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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失落的桃符》-真真假假的“木工厌胜术”(完结)-作者:御风楼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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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5 10:56:18 | 显示全部楼层
  文彦莱说:“弟子向略尽一点心意,为道长修行的道观捐五百大洋的香火钱,以颂扬道长的高深道行!”
  “唉……”大台柱叹息一声,道:“施主真是有心人啊,道观之中,还有贫道的师兄、师弟、弟子在,贫道不能代所有人拒绝施主的好意,但是施主如此慷慨,贫道又不能不报答——施主这就让贫道有些难办了。”
  文彦莱满心都是要复仇的火焰,哪里还心疼钱,当下是深深一揖,呼喊道:“求道长成全啊!”
  “罢了,罢了。”大台柱心满意足,见好就收,道:“贫道就不惜再损一些阴德,提施主一报还一报!”
  “太好了!”文彦莱满心欢喜,说:“道长准备怎么办?”
  大台柱说:“贫道也不为己甚,贫道这里有一柄丁兰尺,交付与你,你再给那个被你买通的木匠,让他在修缮柳家祠堂的时候,动一些手脚就可以了。”
  文彦莱问:“什么是丁兰尺?”
  大台柱说:“与木工所用的鲁班尺差不多,却是风水之中度量阴宅所必须之工具。”
  说话间,大台柱从袍袖中摸出来一柄一尺二寸八分(合今天38.78厘米)长的焦尾木尺,递到文彦莱跟前,让文彦莱看。
  文彦莱看时,那尺子上分做十格,分别刻着“财”、“失”、“兴”、“死”、“官”、“义”、“苦”、“旺”、“害”、“丁”十个字。
  大台柱说:“这丁兰尺上十字,各有所指,六好四坏,这丁字乃是生子、添丁、多子多福的意思;这害字乃是伤、灾、病、痛,遭小人的意思;这旺字乃是招财进宝、家业兴旺的意思;这苦字乃是悲哀、愁闷、贫穷、困顿的意思;这义字乃是厚利多行财运的意思;这官字乃是升官高就的意思;这死字乃是重病不愈,遭受横死的意思;这兴字乃是家和万事兴、蒸蒸日上的意思;这失字,乃是破财丢宝的意思;这财字乃是财源广进的意思。但凡督造阴宅,祠堂家庙,祖先牌位,必用此尺。取其吉寸,不用其凶。贫道这把丁兰尺,是贫道自幼修行的时候练就的宝贝,极其灵验!施主你让那木匠拿了去,在柳家祠堂里动动手脚,把其尺寸设在失字、死字、苦字、害字四坏上,日久必见效用!”
  文彦莱听了之后,心中大喜,连连称谢,拿了那丁兰尺,就又让管家寻来那被收买的木匠,将丁兰尺交给他,吩咐他要如何如何。那木匠自然是受命而去。
  做完这件事,大台柱便即告辞,仍旧是留下一张符纸,说以后但有所求,焚符即来。
  文彦莱再三挽留,大台柱已经是得了一千五百大洋的人,哪里还会再行逗留?说自己道行损耗太过严重,不回去修行,恐怕就有不测之祸。这个借口一出来,文彦莱也是无法挽留了。
  最终,大台柱仍旧是飘然而去,留下文彦莱等人感慨叹息:“真是世外高人,不落凡尘啊。”
  其实是,大台柱在文家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接下来便该轮到柳家了。
  大台柱回去之后,等着柳家的砖头回来报讯,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以后,便精心换了一副装扮,然后再次奔赴文柳镇而来。
  而这个时候,柳家也已经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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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5 10:56: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狱神照门

  柳家出了什么事情?
  自从那天夜里,一个老师傅在睡觉的过程中,莫名其妙爆炸而亡以后,柳发昌就闷闷不乐起来,总觉得有点什么事情,而且还是不好的事情,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他又说不上来。
  结果,第二天白天,自己的小儿子就上吐下泻,差点脱水死过去!这可把柳发昌给折腾的,满腹心事,在家就是莫名其妙的烦躁,所以他忍不住要出去走走。
  人但凡是有些难以解决的心事,不自然的就会想到求神问卜,这跟人迷信不迷信其实没多大的关系,而是跟人的本能有关。
  就好比人在倒霉的时候,就会想到自己的命不好,人在喜事连连的时候,就会想到自己的运气好。做成了什么事情,就会说老天开眼,遭了什么磨难,就会说老天不长眼——这就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出于人只是这大千世界小小一份子从而对整个世界不能全面认知和了解的本能。
  当然,迷信的人,会更加相信这些东西。
  这世上,也没有多少人不迷信的。
  只不过迷信的东西不一样罢了,有人迷信鬼,有人迷信神,有人迷信佛,有人迷信耶稣,有人迷信科学。
  信科学的人瞧不上信鬼神的,信鬼神的还瞧不上信科学的,前者笑话这世上哪里有鬼神,出来一个给我看看?后者笑话前者这世上哪有外星人,出来一个给我看看?前者说,你又没去过外星,你怎么知道没有外星人?后者说,你又没死过,你怎么知道死了以后不变鬼?
  所以,这是个没法辩论的问题,谁也别笑话谁,五十步和一百步而已。迷信什么都不好,迷而不信才最好!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却说这柳发昌心中郁闷,便到街上闲逛,有意无意地就去看有没有算卦看相的,结果街上还真有一个摊子——有一个身穿长褂、头戴毡帽的长胡子算命先生坐在摊前,竖着一面旗幡,旗幡上写着四个大字:“铁口神算!”
  柳发昌刚刚看了这摊子一眼,那算命先生的目光就跟他对上了,两双眼睛这么一对,那算命先生的脸色就有些异样,嘴里还喃喃念诵着,柳发昌离得远,街上人又吵闹,也没听见那算命先生说的是什么。
  柳发昌就往那摊子前面靠,刚走到近前,那算命先生就说了一句话:“流年不利啊!”
  听见这一句话,柳发昌就走不动了:“你说谁?”
  “说家中有事者,说心中有事者。”那算命先生一笑,说:“看足下土宿丰满圆润,该是豪门中人,只可惜一道赤脉侵睛,恐怕田宅有事,三阳生纹,子女难安啊。”
  柳发昌惊得目瞪口呆,自己家里出了事,自己心里有事,自己是大富商,自己返修宅子出了事,自己儿子出了事,竟然全被这算命先生给说对了!
  要说自己是大富豪,会比较容易,镇子里的人都知道,可是要说自己家里有事,自己又有心事,这就不简单了,能看出来自己返修宅子出了事,子女不安宁,那就更不简单了!这些事情可是很隐秘的,也是刚刚才发生的,没可能这么快就传到这算命先生的耳朵里。
  所以柳发昌连忙一拱手,说:“先生真是神乎其技!还请指点迷境!”
  算命先生说:“你不用跟我讲,单看你的面相,我就知道你出了什么事情,家里最近是否在大兴土木?大兴土木中是否出了事?出了事,是否又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是,是,是!”柳发昌连连点头,问:“那先生能算出来,我这是遭了什么厄吗?”
  “不是遭厄,而是有人陷害啊。”那算命先生叹道:“命宫带星,你是遭了小人的毒手!”
  “小人的毒手?”柳发昌又问:“什么样的小人,又是怎么陷害在下的?”
  算命先生摇摇头,说:“天机不可泄露啊。”
  “哎呀,先生!”柳发昌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你这话说到一半不说了,不是成心要急死我吗?这一块大洋算是卦金!求您赶紧说了!”
  柳发昌把一块大洋拍在摊子上,本以为那算命先生会眉开眼笑,继续开讲,没想到人家连看都没看那大洋一眼,只是淡然说道:“足下家里的事情,比较难办,应该是有道行的高手做的法,要是由在下道破的话,是要折寿的,在下可还想多活几年呢。这一块大洋,呵呵……足下还是拿走吧。在下不趁人之危,落难者的钱,不敢收。”
  算命先生说的吓人,柳发昌一愣,很快就明白了算命先生的意思,你家摊上大事儿了!一块大洋太少了,谁不怕死,找谁去。
  柳发昌起疑了,这人没逼到一定的份儿上时,对钱还是相当敏感的,给一块大洋都嫌多;等完全被人骗入彀中以后,对钱的概念才会变得模糊起来,给一百块大洋还怕人嫌少。就好比现在的病人去看医生,小病的话,医生开的药方都懒得拿;大病的话,塞个大红包还怕医生不要。
  现在的柳发昌,是“小病”,还算是处于比较清醒的状态。
  他勉强笑了笑,拾起那一块大洋,说:“既然如此,那就不敢有劳先生大驾了,在下告辞了。”
  这也属于生意人的一种策略,你想要骗财,我偏偏不给,连一块大洋也不给,等我走了以后,看你后不后悔,看你会不会叫住我。
  结果人家算命先生是真的不在乎,只是说了一句:“如果足下家中正在大兴土木,务必小心匠人作祟!”
  柳发昌心里“咯噔”了一声,也没心思再逛街了,急急忙忙回家而去。
  被那算命先生一说,又想起之前莫名其妙死去的老木匠,柳发昌就对匠人们上了心,还没进家,大老远就先注意上了。
  他的人刚走到大门楼,就看见一个匠人蹲在门槛后,正慌慌张张地用土埋什么东西——门槛下面已经被挖了个坑。
  柳发昌登时起疑,喝道:“你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那匠人脸色发白,结结巴巴的说。
  “你在埋什么东西?”柳发昌越发起疑,说:“挖开,让我看看!”
  “东家,没什么东西。”那匠人说:“这里的地不平,得修修。”
  柳发昌恼了:“快点挖开!”
  那匠人看见东家发怒,也只好磨磨蹭蹭的把刚刚掩上去的土给扒开了,这一扒,就露出来了一个木头人,一个脖子上带着枷锁的木头人。
  柳发昌脸色一变,他也是知道厌胜术的人——那年头,很少有人不知道这东西——柳发昌俯下身子,把那木头人抓起来,一看背后还刻着字——正是“柳发昌合家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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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5 10:56:3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木头人戴着枷锁,被匠人偷偷摸摸埋在大门楼的门槛下,刻了自己合家大小的字儿,这能有什么好事?这不是诅咒自家的人将来以后都进大牢吗?
  柳发昌气的双手直哆嗦,问那匠人:“好啊!你埋着东西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那匠人这时候也不慌张了,站起身子,说了一句:“东家啊,我这是为你好啊。”
  “为我好?”柳发昌有点懵了。
  “对呀,您难道不知道?”那匠人指着木头人,说:“这是木工厌胜术!”
  “我知道!”柳发昌阴沉着脸:“不就是咒人的吗?”
  “咒人也分咒人好的,和咒人坏的。”那匠人说:“我这就是咒人好的。”
  “嘿!”柳发昌气笑了:“我倒要听你说道说道,这怎么就咒我好了?”
  那匠人说:“您看啊,这是一个人,背上刻着您全家,那就代表着你全家的人啊!”
  “我知道!”柳发昌不耐烦道:“那这戴着枷锁又是怎么个意思?”
  “戴着枷锁,埋在大门楼的门槛下面,寓意就是踏进门楼第一枷啊!”那匠人说:“这意思不就是踏进文柳第一家吗?”
  柳发昌一愣,细细一品,还真是这么个意思!
  门楼门楼,谐音就是文柳文柳!第一枷,就是第一家!踏进文柳第一家,却是踏进了自己的家,这不是咒自己的家成为文柳镇第一大户吗?
  这还真是好意思啊。
  柳发昌呆了半天,看看手里头的木头人,又看看那匠人,再想想之前那算命先生说的话,自己也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候,别的匠人也都围过来看,柳发昌不想把这事情传出去,让镇里人笑话他还要弄这东西当文柳镇第一家,便把那木头人藏进了袖子里,对那匠人说:“你办的好,我赏你一块大洋!这事儿别说出去!”
  柳发昌把之前给那算命先生的大洋又给了那匠人,那匠人接着,连连称谢。
  柳发昌拿了木头人,并不进家,扭头又往街上去,去寻那算命先生。
  等到了算命先生的摊前,算命先生一抬眼皮:“阁下为何来去匆匆啊?”
  柳发昌略微尴尬的一笑,说:“在下还有些事情没有弄明白,还得请先生指点迷境啊!”
  算命先生看了柳发昌袖子一眼,笑了笑,说:“阁下袖子里藏着脏东西啊,也不怕沾染了晦气!”
  “啊?”柳发昌一愣,连忙把那木头人拿出来,说:“这,这是脏东西?”
  “只要不傻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脏东西吧?”算命先生“呵呵”笑道:“这可是木工厌胜术里有名的镇物——狱神照!”
  “狱神照?”柳发昌傻眼了。
  “听说过瘟神吗?”算命先生说:“瘟神驾临,百里死绝!狱神照门,合家入牢!”
  “不是!”柳发昌急了,当下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对那算命先生说了一遍,听得算命先生是“哈哈”大笑:“您可真是老实人啊!我只问您一句话,如果您不是住在文柳镇,这东西该怎么解释?”
  柳发昌猛地醒悟过来,自己要是住在张王村、李赵镇,还怎么跟“踏进门楼第一枷”谐音?
  摆明了是那匠人急中生智,临时编造出来的瞎话。
  柳发昌又急又气又懊悔不叠:“那,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算命先生说:“狱神照门,合家入牢啊!你们全家人都要从大门楼出出进进吧,全都要受这个狱神的诅咒,那是咒你们一家老小都进号子被判刑的!如果不出在下所料的话,您现在回去,已经找不到那个匠人了!”
  柳发昌还是半信半疑:“您老先别走,我回去看看!”
  柳发昌飞奔回家,里里外外一找,那个匠人果然已经消失了!
  柳发昌过去问匠头,匠头说那匠人刚才过来请辞,说是家里出了白事(死人了),得回家奔丧去,这种事儿不好拦着人啊,就结了工钱,放人走了。
  再问匠头,那人老家在哪儿,匠头摇摇头,说只知道他姓刘,叫狗剩,半路入的行,听口音是北方人,像河北的,也像山东的,又像是河南、陕西的,具体是哪里人,谁也不清楚。
  柳发昌这一下可是气破了肚皮!
  合着被一个匠人玩得团团转,还白白送了一块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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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5 10:56: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八章 局中局

  柳发昌第三次跑回街上去找那个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成竹在胸:“怎么样?”
  “全都让先生给说中了!”柳发昌气的直咬牙:“妈了个巴子!这群匠人,我管他们吃,管他们喝!好酒好菜,顿顿有肉!居然弄这烂脏玩意儿害我!”
  算命先生说:“阁下家里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到了这时候,柳发昌已经对那算命先生佩服的五体投地了,什么戒心都消除了,他说:“实不相瞒,昨天夜里,家里还死了一个老师傅!死的古里古怪,莫名其妙!”
  柳发昌把那老师傅怎么怎么死,又怎么怎么处理,全对算命先生说了,算命先生一听,捋着胡子说:“这么看来,那群匠人还是有好有坏的,至少匠头是向着你的。”
  柳发昌奇怪道:“这是怎么话说的?”
  “你想想啊。”算命先生说:“如果昨天夜里,匠人们趁着这事儿闹起来,你能脱得了干系不能?如果他们把这事儿告到政府里去,找了警察,你吃不吃官司?”
  柳发昌一愣,随即点点头:“处理不好的话,就要吃官司。”
  “对啦!”算命先生说:“这就是狱神照门的诅咒!那老师傅死的莫名其妙,天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告到官府,你们家解释不清楚,必定吃官司!这不就是要进大牢吗?那匠头让你趁夜快速处理了,那是为你好!由此可见,他跟那个下厌胜术的匠人,不是一伙儿的!”
  柳发昌听得满头大汗,心中则是暗暗感激那个匠头,继而又想起来自己的小儿子,连忙又对算命先生说了。
  算命先生叹口气,说:“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说了,你们家遭了小人毒手,事情惹得不小,你还不信。看来那个狱神照还只是其中之一,应该还有别的镇物。”
  柳发昌懵了:“那怎么办?”
  “那个刘狗剩已经跑了,指望他回来给你找镇物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算命先生说:“而且,那个刘狗剩应该只是个拿钱替人卖命的,他背后还有个高人!”
  柳发昌一惊:“不会吧?”
  “不会?”算命先生冷冷说道:“我问你,你跟那个刘狗剩有仇吗?”
  柳发昌摇头:“没有!”
  算命先生又问:“有怨吗?”
  柳发昌又摇头:“没有。”
  算命先生再问:“骂过他?”
  柳发昌仍旧摇头:“没有!”
  算命先生最后问:“打过?”
  柳发昌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更没有!”
  算命先生一笑:“那你说,他为什么要害你?”
  柳发昌无话可说了,对呀,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害我?
  “有高手幕后操纵啊!”算命先生一语道破天机:“你肯定是得罪了别的什么人,这人买通了那个刘狗剩,背后给你捣的鬼!你回去好好查查吧,我不会说错的。我也该走了。”
  柳发昌一愣:“您准备去哪里?”
  “我一个算命先生,云游天下,居无定所,走到哪里是哪里。”算命先生收拾着摊子,说:“总之,是不能在这是非之地待了!你好自为之吧!”
  仍旧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柳发昌哪里肯放人,这就好比是溺水快死的时候,猛地抓住了一根竹竿,那是死活都不会松手的!
  “先生不要走啊!”柳发昌拽住算命先生的袖子:“您得救救我!”
  算命先生一脸不耐烦:“哎呀,在下已经说过了,对方的道行太高,我是要折寿的啊!”
  柳发昌都快哭了:“可是您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算命先生说:“我这家里只剩下一老母亲,天天跟着我到处奔波,全靠着我一人在外算命,收些微薄的卦金糊口维持生计,我救了你,早早死了,谁去养我的老娘?可怜我那老娘啊,就住在胡同口一没门的破院子里,这几日没有什么收入,我们娘儿俩连租金都快交不起了,所以我才得赶紧走啊。”
  这就是要钱了,而且是大钱,把人能从生管到死的大钱!
  柳发昌哪里还敢装模作样,立即说:“先生放心!您要是救了我的命,那您的老母亲就是我的老母亲!我当她亲娘一样养!我这就派人去咱老娘那里送去三百大洋!”
  “这……”算命先生十分迟疑:“三百大洋,刨去吃喝,还能买口好棺木吗?这一辈子没让她老人家享过什么福,死了以后,总得体体面面吧?”
  先生真是孝子!”柳发昌咬咬牙:“五百大洋!”
  算命先生不吭声了,只是皱着眉头。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也罢!”算命先生长叹一口气,说:“看在你也喊了一声老娘的份上,我就不惜命了,帮你过了这一关!”
  废话,那是看在五百大洋的份儿上了。
  话说这个算命先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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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5 10:56:57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是大台柱!
  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家发生的一切,当然也全在厌胜门的算计之内。
  老木匠离奇爆炸身亡,前文已经有述,此处不再赘余,再说柳发昌的小儿子是怎么回事?
  被匠人们偷偷下了泻药!
  柳家这么多匠人,人多手杂,柳发昌的小儿子又正当贪吃的年龄,经常出入厨房吃点零嘴,匠人们在糕点里暗藏泻药,并不是什么难事。
  柳发昌心情郁闷,焦躁不安,外出散心,也早被眼线们报告给大台柱,而大台柱立刻就在街上摆 摊子,守株待兔。
  被文彦莱收买的那个匠人,也就是大台柱属下的心腹砖头刘狗剩,在回到柳家之后,先是在柳家祠堂里做了手脚,然后遵照大台柱事先制定好的计划,等着柳发昌出了门以后,就守在了大门楼,在门槛下挖好坑,专一等着柳发昌回来。
  在柳发昌回到门口的时候,刘狗剩假装开始埋土,结果“不幸”被柳发昌给看破了,随后便有了随机应变、东窗事发、畏罪潜逃的戏码轮番上映。
  至于胡同口破房子里,算命先生的老母亲,也是厌胜门里的女骗子假扮的!
  这全都是厌胜门挖好的连环陷阱,专等着柳发昌入局!
  而如此布局的好处就是:首先,让最可能露馅的刘狗剩合情合理地消失,到时候就算文家和柳家真的怀疑了,要互相对质了,也没有证人!其次,让匠人们之间出现不同的表现,说明匠人们不是一伙的,消除柳发昌怀疑匠人团伙作案的心思;再次,由大台柱揭发刘狗剩作祟,也可以消除柳发昌心中对算命先生跟匠人们是一伙的怀疑。一石三鸟!
  大台柱跟着柳发昌回到柳家之后,先是让柳发昌查问家里的仆从,看近来有没有什么闲杂人员在柳家附近逗留徘徊。
  很快,就有家里人回报:“看见过文家的管家还有下人来晃荡过几次!”
  柳发昌立即上了心,又找来匠人们,逐个问话,关键是问那个潜逃的匠人刘狗剩之前都有什么异常举动。
  匠人们都是事先得了话,有人推说什么都不知道,有人说曾经看见刘狗剩晚上偷偷溜出去过好几次,还有人说看见刘狗剩是往西边去了……
  于是,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一切,似乎是跟文家有关联!
  再派人继续查下去,柳发昌很快就得到消息,前几天文彦莱请了一个道士,在家里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做什么勾当。
  大台柱立即说:“不用讲了,柳老爷,那个要害你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文彦莱!在他背后支招的人肯定就是那个道士!我说的,等闲人士,哪有这般本事!”
  其实都是大台柱他自己。
  柳发昌气的两眼冒火,大骂文彦莱:“这个文彦莱太不是东西了!居然能做出这么下三滥的事情,买通匠人来害我!”
  大台柱说:“你们两家的情况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方压倒东风,谁都想独占鳌头,把另一家给挤垮,好成为这文柳镇第一大户!明里不行,就只能暗中出招了,恰好你家在翻修宅子,这就给了文彦莱可乘之机!平时他也逮不着这好机会啊。柳老爷,那文彦莱身后既然有高人坐镇,我怀疑他下的阴招不可能就这一个。”
  柳发昌头疼道:“刘狗剩跑了,谁知道他都动了什么手脚?要不咱们直接找文彦莱对质?或者抓住那个道士?”
  “呵呵……”大台柱一阵冷笑,心中暗骂柳发昌遇了事儿也是个傻缺,那个道士就是老子,现在坐在你这里当算命先生,你往哪里抓去?嘴上说道:“柳老爷您可真是实诚人!你去找文彦莱对质,他能承认?那个道士现在也不在文彦莱府上了吧?这天下那么大,你去哪儿抓一个游方的道士?”
  柳发昌完全没了主意:“先生您说该怎么办?”
  “没什么好怕的。”大台柱说:“既然我跟你回来了,那就是要替你消灾的!我看那匠头心地还算不错,你让他跟着我,逐一排查这宅子,一块砖头、一片瓦、一根椽子都不放过!”
  “好!”现在是大台柱说什么,柳发昌就听什么。
  大台柱就带着匠头仔仔细细排查起来了,柳发昌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赏了大台柱,又要赏匠头,心中对人家还感激涕零。而他受的这窝囊气,自然全都算到文彦莱头上了!
  柳发昌的心情非常矛盾,一方面,他是希望算命先生和匠头能找着点什么,另一方面,却又害怕算命先生和匠头找到什么害人的东西。
  一天过去了,管家过来对柳发昌说:“先生请老爷去祠堂一趟!”
  “祠堂?”柳发昌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当下急匆匆就跟着管家去了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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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5 10:57: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章 扎木偶,浇草人

  到了祠堂以后,柳发昌看见算命先生和匠头都是一脸沉重的表情,就好像是哀悼柳发昌痛失双亲一样,柳发昌心里打鼓,战战兢兢的问:“两位师傅,怎么了?”
  大台柱叹一口气,说:“你看看这供桌吧。”
  大台柱指了指摆放柳发昌列祖列宗牌位的供桌。
  柳发昌看了看那供桌,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诧异道:“这,这供桌怎么了?”
  大台柱提醒道:“看看桌子腿儿。”
  柳发昌蹲下身子,仔细一看那供桌的腿,发现不对了——供桌的腿像是被人才锯过!
  柳发昌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供桌的桌子腿儿给锯了一截?”
  匠头默默地递给柳发昌一柄尺子,说:“东家,这是丁兰尺,专门用在测量阴宅、祠堂、供桌的建造设计……您还是自己量量这供桌的尺寸吧。”
  柳发昌对丁兰尺也知道些门道,狐疑地接过了尺子,开始量供桌,结果量到底,他的脸白了——供桌的高度,几尺子量下来,对准的刻度,不偏不倚,竟是个“死”字!
  柳发昌一下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浑身都抖起来了!
  在那个宗法观念还特别深入人心的时代,特别是对于豪门大户来说,祠堂里的任何东西,包括一草一木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那是整个家族的信仰和尊严所在,也是整个家族兴旺衰败的关键!
  这倒好,供桌让人给锯了不说,连尺寸都改到死字儿上了!这是成心要断一家人的活路啊!
  “我,我,我……”柳发昌一连喊了几个“我”,最终狂吼一声:“我去找文彦莱那狗娘养的拼命!”
  大台柱没有拦,这差不多等于说是挖了人家的祖坟了,再不让发泄发泄,非憋死不可!
  而且大台柱有恃无恐,柳发昌去跟文彦莱吵,肯定是两人互相指责,互相叫骂,到最后,谁也讲不出个道理来。
  柳发昌发了疯似的跑到文家,门房一看柳老爷今天的脸色不对啊,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柳发昌就蹿进院子里,“嗷”的一声就骂开了:“文彦莱,你娘了个XX的给老子滚出来!”
  文彦莱听见有人跑到自己家里问候自己老母亲了,都有些懵了,再一听,是柳发昌的声音,那个气啊,完全是不打一处来,也从屋里冲了出来:“柳发昌老狗,你娘的你是吃屎了吧!你嚎什么丧!”
  “我嚎你全家的丧!”柳发昌看见文彦莱出现,一个恶狗扑食,就冲了上去,完全一副要掐死文彦莱的势头,文家的家人见势不妙,赶紧拉住柳发昌,柳发昌其状如疯,喊道:“文彦莱,你买通我家的匠人,干些缺德的事情,也不怕生孙子没屁眼!”
  柳发昌还不算糊涂,知道文彦莱的儿子已经使用菊花很多年了,孙子还没生出来,所以直接咒人家的孙子。
  文彦莱一听柳发昌的话,知道事情败露了,也发作出来了:“你还有脸说!柳发昌,我没跟你算账就够你的了!你还恶人先告状,找上门来了!我问你,我家的皮货为什么被土匪给劫了?我娘为什么睡不着觉?头疼心疼?”
  “你家皮货被土匪劫了,关我屁事!”柳发昌听得莫名其妙,回的歹毒无比:“你娘睡不着觉,那是想汉子了!你问我干毛!我又不是你爹!”
  这一下可是捅了马蜂窝,当着全家老小的面,辱及先人了,文彦莱也发了疯,上前就要厮打。
  文家的下人们也不乐意了,老奶奶都被人家占便宜了,能乐意吗?
  大家一窝蜂把柳发昌给打了个半死!
  这时候,柳家的仆从们也全都赶来了,一看自家老爷被人按在地上都快打残了,都红了眼——于是文柳镇上的两大豪门,打了个天昏地暗,最后连地方警察都惊动了,过来统统抓回去,问是怎么回事。
  结果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文彦莱说是柳发昌先使阴招害自己,差点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刘狗剩可以作证!柳发昌说文彦莱是放屁,明明是他买通刘狗剩暗算柳家,差点让柳家小少爷拉死在茅房里……
  警察也被弄的头大,总结来去,这关键人物是刘狗剩,抓到他,一切都明了,可惜,刘狗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柳发昌说刘狗剩是畏罪潜逃了,文彦莱说刘狗剩是被柳发昌杀人灭口了……
  警察没办法,两家各打五十大板,都罚了点钱,勒令回去安安生生,不准再惹事!
  这两人都鼻青脸肿地回家去了,彼此也结下了死仇!
  柳发昌找到大台柱和匠头,非要他们想个法,咒死文彦莱不可,两人假意推脱,柳发昌是彻底恼的眼红了,又给了两人许多钱,匠头才做了个木偶,刻上文彦莱的生辰四柱以及姓名,大台柱胡乱烧了些纸,装模作样诅咒一番,然后交待柳发昌以后没事了,就可以天天拿针扎那木偶了,扎哪儿,文彦莱就哪儿疼!扎坏了,就再做一个!扎不了多久,文彦莱就得驾鹤西去。柳发昌这才心满意足,消停下来,当晚就朝木偶的心窝扎了几十针。
  随后,大台柱就告辞了,然后和他的“老娘”一起消失了——本来就是四处游走的算命先生,走的合情合理。
  匠人们修好了柳家的宅子,得了工钱,也走了,匠头还格外得到一笔厚赏。
  至于文彦莱,回家之后,第二天就烧了大台柱留下的符纸,到了晚上,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的把“活神仙”又给盼回来了,这家伙,可把大台柱给忙的,一会儿“贫道”,一会儿“在下”的,反复化妆,来回串场子……
  大台柱一出现,文彦莱就痛哭流涕哭诉衷肠,说:“道长啊,那个刘狗剩做事儿不利索,被柳发昌那个狗才给当场捉住了!柳发昌那不要脸的东西还带人打上门来了!您可一定要替弟子做主啊!”
  大台柱大吃一惊:“姓柳的居然如此猖狂?实在是欺人太甚了!看来贫道之前实在是太妇人之仁了,这样吧,贫道教你一个法子,保管帮你出了这恶气!”
  “道长快快说来!”
  “你去派人找些秸秆来,扎一个草人,绑在你院子里最老的那棵树上,在烧纸上写下柳发昌的生辰四柱和姓名,塞进草人胸口,然后每天早上鞭打一百下,晚上再用沸水淋那草人的脑袋!坏了以后,就再扎新的草人,写新的烧纸!贫道保管过不了多长时间,那柳发昌就浑身发麻,脑袋烧疼!用不了三年五载,肯定一命呜呼!唉……这法子太过阴毒刻薄了,贫道传授给你,又要损阴德了,折寿命了……以后要躲进深山,潜心修行,再不敢出红尘招惹是非了。”
  文彦莱听见这话,自然是又给了大台柱不少钱,然后千恩万谢的把大台柱给送走了。
  这次,大台柱再没留下什么符箓,以后当然也不会再现身了……
  而文彦莱和柳发昌,都各自听从大台柱的话,一个天天鞭打草人,沸水浇草人脑袋;一个天天扎木偶……彼此也很快知道对方在干什么,嫌隙是越积越深,好端端的两户大家,最终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真是厌胜术的威力,数年之后,文彦莱突发心疾而亡,柳发昌则得了一种怪病,浑身麻痒不止,最终发烧暴毙!
  而厌胜门,却因为这一次局,骗了文、柳两家数千块大洋!足足够整个堂口吃喝用度三年!
  这一起公案,也被厌胜门奉为经典案例,记录在册——《厌胜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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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5 10:57: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章 无有顾虑,无有恐怖

  我听了师傅讲这些事情,不寒而栗,这世上的人心,实在是太险恶了!也太丑陋了!
  我问师傅:“文彦莱和柳发昌都不得好死,唯独厌胜门里发了财,这公平吗?难道真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师傅冷笑:“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文彦莱和柳发昌为富不仁,不见得是好人,为了一己之私,听一面话,就托道士、找匠头、问算命先生,给人下厌,把人往死里咒,算是好人吗?”
  我想了想,也是,又问:“那厌胜门里的人呢?”
  “厌胜门在新中国建立之后,被清算了,泰山、大台柱等人因为杀人、诈骗……罪大恶极,被枪决了,其他的门人也全部被判刑,入了大牢,绵延几百年的门派,彻底销声匿迹,烟消云散了。他们诈骗来的财产,其实平时也会给穷人分一些,没花完的,也集体充公了。”
  我叹息了许久,突然心中一动,看着师傅:“这里面的事情,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师傅瞥了我一眼,吐出一口烟气,淡然说道:“因为我看过那本《厌胜经》。”
  “啊?”我愣住了:“您,您怎么能看到厌胜门里的书?难道那书流传到世面上了?”
  “不是。”师傅幽幽说道:“你师祖爷,曹步廊曾经是厌胜门里的台柱。”
  我更加吃惊了,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师傅继续说道:“新中国建立以后,你师祖爷被判了十年刑,后来因为狱中表现好,提前出狱,这才做了木匠。我也是那个时候,跟了他。”
  我到现在才突然明白,为什么师祖爷的下场会那么惨,连带着师祖爷的家人下场也那么惨,他原来竟是劣迹斑斑厌胜门里的台柱!
  他所犯下的罪孽,肯定不是几年牢狱之灾就能消除得了的,更何况,在出狱之后,他居然又为了钱,再次对人下了厌,出手害人,那便是鲁班祖师爷不会保佑他了。
  可是厌胜门不是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吗?
  怎么万建魁会说他是门里面的人?
  而且他和马乂星所使用的手法,完全就是厌胜门的做法啊!
  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正想问师傅,师傅却说:“木郎啊,你带着娇娇走吧?”
  “啊?”我一呆:“走,往哪里走呀?”
  “回老家去吧,别在城里混了。”师傅说:“最好是躲着万建魁和马乂星。”
  我不服气:“凭什么?就因为他们是门里面的人吗?现在又不是旧社会!”
  “也不全是吧。”师傅把烟头掐灭了,一张脸隐匿在黑暗的夜色里,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他说:“我后悔了,我后悔一时冲动,在墙里砌下那双死猫眼了,不但我又碰了厌,还把你也搀和进来了,更让老大和老二越陷越深。我这几天夜里,老是做噩梦,梦见你师祖爷,梦见你师娘,我越来越怕了,怕这厌胜,一开弓,就没有了回头箭。”
  “爸,是那死胖子不对,你做的不过分。”我说:“至于大师兄和万建魁,走什么样的路,是他们自己选的,你不用太内疚。这厌胜术,既然有人拿来害人,就会有人拿来救人。它本身是没有什么好坏之分的,能分出来好坏的是人,是人心。”
  “你比我看得透。”师傅笑了:“把娇娇交给你,放心了!你还是带着娇娇走吧,就算是你不怕万建魁、马乂星,也得为娇娇考虑考虑不是?毕竟是领了证的人,合法夫妻了,得负责任。”
  我沉默了片刻,说:“那您跟我们一起走吧,大师兄也走,咱们都别在这里呆了,万建魁那白眼狼,不管他是什么门里的人,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
  “我不能走。”师傅摇了摇头,说:“我小时候爹妈死得早,是你师祖爷把我养大的,教了我一身本事,给我成了家。此恩等同父母,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啊。”
  我猛地打了个寒噤:“爸,你,你不会是还要想着找马乂星报仇吧?”
  “放心,我不会做蠢事的。”师傅说:“我是觉着马乂星现在又开始走马藏原的老路了,他这样子,就离死不远了,我要在这里看着他,看他多行不义必自毙!”
  一阵冷风吹了过来,我遍体生寒,浑身都麻木了。
  我突然觉得,师傅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温和,也不像他表面上那么柔弱。
  “爸,我不能走。”我紧了紧衣服,说:“您这个样子,我没法走!我走了,也没法跟娇娇说明是怎么回事。大师兄是墙头草,靠不住的人,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既然你说要看着马乂星他们多行不义必自毙,那我也看着,躲得远远的看着。”
  “木郎啊,你不傻,也不笨,更不窝囊,哪里都好,就是一个犟!”师傅说:“这有什么好看的?”
  “不,不能走。”我说:“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决,我走了,良心上过不去。”
  “什么事情?徐冬梅?”
  “对。”我说:“明知道马乂星和万建魁要做局骗人,不管不问,我过意不去。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但偏偏我知道了,我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徐冬梅太可怜了,被自己丈夫欺负,还又被那两个混蛋骗!万建魁又是个好色的人,徐冬梅自己在家,天天跟个傻大姐似的,我怕万建魁还有其他的歪心。”
  “唉……”师傅叹了口气,说:“你还有个毛病,心太善!”
  我反问师傅:“心善不好吗?”
  “徐冬梅就是心善吧?”师傅说:“有时候好,有时候也不好。”
  我说:“那是因为她傻,我又不傻。”
  师傅说:“就是因为心善,所以才傻。”
  我愣了愣,说:“那要是这样的话,我情愿傻。”
  “又犟了!”师傅摇摇头,说:“又犟又傻,没治了。你准备咋帮徐冬梅?”
  “明天一早我就去,我看万建魁和马乂星玩什么把戏,他们要是过分的话,我就当场揭穿他们。”我说:“不过,师傅,你说他们会不会把咱们的事情也抖搂出去?”
  “砌死猫眼的事情?”师傅说:“我都讲过很多次了,不管咱们怎么做,他们也会说出去的。善人就是善人,恶人就是恶人,狗改不了吃屎。”
  我心里一阵别扭,咋听着这话好像是连带着我也给骂了。
  “不过,明天你可能见不到马乂星。”师傅说。
  我诧异道:“为什么?”
  “因为要吊。”师傅说:“骗人的把戏嘛,吊足了胃口,才会出场。这要是一请就来,不就没了高人的架子?也容易让人起疑。而且多吊吊,还能抬高价码。”
  我一想,大台柱扮演道士和算命先生的时候,确实也是先吊着,做足了势。
  我说:“那我去找李海吧,让他回来,他总不会也信马乂星和万建魁。而且有男人在家,马乂星和万建魁也不敢太放肆。”
  “这是个办法。”师傅说:“不过,你能找到人?”
  李海总是不着家,就连徐冬梅都找不到,我往哪里找?我说:“我去问问徐冬梅吧,可能会有点线索。”
  师傅说:“徐冬梅要是知道了,自己都会找吧?”
  这倒是实话,再柔弱的女人,明知道自己丈夫在外面胡搞,又知道在哪里,也会去找的吧。
  我想了想,说:“那我就守株待兔,看能不能守到李海那个负心汉。”
  虽然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有点犯怵,因为谢丽红那个惹事精太烦人了,见到她,不说别的,准又该叨叨她家的床了,我可是不想再踏进她家的大门了。
  师傅看着说:“你真是打算不走了?”
  “不走了!”我坚定地说:“明明知道万建魁要祸害人,却装作不知道,就算回去也没法安生。”
  师傅说:“不怕他说出去死猫眼的事儿了?”
  我说:“您不是说,他迟早都会讲出去的吗?”
  “哈哈……”师傅一笑,说:“和尚们常说,无有顾虑,无有恐怖。你不怕他讲那个事儿,就算是不怕他了。”
  “还是有点怕。”我说:“怕那家伙会对您和娇娇……”
  师傅说:“你天天缠磨着他呢,怕什么?”
  对呀!师傅这么一说,我就觉得眼前猛然一亮,好像遮住太阳的乌云散开了一样,我要是去防备万建魁骗徐冬梅,不就能跟万建魁缠磨在一起了?我们两个既然在一起,他还怎么回来害娇娇和师傅?
  想明白了!我心里不由得一阵舒坦!
  这才是真正的“无有顾虑,无有恐怖”!
  师傅拍拍我的肩膀,说:“你这也算是在帮我,帮我赎罪,帮我消灾。我拦不住你,就不拦你了。”
  我诧异道:“这话怎么讲?”
  师傅说:“万建魁本性不好,我带了他这么多年,没有把他改过来,这就是我的罪过。他从我这里学到了木工厌胜,拿去骗人害人,也是我的罪过。你防着他,不是在帮我消灾赎罪吗?”
  我怔了怔,没说出来话。
  “明天马乂星不去徐冬梅那里,万建魁一定也会去。利欲心只要一开,就刹不住闸了。”师傅站起了身子,揉着膝盖,说:“回吧,该睡了。明天你防着万建魁,我防着马乂星。”
  我吃了一惊:“马乂星也在作怪了?”
  “要是万建魁没说瞎话,他和马乂星都是厌胜门里的人,那马乂星就肯定在作怪使坏。”师傅说:“我们施工的那个别墅快完工了,户主千万的身价,你想想马乂星会放着肥肉在嘴边光眼馋人却不吃吗?我猜他肯定在房子里动手脚了。唉……这个厌胜门,到底是咋又起来了呢?”
  师傅摇摇头,叹口气,回屋里去了。
  师傅的背影瘦弱而佝偻,脑袋上有一半的头发都已经白了,我当初才见到他的时候,他不是这个样子——那个时候的他,看上去结结实实,高大魁伟,就像是一颗顶天立地、遮风挡雨的大桐树!
  这才几年的光阴啊!
  我发了一会儿呆,觉得外面越发的冷,也越发的黑了,黑的眼前抓瞎,什么也看不见,我缩了缩脖子,赶紧快跑几步,跟上了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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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7 00:10: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一章 会说话的胎儿

  回去躺被窝的时候,娇娇突然扭过身来抱住了我,小声说:“你又和爸嘀咕去了?”
  我一惊:“你还没有睡着啊?”
  “睡着了,你出去的时候我又醒了。”娇娇说:“出去了这么长时间,讲什么了?”
  “没事。”我笑了笑,摸着娇娇的头发,说道:“万建魁那狼羔子要干坏事,师傅心里不舒坦,出去说说,也算是发泄一下。”
  娇娇说:“爸爸就不该教他们那东西。”
  我说:“万建魁那种人,爸如果不教他,他估计早翻脸了。他跟了爸这么多年,爸早拿他当半个儿子了吧?对儿子,爸也不会藏私不是?爸也是想着能捂热他的心,可是蛇蝎心肠是捂不热的。不过,就算是爸不教,他也会寻摸着别人,比如马乂星。狗行千里吃屎,他是改不了这性子了。这也是命啊,命中注定的因果。”
  娇娇说:“你信命?”
  我苦笑一声:“谁不信命?我老家村子里的一个老头,按辈分儿是我老太爷,临死的时候说,年轻的时候倔,不信命,什么都不信!到老了,临死了,想一想,不信也不行,不服也不行。命,就是这个命啊。”
  “那咱们俩是什么命?”娇娇来了精神:“要不去找个看相算卦的,给咱算算?”
  “算什么算。”我说:“那些看相算命要钱的,十有八九都是骗子。佛经里说,算命先生活着没什么好下场,死了以后也是要下地狱的。”
  娇娇说:“你怎么知道?”
  我说:“因为我祖上就是干这一行的。我太爷爷是相士,饿死了;我爷爷是相士,肝癌死了……我爷爷活着的时候,跟我说,命越算越薄,越算越坏,不能算啊。看看诸葛亮,智者近妖,五十四岁就死在五丈原了,儿子、孙子一起死在战场上,孙子死的时候才十几岁……看看刘伯温,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自己喝毒酒死了,两个儿子一个跳井,一个拿刀摸了脖子……看看曾国藩,最会相人,还写了一本书叫《冰鉴》,自己得了皮肤病,整晚上整晚上睡不着,用指甲挠的浑身是血,不到六十岁,眼就昏的快成瞎子了……”
  “别说了,别说了。”娇娇往我怀里缩着:“说的真吓人。”
  我抱着她,问:“那还算命不算了?”
  娇娇直摇头:“不算了!”
  我笑了,但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年爷爷还活着的时候,他说:“木郎啊,咱们家前几辈子,世世代代都是相士,损了太多的阴德了,给子子孙孙贻害无穷!所以,你爸,我不让他学了,你也别学了,去做别的事儿去,做好事!这世上能改变命运的,没有什么好办法,改风水、改名字、拜菩萨、求神仙……那都没有用,只有做好事,实惠才是落在自己头上的!古人说得好,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那一年,爷爷去世了,死的凄凄惨惨,平时将近两百斤的体重,死的时候瘦的一把骨头。当时,我还在读高二,不到十五岁。
  爷爷的话,我记住了,一句话——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其实也就是三个字——做好事!
  为自己,也为后世子孙积德。
  就是因为这三个字,所以师傅讲厌胜术的时候,我躲着,打死我都不想学那些害人的法子,更不会去做!
  “木郎,你爱不爱我?”我正在回忆往事,娇娇却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我先是一愣,然后失声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我不爱你爱谁?”
  “你就说爱不爱?”
  “爱。”我说了以后,又问了一句:“你到底怎么了?”
  娇娇说:“不知道,突然觉得心里害怕。”
  “怕什么?”
  娇娇说:“不知道,就是有点害怕。”
  “你这妮子。”我哭笑不得,道:“睡吧,别胡思乱想。”
  “嗯,你抱紧点。”
  我说:“再紧就勒死你了!”
  “嗯嗯……木郎,我,我想那个……”
  我一愣:“啊?”
  娇娇“哼哼咛咛”的说话,大腿夹着我的腿蹭来蹭去,我也没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讨厌!”娇娇发嗔道:“我想要。”
  “啊?”我又愣了一下,感觉娇娇的两只柔夷小手,一只放在我胸膛上,划来划去,捏捏这个,摸摸那个。另一只手在从我肚子上一路钻到我大腿根儿!这把我给撩拨的。
  不过我还是能坚守底线的,我说:“别了,咱们睡吧,都困了。”
  “嗯嗯……”娇娇不依,哼哼着说:“我想了。”
  “想什么了想,你今天是不是吃着什么东西了?”我说:“咱们才睡的时候,都两次了!”
  “还没够,新婚之夜,要多。”娇娇也不由我分说了,直接一翻身,趴到我身上,摸索着,要给我来“霸王硬上弓”,我赶紧捂着我紧要部位,说:“别,别,乖,咱们明天再来。”
  娇娇顽固道:“不!”
  “你这妮子,还造反了!”我一把把娇娇给抱下去,按到被窝里,说:“还要不要你夫君的身体好了?再说,也没那个东西了,明天买了再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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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7 00:10:27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就别用了。”娇娇的一双腿,在被窝里乱蹬。
  我在她屁股上使劲打了一下:“别闹!安全措施那是一定要做好的,不然弄出来个小娇娇怎么养啊,现在还没存多少钱呢。”
  娇娇笑了:“弄出来个小木郎!”
  “弄出来小木郎也得饿死。”我说:“好了,睡觉啊,体谅体谅,可累了。”
  娇娇的手又不老实了几下,看我始终无动于衷,就只好气哼哼的左翻翻,右翻翻,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才终于算是睡着了。
  这妮子肯定是吃错药了,我这么想着,想着,也睡着了。
  很快,天就亮了。
  我睡醒的时候,睁开眼一看,床上没人了,娇娇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出去的,不会是去买那东西了吧?我自己一边想,一边笑,也起了床,穿好了衣服。出了卧室,一看师傅和大师兄也都不在。我不禁奇怪:这都不吃早饭了?还是已经吃过饭了?
  我们住的房子比较小,是个小平房带个院子,平房总共四间,东面一间是娇娇的卧室,中间两间是堂屋(客厅),西面一间是灶火屋(厨房)。
  我从堂屋里穿过去,到灶火屋里看,结果还是一个人都没有。锅台碗筷什么的,都干干净净的,显然是没有做饭的样子。
  我不由得愣住了,这仨人大清早,都不在家,干什么去了?也不喊我一声?
  正摸不着头脑呢,突然看见师傅、大师兄和娇娇一起从外面回来了。
  大师兄看见我,便笑了起来:“老三,恭喜,恭喜啊!”
  “恭喜什么?”我莫名其妙。
  师傅和娇娇在后面,师傅也面有喜色,只有娇娇,眉头皱着,脸色还有些发白,我赶紧上前去,扶着她,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
  “娇娇起来说肚子疼,我和老大带着她去医院做了做检查。”师傅笑着说:“结果,医生说她怀孕了。”
  “啊?” 晴天霹雳打下来似的,直接把我给劈傻了!
  我看着娇娇,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
  怀孕了?怎么可能?
  大师兄跑到我跟前,锤了我一下,笑道:“你行啊,老三!这么年轻就要当爹了!比我强!”
  “不是……”我问娇娇:“这是真的?”
  “嗯。”娇娇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我惊诧无比:“每一次,咱们都有措施的啊,怎么就,怎么就能怀上了呢?”
  “咋了?”师傅不高兴的说:“听你的这意思,还不愿意,不高兴?娇娇怀的不是你的种?”
  “不是,不是。”我连忙摆手,说:“爸,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娇娇也不乐意了,说:“这个孩子,你要不要?”
  “要啊。”我说:“都有了,当然要了。”
  娇娇翻着眼看我:“不怕养不起?”
  “唉……没有的时候说养不起,有了的时候,怎么着也得养活起。”我说:“小时候家里都穷,不还是长大了,也没饿死。没事,我多干干活就行了。”
  娇娇这才笑了。
  我领着娇娇回屋,埋怨她说:“你们去医院,怎么也不叫上我?”
  “你睡得太死了。”娇娇说:“怎么都叫不醒你,那一会儿我肚子又疼的厉害,我们就只好自己去了。”
  “哦。”我暗暗责备自己,媳妇怀孕了,都不是第一个知道的,这事儿给弄的。
  娇娇说:“我去做饭。”
  我赶紧拦住她:“我去,我去。你好好歇着吧。”
  等做好了饭,我一边给娇娇盛饭,一边喊道:“师傅,大师兄,快来盛饭!”
  “他们都走了。”娇娇在堂屋里说。
  “他们怎么走了?”我盛着饭出来,突然大吃一惊,因为我看见娇娇的肚子竟然鼓起来了!
  刚才还是平平的,现在居然凸出来了,就像是人家怀孕四五个月的样子!
  “这,这,你这肚子,怎么回事?”我把饭放到桌子上,看娇娇还若无其事的样子,连忙问她。
  “哦。”娇娇摸着自己的肚子,笑了:“医生说我坏的这个孩子不一般,长得会特别快,将来一定会很有本事。木郎啊,咱们现在给他想一个名字吧?”
  “不是……”我急的跟什么似的:“就算是长的再快,也不能这么快啊!你这肚子,明明都像是怀孕三四个月了!”
  “哎呀,没事儿的!”娇娇说:“你快给孩子起名字吧。”
  “起什么名字啊,不行,不行,你跟我走,咱们再去一趟医院,我怕你不是怀孕了,而是肚子里有病。”我拉着娇娇要走,却看见那肚子似乎是又大了一些,我更加惊悚了!
  娇娇一把甩开我的手:“去什么医院啊!医生都说过了,没事!你快点想个名字,他都快出生了。”
  “什么?”我感觉自己是有点幻听了:“娇娇,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他都快出生了?”
  “医生说啊,这个孩子被我怀到肚子里的时候,都已经快个月了。”娇娇笑着说:“那可不就是快要出声了吗?”
  刹那间,我头发发麻,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我看着娇娇,说:“娇娇,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说的话,这么混乱?”
  “受什么刺激,你快把耳朵贴过来,你听听,他在肚子里踢我呢!”娇娇的脸上洋溢着一抹怪笑。
  我不要过去,娇娇却拽着我,硬要我听,我把耳朵贴在了娇娇的肚皮上,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娇娇的肚子还在膨胀!还在变大!
  “爸爸。”一道婴儿的声音,突然从娇娇肚子里传了出来!
  “啊!”我惊叫一声,猛然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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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7 00:10: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二章 虚惊一场

  眼前渐渐变亮,我突然发现,自己是坐在床上的。
  刚才是个梦?
  我慌忙扭头去看娇娇,结果又吓了一跳,因为娇娇也是醒着的,而且也是坐着的,还跟我一起扭着头,我们四目相对,又都“啊”的叫了一声。
  我擦了擦满头的大汗,感觉手心里都是湿的,我喘了一口气,看着娇娇:“你叫什么?你怎么满头都是汗?怎么了?”
  娇娇说:“你叫什么?你怎么也满头都是汗,脸色还这么白,你怎么了?”
  我说:“我刚才做了个噩梦。吓醒了!”
  “我也是做了个噩梦!”娇娇惊奇道:“我也是被吓醒的!”
  “你做的是什么梦?”我们俩异口同声问对方道。
  我们都愣了一下,娇娇一笑,说:“你先讲讲你的吧。”
  我咽了口吐沫,把梦里面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跟娇娇讲了起来,娇娇越听,眼睛瞪得越大,还没等我讲完,娇娇就叫道:“我做的也是这样的梦!那个孩子还会叫,叫了你一声爸爸!”
  我呆住了。
  我们俩都不说话了。
  屋子里的空气像是一下子凝结了。
  突然感觉好冷。
  我们连忙又都钻进了被窝,娇娇蜷缩着,躺在了我的怀里,小声问:“木郎,咱们俩怎么会做一模一样的噩梦?会不会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了?”
  我哪里知道啊,我现在也是吓得不轻。
  我沉默了片刻,说:“要不咱们起来,去医院里检查检查?”
  “好。”娇娇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
  我们又抱了一会儿,感觉缓过来劲儿了,不是那么冷了,就赶紧爬起来,穿上衣服,下了床。
  推开卧室门一看,师傅和大师兄都不见了。
  堂屋里的地铺也被收了起来,整齐的叠放着,摆在堂屋的角落里。
  我和娇娇互视一眼,赶紧去了灶火屋,屋里也没人,不过有饭——饭菜都已经做好了,还在锅里,散发着温气。
  娇娇说;“是爸做好了饭,等不上咱们,就先吃了,然后和大师兄一起走了吧?”
  我看了看表,都已经上午九点了!
  这么晚了!我吓了一跳,看来师傅和大师兄应该是都去工地了,他们两个这几天都走的特别早。
  我挠了挠头,看着娇娇:“咱们怎么会睡到这么晚?”
  娇娇说:“谁知道,因为做了噩梦?”
  “算了,先吃了饭,然后赶紧去医院吧。”我是实在不放心。
  其实我们俩被这事儿给搅得,也没多大胃口了,喝了点稀饭,随便夹了几口菜,然后便匆匆往医院去。
  因为事关重大,我们破例多花了几块钱,挂了专家的号,然后焦躁不安的等,等轮到我们时,医生问是怎么回事,我连忙说:“想检查检查怀没怀孕。”
  医生看了看我:“你检查?”
  这话问的,我摇摇头:“不是我,是我媳妇儿。”
  医生说:“看你也不像是能怀孕的人。”
  屋子里坐的妇女、实习医生哄然大笑,娇娇也笑,我的脸一下子热到了脑门后。
  医生笑着说:“谁挂的号,谁来说话。不看医生的,别抢着说话,瞎耽误工夫。”
  我闭上了嘴,娇娇说:“就是检查检查,看有没有怀孕。”
  医生先开了个做检查的条,递给我,然后问:“还有没有别的了?”
  娇娇摇摇头:“没有了。”
  医生看了看我们俩:“就检查一下怀孕没有,还用得着挂专家号?普通的门诊号就行啊。”
  娇娇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看医生,说:“我怕怀的孩子有问题。”
  医生懵了:“你到底是来检查怀没怀孕,还是来检查胎儿是否健康的?”
  娇娇说:“先检查怀没怀孕,要是怀了,就检查检查胎儿。”
  “那也不用挂专家号。”医生说:“我看你脸色不对,到底是怎么了?到了医院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是医生,你不跟我说,挂号干什么?”
  “那个……”娇娇犹豫了半天,说:“我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怀了孩子,但是吧,那孩子古怪,一天就把我的肚子给撑大了,还会在肚子里说话。”
  医生看着娇娇愣了半天,回头又看看我,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小声问:“她这里……”
  “没毛病,没毛病。”我连连摇头,说:“医生,其实我也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梦!所以我们俩才害怕,才跑来挂专家号的!”
  医生的脸沉了下来:“你们这不是胡闹吗!?这轮不到我管,你们不该找我问。”
  娇娇说:“那该找谁问?”
  “找神棍,找神婆,找算命的瞎子、瘸子,观里的道士,庙里的和尚去问问!”
  屋子里的人又都是哄堂大笑,我和娇娇一连狼狈地跑了出来。
  “木郎,你看这个医生!”娇娇撅着嘴。
  被那医生讽刺了几句,我倒是缓过来劲儿了,也清醒多了,我说:“不怨他,他肯定还以为咱们俩是来调戏他呢。条子不是开了吗?走,咱们先去做检查。”
  我拉着娇娇去验血,好不容易拿来了结果,一看,没有怀孕。
  娇娇有点发愣:“这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我挺高兴的:“没有怀孕还不好吗?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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