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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死亡的沙漏》(全书完):为何囚犯于死刑执行前夜?--作者:鸟饲否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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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9-1 09:25: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节
      “艾伦,再给我一起过来吧!”
      舒兹佬的声音比平常略为沉重。
      “又是事件吗?”
      在贾里密斯坦末日监狱,德意志系罗马尼亚人舒兹佬是年纪最大的囚犯,也是统括全收监者的头号人物。他的睿智连典狱长都甘拜下风,每当在本监狱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件,就会被叫去,要求协助解决。那舒兹佬不知何故信赖我,动不动就带着我走。最近的我感觉像是侦探的助手。
      “在女囚居住区好像有事件发生了。”
      “是女囚居住区吗?”
      由于听到意想不到的话,导致声音的语调上扬。听到“女”这个单字的犯人们投来好奇的视线。舒兹佬低声嘀咕。
      “首先去哈吉医师的处所。给我跟来!”
      急忙追赶正要带头快步从收容栋外出的老师傅。
      在贾里密斯坦末日监狱有二十栋收容栋。其中用我们男性收监者的眼睛数得出来的,只有十五栋。剩下的五栋则是建在女囚居住区。男囚居住区和女囚居住区被以高耸的围墙区分得一清二楚。首先围墙对边就不可能去得了,而且连窥视都办不到。过去曾有心想比突破监狱的外墙轻松,因而尝试越过的愚蠢男囚,结果就被监视员干脆地射杀了。擅自闻入女囚居住区这等事被严格禁止,同样也不准女囚侵入男囚居住区,所以两区划完全没有交流。日常生活中,甚至已经忘了女囚居住区本身的存在。
      “在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杀人事件发生了?”
      虽然才刚出来建筑物的外面,就从背后对走在前方的舒兹佬抛出问题,但是却没有得到响应。不是能边走边指点的气氛,只好默默跟在后面前去。
      过了一阵子,抵达医务栋。由于舒兹佬以熟悉情况的举动进去里头,我便紧跟在后。跟年轻的办事员似乎取得了沟通,马上就被引进哈吉医师的房间。
      “啊!来了吗?老不死的。”说话刻薄的哈吉医师那么呼唤舒兹佬后面向我。“跟屁虫也别担心,进来吧!电子监视系统已经解除了。”
      今天是被唤作跟屁虫。
      在禁止囚犯入内的区域,有许多情况设置有电子监视系统。不知情下想要通过那种地方的话,就会遭受电流冲击的洗礼。有过一次的经验,可不想再尝试那个滋味。
      轻轻鞠躬后抬起头时,注意到哈吉医师的背后正站着陌生的人物。原来是年纪在四十岁左右、身穿实验服的女子。正以开始透视似的严厉目光,望着这边。
      “我来介绍吧!这位是女囚居住区的负责医师莱拉。”
      “幸会!我是舒兹。能见到您是我的光荣。”
      囚犯头儿立刻鞠躬行礼,不过莱拉却连笑都不笑地用冷淡的声音说。
      “你就是监狱里最有本领的舒兹先生?而那边的毛头小子则是艾伦吧?”
      已经被知道名字,因而吓了一跳。
      “是,我叫艾伦·石田,担任舒兹先生的助手。”
      “嗯,传闻倒是有听说啦!”莱拉轻易就把我的自我介绍搪塞过去,转而面向舒兹佬。“已经听说了?”
      “只从哈吉医师听到概况而已。据说是女囚怀孕了?”
      那时才知道事件的具体内容。但是,这时还没注意到其异常性。
      “没错。被发觉怀孕的,是玛莉亚·史考菲。二十一岁的女性美国人。以射杀丈夫并放火烧死其双亲的罪行受到死刑判决,于二十岁时被收监于此。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吧?”
      莱拉用挑衅的语气询问。
      “欸?”
      无视于困惑的我,舒兹老师傅不显惊慌的样子。“至少叫做玛莉亚的女子,已经有一年以上未曾接触过男性。换句话说,哪会有什么怀孕的道理。就是那么一回事吧?”
      “正确来说是十三个月吧。因为玛莉亚是刚满二十岁时来到这里,而现在则是二十一岁又一个月。”
      “对不起,请问……”不太能够领会情况。“女囚居住区没有男性监狱官吗?”
      莱拉一副呆若木鸡的表情。“毛头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吧。在女囚居住区的,不管是收监者还是监狱官,都是女人。男人那样肮脏的生物,连一条都没有啊!”
      生气她明显藐视男人的态度。
      “是那样吗?可是,女囚有机会跟肮脏的生物接触吧。像是语学的老师、神职人员、医生……”
      才刚说出医生这个单字,莱拉就态度倨傲地拦阻。
      “只有我和护士婆婆两人在对面的医务栋。有什么不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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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1 09:25:41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像触怒到她了。暂且退让一步。
      “哪里的话。”
      “就连贾里密斯坦语的老师也是女的。基督教的神职人员和伊斯兰教的宗教指导者的确是男的,难不成怀疑他们不守贞节?”
      “喔不,实际上并非怀疑,而是在可能性的问题上……”
      “艾伦,那会怎样?”老师傅也陈述否定的见解。“基督徒收监者只在死刑执行的当天,才有跟神职人员会面的机会。那么像这次的事态就不会发生吧。如果是穆斯林,为了一天五次的礼拜而去清真寺,虽然也有跟男性伊玛目接触的机会吧,但是美国人玛莉亚果真信仰伊斯兰教吗?”
      莱拉即刻回答这个问题。
      “并没有啊!大致上是基督徒,不过本人对宗教几乎漠不关心。顺便一提,女囚居住区清真寺的宗教指导者叫做艾哈迈德老师,是人格清高、为人敦厚的人物。并非毛头小子所想的那样淫秽的人物。”
      可想象本身也是伊斯兰教徒的贾里密斯坦人莱拉得意洋洋地断言。
      “要是那样的话,究竟是怎样的事态呢?”
      “所以才说希望你们加以调查啊!”
      莱拉的前额浮现出焦躁的神色。
      通达人情的老囚似乎不想再得罪女医了。“艾伦抢在前头了。关于玛莉亚的怀孕,能请教原委吗?”
      “倒也没什么原委啦!”没心思地先行铺陈后,莱拉针对这次的事件讲述。
      玛莉亚·史考菲是模范囚犯。在贾里密斯坦末日监狱,即便是模范囚犯,诸如刑度的减轻啦、延缓死刑的执行啦,这类特赦的优惠也全然无法期待。当然如果表现出反抗的态度就会被施加惩罚,所以恭敬地履行义务或许可说比较聪明也说不定,不过稍微偷懒倒也不至于被啰嗦地训斥。许多收监者在劳役时当然也会趁机潦草从事,可是玛莉亚却视为上天赋予的使命而辛勤工作。她从事的劳役是设施的清扫工作,在厕所、浴室、食堂等公用部分的清洁维护上,恰如其分的体力劳动。听说亲自报名该项劳役的玛莉亚既不发牢骚,也不说废话,每天全神贯注于清扫工作。
      那是前天发生的事,沉默寡言、算是归属不善与人交际这边的玛莉亚有异常状况。诉说身体不舒服、前来医务栋的玛莉亚由莱拉医师诊察。一询问情况,就说已经有一阵子没有月经,身体状况不佳。
      “于是试着检查,得知怀孕三个月这码事。”莱拉总结经过。“怪不得正是孕吐变得严重的痛苦时期。”
      月经及孕吐等并不耳熟的贾里密斯坦语词经哈吉医师解说,已经能理解大致的情况。可是,似乎没有合理的解释能附加于该现象。
      “现在是五月。如果怀孕三个月这样的诊断正确,估计玛莉亚便是在二月左右跟某个男人发生性关系吧。当时在女囚居住区,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
      舒兹佬的问题让女医瞇起眼晴。“二月嘛……你所假想的,是指窃贼入侵或有政府相关人员视察之类的吗?换句话说,玛莉亚该不会有跟男人接触的机会吧?但就我记忆所及,倒是没有特别的事发生。”
      “是那样吧。如果有马上就能想到的地方,也不会特地叫我们来吧。”
      “作个确认,玛莉亚本人闭口不谈吗?”
      莱拉厌烦似地瞪着我看。“说是处女怀胎啦!”
      “说是处女怀胎……请等一等!我记得玛莉亚是因杀害丈夫及其双亲的罪行,才被送来这里的呀!换句话说,当然已经结婚了吧?”
      “就算已经结了婚,也不见得一定有男性经验。”
      “意思是说没有吗?”
      “玛莉亚的说词是这样。她被强迫依照父母的意向结婚。史考菲家是有名的财主,玛莉亚的父亲在创建的事业上,作了巨额投资的样子。可是事业失败,父亲变得一筹莫展。这下要是被史考菲家抛弃的话,全家就败落了。所以就派出了女儿玛莉亚。”
      “岂有此理!美国是尊重个人意志甚于所有的国家啊!”
      “那种事就不知道啦!不管怎样,如果相信本人的说词,玛莉亚便被强迫结婚了。然后,怎么也不能接受那门婚事的玛莉亚在结婚初夜,用丈夫房间的霰弹枪射杀丈夫,并去公婆位于相同用地的宅邸冲动放火。因为这样的内情,就算她还是处女,也绝非不可思议。”
      尽管是现代的美国人,直到高中毕业还不曾有过男性经验,是备受呵护的千金小姐吗?虽然难以立刻相信,但或许是真的吧。
      “既然憎恨丈夫到那种程度,的确,或许跟丈夫没发生过关系也说不定。不过,并不能断言没有以其他男人为对象的经验,不是吗?”
      “那一点是玛莉亚自己的陈述,所以就连我也不知道。虽说如此,但是玛莉亚即便并非处女,在现在这个时期怀孕不奇怪吗?”
      “嗯,倒是没错。顺便问一下,人类精子的寿命究竟有多长呢?”
      “哎呀!毛头小子想要接受性教育吗?”莱拉轻蔑似地嗤之以鼻。“长达一个星期左右。话虽如此,受精能力不会那么持久,顶多几天吧。毛头小子,难道你在怀疑有谁的精子在玛莉亚的体内存活了一年以上?人类并非蚂蚁啊!倒是女王蚁靠一次交配所得的精子,就能一直持续产卵的样子。”
      “我认输了。舒兹老师傅,请救救我!”
      目光或许已经像在乞求饶命也说不定。长老假咳嗽一次,清清嗓子。“怎么也不是很明白……没有想象怀孕的可能性吗?强烈希望怀孕并受到荷尔蒙作用的影响,引起月经不顺或孕吐啦、乳腺发达啦,这等稀有的事倒是有听说过。”
      “就是所谓心因性的想象怀孕吧!”作补充的人是哈吉医师。“人类的身体还真是不可思议啊!我也推测一定是那样没错……”
      “不对呀!”莱拉没有情面地断言。“想象怀孕在怀孕检验试剂上并不会呈现阳性反应。检查结果不但是阳性,而且连超音波检查都作了。玛莉亚怀孕三个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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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1 09:26:18 | 显示全部楼层
      “既然被你那么断言了,我也认输了。”囚犯头儿摇摇头。“感觉这次的事件棘手得不得了。”
      “别那么说,希望你能解开这费解的谜团。”
      “不像是老家伙一显身手的场面。我就先行谢绝了。”
      由于舒兹佬坚决辞退并就要回去,我正要跟在后面而离席。于是,莱拉叫说。
      “毛头小子等一下!至少你给我留下来!截至目前就连你也解过好几个谜团吧?”
      “我只不过亲临解谜的现场而已。独自解谜的负担过于沉重。”
      “有何不可呢?艾伦。”舒兹老师傅回过头来,有所示意地微笑。“我正想要慢慢将侦探的角色让给你。这次你可以试着独自努力看看。”
      “欸?请等一等呀!那样就太过分了……”
      舒兹佬无情地从医务栋离去。右肩被莱拉牢牢控制住而动弹不得的我,只能无计可施地目送老师傅。
      也许是被倚靠的人留下,导致心中的不安有所影响吧。重新放眼望去哈吉医师的房间,让人有非常疏远的感觉。坚固的书柜嵌入双边开启的玻璃窗,吸引我的目光。下层无秩序地排列着看似厚重的皮装医学百科全书。书脊上印有烫金字样“脑神经疾病”的书册,以稍微抽出的状态摆放。哈吉并不擅于整理整顿。在胡乱塞进医学杂志的中层,特别小的头盖骨就随随便便丢在右端,也许是一种猴子的吧。感觉似乎正从开了窟窿的眼窝,朝这边投射出空洞的目光。
      好像揣测到我的视线,哈吉医师用沙哑的声音说。
      “是人类的胎儿。”
      “什么?”
      “是死掉的儿子的头盖骨啊!在第二十一周。妻子的身体虚弱,就那样孕育的话,母体会有连带的危险。决心堕胎已经是极限的时期了。”
      感觉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室内的气温一下子降低。
      “对不起。因为我不知道。”
      “没什么要紧。”
      “冒犯了,请问可以不埋葬吗?”
      “胎儿从何处可视为一个人,这是相当难的问题。站在基督教反对堕胎的立场,因为胎儿算是个人,堕胎是杀人这样的解释便成立吧。虽然伊斯兰教在那点的解释并不一致,但是依照我国惯例,从被视为进入怀孕后期的第二十二周开始,便被当作人看待。如果情况是像这个胎儿,在即将到期前以人工流产摘除,就那层意义来说便不是人,而是异物,应该被当作医疗废弃物处理。”
      医疗废弃物这词汇毫不留情的回响,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上。止于何处是母体的一部分,而起于何处则是独立的生物呢?这结论大概不会轻易出现。可认为在医疗现场,因为明确的基准有其必要吧,所以拉出第二十二周这条线,作为早产儿即使从母体分开,也能借助保育器材存活下去的段落。可是,第二十二周的胎儿和第二十一周的胎儿有多少差异呢?在不幸出生死亡的情况,一方视为遗体被郑重地埋葬,另一方则当作医疗废弃物处理。后者太过悲哀了。这方面的想法也许因国而异,不过感觉贾里密斯坦首长国的基准似乎过于不留情面。
      哈吉医师的独白持续着。
      “决定以研究用的名义,将险些被焚烧处理的部分取回,放在自己的身边。那是医师以职务之便得到的好处吧。就是死的警告、‘勿忘人终将一死’这种教训呀!”
      哈吉医师一边望着小骷髅,一边无力地笑,那身影让人感到一口气变老了。在这贾里密斯坦末日监狱,死是常有的事。尽管如此,这沉重的气氛是什么呢?
      害怕沉默就得找话说。对了,现在的处境该谈论的话题,并非死、而是生,是与监狱不相称的新生儿话题。
      “已经偏离话题了。刚才出现的话题是人工流产,可是我们在说人工授精呀!或者是体外受精。这次玛莉亚小姐的怀孕,不就是透过那种人工的措施吗?”
      一时之间退到哈吉医师的背后,已经有一会儿没说话的女医走上前来。
      “所以男人真的什么都不懂。虽然两边都是不孕的治疗方法,但是人工授精和体外受精完全不同呀!人工授精是将精液人工地注入女性的子宫,使其受精的方法。而所谓的体外受精,则是由母体取出的卵如同字面与精子在体外受精,培养一阵子后放回子宫的方法。了解吗?”
      “能掌握印象了。不管是哪一边,都会使女人怀孕吧?”
      “所以你想说玛莉亚的怀孕,也是基于那个原因啰?认错门也太严重了吧!如同刚才说的那样,不管是人工授精还是体外受精,都是不孕的治疗。总归而言,是由医师执行的医疗行为。而且,女囚居住区的医师只有我而已。我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事吧!让死囚怀孕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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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1 09:26:29 | 显示全部楼层
      “当然也跟我无关。”哈吉在质询的矛头转到前就否认。“即使我有治疗不孕那样的基础知识,说起来也没有什么产科的治疗经验,更何况这里也没有那种设备。”
      “关于那个设备,姑且不谈体外受精,只要将精液送进子宫的话,人工授精也不需要那样大规模的设备,不是吗?当然这也只是从印象来说。”
      莱拉变得一副感到极为不快的表情。“要是那样的话,你在表达什么?重复说一遍,没机会接触男人的女死囚要如何把精液弄到手啊?”
      “那倒还不知道。不过如果把人工授精用的精子先行冻结,就能加以保存吧?或许玛莉亚在来这里时,便是把意中男人的精子冻结后带进来的也说不定。因为就连在收容栋也有冰箱之类,所以不就是放在那里冷冻的吗?”
      提出的假设被嗤之以鼻。
      “这又是另一个外行人的例子,伤脑筋啊!不光是使精子冻结的问题。必须选择运动能力高的精子,放在离心机上加以浓缩呀!而且还非得在接近零下两百度的液态氮加以冻结保存不可。可不是制造喝威士忌用的冰块。”
      被精彩地否定到这种地步,连吭都不吭一声。想不到其他假设。
      “说起来,我不但没见过叫做玛莉亚·史考菲的女子,而且也没去过女囚居住区。在那样的状态下,您认为我能作出什么推理吗?”
      “简直不就差点要说,如能到现场见到玛莉亚,便能解开谜团了吗?毛头小子。”
      这样就变成你有来言,我有去语了。
      “嗯。比起在这里连个头绪也没有,就随地释放偏离方向的推理,我想至少能稍微陈述建设性的意见。”
      “那么,决定了!”
      “欸?”
      有讨厌的预感。下个瞬间,女医的右手伸过来,牢牢抓住我囚犯服的领口。
      “接下来就去我们的居住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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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1 09:27: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节
      身为健全男人的我,对女性非常有兴趣。这点并不否认。
      可是,一踏入女囚居住区,我怀有的情绪就是恐惧心远强于好奇心。眼神、眼神、眼神……带有贪婪热度的眼神猛然袭来,不管是回避还是正经,全都扔到了一旁。在这只有女人的空间,我就是一种饵食,理解羚羊被鬣狗包围的心情。
      女囚居住区绝对不辽阔。大体上估计是五百公尺见方吧。面积大约是男方占地的四分之一。只不过,由于收监者人数达一千三百人的样子,如果换算成人口密度,或许我这边比较低也说不定。
      劳役的时间已经结束。明明本来回到收容栋便是轻松休息的自由时间,可是大部分的囚犯们不就正往庭院集结吗?因为罕见男人突然的出现,人墙自然地形成,呈现人挤人的混乱情况。
      非但远远围住,而且其中还有伸手过来的女囚,冷不防隔着囚犯服抚摸胸膛及生殖器。女囚们似乎相当饥渴。
      不可思议的是我并不兴奋。也归咎于被过多女人包围,使得恐惧这边占了上风,在化为兽类的女囚们,感觉不出有性的魅力。或许平常无须在意男人的目光也说不定,不管是美貌还是健康,这里的女人们都没有关心的迹象。大部分的女囚头发散乱,体态已经走了样。尽管那样,一见到男人,还是差点就要舔舌头似地目光炯炯。总觉得稍微起了怜悯之心。
      “毛头小子,人气旺得很嘛!”
      莱拉以嘲弄的语气过来搭话。即便像钢铁一般缺乏表情,内心冷漠如冰的女医,如果夹杂其中,也会因为使人感到有女人味而不可思议。
      “要到哪里呢?如果就这样成为众矢之的,神经可要失调了。”
      “别说天真的话呀!”莱拉把嘴巴凑到我的耳边。“这样了解了吧?只是男人进来而已就这样乱哄哄的。明明连通知都没有,就零乱地聚集过来。你认为在这样的状态下,能指望以特定的一个人为对象,互通情爱吗?”
      “哦……”
      虽然在贾里密斯坦末日监狱被认可有相当程度的自由,但是关于个人隐私则有所限制。不仅寝室是十人房,而且因为在规定的时间吃饭和洗澡,所以几乎没有机会独处。说到私人空间,就是厕所的隔间之类罢了。不过厕所本身属共享部分,并不能长时间独占。换句话说,就算以某种手段使男人得以侵入这个居住区,怎么也难以想象能跟玛莉亚发生性关系而不被任何人发现。
      可是……。
      “不过……”
      “说话含糊不清的毛头小子,不过什么呀?”
      “如果乔装成女囚,不就能意想不到地不露出马脚吗?不仅大家的囚犯服相同,而且也有很多女囚把头发剪短。只要不被察觉是男人,也不至于那么骚动吧?既然是两个女人,即使窝在厕所的隔间久一点,也不会受到怀疑,不是吗?因为这边的居住区大概也有同性恋者吧!”
      拘留所这种地方由于没有性的宣泄口,同性恋便多到理所当然。男性这边的居住区也是以厕所的隔间为其主要的舞台。
      “难道你以为我没想到那种事吗?”女医仍旧态度强硬。“囚犯全员已被植入微芯片。就算男囚幸运钻过监视的目光,而能侵入这边的区划,也会透过芯片露出马脚。忘了在你进入这里时,有特别为你解除过吗?”
      “并没有忘。所以化身女囚的人并非男性收监者,而是监狱官呀!既然是监狱官,因为并未受到芯片监视,不就能蒙混进去吗?”
      ”没用的!”莱拉即刻否定。“就算瞒得过芯片,也瞒不过女性监狱官的眼睛。这里有为数众多的女性监狱官。她们是专业的监视者啊!全体收监者的面孔和姓名都记得。首先就难以避开她们的目光吧。”
      试着环视周围,女性监狱官的身影的确散见于人墙的后方。监狱官相对于收监者的比率,女囚居住区明显比我们的居住区高。不见监狱官们对这起骚动失去冷静的样子,正静观事态发展。的确,这种人工监视系统或许难以突破也说不定。
      这时候有奚落声从人墙发出。
      “看!好色的女医正要勾引男人啊!令人羡慕呀!”
      在人墙嘲笑的漩涡笼罩下,莱拉的脸色同时起了变化。可是,并没有回嘴,正咬住嘴唇忍耐着。
      于是别的女囚乘胜追击。
      “错啦!那个男人是假扮的呀!因为女医师喜欢的是女人。喂,对吧?莱拉医师。”
      再次引发哄然大笑的漩涡。莱拉果然按捺不住的样子,大声喊叫。
      “法蒂玛和雅斯敏,拜托一下!”
      响应女医的呼唤而前来的,是两名女性监狱官。分别拥有让人联想起日本相扑选手的巨大身躯,以及身高被视为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肌肉体质。
      “因为囚犯们纠缠不休,不能为我赶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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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1 09:27:11 | 显示全部楼层
      “知道了!”
      高个子监狱官那么一回答,就马上将挂在肩上的自动步枪贴在腰际,作势要射击。而巨大身躯这边的,则已经在嗡嗡地挥舞着特殊警棒。
      “喂喂!赶快回房间啦!不快点的话,这位法蒂玛女士可要打破她的头呦!今天雅斯敏也情绪不佳的样子,还在发呆的话,可要被开枪了呦!”
      那忠告才刚结束,高个子摆出的自动步枪就发出“哒哒哒哒……”的射击声,开起火来。原来是朝收监者们的脚下,发出猛烈的威吓射击。
      受到太过激烈的威吓,女囚们争先恐后地往收容栋逃去。总觉得女性监狱官似乎比男性监狱官还更血气方刚。至少只要法蒂玛和雅斯敏警戒着,就难以想象会有男性监狱官潜入这边的居住区。
      不知不觉中,前方已经临近小型建筑物。莱拉一边朝那看,一边说。
      “到达医务栋啦!玛莉亚就在里头等着。”
      医务栋的建筑物本身虽小,基本上结构和我们居住区的相比并无变化。一进门马上就是接待处和候诊室,隔壁则是门诊室和女医的办公室依序排列。
      莱拉通过候诊室和门诊室,直接前往办公室。
      “喂!进去吧!”
      受命于女医,钻过办公室的门时,再度被深不可测的恐惧侵扰。可悲的是胆怯似乎传到了女医。
      “可怕吗?放心啦!又不会把你吃了。”这时候莱拉自嘲地笑笑。“有听到刚才的奚落声吧?我对男人没兴趣。”
      “欸?”
      “换句话说,就是那么一回事啦!”莱拉使个耐人寻味的眼色。“那就进去吧!我在门诊室等候。”
      “就、就我单独会面吗?”
      “那样会比较容易自由提问吧?喂!别慢吞吞的,请进!”
      后背被用力一推,踉跄地进入办公室。下个瞬间,背后的门被砰然一声关上了。就这样,我被关在女医的办公室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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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1 09:27: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节
      正和一名女囚隔桌相对而坐。是年轻的女囚。年轻貌美的女囚——简短切齐的金发具有光泽,看起来非常柔软的样子。让人联想到丝绸的细白肌肤,和犹如南洋海水般清澈的蓝色瞳孔,形成绝妙的搭配。跟直到刚才好像野兽的女囚们,令人难以相信是同种生物的丽致结晶——就在那里。
      而且,我认识那名女囚。
      “玛莉亚指的原来是你呀?”
      “还记得我吧?艾伦哥。”
      美丽的女囚嫣然一笑。一笑起来就会在右脸颊出现小酒窝的模样,跟记忆中的玛莉亚·帕兹一点也没变。
      帕兹父女住在我家隔壁的隔壁。我们住的是位于研究所用地内的员工住宅。玛莉亚的父亲史提夫·帕兹和我的双亲同样,也是设立于俄亥俄州克里夫兰的国立传染病研究所的研究员。首席研究员史提夫·帕兹和妻子离婚,扶养女儿玛莉亚,两人共同度日。
      员工住宅全部约有二十户。所长及一部分老资格的研究员从外地通勤上下班,至于大部分的研究员则在员工住宅安家落户。在那可说类似小村落的状态下,孩童们很是要好。不管年纪的大小和男女的分别,周末经常聚在一起玩。玛莉亚·帕兹是其中年纪最小的成员,大家最喜爱的宝贝人物。
      “噢,你也完全长大成人了嘛!”
      “那还用说。”玛莉亚再度于右脸颊泛起酒窝。“从最后见面,都已经过了七年。”
      “七年吗……”
      七年前,史提夫·帕兹突然辞去研究所的职务,父女从员工住宅迁居他处。记得听到的是移居到加利福尼亚州那边。
      “玛莉亚,说什么你犯下了会被判处死刑的罪行,对我来说难以相信。听到的导火线是被强制结不合意的婚。”
      “搬到加利福尼亚州之后,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父亲以在研究所培养的化学知识和技术为本,开创生物技术相关的创投事业。可是,创业需要资金吧,所以就拜托史考菲家投资啦!史考菲家是在加利福尼亚州经营葡萄酒酿造厂的当地名门,而其家长理查·史考菲这个人好像是父亲大学时代的前辈。父亲的事业只在刚开始的阶段顺利,过了三年就逐渐出现衰退。然后,在第四年终于面临倒闭的危机。出身研究领域的父亲毕竟不适合经营什么事业呀!”
      史提夫·帕兹的面貌在脑海里苏醒。是号难以伺候、学者风度的人物。我们员工住宅的孩童们背地里称之为“脾气暴躁的四眼田鸡”。
      “父亲哀求理查德·史考菲进一步投资。理查德这个男人对妻子苏珊百依百顺。而且,那苏珊溺爱着独生子威廉。”
      “那个叫威廉的就是……?”
      “没错,你揣测得对,是我的结婚对象。威廉大我五岁,是史考菲酒厂的销售负责人。不过,那只是头衔罢了。因为白猪不可能会搞什么酒的销售吧。威廉·史考菲是个体重高达一百二十公斤的肥胖男。只要有空,总是老吃着披萨。而且还是放满萨拉米香肠的披萨。明明是头白猪,却还吃什么萨拉米香肠,真是自相残食啊!”
      玛莉亚用高亢的声音喊叫,连续不断歇斯底里地笑。面貌大变的样子,难以想象直到刚才还是说话理性的女子。
      “玛莉亚,不要紧吧?冷静下来!”
      我向前探身,将右手放在玛莉亚的肩上。她急促地喘气一会儿,逐渐缓和下来。这时候,玛莉亚的两手包覆似地紧握我的右手。冰冷的手甚至让人以为血液没有流通。
      “艾伦哥的手好温暖呢!跟以前一样。”
      “是吗?”
      “我希望跟哥结婚啊!”玛莉亚的两手充满力量。“可是,没办法。父亲因为借款而债台高筑,白猪也眼馋着我。”
      “你为了帮助父亲,所以成了牺牲者吧?”
      “原先以为能够忍耐。可是,一旦结了婚,仅仅想象被那肮脏的白猪拥抱,厌恶感就从体内油然而生……等意识到时,已经用枪指向他……加以射杀。”
      她的眼角上累积着透明的液体。我怜悯起她,用左臂环抱她的头。
      “是命运作弄人啊!不是你的错。”
      “真的那么想?”
      玛莉亚从正面凝视我的眼睛,蓝色瞳孔映着疯狂的影子。我不由得解开围绕在她头上的左臂。
      “嗯,肯定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
      说法或许已经变得生硬也说不定。
      “可是,我杀了威廉后,也杀了理查德和苏珊呀!即使那样,我依然没错?”
      我一边留意声音别变得激动,一边说。“或许做得过分了一点也说不定吧。听说是纵火,原先并没有杀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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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1 09:28:38 | 显示全部楼层
      “当然有打算杀死。”玛莉亚毫不犹豫地断言。“心想要是烧不死的话就加以射杀,于是便在玄关前摆出步枪等着。可是,不用浪费子弹就完事了。理查德在燃烧的火焰中,发疯般踏着舞步的身影让人畅快啊!苏珊这边则是吵闹的惨叫声教人受不了。”
      也许正想起当时的地狱插图吧,她的眼睛似乎远远看着什么地方。过于凄惨的自白让我已经无话可说。
      “艾伦哥。”温柔的口吻像是在对宠物小狗搭话。“知道我为什么甚至要烧死白猪的双亲吗?”
      “哦……”硬是扯下黏贴在喉咙的话,吐了出来。“不怎么清楚啊!”
      “当然是为了见哥啊!”
      “欸?”
      “呵……”玛莉亚卖弄风情般的笑容妖艳。“因为知道如果成了死囚,就会被送来这里。而且也知道哥已经进到这里了。”
      感觉脊梁像被紧贴着冰块。当发生被视为我杀了母亲和养父的事件时,玛莉亚早就搬家了。可是,由于事件成了全美的话题,流言也传到她的耳里了吧。
      “那么,意思是说你为了见我,甚至杀了三个人吗?”
      “嗯,朝自家纵火是模仿哥的做法。哥,你烧了那栋住宅吧?”
      愕然!我被视为残杀双亲后,朝自家纵火。虽然是错认事实,但现在并非加以解释清楚的时候。
      “可是,为什么?”
      玛莉亚一副看起来天真无邪的表情,大大地点头。“因为我真的喜欢你。可是令人失望啊!明明煞费苦心来到这里,男女囚犯却被完全分开,就连从远处眺望身影都不被允许。”
      后颈的周围不寒而栗。竭尽全力抽出被玛莉亚握住的右手。
      “莫非这次的事件是为了见我所谋划的花招?”
      “你说的事件是指什么?”
      “就是指你怀孕的事件啊!你听到舒兹先生和我在这末日监狱干着侦探气息的事,便特地捏造我们会感兴趣的事件。引发在这只有女人的居住区突然怀孕的骚动,算计只要能骗过莱拉医师,我们肯定会亲自出马吧?”
      “艾伦哥,为什么要作出那样可怕的表情?我才没有说什么谎呢!真的怀孕了。”
      虽然玛莉亚一边那么说,一边将手放在腹部,但是至少隔着囚犯服,看不出来有隆起的样子。
      “在怀疑吗?那么,再把你的手借给我,让你触摸!”
      “哦,不用了。”我把两手交叉在背后。“先行谢绝啦!”
      “好冷淡哪!明明是艾伦哥的孩子。”
      明明全然是毫无根据的事,却不知何故吓了一跳。
      “你把什么说出口啊?我们不但七年没见,而且在那之前也不是那种关系吧?”
      “那倒是没错。因为我当然还没跟男人发生过关系。可是,一直持续想着哥后,就有了小宝宝。或许我是圣母玛莉亚转世也说不定。要是那样的话,肚子里的小宝宝不就是耶稣的再来吗?”
      说话内容支离破碎。玛莉亚的疯狂程度逐步升级。我想要尽早逃离现场。眼前的玛莉亚并非我所知道的玛莉亚。外貌虽然没变(或者该说已成长为美丽的成年女子),内在却已经完全坏掉了。
      “抱歉啰!因为没空陪你开玩笑,我回去啦!”
      如果说没有依恋,那就成了谎言。断绝思慕,前往门的那边时。“啊!刚才动啦!”
      “欸?”
      明明知道是谎言,却还是回过头去。玛莉亚趁着瞬间的空档跑了过来,从背后把我抱住。
      玛莉亚的腹部在我的腰部磨蹭。“喂!有在动吧?”
      “是你的妄想啦!玛莉亚,给我放开!我不想动粗。”
      “真的是你的小宝宝。你不可能会动什么粗的啦!”
      说什么都讲不通。面对这样的对象,即使谈论逻辑性的话题也是没用。但无论如何还是想要说服她,我接着说。
      “虽然不知道是想象怀孕还是妄想,但就算是你的身体由于某些原因带来异常,人类若无卵子与精子的结合,才不会有什么怀孕。最好适可而止,觉醒过来。”
      “呼……”耳边感觉到玛莉亚的喘气。“不知道我做得出精子吗?”
      “别老是说些愚蠢的事!”
      就在难以忍受而声音粗暴的下个瞬间,玛莉亚紧紧抓住我的右手腕,引到自己的胯裆。
      “喂!懂了吧?”
      右手有反常的触觉。感觉好像被形状相当了解的东西抵住。
      “难道……”
      提心吊胆地向后转头。玛莉亚用左手将自己的长裤褪到大腿的位置,露出了内裤。
      男性生殖器的前头从内裤的旁边血脉贲张地露出。那景象一映入眼帘,我就陷入了恐慌。
      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已经记不准确了。
      应该是……甩开玛莉亚,飞奔离开办公室。
      记忆中……女医莱拉的眼睛睁得溜圆。尽管想要说明情况,舌头却纠结在一起,没能好好地传达。
      估计是……心想反正快点回到有舒兹老师傅在的第二收容栋,卯足全力跑了起来。
      感觉上……却再次被女囚们发现并包围。
      好像记得是……莱拉带领监狱官法蒂玛和雅斯敏前来。
      记得在那之后,后头部挨了猛烈的冲击,意识就像烛火熄灭那样渐趋薄弱。
      最后依稀记得的景象好不猥亵,是阴阳人玛莉亚将自己男性生殖器插入自己女性生殖器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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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1 09:29: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节
      觉醒是在医务栋的床上。口鼻被安装了人工呼吸用的口罩,而左腕上则扎上了点滴的针。总觉得心电图也正被监测的样子。
      感觉失去意识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从这样大费周章的状态揣测,或许曾濒临死亡也说不定。
      想要举起左手却吓了一跳,原来是违反意志动不了。接下来试图弯曲膝盖,果然进行得不顺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那样在戴着口罩的情况下,尝试拼命挤出声音来。感觉像是濒死老人的嘶哑声。
      “喔!终于恢复意识了吗?”
      哈吉医师的脸出现在视野中。基于这里并非女囚居住区的医务栋,暂且放下了心。“因为从两、三天前有恢复的征兆,所以就期待着。等一等!我去帮你把老不死的爷爷叫来。”
      哈吉那么留下话后,从房间离去。发呆了一阵子,逐渐听到耳熟的声音。
      “艾伦,恢复意识了吗?太好了。哈吉医师,不能摘下艾伦的呼吸器吗?”
      “嗯,对了,就让他舒服点吧!”
      哈吉医师为我摘下口罩。明明想要说声谢谢,却只能发出含意不清的嘶哑声。
      “还不要勉强说话比较好喔!由于长期没发过声,导致声带萎缩了吧。保持轻松!我帮你撑起身体吧!”
      医师将手伸进我的后背与床之间,撑起身体。多亏如此,上半身得以起来,视野一口气开阔。首先惊讶的是,自己变得骨瘦如柴。虽然原本并不胖,但也不曾瘦到这种地步。简直就像骨骸的样子。知道左手举不起来的理由了。原来是肌肉衰减,导致运动能力流失。虽然身上盖着毛毯而无法确认,但双脚肯定也都萎靡了才对。失去意识的期间到底有多长?事态似乎远比想象来得严重。
      “不要紧吧?艾伦。”舒兹佬探过头来看我的脸。“就像哈吉医师说的那样,还没有勉强说话的必要。”
      “我没事。对了,我倒是有事想问。”
      明明打算那么说,声音却沙哑出不来。正当心情变得绝望时,得到意外的响应。
      “想问的事是指?”
      “老师傅听得清楚我说的话?”
      “用不着惊讶。”罾兹佬以笑脸回应。“虽然年老昏聩,但却是出乎意外的顺风耳。那么,想要问什么呢?”
      “雌雄同体能单靠自己一人生小孩吗?”
      “你是说雌雄同体?”
      “嗯,又称作阴阳人,是兼具男性与女性身体的人类。”
      “那种程度的事不用你教,我也知道啦!雌雄同体别名两性人,近来叫做性分化疾病吧。生殖器官及染色体并不呈现典型男性、女性的状态吧。好像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且生殖能力的有无也依个人的真实情况而异。但怎么可能单靠自己一人留下后代呢?对吧?哈吉医师。”
      哈吉好像听不清楚我说的话,重新反问舒兹佬。然后,走到自己引以为傲的书柜,开始到处寻找什么文献。
      追踪医师的目光不禁被小半球体的骨头吸引过去。听说是哈吉的儿子在怀孕第二十一周时死掉的遗骨。明明尽管小,却一点不差地呈现人类头盖骨的形状,可是据说在这个国家还不能被当作人看待。资格不足为人……。
      眼看意识就要再度沉入黑暗之际,藉由哈吉的声音回过神来。
      “根据这本书,好像也是有所谓真性阴阳人的存在,兼具作为男人与作为女人双方的能力吧。但据说那是极为罕见的例子,大多是所谓假性阴阳人,只具备男人或女人其中一方的能力。而纵使在真性阴阳人的情况下,自我受精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人类是有性生殖的动物吧。”
      “指的是什么意思呢?”
      是舒兹老师傅回答我的问题。
      “可以试想蚯蚓及蛞蝓之类雌雄同体的动物。它们在进行生殖活动时,也是跟别的个体相互合体,彼此交配。那样一来便能交互提供精子,使得双方都能产卵。只要是有性生殖,就有跟他人交换遗传基因的必要。”
      “这样的话,为什么玛莉亚……”
      “什么?玛莉亚怎么了吗?”
      长老的目光炯炯。我一点一点地吐出缺乏音量的声音,毫无保留地费时说明和玛莉亚会面的全部经过。一动也不动、默默与我相对的舒兹佬一等我说完,“说得非常好啊!艾伦。”就慰劳我。然后,“原来如此,我很清楚你在哪里判断错误啦!”抿嘴笑说。
      “是什么不对劲吗?”
      “在玛莉亚的胯裆的东西,很可能是一种性玩具吧。”
      “您说的性玩具,难道是……”
      “是仿照阴茎制作的假阳具呀!医务栋的办公室恐怕就是作为莱拉和玛莉亚的秘密场所使用的地方吧。囚犯的居住空间并没有能维护隐私的场所,而医务栋则是营造情色的最佳场所吧。”
      “对不起,我可没有沉溺在那样不道德的快乐中啊!”
      哈吉医师立刻反驳,而老囚则是不动声色。
      “谁都不会怀疑哈吉医师有那种兴趣啦!可是,叫做莱拉的女医肯定是同性恋吧。对男人可是厌恶得不得了。”
      我也想起来了。
      “那么说来,本人也曾发言承认的样子。虽然那可以理解,但是难以相信对象竟然会是玛莉亚。”
      “对你来说,也许是从小就相当了解的妹妹吧。难以相信也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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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1 09:30:27 | 显示全部楼层
      玛莉亚逼近我时的风骚姿态在脑海里苏醒过来。玛莉亚不知不觉成长发育,最终变身成淫荡的妇女。对象不管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吗?已经患了心病,成了只是寻求快乐的自甘堕落女吗?
      “……生下男婴啦!”
      由于玛莉亚的幻影还支配着头脑,听漏了舒兹佬说的话。
      “您说什么?拜托再说一次。”
      “玛莉亚最近才刚生下男婴啦!”
      老师傅在说什么?完全不懂意思。
      “但是玛莉亚的症状或者该说是妄想,所谓的想象怀孕吧?”
      “想象怀孕不可能生出小孩吧?”
      “话是那样说没错……莱拉医师的确也说过并非想象怀孕……欸,那么,怀孕三个月的说法是真的吗?”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明明以为一定是怀孕愿望高涨,最后导致身体状况的变化,却没想到真的怀孕了……。要是那样的话,怀孕是如何办到的?打从开始的疑问再度涌上心头。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件让我惊讶的事。
      “那么,我失去意识的期间到底有多久?当时怀孕三个月的胎儿已经出生指的是……我持续睡了长达七、八个月吗?”
      “嗯,就快七个月了吧。”
      “所以全身的肌肉才会衰减成这副模样啊!原来都快七个月了……结果我是怎么了吗?坑害我的犯人是谁?”
      舒兹佬略显犹豫地说。“主谋是女医莱拉。而实际上亲自下手的,则是叫做法蒂玛和雅斯敏这两名女监狱官的样子。”
      原来是担任莱拉保镖的强力女武者。要是被那两人袭击的话,就算被逼到濒死的状态,也是理所当然。
      “该死的畜生,绝对不可原谅!她们不会被处罚吗?”
      “这次的骚动就是莱拉谋划的,典狱长等的高层并未涉及。要是公开的话,不光是关联的莱拉及女监狱官,就连哈吉医师及我们都有受罚的可能性。因此,莱拉与哈吉医师之间暗地里作成了极机密的交易。决定的安排是你在这医务栋突然遭受脑梗塞的侵袭,因而陷入昏迷状态。”
      “是那样吗?”还是感到有些不能了然于胸的地方。“可是,我为什么非得被她们袭击不可呢?”
      “你不知道吗?”
      “嗯,何况我也没打算做出什么招人怨恨的事。”
      “招人怨恨的事倒是没做啦!还不如说是受人指望才对。”
      老师傅意有所指地微笑。那发言似乎是一语双关。
      “不懂您这话的意思。”
      “那么,我就指点你吧。”舒兹佬朝我被毛毯覆盖的下半身看。“你已经被当作种马利用啦!”
      “您说种马……欸?”
      “玛莉亚是妄想癖强的人。患有精神病的她‘自己是将死之身的死囚。正因如此,才想要在下一代留下作为分身的小孩’这样思考,而父亲则是非你不可。就在天天钻牛角尖当中,这妄想转变成非得完成不可的使命。可是,重大问题却横阻于前。那就是男囚和女囚完全没有接触的机会。于是她便拉拢女医。莱拉是同性恋这件事在女囚之间已经广为人知。玛莉亚以献出自身的肉体作为交换条件,迫使女医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带来呀!”
      “那么,在那个阶段所说的怀孕是谎言啰?”
      “当然是谎言。但是,所谓的处女怀胎却是强烈的谜团。悬挂这样有魅力的诱饵在你眼前,你一定会咬上无误。就是那样的算计所构成的圈套吧。”
      “果然是那样啊……老师傅之所以在中途退出,莫非因为已经察觉到是圈套吗?”
      “虽然并未清楚看穿,但是确实感到莱拉说的话可疑。反正说什么处女怀胎,肯定是胡说八道无误,所以心想最好别太牵扯其中呀!”
      “然后,我就完全上钩了……”
      “玛莉亚有作出希望与你结合的恳求吧。可是你却出乎意料地耿直,不受她的诱惑所驱。于是便使出了杀手锏,先使你昏迷,再采集精液。然后,依照人工授精的要领进行受精。”
      意思是说莱拉为了所爱的女人,在采集肮脏男人的精液、进行受精这样的行为上同谋。无法想象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虽然玛莉亚称心如意地怀胎了,但是另一方面你却超乎预料,长期徘徊于生死之间。那段期间,基于萨利夫·阿里·法哈希尔的反复无常,玛莉亚的死刑落实了呀!”
      (……………………!)
      死刑的执行取决于这个国家的首长,也就是独裁者萨利夫·阿里·法哈希尔个人的意见。虽然唯独这点无可避免,但即使那样也……。
      “太过分了!”也许是沸腾似的愤怒导致激动的缘故,我终于发出了声音。“玛莉亚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吗?”
      老师傅的老脸上浮现苦涩的神色。
      “只能死了心吧。玛莉亚犯下了不能犯的罪行,即使被处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是,腹中的胎儿是无辜的。因此,死刑的前一天,莱拉从玛莉亚的腹中取出胎儿。是个男婴。曾是第二十三周的极度未成熟儿,正在保育器中健康地成长。艾伦,是你的儿子呀!”
      “我的儿子……”
      这时候,感觉从哪里听得到婴儿的哭声。对我来说,完全就像书柜的小骷髅正在哭泣的感觉,强力将我的耳朵压在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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