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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神都洛阳:闻香榭》-脂粉店诡异故事(第二部开始连载)--作者:海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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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1 14:52:1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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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 18:17:28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颗大颗的泪珠儿顺着小朵的脸颊流下来。但胡十一看得出来,小朵虽然伤心,眼神却异常坚定。
  胡十一耳边嗡嗡作响,已经听不见小朵的解释,也看不到小朵惊惧的眼神,只觉得满腔恨意,所有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如同疯了一般往大石上摔打,悲愤地狂叫:“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不知过了多久,胡十一才平静下来,瘫坐在地上,看了看鲜血淋漓的手背关节,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小朵,对不起,又吓到你了。”
  小朵斜靠在旁边的山石上一动不动,左手指甲外翻,一条手指的关节已经红肿变形。
  胡十一一个激灵,扳过小朵的肩膀,叫道:“小朵,你怎么啦?”
  小朵软绵绵地倒在他的怀里,双眼微睁,气息全无,两条长长的血道子从她的鬓角一直流到下巴;而她细长的脖子里,乌青的手印更加触目惊心。
  小朵死了,被自己杀死了。这只是个意外,但又似乎是命中注定的。胡十一心如刀绞,痛得已经麻木,伸出双手放在眼前,茫然地看着,任由血滴落在地上。
  婉娘说的对,以自己的小小功力,爱上常人只会害人害己。这几年来,自己竭力学着常人那样生活,不使用一点灵力,甚至故意舍了内丹,为小朵换取一款忘忧香,希望能够除去周身的妖气,能够保小朵平安,谁知道……结果却是这样。
  胡十一轻轻地合上她的双眼,又细心地将她脸上的血迹擦干净,看着她沉睡一般的小脸,柔声道:“小朵,我错啦。我知道这次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可是我是真的想让你幸福的……”
  忘忧香的香味仍然在身边萦绕,胡十一喃喃道:“原来所谓忘忧,不过是及时放手罢了。”抱起小朵,将脸贴在她的小脸上,歉然道:“小朵,我来陪你。”踉踉跄跄地走到几十米处的深壑旁,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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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 18:17:45 | 显示全部楼层
  “咣”一声响,后脑勺重重地碰在了石壁上,磕得生疼,胡十一一愣神,却见自己仍站在老地方,小朵站在面前正关切地盯着他。忘忧香歪歪地跌在脚面上,并未摔碎。
  胡十一呵呵傻笑,一把抓住小朵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小朵,你没事,真好。”
  小朵慌忙抽出手,低下了头道:“胡哥,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是……”
  胡十一放眼四周,天地清明,万物祥和,远处踏青游玩的人儿三三两两,隐隐传来欢声笑语,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沉声道:“我今天来,是和你告别的。”
  小朵一愣,局促道:“你……要去哪里吗?”
  胡十一沉默了片刻,道:“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其实早有婚约,是一个远方亲戚之女。是我对不住你。”
  小朵的眼泪又下来了,却不知是泛酸还是解脱。
  胡十一拾起地上的忘忧香,用衣袖擦干净,递给她,道:“我秋后便要成亲。这款香粉很是不错,你留着用吧,就当是做个纪念。”说罢转身就走。
  小朵觉得胡十一今天象变了个人一般,呆了片刻,追上去叫道:“胡哥……”
  胡十一烦躁地摆摆手,回头皱眉道:“做什么?”小朵看到他的表情,想要说的话戛然而止,胡十一微微一笑,道:“张富贵人还是不错的。”大踏步走了,留下小朵一个人呆愣愣站在原地。
  小朵紧握着忘忧香,茫然地看着胡十一坚毅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很难过,但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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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 18:18:34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
  胡十一健步如飞,直到拐进前面路口,才忍不住回头张望。小朵已经回家,那些熟悉的地方静静地呈现胡十一面前。胡十一默然伫立半晌,快步走进了小竹林。
  寂静的小木屋一切照旧。胡十一跪在塘边,也不管塘水冰冷,捧起来浇在自己的头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径直走进屋内,将角落的大箩一把掀开,跳进洞里悉悉索索片刻,竟然驮了一个人出来:身量瘦长,长脸细眼,一身俗气的团福字长袍,赫然是张富贵。
  窗外哗啦一声,胡十一警惕地支起耳朵,却再无动静,估计是小松鼠。
  胡十一将张富贵放在一张比较宽点的竹椅上,去将大箩重新放好。刚起身走开,张富贵突然翻了一个身,翻滚着跌落下来,把胡十一吓了一跳,却见张富贵砸吧砸吧嘴巴,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喃喃道:“小朵,小朵。”涎水顺着嘴角滴落,看样子不是昏迷,而是睡着了。
  胡十一听见张富贵叫小朵,不由得怅然若失,盯着他发了一会儿呆,顿了顿脚,闭眼运了一会儿气,猛然对着他的脸一吹。

  张富贵呲牙咧嘴地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四处望了望,一骨碌爬起来,叫道:“啊呀呀,胡哥,太不好意思了,怎么在你这里睡着了呢?”
  胡十一稍一迟疑,慌忙将他扶起来道:“咳,你怎么滚到地上去了,我正说要将你扶进屋里去睡呢。”
  张富贵使劲揉了揉眼,小心地弹净身上的尘土,捶着要皱眉道:“这几天可能跑累了。我……睡了好久了?”心里寻思,自己来买篮子是下午,看如今外面艳阳当空,难道竟然在这里睡到了第二日?不由得更加羞愧。
  胡十一避而不答,从墙上取下那个精致的小篮子,递给张富贵道:“你看这个怎么样?”
  张富贵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拿着篮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一番,啧啧道:“真漂亮!”在怀里摸出十几文钱来递给胡十一。
  胡十一一甩袖子,变色道:“你这是做什么!一个小篮子罢了。”
  张富贵大喜,伸出大拇指谄媚道:“胡哥义气!——那我就不打扰了,好多生意呢。先告辞了。”
  胡十一微微一笑,将他送至门外池塘边。张富贵喜滋滋地挎着篮子,一边摆手一边唠唠叨叨道:“呵呵,小朵肯定喜欢。”
  胡十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僵直地看着张富贵走远,正在愣神,只听身后嘤咛一声轻笑,道:“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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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 18:18:57 | 显示全部楼层
  婉娘咬着手绢儿,袅袅娉婷地站在他身后,正望着他笑。胡十一脸上一红,羞赧道:“婉娘怎么想到来小舍一观?”
  婉娘朝窗户那边的竹堆道:“出来吧。”竹子哗啦啦滚了一地,文清和沫儿钻了出来。
  两人看到胡十一,连忙行礼。胡十一躬身道:“请屋里饮茶。”
  婉娘笑嘻嘻道:“不去啦。”也不说告辞,摇着手帕子,悠闲地望着天空中淡淡的白云。
  胡十一的耳朵都成了红色,一张黑脸涨得如猪肝一样。看样子再瞒下去也没用了,咬咬牙道:“张富贵……没怎么他,就让他昏睡了几日。”
  婉娘嫣然一笑,道:“好你个胡十一,看着老实,竟然也是心思重的,如此对待情敌。”说着眼波一动,道:“你不会是想要害他吧?”
  胡十一尴尬道:“谢谢您的忘忧香。否则的话,可能已经铸成大错了。”
  婉娘吃吃笑道:“不用谢我,我做生意而已。不知胡先生今后作何打算?”
  胡十一垂下头,道:“我要离开这里了。”
  婉娘感兴趣道:“从头开始?”
  胡十一抬起头,正眼看着婉娘,郑重道:“正是。”
  婉娘默默点头,转而嘻嘻一笑,从怀里拿出黑褐色小石子晃了晃,道:“这个东西,你还要不要?”
  胡十一眼睛一亮,又黯然道:“既然已经换了忘忧香,怎么好意思重新要回来呢?”
  文清不忍,拉拉婉娘的衣袖,小声道:“用其他东西换行不?”沫儿却一眼不眨地盯着胡十一,默不作声。
  婉娘娇嗔道:“傻文清,人家买主还没说话呢。”
  胡十一恍然大悟,一连作了三个扯天扯地的大揖,喜不自胜道:“多谢婉娘!在下愿以其他宝物换回此物!”
  婉娘随手将小石子抛给了他,笑眯眯道:“好吧,三天之内,送到闻香榭。”
  胡十一接过小石子,一口吞下,满脸笑容,转向文清和沫儿躬身作揖。文清伸手去扶,沫儿却一脸惊惧,闪身一躲——尖耳长嘴,蓬蓬大尾,面前竟然是一只壮硕的成年黑狐!
  婉娘忍住笑,推了沫儿一把,沫儿自觉失态,讪讪地上前回了一个礼,再定睛一看,哪里有黑狐的影子,还是憨厚老实的胡十一。
  三人告了辞,慢慢走下山去。婉娘心情不错,一路哼着小曲儿。沫儿却惊魂未定,一路想着今日的见闻。
  印象中的狐狸精应该是个娇媚的女子,哪成想还有胡十一这样的,实在让沫儿在惊惧之后大感意外。
  文清懵懵懂懂,对此一无所知,只连连感叹道:“胡哥果然是个忠厚人。刚看到张富贵被他弄得昏睡,真担心他一时动了恶念,伤害张富贵呢。”
  沫儿瞄一眼婉娘,嘿嘿笑道:“有个巨灵神在旁边呢,张富贵怎么也死不了。”
  不待婉娘说话,文清认真道:“那不一样。自己遏制恶念,说明本心善良,与他人制止不可同日而语。”
  沫儿笑道:“文清,你可以去学堂里做先生了!”心里却想,原来所谓的忘忧,便是放手后的超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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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 18:19:53 | 显示全部楼层
  灵虚露
  (一)
  今年春季雨水不足,天气干旱,各种花儿虽然开得挺早,却不如往年水灵,不过倒也正好可以让文清和沫儿摸索一下干湿花瓣处置方法的同时运用。自两人完成了忘忧香,颇有些成就感,学习起来用心许多,制香技艺日趋娴熟,普通花露香粉已经不用婉娘指点,可以自行制作;且沫儿聪慧,文清忠厚,当然其中免不了沫儿会偷奸耍滑,文清却从不计较,两人配合得相当默契。婉娘乐得清闲,整日里摇着团扇,赏春游玩,甚是自在。
  转眼到了五月。闻香榭里前一日便包了粽子,缝了香囊,端午一大早,婉娘叫醒沫儿,文清赶了车,三人去城南采露水。
  官道两侧槐树、桐树叶子卷曲,灰尘遍布,干巴巴地矗立着。地里的冬麦已经收割,点播的棉花、大豆尚未发芽,长短不齐的麦茬子暴露在阳光下,散发出一股略带苦涩的枯味儿;红薯地里,刚栽上的秧子软趴趴地倒伏在陇上,不时见老农颤巍巍地从洛河挑水过来,一瓢瓢地点灌在半死不活的植株上。
  婉娘看着窗外,幽幽地叹了口气。文清喃喃道:“两个月多月没下雨了。”沫儿想起以前每逢天旱,方怡师太就要跑很远背水浇地,不由得双手合十祈祷道:“老天爷,赶紧降点雨吧!”
  出了定鼎门一路南行,走了足有半个时辰,行至香山脚下,三人下车步行。沫儿疑惑道:“还采露珠吗?”婉娘嫣然一笑道:“今日我们去伊阙。”
  沫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白她一眼道:“龙门就龙门,还伊阙。”
  伊河两岸香山、龙门壁立而峙,伊水中流,远远望去如同天然的门阙一样,伊阙因此而得名。据称隋炀帝冬巡洛阳,被这天造的壮阙吸引,含颌轻叹:“此非龙门耶?自古何不建都于此?”故民间多称此处为“龙门”。
  沫儿乞讨时,曾在龙门盘桓多日,只是那是饥寒交迫,对沿途美景视而不见,更别说欣赏遍布山崖的石窟雕像了。今日一看,松柏苍翠高耸,伊水碧波荡漾,古寺幽钟,商船画舫,庄重威严的雕像与青山绿水交相辉映,好一片旖旎葱茏、钟灵毓秀的伊阙风光。
  见沫儿看得呆了,婉娘笑道:“你以前没来过吗?”
  沫儿挠头道:“以前来时,只顾肚子饿呢,没看其他;后来又同旁边村里的一个小混混打了一架,就走了。”
  文清顿时来了兴趣,道:“你打得过打不过?”
  沫儿探头朝伊水对岸掩映在树木中的小村庄张望了一番,得意道:“正面打当然打不过,我就设了个小陷阱,嘿嘿。”
  文清还想问他设了个什么陷阱,婉娘却问道:“你为什么同他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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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 18:20:56 | 显示全部楼层
  文清还想问他设了个什么陷阱,婉娘却问道:“你为什么同他打架?”
  沫儿浑身不自在起来,小声道:“他说……我是妖孽,带着一帮小孩子,声称要抓了我丢进伊水里。”
  文清吃了一惊,叫道:“真的?”
  沫儿恨恨道:“他故意作弄我,几个人架着将我丢进了溪水中。”
  也不知那时天气如何,但看沫儿的恨意,显然不是盛夏。文清不敢再问,连忙拉着沫儿走到洛水岸边的柳堤上,指着前方的卢舍那大佛雕像道:“沫儿,我们去那边拜佛去。”
  初夏时节,气候宜人,游人渐渐多了起来,虔诚的香客提着香烛元宝,已经上完一柱早香,路边一些摊点商贩也开门迎客。沫儿忘掉了那些不快,跟着文清顺着柳堤疯跑,看到胡人的商船便站住挥动双手,大声呼叫,以期引起注意。
  正跑得满头大汗,衣领被一人猛地抓住,沫儿一个趔趄,差一点摔个屁股墩儿,定睛一看,一个秃头大肚、小眼长须的老头儿正笑呵呵地,一手抓着他,一手抓着文清。
  两人反身扑了上去,一人抱住一条胳膊,又笑又叫道:“爷爷,爷爷,你终于回来啦!”老头儿自从上次龙涎香事件后,为了躲避小公主,便去云游,已经多日不见。
  婉娘赶来,见到老头儿,笑道:“你也赶回来凑热闹?”
  老头儿拦腰横抱起沫儿转了一圈,惊得沫儿咯咯尖笑,又去咯吱文清。婉娘站住一旁看着,嗔道:“瞧你多少岁的人啦,还是没个正形。”
  老头儿乐呵呵道:“外出这半年,其他的不惦记,就想念这两个小东西。”说着慈爱地在他俩的脸上掐了一把。
  沫儿心里一暖,顿时红了眼圈,连忙低头使劲眨眼。四人一路同行,婉娘道:“你何时回来的?”
  老头儿道:“昨日刚回,想先来香山寺——”看了一眼沫儿,收住不说。
  婉娘犹如没发觉一般,笑道:“这真是碰巧了,我本来想今日端午节来收些露珠。”
  文清一拍大腿,惊叫道:“啊呀,忘了带些元宝、白纸烧一下,祭奠下毒虫,让他们不咬人。”
  沫儿指着旁边的摊点道:“旁边就有呢,我去买一点。”找婉娘讨了几文钱,拉着文清兴冲冲地去了。
  老头儿见两人走远,道:“他知不知道?”
  婉娘的脸色变得凝重,道:“不知道。”
  老头儿满眼不舍,道:“他还是个孩子呢。有没有别的办法?”
  婉娘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阳,叹道:“你赶着回来,也是看到异象了。”
  两人买了一把叠好的元宝,用火折子点了,沫儿念念有词道:“蝎子蜈蚣、蛤蟆长虫,端午节了,给你们烧点点元宝,去买些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以后看到我俩,哦,不,看到我们闻香榭的人,还有爷爷,可不要来蜇人咬人。”文清在一旁鸡啄米一样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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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 18:21:41 | 显示全部楼层
  不一会儿,行至香山石壁下。只见整条石壁上犹如蜂巢一般,佛龛遍布,大到高近四十米的奉先巨窟,小到仅尺余的玲珑石龛,层层叠叠,形态各异。其中最为壮观的卢舍那大佛依山而坐,体高足有近二十米,面部圆润,目光慈祥,嘴角微露笑意,居高临下俯视着脚下的芸芸众生。
  沫儿一声欢叫,拉起文清冲往旁边的石阶,沿级而上。老头儿在后面大叫:“小心磕着!”
  两人很快来到半山腰处的奉先寺。奉先寺为高宗时期所凿建,历时三年九个月,规模巨大,雕刻完美,堪称窟龛之最。主佛卢舍那表情含蓄而神秘,慈祥而威严,衣纹简洁流畅,背光华美;两旁的肋侍菩萨、佛弟子、金刚、神王等,或虔诚或怒视,神态各异,高度逐渐降低,成众星捧月之势。
  日上三杆,香客渐多,各种香烛贡品摆得满满当当,祷告声、诵经声嗡嗡响成一片。袅袅的烟雾下,卢舍那的微笑愈加灵动祥和。
  文清沫儿站在边缘的石阶上仰望卢舍那,不禁叹为观止。回望四周,水光山色一体,蓝天碧水一色,如此美景面前,心中的浊气和烦恼似乎瞬间皆无,比闻到忘忧香还要“忘忧”。再仰望卢舍那和绵延一里的佛龛,沫儿顿时觉得自己如此渺小和微不足道,不由得突生异样的感觉。
  两人也没带香烛,只管挤进人群,在香炉前磕了几个头,见婉娘和老头儿跟了上来,又转去其他地方。
  整条石壁大大小小的佛龛有千余个,两人看了近处十几个大的,又绕到旁边几处小龛,猜测里面供奉的是什么。看了几个,走的偏僻了些,只听得不远处有叮当之声,追过去一看,原来一个匠人正在开凿佛像。
  这龙门石窟,除了皇家主持雕凿的,还有很多是贵族商贾自己捐资雕刻用来供奉的。每年都有富人为了还愿、积德或者显示自己的虔诚,而专门在龙门石壁上选择一块平整之地,出资找匠人凿刻,所以两人见了也不以为怪。
  匠人侧着身子,正专心致志地刻着,将佛像挡了个严严实实。沫儿踮起脚,笑嘻嘻道:“老叔,刻得哪位佛啊?”
  匠人手上未停,只将身子往旁边移了移。沫儿伸着脖子一看,这个佛像仅一尺来高,主体已经雕刻完毕,却不是沫儿所认识的任何佛陀罗汉,而是一尊鱼头龙身的怪物,盘曲在一个石柱上,脑袋正好放在石柱顶端,扁嘴长须,小眼如豆,一排尖利的牙齿森森地呲着,显出一种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
  沫儿疑惑道:“这是什么?”伸手去摸,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看见那个鱼头龙身的怪物朝自己阴恻恻咧嘴一笑,满口利牙都张开了,吓得连忙缩回手,惊叫道:“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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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 18:21:58 | 显示全部楼层
  文清却不在身后。回头一看,文清在十几米处石阶高处,正俯身看一个碗口大的小龛,听到他叫,摆手道:“沫儿你快来看这个。”
  待沫儿回过头来,却发现刚才的匠人和佛龛都不见了,自己面前的是一尊半人高的菩萨,旁边写着“洛阳陈氏供奉”字样,心下更加慌张,急匆匆跑过去,绊到一块碎石,差点摔下石壁去。文清抢步过来一把拉住,道:“小心,这么高的地方。”沫儿探头看看下面碧波荡漾的伊水,不由一阵眩晕。
  文清拉过沫儿,指着面前一个小龛,道:“你看还有这么小的,也不知有没有人惦记着给香火。”原来里面供奉的是善财童子,摸样儿栩栩如生。沫儿敷衍地嗯嗯了两声,不住回头去看刚才站的地方。
  文清看沫儿脸色不好,道:“你在哪里看到什么好玩的了?”
  沫儿迟疑道:“刚我们上来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匠人在那里凿石臂?”
  “匠人?”文清挠头道,“有啊,他敲打了几下就走了,我看你在看菩萨,我就上了这里来。喏,那个匠人在那里呢。”
  沫儿顺着文清指的地方看去,果然见南边远处一个人提着工具,偶尔停下来对一些石龛敲打一番。
  估计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沫儿稍稍放了心,却没了心情接着逛,见婉娘在面一处平台朝自己摆手,便拉着文清下来了。

  婉娘和老头儿要去拜香山寺。沫儿刚才一吓,已经对石窟失去了兴趣,巴不得赶紧离开。四人便坐了渡船,到了伊水东岸的东山。
  与西山相比,东山的石窟少了许多,仅通往香山寺的路上可见,其他石窟多为树木掩盖。香山寺位于东山,与西山石窟隔河相望,掩映在一片葱翠之中,危楼切汉,飞阁凌云,蔚为壮观。当年武皇多次驾亲游幸,于香山寺中石楼坐朝,“香山赋诗夺锦袍”更被传为佳话。
  四人一路说笑,拾级而上。和煦的微风带着一点伊水的微微腥味,夹杂着树叶的清新味道和花香,相当惬意。如今正是杜鹃盛开的时节,沿途花团锦簇,白的红的开成一片。沫儿大喜,对着红花一阵摧残,全部将其捋进了花囊。后来又想起如此行事不太雅致,影响周围的景观,便同文清去找了不靠近路边的花束来采。
  一会儿功夫,两个花囊全部装满。两人背着花囊一阵猛跑,远远见婉娘和老头儿坐在香山寺门前大槐树下的石墩上,沫儿悄声道:“你躲着别出声,我去吓爷爷一吓。”
  将花囊交给文清,顺着石阶绕到旁边的杜鹃花丛中,正要猛地跳出来,却听到老头儿叹道:“我着实舍不得。他们对这个事情怎么看?”
  婉娘皱眉道:“唉,这关系全城百姓的命运,哪里敢有一点差错?别说你舍不得,我更舍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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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 18:22:22 | 显示全部楼层
  沫儿心道:婉娘这个老财迷,又舍不得什么东西了?便屏住呼吸继续听下去。
  老头儿烦躁地摆手道:“他们是命,别人就不是命了?顾全大局话是不错,可是说这话的人都是不用‘顾全大局’的,要轮到他,指不定他怎么反对呢。”
  婉娘叹口气道:“可不是呢。可惜这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老头儿重重地拍了一下石桌,鼓着眼睛闷头不响,脑门儿愈发红亮。婉娘朝杜鹃花丛嫣然一笑,道:“出来吧,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沫儿跳了出来,十分扫兴。老头儿猛然看到沫儿,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呵呵干笑了两声,摸摸沫儿的头道:“好孩子。”
  沫儿爬上他的膝头,撒娇道:“爷爷,我过生日你都没帮我咬灾。”沫儿三月底的生日,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老头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道:“是是,我今儿补偿你。你想吃什么?”
  沫儿歪头想了一下,念叨道:“谪仙楼水席、胡人烤肉、烤全羊……都吃过了。”转向文清道:“文清,你说吃什么?”
  刚赶到的文清放下花囊,嗫嚅道:“不用让爷爷破费了吧。”
  沫儿白他一眼,道:“是补我的生日呢。每次也不见你少吃,就会做好人。”文清不好意思地笑了。婉娘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
  沫儿道:“嗯,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再告诉你行不行?”
  老头儿哈哈大笑,道:“好,好。”
  站住香山寺门,两岸景色一览无余。伊水如一条白练自南而北汹涌而来,将企图阻拦的巍巍青山一冲而开,两边的石山如同门柱一般矗立两旁,甚为壮观。
  沫儿见旁边的花丛中有两只大蝴蝶翩翩起舞,便招呼文清上去捕捉。除了门前的空地,下面甚为陡峭,婉娘喝道:“不要命了!要一脚踏空,直接就去伊水喂了鱼虾了!”
  两人不听,各折了一片大桐树叶,追着蝴蝶猛扇。见其中一只落在杜鹃花上,沫儿屏住呼吸,悄悄走近。老头儿跳起脚,伸着脖子叫:“别追了!”沫儿哪里肯听,挪着脚步找到合适位置,正要用桐叶扑打,突然一个恍惚,眼前的蝴蝶竟然变成了刚才看到的鱼头龙身怪物,牙齿一闪一闪地反射着森森的白光,沫儿大惊,扑出去的身体收不住了,一个趔趄摔了下去。
  文清一声惊叫,伸手去抓,却因离得远,眼睁睁看着沫儿滚进花丛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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