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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六根岛》---王雨辰(<异闻录:每夜一个鬼故事>作者)(全书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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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9 12:25:46 | 显示全部楼层
王业兴长舒了口气,像是放下了极大的负担。他抬起头望着朱洗,但朱洗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这些我父亲都告诉过我,我要知道的不是这些。"

      "那你要知道什么?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了!"王业兴有点恼怒了,想想自己几十岁的人,连孙子都有了,居然被一个毛头小伙子逼成这样,颜面何存?

      "究竟,究竟怎样才能遇见天狗?"朱洗一字一顿地说。王业兴的脸色变了,他眼前的少年仿佛变身为恶鬼一般,似乎谁都会被他撕碎。

      二十多年前,他见过这种眼神,只不过那次是朱远山。

      "农场北面,沿着山路一直往里走,当你看不到月亮的时候,就可以听到那歌声,歌声会带你去天狗待的地方。"王业兴颤抖着说。

      "你怎么知道的?不是说所有见到天狗的人要么失踪要么就昏迷过去了么?"刘佳明皱着眉头问道。

      "传说只是一部分,实际上很多人见过天狗,一部分幸运者侥幸活了下来,但是他们只记得如何见到的天狗,以后的事情全部忘记了。回来的人大都变得像神经病一样。有的说在夜里听到有鬼哭声,有的说自己能看到人的魂,总之大都被这里乡亲说中了邪,所以我求你们千万不要出去啊。"王业兴苦苦央求。



      "好的,既然王伯这样说了,我们回去乖乖睡觉,明天早上回家吧。"朱洗忽然一反常态,转身回卧室了,其他人也陆续回去,倒是刘佳明和王业兴感到有些奇怪。

      "或许他真的对那些事害怕了吧。"刘佳明心想,既然事情过去了,他也就回到自己房间,和衣睡觉了。

      夜深,刘佳明一个翻身,却发觉有人站在自己床边,睁眼一看居然是朱洗。

      "你干什么?"刘佳明吓了一跳,坐了起来。

      "走,王伯睡着了,我们现在就去找天狗。"朱洗轻声说。

      "你疯了。都说了看到天狗的没一个人有好结果。难不成你也想像那些人一样失踪消失么?"

      "你怕了?你以为你能躲得掉?这诅咒一旦被听到,谁也跑不掉,你在复医生的诊所也看到那些资料了,与其在这里等待命运捉弄,倒不如去弄清楚,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说不定,还有一丝转机。"


      刘佳明的脸色变了,虽然黑暗里看不见了,但朱洗能听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和我一起去把事情查清楚,我想知道自己母亲的秘密,你也不愿意这样被所谓的鬼魅纠缠吧。"朱洗伸出手,刘佳明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朱洗的手。

      刘佳明随着朱洗来到客厅,从卧室里传出王业兴的鼾声,看来他劳累一天加上朱洗的逼问已经疲惫不堪,早已经入睡。朱洗悄声掀起门闩,刘佳明看到门外早就站着其余四人。

      "就等你啦。"解小敏摇摇手里的手电筒,歪着头笑着看刘佳明。

      "为什么把他们也卷进来?"

      刘佳明将朱洗拉到一边,低声质问。

      "为什么不让他们去?我们六人是一个整体,去哪里都应该一起啊。再说多些人不多些帮手吗?"朱洗的话很对,刘佳明无从反驳。

      "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帮手,他正在前面等着我们。"朱洗满怀自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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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0 07:38:59 | 显示全部楼层
朱洗决定的事,是别人无法改变的。

      看来只好一起上路了。

      这里不像城市的深夜,即便再晚也能捕捉到一些活人的气息,不消说大都会里那些通宵不眠、习惯夜生活的人,就算是小城市,也有值夜班的工人,开夜车的司机甚至一两只流浪的小猫,总之你能觉得自己并不孤单,再不济也有那永不关闭的街灯陪伴着你。

      而这里不是,一眼望去,都是被风吹弯腰的稻草和大片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青色光芒未完全熟透的甘蔗地,夜色既浓又沉,像刚刚溶化的巧克力,无论走多远,你都觉得仿佛在一个地点打转似的,因为这个农场即使开车也要数小时才能走出来,到处都是一个模样。如果你只有一个人,你会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望,对声音的渴望,在冰冷如水的空气里,会让你不经意地渴求一种安全感,那种潜藏在身体本能的怀念待在母亲温暖子宫和周围羊水中的安全感。

      人之所以害怕孤独,是因为需要通过别人的认知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人类永远都是缺乏安全感和存在感的动物,他们永远处于怀疑和自我怀疑的交织之中。

      古人常在月下饮酒抚琴,或邀三五知己,或自斟自饮,酒冷星稀,月明风凉的时候,手指拂过木琴,或许就正如现在这般孤独吧。

      有诗曰:秋风催酒醒,皓月似雪银。伯牙今犹在,空留断弦琴。

      外面寂静得可怕,从王家老宅出来后刘佳明就一直觉得冷,淡蓝色的月光仿佛霜一样总是挂在身上,凉飕飕的。


      的确,他们在朱洗的带领下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除了偶尔飞过的猫头鹰外什么也没有遇到,时间已经慢慢指向凌晨了。

      也就是说,按照准确的时间,实际上中秋节这一天已经快结束了,以前档案里所有失踪和昏迷的人都是在这一天出事的,绝没有第二天被发现的先例。
第60节:第二章 不安的种子(21)

      "你们居然都出来了,还真不怕天狗吃了你们么?"刘佳明望着打着哈欠的章远、董琦他们吓唬道。

      "都是吓唬人的吧,哪里真的有什么天狗。再说月亮不是好好地在天上挂着么?就算有,我们这么多人呢,怕什么。"董琦笑道,接着抬起头望着月亮。

      "果然是那帮愚昧的村民编出来自己吓唬自己的怪谈罢了。"起初还不敢说话噤若寒蝉的章远此刻话也多起来了。

      忽然董琦的笑声停了下来,刘佳明发现自己的影子变得模糊起来。他抬起头,看到月亮在慢慢地隐入厚厚的云层中。

      "你们来了?"前方黑暗的地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刘佳明把手电射过去,看到了一个本就不该出现的人。

      复砚开。

      "难怪你如此自信,但他也不过是一个几十岁的老人罢了。"刘佳明不满地对朱洗说。

      "我说的帮手的确是他,现在人齐了。"朱洗径直朝前走去,复砚开脱去了平日里穿惯的白大褂,弄了一套黑色白边的运动服穿在身上。

      "复教授您也要和我们一起去找天狗?"董琦问道。

      "嗯。其实我并不相信有所谓的天狗,那天你们走后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这也多亏你们的提醒,或许我太专注于调查那个穿洋装的小女孩,实际上对那个女孩的描述都是来自于那些唱歌谣的小孩而已,我立即想到是否有人特意混淆人们的视线,所以我扩大了范围。在以前排除的名单中我找到了一张照片。"复砚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折叠的信封,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张老照片,把它交给朱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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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0 07:39:15 | 显示全部楼层
照片的右半部已经有些残破了,只能看到左半部分,虽然有些暗黄,但是依然可以看清楚照片里人的相貌。

      大家围到朱洗身边,刘佳明也靠了过去。

      这张彩色照片上的背景似乎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卧室,后面是一张漂亮的婴儿床,一个满头金发的小男孩穿着一件不太合体的军装,咧着嘴露出漂亮整齐的牙齿,站在一个体态丰满同样一头金发的妇人旁边。这女人长得非常漂亮,蓝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微微上翘厚实性感的嘴唇以及犹如刀削般的棱角分明的脸庞。男孩和女人长得很像,自然是她的儿子。女人的肩膀上有一只手,应该是男人的手,可能是她的丈夫,但是那半边已经看不到了,女人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儿,估计只有半岁多。

      "这是谁?"刘佳明问道。

      "男孩叫亚历山大,旁边是他的母亲叶卡捷琳娜。"复砚开回答道,朱洗将照片翻过来,上面有一行钢笔字。

      是用中文写的。

      "给最爱的沙尼亚。"字迹很端正,看上去有点好笑,一般成年人不会这样写字,倒是很像一个经常练字的小学生写的。


      "写字的应该是亚历山大的父亲,安德烈&#8226;彼得罗夫,他是一名精神病和心理分析专家,或许他的名字你们不太知道,不过他醉心于研究巴甫洛夫的高级神经学的反射试验。他二十多岁就拿到了博士学位,由于需要采集大量的样本,在前苏联对华援助的浪潮中来到中国。1958年他在这里建了所房子,带着妻子、儿子亚历山大长期居住在这里,两年后还生下了一个女儿。安德烈&#8226;彼得罗夫对这里庞大的人口群进行心理分析试验,不过在后来反苏修的时候听说他被遣返回国,后来不知所踪,可是也有人说他其实没有离开,又悄悄地跑了回来,由于怕被人发现,所以一家人都躲在房子里不敢露面。"复砚开一边在前面走一边缓缓叙述。



      "你的意思是?"朱洗奇怪地问复砚开。

      "我觉得可能安德烈&#8226;彼得罗夫让自己的儿子假扮成那个小女孩,以传说为借口,将人绑走了作为他精神病研究的实验对象,也可能是有人曾经看到过他,他因为害怕而将那人软禁起来,后来怕被人发觉导致大规模搜查,于是编了这样一个借口。"

      "可是我昨天晚上的确是看到了那个洋娃娃和那个小女孩啊。"刘佳明郁闷地说。

      "你看见的并不见得就是真实的。"复砚开笑了笑。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清楚地看到了啊,而且绝对不是模糊的幻觉那么简单。"刘佳明不服气地说道。

      "你知道我们对外界的了解是立体的,我们通过各种途径来判断我们不熟悉的事物,例如知道血液是红色的,锣鼓很吵闹,盐咸糖甜,花香汗臭,还包括接触,像光滑的玻璃,粗糙的墙壁等,这些接触最终成为经验积累在脑部,从而综合起来对事物进行判断分类。

      "但是除去五感之外,人还有一种独特的感觉,当我们面对一种新的事物而五种感官功能都无法进行鉴别的时候,这种所谓的第六感就会出现。这种东西很难解释,有些人的第六感非常强烈,他们可以预知一些事物的发展规律,而有一些人比较迟钝。

      "实际上,也就是说我们所认为的世界,所感知自我存在的空间都是通过这六种感觉来绘制认可的,好比你出生后就被告知某个男人就是你父亲,某个女人是你母亲一样。"复砚开的脚踩在干燥的枯草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就像小时候捏那些用来包裹重要电器有着无数凸起的小气泡的袋子一样,他的脚步非常稳健,六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地跟在他后面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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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0 07:39:3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明白,这和佳明看到那东西有什么关系?"解小敏走快一步,和复砚开并肩,转过头看着复砚开笑道。

      "很简单,如果有一天,你的父母双亲被告知原来根本不是生下你的人,你的认知观念就被打破了。"复砚开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说。



      "不会的,我怎么可能忘记自己的亲生父亲啊。"解小敏夸张地做了一个鬼脸,接着回头看着董琦,董琦也回了一个笑脸。

      "换句话说,如果你发现原来你自以为通过六种感官建立的世界其实根本不存在,甚至包括你自己的一切也是虚拟的,你自以为活了二十多年,但其实你只不过是个刚刚诞生的物体,那些所谓的信息是强行存储进你脑部的话,你说会怎样?"

      "这不可能!"朱洗喊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所谓的事实或者真相,都是我们通过对感官搜集得来的知识和经验进行的判断,即便有些从未看过或者接触过的物体,人类也可以通过寻找它与其他已经熟悉的事物的共同点来进行准确或者大致的推测,直到我们遇见完全超出我们认知范围的物体。我们的脑部接受的信息都有一种化学物质作为载体,通过感官神经进入脑内,如果有东西可以阻拦并且进行控制,我是说如果,那你还敢说你能对事物进行完全正确的判断和分析吗?所以说,佳明所看到的那个洋装女孩可能并不见得是由视网膜接受到的信号,再通过神经细胞传递到脑部的,而很可能是直接在脑内形成的。你听到的歌声也可能并不是通过耳膜振动传到内耳再到听觉神经,而很可能是在脑部负责听觉的神经中枢的大脑皮质表层直接分泌的某种化学物质刺激得来的。"复砚开忽然停了下来,站在前面不动了。

      "当年的安德烈&#8226;彼得罗夫,所研究的就是一种新的突触物质,可以刺激人的神经,来实现他所希望的神迹。"复砚开的语气带着些许哀婉。刘佳明看到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过了那片荒草地,月亮也慢慢出来了,似乎那该死的传说根本就不是真的,他长舒了一口气,觉得四周的空气里散发着一种非常好闻的花香。




      "你们知道么,如果人妄图接近神才拥有的禁区,会受到神罚的,安德烈&#8226;彼得罗夫博士一直在研究的就是如何将这种媒介具体化,不过很可惜他本人也生死不明了,在后来苏籍科学家留华名单上,始终没有他的名字,他被宣布为失踪。"

      "您为什么对他如此了解?"董琦好奇地问。

      "哪里,只是同样都是研究神经学的,对他的学说也有些了解而已。"说完,复砚开不再说话,而是继续朝前走去。

      "还有十五分钟就十二点了,看来什么也不会发生,我们回去吧。"刘佳明低头看看手表,抬起头刚想转身回去,可是却看到前面隐约有一栋高大的建筑物。

      "这里,就是安德烈&#8226;彼得罗夫博士以前的住所。"复砚开停下脚步,对大家说。

      "如果想知道那些失踪者与歌谣是不是他搞的鬼,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复砚开一边说一边走过去。

      六个人开始停了下来。

      "我们回去吧,天狗什么的反正也不是真的,倒不如睡觉去吧,王伯估计也很担心我们的。"董琦有些害怕道。

      "那算了,原本我想在房子里可能找到什么线索,或许可以帮到朱洗母亲。"复砚开惋惜道,接着作势往回走,朱洗低着头,皱了皱眉头。

      "不行,都到这里了,既然天狗的传说是假的,更不用害怕了。那个什么博士的更不是什么妖怪,再说复教授这么大年纪都不怕我们还怕什么?"朱洗走到众人面前横着伸出手臂阻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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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0 07:39:4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没意见,要去就去吧。"崔光筱照例站在朱洗一边。

      "那我们也去么?"董琦试探地问解小敏。

      "去啊,蛮好玩的,嘻嘻。"解小敏笑道,董琦轻声哦了一下,也对朱洗点点头。

      "那我也去吧,我们这么多人,就是那博士在也打趴下他。"刘佳明见董琦既然去了,自己当然不能不去了。

      房子是两层的,带着很明显的俄罗斯建筑风格,当年的博士家境本来就富裕,而且在这种地方建造一栋别墅并不需要太多的金钱。房子大体上可以说是木制结构,这与俄罗斯人最早在森林旁生活不无关系,到10世纪后,俄罗斯受到欧洲建筑风格的影响,接受基督教后受了拜占庭影响,开始出现石造建筑,但多用于公共建筑。然而,俄罗斯人传统的木造建筑技术仍保留下来,混用于石造建筑上。石造建筑在形式上则是典雅大方高阔端正,这样的主建筑结构搭配多个矗立上端的半圆形顶盖。这种建筑形式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一切以神为皈依,塑造庄重典雅伟大高尚的气氛,让信徒心生崇敬之感。在那个多神信仰的时代,对于一般老百姓,的确有此神胜过一切的感受。这栋房子也是如此,房子正面有两根一人多粗的石柱,除了屋顶和石柱以及两侧的石壁,房子其余部分都是由木头建造而成。石柱上有浮雕,不过经过几十年的消磨大多看不清楚了,房顶大斜面拉索帐篷式样的设计,配有彩色绘制图案的玻璃窗,让人觉得这房子更像一个礼拜堂。也不知道当年如此粗大的石柱是如何运进来的。恐怕整个房子的造价还不如这些石头贵了。

      进入房子前要穿过一片种植着奇怪植物的草地,即便有月光刘佳明仍然无法看得很清楚,大概十几厘米高,根茎并不粗壮,只有指头粗细,每隔上一段相等的距离就会有一片狭窄的椭圆形叶片,叶子是淡紫色的,很漂亮,总共六片,呈螺旋状排列着,叶片微微上翘,煞是好看。可能当年的房屋主人非常爱惜,所以特意从这片草地开了一条小路,直接通到大门口。

      走出草地是一片空地,空地右边还有一张圆形石桌、两张石凳,可惜桌子已经毁坏大半,一个石凳也破裂不堪,走进大门,才发现原来木门上还泼上了油漆,写着大字,但是时隔太久,多已褪色,只有一些模糊的字迹,不过也推断得出多是"打倒苏修"之类的标语吧。

  


      当大家完全站在门口,才注意到两米高的木门上还垂着什么东西。似乎是一段绳子,绳子有小指头粗细,非常结实,是麻灰绳。

      "是门铃么,在门外拉两下里面铃铛就会响的那种?"章远走过来好奇地想伸手去拉。

      但是那不像是门铃绳,因为垂下来的那端似乎是个圆形的套索,章远拉了几下,并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那不是门铃,是用来吊人用的。"复砚开忽然冷冷地说,章远吓得立即松了手,绳子又稍微向上弹起来了。

      ""文革"的时候有人来过这里,打算将这房子设成指挥部,结果第二天提建议的人被发现吊死在门口,然后就没人敢打这房子的主意了。后来这绳子没人敢收,一直吊着。"复砚开说完,望了望绳子。

      刘佳明看到那绳索在空中还在缓慢地晃动着,圆形的活口端仿佛真的吊着一个人似的。

      "那他后来到底是不是住在这里啊?"朱洗问道。

      "不清楚,反苏修的时候有人说他带着妻子和儿子回了前苏联,但也有人说他又偷偷回来,但反正自那之后没人见过他,也从未看到这栋房子有人进出过,不过他房子前的那种草却从来不曾荒废,一直繁衍开来,非常茂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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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0 07:40:02 | 显示全部楼层
"对了,这草叫什么名字啊?很好看。"董琦望着那种淡紫色叶子的小草。

      "那叫六根草。"复砚开也回头看了看,微笑着说。

      "以前太执著于调查小女孩,从而忘记了这栋房子。由于博士本人我也见过,倒是个很和蔼的人,就没去把他和失踪案联系起来。倒是你们的到来让我想起他,不过我也不知道这房子里到底有些什么。如果你们害怕的话,女孩子就留在外面吧,也好互相呼应,万一有事情发生你们就回去叫人,也来得及。"复砚开说完,便要推门进去。

      "可我们也不认识路啊,都不知道走了多远才来到这里。"董琦为难地说。

      "要不这样,他们四个男孩子进去,复教授您年纪也大了,万一进去摔倒碰着哪里就不好了,而且您也认识路,我们也好去叫人。"解小敏建议道。

      "好,就我们四个去吧,反正这房子也不太大。"刘佳明赞同道。

      章远面有难色,朱洗和崔光筱倒不置可否。

      "别怕啊,拿出点男子汉气概来。"刘佳明拍了拍章远厚实的肩膀笑道,章远也尴尬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进去吧!"朱洗伸出双手,使劲推开了红色的木门,门很厚重,这种木门虽然是由木头做成,中间夹层却镶嵌着铜铁等金属,像一块三明治一样,朱洗用了好大气力才推开。

      "没上锁,进来。"朱洗第一个走进黑暗的大屋里,接着崔光筱也摘下耳塞,刘佳明、章远先后跟进去了。

      董琦和解小敏、复砚开站在外面,焦急地看着朱洗等人走进去后大门又缓缓关上,她的心似乎被针扎了一下似的。

      刘佳明在进去之前最后回头看了董琦一眼,他看到复砚开站在董琦和解小敏身后抬头看着天空,那表情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而解小敏却看着他,脸上带着古怪的微笑,他从未见过解小敏露出这种笑容,带着些许解脱和安逸。

      随着与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的木门缓缓关闭,刘佳明的眼前一片黑暗。

      "我们开始吧!"这是朱洗的声音,也是刘佳明所能记得的进屋后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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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0 07:40: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寻根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进屋以后的事情全忘记了?”太阳渐渐斜行,我觉得脖子有些酸痛,听刘佳明讲了这么久,他却告诉我最关键的部分他都忘记了。

    “是的,当我清醒过来,只发现自己和朱洗、崔光筱、董琦躺在那屋子外,复研开、解小敏都不见了。”刘佳明痛苦的抱着头,他的样子并不像是在撒谎或是刻意隐瞒什么。

    “我是第一个清醒的,我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眼睛非常模糊,四周依然一片漆黑,我看到章远背对着我站在大门前。我喊了他一声,他却没有回答,我挣扎着走过去,却觉得章远有些奇怪。”

    “哦?”

    “他本来又高又胖,但是那身体却轻盈的在那里摆动,我的心仿佛被风掠过似的冰凉,一边跑过去,一边高喊着他的名字,我看到章远的身体慢慢转过来,就像音乐盒里的小人儿上满发条后机械的转动似的。

    “月亮再次出来了,月光像泼在黑色画纸上的白色油漆,一下子把整个地面刷的雪白,我看清楚了章远的脸。”

“满是赘肉的下巴高高抬起,灰黑绳深深的勒在他粗胖的脖子里,旁边的皮肉被深深的蜷起,形成两条相隔开的肉条,血管已经变成酱紫色了。朝外鼓了出来,一根根的。他的嘴巴半张着,黒糊糊的从里面探出一截舌头。歪斜在嘴边,由于身体的重量,绳子已经勒到了耳朵到后脑,几乎没有黑眼珠只有眼白的圆形浑浊脆裂的眼球也凸了出来。他的脸就如同被人用手使劲压住了一样,仿佛随时都会爆开,碎肉即将飞撒出去。我一个人无法将他从绳子上解下来,于是高喊着朱洗和崔光筱的名字,他们很快就苏醒过来,短暂的惊呆后他们帮我将朱远章放下来。章远的身体本来就是柔软的,那是因为他的厚厚的脂肪,但是那时他的身体却硬的像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冻肉。董琦也很快的醒过来,但是看到章远的脸又晕了过去,我们几个像傻子一样围坐在章远身边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章远的舌头泛着白沫耷拉在嘴边,我看着十分难受也很恶心,因此将舌头有塞回他的嘴巴。


“这时候,我看了看从口袋里跌落在地上的手机,惊呆了。”刘佳明双手从头上放下,垂落在膝盖两边。

    “为什么?”

    “那上面的时间清晰的显示,我们离进屋只过了五分多钟,如果算上救下章远的时间,等于说我们进去到现在只是一瞬间而已,如果不是章远被吊在门上,解小敏失踪,我根本感觉不到发生过的任何事情。

    “后来我们发现章远居然还有呼吸,于是轮流拖着他赶回农场,叫醒睡得半死的农场医务所医生。医生被我们吓了一跳,他只治过头疼脑热的小病,而那时候章远基本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他只好劝我们赶紧送到县医院,并且叫了辆平时用来拉货的卡车送我们。

    “医生后来告诉我们,章远起码被吊了十几分钟,可居然没有死,这让他们非常不解。章远再也没醒过来,一直那样昏迷着。后来学校追查此事,给我们记了大过,章远的父母也来吵过闹过,最后达成协议,学校和我们陪了一大笔钱给章远家,事情不了了之。”

    “有钱就是好啊,什么也摆得平。”我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他没有反驳,只是叹了口气。

     “我们并没想到会成这样,那以后朱洗就像变了个人,不,应该说我们的生活都被改变了。”

    “那失踪的解小敏呢?”我问道。

    “找不到,她似乎也没有家人,据说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来读书也是靠勤工俭学,她失踪以后也没有人来问过,渐渐被遗忘了。”刘佳明说道。

    “那复研开呢?王业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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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0 07:40:38 | 显示全部楼层
“别说了,复研开也不见了,我们后来去找他,可是旁边的人都说他离开了诊所,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王业兴则被气的半死。这件事被传得很广,大家都说天狗又出来吃人了,也有人说那房子是鬼屋,总之王业兴受到农场居民的排挤,大家都说他没有管好我们,弄出这么那大事情,而且也惹怒了天狗,于是他只好将家迁走,到县里去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逃到这里?”

    “因为我想回来,即使死我也要死的明白,我一定要知道我们在那屋子里发生了什么,而且我也要找到解小敏,至少我必须知道她的生死。”刘佳明终于站了起来。

    “对了,你有没有她的照片,或许我可以帮上忙。”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不了刘佳明真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这是她的照片。”刘佳明说道。

    我接过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相貌清秀俊雅,扎着辫子,皮肤白暂,虽然这样的女孩在城市里随处可见,可是我看见这张照片却忍不住惊讶得合不了嘴。

    这个女孩就是我和苏洛在朱洗他们学校里遇见的那个大胆的女孩小M。

    小M,就是小敏,我绝对不会认错,一模一样的笑容和发型,甚至包括刘海。

    过目不忘,是我为数不多赖以生存的几个优点之一。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失踪数月的谢小敏居然在学校里被我们遇见了,而且还特意告诉我们关于刘佳明和董琦的事情,仿佛是故意指引着我和苏洛一般。   

     如果可以再次找到她,似乎问题可以迎刃而解。

    但是从何找起?

    当我从朱洗遗留的,不,应该是朱洗的母亲遗留的画中找到“六根岛”三个字时还以为找到了走出迷宫的线头,其实那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刘佳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泛着一股子铁青色。我没有告诉他我和苏洛曾经见过解小敏,因为他会变得更激动了。

    “你必须先去治疗,否则会和其他三个人一样,即使你的意志力再坚强,我怕你也会发疯。”我劝他。

    “我没办法形容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总之我只要在呼吸,就能闻见各种各样的气味,花的芬芳,水果的香气,钢铁的青涩,刺鼻的药味,还有腐败肉质的臭味,甚至混杂着过期饭菜和湿透的用过的卫生纸的腥臭。总之,这些气味每天每时每刻每秒都在朝我的鼻孔里钻,只有闻着我爸爸给我的特制的高纯度香水才能稍微掩盖一下那些该死的味道,但也只是一会而已。”刘佳明说话带着很重的鼻音,他痛苦的表情让我仿佛感同身受,似乎自己的鼻子前也能嗅到丝丝怪异的带着死者气息的腐败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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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0 07:40:5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决定先带刘佳明回去休息,他的精神状态太不稳定,随时都会产生过激行为。

    “那个什么博士居住的屋子怎样了?”路上我问他。

    刘佳明摇摇头,这答案让我不解。

    “那房子我们后来去找过,不知怎的再也记不得如何去的了,问起别人,都说不知道,我想恐怕即便知道也没有人愿意带我们去哪个不祥的地方。”

    看来我想去那房子的想法要落空了。

    离着房子老远,刘佳明就皱着眉头说一股鱼腥味,果然,苏洛在屋子外面张着嘴巴流着口水,看着那男人手脚麻利的做着新鲜的鱼粥。

    “既然来了一起吃碗粥,我刚捞上来的鱼,鲜活的很。”男人热情的说。

    “好的,”我转过头对刘佳明说,“你也多少吃一点吧。”

    刘佳明点点头,可是刚喝了几口他就放下碗跑到旁边大吐起来。这让那个男人很生气。

    “你这人不吃也别糟蹋,搞得和怀孕的婆娘一样,吃东西还挑剔。”

    我猜想刘佳明一定是又闻到什么气味了。

    不得不承认,苏洛在满足食欲时头脑显得特别精神,他几乎将中年男人熬的一锅鱼粥喝了个精光,这才打着饱嗝坐到我面前。

    我尽可能简短的把刘佳明几个月前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复述给他听,但还是花了我不少时间。

    “你太啰嗦了,简单的说就是朱洗希望找到自己十年前失踪母亲的下落,带着五名同伴来到父母原来下放劳作的农场,结果却走进了那个什么前苏联博士的家,然后那个叫章远的同伴重度昏迷,而解小敏则失踪了,对么?”他得意的带着嘲弄的语气讽刺着我的语言表达能力,但我没有告诉他学校里的那个小M就是解小敏。“好吧,那你有什么看法?”我已经开始习惯于征求苏洛的意见了。

“能有什么看法?如果按当地的传说,只有在中秋月圆的夜里才能见到天狗吃人,恐怕我们是找不到那间怪屋子的,但我实在不觉得这世界上有什么所谓的天狗妖怪之类的,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不会是无中生有的,每一件所谓不可思议的事情的背后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存在着,躲在阴暗处的那些家伙们就像辛勤种植果园的农夫,播种浇水施肥挥汗如雨,忍受着蚊虫叮咬,不惧高温酷热,照顾那些稚嫩柔弱的植苗,其实都是在等待着收割果实的那一天啊!”苏洛叼着牙签,半眯着眼睛,不知道是在对我还是在对别人说着。

    收割吗?的确,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会有一个受益者,即便是动物,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最基本的生活欲求。

    但是最关键的那个复研开医生却不见了,我嘱咐苏洛照顾刘佳明,然后去县城寻访,发现自从那六个人出事后那个复医生再也没有露过面。

    看来他是最值得怀疑的了,但是这么做对他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而且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找他,或许这辈子也不会出现了。

    回到农场,刘佳明的状态越来越差了。

    “即便是屏住呼吸,我也能闻到各种各样的气味,该死,我真的要发疯了。”刘佳明用一个衣服夹子夹住自己的鼻子,那模样非常可笑,不过我看着他那张痛苦的脸实在笑不出来。

    “我们似乎忘记了一个人啊。”苏洛在一旁喝着茶慢条斯理的说。

    “你是说刘裕啊?他的确说过要来这儿,不过却一直没有露面呢。”

    的确,刘裕应该比我们先到这里,可是寻遍整个农场也没有一个人看过他,我也早就打电话联系了当地的各处招待所,他们都没有在最近接待过有类似刘裕相貌的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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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0 07:41:13 | 显示全部楼层
“不不,刘裕绝对不会是解决事情的关键,否则他不会对儿子的失踪如此惊慌,只能说他可能隐瞒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至于那个关键人物,是那个安德烈.彼得罗夫博士,既然知道他的姓名和职业,虽然年代久远,应该可以查得到。”苏洛的话很有道理。我曾经劝过刘佳明赶快回家,他的母亲几乎要急得发疯了,但他犹豫了一会儿便拒绝了,他表示一定要和我们一起去找到自己怪病的真相,当然也要找到朱洗三人发疯的真相。

    “我撑不了多久,说不定很快就会步朱洗他们的后尘了。”刘佳明痛苦的闭上眼睛。

    “别气馁,我们会很快找到事情的真相,你必须在这里好好待着,我会打电话给你母亲,让她来接你。”我再三嘱咐刘佳明要好好休息,不过看他现在虚弱的样子即便想干些什么也不可能了。

    我打了电话给刘佳明的母亲,她十分高兴,几乎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挂断电话后我和苏洛安顿好刘佳明,开始着手寻找博士。

    既然是一名外国人,想必找起来并不需要费太大的功夫。然而,事实证明我们错了。我们走访了当地的民政部门、出入境管理机关,甚至附近的大小医院,寻遍和博士有关的人,但没有任何答案。所有的部门给我们的答复都是一样的。

    查无此人。

    我打电话询问朱远山,他也说没有印象,毕竟他来到农场时博士已经失踪十年了。

    我忽然产生一个念头,该不会这个所谓的博士根本就是复砚开编出来的吧,或许压根不存在这个个人。

    苏洛见我找的辛苦,却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只是在一旁面带讥笑。

    “既然这里找不到,或许我们应该扩大些范围。”苏洛摸着下巴思索着。

    “难道你要我去俄罗斯找他么?”我哭笑不得。

    “不用,一把锋利的刀子总会在许多地方留下划痕,你认为是寻找刀子容易还是寻找划痕容易?”苏洛意味深长的望着我。

    “即使是处在地球两个极端的人,通过社会,至多也是一百多人的关系承接就可以互相认识的哦,甲认识乙,而乙认识丙,甲在理论上也可以认识丙,这种连锁下去,按照地球的全部人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链其实最多也就一百二十多人,这要得益于科技的发展和网络的产生吧,而且这个数字只会越来越小。”苏洛得意的继续说道,这家伙只要一谈起那些似是而非的理论来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很难将他与那个如孩子般贪嘴的苏洛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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