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慵懒 2024-10-12 08: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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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95 天 [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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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7-30 09: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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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有人理睬我。两队少年之间,是一片平整的沙地,沙地上生长着一些瘦弱的黄草。一只拳头大小的野兔蹲在一束黄草根上,紧缩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我心里明白,它是被众多的人声给吓住了,它蜷缩在那里,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能躲过这场灾难。还好,少年们暂时还没发现它。如果少年们发现了它,它的小命绝对难逃。我不知道这些小家伙今天为什么打架,但我绝对知道,他们尽管腿短,但奔跑起来比成年的野兔子还要快。我心里为小野兔子祈祷着,愿万能的上帝保佑它。小野兔子泪眼婆娑地望着我,我感到它对我充满了感激之情。我在为野兔子祈祷的同时,心里想着:这些像水银珠儿一样好动的小子们,为什么要这样一本正经地打仗呢?他们都是喝一条河里的水长大的,他们的父母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他们之间绝不会有你死我活的矛盾,值得这样动刀动棍吗?他们的棍不是一般的棍,而是那种从东北森林里砍伐、用火车运进关内、光滑笔直、摆在供销社里高价出售的柞木棍。这种棍子,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擂到头上,肯定要头破血流,弄不好很可能要脑浆四溅,我亲眼看到我们村里的大队长用这种棍子将孙四的脑袋打破。再说这些菜刀吧,都是好刀,寒光闪闪,能斩钉截铁,更别说切菜剁肉。这种刀是我们县唯一的部优产品,行销海内外,尽管价格昂贵,但也不是轻易能够买到的。想到此处,我感觉到今天这场战斗,不是一般的顽童打架,而是一场小型战争。
棍子队里,跳出了一个下穿红裤头、上穿绿背心的黑小子。他的额头上有一块明亮的疤痕,见到了这块亮疤我马上就认出了他。他是我们村治保主任的儿子,他额头上那块疤是被赵大婶家那头嘴尖的毛驴子啃了一口留下的。当时我正在街上玩耍,阳光照耀得许多东西闪闪发亮,其中最亮的就是赵大婶家那头黑叫驴,黑叫驴身上最亮的地方是它的圆滚滚的屁股。这头驴在我们村子里大名鼎鼎,它一身好活儿,无论是拉磨还是拉犁,一头驴胜过两头驴。它唯一的毛病就是嘴尖,爱好咬人,被它咬伤的人前后有二十几个,但是它的活儿实在是太好了,就是那些被它咬过的人,也坚决不同意把它卖到杀驴铺子里。那天我看到治保主任的儿子在黑毛驴面前转圈,心里就感到要出事,忽听得一声惨叫,黑驴一口就把主任儿子的脑袋给啃破了。黑驴龇着白色的大牙笑,主任的儿子咧着红色的大嘴哭。我当时就想:黑驴,你这次死定了,你这次要是不死,才是天大的怪事!
但事情的结局却出乎我的意料,黑驴不但没死,反而受到了隆重的礼遇。据我所知赵大婶家已经把黑驴送到了杀驴铺,杀驴铺里的掌柜围着黑驴抓膘估价,正在这危急关头,治保主任飞马赶到,把黑驴从死亡线上营救出来。至于主任为什么要把咬破儿子脑袋的黑驴救出来,我们都猜不出原因。后来还听说了他给黑驴镶金牙的事,镶金牙是夸张,但他给黑驴镶了一颗铜牙倒是真的。治保主任的儿子左手拄着棍子,右手指着菜刀队骂阵:
「你们哪个不服?哪个不服就跳出来比画比画!」
一语未了,就听到菜刀队里尖啸了一声。只见一个小家伙双腿并拢,像传说中的独脚兽一样,一蹦两蹦三蹦,蹦到了队伍前面,与治保主任的儿子只隔着三尺的距离。这小家伙白皮肤吊眼睛,双耳生得怪异,好似两扇蚌壳。我当然也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黑驴主人赵大婶的儿子,这小子有个外号,叫作猴子阮英。我很久都不知道猴子阮英是谁,去年才听说猴子阮英是长篇鼓词《小八义》中的一个人物。猴子阮英有什么本事我不清楚,但赵大婶的儿子的本事我十分清楚。这小家伙从小就不省油,在同年龄的孩子里出类拔萃,打架敢动狠手,与他家那头驴一样,爱好咬人,村子里被他咬过的人,比被他家的驴咬过的人还要多。除了善咬人,还善于爬树,参天的大白杨,县里的电工脚上戴着螳螂刀,半天还爬不上去,他赤着脚,转眼间就爬到了顶梢,站在一根柔软的细枝上,好像一只怪鸟。他跳出来了,与治保主任的儿子四目相对,有那么一星半点儿仇人相
>>>见分外眼红的意思。他说:
「老子不服!」
「你哪里不服?」
「我哪里也不服!」
「不服就试试吧!」
「试试就试试!」
于是,治保主任的儿子往手心里吐了一点儿唾沫,双手攥紧了柞木棍;赵大婶的儿子把菜刀放在大腿上拍了拍。两边的小妖们连同我都屏住呼吸注视着他们。他们眼睛对着眼睛,身体做着横向的移动,嘴里嘟囔着不知什么话语。就这样过了一刻钟。就这样又过了一刻钟,他们抖擞起来的精神渐渐地萎靡了。众人都长长地出了口气,不知是感到欣慰还是感到失望。但就在这时,情况突然发生了大变化。只见治保主任的儿子仿佛漫不经心地将棍子往前一捣,几乎就捣在了赵大婶儿子的胸膛上。赵大婶的儿子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棍子,然后举起菜刀,对着那棍子的中段,毫不留情地剁起来。刀光闪烁,木屑横飞,两边的小妖一齐呐喊助威。主任的儿子双手攥着木棍,身体往后使力气,想把棍子夺出,赵大婶的儿子把菜刀对着他的手一比画,主任的儿子就撒了手。赵大婶的儿子将那棍子按在地上,一阵乱剁,然后,将菜刀往腰里一掖,拿起棍子,攥住两头,横过来,往膝盖上一磕,就听得咔嚓一声,棍子断了。菜刀队里的小妖们欢呼雀跃,庆祝他们的胜利。赵大婶的儿子有点儿得意忘形,他举着那两半截断棍,好像举着金杯,对着观众炫耀。主任的儿子冷不丁地打出一拳,正正地砸在赵大婶儿子的鼻子上。赵大婶的儿子叫了一声,扔掉棍子,捂住鼻子就蹲在了地上。黑色的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菜刀队里的小妖们围上来,有的蹲在他的面前,有的弯着腰站在他的身后,都瞪大了眼睛,连眼皮也不眨,仿佛在数着那些落在沙地上的血滴。一滴,两滴,三滴……血珠落地,立即与黄沙凝在一起。主任的儿子搔着脖子,显出了一些张皇失措的样子,但他的嘴里却说:
「狗东西,现在你知道大爷我的厉害了吧?实话对你说,大爷我还没舍得用劲呢,大爷我要是舍得用劲,这一拳,连你的两颗眼珠子都会打出来!你以为你们家的驴就白白地咬了我一口?这就叫作父债子还!」
主任儿子的话让我感到好生纳闷,难道赵大婶儿子的父亲是那头咬了主任儿子一口的黑驴?尽管民间流传着毛驴太子的传说,但我是有一些生物学知识的人,我知道人和毛驴是不可能生出后代的。你要说人和大猩猩生出一个后代,我还能半信半疑,但你要说赵大婶和黑驴生出了这个鼻子流血的小家伙,我是宁死也不相信的。补充几句:民间传说的毛驴太子,是一头唐朝的黑驴和武则天合伙生的,那家伙尽管武艺平平,但因为相貌奇特,嗓音特别洪亮,临阵一鸣,往往能威慑敌胆,所以很打了一些漂亮仗。赵大婶的儿子分明是被治保主任的儿子打败了。由此可见他的父亲也不可能是那头黑驴。但且慢,赵大婶的儿子擦干了脸上的血迹,猛地站了起来。他的眼睛里放射出复仇的火焰,他的牙齿切磨得咯咯作响,好像咀嚼着一嘴玻璃。他从腰里抽出菜刀,说:
「孙子,你的末日到了!今天,我要为民除害,如果我不把你剁成八大块,我就往自己嘴里连塞八口黄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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