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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乱.日本战国风云史(讲述长达两百年的日本史)----万邦咸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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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8 09:39:34 | 显示全部楼层
  尾张国原本的权力高下之分,应该是守护斯波——守护代清州织田(与其并列的还有岩仓织田家)——三奉行(织田信秀就处在这层食物链上),不过到了斋藤利政窃取美浓时,尾张的最大实力派,恰恰就是家臣的家臣,弹正忠织田信秀。
  守護      斯波氏
            ┃
        ┏━━━┻━━┓
  守護代 清洲織田氏  岩倉織田氏  
        ┃
  配下  清洲三奉行
  旧美浓权力高下图
  织田信秀是怎么爬上来的?
  当时信秀的主君,清州织田家的势力范围是尾张下四郡,即爱知郡、海东郡、海西郡和知多郡,与清州织田势力并驾齐驱的还有同族岩仓织田(织田伊势守家),他家占着上四郡:春日井郡、丹羽郡、叶栗郡与中岛郡。在清州织田和岩仓织田的夹缝里,斯波义达的儿子义统,占着位于清州城下尾张守护所几百平米的领地,俨然个独立的梵蒂冈。而织田信秀呢,他最初的城堡胜幡城,位于尾张国西南部,横跨海东、中岛两郡,整好在清州织田、岩仓织田的分界线上,算是主家的一道屏障了。在信秀他爹信定当家督时,弹正忠家的势力就不容小觑了,信秀在大永七年(1527)接手家督后,第一件事就是和主家开战,噼里啪啦打了五年,才达成和议——信秀对织田达胜说,我保证不再欺负你,但你也别来拉我的后腿——织田达胜可是信秀标准的老岳父,顿时被气得半死,但也无可奈何,只得私下默许信秀扩张势力。
  摆脱主家羁绊后的信秀,第一件事就是瞄准了尾张外来户今川氏丰的那古野城。今川氏丰啊,就是氏亲的小儿子啊,继承了今川家在尾张国的一块飞地,即那古野城,又娶了斯波义达的女儿,所以如果说斯波家在尾张是梵蒂冈,他就是卢森堡。今川氏丰一向以武家名门自居,从来只和京都公卿来往,是和歌的狂热粉丝,结果享禄五年(1532)夏天时,织田信秀带着本和歌集,只身跑来那古野城,要和氏丰开连歌会。氏丰本来在小小的那古野城,就憋得难受,当即是悠嘻悠嘻,和信秀连了好几天,有一天很热,两人对得香汗淋漓,正准备解衣再战时,信秀突然倒在地板上,脸色潮红,满身是汗,手脚抽搐。
  “信秀兄,大家以文会友,就算对不上来,也不至于如此吧?”氏丰惊讶地用折扇掩口,关切地问道。
  “我……我好像中暑了。”
  “中暑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阿拉派人把你送回家好伐?”
  “不,不……我快不行了……我家臣就在城外,请允许让他们进来,我要留下两句遗言。”
  “是吗,阿拉一向是人道主义的啦,来人!”
  那古野城外,早有几十名信秀家臣,等着信秀的遗言呢——今川氏丰一打开城门,这些人就抽出刀来,一拥而入,到处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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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8 09:41:1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我好像中暑了。”
  “中暑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阿拉派人把你送回家好伐?”
  “不,不……我快不行了……我家臣就在城外,请允许让他们进来,我要留下两句遗言。”
  “是吗,阿拉一向是人道主义的啦,来人!”
  那古野城外,早有几十名信秀家臣,等着信秀的遗言呢——今川氏丰一打开城门,这些人就抽出刀来,一拥而入,到处放火。
  今川氏丰被五花大绑,带到“恢复如初”的信秀前,“除了和歌,您还会什么?”信秀和气地问。
  氏丰想了半天:“其实阿拉除了和歌,插花啊,丹青啊,汉诗啊都还蛮灵滴。对哦对哦,阿拉还会蹴鞠,侬晓得伐,阿拉还得过尾张超级联赛的金靴奖呢。”
  “这种人,关在牢中都是浪费粮食,送他滚蛋!”
  今川氏丰就此被赶去了京都,在飞鸟井俱乐部效力了二十多年,后来退役回了哥哥的骏河,那古野城落入了信秀手中,二年后织田信秀继室土田御前(信秀此刻与主家关系恶化,已和原来正室织田达胜的女儿离婚)在这个城堡里,为他生下了嫡子,孩子幼名叫“吉法师”(这织田家不愧祭司家族出身,小孩名字都带法师),也就是后来的织田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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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8 09:42:54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下来的数年,织田信秀又攻占了那古野城附近的古渡城、末森城(其实也就隔个三五里路,现在这三座城都在名古屋市区里),并将胜幡城下面的商业集散地津岛凑收入囊中——津岛凑,位于浓尾平原“木曾三川”(木曾川、揖斐川、长良川)入海的交汇点,并与伊势国相邻,是个非常富裕的商业都市,信秀取得此地后,命令当地商人缴纳“矢钱”,这比他儿子在堺市收军费早了好多年。势力和财富极度膨胀的织田信秀,也就更不把名义上的主家清州织田放在眼中了,其时织田达胜已死,他的儿子信友继位,才发现弹正忠织田家已成尾张国的普鲁士了,而自家则沦落成尾张的比利时了。
  越来越有实力的织田信秀,开始不满守护家臣的家臣的身份,他要更高的名分,信秀不怕得不来官位,他有的是银子——天文十年(1541),朝廷要把伊势神宫迁址,信秀二话不说,掏出七百贯,说这是迁宫的木材钱,不够再问我要,当时穷的要死的朝廷那是感动的不行,当年就赐予了信秀“三河守”官位。几年后,朝廷要修皇宫禁里,信秀竟然一次性献上了四千贯,比较下毛利元就在多年后平定半个西国,才能给朝廷送两千贯(元就要右马头官位,才给朝廷六十贯),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尾张土财主——现在大家明白,织田信长为什么就是有钱了吧?因为他有个富裕的尾张国,更有个能干的老爸啊。不过,信秀对朝廷与幕府慷慨解囊,倒也不是钱多了烧着玩,比如叙任三河守官位,就是为他入侵邻国三河方便——当时的三河领主松平家接连发生内乱,织田信秀为扩充实力,乘机杀入了三河,结果和早已觊觎此地的骏河今川乱战在一起,先后在小豆坂发生两次合战,前胜后败。
  这时,土岐赖芸被斋藤利政流放到尾张来,信秀又以为夺取美浓的时机来了,他便对赖芸说:“放心,那个卖油的贩子是人神共愤,我全力挺你回去复位。”美浓蝮蛇与尾张之虎就要上演场“龙虎斗”了。天文十三年(1544),织田信秀果然出军美浓,一下就攻陷了门户要地大垣城,但在准备进一步深入时,利政不知怎么搞的,居然和越前朝仓达成和议,还请来了北陆军神朝仓宗滴来助战——织田信秀这个尾张土财主,被宗滴打得大败,灰溜溜地回窝去了。此役朝仓宗滴虽然得胜,但目光敏锐的他,却看出了未来织田家的崛起,后来宗滴临死前(他死在1555年)还说:“恨上天不能多给我三年时间,否则我就能看到织田上总介的崛起了。”而当时的织田信长,不过是被家臣和国外视为“尾张大傻瓜”的角色——北陆军神就是军神,目光和庸人就是不同。
  第一次入侵美浓失败了,信秀不怕:咱再来一次好了,就不信推不翻你。
  
  
  
  日本著名的陶器——“常滑烧”,以爱知县(即古尾张国)为传统生产基地,织田信秀就是靠着此种陶器,积累大量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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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9 09:33:39 | 显示全部楼层
  
  天文十六年(1547),好机会到了:此年越前朝仓和织田信秀结盟,决心继续挺土岐家复位,在两家的支持下,土岐赖芸回到同族揖斐家的城堡,赖纯重新夺回了革手城,鼓动美浓国人攻击稻叶山城。另外,织田信秀花了血本,在九月三日发布了领地总动员令,拼凑起一万兵马,浩浩荡荡杀入了美浓城。信秀是来势汹汹,而斋藤利政却众叛亲离,因为美浓国众恨透了弑君自立的他,利政只得龟缩在坚固的稻叶山城里不出来了。
  信秀大军到了九月二十二日,已经推进到稻叶山下,不过利政的城堡下有个町,叫井之口町,大家一看这个名字,就知道此处的道路是很狭窄的,但又是攻取稻叶山城的必经之路。信秀的一万兵马,只得排成一字长蛇阵,前面的人和斋藤散兵接战,后面的人还在仰望稻叶山的景色呢,是拥挤不堪。到了傍晚申时,大将织田信秀眼见太阳就要落山了,让军队逗留此地过夜是非常危险的,便想出一招——自己引后队人马退出井之口,前队人马则尽快推倒稻叶山城下面去。
  信秀命令一下,织田军一分为二,一队往前进,一队往后退,中间的缝隙越来越大——立在城堡橹上的斋藤利政见状大喜,立刻挺着长枪身先士卒,率少数亲兵如尖刀般,插入了织田军的薄弱结合部。织田军猝不及防,一片大乱,被冲成数段,前后军拥挤在井之口街道,首尾无法相顾——信秀嚎啕大哭,准备救援前军,却被几位马回拼死拉回,“主公,瞎子都知道崩盘喽,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最后信秀率少数马回逃回尾张,而大部分织田军士兵在黑夜中,被杀得溃不成军,尸体堆满了井之口,信秀弟弟信康,同族织田因幡守、主水正,有力武士寺泽又八、毛利藤九郎、岩越喜三郎等阵亡,全军战死者达到五千人,等于全军覆没了都。《信长公记》如是记载:“多人数くづ(崩)れ立つの間、守備の事叶はず、備後殿御舎弟織田与二郎(信康、清洲三家老家の一人)織田因幡守・織田主水正(モンドノカミ)・青山与三右衛門(吉法師の三長)・千秋紀伊守(熱田大宮司)・毛利十郎(敦元)・おとなの寺沢又八・舎弟毛利藤九郎・岩越喜三郎を初めとして、歴々五千ばかり討死な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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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9 09:35:1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场名为“加纳口之战”的战役,织田信秀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惨败,尾张土财主的嚣张气焰顿时被一把冷水浇灭了——而美浓蝮蛇咸鱼翻身,威震四方,利政趁热打铁,先后攻陷了揖斐城和革手城,赖芸再次逃亡,赖纯则授首当场,美浓全境已是利政一人之天下。
  取得大胜的第二年,斋藤利政很惬意地坐在稻叶山城的馆舍之中,和重臣们在商议政事。此刻,利政第一个儿子,深芳野所出的丰太丸已是二十岁出头了,元服得名“利尚”,也和重臣一起,坐在馆舍广间里,共议大事。今天的议题是:该不该答应老对手织田信秀结为儿女亲家的要求。
  信秀在井之口惨败后,却没有君子报仇的欲望,却一反常态地派出家老平手政秀,请利政嫁个女儿来,与自己的嫡子吉法师结婚,来换取尾张和美浓的安泰。
  “诸君认为此事如何?”利政眯着眼睛,饶有兴致,他很喜欢先听取别人的意见,再做定夺。
  话音未落,一名叫猪子兵助高然的家臣跌跌撞撞地爬出来,朝利政直磕头,带着哭腔说:“主公万不可做这桩赔了女儿又折本的生意啊,那个信秀的儿子,外号可是叫‘尾张的大马鹿’,早晚自身难保!”
  “马鹿”,就是汉语笨蛋的意思,信秀儿子外号很好理解,“尾张的大傻瓜,大二杆子”。
  利政一瞬也有些愤怒了,心想你个信秀养个智障儿子就算了,还想我送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过去受罪,果然害我之心不死。不过转念一想,老子英雄儿好汉啊,这信秀的儿子实情究竟如何?不由得让他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兵助啊,说说这尾张的大傻瓜,到底是傻在何处?”
  (十九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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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0 10:09:55 | 显示全部楼层
  
  只见猪子兵助慢慢掏出一个三味线,脸色深沉地弹奏了起来:“三味线这么一弹,别的咱不叹。我叹一叹,这尾张大马鹿织田吉法师。这个大马鹿啊,他究竟傻在哪儿?他是举止怪,貌疯癫,智商低,就像一坨屎……”
  就在平手政秀前往美浓前不久,织田大和守信友的清州城下町里,突然杀入一彪人马,打首的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古铜色肌肉,光着上身,全身不着大铠,望起来也不像武士模样,倒像个大野盗似的——此君年龄大概十几岁,蓬乱的头发高高束起,就像茶道家用的茶筅(就是刷茶碗的刷子)般,腰上别着把太刀,刀鞘为醒目的朱红色,周围挂着七七八八的火镰、火药袋什么的——他身后跟着十几名随从,倒全是结束精整的“朱武者”(身着朱红色铠甲的精锐武士),有的人挽着重藤弓,有的人扛着三间枪,还有一位跑得呼哧呼哧的,手里举着当时日本还不多见的“烧火棍子”——铁炮。
  总之,清州城的百姓,看见的是一名行为艺术派的酷哥,带着帮修罗般的武者,杀气腾腾地在町街道上横冲直撞,无所顾忌。就在百姓以为遇到山贼野盗,四散逃跑时,那位裸着上身的少年倒大喊起来:“我是来讨伐大和守的,让他乖乖交出清州城来罢!”这声音极有特色,像夜枭,也像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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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0 10:15:33 | 显示全部楼层
  清州城的大手门缓缓打开,织田信友的首席家老坂井大膳持枪杀出,但这位坂井大膳不比老百姓,是见过世面,一看到此少年就七窍生烟起来:“原来以为是野盗呢,这不是弹正忠的儿子吗?你带着人马,在主君的城堡下撒野,理由是什么。”
  “我爸是弹正忠!”少年满脸的不屑,“我们弹正忠家早已是尾张的实质统治者,大和守不过个空架子,神气什么?”
  周围的百姓见状停止逃跑,倒开始了认真围观,大家不约而同地慨叹:“原来这少年就是尾张的大傻瓜啊,名叫织田信长的,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比传说的还要二杆子啊!”
  这织田信长就是信秀的儿子兼继承人,出生在那古野城的吉法师,与日本其他大名相似,信秀也对自个继承人寄托了殷切的希望:担任信长师父的,也是出身临济宗的高僧泽彦宗恩,就是那位在后来帮稻叶山城改名字的和尚;而身为信长“传役”(相当于武田家的板垣信方、甘利虎泰身份)的家臣,则是信秀属下的次席家老平手政秀——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天才的外交家,精通汉诗和歌茶道,曾代理信秀进京向朝廷献金,被公卿山科言继青眼相加的风雅之士。
  一位临济宗高僧,一位武家文化人,却教育出个臊性异常的尾张大傻瓜来。
  日本武家的习俗,在早期的镰仓时代,是和京都公家文化互相对立的。镰仓幕府初代将军源赖朝多次强调,我们武士生活一定要简朴、刚健,不能学公卿搞“京都风”,武艺骑射才是最根本的,什么蹴鞠和歌稍微粗通过下就行,万不能玩物丧志。到了室町幕府草创时期,一批武士如佐佐木道誉、土岐赖远等,藐视公家权威,又不满死板的武家风,玩起了离经叛道的“婆娑罗”风,他们身着与传统武家迥异的艳丽服装,倾心插花、茶艺等,处处挑战旧权威,但这股风气到了室町幕府中后期,也渐渐偃旗息鼓了——现在又逢乱世,旧的社会习俗再次遭遇挑战,在织田信秀家臣的眼中,他们这位叫信长的少主,将来会毁了国家,但绝对是引领日本新风潮的开山怪。
  还就让织田家臣猜着了,织田信长年轻时的穿着打扮、言行举止,在后来还有个专有名词,叫“かぶき者”,翻译成“倾奇者”、“数寄者”可能更为我们熟悉。倾奇者,大多和信长一样,梳着茶筅头,浓妆艳抹,披着女装、天鹅绒披风或兽皮,扛着大刀长枪,成群结队地喧闹打劫,当街斗殴杀人,到了江户时代成为治安之癌,全被幕府镇压了——不过这帮倾奇者也不是没有名人,除去织田信长外,还有后来从良的前田犬千代(前田利家,信长家臣,后来丰臣政权五大老),以及到后来也没从良的前田利益(非常著名的花之庆次,前田利家的外甥)。
  家臣们还不知道,这位大傻瓜其后引领的不是服装艺术新潮流,而是把日本带入了个新时代,唯一相同的是,信长和那帮婆娑罗一样,都蔑视旧权威,甚至更甚而已。当然,这是后话了,在信长元服前后,他的特立独行,只会给整个家族带来困扰而已,尤其家臣们将其与同母弟弟勘十郎信行比较时,绝大多数都会暗地里摇摇头:“这个尾张大傻瓜,究竟脑子里在想啥,我们猜不透啊!看看他弟弟,多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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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1 10:07:39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啊,猜不透。吉法师信长与勘十郎信行,都是信秀继室土田御前所生,但兄弟俩的品行却有云泥之别:勘十郎穿着练功服,在一板一眼地练习竹剑时,吉法师却整天梳个“冲天炮”发型,四处游荡;勘十郎在高僧指导下,研习中国古书,苦练书法时,吉法师就举个酒葫芦,和同龄的家臣子弟,在河边不顾百姓的指指点点,高歌狂饮,然后下河游泳;勘十郎穿戴齐整,在随从护卫下举止得体地视察领国,吉法师却整天骑着光背马,在町里叫嚣隳突,遇到强壮些的町民或农民家孩子,就和对象称兄道弟,然后一起到城郊野地里汗流浃背地玩相扑;勘十郎什么什么时,吉法师就怎么怎么——以上完全可以排成十个以上的相同例句,绝不重复。搁现在话来说,哥哥就是开着越野吉普,一身褴褛,不学无术的混世魔王,而弟弟则是带着黑框眼镜,衬衫领子挺括,彬彬有礼的优等生模样。
  身处战国那个时代,又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家臣难免不会做个比较,然后在心目中作出选择——若是那个时代有人气短信投票的话,信长的得票数与弟弟相比,绝对是吊车尾的命。我们回望历史时,总会强调毛利元就、丰臣秀吉及德川家康诸辈,他们在微末时的谬行、苦难,总是有理由的,天将降大任嘛,但若是元就在要饭时就饿死,若是丰臣秀吉一直只是个叫藤吉郎的盲流,德川家康没遇到桶狭间的话,一切一切的可能,无疑都湮灭无形,就如那句著名的台词说的那样:“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绝不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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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1 10:48:16 | 显示全部楼层
  天文年间,这位外号“尾张大傻瓜”的信长,名气也是响彻周边,但肯定不是什么好名声,他要面对弟弟强有力的挑战,要面对亲生母亲的冷遇(像这样的兄弟的,一般母亲都会偏爱弟弟吧),更要面对众多家臣的质疑,这道坎他不能不越过去。假如他真的没越过去,或被家臣下克上,或被勘十郎取而代之,或被美浓、骏河方吞并,那么史书上只会这样记载:“尾张大马鹿织田某,放荡怪诞,尽丧人心,某年某月某日,国破身亡,后人应引以为戒。”
  所以,织田信长也是需要形形色色帮助的,不过信长也不是没有知音的,刨去整天和他厮混一起的“猪朋狗友”外,他还有一个半带四分之一个知音,一个是他父亲信秀,半个是他师父平手政秀,还有四分之一是个名叫松平竹千代的小屁孩。
  不得不佩服织田信秀,其实此君虽然外号“尾张之虎”,但在万邦看来,他的智谋眼力要比军事才能高多了(从智取那古野城和加纳口惨败就能看出来),不管老婆土田御前在枕头面前吹了多少风:信长如何如何顽劣不堪,勘十郎信行怎么怎么优秀。但织田信秀老爹铁了心,一定要传位给这位大傻瓜,还多次在家臣面前说:“别看这娃现在这样,他其实是有才能的,比我这个父亲强多了。”——家臣背地里就痛心不已,“什么是溺爱,这就是啊!”
  故而,信秀活着时,信长的地位还是很稳固的。
  半个,就是被信长唤作“平手爷”的政秀了——依政秀出众的文采风雅,被徒弟这样称呼,估计是哭笑不得了(类似现在韩剧里少男少女看着中年人,轻蔑地喊声大叔大婶)。平手政秀也相信,信长是有大才的,但以他现在的举止,却肯定是要被家臣误解的,一定要把少主的印象扭转过来,才算是尽到传役的职责。结果,织田信长整日满世界出去闹事,平手老爷子就满世界替少主擦屁股。信长十四岁时,要完成元服后的初阵,平手老爷子是激动死了,他“勒令”信长带着红筋头巾,穿着华美的大铠和阵羽织,骑着披甲骏马,在家臣簇拥下攻打三河的吉良大滨——说是攻打,其实就是在敌人城堡下放几把火,然后高呼“少主英明神武,鸟生鱼汤”,在第二天又呼啦啦地回去了。饶是如此,平手老爷子看到少主全副武装的英姿,还是高兴的合不拢嘴,“少主还是正常打扮帅气啊”,但转眼间织田信长又光着上身,和帮混混到河边去摔跤吃泥巴了——平手政秀差点没给气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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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5 10:28:08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分之一,是年幼信长为数不多的崇拜者,松平竹千代,即后来江户幕府的创立者德川家康,不过这时还是个小屁孩兼人质。竹千代,身为屈辱的人质,但还不是他家自愿送到织田家来的,而是被抢来的战利品。竹千代是三河松平家的子嗣,这家也是个多苦多难的家族啊——我们在前文里,曾提到竹千代的曾曾祖父松平长亲,这个长亲也算个牛人,曾经以寡敌众,打败过今川氏亲和伊势早云的联军,光凭这项战绩就足见长亲的能力,此后长亲便确立了自家在三河的霸权。不过松平家有些隔代遗传的意思,长亲的嫡子信忠,是个不折不扣的庸才,家臣团纷纷要换老板,隐居起来的长亲,也只能做主将家督位子传给了嫡孙清康。这个松平清康,是个被后世德川文人吹嘘为“若活到三十岁就能统一天下”的人物,不过吹归吹,清康也就是竹千代的爷爷,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他西拒织田信秀,东抗骏河今川,初步统一了三河西部,然而好景不长——天文四年(1535)十二月,只有二十五岁的松平清康踌躇满志,率一万余人马,杀向了信秀之弟信光把守的守山城,却在出阵时,被近臣阿布正丰在背后砍杀(森山崩,清康之死疑点很多),其子广忠又因为隔代遗传,是孱弱无能,松平家的家业瞬间颓败,只能在织田、今川两大山头间东摇西摆。悲惨的是,松平广忠连摇摆的日子都过不好,他先是同尾张织田同盟,但后来又抗不过今川义元的压制,只得又摆到了今川家一方:为表示诚意,广忠便将只有六岁大的嫡子竹千代,送往骏府城当人质。谁想在半路,竹千代遇到了人贩子,好笑的是这个人贩子不是别人,就是负责护送竹千代的田原城主户田康光,他因愤慨松平家的摇摆政策,就绑架了竹千代,交给了信秀,顺手还大义凛然地往信秀要了笔辛苦费(德川家康晚年写回忆录忆苦思甜时,说自己被卖了一千贯的价钱,经知情人士披露,这完全是家康在往脸上贴金,其实只卖了五百贯,还有说四十贯的)。
  松平竹千代,在尾张滞留了两年光阴,整天被信长拖着,跟在屁股后面喝风吃沙,不过信长倒一点都不嫌弃竹千代的身份,“以后跟着我,没人敢欺负你!”——这句话,竹千代记了几十年,也实践了几十年,成为信长最大的崇拜者及粉丝——两年后,即天文十八年(1549),今川义元的军师太原崇孚攻陷了安祥城,俘虏了信长的庶兄信广,为了收买三河人心,义元就要和信秀进行人质交换,竹千代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大哥信长,又跑去骏府城当极有前途的人质生涯了,十分地屈辱,因为这年竹千代的父亲广忠也被近臣暗杀了,义元把竹千代放在骏府城,就是要把便于控制松平的家臣,当牛马来使唤的。所以,因为竹千代早年的悲催遭遇,和没什么影响力的身份,故而只能算是信长的四分之一的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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