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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青囊尸衣4《蛊人》-起诸善法本是幻,造诸恶业亦是幻-作者:鲁班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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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4-17 10:57: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一章 坠入深涧
一群身穿警服持枪的人冲过了天生桥,为首的两个年轻人身着便装,正是徐华声和平原。
“我是兴文县公安局的赖局长,”一位老年警官走上前来自我介绍,威严的目光扫视着众人,最后落在了赤条条胯下沾有血污的无灯教授身上,惊讶的说道,“咦,怎么还有个残疾人?”
民警们诧异的目光都望向了无灯教授的下体,面面相觑,此人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又好像都不是。
“坏了,相公,衙门里的捕快来了。”可儿胆怯的躲在了邢书记身后。
“有本书记在,可儿别怕。”邢书记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此刻,徐华声悄声对赖局长说:“无灯教授是自己人,我们部里的卧底。”
“哦。”赖局长点点头,不过心中总有些疑惑,部里的人怎么都是怪怪的。
徐华声上前来到无灯教授的面前,两人眼神儿迅速交流了一下。“警官,老夫可否去换件衣衫?”
“好吧,我陪你去。”徐华声答应着,遂与教授两人走过了天生桥,往下落水而去。
到了下落水石洞,无灯教授翻出了一件长衫套上,徐华声也没有问他为何如此狼狈,免得其尴尬。
就在这时,石洞角落里跑出来两只屎壳郎来到无灯教授脚下,挥舞着前肢似乎在传递着某种信息。紧接着,数十只黑甲屎壳郎排着整齐的队形,托举着风后骷髅头从巢穴中浩浩荡荡的涌出。
无灯教授一见紧忙上前伸手抓起骷髅头,呵呵大笑道:“老夫的‘铁甲军团’果然给力,鬼壶失而复得,该对你们有所奖励才是。”
说罢,教授一撩长衫蹲在了地上,运足真气将肠道内所有积攒的粪球都挤了出来,足足有十余个,黄澄澄的散发着浩然之气。
屎壳郎们喜出望外,蜂拥而上,奋不顾身的扑上去啃噬起来,这些充满正能量的粪蛋蛋很快便被抢食一空,连个渣滓都不剩。
徐华声惊讶的瞧见这怪异的一幕,仍旧没有吱声,无灯教授是京城里多年前就安排在僰王山的卧底,辈份远远高过自己,但凡其不说的,就绝对不能问,这是纪律。
“徐华声,鬼壶已到手,老夫这就即刻赶往京城,直接面呈主人,至于大洛莫机关的秘密,暂且撂在一边以后再说。上落水的那些江湖人士,你交由县局酌办即可。”无灯教授说罢,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了飞雾洞。
徐华声怔怔的呆立在那儿,最后摇摇头悻悻的返回了上落水。
上落水石洞内,面对着众多持枪的民警,这帮江湖人士尽管武功高强,但也都有所顾忌,不管怎么样,同政府对抗总是不明智的。
“你们都是些什么人,一一报上名来。”赖局长命令道。
“老衲昆明西山太华寺无欲。”无欲老僧一面说着,悄悄的将阿修罗虫收入紫檀匣中,贴上封印揣入怀里。
“贫道鸣凤山太和宫仙圣子,那两位是贫道师侄儿玄机子和玄真子。”仙圣子也报上了名号。
“你呢?”赖局长目光转向了这边。
“我是县委邢书记。”邢书记挺胸答道。
赖局长乍一听吓了一跳,听说今年县委班子换届选举,省里要派一位书记过来兴文任职,难道就是此人?
“您是......”赖局长的态度立马缓和下来,面现恭敬之色。
“东北一个产粮大县的县委书记。”邢书记呵呵笑道。

“哈哈哈......”赖局长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民警们紧绷着的脸都随之放松下来,石洞内的气氛也没有开始时那么紧张了。
“东北的县委书记,跑我们川南来干嘛来了?”赖局长随后问道。
“送一位故人的骨殖到僰王山安葬,中国人传统的民俗,叶落归根嘛。”邢书记语气表情都十分的坦然。
“骨殖在哪儿?”赖局长面现疑惑的问。
“在那儿,”邢书记一指地上的陶坛,同时开口问秋波老妪道,“前辈,大洛莫的骨殖能否请您再放回悬棺里去?‘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本书记不能失信。”
秋波老妪点点头,伸手拎起陶坛说:“好吧,老妪可以办到。”
“慢!”赖局长严厉的加以制止,目光盯在了秋波老妪蒙着的头罩上,嘴里命令道,“给我摘下面纱。”
秋波老妪没有做声,迟疑了一下,然后侧过身子轻轻的撩起面纱......
此刻,赖局长和那些警员以及仙圣子、无欲老僧等人仿佛同时被雷电击中一般,一个个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石洞内空气仿佛凝滞了,人们唯有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战国时期楚人宋玉在其《登徒子好色赋》中有“臣东家之子,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的句子,形容女子倾国倾城的美貌。
在这一刻,包括赖局长在内的所有男人们都成了“登徒子”,他们望着秋波老妪那倾国倾城的美貌,已经魂不守舍,甚至连出家人亦未能幸免。
“阿弥陀佛,无欲亦或有欲,老衲也不知了,罪过罪过。”无欲老僧面颊绯红,惭愧不已。
“无量天尊,幸好正一道还可娶妻成家,可是如此美貌之人又何处能觅得呢?”玄机子和玄真子两人相拥在一起,黯然泪下。
赖局长痴痴地望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秋波老妪,嘴角边流淌下一串晶莹的哈喇子。
而那些年轻的警察们更是热血沸腾,面色潮红,不知所措。平原和徐华声两人面面相觑,更是感觉到浑身燥热难耐,喉咙发痒,膀胱充盈,大有憋尿的感觉。
“好美啊......”邢书记体内的彭姑蠢蠢欲动,令他眼神儿迷离,胯下高高的隆起,几不能自制。
宋老拐咧开嘴巴,呲着黄褐色的大包牙,嘿嘿的在那儿一个劲儿的傻乐。
秋波老妪嫣然一笑,媚眼秋波如水中涟漪般一圈圈的扩散开来,每当眼波袭来之际,赖局长等人身子便为之一震。
“相公,快闭上眼睛,这是前辈的摄心术。”可儿一只手伸出遮挡住邢书记的双目,口中焦急的说道。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秋波老妪身子骤然飘起,接连几个纵跃便已登上了悬棺。安顿好陶坛后,她继续纵身向上跃起,姿态美妙如飞天一般,最后消失在了竖洞天坑顶上的蓝天里。
许久,赖局长才缓过神儿来,诧异的说道:“她怎么跑啦?”

“局长,这些人怎么办?”有民警上来问。
赖局长把手一挥,吩咐道:“全部带回局里。”
有警员发现了仙圣子手中的那把又长又厚重的真武七星剑,那可是远远超过管制刀具的长度,于是命令他立刻交出来。
仙圣子无奈的将宝剑奉上,那警员来接时不禁手中一坠拿捏不住,“咣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小心,这剑可是国家级文物。”仙圣子急忙道。
“国家文物?”赖局长闻言立刻警觉了起来,走上前仔细的端详着这把古朴厚重的大剑,“你们是从何处盗来的?”
仙圣子赶紧回答说:“这是吴三桂当年使用过的真武七星剑,一直保存在贫道的太和宫金殿之内。”
“那怎么又会出现在了僰王山上呢?”赖局长紧追不舍,心中暗道,这些和尚老道一看就不像是好人,兴许就是一帮盗墓团伙儿。
这时,徐华声近前悄声说道:“赖局长,先把他们带回局里再审讯吧。”
今天早上在客栈房间内,接头人无灯教授只是吩咐他速与兴文县局取得联系,请他们派出一队警员前来僰王山飞雾洞增援,然后便匆匆离去了。
徐华声赶紧骑着摩托车与平原赶到了县公安局,找到了赖局长请求支援。县局领导马上召开了紧急会议,并同时通过公安专线向部里核实徐华声的身份。京城公安部刑侦局的张局长告知他们徐华声同志正在执行一项特殊的秘密任务,务必一切听从其指挥与安排。既然是秘密任务,自然是不能多问的,赖局长随即召集刑警队全员出动,配合公安部的同志办案,一同赶到了僰王山飞雾洞。
“好的,徐华声同志。”赖局长应道,随即吩咐警员押着一干嫌疑人犯返回县局,那只真武七星剑实在太重,就由两名警员扛起下山。
无欲老僧与仙圣子等人无奈也只有服从,若是在古时候,凭借着自身武功完全可以轻松的逃离,但在现今社会则不能这样做。时代不同了,江湖中人也得遵纪守法,否则绝无好果子吃。
民警们持枪押送着众人走上了天生桥,忽然空气中闻到一股臭鱼烂虾般的腥臭之气,吸入肺中随即头昏眼花,意识逐渐丧失。
赖局长大声训斥道:“是谁放的臭屁......”话未落音,身子一软便萎顿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紧接着一连串的“噗通”声,包括平原在内所有的警员们都即刻倒地昏迷了过去,只有这帮武林高手身怀浑厚内功而没有事儿。
不用说,这又是客家嬷嬷的“鲍肆之香”。
徐华声嗅到怪异的臭气,感觉到不对劲儿便屏住呼吸,但是也已经来不及了。在他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无意识的伸手一抓,不曾想将走在身旁的可儿推了一把。
那可儿怀抱着重伤的小巫,身子重心不稳,脚底一滑竟然从天生桥上摔了下去......
“可儿!”邢书记急叫一声,赶紧伸手去抓,虽然拽到了可儿的衣襟,但自己也跟随着栽下了天生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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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4-18 11:18: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二章 宋老拐
这一变故来的太突然了,人们都措手不及,宋老拐一个健步冲到桥边,探头往十余丈的深涧下面望去,朦胧中,唯见湍急的流水与崩塌的山岩,邢书记与可儿都不见了。
“可能已经被急流冲入了地下暗河,怕是凶多吉少了。”客家嬷嬷叹息说道。
仙圣子和无欲老僧见客家嬷嬷迷晕了那些公安民警,两人会意的一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至于邢书记夫妇二人摔下深涧生死不明,还有那头受了重伤的小猪,反正与自己无关,就算是咎由自取吧。
“阿弥陀佛...... 唵呗玛达列吽......”无欲老僧口诵佛号,并念叨了“往生心咒”后,玄机子背起真武七星剑,仙圣子将断腕固定包扎好,一行人便匆匆离去了。这次出滇入川远赴僰王山,非但没能够破解大洛莫的机关,也没有将“鬼壶”捞到手,仙圣子与无欲老僧反而受了伤,真的是得不偿失。
见他们走的远了,客家嬷嬷问宋老拐:“老妪要去京城白云观打探有良和女儿活师的下落,你呢?”
“姑姑和姑父生死不明,老拐不走。”宋老拐泪水盈眶,痛苦的说道。
“那些中了‘鲍肆之香’的警察两个时辰就会醒来,宋老拐,好自为之吧。”
宋老拐心意已决,一声不响的顺着石壁裂隙往深涧下面爬,若是两人不幸冲入了暗河,他即使寻遍僰王山也要找到他们。
客家嬷嬷摇摇头叹了口气,走到昏迷不醒的赖局长跟前,伸手摸出他口袋内的钱包,翻了翻竟然有三四千块钱之多,于是一股脑儿的塞入怀里,此去京城千里迢迢,正好充作途中盘缠。
仙灵子见状也去将那些警察的兜里翻了个遍,凑凑估计也有个一两千块,索性悉数收了,用来买些酒肉撑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他乐呵呵的把钱数了两遍,然后悠闲自得的走下天生桥,出飞雾洞回自己的老巢去了。
客家嬷嬷走下僰王山,一路搭便车北上,辗转奔着京城而去。
飞雾洞天生桥上,警员们逐渐慢慢醒来。
“咦,怎么回事儿,你们都躺着干嘛?”赖局长揉着脑门疑惑的说着。
此刻徐华声也清醒过来,苦笑道:“赖局长,我们都着了这些江湖人士的道了,那股臭鱼烂虾的气味儿有毒。”
赖局长伸手一摸不禁惊呼起来:“我的钱包呢?钱包怎么没了?”
众警员们闻言也都各自翻了翻口袋,发现身上的钱也都不翼而飞,好在枪支一件倒是没丢,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徐华声看了下手表,时针指向五点,天马上就快要黑了,大家中毒昏迷了四个多小时,此刻那帮江湖人士估计已经走远了。
“马上赶回局里,”赖局长命令道,“立刻向省厅汇报,部署周边市县乃至全省道路设卡堵截,一定要将他们缉拿归案。”
“不,”徐华声马上出言制止,“赖局长,此事决不能声张,这案子部里已经经营了多年,等我向张局长汇报了以后再说。”
“可同志们身上的钱都被偷走了......”赖局长委屈的说着,其实自己兜里的几千块还是今早老婆交给他买彩电的钱。
“枪没丢就不错了。”徐华声淡淡道。
赖局长无奈的喊了声:“收队。”随后沮丧的带领着众警员离开了僰王山。
回到县局,徐华声随即与京城通了电话。
听完简短的汇报,电话听筒里沉默了许久,最后传来了张局长的声音:“云南来的那帮和尚老道只是闻到风声想来分一杯羹罢了,不用去理睬他们。告诉县局的同志们,大家辛苦了,但此事务必保密,绝对不允许对外泄露。你即刻返回部里当面汇报详细的情况,至于你那位搭档老同学嘛,就一同带来吧。”
“是。”徐华声撂下了电话,将部里的指示向赖局长作了传达,末了自己又加上了一句话,大家丢失的钱可由县局的特费中予以报销。
“感谢组织上的关怀!”赖局长激动的够呛,晚上回家总算可以向老婆交代了。

“宋老拐,宋老拐......”仙灵子轻声呼唤着,他兜里有了钱,便迫不及待的偷偷溜到镇上打了一大葫芦烧酒,买了宜宾板鸭和怪味鸡,半夜跑来飞雾洞找宋老拐喝酒。
这个宋老拐不吃不喝的下去深涧寻找邢书记和可儿,可见其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自己与可儿姑娘在上落水相处了数日,感受到了她的善良与单纯,这一点很像自己死去的小师妹,因此也想着帮宋老拐一同寻找,自己毕竟在僰王山中隐居了几十年,环境要熟悉的多。
方才路过下落水的时候,无灯教授竟然不在洞里,这事儿倒是很少见,莫非警察一来把他给吓跑了?
月色朦胧,上落水竖洞天坑中散射着淡淡的月光,隐约可见宋老拐浑身湿漉漉的站在天生桥上,孤独的抽泣着。
“宋老拐,可有发现邢书记和可儿的踪迹?”仙灵子走上前来关切的询问道。
宋老拐茫然若失的摇了摇头,表情显得十分痛苦。
“来,”仙灵子拽着他走到那块大青石旁,将怀里的酒肉摊在了石上,口中劝慰道,“飞瀑下面的溪水都流入了山中的暗河,等天明以后陪你一同去寻找,这一带的地质情况贫道最熟悉不过了。”
两人坐在青石上,你一口我一口的捧着大酒葫芦痛饮,宋老拐的情绪也渐渐的平稳下来。
“听说你们都是从雪域高原的蓝月亮谷中出来的?”仙灵子呷了口酒,醉醺醺的问道。
“嗯。”宋老拐应道。
“可儿说那里面隐居了很多高人,而且长生不老,那真是一处仙境啊。”仙灵子憧憬不已。
“唉,”宋老拐叹道,“长生不老又有啥意思,还是俗世比较好,生活多姿多彩,酒肉女人应有尽有。”
“说的也是,贫道就喜欢饮酒吃肉,至于女人嘛,自从小师妹死了以后,也就再没了心思。”仙灵子说到痛处,触景生情,眼角不禁落下了几滴老泪。
宋老拐长叹一声,幽幽说道:“在东北黄龙府老家里,原本也娶过一个老娘们,虽说长得不咋地,又不爱洗澡还抽蛤蟆头,那脚丫子臭的能把人熏出二里地去,但对老爷们可真不是白给的,可惜呀,早就死了。”
两人边喝边聊,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呦,俩大老爷们深更半夜黑灯瞎火的喝酒唠嗑,还聊女人,真有雅兴呢。”这时,身后冷不丁传来沙哑的女人话音,吓了两人一大跳。
他俩急忙回头望去,黑暗中,天生桥上隐约走来一人,待到近前时,才发现是个大肚子孕妇。
仙灵子惊讶不已,这三更半夜的,僰王山中怎会有大肚婆出现?
“小心,”宋老拐悄声道,“事出可疑,必有蹊跷之处。”
月光下,那孕妇面色黧黑,身穿宽松的黑色长裙,脸生疮疥,两根长长的大辫子,上面沾着不少头皮屑,几只白森森的肥大虱子在发丝中蠕动,样貌十分的丑陋。
“你是何人?夜上僰王山何事?”仙灵子诧异的问道。
那妇人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大黄牙,声音嘶哑如破锣:“嘻嘻,民妇是来寻人的。”
随着话出口,一股强烈的口臭喷了过来,令人不由得一窒。
妇人面带微笑,从怀里掏出一根铜烟袋锅,塞入碎烟丝划火点着,“吧嗒吧嗒”的抽起烟来。
宋老拐鼻子一嗅,不禁脱口而出:“这是‘蛤蟆头’。”
“不错,这位老哥好眼力,这就是正宗的东北农安蛤蟆头烟儿。”妇人嘴里夸赞道。
宋老拐疑惑的望着她,这妇人竟然也是东北老家的口音,真是奇了,“你叫啥名字?”他问。
“左邻右舍介壁儿都叫我‘羌婆子’。”妇人答道。
“你要寻什么人?”宋老拐问。
“彭姑。”
“彭姑!”宋老拐闻言大吃一惊,邢书记已经私下告诉了他,说自己不慎吞食了下尸虫,那虫儿的名字就叫作“彭姑”。也许是重名么?但在这深夜里的僰王山中,突然现身了一位如此蹊跷的孕妇,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彭姑’是谁?也是僰王山中的一位隐士么?”仙灵子尽量的回忆着,好像自己从未听说过。
羌婆子环顾左右,故作神秘的说道:“老婆子告诉你们,但可千万别像欠儿登似的对外人讲。”
“好吧,你说就是了。”仙灵子答应了。
“彭姑是一条虫子。”羌婆子嘿嘿一笑。
“什么?”仙灵子先是一愣,随后哈哈乐了,“原来是个疯婆娘。”
“她没疯,那‘彭姑’确实是一条尸虫。”宋老拐严肃的说道。
仙灵子惊讶的瞅着宋老拐,他不是喝多了吧?怎么也跟着说胡话,深更半夜的一个大肚婆跑到僰王山上来寻找一条虫子,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没错,”宋老拐叹息着,“那‘彭姑’就在邢书记的肚子里,想要同化姑父。”
羌婆子一听双眼精光显露,忙上前两步凑近宋老拐:“你知道彭姑在哪儿?”
“嗯。”
“快告诉老婆子。”
“干嘛非得告诉你?”宋老拐爱搭不理的说着。
“老哥,你这人挺噶鼓啊,别磨叽了,吭呲瘪肚的快说!”羌婆子急了,看样子要骂人。
宋老拐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抓起酒葫芦灌了一大口,然后说道:“你来晚了,夜儿个彭姑与宿主一起摔下深涧,现在也不知被暗河冲到哪里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不知不觉的,宋老拐的话里也掺杂了些黄龙府的地方方言。
羌婆子竟然嗤嗤一笑:“彭姑的命杠杠的,她才不会死呢,即便宿主粉身碎骨,她也没事儿,不信嘎点儿啥。”
“你到底是谁?怕也是一条尸虫吧。”宋老拐瞪着红红的醉眼注视着她。
“你说对了,老婆子正是羌虫。”羌婆子坦然承认道。
宋老拐和仙灵子“腾”的蹦了起来,警惕的望着羌婆子,随时准备出手。
“坐下,坐下,你俩别光在那儿卖呆儿......”羌婆子摆了摆手,自己随后一跃坐在了大青石上,伸手撕下一条鸡腿就往嘴里填,边咀嚼着说道,“老婆子不远千里从关外而来只是为寻人,不会找你们麻烦的,孕妇嘛,总是多需要些营养。”
宋老拐与仙灵子面面相觑,心道这条大肚子尸虫好像并无恶意,于是两人小心翼翼的贴边坐下,好在大青石足够宽敞,可以与其保持一定距离。
“呵呵,入关以后,这脚还一直没好好的松快松快呢。”羌婆子就势把脚上的黑布鞋脱了,晾晾脚丫子。
一股难以名状的恶臭随即袭来,仙灵子重又蹦起了身,死死的捂住鼻子,这味道比起客家嬷嬷的“鲍肆之香”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老拐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味道实在是太熟悉了,早已经深深的镌刻在他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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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4-18 11:18: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三章 羌婆子
“咦,你就不嫌膈应么?”羌婆子惊讶的瞅着宋老拐。
宋老拐借着月光仔细的端详这位羌婆子,脑海中努力回忆着死去的婆娘模样,感觉其容貌多少比羌婆子还是要顺眼一点。
“这味儿以前经常闻惯的,尤其在一个被窝里盯把儿熏着,简直生不如死。”宋老拐说着不由得打个冷战。
“滚犊子,还有人脚比老婆子的还打腰?”羌婆子一听来了兴致,非要宋老拐说个究竟不可。
“在东北老家时,原本有个媳妇的,她也抽‘蛤蟆烟儿’,那脚臭的整个屯子都出了名,家里养的鸡鸭鹅狗都膈应那味儿,纷纷离家出走了。后来捉了头小猪崽儿养,劲儿劲儿的寻思过大年的时候宰了,把肉卖掉,下水留自个儿吃,板油熬点猪油酥。可是没几天,那小猪实在受不了媳妇的臭脚丫子味儿,一头撞墙上自杀了。”宋老拐回想起多年前的往事儿,竟然“幸福”的嘿嘿乐了。
羌婆子注意的听着,若有所思了许久,末了疑惑的问道:“你老家是东北哪嘎哒?”
“农安万金塔的。”宋老拐回答。
羌婆子好像神经受到了某种触动,不由得骤起了眉头,似乎在努力的回忆着什么。
“你媳妇叫啥?”她接着问道。
“外号‘臭老丫子’。”宋老拐说。
“滚犊子,”羌婆子一搥宋老拐,咯咯的笑道,“一边拉儿呆着去,那是当年老婆子的名号。”
宋老拐默默的注视着她,口中迟疑的问道:“你......你也是拉拉屯的?”
羌婆子闻言一愣,狠命的揉搓脑瓜顶上的囟门,口中疑惑的自语着:“拉拉屯......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仙灵子见宋老拐和那羌虫唠的挺热乎,不禁疑窦丛生,这两人莫非曾经相识?尤其是说起那些家乡话来很是地道。
“老拐,你认得她?”仙灵子憋不住问。
“她好像......是我以前的媳妇‘臭老丫子。”宋老拐迟疑的答道。
仙灵子闻言更加愕然了,这宋老拐怎么娶了条虫子做老婆?
“你再想想,”宋老拐继续引导启发着羌婆子,“东拉拉屯东北角的三间土房,介壁儿就是贾家炉屯的苞米地......”
羌婆子仍在绞尽脑汁的回忆着,面目表情茫然而呆滞。
“伪满康德元年腊月里,那三间土房里死了个男人,赶咽气儿前,他还迷迷瞪瞪的听到自个家老娘们在嚎,呛了一鼻子的臭脚丫子味儿,愣是给憋闷死了。”宋老拐回想起六十年前自己临终时候的情景,不免有些黯然伤神。
羌婆子好像陷入了魔怔状态,发狂般的揪着头发,抖落下来几只虱子落在了怪味鸡上,爬来爬去的乱转,仿佛忍受不了那麻辣味儿似的。
突然,羌婆子一拍脑门高声叫道:“宋老拐,你这小瘪犊子,可算是走了......”
仙灵子吓了一跳。
宋老拐眼含热泪,激动的连声说着:“我就是宋老拐啊......那个小瘪犊子。”

“宋老拐......”羌婆子眼露精光,脑袋凑近了宋老拐仔细端详着,口臭直接喷在了他的脸上。
宋老拐呜咽着说道:“民国三十八年,也就是解放那年,老拐在一个月圆之夜破墓而出。先去了咱家的土房那儿瞧瞧,结果早已是人去屋空,破败不堪。那些年,小鬼子、土匪、共军国军的打乱套了,兵荒马乱,想着媳妇肯定也是死了,于是再无牵挂,便一路乞讨着逃进关内,加入了丐帮,一晃就几十年过去了,呜呜......”
仙灵子在一旁听得是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曾经死了?那怎么又‘破墓而出’了呢?”
宋老拐惨然一笑:“我已经是一只蠕头蛮了。”
“蠕头蛮......”仙灵子大吃一惊,愕然道,“那不是一种远古的虫子么?听说早已经绝迹了呀。”
宋老拐摇摇头,解释说:“还有一支在苦寒的关外顽强的生存了下来,经过伪满时期日本人的清剿和建国后历次运动的波及,尤其是全面禁止土葬实行火化以来,现在数量已经极少,属于濒危物种。”
“邢书记也是蠕头蛮么?”仙灵子疑惑的问道。
“是的,但他的辈份可比老拐高多了。”
“蠕头蛮也能当县委书记?”仙灵子对如今的官场很陌生。
“当然,蠕头蛮一般口才都比较好,能说会道,而且积极靠近党组织,因此会比普通人提拔得更快,官运亨通。”宋老拐颇为自豪的解释着。
“如此说来,京城高官显贵之中也有蠕头蛮了?”
“嗯,那当然,”宋老拐其实也并不知道,但吹牛皮和夸夸其谈本就是蠕头蛮的最爱,所以口无遮拦的吹嘘道,“告诉你,中央里面就有我们的人,当然,同样是蠕头蛮,人家的小日子过得可比老拐强多了。”
哦,原来蠕头蛮的势力还挺大呢,仙灵子寻思着。
“老拐,你可想死‘臭老丫子’了......”此刻,羌婆子已然认出了当年的丈夫,激动万分,但见其“呼”的一下扑了过来,将瘦骨嶙峋的宋老拐压倒在大青石上,然后“吧唧吧唧”的不停的亲着嘴儿,一只手去解他的裤腰带。
“别,别,”宋老拐挣扎着说道,“臭老丫子,你都已经又嫁老爷们了,还怀有身孕......”
“什么身孕?”羌婆子咯咯笑道,“那是老婆子的‘储物袋’,里面装满了小羌虫,御敌之时,从肚脐眼儿喷出去就好使。”
仙灵子大跌眼镜,心中暗道,原来那大肚子里装的竟然是虫子!不过呢,羌虫也是虫,蠕头蛮也是虫,人家虫子夫妻分别了多年重逢要亲热一番,自己身为出家人应稍许回避才是。
于是,仙灵子抓起酒葫芦,从二人的身下用力拽出压扁了的怪味鸡,晃晃悠悠的走到了竖洞天坑的另一边角落里自斟自饮起来,但大青石上面的不雅之声还是不绝于耳。
宋老拐被压得透不过起来,无奈之下只得“咯咯咯”将脖子伸长了两米有余,然后转回过头来,居高临下的瞅着羌婆子如何凶狠的蹂躏自己......
听到“嘿咻”声,仙灵子不经意的瞟了一眼,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这蠕头蛮的脖子竟然如此之长,自己在僰王山上潜心修行数十年,却不知江湖上又出现了这么多离奇古怪的稀罕事儿。

许久,大青石上的声音终于停歇下来,宋老拐和羌婆子两人坐在那儿开始说些私房话。
“臭老丫子,我死了以后,你离开祖屋去哪儿了?又是怎么生活的?”宋老拐系好腰带关心的问道。
羌婆子长叹一声,然后慢慢的讲述了后来所发生的事情:“自你走了以后,本来寻思着没孩儿没爪儿的再找个人家算了,可不成想,整个黄龙府都知道‘臭老丫子’的名号,竟然没人敢娶咱。终于有那么一天,慕名而来的上门了......”
康德二年秋天里的一个傍晚,羌婆子正在屋里贴苞米面大饼子,这时外面来了一位怀抱婴儿的中年妇女,自称叫做“彭姑”,进门后先使劲儿的嗅着鼻子,然后看似满意的点点了头。
“听说你的臭脚在黄龙府名头不小,可否脱下鞋来瞧瞧?”彭姑操着南方口音,直截了当的说道。
“想闻老婆子的脚......”羌婆子感到奇怪,“好啊,你不怕臭,咱也不嫌棵磣。”于是把鞋一脱,脚丫子往锅台上一撂,那怪味儿立马增大了多少倍都不止。
彭姑将怀中婴儿顺手扔在了锅台上,于是怪事儿发生了......
那婴儿竟然不顾锅台上的热气,径直爬到羌婆子的臭脚上,小手扳着脚趾头拼命的嗅着趾缝间,仿佛很陶醉似的,而那儿则是味道最强烈的地方。
羌婆子一下子瞠目结舌,完全给造懵了。
“这孩子原来是个‘二椅子’。”当她看到那婴儿的生殖器时,顿时惊讶不已。
彭姑见状松了口气,淡淡的说道:“总算是找对了人,没有白来关外一趟。”
“你们到底想要干啥?”羌婆子生气了。
“你与这孩子将会合为一体,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彭姑“嘿嘿”的冷笑道。
当晚,在炕上睡觉时,那婴儿扒开羌婆子的肚脐眼儿,钻入了她的体内。
次日天明,彭姑带着羌婆子离开了拉拉屯,登上新京的火车入关到了京城。
宋老拐默默的听完羌婆子的叙述,接着也讲了自己如何被李地火种下了蠕头蛮,死后在地下发育了十五年,然后破墓而出的过程,两人均暗自伤神,潸然泪下,唏嘘不已。
“臭老丫子,你为何离开京城来到这僰王山寻找彭姑?”宋老拐揩去眼角泪水,问道。
“是蛊人命老婆子匆匆赶来这儿的。”羌婆子回答。
“‘蛊人’?他是谁?”宋老拐诧异道。
羌婆子迟疑了老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老拐,你还是别问了。”
“为啥?”
“但凡知道‘蛊人’身份的外人,都得死。”
“咋就那么邪乎呢?”宋老拐不服气儿的嚷了起来,“连个名字都不让说,臭老丫子,咱也别替那人卖命了,等找到姑姑和姑父,我们一起游山玩水,吃香的喝辣的,岂不快活?”
“嘘......”羌婆子赶紧制止他,“快别乱说,小心丢掉小命儿。”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天坑竖洞那边,仙灵子喝得醉醺醺的走过来。
“你们两口子也聊了老半天,该说说正经事儿了,明天我们从飞雾洞暗河的几个出口处去寻找。”仙灵子说着打了个哈欠。
次日清晨,在仙灵子的带领下,三个人在僰王山中开始了寻找邢书记和可儿的漫长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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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4-18 11:18: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推背图》 第四十四章 风雪清东陵
北风呼号,漫天大雪。
燕山脚下马兰峪,风雪之中走来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艰难的跋涉在通往孝陵的山路上,雪地里留下了两行深深的脚印。
自从陕西临潼西山之巅的那场恶战之后,身受重伤的有良和二丫一路昼夜兼程北上,艰难的翻越燕山山脉,终于来到了昌瑞山下。
漫漫江湖路,何处得以安身?有良遵照二丫“只想到一个没有人去的地方”的愿望,想到了清东陵的那座千年古墓。如今只有躲到那里养伤才是最安全的,更何况二丫再有几个月就要临盆分娩,不能再出半点意外。
黄昏时分,他俩攀下谷底,来到了那块巨大的石门前。
“终于到了。”有良低头望着已是满头斑白发丝,脸上层层皱褶、面孔扭曲的二丫,心中酸楚之极。
“有良哥,你受苦了。”二丫伸手抚摸着有良空荡荡的左袖管,热泪盈眶。她身上的那件破蓝花夹袄胸前鼓鼓囊囊,里面贴身藏着活师小怪婴,要是放在背囊里是会冻坏的。
“二丫,从今往后,我们永远不会再分开了,”有良眼噙泪水轻轻的说道,“还有我们的孩子。”
二丫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脸上涌现出一丝幸福的笑容,经历了千辛万苦,现在终于能和有良长相厮守了。
有良右手按在石门上,掌心真气涌出,那扇沉重的石门缓缓的开启了。
“走吧。”两人相互搀扶着走进了古墓甬道,身后的石门重又关闭。
甬道内漆黑一片,有良睁开阴眼,景物清晰可辨,他挽着二丫踯躅前行。
突然耳边传来“嗡嗡”声,由远及近,那些可恶的尸磷虫又飞来了。但是来到跟前时又突然慌乱的掉头逃走,大概是感应到了二丫身上的魇气之故。
中间石壁后的那些阴兵,石厅内拘来的清朝嫔妃以及唐山大地震的亡灵统统都不见了,他们已随着黄老魇的魂飞魄散而消失殆尽。
最后来到了那间小石室,有良点亮了油灯,里面虽景物依旧,可早已物是人非。眼下洞外腊月天寒地冻,可这地下墓室里却是温暖如春。
二丫从怀里将活师怪婴捧出来轻轻撂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好,那小家伙蜷成一团睡得正香,还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喵呜......”这时,背囊内突然传出了微弱的叫声。
“是媚娘,牠还活着!”二丫蓦地惊喜喊道,临潼的西山之上,媚娘在危难关头舍身救主,自己怎么也不忍心将其抛弃,所以就装在背囊中一路带到了这里。
有良赶紧放下背囊,解开系绳,轻轻将这只沉甸甸的老母猫抱了出来。
媚娘颤抖着那条残肢,有气无力的睁开了眼睛,眼角上还沾着两滴晶莹的泪珠。
“喵呜,喵......”媚娘吃力的呼唤着,仿佛很急迫的样子。
“你想要说什么?”有良摩挲着牠的鬃毛轻声问。
媚娘颤抖着伸出那只好的前爪,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其两腮鼓鼓囊囊的,好像是肿胀得挺厉害。
“你的嘴巴肿的很大,就别说话了。”有良安慰牠道。
“喵......”媚娘急了,声嘶力竭的吼起来。
二丫感到奇怪,定睛仔细的端详之后,伸手轻轻的扒开了媚娘的嘴巴,从一侧的腮帮子里抠出来一支小小的青瓷花瓶......

“汗青!”有良惊呼道,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客家嬷嬷的汗青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二丫顿时喜极而泣,热泪竟自夺眶而出,口中兴奋的呜咽道:“有良哥,你的断臂终于有救了。”
有良的心里何尝不是欣喜无比,原本以为“汗青”丢失在了临潼的那场混战中,断臂再生无望。望着奄奄一息的媚娘,有良眼眶中噙满了泪水,他手里默默的托着那支青花瓷瓶,许久都没做声。
“二丫,”有良最后仿佛下了决心,毅然说道,“没有了血灵芝,你的容貌恢复不了,俺宁可断臂陪你一生一世。”
“可你这又是何苦呢?”二丫闻言心中万般痛楚,此刻早已是泪流满面。
有良柔声说道:“俺俩个都有残疾,谁也不嫌弃谁,这样不是很好么?”
“喵......”媚娘微弱的悲鸣着,嘴巴大口的喘息和努力的蠕动,慢慢的吐出了那枚鲜红色的血灵芝,然后脑袋一歪又昏迷过去了......
瞬间,有良和二丫已完全惊呆怔在了那儿。
“哇”的一下,二丫悲喜交加,遂放声恸哭起来。
有良小心翼翼的拈起这枚沾满媚娘口涎的血灵芝,泪水也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媚娘在西山之巅那场血战中,一只前爪被鬼婴沈才华“天门洞开”的手指气刃斩落,几根肋骨也让墨墨的“断臂立雪”砸断,并且内脏遭重创而移位,按常理本应早已毙命。但是,正因为其嘴里含入了旷世奇菌血灵芝,虽一直陷入昏迷之中,但却保住了性命,眼下只是失血过多极度的虚弱而已。正所谓“善有善报”,媚娘舍身救主,濒死之时为二丫藏起那枚能医治“尸蜕”的血灵芝,到头来也拯救了自己。
有良眼含热泪,默默注视着这只忠心耿耿的老母猫,心中暗自说道:“放心吧,媚娘,俺也一定会救你的。”
事不宜迟,有良迅速的找寻一番,原先甲尸冯生遗留下来的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具还都在,只是没有米面油盐等物。
“二丫,你现在这里休息,俺这就去拾些柴火回来。”有良说着一头冲出了石室。
此刻,他手里有了血灵芝,顿时浑身充满了气力,首先要煮汤煎药为二丫医治尸蜕。
夜里的昌瑞山,风雪依旧,寒风刺骨。
他来到附近的松林里,捡拾那些落在地上被雪掩埋的干枯松枝,然后单手夹至腋下。唉,若是自己双手健全的话,肯定会抱得更多一些。
回到古墓,有良拎着一只破旧的钢精锅出来,舀了满满的一锅白雪,然后在石室中开始生火煮水煎药。
二丫坐在床上,望着蹲在地上煎药的有良,嘴里轻声哼起了家乡的民谣:“罗罗,面面。猪肉,扇扇。羊肉,串串。我娃是个福蛋蛋......”
有良将血灵芝放进了锅里,清水立刻变红了,且散发出浓郁的菌类香气。
“真好听,再唱一首嘛。”有良微笑着。
“荠荠菜,开白花,阿家(婆婆)死了你当家。磨白面,捏疙瘩(饺子),面面辣子油泼下,看你两口咋吃呀......”二丫调皮的一笑,这是自毁容以后第一次如此的开心。
血灵芝熬好了,倒了满满的一碗,汤汁殷红如血,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有良坐在床边,单手端碗轻轻的用嘴将药汁吹凉,然后递给二丫,看着她把药一点点的喝完。
二丫放下空碗,问:“有良哥,现在开始给你的断臂涂抹汗青吧。”
有良摇了摇头,口气坚决的说道:“俺一定要等你完全好了以后再治。”
二丫轻轻叹息一声,疲倦的闭上了眼睛,药力发作了,她迷迷糊糊的睡去。
石室内的床铺不大,二丫加上活师怪婴和媚娘就已经睡满了,有良搬来了一只木凳坐在床边,就这么瞅着她,心中既温暖又酸楚。
二丫怀着自己的孩子,身受重伤,一路上颠簸流离吃了多少苦啊,从今往后,自己豁出命去也要保她母子周全。
有良转向了媚娘,这只老母猫不仅挽救了二丫,在鼍鼓十巫壁画虚空中也救过自己的性命,还追随着一同跳崖,其忠肝义胆甚至超过了人类。
他伸手试了试媚娘的心跳和呼吸,感觉平和了许多,牠的命算是保住了。当年师父未渡法师曾以达摩五式中的“只履归西”斩断了牠的一条后腿,如今同侧的前腿又被斫去,即便是身体痊愈也行走不了了。
方才有良打开过那支青花瓷瓶,里面的汗青剩下已不足三分之一,涂抹自己的断臂勉强够用,可是若想再救治媚娘的两条腿就没有了。
有良默默的望着昏迷中的媚娘,许久,许久,他终于下了决心,拿着冯生遗留下来的一把破菜刀,在燃烧着的松枝上两面烧了下,然后轻轻的割去媚娘后腿断肢的表皮以及前断肢的血痂,清理好创面,然后小心翼翼的涂抹上去汗青。当前后断肢全部搽好,青花瓷瓶便已经空了,刚刚够用,一滴也不多。
有良揩去头上的汗珠,独臂操作很困难,用了不少的时间。
没多久,他也迷迷糊糊的坐在凳子上睡去了。
地下古墓里没有自然光线,因此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有良蓦地醒来,石室内的油灯芯在微微跳动着,桔黄色的灯光映照在二丫熟睡的脸上......
他差点没叫出声来,二丫面上的褶皱已经全然不见了,斑白的头发变得又黑又亮,皮肤光泽细嫩,她已经恢复了原先的容貌,“尸蜕”之症被血灵芝彻底的治愈了。
有良心中涌上一阵暖意,他俯下身来,在二丫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媚娘也仍在昏迷之中,涂抹过的断肢创面已经生出了新的肉芽,客家嬷嬷的“汗青”果真是旷世圣药,照这样的情况看,用不了几天,媚娘就能长出新的肢体了。
有良摸了摸衣袋,里面还有一些钞票,这还是二丫身上带的。自己背囊里的那些钱,在西山之巅都给吴凤娇作为返回湘西的路费了。
望了一眼熟睡中的二丫,有良转身走出了石室,他要去马兰峪集市上买点粮食和蔬菜以及肉类,二丫和肚里的孩子都需要营养。
当他开启了古墓石门,发现暴风雪已经过去,太阳正在头顶上,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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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4-18 11:19: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五章 马兰峪
马兰峪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日已过午,大集仍未散去。原来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九,明天就除夕了,周边十里八村的村民们都来采买年货,热闹非凡。
唉,要过年了,有良长叹一声,望着自己空荡荡的一只袖管,心中五味杂陈。
前面是一溜儿书摊,除了电影画报、小人书外,主要的都是卖些美女挂历以及旧黄历之类的东西,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味儿。
有良寻思着,二丫呆在古墓中定然会感到寂寞,可以买本故事书给她解解闷儿,于是便走到了一旧书摊前。
“俺想买一本书,里面故事不但要多,还要有趣儿。”有良望着那些花花绿绿的书籍,感到无从挑选。
摊主挠挠头皮,想了想说,“那就这本金圣叹批注的《推背图》吧,里面有六十像,从唐朝一直到现在,差不多六十个故事吧。”他从地摊上捡起一本破旧的线装书来。
“这书有趣儿吗?”有良怀疑的问道。
“那当然,”摊主鼻子一哼,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这本书可不得了,堪称中国古代预言第一奇书。据说这是当年唐太史令李淳风以易经八卦推演出来的,记载了唐朝以后历朝历代的国运,总共预测了两千多年呢。他本来还想着继续的算下去,结果袁天罡在其后背上推了一把说,‘天机不可再泄,到此为止吧。’所以这本书就叫做《推背图》。”
“哦,那倒挺有意思的。”有良说罢交钱买下书,揣进了怀里。
接着又在集市上买了些生活用品、米面以及油盐酱醋、土豆罗卜等蔬菜和一只八斤重的老母鸡,听说用其熬煮鸡汤,孕妇吃了最补。最后来到鱼摊,又挑了两条冻得梆梆的上官湖肥大鲤鱼,那是媚娘的最爱。
这些东西装了整整两编织袋,有良将袋口系在一起扛在肩上,然后顺着山路返回了千年古墓。
此刻,二丫和媚娘都还未醒,只有小活师怪婴一个人光着腚坐在床上独自在玩耍。
有良放下编织袋,从里面拽出一套翠绿色的女童棉衣裤,招招手说:“来,活师,不能老是光着身子,快穿上试试。”
小活师虽然不足一岁,但长得个头不小,如同人家两三岁的孩子一般大,只是还不会说话。
“咿呀咿呀......”小活师嘴里牙牙学语,见到鲜艳的衣裳很是兴奋,马上伸出手来要有良帮其穿上,脸上美滋滋的。
有良心中也是暖暖的,自然流露出一种慈祥的父爱。
这孩子是明朝大太监钢铁的一滴元阳与客家嬷嬷结合所生,虽然起初分娩时样貌怪异,但如今倒也与普通小孩儿并无二致。那只额头上的立眼已经萎缩成了一条细细的肉缝,皮肤也变得光滑细嫩,五官长相谈不上漂亮但也不丑,算是中等人吧。
当有良炖煮的老母鸡快要熟了的时候,二丫与媚娘陆续的醒过来了。
“好香啊。”二丫揉了揉眼睛,坐起了身。
“喵呜......”媚娘鼻子嗅嗅立即警觉起来,牠已敏感的捕捉到了大鲤鱼的腥味儿。

“喵呜,喵呜,呜呜呜......”媚娘发现了自己身子一侧的两条残肢长出了肉芽,不由得惊讶的叫了起来。
二丫疑惑的瞅着媚娘残肢上新生的肉芽,随后便瞧见了床上已开启的青花瓷瓶,赶紧抓在手里一看,那瓶子已经空了。
“有良哥,你......”二丫愕然的望着有良。
有良苦笑了一下,不在意的说道:“汗青太少了,不够两人份儿的,所以俺给媚娘用了。”
“那你......”二丫呜呜的哭了。
媚娘闻言呆怔住了,两行热泪缓缓的流淌下来。
牠本是秦岭山中一只修炼多年的母灵猫,跟随着猫妖孙遗风入世,曾为虎作伥干了不少的坏事儿,后来受有良和二丫的熏陶而改邪归正。可媚娘毕竟是一只猫,但有良却竟然舍弃自己医好断臂的希望,而将“汗青”留给了牠,这种侠义之心简直是亘古未闻!
“呜呜呜......”媚娘禁不住的放声恸哭起来。
“不要紧,”有良安慰二丫道,“等你生下了孩子,我们可以回蓝月亮谷去找客家嬷嬷,请她再制作点汗青就行了。”
“可那要还等很多年啊。”二丫抽泣道。
“不怕,等些年也没关系,你看俺一只手也没什么大碍,啥事儿也不耽搁。”有良伸手替二丫揩去眼角的泪水,显出一副轻松的神色。
“喵呜......”媚娘挣扎着爬起身来,对着有良叩头便拜。
“媚娘,”有良将其搀扶起来,“你救过俺和二丫,我们早就把你当成一家人了。来,给你买来了鲤鱼,大家一起过年。”
有良随后从怀里掏出了新买的一面小镜子,微笑着对二丫说道:“你来照照镜子。”
女孩子家都喜欢打扮自己,可是自从面容毁了之后,二丫就把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砸碎了。此刻,她战战兢兢的接过有良递来的那面镜子,闭着眼睛都不敢对着看。
“喵呜......”媚娘欣喜的对着她叫。
二丫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镜中的她皮肤光滑细嫩,披散着乌黑的头发,俏丽而端庄......
“我的脸......”二丫刹那间喜极而泣,跳起来扑进了有良的怀里,又哭又笑的,不能自己。
小活师怪婴穿着崭新的衣裳,两只乌黑的大眼睛盯着二丫看,似乎感到很好奇。
“好了,二丫,”有良柔声道,“饿了吧?”随即盛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端了过来。
小活师嗅嗅鼻子,闻到诱人的香气,顿时咧开小嘴儿乐了,露出两排尖利的小牙:“咿呀,咿呀呀。”
有良撕下一条鸡大腿,递给了她。
小活师顾不得烫嘴,抓过来“喀嚓”就是一口,咬去了一大块肉,没等咀嚼两下便使劲儿的咽了下去,“嘘嘘嘘”的往外哈着热气。
地上的大鲤鱼已经解冻了,媚娘奋不顾身的滑下床,单爪抱起鱼头便啃了起来,嘴里的鱼骨头咬得“咔咔”直响,口涎径直顺着口角边滴落下来。
这一餐,干掉了一只鸡,半条鱼,大家自从西山之巅下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饱餐过了。

“谓数可知乎,可知而不可知也。谓数不可知乎,不可知而可知也。可知者数,不可知者亦数也。可知其所不可知者数,不可知其所可知者亦数也。吾尝仰观于天,日月星辰犹是也。俯察于地,山川草木犹是也。我所亲见之天地,非犹我所未亲见之天地耶。然不得谓我所未见之天地,即为我所亲见之天地。天地自天地,而我异矣。我自我,两天地异矣。我生以前之天地可知也,可知者数也。我生以后之天地不可知也,不可知者亦数也。有生我以前之天地,然后有我生以后之天地,此可知其所不可知者数也。我生以后之天地,岂不同于我生以前之天地,此不可知其所可知者亦数也,数之时义大矣哉。”二丫手捧着那本破旧的线装《推背图》,嘴里磕磕巴巴的念着。
“有良哥,这书里说的啥意思呀?”她不解的问。
有良虽然未曾上过学,但在风陵寺中受过一渡法师的教诲,也读过一些繁体字的经书,因此对古文并不太陌生。
“金圣叹据说是明末清初的文人,这本书就是他对唐朝易学大师李淳风《推背图》作的批注。你看这下面写的序‘唐臣袁天罡、李淳风著有《推背图》,父老相传,迄未寓目。壬戌之夏,得一抄本,展而读之,其经过之事若合符节,其数耶,其数之可知者耶,其数之可知而不可知而可知者耶。玩其词,参其义,胡运不长,可立而待,毋以天之骄子自处也。癸亥人日,金谓识。’意思好像是说,国家的命运未来都是可以推算出来的。”有良其实自己也是懵懵懂懂的,不明其所以然,所以干脆挑着往下念。
“第二象乙丑,谶曰:累累硕果,莫名其数。一果一仁,即新即故。颂曰:万物土中生,二九先成实。一统定中原,阴盛阳先竭。”有良指着书中的图说,“你看这儿画了一个盘子,上面摆放了一、二、三、四......总共二十一只果子。”
二丫摇了摇头,还是一点都看不明白。
有良想了想,试着解释说道:“金圣叹讲‘一盘果子即李实也,其数二十一,自唐高祖至昭宣凡二十一主。二九者指唐祚二百八十九年。阴盛者指武(明空)当国,淫昏乱政,几危唐代。厥后开元之治虽是媲美贞观,而贵妃召祸,乘舆播迁,女宠代兴,夏娣继之,亦未始非阴盛之象。’大概是说,这盘果子就是李子,暗示李唐王朝。数目是二十一个,能传承二十一代,共二百八十九年。阴盛是指武则天当权,听一渡师父说,那女人给自己起了个名字‘曌’,就是日月当空,普照大地的意思。”
“唐朝果真传承了二十一代,二百八十九年吗?”二丫怀疑的问道。
有良摇了摇头:“俺也不知道。”
二丫想了想,说:“金圣叹既然是清朝初年的文人,那肯定对唐至清之间的历史很了解,既然都已经知道的东西再解释就有牵强附会的嫌疑了。《推背图》若是能把清朝以后的事情都说对了,那才叫真正厉害呢。”
有良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让我们来瞧瞧后面是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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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4-18 11:19: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六章 推背图
有良随手翻开后面的一页,定睛细瞧,是第四十四象:丁未,坎下離上,未濟。
有良念道:“谶曰:日月丽天,群阴摄服。百灵来朝,双羽四足。颂曰:而今中国有聖人,虽非豪杰也周成。四夷重译称天子,否极泰来九国春。”
二丫指着金圣叹的批注:“此象乃聖人复生,四夷来朝之兆,一大治也。”
两人面面相觑,还是弄不明白。
“这应该就是指现在了,‘聖人复生’,那谁是‘聖人’呢?听爹说,三十多年前,汉中流传着一句古代民谣,叫‘聖人出,黄河清’,那时候正好在修三门峡水库,村里也去了好些劳力呢。”二丫说着眼眶有些红了,她又想起了爹爹。
有良仔细的端详着书中插图,上面画了一个人背着弓箭,站立于另一端座着的胡须老者面前......
“我知道了,那个‘聖人’就是毛主席,他修了三门峡水库,黄河水就变清了。”二丫拍着手说道。
“不对,”有良摇了摇头,“毛主席不长胡子的,这个坐着的老头下巴上却留有黑须。”
“哦,好像也对。”二丫此刻也看清了那是个蓄有黑胡子的老头。
“俺看最重要的就是这四句谶语‘日月丽天,群阴摄服。百灵来朝,双羽四足’,”有良思忖道,“奇怪,太阳和月亮怎么能够并行在天上呢?这个‘百灵’又是什么?”
“百灵鸟么?”二丫猜测说,但随即又立刻否定了,“鸟都是两只脚,绝没有四足的。”
“叫俺说,这个‘百灵’不是鸟,而是指各种阴灵鬼怪,现在都往京城里面集聚,所以叫‘来朝’,而这个‘双羽四足’则是其中最厉害的一只怪兽,那些‘群阴’都被其慑服,这家伙就隐藏在京城里。”有良分析道。
“有良哥,你师父柳十三不是说,尘世间还有大魇么?那么这只大魇可能就生有‘双羽四足’。”二丫点点头,好像对自己的解释很满意。
“以前俺也不信这些东西,可是尘世间确实不但有十八种尸变,还有各种修炼的动物妖,有魔有魇,自从有了阴眼之后,看到的阴灵就更多了。唉,要是虚风道长和薛道禅在就好了,他们学识高,知道的事情更多,说不定就能解释清楚呢。”有良叹息道。
“嗯,在临潼西山上的那个费叔不就是头猪妖么,媚娘原本也是猫妖。”二丫说。
“喵......”媚娘在一旁也点头称是。
有良的目光瞥向了小活师怪婴,心中寻思这孩子又是什么呢?尘世之中有太多的不解之谜了。
“算了,咱们也别瞎猜了,等有时间去趟白云观,私下里问问虚风道长,”有良笑了下,合上了《推背图》,对二丫说道,“你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孕妇需要多晒晒太阳才行,古墓内终日不见阳光,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俺想,为你和孩子考虑,是否应当搬到京城里去住,那里的医疗条件好,检查身体和分娩接生都要方便很多。”
二丫原本是因为毁容才想到要寻找一处无人之所隐居,如今“尸蜕”已经治愈,再也不担心自己的容貌了。
“有良哥,我听你的。”她表示赞同。
“京城憨叔家里有空闲的房子,我们就去他家暂住如何?”有良说。
“好吧,我们就去那儿。”二丫想起了自己和有良在憨叔家里的第一次结合,脸上不由得泛起了红晕。

俗语说:“立春阳气转,雨水沿河边。惊蛰乌鸦叫,春分地皮干。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
古墓外,松林里,乌鸦呱噪的时节,媚娘的残肢完全长好了,已经行走自如。
清晨,有良和二丫两人各自背着行囊,里面装着媚娘和小活师怪婴,走出了昌瑞山千年古墓。
山里弥散着春天的气息,野生的粉红色山桃花和白色的杏花在林间绽放,空气清新怡人。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整个人仿佛都充满着活力,
二丫嘴里又哼起了家乡的民谣:“咪咪猫,上高窑。金蹄蹄,银爪爪,不逮老鼠逮雀雀,雀雀给娃纳袄袄。叫娃穿,娃不穿。叫狗穿,狗在河里捞韭菜。韭菜花儿飘上来,叫娃戴,娃不戴,别人戴上娃可(又)爱。雀雀飞了,把娃气死了......”
“真好听。”有良由衷的赞道。
“咿呀呀,咿呀呀。咿咿呀呀咿呀呀,呀呀咿呀咿呀呀......”背囊里传出小活师的声音,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咿呀学语的韵律却是相当的准确。
二丫笑了,有良也笑了,“喵呜......”媚娘不屑的叫了起来。
他们来到清东陵乾隆皇帝的裕岭外停车场,乘上中巴客车,中午时分便已来到了京城。
他们先在街上随便吃了点饭,便循着记忆一路摸索着来到了什刹海附近的胡同里,找到了憨叔家的四合院。
大门虚掩着,台阶两旁蹲坐着的石狮子依旧漠然的瞪着前方。
走进大门,绕过影壁墙,有良就急切的喊了起来:“憨叔在家吗?”
“是谁?”一个高大白胖的妇人走了出来,正是憨婶。
“是俺啊。”有良高兴的上前打着招呼。
“是有良和二丫啊......”憨婶面色异常的憔悴,眼圈红肿发胀,好像是刚刚哭过似的。
看来她和憨叔又吵架了,有良寻思着。
“进屋来吧。”憨婶有气无力的说着,将两人让进了正房厅内,默默的在沏茶倒水。
“憨婶,憨叔可好?”有良小心翼翼的问。
“唉,”憨婶长叹一声,眼眶噙着泪水,“你憨叔病了。”
“病了?得的什么病?”有良关切的问道。
“这......”憨婶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最后才悄悄的低声告诉他,“憨叔病了。”
“病了?”有良吃了一惊,“可以带俺去瞧瞧么?”
“他就在里屋躺着呢。”憨婶默默的领着有良和二丫推门走入了里间卧室。
屋里的窗户上遮着深色窗帘,微弱的光线下,隐约可见红木雕花大床上睡着个人,头大如斗,额头晦暗,被子直接盖在肩膀处,空气混浊。
“他憨叔,你瞧瞧是谁来看你啦。”憨婶俯身在其耳边轻声说道,一面偷偷的揩去眼角的泪水。
憨叔睁开了眼睛,认出了来人,苦笑着说道:“原来是有良啊,还有二丫......快扶我起身。”
“憨叔,听说您病了?”有良关切的问。
“唉,其实也不算是病,只是遇到了麻烦。”
“麻烦?”有良不解。
“唉,”憨叔唉声叹气的说道,“还不是因为那幅《昌瑞山揽胜图》惹的祸么,而且就在今晚。”

有良闻言一愣,那幅郎世宁的画是自己送给憨叔的,难道是故宫里盗画的事儿案发了?
“就在今晚?憨叔,您这是什么意思?”有良大惑不解,急忙问道。
“今晚将有人找上门来索图。”憨叔说。
“谁?”有良更加诧异了。
憨叔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有良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说来话长,事情都是因我那个外甥小三而起......”憨叔倚靠在床头,喝了口水,然后开始将事情的整个过程叙述给有良听。
自从上次从昌瑞山千年古墓中侥幸逃脱出来后,憨叔由于惊吓便得了场重病,一直躺在床上修养了有个把月。
这一天,外甥小三跑来说有人愿意花高价购买这幅郎世宁的《昌瑞山揽胜图》,憨叔断然拒绝了。他同时严厉警告小三,这幅画是故宫里盗出来的,若是被政府知道,铁定是要坐牢的。
上次小三跟着去了趟昌瑞山,见大家两手空手而回,什么古董也没弄到,于是便动了歪脑筋,想卖掉那幅《昌瑞山揽胜图》。在开出租车载人去琉璃厂荣宝斋的时候,故意透露出自己手里有郎世宁的这幅画,其中还隐匿暗藏着第三代“样式雷”雷声征的藏宝图,结果吸引了对方愿意出价三千万来购买。当憨叔表示明确拒绝后,对方又说愿意拿一幅唐代褚遂良的画来交换,这就不能不让人动心了。
褚遂良是初唐时期的政治家和书法家,官至中书令,工于书法,与欧阳询、虞世南和薛稷并称“初唐四大家”。贞观二十三年因反对武则天为后,遭贬为爱州(今越南清化)刺史,卒于唐显庆三年。传世墨迹有《孟法师碑》、《雁塔圣教序》、《伊阙佛龛》和《大字阴符经》等,他的画作遗世极少,尤为珍贵。
憨叔本就是个狂热的民间古董收藏家,若是能以郎世宁的画换到褚遂良的真迹,那可是绝对划得来的。反正千年古墓已经进去过了,里面非但没有藏着什么珍宝,反倒是隐匿着一只大魇。
于是,在小三的牵线搭桥下,他便于前几日的傍晚亲自去与那位买家见面,地点位于京郊顺义潮白河的一农户家中。为了慎重起见,憨叔并没有随身携带《昌瑞山揽胜图》,只是拍了张照片,万一遇到公安布下的圈套,也不至于人赃俱获,他是为自己脱罪而事前考虑好留有余地。
见面后,憨叔发现买家竟然是个面色殆倦,眼角糊着两块金黄色的眼屎,口中连连打着哈欠的老者。
“八方各异气,千里殊风雨。剧哉边海民,寄身于朝野。妻子像禽兽,行止依林阻。柴门何萧条,狐兔翔我宇。”那老者口中念叨着三国曹植的诗,目光惺忪而疲惫的望着憨叔。
“这是《昌瑞山揽胜图》的照片,请老先生过目。”憨叔客客气气的递过了那张精心拍摄的像片。
老者接过照片望了一眼,随手往桌上一丢,口中继续吟道:“渡水复渡水,看花还看花。春风江上路,不觉到君家。”
憨叔不由得纳闷,这老者莫非是个诗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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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4-18 11:19: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七章 葛老魇
“我是什刹海憨叔,请问老兄如何称呼?”憨叔谨慎的问道。
“这是我们葛老爷。”旁边的汉子介绍说。
“唗,你叫老夫什么?”老者妖里妖气的瞪了他一眼。
“哦,对不起,”那人赶紧更正道,“是葛老魇。”
魇?憨叔大吃一惊,在千年古墓中自己见识过黄老魇的能耐,难道自己面前的这个病泱泱的老头儿也是一只魇......
“老夫葛老魇,”老者懒散的目光瞅着他,“你的那个外甥,说你收藏的这幅《昌瑞山揽胜图》中有暗藏的夹带,可有此事儿?”
憨叔心里有些气恼,这个小三嘴巴没把门的,什么都敢往外说,但此刻已经无法改口,于是只能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画呢?”葛老魇把手一伸,那手掌奇大,指甲长长的,皮枯肉干,苍白而无血色。
“我还不知道您想拿来交换的是褚遂良的哪幅作品?可否先过一下目。”憨叔也是老江湖了,不见兔子不撒鹰。
“嘿嘿,果然行家里手,你是样式雷的后人吗?”
“祖上来自江西永修梅棠新庄雷村。”
“原来如此。”葛老魇点了点头,一招手,身旁的汉子入内取出一幅古旧画轴来。
葛老魇轻轻解开扎带,将画徐徐展开......
这是一幅四尺斗方立轴绢本画,画心上端的玉池处题写着“水龙斩破局图”。但见字迹清远潇洒,笔力雄瞻,气势古淡,虽外拓取姿,而中擫有法,正是初唐褚遂良的真迹。
憨叔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浑身微微颤栗,目光顺势接着往下看。
图中画着一条白茫茫的大江,中间砌有石埂鱼嘴,把江水一分为二,岸边筑有离碓,隐约可见入水口处有三尊石人,半身浸在江中。
水边岸上站着四个人,其中一位手持拂尘的老道士,身旁立着一锦衣华服,体态丰腴的官员模样中年人,意气风发的眺望浩瀚的水面,颇有指点江山的豪迈气势。在他的脚下站着个头大身矬的小侏儒,身后还有一位束髻老者,身穿布衣长衫,背着一只药葫芦。众人都围拢在中年人的四周,目光凝视着着江水,似乎在商议着什么事儿。
画风古朴雅致,线条简劲流动,衣线、胡须均细而挺拔。此外用色浓重,晕染显著,符合初唐时期的绘画风格特点,下面还有褚遂良的落款和印章。
“不错,此画确为褚遂良真迹。”憨叔确认了。
“那么现在可以拿出《昌瑞山揽胜图》了吧?”葛老魇说道。
“不好意思,此画并未带在身上,明天一早送来如何?”憨叔此刻自感有些尴尬,但为安全起见,他不得不这样做。
葛老魇面色极为不悦,老半天未说话,气氛显得十分紧张。
“好吧,惊蛰日戌时老夫自会上门去取。”葛老魇冷冰冰的说道。
“您知道我家?”憨叔惊讶道。
“送客。”葛老魇不耐烦的挥了下手,面如冰霜。
憨叔只得转身离开了,小三正倚靠在出租车上焦急的望着这边,见到憨叔出来急忙追问进展情况。
“是褚遂良的真迹,”憨叔说了句,然后钻进车里,疑惑的问,“小三,你告诉他们咱家的住址了?”
“没有啊,”小三诧异道,“舅舅,你不是说家里的地址永远不对外人讲的么。”
车子驶上了公路,憨叔回头望去,那是一户孤零零的农宅,旁边有一片茂密的杨树林,显得十分的荒凉。憨叔默默的坐在车里,一路上都没再说话,他总感觉事情有些蹊跷,绝没有单纯换画这么简单。
次日清晨,他让小三开车再次来到潮白河,准备仔细打听和了解一下这家农户的情况。
杨树林的边上,看见的只是一片空旷的坟地。

听到这里,有良沉思片刻问道:“哪天是惊蛰?”
“今日便是。”憨叔回答。
憨婶在一旁嘟囔着:“早就说让你憨叔收手别干了,可就是不听,那农户分明就是鬼宅,果真中邪了吧。”
有良微微一笑:“憨叔别怕,今晚戌时俺替你守着,不论是人是鬼都替你打发了。”
憨婶担心道:“这能行吗?万一惹鬼上身可不是好玩的。”
“放心吧,憨婶,不会有事儿的。”二丫在一旁安慰着。
“咦,二丫,你怀孕啦?”此刻,憨婶才终于注意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嗯,秋天的时候就要生了,有良哥说想在你们家暂住一段时间。”二丫腼腆的说道。
“那赶情儿好,”憨婶欣然乐意,热情的拽着二丫说,“我带你去拾掇下屋子,有孕在身要多多休息才行。
等她俩走了,憨叔望着有良空荡荡的左袖管问道:“你这是......”
有良淡淡一笑:“丢了半截胳膊,不碍事儿的。”
憨叔知道有良有点道行,这葛老魇八成就是个怨气盛点的鬼魂而已,自己有了帮手胆子自然也就壮了许多,整个人顿时也有精神了。
“今晚憨叔同你喝两杯,反正戌时还早呢。”他掀开被子下床,到桌边抄起电话找到了小三,让其带些福云楼的酱猪头肉回来,并告诉他有良来了。
傍晚,憨婶照旧又是那老一套,木须肉、醋溜土豆丝、西红柿炒蛋以及拿手的京酱肉丝,买来的酱猪头肉还热乎着,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气。几个人坐在桌前,憨叔憨婶和小三看上去都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样子,也不太爱说话。
二丫怀里抱着小活师怪婴,媚娘则端做在桌子的一角,目光一直盯在那盘酱猪头肉上,喉咙里“呼噜噜”的直响。
憨叔开了一瓶五粮液,小三默默的给大家斟上了酒。
有良有意打破紧张的气氛,指着二丫怀里的小活师怪婴笑着说:“这是俺俩收养的婴儿,还没起名字呢。”
“这孩子长得白胖白胖的,真惹人疼。”憨婶轻触小活师的嫩手,面上带着慈祥的笑容,她和憨叔一辈子未生育,见到小孩儿觉得格外的亲。
当大家开始碰杯饮酒的时候,媚娘早已经等不及了,拽过一张荷叶饼,熟练的卷起京酱肉丝,还悄悄的在里面塞进了两块肥腻的猪头肉,然后不管不顾的大肆咀嚼起来。
小活师双目扫视了一周,趁人不备伸出小手抓起一块猪鼻子送入口中,听得嘴巴里一阵“喀嚓喀嚓”的乱响,连脆骨都给咬碎了。
“有良,你说这葛老魇换画的目的究竟何在?”三杯酒落肚,憨叔紧张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话也随之多了。
“这两幅画哪个价值更大?”有良问。
“那自然是唐初四大家褚遂良的画作更值钱一些,毕竟已经一千多年了。”憨叔说。
“既然如此,那位葛老魇可能就是奔着《昌瑞山揽胜图》内的雷声征古墓图而来。”有良分析道。
“可古墓之中并无任何古董宝贝呀。”小三忍不住插了一嘴。
“这一点,葛老魇并不知道,就像我们当初一样。”有良说。
“那晚去潮白河农户家,那房子明明存在,可是天亮却只剩下了坟圈子。”憨叔百思仍是不得其解。
“舅舅,咱们怕是被黄皮子一类的脏东西给迷了,说不定就是幻觉。”小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抹了下嘴巴说道。
“难道又是人为制造的一处虚空......”有良想起了老白在丰都鬼城的奈何桥下,为供二丫练功,不也曾经利用噬嗑针设置了一处隐蔽的虚空么。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的猜测之际,院子里蓦地传来了葛老魇阴冷嘶哑的声音:“憨叔,老夫提前来了......”

闻此言,憨叔和小三的筷子“啪嗒”一声惊落在了桌上,两人面色陡然苍白,憨婶不知何时从怀里拽出了一把闪亮的切菜刀,“唰”的站起身来,挡在了丈夫的身前,在关键时刻“巾帼不让须眉”冲在了头里。
“葛老爷,请。”一汉子拉开了房门。
“唗,你叫老夫什么?”
“对不起,是葛老魇。”那汉子赶紧更正道。
房门口大咧咧的走进一老者,尖嘴猴腮,双目闪着精光,唯眼角处沾着两块黄色的眼屎。此人身着一袭黑色长袍,上面满是油光光的污渍,好像是很多年都未曾洗过似的。
“老去何堪节物催,放灯中夜忽奔雷。一声大震龙蛇起,蚯蚓虾蟆也出来。”老者打了个哈欠,随口念诵着一首宋代张元干的咏惊蛰诗来。
有良睁开阴眼,仔细的端详着这位葛老魇。
“憨叔,该交出《昌瑞山揽胜图》了吧。”葛老魇嘿嘿冷笑两声。
“你的《水龙斩破局图》呢?”有良面无表情的问道。
“你这瞎子又是何人?”葛老魇阴鸷的目光盯了过来。
有良淡淡一笑道:“俺是憨叔的兄弟,既然是换画,就请拿出来吧。”
“哈哈哈......”葛老魇狂笑数声,然后骤然一停,鼻子哼道,“什么画?老夫只是让憨叔看一眼《水龙斩破局图》作为交换的代价,难道你们还贪心觊觎褚遂良那画作不成?”
“你,你这是欺诈......”憨叔闻言差点没背过气去。
“喵呜......”媚娘嘴巴咧开,露出尖利的犬牙发出恐唬声。
小活师“咿呀”一声怪叫,抓起一大块猪头肉劈头砸了过去。
葛老魇一张口接住,接着囫囵吞枣的咽了下去,目光盯着小活师白嫩的身子,啧啧嘴吧道:“嗯,福云楼的酱猪头,还蛮有味道的,不过这个小胖丫,可能还更有滋味儿些。”
“有良哥,让我把他打发了吧。”二丫见其出言不逊,不由得恼怒起来。
“不忙,别弄脏了憨叔的屋子。”有良微笑道,他的阴眼已经瞧见葛老魇的双眸深处似乎有物藏匿,但一时间还看不清楚。
“赶快交出《昌瑞山揽胜图》,不然休怪老夫大开杀戒了。”葛老魇伸手除去黑色长袍,里面则是一件大红色的内衣长衫,上面绣满了如花瓣般色彩斑斓的虫子,挠首弄姿,形态各异,仿佛鲜活的一般。
“这是什么虫子,好恶心。”二丫想吐。
“恶心?”葛老魇怒道,“你竟敢侮辱老夫的孩儿。”说罢一抖衣衫,胸前一只寸许长短,颜色艳丽的虫子突然从红衫之上蹦了下来,身子凌空弓了几下,便径直朝着二丫弹射了过去。
“啪”的一声,有良手中酒杯半空中倒扣,将其罩在了桌面上。那虫儿被白酒烧得吱吱乱叫,却也钻不出那玻璃酒盅,随即便身子一挺不动了。
葛老魇见状大怒,肩膀一晃,“嗤喇”一声,数百只怪虫同时从大红长衫上面挣脱而出,密密麻麻的朝着大伙儿身上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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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4-18 11:19: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八章 《水龙斩破局图》
憨叔憨婶和小三脸都吓得变了色,浑身战栗发抖。
说是迟,那时快,有良右掌推出,一大团极寒的老阴之气迎面撞上了虫群。听得“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那些怪虫瞬间悉数被冻僵,硬邦邦的掉落了一地。
葛老魇一见狂性大发,身子一震,大红长衫变成了万千碎片纷纷飘下,赤裸露出上身。胸前两块胸肌骤然收缩聚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只隆起的巨大莲蓬乳,那上面张开了数百个粗大的汗毛孔,每个里头都有一只蠕动着虫子脑袋,密密麻麻......
“哇......”的一声,憨叔夫妇、小三以及二丫都吐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们都有着“密集恐惧症”。
有良此刻也觉得胃往上翻,不等葛老魇再出什么损招,手掌变指“嗤”的射出一道梦遗指,直奔对方前胸而去。
葛老魇觉得风声抵近,不敢硬接,急忙闪身躲避。
“噗”的一下,真气束穿透了他的肩膀,一股墨绿色的汁水喷溅出来,落在地上“咝咝”的冒起了白烟儿。
葛老魇此刻知道自己绝非这个独臂瞎了一只眼的年轻人对手,于是一拍胸膛,莲蓬乳内的数百只怪虫呼啸着飞出,口中各自喷射出细细的绿色浆汁,铺天盖地如漫天飞雨般的洒落下来。
蓦地,耀眼的五彩光晕闪过,耳边听得“哔哔啵啵”一片静电声响,空气中顿时弥散着难闻的焦糊味道,那些怪虫顷刻间化为了灰烬。危急时刻,二丫出手了,她的魇芒虽然还只有五色,达不到黄老魇的七色光晕,但对付这些怪虫已是绰绰有余。
烟气尚未散尽,有良便一个箭步冲出门去,但那葛老魇及随从早已逃得不见了踪影。
回到屋里,憨叔惊魂未定的问道:“葛老魇跑了?”
有良沉吟片刻,说道:“除恶务尽,否则他们暗中捣鬼将防不胜防。”
“那该怎么办?”憨叔也明白这个道理。
“二丫,你留下保护憨叔一家人,小三开车载俺连夜去潮白河,那儿肯定是葛老魇的巢穴。”有良说道。
憨婶用鞋底正在狠命踩着地上僵硬的怪虫,嘴里还在不停的咒骂着。
“憨婶,把这些虫子扫到炉子里统统烧掉。”有良吩咐她。
憨婶恍然大悟,赶紧用掃把将它们连同葛老魇的黑袍以衣服碎片统统扫起倒进了火炉,不多时只听见几声微弱的“吱吱”声响,随即便烧成了灰烬。
有良背起自己的背囊,乘坐着小三的出租车一路直奔顺义潮白河而去。
子时时分,在那片杨树林的边上,清凉的月光照在那一爿孤零零的坟茔,几只老鸹站立在杨树枝头,偶尔发出一两声难听的呱噪。
小三躲在了汽车里,将车窗摇死,按下了门锁。
有良则独自朝着那片荒冢走去,同时睁开阴眼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此刻正值深夜,四下里杳无人迹,清风拂过脖颈处,颇具寒意。
在有良的阴眼中,他看见了朦胧中的三间农舍,屋里亮着微弱的油灯,影影绰绰似有人形在晃动着,空气中飘来一股浓重的腥气。
有良嘴里冷笑一声,上前推门,不料却被一层无形的气墙弹了回来。
果真是一处虚空,他心里寻思着,眼下只有以噬嗑针气硬闯了。
有良运足真气,身子凌空纵起,然后一头扎向气墙,“啵”的一声,已然闯进了一座坟茔墓穴之中......

这是一座偌大的墓穴,是由三个坟茔打通而成,里面阴腥味儿极浓,亮着一盏小油灯。微弱的灯光下,一口厚重的棺材里坐着惊魂甫定的葛老魇,身旁的汉子正在为其包扎肩上的伤口。
两人蓦地抬起头来,望见那个独臂瞎子竟然就站立在了眼前。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对老夫如此这般的穷追不舍?”葛老魇惊恐的问道。
有良冷笑两声:“葛老魇,你又是个什么虫精,就凭区区这点微末道行,就敢自称为‘魇’?”
葛老魇赶紧摆手告饶:“老夫哪里是‘魇’,连魔都算不上,只是一条可怜的鬲虫罢了,请好汉放过我吧。”
“什么‘鬲虫’?”有良头回听说有这种虫子。
“好汉知道‘三尸九虫’吧?老夫就是九虫之一,世人都习惯称‘鬲虫’为魇,那只是坊间抬举赞誉之词,其实愧不敢当。”葛老魇战战兢兢的解释说。
有良在风陵寺时,曾听一渡法师说过道家有“三尸九虫”的说法,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儿却不甚了了。
“你为何想要强取豪夺憨叔的《昌瑞山揽胜图》?”有良盘问道。
“并非老夫想要这幅图,而是准备献给蛊人的。老夫听那个司机小三说,郎世宁的这幅画作内夹带了第三代‘样式雷’雷声征的千年古墓机关图,猜测这是一幅价值连城的藏宝地图,所以才千方百计的想弄到手。”
“蛊人?”有良心中暗道,这条老鬲虫果然还有其同党,于是继续刨根究底,“他也是‘三尸九虫’之一么?”
“不,不是的。”葛老魇摆摆手。
“那这‘蛊人’到底是谁?”有良厉声逼问。
葛老魇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摇头紧闭着嘴巴不吭气儿。
有良见其死活不说,于是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催动了中阴吸尸大法。
葛老魇还未弄明白对方的意图,猛然间觉得手腕处一股极强大的吸力骤然而至,自己体内的真气如溃坝洪水般的自内关、大陵、神门以及灵道等穴蜂拥而出,不由得大骇。
“好汉住手,老夫说就是了。”葛老魇的精神被彻底摧垮了。
“俺听着呢。”有良暂时松了下劲儿,给其以喘息的机会。
“‘蛊人’的名讳老夫不清楚也不敢问,只知道其住在东城区景山前街4号里面。”
“为何不敢问?”有良有些疑惑不解。
“但凡知道其名讳者都得死。”葛老魇心有余悸说着。
“景山前街4号是个什么居民小区?”
“居民小区?”葛老魇摇摇头,“不,那是故宫,明清两朝的紫禁城。”
“胡说,”有良大声呵斥道,“故宫在天安门里面,现在是博物院,‘蛊人’怎么可能住在那里面呢?”
“老夫没有瞎说,以前每当月圆之夜的子时,蛊人就会在乾清宫接见我们,只是因为四川阆中那边出了点事儿,主人近期已经行踪不定了。”
有良想了想又问:“‘蛊人’长的什么模样?”
“他每次都不许点灯,就黑灯瞎火的坐在龙椅中,相貌根本看不清楚。嗯,只知道是中等身材,略有发福,讲话慢条斯理的,口气很柔和,从未见其对人发过火。”葛老魇回忆说道。
有良闻言寻思着,这位“蛊人”来头不小啊,竟然夜里把故宫紫禁城当作了自己的家。

“葛老魇,你的那幅《水龙斩破局图》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有良接着问道。
“这幅初唐四大家褚遂良的画作是‘蛊人’最珍爱的藏品,一直由老夫代为保管,原本想以此为诱饵钓出憨叔的那幅《昌瑞山揽胜图》,不料事败功亏一篑,其后的事情您都已经知道了。”
“那图呢。”有良冷冷问道。
“好汉,”葛老魇叫起冤来,“这幅画乃是‘蛊人’极为看重之物,老夫若是弄没了,则是必死无疑啊。”
“俺只是随便瞧一眼。”有良仍旧是冷冰冰的。
葛老魇无奈,只得从棺材里掏出那幅古朴的画轴。
“打开。”有良命道。
解开了扎带,葛老魇将画轴展开在了棺材盖上。
有良看了看,问道:“可知这上面画的都是何人?”
“曾经听‘蛊人’说起过,这边上的老道士名叫李淳风,是唐贞观年间的太史令。中间这位锦衣官员乃是唐太宗李世民的第六个儿子,名叫李愔。他身旁背药葫芦的束髻老者名气可就大了,乃是名闻遐迩的药王孙思邈。”葛老魇指着画中人讲解着。
“这个小侏儒呢?”有良望着皇六子李愔脚下之人问道。
“据说是僰族的大洛莫,也就是大巫师。”葛老魇回答说。
有良看了半天,也没瞧明白这幅画的意思究竟是个啥,只是对此图的名称感到有些好奇。
“《水龙斩破局图》......这名字好生奇怪。”他自语道,由此而联想起张道陵的《敦煌梦魇图》来,感到此画似有蹊跷,于是决定留下再说。
“收起画轴。”有良吩咐着。
葛老魇小心翼翼的将画卷好系上扎带,然后准备重新放回棺材里。
“且慢,”有良说道,‘葛老魇,这处坟茔虚空是你设置的么?”
“老夫哪有这等能耐,是‘蛊人’设置的,作为鬲虫的栖息之地。”葛老魇讪笑着。
“哦,原来如此,”有良点点头,以葛老魇这点小小道行,谅他也无此本事,“看来你这条老鬲虫对鉴赏古字画倒是蛮有研究的嘛。”
“那当然,古往今来的历代名家作品,只需看上一眼便能识别出真伪,不然‘蛊人’也不会将《水龙斩破局图》交予老夫保管。”葛老魇吹嘘道。
有良淡淡一笑,说:“俺这里还有幅画,有劳你给鉴定一下。”说罢,伸手从肩后背囊中抽出一画轴,正是那幅《敦煌梦魇图》。
当画轴展开后,葛老魇一望之下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激动的连话都结巴了:“张道陵的真迹......太,太不可思议了,失传了近两千年的天师遗墨竟然重现江湖,重现江湖啊。”
有良在一旁默默的望着他,嘴角边挂着一丝冷笑。
“可惜呀,可惜......”葛老魇连连啧嘴。
“可惜什么?”有良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
“好汉,你若是能将此图献给‘蛊人’,势必能得到他的好感与器重,更何况武功又如此的高强,成为其麾下亲信和红人可以说是指日可待啊。”葛老魇一脸的谄媚像。
有良哈哈一笑:“俺从不攀炎附势,更不稀罕去当什么权贵脚下的狗奴才。葛老魇,你这条鬲虫也就别继续留在尘世间祸害人了,这就送你到一修身养性的好去处如何?”
葛老魇一听脸都吓白了,支支吾吾道:“好汉,你,你是要杀老夫么?”
有良二话不说,右手拽着葛老魇,左手断臂挽住了身旁的汉子,纵身跃起,一头扎进了《敦煌梦魇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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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4-18 11:19: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九章 审画
须臾,有良从《敦煌梦魇图》中跃出,默默的将图卷好连同那幅《水龙斩破局图》画轴,一齐收进了背囊里,然后再以噬嗑真气刺破虚空,回到了地面上。
此刻,月冷风清,坟茔地里一片寂寥,荒凉如斯。
公路上,小三躲在车内远远的望见有良回来了,这才放心的打开了车门。
“怎么样?”他迫不及待的问。
“都处理完了。”有良淡淡说道,先把那葛老魇关进张道陵的虚空禁制里,兴许留着以后能派上用处也说不定。
“呵呵,我就知道你有这个本事,什么狐仙黄皮子和虫精根本就不在话下。”小三心里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再也不用担心憨叔一家遭人暗算了。
回到什刹海的四合院已是凌晨时分,憨叔等人都还没睡觉,在客厅里正焦急的坐等有良的消息。
“都解决了,”有良笑笑,“葛老魇再也不会出来危害人了。”
“憨婶快去再弄几个好菜来,有良一定是饿坏了。”憨叔高兴的叫道。
“喵呜......”媚娘一听又有吃的了,喉咙里一串咕噜噜低鸣。
此刻,小活师怪婴早已蜷缩在二丫的怀中睡熟,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在憨婶入厨房做菜的当口,有良取出那幅《水龙斩破局图》画轴,平铺在了桌子上。
“憨叔,俺总觉得这幅褚遂良的画作有些蹊跷,但又看不出来,您见多识广,仔细瞧瞧是否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有良问道。
憨叔点点头,回屋里取来放大镜,俯身画上一寸寸的细细揣摩着。
“褚遂良,字登善,杭州钱塘人,工于书法,初学虞世南,而后取法王羲之,与欧阳询、虞世南和薛稷并称初唐四大家。他的传世墨迹《孟法师碑》和《雁塔圣教序》,我都专门研究过,遒丽处似虞,端劲处似欧,骨气深稳,体兼众长,如孤蚕吐丝,妙不可言啊。”憨叔介绍说。
“舅舅,您就别咬文嚼字了,我们都听不懂。”小三在一旁抱怨道。
憨叔一乐:“好好,言归正传。这幅画内,大江之中有道石砌的分水鱼嘴,还有三尊测水位高低的石人,我想这里应该就是都江堰。”
“都江堰?那不是青城山么,早都想去那儿旅游呢。”小三接过话头。
“不错,青城山脚下都江堰,这是两千多年前秦国蜀郡太守李冰父子建造,世界上年代最久远的无坝水利工程,自此成都平原成为了水旱从人,沃野千里的‘天府之国’。画中江畔上站立有四个人,都是唐代服饰,从其举止上来看,好像是在商议着什么事儿。这边上的老道士仙风道骨,超凡脱俗,不知是何人......”
“李淳风。”有良插话道。
憨叔闻言大吃一惊:“唐朝太史令,写《推背图》的李淳风?”
“嗯,”有良点点头,指着画中人解释说,“葛老魇讲的,除李淳风外,这个中年人是唐太宗的第六个儿子李愔,还有药王孙思邈和什么僰族的大洛莫,大巫师,喏,就是那个小侏儒。”
憨叔更加的愕然了:“一代易学术数大宗师李淳风、蜀王李愔和药王孙思邈,还有古老的僰人大巫师竟然都齐聚在了这幅画中,看起来可不一般啊。”

“有什么不寻常之处么?”有良问。
“嗯,”憨叔沉思片刻,开口说道,“史书记载,李淳风死于唐高宗咸亨元年(公元670年),李愔殁于唐高宗乾封二年(公元667年),孙思邈则于唐永淳元年(公元682年)辞世,而作画的褚遂良在唐显庆三年,也就是公元658年就已经死于流放地爱州,远在今天越南北部的清化省。因此,画作应该是在公元658年之前的某个时段里完成的,也就是说画中之人聚在都江堰的时间要更早一些。”
有良和小三以及二丫都在静静的聆听着,这位憨叔果然是学富五车,对历史人物的生卒时间都能记得如此清楚。
“褚遂良的这幅画作名为《水龙斩破局图》,似乎应该与这条岷江有点关系。”憨叔接着分析说。
二丫突然插话道,“莫非这江中有什么叫‘水龙’的妖怪,所以才要斩死牠。”
有良点点头,他和小三也认为二丫的话很有道理。
“这只是其中的一种解释,斩杀江中水龙因而破局,可是破的什么‘局’呢?既然有堪舆宗师李淳风在场,怕是与风水有关了。”憨叔说。
二丫脸上露出了笑容,心里想自己总算能帮上点忙了。
“不过,还有着另外一种解释,”憨叔沉吟道,“自古以来,风水学说将中国山川地势分为北中南三大干龙,其中对发源于青藏高原一路蜿蜒到东海的中央干龙尤为看重。长江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这条巨大的水龙滋哺和养育了两岸的数以亿计的百姓,而历史上认为岷江便是其正源。后来明代的徐霞客经过实地踏查,发现金沙江才是长江的本源,而岷江只是其中的一条支流。不过这已是后话,在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初唐时期,世人认为岷江就是这条水龙的龙首。”
“‘水龙斩’的意思难道就是要斩断龙首么?”有良愕然道,“这似乎也说不过去呀。”
“是啊,李淳风是古往今来一代易学宗师,绝不可能想要去截杀水龙,令生生不息的中华民族自戕。”憨叔自己也感觉到不可思议。
“李愔是李冰的后人么?”二丫忽地又突发奇想。
“不是,”憨叔摇摇头,说,“虽然李冰的生卒年龄和出生地已不可考,但其身为中原汉人则确凿无疑,而唐高祖李渊则是西凉开国君主李暠的后裔,其母亲为独孤氏,都是鲜卑人。”
“原来唐朝是胡人入主中原啊。”二丫大为惊讶。
“这在中国历史上也屡见不鲜,比如较近的元朝和清朝,也都是外族在统治。”憨叔说道。
“会不会是鲜卑族后裔的皇六子李愔想要斩断庇佑汉人水龙脉的龙首,这样中原就可以长久的被鲜卑人统治了。”有良猜测道。
“话虽这么说,但是想要‘斩断’龙首谈何容易?是筑坝拦截还是令岷江断流改道,这在一千多年前的唐代都是不可能做到的。”憨叔摇了摇头。
“是啊,《水龙斩破局图》中所隐含的意思还真不好猜,以后有时间了再慢慢琢磨吧。”有良一只手缓缓的卷起了画轴收进了背囊里。尽管憨叔十分钟意这幅褚遂良的画作,但还不能送给他,万一被“蛊人”察觉到将带来性命之虞,而且也不能说出有关“蛊人”的事情,否则会吓着他们夫妇。
憨婶的饭菜已经做好端上来了,大家昨晚因为葛老魇这一折腾,谁都没有吃好,此刻肚子里咕噜噜的直叫,食指大动。
这时,有良突然想起了什么,悄悄的以阴眼扫视着憨叔和小三的周身,最后终于在憨叔的后脖颈处发现了猫腻,于是上前翻开了他的衣服领子。
“怎么了,有良?”憨叔不解的问。
“原来葛老魇将鬲虫卵悄悄的藏在了你衣领下,所以才能感应到憨叔的位置,进而寻找到这所四合院。”有良右掌心中果然躺着一条刚刚孵化的小鬲虫,色彩斑斓,身体柔嫩,稚气未脱。
“快快烧掉牠!”憨叔脸都吓白了。
有良随手丢进火炉,“吱”的一声响,顷刻间化为了灰烬。
“江湖险恶啊。”憨叔心有余悸的喃喃自语道。
黎明时分,有良和二丫才吃完饭回到了房里歇息。
“有良哥,既然鬲虫感应到了虫卵,那么这幅《水龙斩破局图》会不会也能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二丫心思缜密,不无担心的说道。
一句话提醒了有良,没错,这幅画轴既然是“蛊人”的心爱之物,说不定就能感应到其已经不在潮白河的墓穴之中,然后按图索骥的追寻到憨叔家。
有良赶紧悄悄在地上展开那幅《敦煌梦魇图》,抓起褚遂良的画轴一头扎了进去,将其送入了虚空之中。张天师所下的禁制,谅那“蛊人”功力再高,也无法感应其所在。
接下来的日子里,有良与二丫就在憨叔家的东厢房内安顿下来,一晃个把月过去,马上就快要到谷雨时节了。
憨婶则每天变着花样做菜,说是孕妇营养需要全面均衡云云,二丫的面色也越来越好。那小三就更是殷勤的不得了,不但给有良和二丫每人都置办了两套新衣,连小活师也没落下,特意从王府井三八妇女儿童商店买来了漂亮的童装。
憨叔精神已完全恢复,一得空儿就拽着有良进书房,给他看自己的收藏品,并讲解传授古董鉴赏方面的知识。
这一日,憨婶找到有良,告诉他孕妇这个时候要经常去医院进行身体检查,发现问题也好及时得到治疗。
有良遵言便请小三开车与二丫一道去中国人民解放军301医院,自己私下里先找到了丛院长。
“了去大师!”丛院长见到有良大吃一惊,见左右无人便迫不及待的问道,“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事儿?费叔和楚大师他们一个都见不着,甚至连豹哥和小林子也都音讯全无。”
有良想西山之巅的事儿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于是搪塞说:“费叔和楚大师等人都已经去了雪域高原,你听说过蓝月亮谷么?”
丛院长点点头:“曾经听楚大师提过一嘴,我也不好多问。”
“这就对了,不知道的就不要多问,”有良端起了架子,故作神秘的说道,“他们现在都已经进入蓝月亮谷虚空中,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出来。”
丛院长闻言点点头,但目光中还是流露出了一丝疑惑,他谨慎的问:“了去大师,你的手臂怎么了?”
“俺的胳膊被一恶人斩去了。”有良回答说,心道那鬼婴沈才华怎么也应该算是恶人。
“让我看看,”丛院长撸起有良左臂袖管仔细瞧了瞧,然后摇摇头,惋惜道,“时间耽搁得太久了,断臂再植的最佳时间为事故发生后的6至8小时,随着时间的延长,成功率会大幅的降低。你的断臂已经冰冻冷藏了么?”
“俺给扔了。”有良淡淡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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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4-18 11:20: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章 丛院长
“扔了?”丛院长疑惑的目光望向了有良,口中颇为警惕的问道,“了去大师,你怎么没有同费叔他们一道去蓝月亮谷呢?”
有良微微一笑:“费叔和楚大师体谅俺有点实际困难,因此这次就没让同去。”
“困难?”丛院长颇为不解。
“俺老婆怀孕了。”
“你有老婆......”丛院长先是一愣,随即尴尬的笑了笑,说,“当然,现在出家人娶妻生子已不少见,社会在发展,时代进步了,宗教界也要与时俱进嘛。”
在丛院长的安排下,医院妇产科最好的大夫为二丫做了全面的孕前检查。
“了去大师,恭喜,是个男孩儿,”丛院长悄悄的告诉有良按照计生规定,B超的检查结果是不能透露胎儿性别的。随即又忧心忡忡的说道,“可是你老婆不知为何动了胎气,记住,她千万不能够再受到任何的刺激,否则母子都会有生命危险。”
有良闻言不由得心中升腾起一股怨气,若不是西山之巅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高手集体围攻二丫,又何至于会动了胎气?如果二丫母子真的有什么不测,自己定会一个个寻仇上门,讨要个说法。
“了去大师,我不知道能否对你说,但事儿又很紧急......”丛院长支支吾吾,欲说又止。
“你说吧,费叔和楚大师临行前交代过,丛院长这里有事儿随时可以找俺。”有良随口胡诌道,反正他们都已经死无对证,自己怎么说也无所谓了。
“是这样的,‘鸡舍计划’目前的进展情况还算基本顺利,可是费叔的血浆已经快用完了,眼下他又不在京城,这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呢?”丛院长显得十分焦急。
有良闻言心中暗道,这“鸡舍计划”自己虽有耳闻,也曾见到费叔的血浆保存在这家医院那栋D字小楼之内,但具体的情况却不甚了了。
“嗯,”有良决定多了解一些,于是咬文嚼字的说道,“至于血浆的问题,俺会尽快与费叔取得联系,在此之前仍按原计划执行。对了,你说‘鸡舍计划’目前还算‘基本顺利’,顺利就是顺利,为何还‘基本’呢?看来还是出了点问题不愿意说,是吧。”
丛院长面色尴尬,支支吾吾的说:“最近发现凡是进过‘玻璃房’的身体普遍迅速发胖,能吃能睡,鼾声响亮,而且从不忌口。据回访统计,最多的体重已经增加了一倍有余,达到三百余斤,但血压、血脂、血糖以及血粘度都还在正常值以内,这点请费叔尽管放心。”
有良心中有些明白了,费叔本身就是猪妖,他的血在那些人体内作怪,导致他们生活习性也改变了,越来越像猪一样。
“原来院里的高干病房始终都住得满满的,现在几乎空了一半还多,这方面的医疗费用支出也大幅的降低了。”丛院长补充说道。

“了去大师,还有一件事儿,需要尽快的告知你。”丛院长说道。
“什么事儿?”
“最近首长一直在四处的寻找你和费叔和你。”
“找俺?”有良不解。
“首长知道费叔和我的关系走的很近,因此三天两头的打电话来,好像是他的外孙女病了,无处可医,说只有了去大师才能治得好。”丛院长解释说。
“小建......”有良脱口而出。
丛院长疑惑的看着他:“你认识那孩子?”
“嗯,”有良点了点头,“几年前在深圳费叔的庄园里,俺给她瞧过病。”
“那太好了,我这就给他回电话,说了去大师已经回京了。”丛院长也不等有良首肯,便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了首长家。
“首长您好,我是301医院的小丛啊,告诉您一个好消息,了去大师回来啦。对对,千真万确,他现在就坐在我的办公室里。什么?请他听电话,好的,好的,请首长多多保重身体。”丛院长恭恭敬敬的说道,脸上满是谄媚之色,然后把电话话筒双手轻轻的递给了有良。
有良接过听筒,小建是师父黄建国的女儿,自己决不能置之于不顾。
“喂,是了去大师么?”电话里传来首长熟悉的声音,只是音调比以前更加的阴柔,就像是古装电影里太监说话的调门儿。
“是。”有良答道。
“您还记得我们在深圳费叔的庄园里初次见面么?我的外孙女小建......”首长说道这里声音似乎有些呜咽,称呼上使用了敬语。
“她怎么了?”有良关切的问道。
“年初,她母亲带着她去河南洛阳和三门峡一带旅游,回来后就犯病了,要么是昏迷不醒,醒来就一直说胡话,怕是中邪了。白云观的虚风道长认为是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请其做了法事,但却丝毫不见好转。所以她妈妈着急想要找到您,普天下也只有了去大师能救小建了。”首长的话中满是恳求之意。
有良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沉吟了一下便点头应允了:“好吧,她在哪儿?”
“太好了,我马上派司机到301医院,”首长欣喜的说道,“喂,等等,东东说她要亲自去接您。”
有良撂下电话,先下楼找到二丫,让小三先载她回憨叔家,说自己还有点事儿要办。
半个时辰后,东东急匆匆的赶到了301医院。
有良见其眼睑浮肿,面容憔悴不堪,一见面泪水就扑簌簌的流淌下来。
“了去大师,求您救救小建了。”东东已是泣不成声,若不是医院里人多,她就差点要跪下了。
“你们去了豫西大峡谷?”有良不动声色的问道。
东东闻言一惊,支支吾吾的望着他:“了去大师,您是怎么知道的?”
有良并没有作答,此刻,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心中不禁黯然长叹。师父,尽管你已经粉身碎骨,可是冥冥之中对女儿却仍旧是依依不舍。唉,世间上父女之情竟是如此的难以割断,无论生与死......

有良乘坐东东驾驶的黑色丰田轿车来到了首长的家,竟然是什刹海前海西街内的一座四合院,距憨叔家只隔了一条街而已。
京城里的高官显贵们都喜欢住传统的四合院,不仅庭院宽敞,院内可植树栽花,饲鸟养鱼,叠石造景,自成一番天地。
首长家的是中四合院,有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以院墙隔为内外院,中间以月亮门相通,方砖墁地青石阶,比起憨叔的院子可排场大多了。
京城里四合院的大门都是位于宅院东南角的“巽”位,风水上为迎取吉气,自古如此。有良跟随着东东入门后绕过影壁墙来到了庭院中,几株海棠树盛开着粉红色的艳丽花朵,空气中隐约闻到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
此刻,首长早已经站立在外院月亮门前等候多时了。
望见二人走来,他微微的一笑,心中暗道,自从上次随费叔一同飞抵滇西塔巴林寺时,就已经识破了“了去大师”的真实身份,但自己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有良身怀中阴吸尸大法,虽然功力还赶不上当年能够隔空吸人的黄建国,但假以时日,谁说不会“青出于蓝”呢。
这小子一直都是奇遇连连,在豫西大峡谷中得黄建国半截尸身传法,以后又在哪儿学了鬼门十三针,真是老天眷顾啊。现在其身怀旷世异术,得设法笼络到自己的手下才行,他既然还不知道身份已被看穿,那就暂时还是不要说破的好。
“哎呀,了去大师,您这救星可算是来了。”首长满面含笑,热情至极。
有良见首长竟然在银灰色的中山装里穿着件桃红色的绣花衬衣,令人觉得不伦不类,如同人妖一般。
“咦,您的胳膊......”首长突然间瞥见了有良空荡荡的左手袖管,不由得大感诧异。
“被恶人削去了。”有良淡淡说道。
“什么人如此大胆,简直是无法无天!”首长气愤的为其鸣着不平。
“小建在哪儿?”有良生怕话说多了会被认出自己来,于是想赶紧躲避开首长的视线。
“东东,快带了去大师进屋吧。”首长微微颌首,目送着两人穿过月亮门走入了内院。哼,还有意的躲着我,嘿嘿,不信你一个毛头小子,还能玩得过当年的“红孩儿”?
正房的西屋里,雅致的小叶紫檀雕花床上躺着一个昏迷着的小女孩儿,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檀香味儿。
小建比几年前长大了不少,仍旧是皮肤白皙细嫩,眉清目秀,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
有良从未见过黄建国本人,但从其女儿的俏丽容颜上便可推断出他当年必定是一绝世美男子。
有良来到床前,煞有其事的抓起小建的手腕假装摸脉,其实自己根本就不懂。
“嗯,说说你们在豫西大峡谷中都遇到哪些不寻常的事情吧。”有良望着东东说道。
“了去大师真是神人,一眼便看出了病症之所在。”东东简闻言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于是便开始详细的讲述起了事情的原委,而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已经有好几年了,小建始终缠着母亲追问自己的生身父亲到底是谁,现在何处?东东实在拗不过女儿,只得去问父亲黄建国最终的下落,因此才得知他多年前便已葬身在了河南豫西大峡谷中,而且是被C4炸药炸死的,尸首全无。
今年初,趁着学校放寒假时,东东母女便动身前往三门峡,准备到豫西大峡谷黄建国死亡之地去祭奠亡灵,以了结女儿多年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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