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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神都洛阳:闻香榭》-脂粉店诡异故事(第二部开始连载)--作者:海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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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4 19:43:35 | 显示全部楼层
  熏笼里的香料燃了起来,在黑暗中发出些微的红光。吴氏和钱衡念完,两人跪下,吴氏拿出一把剪刀,将自己的头发剪下一缕,放在熏笼里点燃。
  空气中的香味似乎变了,一种奇怪的腥膻花香混合味儿扑鼻而来,沫儿马上捏住鼻子——尸香精,沫儿最讨厌的味道。
  奇怪,他们怎么有闻香榭的尸香精?沫儿扭头去看婉娘,婉娘也一脸迷惑,示意看看再说。
  吴氏看着头发燃完,转头看向钱衡。钱衡迟疑了片刻,将右手伸过去,吴氏拔下头上的簪子,将其手指刺破,挤出几滴血,滴落在熏笼里,发出吱吱一声响。尸香精的味道消失了,只剩下吴氏的浓重脂粉味儿。
  钱衡阴沉着脸,用力地捏住手指。吴氏凝视着夜幕下的葡萄树,满脸希望道:“但愿这月就能见到效果。”
  钱衡皱眉道:“如今我也难做,每半月就要将仆人们遣散出去一个时辰,已经有人起疑了。”
  吴氏愣了片刻,叹气道:“算了。我走了。”嘴上说走,脚下却不动。
  钱衡吸了吸鼻子,道:“你换了香粉?”
  吴氏一愣,道:“没有。”
  钱衡又仔细闻了下,烦躁道:“没换就算了。记得就用我送的香云阁那几种,每天使用,一样不能多一样不能少。你走吧。”
  吴氏脸色有些不好看,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了口,不舍地朝房间里看了看,急匆匆去了。
  钱衡看着她离去,脸色阴晴不定,慢慢踱着方步走回房间门口,却只探头看了看,并不进去,斜靠着门框低头沉思。

  沫儿早就累得七晕八素,只盼着钱衡赶紧走开,自己和婉娘好趁机离开。正在焦急,只听一阵脚步声响,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快步跑了过来,叫道:“老爷,怎么样了?”圆脸矮个子,竟然是老木。
  老木和老四是结拜兄弟,两人曾一起在薛家做护院。一年多钱,冥思派被剿灭后,老四做了捕快。沫儿只道老木还在薛家做护院,不曾想来了钱家。
  钱衡沉声道:“唔。”
  老木看着钱衡的脸色,猜不透他这一声“唔”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搓了搓手,谄媚道:“大少爷还好吧?”
  钱衡却问道:“夫人回来没?”
  老木正探头往屋里张望,连忙缩回脑袋,点头道:“回来了,我这不赶紧给您送信来。”
  钱衡拉起衣袖闻了闻,眉头一皱,似乎唯恐身上留有什么异味,弹了弹衣襟道:“你看着大少爷,我先去了。”
  老木点头哈腰地恭送钱衡走出小园子,看看暮色笼罩的破败院落,小心翼翼叫道:“大少爷,你醒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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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4 19:43:55 | 显示全部楼层
  老木点头哈腰地恭送钱衡走出小园子,看看暮色笼罩的破败院落,小心翼翼叫道:“大少爷,你醒了没?”
  屋里没有任何动静。老木自言自语道:“这鬼地方!”飞快走进去将灯光拨亮,又退到门口,不安地走来走去。
  沫儿对老木的个性颇为熟悉,知道他性子和善,胆子也小,想起他以前曾和老四一起抓过自己,便想捉弄他一下,顺便套下话。朝婉娘打个眼色,趁老木往房间里看时,猛地跳出,飞快跑了过去。
  老木觉得背后一阵发凉,似有一股风吹过,伴随着细微的脚步声,慌忙回头,却什么也没有,不由得更加忐忑。
  沫儿见老木不安的样子,暗自好笑,趁老木不注意又故伎重演了一次。
  这次老木留了心,偷偷用眼睛的余光瞄着,发现果然有一个瘦小的黑影子在背后飘过。老木吓坏了,飞扑进房间,颤抖着声音叫道:“大少爷!大少爷!有鬼!……我们走吧!”
  玉华一声不响。老木想要拔腿跑开,可是两条腿像筛糠一般,又不敢丢下大少爷,只好弓着身子,抖着手将门闩儿插上,站着门后大气也不敢出。
  沫儿蹲在窗下,见恶作剧奏效,忍不住笑出了声,赶紧一把捏住鼻子。这样一来,笑声变成了怪异的哼哼声。
  老木吓得屁滚尿流,膝盖一软抱着头跪倒在地上磕起头来。
  沫儿见这事玩的过分了,有些不好意思,正要叫老木,却听见婉娘捏着鼻子道:“救命——救命——”
  老木连滚带爬翻到桌子后面的玉华身边,牙齿咯咯直响,颤抖道:“你——”
  沫儿溜到婉娘身边,婉娘一脸调皮,朝他挤挤眼睛,继续拖长了声音道:“偿命——偿命——”
  老木浑身一颤,哆哆嗦嗦道:“不是我,不是我!”朝地下捣头如蒜。
  沫儿本来想阻止婉娘的,听到老木说不是他,不由大感疑惑。婉娘继续道:“是谁——是谁——”
  老木回头看看身后昏睡不醒的玉华,语无伦次道:“他们说是夫人……你去找夫人去,我只是一个下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来照顾大少爷的……”偏偏这个时候,蜡烛燃尽,烛光闪了几闪,熄灭了。老四哇一声惊呼,随后声音渐渐变细,咚的一声,似乎是吓晕过去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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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4 19:44:13 | 显示全部楼层
  沫儿有些不忍,低声道:“怎么办?”迟疑着想进去扶老木起来。
  婉娘轻笑道:“还不赶紧跑?”拉起沫儿跃过前面的小路,躲到与闻香榭一墙之隔的围墙草丛,刚刚藏好,已听见吵嚷声,几个家丁打着火把,相互打着气进了园子,将玉华大少爷和老木抬的抬扶的扶,脚不点地地走了。
  园子里复归寂静。沫儿见那些人走远,周围阴气森森的,慌忙道:“我们也赶紧走吧。老木都说了这里有鬼。”
  婉娘兴致勃勃道:“急什么。”打了火折子,来到石台前。奇怪,刚才那个出现的小薰笼又不见了。沫儿在石台上又按又踢,也没见石台有什么动静。婉娘俯下身去分辨草丛中残留的淡淡香味,若有所思。
  两人来到房间。地下摆了一块软垫,前边部位被撕扯的乱七八糟;软垫旁边有一堆香灰,婉娘捏起闻了闻,迷惑道:“好奇怪的香。”
  什么香竟然能难倒婉娘?沫儿大感好奇,也装模作样地捏起一撮放在鼻子下,却什么也分辨不出来。
  沫儿想起老木的话,挠头道:“老木刚才说是夫人,夫人怎么了?”
  婉娘收了火折子来到屋外,漫不经心道:“我又不认识什么夫人。”凝望着园子里花草树木的黑暗影子若有所思。
  沫儿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倒把自己给吓了一跳。沫儿揉着肚子道:“回去吧,我饿了。”婉娘嘴上说好,却来到葡萄架下,道:“沫儿,你瞧瞧,这葡萄与以前有什么不同?”
  笼罩在浓厚暮色中的葡萄树,上面没有一颗果子,弯曲的茎须从枝叶中探出,象一只八脚怪物。沫儿跺脚道:“没什么啊……触须好像长多了些。走吧走吧,累死了。”
  婉娘绕到另一侧,摆手让沫儿过来,斜靠着一颗老槐树,一言不发。沫儿早就着了急,赌气道:“我可先走了。”作势要爬围墙边的树。
  婉娘竖起食指,轻声道:“你瞧。”话音刚落,微光中的葡萄茎须突然扭动起来,像活了一样,再看四周,一丝风儿也没有,其他的花草纹丝不动。葡萄茎须抖了片刻,蜷缩了回去,一根根盘绕在主茎上。
  沫儿目瞪口呆。婉娘略一迟疑,拉了一把沫儿,快步走到葡萄架下,仰脸往上望去。
  搭在葡萄架上的,不是藤蔓蜿蜒的葡萄树,而是一个由葡萄枝条构成的人形,修长的四肢,微微蜷曲的身体,同那晚刚挖掘出的幽冥草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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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4 19:44:32 | 显示全部楼层
  沫儿汗毛倒竖,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婉娘嗤笑道:“我看你比老木也强不到哪里去。”
  沫儿翻着白眼,指着人形说不出话来。婉娘一句话不说,起身就走。沫儿结结巴巴道:“往哪里?”
  婉娘回头一脸天真道:“回家呀,你不是饿了吗?”沫儿精神一震,跑得比兔子还快,蹭蹭蹭爬上围墙边的一棵矮树——原本坍塌的地方早就被黄三修葺好了——骑到围墙上,伸手去拉婉娘。婉娘得意一笑,飞身跃过,稳稳地落在了对面。
  沫儿缩回手,嘟哝道:“忘了你还有这么一手了。”小心翼翼地跳下来,
  两人翻过了围墙,走在闻香榭的园子里,沫儿顿时觉得心安许多,问道:“幽冥草不是被我们挖走了吗,怎么葡萄又长成了那个样子?”
  婉娘道:“不知道。”
  沫儿猜测道:“会不会是他们燃的香的问题?”
  婉娘道:“有可能。”
  沫儿急道:“老木说是夫人干的,是有人陷害那个玉华大少爷,还是另有隐情?”
  婉娘道:“你说呢?”
  沫儿挠头道:“钱夫人吴氏又不是钱衡的老婆,怎么会和钱衡有个孩子,真奇怪。他们点了香,又燃头发又滴血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还有那个奇怪的小薰笼,怎么我们就找不见?”
  婉娘道:“嗯,真奇怪。”
  沫儿不知婉娘哪条筋不对劲了,回答问题都三个字三个字的,白她一眼道:“干嘛,你要学文清不成?”刚好文清听到他们说话,迎了过来,笑嘻嘻道:“学我什么?”
  婉娘笑道:“沫儿话痨症发了,文清快来陪他说话。”
  沫儿刚受了惊吓,心中疑问甚多,巴不得有个人能听他把事件经过分析一下,便不理婉娘语言中的揶揄嘲弄,拉着文清大惊小怪连说带比划,将刚才见到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文清奇道:“不是说幽冥草很少见吗,怎么我们挖走了,还能再长?”
  沫儿得意道:“对,那整棵葡萄都变成了人形。还有你闻,”他把手指放在文清鼻子下面,“我手上还留着香灰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香,竟然连婉娘也分辨不出来。”
  文清嗅了一下,脱口道:“尸香精。”接着又改口道:“不对,是幽冥香!”沫儿一愣,重新放在鼻子下闻过,诧异道:“石台前面刚燃的香是尸香精没错,可这是房间里燃香的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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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4 19:44:59 | 显示全部楼层
  文清腼腆道:“我随口说的,当不了真。”
  沫儿很希望婉娘能给出个解答,但婉娘在前面悠然地迈着小碎步,不参与他们的谈话。
  沫儿歪头想了片刻,道:“是哪种香不重要,关键是要知道这种香有什么功效。那个玉华大少爷到底怎么了,需要点燃这种香?葡萄树长成那么个鬼样子,有什么用?”
  文清道:“正是。也不知道四叔家用了幽冥香有没有效果。”
  (八)
  八月初头,秋高气爽,丹桂飘香。不过沫儿对于丹桂飘未飘香并未在意,他只在意哪家的月饼更香,整日里缠着婉娘,今天买豆沙的,明天买五仁的,后天又去果蓉、火腿的,为了尝鲜,哪怕跑半个城也不叫苦叫累。
  婉娘十分疑惑,他从哪里知道人家饼店出了新品种呢?沫儿认真道:“我的鼻子灵,新月饼一出,只要香味顺风飘过来,我就知道了。”
  文清老实道:“嗯,其实我也闻到了。不知怎么,辨香粉就困难,可是吃的东西一闻就闻得出来。”
  婉娘皱着眉看着这两个小子,故作恍然大悟状,道:“哦,吃货当如是。”
  沫儿不以为耻,反而得意道:“吃货有我们两个这样帅的吗?”又拿了镜子来对着挤眉弄眼。
  婉娘哭笑不得。

  这日上午,刚做完一批新款花黄和膏脂,老四来了。老四道,钱玉屏梦游症已经痊愈,夜间再未见有异动;今日因岳母不适故未能亲自前来拜谢,改日再来云云。
  老四今天当值,几句话说完急匆匆便要走。沫儿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家里那棵葡萄树怎么样了?”
  老四不好意思道:“啊呀,忘了给你带了。不知怎么回事,一夜之间,那些葡萄全部不见了。我本来打算买一点给你的……”边说边呵呵地笑了。
  沫儿恼道:“我就那么像吃货?”
  老四一愣,婉娘和黄三在一旁哈哈大笑。沫儿气急败坏道:“婉娘,你知道的,我是不是惦记他家的葡萄?”
  婉娘忍住笑,正色道:“不错,沫儿没有惦记葡萄,只是问一问。”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老四知道婉娘对她的两个小伙计甚为宠溺,连忙陪个笑脸,诚恳道:“那株葡萄树是岳母在打理,可能是岳母怕人糟蹋果子,偷偷给采了。你放心,今天是路过,过几日我保证买最甜最大的给你。”沫儿指着旁边笑得东倒西歪的婉娘气得说不出话来。
  几人笑了一通,送了老四出门。走至门口,婉娘看似极其随意地问道:“你岳母她老人家怎么了?”
  老四眉头微皱,道:“玉屏说是受了风寒,有些低烧。可是症状有些奇怪,白天一见到阳光便打摆子哆嗦,太阳一落又和正常人一样,找郎中看了也不大见效。”
  婉娘关切道:“代问好。如今天气渐凉,早晚都要注意些才是。”
  老四再三道谢,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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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4 19:45:33 | 显示全部楼层
  神都的秋季,一弯碧蓝深邃的天空映照着山头街边火红的枫叶,曾经被雾霭遮住的山峦突然极其清晰地呈现在了人的眼底,老人们浑浊的眼睛仿佛一夜之间恢复了年轻时的清澈;阳光依然如盛夏一般明亮耀眼,但照在人身上却无一丝而燥热之感,因为总有微醺的凉风习习吹来,传递着秋天瓜果野菊的气息,甚为舒服。
  和阳光凉风一起来的,是天气的干燥。讲究的姑娘媳妇夫人太太们,早早就备好了各类香粉膏脂,让手儿脸儿在秋风中保持着莹润。闻香榭自然不会放过生意机会,连日来,桂花油、润手膏、桃面脂、丰唇彩等各种滋润类香粉,以及具有润肤、祛痘的蔷薇硝、紫粉、牡丹粉供不应求,连中秋节晚上都没得休息,害得沫儿要一边啃着月饼一边研磨花粉。
  因此,当沫儿听到婉娘说要去回访老四媳妇用的效果怎样,高兴的象去郊游一般。
  沫儿哼着小曲儿,兴奋得像一只刚出笼子的猴子上蹿下跳,在街上贱手贱脚,看到什么都想摸一下,婉娘也不去管他,由着他折腾。结果本来不是很远的路程,硬是用了大半个时辰,太阳即将落山才到了老四家的附近。
  临近黄昏,空气中已有几分凉意。婉娘见老四家的小院大门未闩上,也不叫门,只管带着文清沫儿鬼鬼祟祟走了进去,一副存心偷窥的模样。
  文清拉拉婉娘的衣袖,悄声道:“这样不好吧?”
  婉娘做个鬼脸,沫儿吐舌道:“老学究!”文清只好跟着进去,
  沫儿首先留意的就是葡萄架。葡萄树的叶子已经发黄,藤蔓儿无精打采地垂着,看不出任何端倪。沫儿用一根小棍儿拨弄,也不见那些触须缩回去或者扭动,不知是时辰未到还是根本就是普通的葡萄树。他甚至忍不住想用锄头刨一刨,看下面的根系是否也长着一个人形怪物。
  老四夫妇的房间里没人,一只针线筐放在葡萄架下,里面纳了一半的千层底靴子,钱氏肯定没走远。
  婉娘站在院中发了一阵儿呆,转而蹑手蹑脚去了上房的窗子边。沫儿跟了过去,刮着鼻子羞她,嘲笑她喜欢偷听。
  天气刚刚转凉,窗子仅糊了一层夏日防蚊的薄纱,右角被老鼠咬了一个小洞,隐约可望见屋里的情形。
  钱氏果然在上房,端着一盆水站在吴氏的床边。吴氏身体未愈,正哼哼呀呀地呻吟。过了片刻,只听钱氏小声道:“娘,你好些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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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15 09:09:5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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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6 09:26:02 | 显示全部楼层
  比起老四夫妇房间的简朴,上房要精致奢华得多。红木家具,雕花屏风,各种珍玩摆件,檀香木的玲珑妆奁,各色胭脂水粉,俨然大户人家太太的房间。
  钱氏果然在上房,端着一盆水站在吴氏的床边。吴氏身体未愈,正哼哼呀呀地呻吟。过了片刻,只听钱氏小声道:“娘,你好些了没?”
  吴氏捂着胸口,慢吞吞地折起身,有意无意地看向窗户口,吓得沫儿连忙将头缩回去。钱氏道:“娘,您想吃什么?我去做。”
  吴氏烦闷地重新倒在床上,闭眼道:“不吃。”转身向里。钱氏不再多言,放下了水盆,默默退出。
  吴氏猛地翻过身来,双眼烁烁道:“我要吃香瓜,你出去买去。”已经快到门口的钱氏站住,背对着吴氏缓缓道:“娘,这个时节没有香瓜。”
  吴氏踢打着身上的被子,双手锤着大腿,撒泼道:“我不管,你是我女儿,你就得孝敬我。香瓜在北市的果行有得卖,你赶紧去买,再晚人家就关门了。”
  钱氏微微笑了一下,道:“娘,你是担心再晚就错过了与钱衡约会的时间了吧?”
  吴氏一颤,干笑道:“你说什么呢?啊哟,我浑身都疼。我要继续睡了,你自己做饭吃吧。”仰面倒下,胡乱拉过被子蒙头盖上。
  钱氏站着不动。吴氏扒开被子偷看了一眼,又继续装睡。
  钱氏走回到床前,柔声道:“娘,你的身体好了没?”眼神却异常冰冷。
  吴氏裹着被子的身体明显地抖动了一下。钱氏在床边坐下,轻叹道:“娘,你真是我娘吗?”
  吴氏猛地揭开被子,眼圈红了:“屏儿,你难道连这个也怀疑?”捂着脸哭了起来。
  钱氏却不为所动,僵硬地坐着,淡淡道:“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吴氏抹干眼泪,愤愤道:“好,我告诉你。”转而愣了半晌,似乎在考虑从何说起。钱氏也不催促,平静地望着她,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吴氏看着钱氏的眼神,眼神躲闪着,突然抱头尖叫道:“是我水性杨花,爱慕虚荣,行为不检点连累了你……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都是我的错……”
  钱氏冷哼了一声,起身便走。
  婉娘突然一个箭步窜至上房门口,高声道:“玉屏姐姐在家吗?上次的香粉用着可好?”并毫不客气地跨进了房间。文清和沫儿慌忙跟上。
  钱氏快走几步迎了上来,诧异道:“婉娘怎么来了?”
  婉娘同钱氏简单行了一礼,朝里面笑道:“听说钱夫人不适,我过来看望,顺便问下上次送来的香粉怎么样,有什么要改进的。”
  吴氏迅速将脸上的泪痕擦了,斜睨一眼,勉强道:“我还好。哼,我同你好像没什么交情,你来看望我做什么?”钱氏脸儿一红,低声道:“娘!”转身赔礼道:“婉娘不如去我房间里坐坐。”
  婉娘摆摆手,笑嘻嘻道:“钱夫人,你的葡萄树有没有长出幽冥草来?”
  吴氏翻了个身,留给婉娘一个背部。钱氏觉得很是不好意思,慌忙斟茶过来。
  婉娘也不生气,望着屋外暮色之下的葡萄树,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如今神都随便一颗葡萄树都可以长成幽冥草啦。”
  钱氏一脸茫然,回问了一句:“幽冥草?”
  婉娘道:“玉屏姐姐不知道吗?院子里这棵葡萄树,可不是个凡物呢。”钱氏迷惑道:“真有幽冥草这种东西?”
  婉娘笑道:“可不是,我在闻香榭里培育了多年,都没有培育成功。这个是做香粉的上好原料,有延缓衰老之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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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6 09:26:19 | 显示全部楼层
  钱氏不解地看着吴氏,嗫嚅道:“这颗葡萄树……我原以为故事里才有。”
  吴氏忽地坐了起来,柳眉倒竖,猛喝道:“出去出去!烦死了!谁让你们进我的房间的?”
  沫儿突然咦了一声,仰脸揉着鼻子,一副想要打喷嚏打不出的样子。钱氏歉然道:“这屋里的香粉味浓了一些。”走过去将桌上打开的妆奁匣子合上。沫儿一连打了三个喷嚏,口水鼻涕喷出老远,十分狼狈。婉娘拿了手绢帮他擦,一边无奈笑道:“让姐姐见笑了,我这两个小厮被我惯坏了,一点礼貌都没有。”文清却在一旁呆站着,木傻傻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氏吼道:“出去!”
  钱氏手足无措,低声道:“婉娘,这个……还是去我的房间吧。”
  婉娘拍拍钱氏的手臂,转头对吴氏娇嗔道:“钱夫人,好歹你要告诉我,我送你的幽冥香好不好用?”
  吴氏瞪了一眼婉娘,甩个脸子道:“不好用!”
  婉娘天真道:“啊?真的?怎么个不好用法?您说了我好改进。”
  吴氏气得没法,捶着被子道:“哪里都不好用!”对婉娘怒目而视。婉娘脸皮极厚,完全不顾吴氏的态度,走到桌前,擅自打开吴氏的妆奁匣,拿起一盒胭脂,道:“嗯,香云阁的东西也不过尔尔。”
  钱氏的脸色十分难看,低头站在婉娘身后,走也不是劝也不是。吴氏恶狠狠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招人烦的?是不是要我拿棒子赶你走?”
  婉娘无辜道:“钱夫人你干嘛总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我看你对钱衡大少爷的态度就很好。”吴氏惊愕地看着婉娘,偷眼瞟见钱氏一张脸儿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你胡说什么!”
  婉娘嘟起嘴吧,撒娇道:“您是不是嫌我送的不如钱衡大少爷送的好?可是人家家财万贯,送您香云阁的胭脂水粉、衣服首饰,还教你用葡萄树种出幽冥草,我可没有这么多的钱。”钱氏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吴氏犹如见鬼一样,惶恐地往后躲闪了一下,突然对着钱氏叫道:“屏儿,你听我解释,我有苦衷,我真的有苦衷……”
  钱氏僵直地站着,头垂得更低,却一言不发。
  婉娘左右看看,傻笑道:“这是怎么了?钱夫人,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吴氏充耳不闻,脸上血色全无,眼睁睁地看着钱氏,眼里淌出泪来。
  婉娘走过去,拿手在吴氏眼前晃晃,关切道:“钱夫人,听老四说您这些天畏光发热,是不是用的香粉出了问题?”
  吴氏的眼泪如同小溪流,源源不断地淌下来。文清沫儿在一旁看着,心中觉得很是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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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6 09:26:38 | 显示全部楼层
  吴氏掩面哭泣道:“屏儿,是我对不住你……”不知这母女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闹得如此不堪。
  钱氏目光凄楚,微微偏头道:“婉娘你回去吧。过几日我再去拜访。”
  婉娘却厚着脸皮道:“我还有一事请教。请问姐姐如何得知尸香精的方子的?”
  钱氏不语。吴氏颤声道:“屏儿,你拿了我的方子,是不是?你听我说,我真不是想害你,我不过是想试试……”看了看旁边冷眼旁观的婉娘三人,要说出的话戛然而止。
  钱氏直挺挺地跪着,眼睛并不看吴氏。
  婉娘打圆场道:“地上凉,姐姐还是起来吧。”伸手去扶起氏,吴氏也慌忙起身去拉。钱氏纹丝不动,两行清泪顺腮而下:“我作出这等不孝之事,愿遭天谴。”
  吴氏刚刚抹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婉娘皱眉道:“我想这其中定有误会。既然两人都如此痛苦,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将心中的芥蒂解开,是是非非再做定夺,好不好?”
  吴氏神态有些慌张,小心地看着钱氏。钱氏嘴角抽动,喃喃道:“从何说起呢?”
  天色已黑,房间里暗了起来。文清去点了烛台,婉娘亲自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钱氏身后,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今天姐姐就听我的吧,我来做个中间人。”一把拉起钱氏,按坐在椅子上。
  钱氏听凭婉娘摆布,抬起头来目光热切地看着吴氏,显然想让吴氏先开口。
  吴氏一下慌了神,嗫嚅道:“屏儿,你……想知道什么?”
  钱氏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一字一顿道:“就从我爹的死因说起。”吴氏如同电击了一般,眼神呆滞,浑身抖糠。
  钱氏有些不忍,深深叹息了一声,眼光重新柔和起来,低声道:“娘,过去就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行不行?”慢慢起身,朝婉娘微微点头,经过桌边,顺手拿起那瓶添加了尸香精的茉莉粉,默默走了出去。
  吴氏双手掩面,无声而泣。

  婉娘悲悯地看了一眼吴氏,跟着钱氏走到院中。钱氏站着葡萄架下,痴痴道:“唉,我错了。她毕竟是我娘。”
  婉娘手抚葡萄枝桠,轻描淡写道:“好歹没酿成大错,一切都有机会补救。”
  钱氏咬唇不语。婉娘拿起针线筐,在里面翻看,突然道:“姐姐的剪刀,是从哪里来的?”
  钱氏苦笑道:“婉娘心思机敏,玉屏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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