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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朦胧的晨光

[转帖] <前男友的遗书>(台版)完-一场匪夷所思的“凶手评选会”--作者: [日] 新川帆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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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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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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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4-17 08:36:00 | 显示全部楼层
        她眨着纤细的长睫毛,开口问道:

        「请问你一月二十九日深夜在做什么?」

        突然这么问,我一时答不上来。

        「为什么问这个?」

        我反问她,但雪乃丝毫不让步。

        「别管这么多,你回答我就是了。」

        这件事听起来好像已经遥远得像前世一样,一月三十一日我跟当时交往的信夫约会,拒绝他的求婚。我记得那天是星期天,所以一月二十九日是星期五。

        「星期五晚上我应该在工作。」

        「男人好像都会这么说。」

        雪乃锐利地看了我一眼。

        「虽然你是女人。」

        她到底想问出什么?

        我想起荣治去世的时间是三十日凌晨。一月二十九日深夜,也就是他过世之前。可是荣治在这之前很早就得了流感,她想问的或许跟荣治无关。

        「那这是什么?」

        雪乃递出手机,上面映出一张照片。

        看来是用行动电话相机拍下的行事历。

        「这是拓未的行事历,你看这里。」

        雪乃指着一月二十九日星期五这一栏,上面写着:

        『二十点,帝国饭店。剑持。』

        我也忍不住「咦!」叫出声来,抬起头来盯着雪乃。

        「这不是我!」

        我嘶声否定,但听起来反而可疑。

        「这姓氏确实少见,但日本少说也有几千个姓剑持的人啊。」

        虽然这样反驳,但听起来实在很牵强。

        雪乃斜眼看着我。

        「但是我认识的剑持只有你一个人。」

        她平静地说。

        「你老实告诉我,我不会生气的。」

        雪乃直盯着我。

        那对水润润的眼睛虽然可爱,但我可不会上当。再说,我这辈子从来没看过嘴上说「我不会生气」而真的不生气的女人。

        「不不不,真的不是啦。我那天在事务所工作。」

        「但那天是星期五晚上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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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17 08:36:15 | 显示全部楼层
        雪乃很明显在怀疑我。看上去大而化之,其实是个会因为丈夫外遇而烦心的人呢。

        「以一般上班族的标准来说,星期五晚上或许大家会去喝一杯,但是在我们这个业界,这个时间还在工作是很正常的。通常每天都会工作到凌晨一两点,平常不可能早于深夜十二点回家。圣诞期间听说事务所周围都有圣诞灯饰,但我一次也没看过,因为灯饰十二点就会熄灯,我回家的时候都已经是一片漆黑。」

        我快速地连一些无谓的话也交代了,听起来大概很像在找藉口吧。

        她让我住在家里,说不定也是为了找机会逼问我这件事。

        「其他计画都用原子笔写,只有这一条用铅笔写。我觉得很奇怪,才拍了下来,过一阵子我又看了一次行事历,发现被擦掉了。不觉得很可疑吗?」

        原来真的有会偷看丈夫行事历的妻子,真是太可怕了,而且雪乃还一脸理所当然。脸皮如此之厚实在让我瞠目结舌。

        「擅自偷看别人行事历本来就是不对的。你就不要搞这些小家子气的事,快点刷牙睡觉吧。」

        我忍不住像个老妈子一样地说教。

        雪乃低声说:

        「这跟我也有关啊。最近我家经常接到无声电话,信箱里还会收到小刀呢。」

        「我怎么可能做这么麻烦的恶作剧!」

        我说得很笃定,雪乃也频频点头,似乎试图说服自己。

        「也对,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她低声这么说。

        「你报警了吗?」

        雪乃摇摇头。

        「还没有。如果随随便便通知当地的警察,可能会影响到森川家的风评。」

        不难想像,嫁进大企业创业家族后,不可能因为丈夫外遇或者外遇对象的恶作剧而随便大惊小怪。

        「这件事拓未知道吗?」

        「我没告诉他。他几乎都待在东京,我想他也没发现。」

        雪乃说,轻井泽盆地里有一间森川制药的大工厂。刚结婚的时候拓未经常去工厂,所以在靠近工厂的这附近买了新家。

        不过最近他说要为了准备新药上市经常去东京,一去就是几天不回来。

        「我再问你一次,这里写的剑持不是丽子小姐吧?」

        雪乃挑着眼直盯着我。

        「拜托,太离谱了吧!这个剑持不是我。你如果不方便报警,那也可以雇用侦探调查啊。我要去睡了啦!」

        不顾自己寄人篱下的立场,我大步走回房间,呈大字形躺在加大双人床上。

        我反刍着雪乃的话,一边回想起拓未那张马铃薯脸。他看起来人很老实,不像是花心的人。不过想想拓未敏捷的行动力还有全身散发出的庞大能量,也可以知道他其实相当有野心。而奇妙的是,一个对工作充满热情的男人,确实会吸引女人接近,也自然而然会多了不少外遇的机会。

        但是都这个年代了,还会有女人搞打无声电话、在信箱放小刀这么老派的恶作剧吗?

        他真的外遇了吗?

        拓夫行事历里被消除的约会。

        帝国饭店、剑持──

        几个词汇无意识地浮现在我脑中,这个瞬间,我感受到一股彷佛雷击的震撼。

        说不定真有什么。不,也可能是单纯的巧合?

        但是我这个人念头一起,不确认清楚就不会善罢甘休。

        我传了一封邮件给熟悉的征信社。

        把行动电话放在身边,身体渐渐被吸进床里,慢慢沉了下去,不知不觉中陷入深深的睡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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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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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17 08:36:29 | 显示全部楼层
    2

        睡觉真是件好事,前一天附在我身上的恶灵彷佛全都甩得一乾二凈。

        在柔软蓬松的床上睡个一晚,隔天就能完全重拾活力。

        吸进一大口轻井泽早晨清冷的空气,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雪乃准备了有焦脆培根、面包卷、奶油炒蛋的正统西式早餐,我也津津有味地吃光,还细细地品尝了餐后咖啡。真得好好感谢自己骨子里如此乐观、不在一件事上纠结烦恼的个性。

        我打理好自己后,拓未开车送我到轻井泽车站。连没必要跟来的雪乃也一起上了车。他们送完我后要绕去警署接受侦讯。听说昨天晚上朝阳已经先接受了侦讯。昨天跟村山见过面的人大概都会被问话吧。

        现在警方应该正在确认我昨天搭的新干线预约状况,也跟我前往宅邸时搭乘的计程车公司求证。

        搜集愈多供述和证据,就愈能证明我供述的正确性,为了洗刷杀害村山的嫌疑,我当然希望警察能严密求证。

        我爬上月台,等着搭乘新干线,高原地区二月冷冽的空气打在我脸颊上,时间还很早。月台上的人三三两两。哒哒哒,我听见有脚步声快速接近,有人从后方叫住我。

        「请问是剑持小姐吗?」

        转过头,身后站着两个身穿西装、外面罩着长版西装外套的中年男人。一个是光头,另一个是接近小平头的发型。

        两人身高都不算高,但是胸口厚实,看起来应该练过什么武术。

        「这是我的证件。」

        小平头那位先出示了警察证。

        我稍微睁大了眼睛,将视线移到另一个光头男人身上。于是光头男也不太情愿地取出警察证,掀开封套亮在我眼前。

        这两人昨天侦讯时都没有出现过。

        「长野县警的刑警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很小心地挑选字句。

        我没有对村山做任何事,所以不管对方问什么,我应该都能坦荡回答。

        「您回东京之前有几件事想再追问,方便跟我们回署里一趟吗?」

        我有股不祥的预感。假如有事要追问,大可打昨天侦讯时我留下的电话号码问我。像这样特意跑一趟,一定是担心联络之后我可能会躲起来。

        换句话说,现在警方已经开始怀疑我,而且情势对我来说相当不利。

        「要问什么可以在这里问。」

        我清楚表明了态度。直觉告诉我,如果跟他们回警署,事情会变得很复杂。

        两个刑警迅速交换了视线,彼此透过眼神沟通了一下。他们可能听说我昨天在警署接受侦讯的状况,知道我对警察来说是个难缠的家伙。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简单请教几个问题。」小平头先开了口。

        我一边回想着村山死前的事,做好准备。但是接下来的问题却出乎我意料,而且还是个似曾相识的问题。

        「一月二十九日深夜到隔天三十日凌晨,您人在哪里、在做什么?」

        昨天刚跟雪乃说过这件事,我马上就能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回答得太快又显得很不自然。

        我翻开自己的行事历,假装想了想。

        「我看看,那天是星期五……我在工作。人在东京丸之内的法律事务所里。」

        刑警继续追问,有没有人能证明,还有那个人的联络方式。

        我回答警方,我跟同办公室的后辈古川一起工作到深夜。两位刑警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他们深呼吸一口气后,小平头问:

        「剑持小姐是不是以犯人代理人的身分,参加了杀害森川荣治先生的犯人选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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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17 08:36:4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倒吸了一口气。消息是怎么走漏给警方的呢?明明应该严格保密,外行人做事就是这样不牢靠。

        但是我马上恢复淡然表情。

        不能被看出破绽。

        「工作上相关的内容,包含我是否接受案件的委托,请恕我无可奉告。」

        小平头和我的视线在空中相交。

        「你们应该也很清楚吧,基于职务上的保密义务,我什么都不能说,你们也没有任何能逼问我的权限。如果真要我说,先去法院申请拘票再说。」

        月台广播响起,告知新干线即将进站,新干线伴随着轰声滑进月台。

        我转身背向刑警,踏进新干线中。

        背后传来一声怒吼。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我只转过头去,看到那光头涨红了脸。

        「这样好吗?只因为是律师,所以为了赚钱什么都干吗?」

        听到这句话我感觉到自己丹田开始炽热燃烧。

        当然什么都干。

        有什么不对吗?

        警察拼命追捕罪犯,跟律师拼命保护客户,有什么不一样?

        不知不觉中我整个身体都转了过来,隔着新干线车门入口面对两个刑警。

        「那当然。」

        看着光头刑警的眼睛,我笃定地这么说。

        「因为这就是我的工作。」

        发车的音乐响起,新干线门用力关上。

        我再次背向刑警往前走,来到自己的座位。

        感受着新干线的震动,深吸了一口气。

        事情愈来愈麻烦了。

        看来犯人选拔会的消息不知从哪里走漏了出去。而且过去因为「森川荣治因病去世」而没有立案的警察,现在终于开始行动。

        荣治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一月三十日凌晨。警方会询问一月二十九日深夜到三十日凌晨的行动,应该是在确认荣治他杀的不在场证明。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偏头不解。

        从死亡诊断书也可以清楚看出,荣治是病死的。当然,刻意让他传染流感致死也是一种杀人。不过原本就已经很忙碌的警察,特地重新翻出病死案件,以命案角度来处理实在太不自然。

        我猜想可能出现了什么新资讯,迅速浏览了一下网路新闻,但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报导。

        ──现居于长野县小诸市的五旬男律师死亡。体内侦测出毒物。警方正在搜查是否有他杀嫌疑。

        只看到一则短短的报导。

        一瞬间,村山扭曲的侧脸、痛苦咳嗽的声音,还有蜷曲的背影出现在我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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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17 08:36:5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甩甩头,想甩掉这些残影。感觉有点头痛。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我按着太阳穴,强迫脑子开始运作。

        假如警方知道我的资讯,应该跟昨天村山的死亡事件有关。我回想自己昨天跟警察说的话,我只交代了发生的事,并没有提到任何关于荣治的消息。

        其他跟警方接触过的人,大概只有昨天晚上接受侦讯的朝阳而已。

        朝阳是不是对警方说了什么重要的事?

        我忽然想起委托人筱田。我本来应该跟委托人告知目前的状况,等候他的指示。但是现在直接去见筱田太危险了。警察似乎觉得我可能知道杀害荣治的犯人。说不定他们会请求警视厅协助,跟踪来到东京的我,找出我的委托人。

        最好也不要传邮件或打电话。假如警察声请扣押,跟刑警接触后第一个联络的人一定会受到怀疑。

        该怎么样才能保护委托人呢?我真的抱起头苦思。从昨天开始接连被卷入事件中,现在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这时车里传出快要到达高崎车站的广播。

        广播声音听起来格外殷勤。听着这声音,我心情渐渐平静。我慢慢抬起头,深呼吸了几次。

        没事,我是剑持丽子。

        怎么能输给这点小事。

        新干线渐渐开始减速。车窗外已经可以看见高崎车站的月台。

        回轻井泽找朝阳谈谈吧。

        现在我能做的,也只有尽量搜集资讯、掌握现况。

        我拿好行李,一停车便站起身。

        我折返轻井泽,在快要中午时来到朝阳工作的信州综合医院。不知道朝阳今天有没有上班,但我不知道她家住哪里,也没有她的联络方式,只能到工作地来找她。

        我在医院一楼的综合柜台递出名片,对方表示现在是午休时间,朝阳人刚好不在。

        在柜台中年女性的建议下,我穿过医院中庭,坐在晒得到太阳的长凳上等朝阳回来。

        说是中庭,其实这里有好几条走道可以连接到医院外部,通风很好。两旁种着各式各样的树木,几乎覆盖着整条走道,但是每根树枝上现在都不见绿意。

        前方十公尺左右的走道上,可以看到一个年轻男护理师慢慢推着轮椅,上面有位老太太腰弯得极深。看着洒在这两人身上的柔和光线,好像在告诉我,这个世界正在和平地运转。

        无论我个人再怎么忙碌奔走,对这个世界的影响甚至不及一丝微风。这样一想,我忽然觉得心情轻松不少。觉得肺部吸进充沛的空气,得以舒畅伸展。

        我回到医院里,在商店里买了咖啡后又回到长凳上。悠闲地坐了一会儿,终于感觉自己又恢复到平时的我。恢复状态后,自己短暂瞬间的仓皇动摇看来又是如此不可思议。

        等我慢慢喝完咖啡后,朝阳出现了。应该是柜台的女员工告诉她我在这里。看看手表,距离我到医院差不多过了三十分钟。

        「久等了。」

        朝阳对我弯嘴一笑。那张向日葵般的笑脸,顿时照亮了四周。

        「丽子小姐,竟然是你先来找我呢。」

        她这语气就彷佛预期到一定会跟我再见面。

        「我想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会全部告诉你。」

        当我询问她在警局的供述内容时,朝阳先是这么回应。

        「其实我也很想去找你。」

        我偷偷看了一眼跟我并肩坐在长凳上的朝阳侧脸。日晒后的健康肤色,在眼睛下方还是形成了淡淡的黑眼圈。

        「我负责了荣治的遗体护理。遗体护理就是替过世的死者清理身体。」

        朝阳开口娓娓道来。

        一月三十日清晨八点,没有值班的朝阳在家里被滨田医生的电话叫醒,接到荣治的死讯。朝阳是负责照顾荣治的护理师,她马上赶往荣治家。当时现场还有滨田医生和真梨子以及雪乃。

        「滨田医师确认了荣治的死亡后,马上回医院开立死亡诊断书。之后医院派了车来,荣治的遗体也被送到医院。我在医院里替他做遗体护理。」

        朝阳表情僵硬,盯着自己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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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4-17 08:37:19 | 显示全部楼层
        遗体护理这个词汇说起来好听,实际上必须清理死者胃部内容物和排泄物,在肛门塞好脱脂绵等等,想必不是什么乾净漂亮的工作。

        朝阳跟荣治交往到他死前。面对自己恋人的遗体,到底要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才有办法做这些事呢?

        一想到这里我不禁一阵悚然。我想起在森川制药时纱英说的那句话。

        ──这么亲密的人过世了,照常理来说,就算是工作,多少也会觉得有些抗拒吧?

        对朝阳来说,这就是她的工作。我是律师,她是护理师。她也只是在执行她的工作。

        「我能替荣治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朝阳的声音听来有些颤抖。

        「可能有人会批评我公私不分,但我很仔细地替他擦拭身体,比平常都还要用心。当时我在一般不太会发现的地方、左腿内侧根部发现针孔。」

        「针孔?不是治疗时留下的痕迹吗?」我打断了她。

        「不。」朝阳摇摇头。

        「没有治疗会在那种地方注射。我觉得很可疑,告诉了主治的滨田医生,结果还是不知道那是什么针孔。」

        我偏头沉思。假如有那种痕迹,通常不是会因为有「他杀疑虑」而送去解剖吗?我针对这一点问朝阳。

        「因为法医不够,日本的尸体经过解剖的比例还不到百分之一。」

        不到百分之一,跟日本刑事审判上被告人被判无罪的机率差不多。足见这个数字有多令人绝望。

        「能够简单完成的检查全都做过了,最后还是无法判定出死因。所以就算真的解剖,能找出死因的机率也很低。滨田医生说,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无端去扰乱遗属的心情,或者伤害荣治的身体。」

        「是这样吗……」我坦白地说出自己的感想。

        作为一个专家,我认为他不该说出这种情绪性的发言,应该彻底调查清楚才对,假如是我应该也会这么做。

        朝阳紧握着拳头。

        「我当时并没有接受,跟滨田医生交涉过好多次,但他根本不听我的。所以我偷偷拍下有针孔痕迹的照片。本来想马上去报警,可是被滨田医生强烈阻止,完全无法行动。」

        朝阳跟身体不好的妈妈两个人同住。为了支撑家计,她日以继夜从事护理师工作,但因为不是正式职员,薪水并不高。没想到成为荣治专属护理师后在滨田医生的安排下,成了正式职员。

        说白了,她就是被滨田医生威胁,如果随便声张,不但会回到非正式职员的身分,还可能会被赶出医院。可能是因为即将要选新院长,想要避免自己负责的患者不自然死亡,对自己的经历造成瑕疵。

        话说回来,如果是我,就算受到这种威胁应该还是会去报警,甚至可能会以此反过来威胁对方。朝阳不像我属于攻击型,而是防御型的人,所以面对威胁虽然可以退缩忍耐,却不擅长反击。

        「但昨天晚上我们不是因为村山律师的案子接受警察侦讯吗?刑警明明就在我眼前,再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机会,现在不说,我就不配当护理师还有荣治的女友,于是就把刚刚那件事告诉警方。」

        趁着还没退缩前,她将有针孔的照片交给警方。

        我盯着朝阳亲切的圆脸直打量。

        我实在相当佩服。胆小鬼也有胆小鬼的奋战方式。不同于不管谷底有多深都毫不犹豫跳跃的我,尽管她个性胆小,还是勇敢地跨出了那一步。

        「了不起,这需要很大的勇气呢。」

        我轻抚着几乎要哭出来的朝阳背后。

        「因为荣治遗体上发现了诡异的针孔,所以警方才开始行动。」

        我在脑中反刍朝阳告诉我的事。留下奇妙遗言让世间闹得沸沸扬扬,在这种状况下,假如遗书的主人身上有可疑痕迹,那么反应迟缓的警方开始侦查也不奇怪。

        但就算如此,警方又是如何得知我以代理人身分参加犯人选拔会的消息?

        我也不能质问快哭出来的朝阳。

        「对了,你刚刚说本来打算去找我,那是什么意思?」

        我试探着问。

        朝阳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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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17 08:37:34 | 显示全部楼层
        「丽子小姐,我想拜托你跟我一起找杀害荣治的犯人。」

        「我们来找犯人?」我反问她。

        「对,荣治真的是死于流感吗?那针孔看起来还很新,我想一定有其他理由。」

        我满心困惑。

        我以代理人身分参加犯人选拔会的前提是荣治死于流感。就算犯人选拔会实际上是高层的「新股东选拔会」,万一知道死因并非流感,那影响可大了。

        假如荣治死于其他理由,这么一来,找出荣治死因真相跟我原本该做的工作刚好背道而驰。

        尽管如此,她还是向我提了这件事,这是不是表示朝阳并不知道我是参加犯人选拔会的代理人?那么向警察泄漏这件事的就不是朝阳了。

        光是知道这一点就是很大的收获,但总不能因为朝阳对我掉眼泪,就答应帮她找犯人。

        「你不是已经都告诉警方了吗?那警方应该会抓到犯人吧。」

        我随便搪塞两句,想带过这个话题,不禁佩服起自己的反应。

        朝阳睁大眼睛,紧抿着嘴。看起来像是终于痛下决心。接着她缓缓开口。

        「刚刚警察来过,把滨田医生带走了。因为我把一切都说出来了。离开办公室时滨田医生狠狠瞪着我,他发现我把针孔的事说出去了。警方释放滨田医生后,医院一定会开除我。」

        朝阳在膝上紧握着拳。

        「当然这我早有心理准备,也无所谓,但是都被开除了最后还是不知道荣治死亡的真相,那我不是白被开除了吗?」

        说着,她看着我笑了起来。

        我渐渐自觉到,自己对朝阳的笑脸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刚刚被刑警们逼问时,我明明强硬地反驳,但是像她这样对着我笑,我就觉得即使违背自己的职责也想帮她。就像北风和太阳的童话一样。

        可是我总不能放弃工作背叛委托人。

        我终究还是打消了念头。

        「等等,你刚刚说白被开除了。这在经济学上叫做『沉没成本』。即使现在撤退,所有投入的费用也无法收回。如果不撤退,继续投入资金和劳力,只会增加损失而已。然后为了弥补这些回收不了的损失,又会产生损失,这在心理学上叫做『协和号效应』。」

        我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朝阳则笑咪咪地看着我。

        「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我的意思是被开除这件事你就快点死心吧,比起找犯人,不如快点找工作。」

        朝阳忍不住噗嗤一笑。

        「丽子小姐一直都很保护委托人,这样我觉得你很值得信赖。」

        我一愣,马上反问: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丽子小姐以代理人身分参加了犯人选拔会吧。」

        朝阳挑起眉看着我。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立刻反问。

        我很好奇朝阳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因为丽子小姐和富治先生说过这件事啊,在荣治家客厅里。」

        我忽然想起昨天发生的事。

        当时我们还在等雪乃。富治过来找我说话,我也下意识地回应。在荣治家里,旁边有富治和纱英,所以一直觉得自己在跟森川家族的人对话,而我忽略了当场还有朝阳这个外人在。

        我对自己的粗心感到错愕。

        「所以告诉警方这件事的……」

        「是我。」

        朝阳不以为意的坦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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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17 08:37:4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都是为了解决案件啊,所以我把昨天看到的听到的都说了。不过我不知道丽子小姐的委托人是谁,警方当然也没有掌握到这一点。」

        我轻轻闭上眼睛,回顾昨天一天的经过。在朝阳面前我确实没有表现出让人知道委托人是谁的举动。

        假如荣治之死真的跟针孔有关,那么很明显人就不会是筱田所杀,就算我说出委托人是筱田,这倒也无妨。但最糟的情况是荣治的死因被判定为流感,又被发现筱田是委托人。这么一来筱田很可能受到刑事处罚。

        「我希望丽子小姐能帮忙找犯人,但并不是叫你免费帮忙。」

        朝阳松开拳头,双手十指交握。

        「即使发现真凶,也不要把荣治的遗产给他。我也会帮忙让丽子小姐的委托人拿到遗产。荣治在遗书里提到『将我所有财产赠与杀了我的犯人』,『并不希望犯人接受刑事处罚』,但我正好相反。我不希望犯人拿到一毛钱,也希望犯人能确实接受刑罚赎罪。」

        我直盯着朝阳在冬阳照射下的侧脸。她浑圆的眼睛就像满月一样美。

        「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就会在网路上散发谣言,说『剑持丽子是帮助杀人狂夺取被害人遗产的黑心律师』。」

        我听到自己口中自然地发出「哈哈哈」的笑声。

        「知道了啦,我帮你就是了。但是你一定要帮我──不,帮我的委托人拿到遗产喔。」

        听到我这么说,朝阳绽放笑容:「太好了!」张开双手向我飞奔而来。

        「干嘛啦!不要这样!」

        我跟朝阳两人推推拉拉地,暗自在心中碎念,真是败给这张笑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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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4-17 08:38:01 | 显示全部楼层
        3

        那天晚上,我跟下班后的朝阳会合。

        「哇,网上竟然已经有懒人包了。」

        坐在朝阳开的小型汽车前座上,我一边滑着平板一边感叹。

        「说是留下神秘遗言而死的富家少爷森川荣治,他的法律顾问被杀、遗书被窃。我经常觉得奇怪,警方嘴上说侦查不公开,面对媒体却话多得不得了。」

        讨论过后,我们决定前往雪乃家。

        要找出死因,必须先了解发现遗体时的状况。荣治遗体的第一发现者是真梨子和雪乃。这两个人中当然是对雪乃比较开得了口询问。

        一到雪乃家,我马上注意到停车场里没拓未的车。一边担心可能没人在家,一边按下门铃,等了一会儿,听到「哪位?」的回应声。

        是雪乃有点怯懦的声音。

        大概就像雪乃所说拓未经常外出,大概今晚也不在吧。在这种时间有意外的来客,也难怪她会有所警戒。

        「雪乃小姐,不好意思。我是剑持丽子。出了点差错我没能回东京,能让我再住一晚吗?」

        我大大方方地说出这个厚脸皮的要求。

        「啊……丽子小姐?啊,真的是你。」

        雪乃可能是从玄关的对讲机用监视镜头确认来者真的是我,她很快就打开玄关门。发现不只我、朝阳也在,她显得有点惊讶。

        晚上站在玄关说话也很奇怪,所以她虽然满心狐疑,还是让我们两人进了屋。

        我熟门熟路地走向客厅,放松地坐在沙发上喝着雪乃泡的香草茶,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

        「那……你今天是……」

        雪乃视线游移,充满疑惑。

        坐在沙发上的朝阳姿势依然端正。她先轻轻点头致意后才开口。

        「突然来打扰真不好意思。我们今天来,是想确认荣治的死因。能不能告诉我们荣治过世时的状况?」

        雪乃的表情瞬间笼罩上一层暗云。

        「雪乃小姐跟真梨子太太是最早发现荣治过世的人吧?」

        朝阳说罢,雪乃点点头。铁青的脸色加上原本白皙的肤色,让她看起来简直像个幽灵。

        「当时是什么样的状况?」

        「你问我什么样我也说不上来。」雪乃皱起她纤细漂亮的眉形。

        「本来以为他在睡觉,走近一看,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把手放在他脸上方,发现他没有在呼吸。用手背碰了碰他,那个时候他身体已经冷透了,我吓到整个人往后退──」

        「那时候真梨子太太的反应?」我打岔问。

        雪乃露出不高兴的表情瞪着我。

        「我怎么会知道,我根本吓到自顾不暇了啊。」

        这口气像在怪我「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一般男人如果看到雪乃这种冷淡态度,一定会吓到手足无措,开始频频道歉:「对不起啦雪乃。」不过这点小事可吓不到我。

        「当时是一月三十日几点?」

        「应该是早上七点左右。」雪乃小心地挑选用字。

        「那么早的时间,你去找荣治做什么?」我交抱起双臂。

        「你问这个做什么?」

        雪乃回嘴反击,看起来像在争取时间思考该怎么回答。

        「别管这么多,你先回答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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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17 08:38:2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断然坚持。雪乃用手掌遮着嘴显得很震惊,就像一辈子都没有被人这样严厉命令过一样。

        「这、这是因为……」

        尽管有些犹豫,雪乃还是开了口。

        「荣治之前不是办了一场三十岁的庆生会吗,关于发给来宾的谢卡,我婆婆说要跟我商量。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就被她叫去了。」

        看着嘟嘟囔囔的雪乃,我觉得自己像个老师,正盯着成绩不好的学生。

        雪乃似乎不太擅长说谎。可能正因为她笨拙、不会说话,才散发出一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神秘气息。我想很多男人就是拜倒在这种气氛之下。

        雪乃确实知道些什么,而且在隐瞒那件事。

        我本来以为顶多只能从雪乃这里确认发现遗体的经过,并没有过多的期待,没想到竟然有意外的收获。

        我用眼神向朝阳示意,朝阳点了点头。

        「有件事我想让你知道。」

        她开始说明在荣治左腿内侧根部发现针孔,有他杀可能的事实。

        这时雪乃的反应有点奇怪。她睁大了细长的眼睛,但那眼睛只是睁开着,却空洞得好像没有映入任何东西。她将视线落在自己放在膝上交握的手上。那双手正在微微地颤抖。

        我看着她,忽然有点同情。我之前负责某个刑事案件时,也看过相同的反应。记得那是嫌犯听说共犯被捕时的反应。努力想抑制情绪、竭力保持平静,却更凸显出涌现的情感有多强烈。

        大概经过几分钟的沉默。雪乃突然把头转向我。

        「是我杀的。」

        朝阳和我面面相觑,同时发出惊叹:「啊?」

        我确实判断她可能知道些什么,但这样的发展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雪乃小姐,你怎么会……」

        朝阳的声音在颤抖。朝阳是经常出入森川家的护理师,事件发生之前就认识雪乃。可能因为如此她才会更惊讶。

        雪乃摇摇头,像是想甩开某些念头。她漆黑的头发有一束落在额头上,看起来格外性感。

        「荣治打了强肌精Z,死于副作用。但那都是我的错。」

        「强肌精Z?」朝阳瞪圆了眼睛。

        这个单字听起来好耳熟。

        我开始在脑中搜寻,终于找到了目标。

        感觉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是我参加犯人选拔会之前查过的资料。

        森川制药预计上市一款从基因等级加强肌肉的新药。所以这种新药有副作用?

        「都是因为我,荣治才会替自己注射强肌精Z。」

        雪乃颤声开始说明。

        雪乃跟荣治分手、和拓未结婚后还是偶尔会去荣治家。

        看到苦于忧郁症的荣治她觉得很难受,所以想要保持距离,但终究还是放不下他。可是既然自己抛弃荣治跟拓未结了婚,也觉得没脸再见荣治。

        于是雪乃会在清晨偷偷潜入森川家看看荣治。荣治会服用安眠药就寝,所以一大清早他通常还没醒。因此雪乃就这样没被荣治发现,偷偷观察他的状态,稍微打扫屋子后再回自己家。

        幸好屋子平时都不会上锁,巴克斯跟雪乃很亲也不会吠叫。

        这是她无法告诉任何人的每天例行工作。

        「我心里有种罪恶感。荣治罹患忧郁症后我就跟他分手。大家说的没错,确实是我抛弃了荣治。」

        每天早上去看看荣治、打扫清洁,就好像能稍微缓解这份罪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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