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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正面抗日战场——从“我的家在松花江上”讲起-----关河五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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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4 23:51:30 | 显示全部楼层
  据刘玉章自己说,他在指挥作战的时候,嘴里就没闲过,除了喊口号,振奋士气外,就是不断地向团长呼叫增援。

  团长很够意思,果真不断地给他添援兵。

  第一天,增了2 个连。第二天,又增了2 个连。

  增到最后,团长一看,就剩下自个这个光杆团长了。

  可刘玉章还在要人。

  团长实在无兵可派,只好向兄弟部队求救,从那里又拉来2个连,给了这个很牛的营长。

  刘光头那里还有一个迫击炮连,加一块,前后共有11个连,都给他这么一个营长指挥,简直创纪录了。

  两天之后,除了迫击炮连长位置稍居后,还安然无恙外,10个连长非死即伤,没一个完整的。

  要增援的部队卖力,自己就得先豁得出去。刘玉章本营的一个排长跑回来向他报告,说自己的一个排都打完了,如今就剩了他一个。

  光头把眼睛一瞪:那你不是还站在我面前吧,去,打完为止!

  本来打仗这么疯狂,疯到死都是有可能的(窃以为叫他刘疯子似乎更确切一些),高潮时候,鬼子打了一黑枪,他右臂中弹,从山坡上滚落,血流满身。

  团长闻讯后,一面令刘玉章继续带伤指挥,一面找其他营长前去接替。

  听到前面10个连长全倒了,连刘玉章都挂了彩,那被点名前去接替的营长腿都软了。

  团指挥所离前线没多少路,可这位仁兄硬是走了5个多小时,直到战场上枪声已经渐渐沉寂,才姗姗来迟。

  光头固然猛不可当,但也足见其时战场之惨烈,已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现在又轮到何应钦发愁了。

  第17军三个师伤的伤,残的残,再不调到后面去补充,根本就没有力气跟小鬼子玩了

  侧背还有一个萧之楚,把他拉上去吧。于是,第26军星夜换防九松山阵地。

  九松山后,就是密云,也就是到了先前日本人提出,而老蒋和何应钦都觉得“要价”太高的那个停战线。

  那么,这条线现在还有效吗?

  何应钦很想知道,因此他急电上海,让黄郛再探一探日本人的口风。

  这些日子里,黄郛在干什么呢?

  其实他一天都没有闲着。在宣布即将成立北平政整会的第二天,他就通过根本博,见到了日本驻华公使有吉明本人。

  对黄郛出线,有吉明是很高兴的。

  在这之前,他甚至已答应黄郛的要求,对日本在中国的报纸媒体发布新闻统制令,要求凡围绕北平政整会的事情可以报道,但不得在评论中出现诸如“中国政府态度缓和”、“这是直接交涉的第一步”一类明显剌激中国外交部和民众的字眼。

  黄郛同样知道有吉明的心思,因此,在这次会面中,他流露出了一旦北上主持政务,会跟日本“有话好好说”的意思。对于有吉明至为关心的满洲问题,黄郛不答是,也不答否,只是说这个事情双方到时可以再谈。

  对于这个表态,有吉明相当在意,别说以前了,就现在,对于坐下来由中日双方直接交涉满洲等问题,中国外交部都从未松过口。

  黄郛虽然不代表外交部,但毕竟已是中国政府正式任命的华北政务负责人,王命在身,且向来说到做到,在有吉明,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一个重大的外交突破。

  要谈,就要跟这样的人谈,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大打出手。

  (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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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4 23:53:32 | 显示全部楼层
  说实话,对于参谋本部和关东军以战逼和的方式,有吉明本人是相当不认同的。他认为这样蛮干,只会把中国逼到不惜与之同归于尽的地步,最后搞得华北一地鸡毛,不可收拾,反而影响“满洲国”的“国境”安全和日本的既得利益。

  和黄郛见过面后,有吉明抑制不住兴奋,当下就给自己的上级领导——外相内田发电报,说了黄郛一大堆好话,建议外务省对黄郛予以全力支持。

  日本外务省对国民政府派员北上主持政务这件事,起先是很不乐意的,原因是以前的华北政权由东北军掌握,自从张学良下野后,名义上处于空白,而日本政府一直心怀叵测,他们从对华分而治之的目的出发,宁愿华北与中央对立,由其扶植的傀儡政权或至少地方独立政权控制,以便于他们可以从中操控和挑唆。

  有吉明这一吹风,使内田的态度出现了松动:虽然都是中央任命的,但此“员”非彼“员”,既然你说黄郛这人比较上路,那就让他来吧,我们不反对。

  日本政府笑脸相迎,黄郛却不笑,也不走。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下。

  他问根本博:是不是我们的军队按照你们设定的停战线,撤到密云,你们就可以停止进攻了?

  根本博有了前面跟陈仪交涉的经验,怕再有变化,就去问关东军,让他们拿一个权威的说法出来。

  武藤随口答了一句:支那军队只要退到我们炮兵打不到的地方就可以了(“日军守备区域炮程不及之地”)。

  黄郛一估算,密云应该算在“炮程不及之地”,因此,在何应钦来询问时,他便按照这个说法进行回复。

  战事不利,何应钦已没有多少可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听说原定的停战线仍然有效,马上就表示同意,并敦促黄郛尽快北上。

  看到停战已有可能,何应钦又催得甚急,5月15日,黄郛终于坐火车北上,前去天津。

  从此,他踏上了一条真正的艰险之途。

  尽管国联干涉和第三国调停,在当时都已频于绝望,但在越炒越热的国内舆论环境之下,和日本人发生直接交涉甚至停战谈判,仍然是相当一部分国人所不能认同的。

  一些“爱国团体”甚至公开声称,谁要敢参加中日谈判,谁就是卖国贼,那是一定要修理的。

  两天后,火车抵达天津站,车尚未停稳,就遭到了袭击。

  一颗炸弹被扔在车里,目标非常明显,就是冲着黄郛来的。幸亏他早年也指挥打仗,动作尚算敏捷,没有伤着分毫,但是他的卫兵和几个无辜的旅客却倒在了血泊之中。

  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下马威。

  喊一声阿弥陀佛吧,如果就这样被当成“汉奸”给挂了,那可太冤枉了。

  来接站的是时任河北省主席的于学忠。他现在坐困愁城,天天都指盼着有高人指点,能帮他走出困境。黄郛到天津,对于他来说真有如久旱逢甘露,一接到家里,连客套都顾不上,就急着问中央有什么解困的办法,同时再三表示,只要中央拿出解决华北问题的办法,他一定坚决服从。

  此时的华北战场形势,比黄郛原来在上海预想的还要糟得多,简直可以说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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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5 23:24:38 | 显示全部楼层
  在收到黄郛从上海发来的回电后,何应钦认为与日本已经交涉成功,就着手将部队撤到密云以南的怀柔。

  有人说,我们为什么要撤,不是还有一个萧之楚第26军和最后一道预备阵地吗,为什么不跟日本鬼子再拼一把?

  那拼完怎么办,莫非平津就不守了。何应钦的算盘是,一方面按照停战条件,可保证日军不再穷追不放,另一方面怀柔北部也有山地,在防守上并不是全无凭恃。

  5月15日当天,徐庭瑶在接到何应钦关于撤退的命令后,开始有组织地撤退部队。随着萧之楚第26军最后撤离九松山,南天门以及南天门以南的六道预备阵地,至此全部失守。

  部队的撤退总是伴随着浓浓的悲情。在大部分物资转运密云后侧的怀柔后,尚有几百袋大米来不及运走。

  此时,怀柔城里的大部分老百姓都已逃离,为了不把粮食留下资敌,第17军负责断后的部队准备一把火全部烧掉。

  浇了煤油正准备点火,有个看庙的老道跑来,双膝跪下,要求当兵的不要烧。

  因为城里还有几个死也不愿离家的老人,万一点起火没法控制,他们也没有能力救火,人遭殃还是小事,可密云城也许从此就要毁掉了。

  是啊,仗打输了,可是留下来的人还要活着,逃走的人还可能再回来,这座城市还需要继续延续它古老的生命,给他们留一点希望吧。

  部队最终没有点火。

  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种人道,战争越残酷,越显其珍贵。

  两个多月的时间,第17军(也包括部分东北军官兵)的忠骨遍于古北口和南天门附近,因部队匆匆撤离,根本来不及掩埋,又是一位出家人站了出来,他是一位看庙的老和尚。

  这位法师带着徒弟们以及当地乡亲,捡拾烈士遗骨,从远处背来好土(本地多石少土),遂建成一墓,这就是著名的“肉丘坟”。

  据说夜深人静之时,附近村民常能从这里听到喊杀之声不绝如缕,又说后来曾有一队日军晚上经过此处,竟绕坟一夜无法走出,或曰鬼迷路,最后不得不跪下磕头后才得以回营。

  对这些说法,我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尽管我并不迷信。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不亦壮哉。

  作为整体的古北口战役虽然失败了,但精神不灭,徐庭瑶和他的一班弟子们从此卧薪尝胆,徐图自强,若干年后,从他们中间,不仅走出了一批抗倭名将,还诞生了中国数得着的机械化铁甲兵团。

  也许耳边还会响起一首歌,它的名字叫做《爸爸的草鞋》。

  我以前只把它当成单纯的校园歌曲,其实不是,因为第17军的官兵当年正是这样穿着破烂的草鞋,夜泊青纱帐,天明山海关(泛指长城关口),不断“启航”的。

  虽然后来他们几乎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承受了太多的“半世纪漂泊的沧桑”,然而我敢断定,“山海关”永是他们梦中最值得追忆的所在。

  (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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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5 23:26:15 | 显示全部楼层
  撤出密云后,何应钦转而以北平为中心,重新部署防守阵形。

  第17军大部分屯守怀柔、顺义一线,进行休整和补充,独抽出刘戡师担任北平城防任务。

  这些部队皆为疲惫残破之师,实际无法立即投入作战。

  幸好还有一个棋子。

  这就是黄绍竑先前通过“又骗又吓”的方式,把孙殿英顶上去,从而换过来的傅作义第35军。

  傅作义从独石口脱身出来后,一直蹲守在怀柔西南的昌平,此时奉命东移顺义——他和萧之楚一前一后,作为北平之屏障,萧之楚负责防守怀柔北面山地,他则防守顺义牛栏山。

  既然自己已经撤到了停战线外面,何应钦理所当然地认为日军也应按照约定停止进攻。

  当时的日本驻华外交机构,分三个地方,上海和北平都各有一个公使馆,天津则有一个总领事馆。

  何应钦便派原任南京政府参谋部厅长的熊斌去日本驻北平公使馆,找到辅佐官永津,表示已按日方要求将部队撤到密云以南,希望对方也能按照承诺,通知关东军停战。

  所谓停战的口头约定,是上海公使馆的根本博、关东军司令官武藤与黄郛共同说好的,此时黄郛尚在赴天津的路上,有没有这回事,永津只要发个电报给根本博或者武藤,确认一下就知道了。但这家伙真不是个东西,他看出中国军队已处于全面颓势,才不管你们有没有什么口头约定呢,马上就给武藤发了一个相反意思的电文,告诉他,现在中国军队真的不行了,不乘这个时候来个“宜将剩勇追穷寇”还等什么。

  武藤现在很听这个永津的话,而且他自己对脱口而出的那个停战线也后悔不已,觉得又吃亏了。

  计划不如变化快,如今他所谓的“炮程不及之地”,可再也不是什么密云了,而是北平。在他看来,密云本来我伸手一捞就能捞到的,要你们撤什么撤。

  正好永津给他来了这份电报,他也就顺水推舟,揣着明白装糊涂,命令部队马不停蹄,继续向前推进。

  欲壑难填,得寸进尺,言而无信,忒不地道,即使你把这些词汇统统都搬出来,用来形容日本人,仍然会觉得不够用,也难怪他们自己学了汉字,还要再创日文。

  武藤这时看到西线守军虽然主动撤退,但并非溃退,且步步为营,很有章法,判断其仍有一定的抵抗能力,便转而从东线策动进攻。

  东线和中线现在如何?

  比西线还要惨得多。

  早在第17军苦苦支撑第二道预备阵地的时候,滦河防线就已经被熊本师团击破了。

  当时,日军从滦河上游的迁安出发,渡过滦河,从第29军和王以哲第67军的结合部位一穿而过,其主力绕至喜峰口侧后,对29军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第29军匆忙御敌,两面抵挡,顾左顾不了右,顾前顾不了后,坚持到5月15日,不得不向西撤退。

  在武藤再次发出进军令后,本来已稍事停息的熊本师团又继续开始追击,而仅仅两天的时间,两军情形又大不相同,基本表现为:狠的更狠,差的更差,直至各自的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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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5 23:29:44 | 显示全部楼层
  在熊本师团方面,依旧一团杀气,如狼似虎,而中国守军,却已是军心动摇,战斗意志大不如前。

  这正是失败的前兆,是信心崩溃的标志。每个久经战阵的军人都能察觉得出来,因为它就刻在每一个精疲力竭且频临绝望的士兵脸上。

  至此,滦西也和滦东,和当初的古北口大溃退一样,出现了可怕的大崩盘情景:各军纷纷后撤,已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熊本师团有如在行军散步,一天之内,就尽取遵化、丰润一线。

  平津以东顿时门户大开。

  此时何应钦正组织北平防御,黄绍竑就决定亲赴天津,以部署津东(即天津以东)防御。

  在路上,黄绍竑看到了一股又一股的难民潮,一问,都是从津东逃过来的,而且逃离的原因着实把他给雷倒了:老百姓要避的还不是打过来的日本鬼子,而是从滦东溃退而来的部分东北军。

  从难民嘴里,他还听到了东北军溃兵说的一句脏话,据说就是这句话把老百姓都吓跑了。原话我就不说了,因为实在很不文明,黄绍竑当时也没整明白,是老百姓给他解释的,大概就是一个民女都不能放过的意思。敢情鬼子还没有三光,他们要先三光了。

  其实当初随少帅入关时的东北军尽为其精锐,虽说外战未必能占到多少优势,但国内打打也还可以,要不然西北军和晋绥军也不会吃他们的亏。然而人的精神和意志是最容易被消蚀的,他们在平津繁华地这才呆了几年,不仅作战能力一落千丈,军纪也颓唐到了下作的地步,难怪要连地方杂牌部队都看他们不起了。当然,这里面也不排除有极少数东北义勇军中的害群之马搀杂于内,他们原本就是胡子一类的土匪,未经严格整训和改造,部队正常作战时尚能维持,一旦溃败就难免原形毕露,做出害民扰民的事来。

  黄绍竑的心立刻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他见多识广,知道战败并不可怕,可怕的就是出现这样兵败如山倒的残破局面。

  等他赶到天津城,准备与防守宁河、宝坻一线的东北军联系时,才发现竟然无法联系。

  原因是东北军预先在那里根本就没有构筑什么象样的阵地,只是临时征了一些民工,随便挖了点壕沟而已。

  你要他们学徐庭瑶,正正经经地拉几条电话线,怎么可能?

  没有电话,也没有通信兵过来,前线的确切状况,连于学忠都糊里糊涂。

  兵不堪用,民心大失,杂乱无章,混乱不堪,如此情景,连神仙见了都未必有办法,更别说一个单枪匹马的光杆指挥官了。

  黄绍竑只得打马回营,到了北平就对何应钦说:津东看来是守不住了。

  听了黄绍竑的话,何应钦也是眉头紧锁,不过直到这时为止,他犹不甘心,因为他认为津东一线仍有人可用。

  但是这个希翼很快就化为了泡影。

  在随后召开的北平军分会军事会议上,出席会议的大部分将领都对目前的战局失去了信心,表示部队实在守不住了,维持防线已经不能够以天算,而只能以小时计。凄惶之态,溢于言表。

  对这些,何应钦早有预料,他现在只关心一个人的表态。

  29军的宋哲元。

  (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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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5 23:31:36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难临头,所有地方部队都可以瘫下去,但只要29军还能站在那里,津东仍有保障的可能。

  让他没想到的是,如今连宋英雄也扛不住了。

  宋哲元说,他的部队没比大家伙好哪里去,抵抗亦只能以小时计。

  没错,29军刚开到喜峰口的时候,仗确实打得漂亮,人也精神,但经过这么长时间,部队打的又都是实实在在的硬仗和苦仗,战斗骨干损失太多,且得不到补充和休整,部队已疲弱不堪,特别是滦河溃败之后,士气更是一撅不振,现在甚至到了指挥不动的境地。

  “进时如虎,退时如狗,此时如绵羊,驱之不动”,这就是宋哲元对自己部队的评价。

  听他说完,众人都傻了。

  出人意料的倒是冷口作战时颇受非议的商震32军。大概是先前保了本(2个师没上阵),溃退时竟然独立支持了一天,堪为各部队战绩之冠!

  会议一开完,何应钦的心也一沉到底。

  谁能挽救危局?先找政府。

  一份份加急电报发往南京,上面无一例外地写着:危急,危急,危急!

  收到电报,老蒋大为紧张,额头上的青筋都快暴出来了。

  虽然他曾把解决华北困境的希望寄托在义兄黄郛身上,但同样做了两手准备。

  四月底,在原来征调四路兵马的基础上,他又把主意打在了“一二八”淞沪会战的功臣、视作宝贝一般的样板部队——首都近卫师第87师和88师身上。

  本来想把第88师整师调上来的,后来改成从两师各抽一个旅,作为总预备队。

  现在事急了,得赶紧催,前面4个师,后面2个旅,你们快点!

  来是一定会来的,不过快不了。至5月上旬,冯钦哉第42师才到达北京通州,总预备队驻防河北保定——在何应钦呼叫救兵的时候,他们还在路上赶得气喘吁吁呢,没办法,我们的机动效率向来如此。

  有一点何应钦很清楚,在援兵到达之前,他必须守住北平,否则这些增援部队对扭转战局来说都无异于杯水车薪,毫无意义。

  那么靠自己的力量,北平能守住吗?

  起初,何应钦认为能。

  在他看来,就算天津已无法可想,至少北平还是能守一守的。毕竟这么多人马,再疲再弱,也不等于家养的Hello Kitty,只要拿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来,依凭北平城墙及外围工事之险,再支持两天,等待老蒋的援兵到达是完全有可能的。

  然而他没有考虑一下这是一个什么时候,仗打到这个份上,各军早已是信心大失,这个信心里面,其实很大一部分就包含着对最高指挥官的信心。

  现在强调客观原因,说日军力量多强多强都不济事了,大家只看主观的,你有没有指挥好。什么黄埔军校总教官、军政部长、北伐名将,在败仗面前,说你是齐天大圣孙悟空转世都没用。

  将帅的威信是在战争中树立的,这句话没错,但不全,应该是——将帅的威信是在胜仗中树立的。

  (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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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5 23:32:57 | 显示全部楼层
  何况这些军队,不管是中央军还是地方军,原来都跟你何应钦没有什么瓜葛。赢了好说,输了,谁听你的?

  开始是地方军不听调动,你让他往左,他偏往右,你让他往右,他偏往左。

  军事会议上,何应钦为了部署北平防守,指示宋哲元:你把部队集中到北平东首的通县去。可是宋哲元认为不对,我应该到北平东南的廊坊去嘛,日军攻下天津后,肯定会从那个地方打过来。这个我比你懂。

  何应钦愣了愣,又命令傅作义,你们集中到北平北面的高丽营去。没想到同样碰了软钉子,傅作义说,其实我最好撤到北平西南的长辛店去,然后哪里出现状况,我就打到哪里,可收万全之效。

  敢情全都是高人,算了,你们来指挥我吧。

  当初少帅的苦恼,如今也转给了何应钦,只不过一前一后而已。

  对何应钦来说,最痛苦之处远不仅限于此。

  刘戡师负责北平城防,要督修城防工事,结果北平的日本人也跟天津一样,非要缠着看不可。刘戡不让,说谁要看,就给他一枪。

  这个事情给何应钦知道了,他怕刘戡真的开枪伤人,把停战谈和的路给彻底堵死,就让人带话给刘戡,叫他不要乱来。

  没想到刘戡不卖帐,当下就带着自己的参谋长去找何应钦,颇有点上门兴师问罪的味道。

  何向来有儒将之名,对部下也都很宽厚,对着怒气冲冲的刘戡,起先也没发作,而是耐心地跟他讲,日本人一定要看你就让他看吧,但是绝对不要开枪。

  何应钦大概的意思是,你可以领着他们看,至于他们能看到什么,或者不能看到什么,一切均可以自行掌握。

  应付办法跟天津的于学忠其实是一样的。

  可是刘戡似乎根本不愿意给长官台阶下,坚持说:绝不可能!

  “日本人一定要看,我就以死相拼。”

  就是这句话,把何应钦给惹火了,说的话也就很不客气:这时候倒来劲了,那你为什么不在古北口死呢,非要跑到北平来死?

  这位何部长可能是真急了,千不该万不该,你怎么能提这个茬呢。要知道,古北口(实际是南天门)一役是刘戡的死穴,人家是为之气得要自杀过的,当着第三者的面(注意,还有一个参谋长在旁边),揭这种伤疤,不是要他的命吗?

  果然,刘戡不听犹可,一听腾地就跳了起来。如果说前面“以死相拼”之类还有点在领导面前撒撒骄的意思的话,这回他可是真被剌激得要抓狂了。

  当下就听得他啪地一拍桌子,由于用力太足,桌上的茶杯都翻掉了,水洒了一地。

  刘戡涨红着脸大叫:北平不是我要来的,是你命令我来的,我不怕死,也从来没有怕死过。

  末了,还觉得不够份量,反击得不够有力,又补充一句:你允许日本人看工事,这是汉奸做法,我坚决反对!

  不得了,给领导上纲上线了,被斥之为“汉奸做法”的何应钦当场愣在那里,一时半会都没回过神来。

  (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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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5 23:34:26 | 显示全部楼层
  部下的部下(中间还隔着一个徐庭瑶)竟然拍着桌子骂长官,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这是真的吗?!

  好半天,他才哆嗦着嘴唇,问刘戡:假如现在你是北平军分会的代委员长(国家的军政部长都不提了),我是你手下的一名师长,我用这种态度对待你,你做何感想?

  其实刘戡也就是一火暴性子,情绪上来控制不住,一拍完桌子,马上就知道自己做得确实太过分了。

  你这不是欺领导忠厚又是什么。

  对面换了蒋校长,你耍这种态度,马上把你拖出去剁剁碎喂狼狗都有可能。

  可是当着自己参谋长的面,刘戡又不甘心服软,何应钦一说话,他也没敢再回嘴,立刻低着头溜掉了。

  这件事让何应钦非常伤心,他深感大势已去,堂堂军政部长,北平军事首脑,非但指挥不动地方军,连中央军里的一个小小师长都可以随便朝自己发飚了,这个北平还如何守法。

  自己守,守不住,指望援军,又远水解不了近渴,看来还是得找黄郛。

  后者在天津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何应钦喊到了北平。

  黄郛抵达北平后,第一件事就是约见报界,提出中日可以在“互相谅解”的基础上,商讨一个“和平解决办法”。他的用意,一方面是为了稳定北平的惶惶人心,另一方面更是为了向日本人喊话,借此打开进行“直接交涉”的通道。

  然而,一个外交部突然取得的“胜利”,却打乱了黄郛的全部步骤。

  外交部在继续向国联告状(尽管无效)的同时,并没有放弃走调停之路,但是英美都不愿做这个“恶人”,最后美国被缠得实在没有办法了,才答应给个声援。

  5月19日,即黄郛抵达北平后的第二天,美国总统罗斯福和宋子文联合发表一份公报。公报要求日本在华北的“敌对行动”,应当“立即停止”。

  对于国内舆论来说,这无疑是打了一剂强力剂,大家又兴奋起来,认为无需对日本采取缓和态度。

  但实际上这种隔着大洋的吆喝只是起到反作用而已。

  日本外务省的“积极派”又占了上风,说你看你看,怎么样,中国人明着说要跟我们直接交涉,面对面谈,背着我们还不是去找了老美,可见他们对通过谈判解决问题毫无诚意。

  外务省的老大内田随即也动摇了。

  我们应该知道内田骨子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他进入内阁当外相开始,就是个有名的投机上瘾的货色,“军服外交”也好,焦土外交也罢,说穿了都是在做戏给他的国民看。

  热衷于做戏的人往往都是不爱干实事的,内田也是如此。有吉明主张与黄郛进行直接谈判,他没有理由表示反对,也就点点头,但实际上在他的内心里,更认可的并不是政府与政府之间通过谈判光明正大地解决问题,而是看军部和关东军的脸色办事:不管你们是想军事进攻,还是暗地里“搞搞新意思”,反正不得罪你们,让大家都说我“爱国”,我就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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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5 23:35:41 | 显示全部楼层
  等到黄郛真的北上了,双方就要准备坐下来停战谈判的时候,他脑子里忽然激灵一下,想到,这可不好,现在军队打赢了,我却公开支持和谈,轻者影响仕途,重者就可能得罪军方或民众哇,被划进“非国民”行列都有可能。

  正好美国发表公报,外务省和军队反对停战谈判的声音都很激烈,这小子就趁势来了个装聋作哑,把接洽黄郛的事扔给了北平公使馆。

  北平公使馆原来有两个头,大头是驻华公使有吉明,他常驻上海,北平基本上是不来的,二头是参事官矢野真,此时同样不在北平,真正管事的是一等书记官中山详一。

  中山书记官想要“建功立业”的心理跟他下面的永津差不多,都是喊打喊杀类型的。某种程度上,永津的思路就是他的思路,永津的做法也就是他想要的做法。因此,这哥们索性也玩失踪,让永津这个有陆军背景的辅佐官在那里上蹿下跳做了主。

  永津拿着那份公报,干脆让黄郛吃了闭门羹。

  日方态度的骤变,让黄郛始料不及,慨叹“既往工作尽付流水”,政整会“已无工作余地”。

  谈判谈不了,麻烦事却一大堆。

  日本天津驻屯军也上来插一脚,公然要求中国平津方面给他们准备车辆,声称要按照辛丑条约的规定,派500名日本兵到北平来护侨。

  这还不算最麻烦的,更棘手的是没钱。

  聚集在平津周边的各式部队,虽然能打的几乎没有,但人却不老少,他们可一个个都是张着嘴要吃饭的,如果没有足够的钱粮来维持,只会使华北形势雪上加霜,更加纷乱不堪。

  原先在上海时,行政院长汪精卫曾亲口答应黄郛,可筹措600万资金至华北,但等黄郛到了北平,这笔钱却打了水漂,财政部根本拿不出钱来。

  原因在于财政部的钱,很一大部分是要靠借的,否则无法用于周转。可是华北战端一开,天津危险了,作为政府还款的担保之一——天津海关税收自然就危险了,金融界担心政府还不了钱,便不肯再购买政府债券。政府债券卖不出去,钱就借不到。如此一来,别说给黄郛拨钱了,就是其它部队的粮饷和大部分公务员的工资也成了问题。

  既无钱又找不到关系的黄郛,自言到北平后的这些日子,难过得简直令外人无法想像(“危疑震撼.不可言喻”)。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和何应钦一起天天开会,和蒋汪频发电报,商讨对策,以致到了“日夜筹谋,席不暇暖”的地步。

  形势一天比一天紧迫。

  关东军在武藤的指挥下,离北平越来越近。外围守军一路后退,萧之楚26军毕竟实力有限,没能挡得往弘前师团的攻势,被迫从怀柔撤出,剩下傅作义35军直接面对日军的冲击。

  至5月22日,日军北到顺义,东到通州,南到香河,已经对北平形成了三面包围。其中,顺义附近的弘前师团,距北平仅仅只有五十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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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1 23:22:5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一天,关东军飞行队飞临北平上空,他们飞得很低,连机身上的日徽标志和驾驶员都看得一清二楚,气焰十分嚣张。

    当时北平城里尚无防空警报,9架日机呜呜地飞过北平上空,事先一点预警没有。何应钦和黄绍竑都是听到飞机发动机的声音,才从居仁堂里跑出来的,可是因为没有防空洞之类的掩体,情急之下,只好像小朋友躲猫猫一样钻到院子里的假山山洞里去。

  北平城里有几门高射炮,便对空放了几下,没打着日机,却把英美使馆的外交官召来了。这些人怕得要命,责怪中国人说:飞机不是没投弹吗,你们这么干,日军会报复的,真扔几颗下来,谁受得了啊。

  不过也不是所有老外都这么怕事,有一个老外此前跟日军作战的激情就比谁都高。

  这位不是别人,是老蒋聘请的德国军事总顾问佛采尔(另译魏采尔或费而采)。

  那时候的德国顾问很有意思,都不是由政府出面请的,而是由老蒋以个人名义雇来的高级打工仔,或称洋教头。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财,他们替东家干起活来都极富敬业精神,十分卖力。

  “一二八”淞沪会战时,佛采尔听说把第5军,特别是第87、88两个师都调上去打,而且还有相当伤亡,急得差点跟军政部长何应钦拼命。因为在他看来,这两个近卫师是他一手一脚训练出来的,那是准备日后给他打造德械军团做种子用的,里面哪怕是一个小兵都碰不得,更别说死那么多人了。

  德国顾问不仅帮老蒋训练德械部队,作战的时候也参与部署和谋划,但在这方面他们所起的作用并不像后来人们想像的那么大。

  倒不是洋教头们有水分,事实上,这些人原来在德国军界都拥有非常高的资历。佛采尔本人就曾担任过德国总参谋长鲁登道夫的作战处长,后者被奉为德国军神,是一战时最优秀的将领之一。

  问题是德国顾问一般来中国的时间都很短,对中国的国情,特别是军队的实际状况不了解,还以为是他们国内呢,不知道指挥室的情况和部队的实际状况往往脱节严重。

  再高明的战略战术,底下的人太菜或者不配合,上面的意图也难以实现。就好象我们现在的那几个“国脚”,你就是把希丁克、卡佩罗这些“神奇教练”全召过来,都未必能有多大起色。

  这个道理中国人都很清楚,所以杨杰“杨大炮”当初把他的“妙计”刚刚端到桌子上来时,众人就都偷偷地笑了。

  根本行不通嘛,蒙老外还差不多。

  你别说,佛采尔就被“蒙”住了。在防守宁河、宝坻一线的东北军再次被日军击溃后,佛采尔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他根据情报判断,日军主力还没有上来,相反,东北军的番号却非常之多,也就是说,己方数量远远超过对手,怎么会守不住呢,他不明白,就来问黄绍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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