上追究下来,你有几颗脑袋?”

    王猛略一思忖,对于知府说道:“于大人,属下认为还是先查清刘墉是否在庄园内再说,若是没有再拿他是问也不迟。”

    “没有必要,王守备,你也不想想,达州文家与京城的刘墉八杆子扒拉不着,囚禁他干什么,除非是疯了。”于淳化说道。

    “于知府,”文老爷子开口说道,“你带官兵私闯民宅,按大清律是要追责的,你们赶紧回去吧,否则老夫将要向四川总督府状告你们,可听清楚了。”

    “来人,将这个假冒大内侍卫的家伙拿下,王守备速速带队回营。”于知府随即命令道。

    莫残冷笑一声,朗声说:“刘墉大人是否在庄园内,现在请老天作证如何?”

    “胡说,老天如何作证?”于知府呵斥道。

    “你们看到庄园门上的那面写着‘文’的旗帜了么,皇天在上,若是刘墉大人确实被囚禁在里面,这旗杆就会即刻折断,呸......”莫残口中射出一枚真气泡直奔旗杆而去。

    于知府王猛以及庄园内文老爷子等人听了直摇头,这小子简直是弱智,旗杆好端端的怎么会折断呢?

    “好。本府就依你。若是老天作证旗杆没有折断。再给你罪加一等......”

    “喀嚓”一声,那杆插在大门之上的“文”字旗应声而断......

    此刻众人都傻眼了,听得士兵们纷纷议论起来:“老天长眼真的给作证了,这位刘大人肯定就在里面。”

    王猛心中也是在疑惑,但眼瞅着是那旗杆自己折断的呀。

    “王守备,老天都已作证,你还要怀疑么?”莫残说罢又转身对庄园内朗声说道:“文师叔,这是我看在你与苗凤麟同为上清一门以及当年襄阳大牢出手相救的情份上。最后尊称一声‘师叔’,文家现已经犯下劫持朝廷命官的弥天大罪,你是出家人难道也想要一同陪绑么?”

    文若需何尝不知个中厉害,也猜到旗杆折断一定是莫残做了手脚,但此刻刘墉可能已经被火烧死,木已成舟唯有硬着头皮扛下去了,眼下只要能制住莫残,官兵自会退去。

    “白赤子,如今你邪门武功有成,文某一直想看看究竟玄天气功能否胜得了你。过来一绝胜负。”文若需腰悬五龙剑走出庄门站立在空场之上,暗自将玄天气功提至第六层。

    莫残跳下马。心中喃喃道:“金丹子,莫残今日就要用你的‘缩胎散气功’打败上清派的玄天气功,替你出口恶气。”

    文若需趁莫残立脚未稳,来不及运气之机,双掌齐出击向了对方的前胸,虽然此举有违长辈风范,但这时已经顾不得许多了。殊不知金丹子的‘缩胎散气功’偏偏又是无需事先运气,意念到处招之即来,但见莫残扔下武士刀双掌迎上。

    “嘭”的一声,两人的手掌对在了一起,文若需顿觉胸中气血猛然翻滚嘴里发咸,哇的一口喷出鲜血,足跟离地身子被横着击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两丈开外的院墙上,随即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文老爷子大惊失色,文若需的武功在文家子弟中算是最高的了,竟然经不住对方的一掌,看来庄内已无人能够抵挡。

    “取老夫的金刀,”文老爷子喝道,随即接过一把乌钢金背九环大砍刀来,“小子,亮兵刃吧。”

    莫残拾起武士刀,比划一下感觉到有点吃亏,于是摸出那片“金刀斩鬼符”掷了出去。

    半空里光芒耀眼,一把金刀劈头盖脸的朝着文老爷子斩去,“噼噼啪啪”的一阵乱砍,把个文老爷子斫得手忙脚乱节节败退,一个不留神竟然将辫子割去了一半,顿时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快给老夫放箭!”他嘴里忙不迭的喊道。

    庄丁们随即开弓放箭,“嗖嗖嗖......”十余支翎羽箭一齐射向了莫残。

    莫残张嘴“哈”出了一个大气泡挡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些利箭穿不透真气泡,纷纷掉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看呆了,他们瞧不见气泡,不明白那些箭矢为何在莫残身前纷纷坠地。

    此刻文老爷子已然支持不住,乌钢金背大砍刀也被震飞了。

    莫残一伸手将符箓收回,然后朗声说道:“里面的庄丁可听好了,老天已经作证,文家犯下了欺君之罪,你们还要养家糊口,若不想陪着一齐掉脑袋就赶紧投降。”

    庄丁们看到大势已去,于是扔下兵刃一窝蜂的跑了出来,嘴里还叫喊着:“官兵老爷,庄园密室里确实关着个罗锅老头,正在放火烧呢。”

    莫残闻言扭头对王猛大喝道:“王守备听见了吧,刘墉大人在密室中危在旦夕,你们也想与文家连坐吗?”

    刘墉是个罗锅天下人皆知,此刻王猛再无怀疑,抽出腰刀高声命令道:“众将士听令,杀进文家庄园救出刘大人。”

    官兵们各举刀枪冲进了庄园大门,莫残一马当先径直奔假山而去,几名黑衣壮丁手持兵刃迎上来,被莫残“呸呸”几个真气泡撂倒,其他人则一哄而散。

    密室通道内仍旧往外冒着浓烟,热气逼人,紧随其后的王猛急命军士们拎来水桶往里浇水,好在假山旁边就是荷花塘水源充足,过了一会儿大火终于被扑灭。

    莫残走下石阶,心想若是刘墉被烧死,倒省得自己下手了,责任全在文家和达州官府与自己无干,只是可惜李元通陪葬了。

    密室的禁制竟然完好无损,看来加进了灵界妖丹炼制的就是不一样,他撤去那片发烫的禁制符收入储物袋,然后进入密室,里面酷热难耐,定睛细看发现刘墉等人都已经昏倒在了地上。

    官兵们立刻将他们抬到了外面,随着清新凉爽的空气吸入,几个人慢慢苏醒过来,睁眼看见莫残知道终于得救了。

    “我就说你小子行嘛。”李元通爬起身来欣喜的说道。

    “请问这位是刘墉刘大人么?”王猛在身后问道。

    “正是本官。”刘墉有气无力的答道。

    “下官达州守备王猛,救援来迟,请刘大人恕罪。”王猛连忙屈膝行礼。

    “还好,不算太迟。”刘墉摇摇晃晃的站起,王猛赶紧上前搀扶住。

    “王守备,这个老东西对本官下毒,抓起来一并治罪。”刘墉指着被封闭了穴道的巴山老叟忿忿的说道。

    “遵命。”王猛命手下把巴山老叟捆了。

    “唉,再迟就挺不住了,赶紧找水来喝。”李元通苦笑道。

    庄园内的厮杀已经结束了,一千多绿营官兵已经将文老爷子以及一些堂主都捆绑了起来,此刻正在清理现场。

    文老爷子恶狠狠的盯着莫残问:“你究竟为何戕害老夫儿子?”

    莫残冷冷答道:“你错了,其实是救了‘粉面书生’文公子一命,他终日耽于**已经掏空了身子阳气将绝,不给他去势绝对活不过半年,你不感激莫某倒也罢了,怎么还埋怨说害了他呢?”

    “你......”文老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莫残转向手脚被缚坐在地上的文若需说道:“杀你孪生兄弟白面儒生的穆先生已经死了。”

    文若需一愣:“此话当真?”

    “我在苍山上看见了他的尸体,脑颅上面有个洞,是被硬物凿击而死。”

    文若需悠悠长叹一声:“今日终于得知凶手的下落,文某也就心安了,多谢。”

    莫残摇了摇头,望着官兵们押解着一干人犯离开了文家庄园。

    “刘大人,下官达州知府于淳化迎接来迟,望乞恕罪。”于知府从一边跑来跪在了刘墉的面前。

    “刘大人,”莫残指着于淳化说道,“这个达州知府处处刁难我,可能与文家早有勾结。”

    “冤枉啊,下官与文家绝无瓜葛。”于知府叫起冤来。

    “于淳化,你与文家是否有勾结,本官自会查清,你先起来吧。”

    “谢大人。”于淳化战战兢兢的站起身,目光不敢瞧莫残。

    回到了达州府衙,刘墉即刻书写了一份密折,派人星夜送往京城。

    接下来的两天里,刘墉暂停了于淳化的官职,由绿营守备王猛暂代知府一职,并审讯了文老爷子一干人犯,弄清楚原来他们是为了报复莫残而下手,起初并不知道误把刘墉抓来,但后来担心东窗事发而决意要将他们灭口,这样罪就大了。刘墉命王猛将这些人犯先羁押大牢,知府于淳化,查出他是竟然是文老爷子的弟子,再加上其百般阻挠救援,被革职也关进了大牢,等待刑部派员来一并审讯。

    当四川总督李世杰闻讯从成都匆匆赶来的时候,内阁大学士刘墉一行已经离开了达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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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29 11:59:1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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