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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神探狄仁杰》第4部(神断狄仁杰)小说版:《金银奇案、杀人陷阱》完结,作者:钱雁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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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7-9 18:22:08 | 显示全部楼层
    武元敏跳起身,向后堂奔去。屏风后人影一闪,张环、李朗走了出来,挡住公主去路。武元敏一见这二人,登时目瞪口呆:“你,你们……”
    张环、李朗笑着躬身道:“小的千牛卫校尉,张环、李朗参见公主。”
    武元敏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们是千牛卫?”张环道:“正是。请公主回驾。”
    武元敏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们是在演戏,诱我上钩……”
    如燕走过来道:“正是。得知公主失踪,圣上万分焦急,擢臣为寻访使,查找公主下落。天幸公主无恙!”
    武元敏迷惑地道:“你们怎么会认识我?”如燕道:“前天在西市茶馆,臣与张环曾与公主有一面之缘,公主还记得吧……”
    武元敏一愣,猛的想起来了:“啊,是,是你们,你们就是把我的刀拗弯的那一男一女!”
    如燕道:“请公主恕罪!”武元敏泄气地道:“我还以为自己的功夫练成了,谁知道……”
    她抬起头望着如燕央求道:“好姐姐,你放我走吧,我爹要将我嫁到几千里外的突厥去,我,我不想去,不想去啊……”她哭出声来。
    如燕心下恻然,安慰道:“而今圣意已决,殿下不去那就是公然抗旨。一旦触怒皇帝,不光是你,连你的父母都要被牵连。”
    武元敏哭道:“我爹娘把我出卖了,我为什么要管他们,为什么!我要逃出洛阳,一辈子也不会再回来!好姐姐,求你放了我……”如燕的眼圈湿润了。
    就在此时,堂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大阁领凤凰和南平郡王武攸德在一众内卫的簇拥下闯进堂中。武元敏一声惊叫,躲在如燕身后。
    武攸德大步走到武元敏面前,厉声斥责道:“敏儿,你为何私自逃离王府,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吗!你的年 纪不小了,难道连这一点都不懂!你这样做,将圣上置于何地,将朝庭置于何地,将父母置于何地!”
    武元敏嗫嚅着道:“爹,我,我不要嫁到突厥去……”
    武攸德厉声道:“和亲乃为国家社稷,为黎民福祉。身为公侯之女理应深明大义,以社稷为重,效前朝文成公主之故事。谁知你竟如此小儿心性,顽皮胡闹,岂不令天下齿寒!”武元敏轻轻啜泣着。
    如燕瞪了武攸德一眼道:“行了,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大话,你这个当爹的想没想过,把女儿嫁到几千里外的域外荒漠之中,女儿心中会怎么想!少说几句吧,她够害怕的了!”武攸德一时语塞,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凤凰走上前来,揶揄道:“喝,小小的五品寻访使教训起郡王来了,这世道可真是改了!”
    如燕冷笑一声道:“大阁领白转了一天,心情似乎依然好得很呀。”凤凰脸色一变,哼了一声。
    如燕道:“若不是我这个小小的五品寻访使找到了公主,二位上官怎么向皇帝交代呀!”武攸德尴尬地咳嗽一声道:“多谢如燕姑娘。”
    如燕道:“郡王罢了。刚刚大阁领说世道改了,你错了,世道没改,是人心改了……”凤凰铁青着脸道:“什么意思?”
    如燕道:“你不是生下来就做大阁领吧?”凤凰哼了一声道:“当然。本将军是平民出身,积功坐到这个位置,不像你们这些贵胄子弟,全靠前辈荫封。”
    如燕点点头:“当你仍是平民百姓的女儿,还没有当官,父亲要将你远嫁突厥,你会怎么想?会说刚刚那番话吗?”凤凰愣住了:“这……”
    如燕道:“现在你是大阁领,是大官,才会说出那番话。所以我说是人心改了,改的没有情义,没有心肝!”
    凤凰气得嘴唇发抖:“你,你说我没心肝!”
    如燕笑了笑道:“公道自在人心,何必说的那么明白呢。”凤凰浑身发抖,猛地,她大吼一声:“来人!”内卫齐声答应。
    凤凰厉声道:“请公主移驾进宫!”内卫高声答是,涌上前来。武元敏一声惊叫躲在如燕身后。
    “慢着!”如燕喝道。凤凰猛地转过身,柳眉倒竖:“怎么?”
    如燕冷冷地道:“公主是本使找到的,应该由本使送进宫中。”
    凤凰不屑的冷笑道:“你真拿自己当人物了。说的不错,公主是你找到的,既然找到了,你的任务也就随之完成,剩下的,就不劳贵使费心了!”
    如燕道:“哦,此话怎讲?”凤凰道:“你道圣上为何要本阁领做你的副手?”
    如燕道:“我倒想听听。”凤凰发出一阵冷笑,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件金灿灿的圆牌,缓缓举起道:“此乃皇帝的朱果金符。圣上有旨,找到公主后,立刻由我带进宫中,不得迁延。”如燕愣了。
    武攸德道:“既然圣上有旨,那就请公主赶快移驾吧。”
    凤凰点点头,目光望向如燕道:“怎么样,明白了?”
    如燕哼了一声道:“皇帝赐本使便宜行事之权!”凤凰不屑地笑道:“有何为凭?”如燕语塞。
    凤凰得意地道:“内卫是皇帝的贴身禁卫,岂是你这等外人可比。”
    如燕气得脸色发青,一字一顿地道:“好,从现在起,我这个外人将公主移交给你,再出什么事,别来找我!”
    凤凰嘲弄地道:“尊使是不是觉得我们离不开你呀,啊……”周围的内卫一阵哄声。
    如燕气得嘴唇发抖,双拳紧握。凤凰冷冷地道:“好了,你已完成使命,可以休息了。”说着,冲身后内卫衣挥手道,“将公主扶上官轿。”
    “等等。”公主武元敏说话了。凤凰道:“公主还有什么要说的?”武元敏道:“本宫要沐浴更衣后再走。”凤凰愣住了:“这……”
    武元敏冷冷地道:“怎么,这有什么为难吗!难道要本宫穿这身叫花子的衣服去见皇帝!”
    凤凰想了想,只得点头:“好吧。”武元敏深吸一口气道:“我要春红伺候我梳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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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7-9 18:22:25 | 显示全部楼层
    全副武装的内卫将后堂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裹起来。
    后堂内为公主沐浴挂起了纱幕。地上扔着叫花子的衣服,纱幕内传来武元敏一阵阵戏水声和歌唱声。
    丫鬟春红在梳妆台前收拾着桌上的金银首饰、钿头银篦。一只脚在地上走着,留下一个个水脚印。春红仔细的收拾妆台没有发现异样,一只手缓缓伸到她背后,春红似乎感觉到什么,猛地回过头。
    堂内传来尖厉的呼救声,门前的内卫吃了一惊,冲进后堂。
    公主武元敏身穿至胸裙头朝下趴在榻上,春红背对堂门,跪在一旁拼命地摇晃着她:“公主,公主,你醒醒!你醒醒!”内卫们一拥而入:“怎么回事?”
    春红喊道:“公主晕倒了!你们在这儿看着,千万别动她!我去叫王爷和大阁领!”说着,她跳起身向门外奔去。此时,没有人注意到,这跑出去的哪里是春红,竟然是公主武元敏。
    武元敏飞奔而出,四下看了看,向后门方向跑去。
    如燕回到自己的房间气哼哼地坐在榻上,张环、李朗站在一旁,忿忿不平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内卫吗!咱们忙活了一天,他们来了就摘桃,什么他妈玩意儿!”
    如燕猛地站起身道:“别说了!今后只要有内卫插手的事,打死我也不会管!就是叔父说也不管用!”话音未落,外面乱了起来。张环道:“怎么回事?”
    后堂中一片混乱,内卫们往来奔跑,大呼小叫。凤凰和武攸德奔进后堂问道:“出什么事了?”一名内卫脸如土色指着卧榻,结结巴巴地道:“大阁领,您快来看看吧!”
    凤凰和武攸德奔到榻前定睛一看,登时目瞪口呆,只见丫鬟春红穿着公主的至胸裙,靠坐在榻旁,呲牙咧嘴地揉着后脖颈。武攸德倒吸一口凉气道:“公主呢?”
    春红带着哭腔道:“王爷,公主从后面将婢子打晕,穿着婢子的衣服跑,跑了……”武攸德一声惊叫,连退两步。凤凰脸如死灰,一屁股坐倒在榻上。
    如燕房间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了,一名卫士跑了进来。张环迎上前去道:“出什么事了?”卫士道:“公主又跑了!”
    如燕惊叫着站起身来:“又,又跑了!”卫士道:“听内卫们说,公主将丫鬟春红打晕,穿着她的衣服逃 走了。”
    如燕急道:“那还不赶快追……”猛然,她想到了什么,耸耸肩膀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呀,我着什么急,真够奇怪的。”说着,又坐在了榻上,对张环李朗道,“来来,咱们喝茶。”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凤凰和武攸德冲了进来,焦急地喊道:“如燕,公主,公主又逃走了!”如燕连理都没理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凤凰急道:“你听见没有!”
    如燕斜了她一眼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凤凰道:“你是寻访使……”
    如燕一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我记得刚刚有人说,我们这些外人的任务已经完成,公主移交给皇帝的贴身禁卫,我可以休息了,啊……”
    张环道:“不错,好像卑职也听到了。李朗,你呢……”李朗道:“嗯,听得还挺清楚。哎,小姐,您喝茶呀。”说着,李朗给如燕倒满了一杯。
    凤凰的脸上青一阵儿紫一阵儿,她咬着牙道:“你不管,我就到皇帝驾前,奏你抗旨!”
    如燕冷笑一声道:“看你能耐不大,坏心眼儿还不少。好啊,现在就走吗?”说着,如燕大步向外走去,凤凰吓了一跳,想拦又不好意思。
    武攸德赶忙上前拦住如燕道:“哎呀,尊使,此事还是不要再惊动圣上了,否则我们都会领个大不是!”
    如燕停住脚步,对武攸德道:“我为什么要领个大不是?啊……刚刚在后堂,我说要亲自护送公主进宫,是哪个王八蛋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不劳我费心!”
    凤凰大怒道:“你,你骂人!”如燕冷冷地瞟着她道:“是你说的吗?”凤凰登时被噎在当地。
    如燕冷笑道:“在场的所有人亲眼看着我如燕将公主交到你们手里,还不到半个时辰公主就跑了……你告我抗旨?我告你私自买放公主逃走!”
    凤凰吃了一惊,一时竟不敢回言。如燕道:“现在想起我这个外人来了,啊,晚了!本小姐今晚除了喝茶,什么也不想做!”说着,她坐在榻上,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凤凰没辙了,求救地望着武攸德。武攸德道:“好 了好了,刚刚的一些误会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找到公主要紧。”如燕道:“你们去找吧,人在你们手上丢的,你们就应该负责将她找回来。”
    武攸德恭维道:“尊使足智多谋,大有狄公断案风范,今日,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公主,真可以说是神乎其技呀。离开尊使,我二人恐怕还真是无能为力。”这几句吹捧正说到如燕心坎儿里,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看了武攸德一眼,没再说话。
    武攸德一见这招奏效,赶忙踏上一步道:“圣上将此事交予了狄公,万一没有找到公主,不但是你我,恐怕连狄公也会受到牵连。尊使,你说呢?”
    如燕点了点头道:“道理我都明白。圣上封我为寻访使,本来寻找公主也是份内之事。但有人却说不需要外人干预,我也不知道,谁是外人,谁是内人……”武攸德看了凤凰一眼,冲他使了个眼色。凤凰不情愿地扭过头去。
    武攸德咳嗽一声,凤凰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来,扫眉耷眼地道:“尊使,刚刚是本阁领说话不周,望乞见谅。”
    如燕看了她一眼,揶揄道:“大阁领这可让如燕为难了,刚刚您还说我可以休息了,可现在这意思是,本使的任务尚未完成……”凤凰脸带愠怒,想发火又强压着,她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如燕冷笑一声道:“看起来,大阁领这些年没长别的,光长脾气了。我要是想求人,就不会是这种态度。”凤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干在当地说不出话来。
    武攸德道:“大阁领已经道过歉了,看在圣上和狄公的份上,尊使就不必再计较了吧?”
    如燕站起身来道:“此事我可以管,但话要说清楚。到底听谁的?”武攸德赶紧道:“你是圣上亲封的寻访使,当然听你的。”说着,他冲凤凰使了个眼色。凤凰点了点头。
    如燕道:“不管是内卫还是千牛卫或衙役捕快,一体听我调令。二位有异议吗?”武攸德道:“愿听尊使号令。”如燕的目光望向凤凰道:“我怎么没听到大阁领说话呀。”凤凰紧咬嘴唇道:“没有。”
    如燕点点头:“丑话说在前头,再发生类似今早之事,如燕转身便走,再不回头!”武攸德和凤凰对视一 眼,只得点了点头。
    如燕道:“此次公主逃走,定然是直奔城外。大阁领,你立刻命手下内卫传令,提前关闭所有城门。”凤凰答应着转身向外跑去。
    如燕道:“张环、李朗立刻撒出所有衙役捕快,全城搜查!”张李二人答应受命。如燕轻轻叹道:“但愿公主还没有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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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7-9 18:22:40 | 显示全部楼层
    已是酉初,徽安门城头上响起了雄浑的号角声。不远处的空场上停着几辆运货的马车。
    旁边的小饭铺里热气蒸腾,七八名车夫围着桌子吃着面条。一个年岁大的车夫抬起头,朝城门方向看了看对大家道:“吹第一遍号了,大家快点儿吃吧,过一会儿城门就要关了。”
    另一人道:“嗨,急什么,还有两遍号呢。”年岁大的车夫道:“这两天洛阳城门没个准儿,还是赶早儿。”
    其余人点头道:“对,大叔说得对,快吃吧。”
    一条黑影从远处飞奔而来,转眼间便到了马车前,正是公主武元敏。她四下看了看,纵身跳上马车,揭开苫布藏进货物当中。
    第二遍号角响起,守城军士们走下城头,来到城门旁。四五辆运货的马车从不远处的空场处缓缓而来,鱼贯驶出城去。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一名内卫飞驰而来,手举令箭高声喊道:“内卫府有令,立刻关闭城门!”守城军士赶忙奔到门边推动城门,厚厚的城门在轧轧声中缓缓关闭。
    几辆运货的马车晃晃悠悠向前走着。最后一辆大车的苫布缓缓掀开,武元敏露出头,向城门方向望去。城门轰然关闭。武元敏长出一口气,放下了苫布。

    五柳镇位于邙山深处,只有三十几户人家,四周密林莽莽,群山环抱。正值清晨,蒸腾的雾气中传来一阵细碎的马蹄声,几匹马破雾而来,马上的乘客正是狄公、李元芳、曾泰和随行卫士。
    狄公勒住马,指了指前面道:“照地图所示,这里就应该是五柳镇了。”元芳点了点头道:“不错。大人,已经三天了,咱们一路行来,经过了六七个镇甸,一点 儿线索也没查到。这五柳镇可是官道的尽头了,若是再没有收获,咱们……”
    狄公笑道:“元芳,不要着急。你想一想,银匠失踪已经两月有余,再加上此案留下的线索本来就少,追查困难也是能够想见的事情。要耐心,线索往往出现在不经意之处。”李元芳笑着点点头。曾泰在旁询问道:“恩师,我们进镇吗?”
    狄公点点头道:“还是老样子。”说着,他翻身下马,从侧袋内取出一面幌子,上书:“悬壶济世,华佗再生”。元芳和曾泰也跳下马来,从马背上取下药箱,背在身上,将马缰交给卫士。元芳吩咐道:“你们在附近休息,听响箭为号。”几名卫士拱手答是。狄公三人举步向镇内走去。
    雾气渐渐散去,通往镇子的土路两旁,树林荫翳,百鸟争鸣。狄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漫声道:“道过深山雾气迢,巧唱清鸣隐林荆。一尺阳光云雾散,半山鹂鹭半山青。”
    曾泰和元芳对视一眼,笑道:“恩师,诗兴大发呀。”
    狄公笑了:“我这也是随口拈来。”元芳笑道:“听大人吟颂的甚是好听,能不能说说是什么意思?”
    狄公道:“嗯。这头两句:道过深山雾气迢,巧唱清鸣隐林荆……是说走进深山中,四周雾气蒸腾,看不到景色,鸟儿隐藏在树林荆丛之间巧唱清鸣。后两句:一尺阳光云雾散,半山鹂鹭半山青……是说,待到旭日东升,驱散云雾,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层峦叠嶂的青山翠谷中,两旁黄鹂、白鹭声声鸣唱,高歌低吟,婉转动听。”
    元芳笑道:“大人这诗做得甚是高明,不但写出了景色意趣,还道出了我们目前的处境。”曾泰道:“哦,说说看。”
    元芳道:“我们出城追查线索,却一无所获,这就像置身于迷雾之中,但终有云开雾散、真相大白之日。”曾泰笑道:“果然有几分道理。”
    狄公大笑道:“好,元芳,说得好!”
    话音未落,旁边的树丛中嗖的一声飞出一个人,元芳一惊,飞身挡在狄公面前,手摸向腰间的短刀。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人身形落地,双腿一软,竟然扑通 一声跪倒在李元芳面前。元芳一愣,赶忙道:“快起来,为何行此大礼……”说着,伸出手想要将他扶起来,哪知道,那人一巴掌将他的手打开,跳起身来。
    元芳定睛望去。只见此人脸上涂满泥土,衣衫褴褛,刚刚这一下显见是摔得不轻,这下跳起来用力过猛,疼得嘴里直哼哼。元芳与狄公、曾泰对视一眼,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忽然,那人手臂一动,竟从身后摸出了一把切菜刀,李元芳登时愣住了。
    只听那人高声念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若是不给钱……”他一扬手中的菜刀,像唱戏的念白一般,“嘿嘿……一刀一个,管杀不管埋!”李元芳、狄公、曾泰对视着,猛然发出一阵大笑。”
    那人的自尊心显然是受到了伤害,他踏上一步,扬起手中的切菜刀,厉声喝道:“你们笑什么你们!”
    李元芳笑道:“姑娘,你要劫道啊?”
    那人登时傻了,连退两步吃惊地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
    李元芳笑道:“你说话的声音,不是姑娘难道还是个男人不成?”
    那人沮丧地嘟囔道:“又白费劲了。”她一摆手中的切菜刀道,“少废话,将随身的盘缠交出来!否则,嘿嘿……”
    曾泰道:“你一个姑娘家,竟然跑到路上打劫行人财物,这也真是奇哉怪也了。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事情?”
    那人双眼一瞪,厉声喝道:“你们到底给不给钱!”
    元芳笑道:“好了,快走吧。你一个大姑娘,做不了这路买卖。”说着,他对狄公道,“我们走吧。”
    狄公点点头,三人向镇子走去。猛地,那人一声怪叫,手抡切菜刀向李元芳扑来,元芳侧身躲过,刚想说话,那人反手一刀向元芳腹部砍来,速度还挺快,元芳一伸手抓住那人手腕,将切菜刀夹手夺过,右腿下意识地踹了出去,正踹在那人胯骨之上,那人一声惨叫,登登登连退十几步,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元芳也没想到这一脚对她来说会这么重,也怔在了当地。狄公和曾泰对视一眼,刚想说话。
    猛地,那姑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又踹腿又打滚, 捶胸顿足,痛哭流涕,口中哭喊道:“你们是坏人呀,怎么坏人都让我碰上了!你们欺负人,欺负人呀,我都三天没吃饭了,不给我钱我可怎么活呀!妈呀……”狄公、元芳、曾泰三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那姑娘边哭边抹着脸,不一会儿,脸上的泥土都抹干净了。这强盗不是别人,正是公主武元敏。狄公走上前去道:“小姑娘,别哭了,啊……你没饭吃,可以告诉我们,但不能抢啊,这是犯法,被官家抓住是要坐牢的。明白吗?”
    武元敏点了点头,偷眼看了看狄公,猛地,她一伸手抓住狄公身背的包袱,跳起身扭头就跑。狄公一愣,李元芳一声大喝,纵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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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9 18:22:56 | 显示全部楼层
    狄公喊道:“元芳!”元芳停住了脚步道:“大人,这厮甚不成人……”
    狄公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随她去吧,看这孩子也就十六七岁,几天没吃东西,又被你重重地踹了一脚,怪可怜的。行了,我的包袱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几两银子和两件衣服。”
    元芳不忿道:“可,可这厮甚是无赖,今次放了她,下回又要去抢别人!”
    狄公道:“她有了钱,有饭吃,也就不会再去抢劫了。好了,我们走吧。”曾泰笑道:“元芳,就当东西丢了吧。”李元芳摇摇头,三人快步向镇子走去。
    三十几户人家的五柳镇,只有一条街道,虽然说不上热闹,但饭铺、菜店、杂货店倒也是应有尽有。狄公手持幌子走在街上,元芳和曾泰身背药箱跟在身后。前面不远处的街边,出现了一个小饭铺。
    狄公道:“元芳、曾泰,我们到那饭铺中略坐一坐,打个尖儿,喝碗茶,顺便再打听打听。”二人点点头,向饭铺走去。
    饭铺刚刚下板开张,伙计正忙碌着。狄公三人走进门来,伙计赶忙迎上前去,招呼道:“哟,三位客官,早啊。”
    狄公点点头道:“小二哥,给我们沏壶茶,来三碗面条,炒个豆腐、青菜。”伙计答应着跑进里边。狄公三人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小二拎着茶壶跑了出来,给三人沏上了茶。
    狄公道:“小二哥呀,这儿是五柳镇吧?”小二道: “正是,客官从哪里来的?”
    狄公道:“啊,我们从洛阳来。想跟你打听个事儿。”小二道:“您说。”
    狄公道:“大约两个月前,你们有没有看到,几辆马车载着二十几个人往深山里去了?”
    小二想了想道:“好像没有。客官,我们这五柳镇就已经是深山中了,很少来外人,如果真有几辆马车过去,应该能记得住。”
    狄公道:“哦,是这样。小二哥,我看这官道并未到尽头,再往前走,是什么地方啊?”
    小二道:“再往前走个五十多里,便是上灵村,那里才是路尽头呢。”
    狄公愣住了道:“上灵村?可地图上为什么没有标注呀?”
    伙计刚想说话,忽然,店门前人影一闪,武元敏走了进来,一见狄公三人,她吃了一惊,立时停住脚步。元芳一见是她,登时双眉倒竖,站起身来,被狄公一把拉住道:“哎呀,元芳……”元芳气哼哼地坐了下去,双眼死盯着武元敏。
    武元敏一看元芳没有动,胆子又大了起来,她大步走进店中,大马金刀地坐在狄公的桌旁喊道:“小二!”
    伙计赶忙跑了出来,一见是她,脸色登时阴沉下来:“我说你怎么又来了,前天给了你俩馒头,昨天偷走我们一张烙饼……”没等他说完,“砰”的一声,一锭十两银子重重地放在桌上。
    伙计登时闭上了嘴,吃惊地望着武元敏。武元敏得意洋洋地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样?”
    伙计张口结舌地道:“你,你这是到哪儿发财去了?”
    武元敏看了看狄公三人道:“这是别人赔给我的。”狄公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李元芳脸色铁青,双手握成了拳头。
    伙计道:“赔给你的,干什么能赔这么多钱呀,我说兄弟,您也带我来来,就是挨顿打也值呀。”
    武元敏道:“去去去,什么都有你。少废话,赶快给我做菜去!”
    伙计道:“哎,得了,您想吃点儿什么?”
    武元敏看了李元芳一眼道:“他们都要了什么?”
    伙计道:“嗨,您管人家干吗……”
    武元敏一瞪眼道:“你听见没有!”
    伙计道:“是,是。人家三位客官,要的是面条,炒豆腐和青菜。”
    武元敏道:“好啊。给我也来面条和炒豆腐青菜。”伙计道:“怎么,你也要这些?”
    武元敏点点头道:“但你听好了,我来告诉你面条怎么做。”伙计道:“您说。”
    武元敏咳嗽一声道:“先炖只老母鸡,将鸡肚子掏空,里面放入火腿、香簟、榛蘑,再加雪参、枸杞,武火炖一刻钟,文火炖半个时辰。而后,将鸡取出扔掉,将面条下入汤中,煮半刻即成。再说豆腐,先将豆腐切成一寸见方的小块儿,内中塞进鸡丝、肉丝、鱼丝和桔梗丝,以武火煎炸成焦黄色,而后上屉蒸一刻,配以麻油、莼菜,就可以端上来了。青菜比较麻烦,想你们这里也不会有洱海的弓鱼干儿,只能将就用普通鲤鱼吧,先将鱼收拾干净,鱼鳍、鱼刺全部剔掉,而后加入大酱文火蒸半个时辰,出锅后将鱼捣成碎块。将青菜用鸡油煸炒,至六成熟时,放入香葱、口蘑,炒至全熟,再将青菜倒入鱼中,以武火蒸一刻,即可上桌矣。”
    她这一番话娓娓道来,如数家珍,说的伙计目瞪口呆。李元芳怒发冲冠,曾泰无可奈何,只有狄公似乎是若有所思。武元敏瞪了伙计一眼道:“听见没有!”
    伙计脑袋一扑楞道:“听见了。做不了,您还是到洛阳城里吃去吧。”说完,小二转身就走。
    武元敏一把抓住他道:“你干吗去?”伙计一努口嘴儿道:“给这三位客官端面去。”
    武元敏道:“我的面和菜呢?”伙计打趣道:“您说的都是什么呀,鸡肚子里还放火腿雪参,我瞧您是饿糊涂了吧!”
    武元敏骂道:“土鳖。你都有什么?”伙计道:“后边就剩一只鸡了,要吃就给你炖了,不吃就拉倒。”
    武元敏道:“那好吧,把鸡炖了,用汤给我下面。”伙计点点头道:“好吧,好吧。”他一路摇着头走进后厨。
    武元敏瞟了旁边的李元芳一眼,得意洋洋地喝了口茶。李元芳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拳砸在桌上,一双虎目瞪视着她。吓得武元敏跳起身来,一把抓起元宝,揣 进自己怀中道:“你,你要干什么?”
    李元芳强压怒火道:“你抢了我们的钱,就该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才是,可你竟敢大摇大摆地跑到饭馆里来。这也罢了,听听你刚刚点的菜,我真想一拳把你满嘴牙都打掉地上!”
    武元敏退后一步,胆怯地道:“你,你还要打我!”
    李元芳怒道:“你就是挨打挨得太少了。这位老先生给你这么多银子,你就该拿去做本钱,干些正当买卖,养家活口,谁想到竟然在此挥霍,真真是气煞我也……”
    武元敏一脸委屈地嘟囔道:“这银子不是你们给的……”
    李元芳双眼一瞪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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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7-9 18:23:12 | 显示全部楼层
    武元敏道:“这是你把我打伤,赔给我治病的钱。”李元芳登时语塞。
    狄公笑出了声,曾泰道:“好了,元芳,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李元芳望着武元敏,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坐在凳子上,不再说话。谁知道,武元敏倒来劲儿了,她踏上一步大声道:“再说。我怎么挥霍了?”李元芳不再理她。武元敏又踏上一步道,“我不就吃碗面吗,不就吃炒豆腐和青菜吗?你把我打成这样,连面条、豆腐青菜都不让我吃,你,你也太霸道了!”说着,她竟然很伤心地哭了起来。
    此时,李元芳已经气得笑了出来,他连连摇头对狄公道:“先生,你看,这,这厮真是……唉……”
    狄公冲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对武元敏道:“小姑娘,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点的菜很普通啊?”
    武元敏抬起头道:“当然了,在家的时候,吃早饭也比这个强啊。”狄公点了点头笑道:“如果这十两银子吃完了,你打算怎么办呢?”武元敏愣住了,她显然没有想过。
    狄公道:“难道,你还要去抢吗?”
    武元敏沮丧地摇摇头道:“本来我一直是行侠仗义的,可每次行侠仗义完了都被人耍,还被人骗,而且,行侠仗义也不能管别人要钱……没吃没喝的,后来我想,还是抢来得痛快,这才……”
    听了她这一番不着四六的话,李元芳哭笑不得道: “先生,您听听,这,这都什么呀……而且,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行侠仗义……”
    武元敏猛地站起身道:“你别小瞧人,我虽然功夫没你厉害,但我有一颗侠义之心!”
    李元芳冷笑一声道:“我还真没听说过,江湖上有哪位侠客是靠抢钱吃饭的。”
    这句话深深地刺伤了武元敏,一时泪水涌出眼眶,她大声道:“抢抢抢,我才抢过几次呀!”李元芳怒道:“你还要抢几次呀!”
    狄公瞪了元芳一眼,喝止他道:“元芳……”武元敏哭出声来,狄公赶忙劝道,“好了,别哭了,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侠客也得填饱肚子呀。”
    武元敏点点头道:“嗯。老先生,还是你理解我。你是好人……”狄公笑了。
    武元敏指着李元芳道:“他是坏人。”李元芳无奈地摇了摇头。
    狄公笑道:“他不是坏人,他也是好人。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这句话触动了武元敏的心事,她抽噎两声道:“我,我……父母不要我了,要把我卖给别人……”
    狄公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呢?”武元敏道:“我……叫小红。”
    狄公道:“小红,嗯,小红,你看这样好不好,以后,你跟着我,保证你天天能吃这样的饭。”
    元芳、曾泰闻言大吃一惊:“先生,咱们可还要……带着她……”狄公摆了摆手,二人闭住了嘴。
    武元敏望着狄公道:“你是说真的?”
    狄公点点头道:“千真万确。”武元敏看了李元芳一眼道:“那,他还会打我吗?”
    狄公笑道:“你不抢他的东西,他当然不会打你。”武元敏道:“那好吧。”正说话间,伙计端上了狄公三人的面条和炒菜。
    狄公将面条递给武元敏道:“饿了吧,先吃点儿吧。”武元敏端着碗闻了闻,摇摇头道:“太难闻了,我吃不下。”李元芳重重地哼了一声,狄公冲他使了个眼色。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一名年届六旬的老 汉带着十几个小伙子冲进饭铺,一指武元敏道:“就是他,就是他!前天就是他到我们家里去过!”武元敏愣住了,狄公三人对视一眼,站起身来。
    人群中走出一个穿术士衣服的中年男人,左手执令符,右手拎着桃木剑,一指武元敏,对老汉道:“他就是害你儿媳的琵琶鬼,大家上前,抓住他!”老汉一声大喝,众人一涌上前。武元敏吓得一声尖叫,钻到了桌下。
    “住手!”众人吃了一惊,停住手回过头。狄公走上前来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老汉道:“我,我们抓琵琶鬼!”
    狄公道:“什么琵琶鬼?”
    老汉道:“两天前,这小厮闯入我家讨要吃喝,老汉好心好意地茶饭招待。想不到,这小厮竟然是琵琶鬼,他走以后,我那身怀六甲的儿媳妇突然之间腹大如瓜,面如金纸,满口胡柴,请了郎中治病却丝毫不见起色……”
    旁边一个年轻人道:“我请了捉鬼的法师,他说,这是琵琶鬼上了我媳妇的身!必须要抓住此鬼,放出血来喂我媳妇喝下,病才会好。我们想了想,那天只有这小厮到过我家,他定是琵琶鬼无疑!”
    狄公道:“这是哪个法师说的?”“是我说的。”那个术士模样的人走到前面,阴阳怪气地道,“怎么样?”
    狄公冷冷地道:“你是法师?”术士道:“不错。”
    狄公一指武元敏道:“你说她是琵琶鬼?”术士道:“就是他。”
    狄公道:“有何为凭?”术士冷笑一声道:“此乃天机,岂可随意说出。我自幼修炼阴阳之眼,能说过去未来之事,认人辨鬼最为拿手,我说他是琵琶鬼,他就是!”
    狄公冷笑一声,将武元敏从桌下拉出来,站在堂中道:“用你们这些江湖术士的话说,鬼是没有影子的吧?你们看看,她有没有影子!”众人低头一看,果然,地上映着武元敏的影子。众人议论纷纷,术士的脸色变了。
    狄公望着他道:“怎么样,大法师,她是人是鬼?”术士结结巴巴地道:“他,他,他当然是鬼,只不过法力高强,骗过了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的肉眼凡胎。” 狄公一阵冷笑,走上前去道:“那就请你这位大法师施展法力,让这个琵琶鬼现形,给我们这些肉眼凡胎看一看吧!”术士连连后退道:“你,你……我,我……”
    狄公一把抓住他的左手举起来道:“你左手拿着桃木剑,右手举着鬼画符,不就是做这个用的吗,还等什么,请吧!”术士咽了口唾沫道:“此处人多眼杂,不便施法……”
    狄公一声大喝道:“你这个江湖骗子,什么善于认人辨鬼,什么能说过去未来,真是一派胡言!”
    他拉起武元敏走到老汉面前道:“老人家,乡亲们,大家仔细看看,她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怎么会是琵琶鬼?”众人面面相觑。老汉看了看武元敏,又看了看狄公道:“可,可法师是这么说的呀。”
    狄公指着术士道:“他是个江湖骗子,靠的就是蒙骗你们这些迷信之人为生!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你的儿媳妇患了急症,并不是什么恶鬼附身!”
    老汉看了看那术士道:“这位老先生说得对呀,这孩子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怎,怎么是鬼呢?我说法师呀,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术士冷笑道:“好啊,你信他的,就莫要求我。明天你儿媳死了,可别怪我没尽力!”说着,转身就朝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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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9 18:23:28 | 显示全部楼层
    老汉的儿子冲上前来拉住他道:“法师息怒!爹,您这是怎么了,法师说的话还能有错!万一媳妇有个三长两短,她的肚子里可怀着咱家的根呀!”老汉踌躇两难。
    术士道:“想好了,可不要错打了算盘!我这一走,可就剩下琵琶鬼和你们了,到时候不要说你的儿媳,在场的所有人都难逃毒手!”老汉浑身一颤。
    儿子在旁边急道:“爹。您还想什么呀!”老汉一咬牙,抬起头道:“法师莫怪,是老汉糊涂。”说着,他走到狄公面前道,“这位老先生,请你闪开,我们要捉鬼!”
    狄公道:“老人家,我再说一遍,这孩子不是鬼!”老汉铁青着脸道:“你不闪开,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狄公道:“老人家,你们上了这个骗子的当了……”这些人哪里肯听,老汉冲身后的年轻人一挥手,众人呐喊着一拥而上。武元敏惊叫着双手抱住了头。
    狄公冲李元芳使了个眼色。人影一闪,李元芳闪电般挡在武元敏身前,十几个小伙子七手八脚地抓住他,用力向外拉拽,可李元芳却纹丝不动。
    老汉急道:“废物,使劲呀!”话音未落,李元芳一声大喝,双臂一抖,十几个小伙子纸鸢一般飞出门去,摔在街道之上,登时一片哭爹喊娘之声。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
    武元敏张大了嘴望着李元芳,目光中尽是钦慕之色。李元芳缓缓走到术士面前道:“刚刚你说,自己能算过去未来,是吗?”术士面如土色,缓缓向门外退身。
    李元芳步步逼近道:“你算出自己的额头,今天会有一块瘀伤吗?”术士愣住了:“什,什么瘀伤?”话音未落,李元芳的右手闪电般伸出,重重地打在术士的额头上,术士一声惨叫,连退几步,靠在门框上。额头登时一片淤青。
    李元芳冷冷地望着他道:“现在有了。你算出来了吗?”术士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猛地,李元芳一声大吼:“回答!”术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赶忙道:“没,没有……”
    李元芳一把将他拎起来道:“那你告诉我,你能算什么?嗯?”术士哆里哆嗦地道:“我,我……”狄公走到他面前道:“你是个骗子,是吗?”术士结结巴巴地道:“我,不,不……”
    狄公冲元芳使了个眼色。李元芳一声大吼:“说实话,不然老子扒了你的皮!”
    术士吓得屁滚尿流,带着哭腔道:“大,大侠饶命,饶命,我说,我说,我本是洛阳城里卖假药的,在城里混不下去了,想着乡下人好蒙,这才扮成法师来到这里,谁,谁成想……唉!”
    这几句话所有人都听见了,老汉走上前来,质问道:“你,你还真是个骗子!”术士点点头,沮丧地低下头。
    老汉的儿子道:“你不是法师?”术士摇了摇头。“你说他是琵琶鬼,也是编的?”术士点了点头。
    猛地,儿子抡圆了给了术士俩嘴巴,口中骂道:“你这泼天杀的,听你的话险些害死两条人命!你他妈不是人!”年轻人们一拥而上,拳打脚踢。
    狄公道:“好了,好了,乡亲们,别打了,将他送到保甲去,交给官府处置!”老汉连声道:“对,对!听这位老先生的,把他带走!”几个年轻人答应着,押着术士快步离去。
    老汉面有愧色,对狄公道:“小老儿姓刘,在镇上开了家菜店,这是我儿子刘三。老先生,今天的事儿多亏了您,要不我们可就闯了大祸了。”说着,他对武元敏道,“小兄弟,对不起呀。”
    武元敏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她用眼睛瞟了瞟李元芳,脚底连蹭几下,站到了他身旁。李元芳看了她一眼道:“离我这么近做什么,不怕我打你呀?”武元敏道:“想不到你这么厉害……”
    李元芳无奈地摇摇头道:“真不明白,你这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武元敏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那边厢,狄公道:“老人家,你的儿媳得了什么病啊?”刘老汉一拍大腿道:“嗨,谁知道,突然之间就不行了,脸色蜡黄,肚子越涨越大……”狄公与曾泰对视一眼道:“听着像是中毒啊。”老汉道:“哦?”
    狄公指了指竖在一旁的幌子道:“老人家,在下怀英,是走方郎中,专治疑难杂症。您要是信得过我,就让我去看看,看不好分文不取,看好了只求一茶一饭。”
    刘老汉双眼一亮道:“哦,您会看病。”狄公道:“正是。”老汉道:“那太好了,儿子,这位先生会看病,咱们请他给你媳妇瞧瞧。”刘三急火火地道:“先生,咱们这就走吧。”
    菜店位于小街的中央,一开间的门脸儿,门前挂着幌子。刘老汉的儿媳躺在炕上,一动不动。门帘掀开,狄公、曾泰和元芳在刘老汉父子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刘三一指炕上的媳妇道:“怀先生,您看看吧。”
    狄公走到炕边定睛向刘三媳妇脸上望去,只见她面如金纸,满面肿胀,气若游丝,往身上看去,腹大如瓜,手脚僵硬。
    狄公拿起刘三媳妇的手,三指搭上脉搏,良久,他抬起头道:“三脉迟芤,表里涩结,血气凝缓,此脉象极似中毒。”他接过曾泰递来的银针,在刘三媳妇脸上刺了一下,放到鼻端闻了闻道,“味腥臭,定是中毒无疑。而且,是蛇毒。刘三,你们家中有蛇吗?”刘三道:“林子里毒蛇很多,家中却是没有。”
    狄公缓缓点点头,凑到刘三媳妇脸前,仔细观察着。只见她左耳边处有几个细小的滴痕。狄公的目光向枕头上望去,果然,枕头上面也有滴痕,而且非常明显。狄公站起身,目光四下搜寻着;土炕上放着一只炕桌,桌上放着水碗等什物;炕旁边立着一个小火炉。狄公顺火炉向上望去,火炉上面是房梁。房梁正对着下面的刘三媳妇。
    刘老汉道:“先生,诊出是什么病了吗?”狄公沉吟片刻道:“老人家,家里有梯子吗?”刘老汉一愣道:“有啊。要梯子做什么?”狄公道:“麻烦你将梯子搬来。”
    梯子搭在房梁上,狄公小心地爬了上去。房梁上积满了灰尘和蛛网,显见很长时间没有打扫过了。狄公鹰一般的眼睛迅速搜索着。忽然,印在灰尘上的一点爬痕映入了眼帘。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转头道:“找到了!”
    刘老汉和刘三对视一眼道:“找到什么了?”狄公笑道:“找到病因了。”刘老汉傻了:“在房梁上?”
    狄公爬下梯子道:“老人家,我来问你,这只火炉放在这里有多长时间了?”刘三赶忙道:“打我媳妇有孕之后,才加了个火炉,大概有两个月了吧。”
    狄公点点头道:“这就是了。来,大家动手,先将病人移开。再将火炉点燃。”大家答应着,七手八脚动了起来。武元敏好奇地望着狄公道:“老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
    狄公拍拍她的头微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转头对刘老汉道:“老人家,请取一只粗磁碗,里面放上半碗菜油。”老汉点点头,小跑而去。火炉中燃起红红的炭火。
    狄公站在梯子上,紧紧盯着房梁。元芳、曾泰、武元敏、刘老汉父子围着梯子在炕上站成了一圈,所有的目光都紧盯房梁。炭火的热气将房梁烤的发出嗞嗞的微响。就在此时,梁柱接口的缝隙之中窜出一条花红的小蛇,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狄公嘘了一声,众人捂住了嘴。
    只见小蛇飞快地游走到房梁正中,停住,张开了嘴,位置正是刚刚刘三媳妇所躺之处。狄公屏住呼吸,静静地盯着小蛇。不一会儿,蛇口中流出唾涎,滴在炕 上。
    狄公缓缓伸出左手,将盛油的粗磁碗放在小蛇下面,右手的小竹棍儿在小蛇身上轻轻一拨拉,小蛇掉入油碗之中,挣扎几下,便不动了。狄公长出了一口气,对围观众人道:“行了。”
    刘老汉吃惊地道:“怀先生,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狄公道:“《难经》中载,这种小蛇叫做花儿红,极为罕见,普通蛇毒都是血毒,只有花儿红的毒性是胃毒。”武元敏道:“什么是血毒和胃毒?”
    狄公道:“所谓血毒,就是毒液进入血中致人死命。而胃毒则是毒液进入胃中会将人致死。”元芳道:“也就说,这种毒吃到肚子里才会死。”
    狄公点了点头道:“正是。”刘三道:“可,这跟我媳妇有什么关系?”

    狄公道:“所有的祸都是这个火炉惹来的。” 刘三吃惊地道:“火炉?”
    狄公道:“正是。炉中炭火过旺,热气上窜,藏于梁柱间的花儿红难耐高温,便出来呼吸,毒涎从房梁落下,滴在你妻刘氏脸上、嘴边,这才致其中毒。”众人恍然大悟。
    武元敏喜道:“真有意思。”元芳瞪了她一眼道:“人都快被毒死了,有什么意思?”武元敏伸了伸舌头。
    刘老汉道:“怀先生,既查出了病根,该用什么药治呢?”
    狄公笑着指了指碗中道:“花儿红将毒液吐在油中,再过一会儿,将蛇捞出来,把这碗油给你儿媳服下,此症可痊。”刘老汉吃惊地道:“这油里面有毒啊!”
    狄公笑道:“《难经》中载,中花儿红之毒,必须以本毒方可解之。然花儿红之毒过剧,不能直接服用。因此必须要用菜油将蛇毒溶解后再服下。”刘老汉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怀先生,您可真称得上是神医呀!”
    狄公笑道:“老人家过奖了!什么神医,不过幼时读过几本杂书耳。”他转向元芳道,“元芳啊,一会儿准备个小竹筒,将花儿红收入其内,以备后用。”武元敏好奇地道:“它,它还没死?”
    狄公笑道:“当然没有,它只是睡着了。”武元敏钦佩地望着狄公道:“老先生,你真了不起。”狄公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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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0 09:13: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狄仁杰夜访上灵村

    夕阳隐没到山后边了,橘黄色的晚霞映照着远近的山峦。五柳镇上的买卖铺户下板关张,街道上空空如也。
    西厢房里躺在炕上的刘三媳妇脸上、身上的浮肿全消,已经完全恢复了原貌,此时正静静地躺在炕上。狄公坐在炕边替她把脉,元芳、曾泰和刘老汉父子站在一旁。
    良久,狄公长出一口气,点点头道:“三脉顺畅,只是还有些气血羸亏,静养几日便痊愈了。”刘老汉父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下头去道:“我父子多谢神医搭救!续断之恩,永生不忘!”
    狄公赶忙将二人扶起道:“哎,这是我应该做的。起来,快起来!”父子二人站起身来。刘三由衷地道:“怀先生,您可真是老神仙呀!”狄公笑了。元芳、曾泰也笑了起来。
    只见门帘一掀,武元敏蹦蹦跳跳地跑进屋,道:“开饭了!”刘老汉赶忙道:“快,快请。”狄公众人谦让着走出里间儿。
    正堂中的大方桌上摆满了酒菜。刘老汉父子陪着狄公一行走了进来,众人落座。刘老汉父子连敬狄公三杯,众人举箸。
    天色已晚,大家早就饿了,吃起来狼吞虎咽。只有武元敏,闻闻这,皱皱眉头,闻闻那,又皱皱眉,拿起筷子又放下。
    狄公偷眼观察,脸上暗自露出微笑。刘三吃了两口菜道:“老神仙,您到我们这穷山沟来做什么呀?”
    狄公放下筷子道:“啊,对了,我有个事情正要向你们打听打听。”刘三道:“哦,什么事,您说。”
    狄公道:“两个月前,也就是九月三号,你们有没有看到过几辆马车经过这里?”
    刘三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一旁的刘老汉 道:“你这小子,张嘴就说。”
    狄公一愣。刘三问他父亲道:“怎么,您看到过?”刘老汉道:“那可不是。”
    狄公心头一喜,与元芳曾泰对视一眼,赶忙问道:“老人家,您快说说。”
    刘老汉喝了盅酒道:“但那不是九月三号,大概是九月底左右,大约三更时分……我们全家都已歇息,只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连忙起来问外面是何人?只听见门外一个声音说让我开门就是,我打开房门只见门外停着五辆马车,门前站着个头戴风帽的矮个子。我问他有什么事体,矮个子说要买菜。我奇怪他们三更天买什么菜,矮个子抢白我说:怎么,不行吗?我赶紧说:行,怎么不行啊,您都不嫌晚,我们做生意还能说什么。问他要买什么菜。矮个子说:山蘑五十斤,芹菜三十斤,马眼菜三十斤。他们把菜装车就向山里去了。”
    狄公站起身边思索着边听着刘老汉的话也不时地点点头。刘三在旁边问道:“爹,我咋不知道呢?”
    刘老汉道:“你睡得跟死猪似的,叫都叫不醒。”刘三不好意思地笑笑。
    刘老汉又补充道:“当时已是深夜,恐怕镇上的人除我以外,谁也没看到他们。”
    狄公点了点头道:“老人家,您是说,门外停着五辆马车?”刘老汉道:“正是。”
    狄公道:“敲门的是个矮个子?”刘老汉道:“是啊。很矮,我看连五尺都不到。”
    狄公看向了元芳、曾泰,元芳道:“先生,一定就是那个雇主。”
    曾泰摇摇头道:“可是时间不对……老人家,您能肯定这是九月底的事情吗?”老汉道:“没错,白露刚过,我是那天早晨穿上的薄棉,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曾泰用探询的目光看着狄公,狄公问道:“老人家,您没有看到马车上的其他人吗?”刘老汉答道:“装菜的有三四个,都穿着黑衣服,别的,就没看到了。”
    狄公又问道:“您刚刚说,他们往山里去了,是吗?”刘老汉道:“正是。”
    狄公疑惑道:“照地图所示,五柳镇往北就再没有别的镇甸村庄了。”刘三道:“哎,老神仙,您不知道, 由此往北还有个上灵村呢。”
    狄公道:“哦,上灵村?”刘老汉点了点头:“五柳镇再往北二十多里,有个上灵村,可这村子因早年遭雷电轰击起了天火,早已荒废了。”
    狄公喃喃道:“难怪地图上没有标注。”
    曾泰在一旁接过了狄公的话问道:“老人家,这上灵村无人居住?”刘老汉道:“没有。只是,有些放羊的羊倌偶尔过去,后来听说那里闹鬼,就没人敢去了。”
    狄公鹰眼一闪:“闹鬼?”刘老汉连连点头道:“有几个羊倌走到那儿便失去了踪迹,就连羊群也不见了。从此就传说那里闹鬼,可没有人亲眼见过。”
    狄公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刘老汉想了想:“大约是两三个月前吧。”
    狄公看了看元芳、曾泰,站起身来慢慢地踱了几步:“上灵村……”
    一道闪电在窗前划过,紧随着雷声轰隆。狄公抬起头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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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0 09:13:3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声霹雳,群山震荡,闪电划破长空,直击大地。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大雨倾盆而下。五柳镇刘老汉的菜店里灯火点点,窗外雷声滚滚,大雨瓢泼。
    李老汉的厨房里,灶台上烧着开水,茶壶茶碗放在灶台边上,李元芳坐在的一旁小凳子上拉着风箱。
    武元敏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自以为悄无声息。李元芳拉着风箱头也不回地道:“你怎么还不睡觉?”
    武元敏登时停住了脚步,惊奇地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李元芳道:“用耳朵听出来的,怎么了,奇怪吗?”武元敏欣羡地道:“这就是《侠客传》中所说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吧?”
    李元芳笑着摇了摇头:“你一个女孩子,不学针线刺绣,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杖,这今后可怎么办呀?你父母也不管管你……”
    武元敏哼了一声道:“别提我父母!”李元芳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武元敏问元芳道:“我听怀老先生叫你元芳,这是你的名字吗?”李元芳“嗯”了一声道:“李元芳。”
    武元敏蹲在他身旁道:“哎,李元芳,你杀过人 吗?”
    李元芳看了她一眼道:“问这干吗?”武元敏道:“好奇呗,跟我说说。”李元芳咳嗽一声,点了点头。
    武元敏兴奋了起来:“杀过多少?”
    李元芳无奈地道:“我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对杀人这么感兴趣呀!”武元敏艳羡地道:“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你一样,武艺高强,想杀谁就杀谁,那就好了。”
    李元芳摇了摇头道:“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想杀谁就杀谁了,啊?”武元敏道:“嗨,我不就那么一说吗。”
    李元芳笑了:“那你跟我说说,你想杀谁呀?”武元敏想了半天,晃了晃脑袋道:“现在还想不起来,但是快有了。”
    李元芳失笑道:“快有了?怎么,你杀人还是有计划的?真是滑稽可笑。”
    武元敏一拍李元芳肩膀道:“哎,说正经的,你能不能教教我?”
    李元芳道:“教什么?”武元敏瞪大了眼睛道:“你这身功夫啊。”李元芳道:“行了,没有功夫还去劫道呢,学会了功夫还不得去杀人啊?”
    武元敏恼怒地道:“我跟你说过了,我劫道是偶尔的,大部分时间是行侠仗义!”
    李元芳哈哈大笑道:“这还有分时候的……你呀,也真算是个人物了!”说话间,灶上的水开了,李元芳舀水沏茶,对武元敏道:“好了,不早了,回去睡吧。”说着,他端着茶水向厨房外走去。
    武远敏愠怒道:“你不肯教我?”李元芳道:“绝不。”说完冒雨出门向东厢房跑去。武元敏狠狠一跺脚道:“有什么了不起,还绝不。臭美!”
    东厢房里烛光点点,狄公缓缓踱步,静静地思索着。有人轻轻的敲门,狄公抬起头道:“进来。”曾泰走了进来:“恩师。”狄公:“哦,曾泰呀,怎么,睡不着?”曾泰点点头道:“是呀,想跟您聊聊。”
    话音刚落,只听门声一响,元芳端着茶走了进来:“大人,茶好了。”曾泰一见元芳,笑道:“又一个睡不着的。”
    狄公接过元芳递过来的茶,说道:“有劳李大将军了。”说完笑着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元芳对狄公说道: “大人,我真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将那个小红带在身边?”
    狄公看了看元芳笑道:“怎么,你们不觉得这个小丫头很有意思吗?”元芳和曾泰用目光交流了一下说道:“这厮拦路抢劫,挥金如土,胡搅蛮缠,颐指气使,有什么意思?”
    狄公笑了笑,用目光看了看曾泰:“曾泰,你觉得呢?”曾泰想了想:“恩师,元芳说的有理,这孩子似乎这里有些……”他用手指了指脑袋道,“再者,咱们这次出来是微服查案,带上这样一个小姑娘,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狄公笑道:“看起来,你们对她的印象都不太好啊……”元芳与曾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狄公摆了摆手笑道:“过些日子,你们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了。好了,不说她了。刚刚吃饭时,刘老汉说起,九月二十六号,也就是‘白露’那天夜里,他看到一个矮子领着五辆马车向上灵村去。”元芳和曾泰点了点头。“而守卫洛阳北门的火长王三说,九月三日夜间,五辆马车用善金局的通禁令叫开城门,驶出城去。因此,可以断定,刘老汉看到的并不是载运银匠的马车。”曾泰应和道:“是的。学生也这样想。”
    元芳道:“大人的意思是,这只是个巧合?装载银匠的马车并没有驶进深山,而是出城后,绕道向其他方向去了?”
    狄公笑了笑摆了摆手:“元芳,看起来你对洛阳周围的地理不太熟悉。曾泰,你给他说一说。”
    曾泰说道:“洛阳北门便是徽安门,西有洩城渠,东临湹水,两条大河将其夹在中间,只有向北一条官道,直通邙山,并无岔路。”狄公微笑着点点头。元芳道:“是这样。元芳惭愧。”
    狄公笑道:“你不常在洛阳,这也情有可原。”元芳道:“如此说来,马车出徽安门,一定是驶向邙山之中的。”
    狄公道:“正是。”曾泰道:“恩师,您继续说吧。”
    狄公继续说道:“几天前,我们通过分析得到了一个结论,银匠们的雇主很有可能是铁勒。而守卫北门的火长王三的叙述更从侧面证实了这个分析。他说,九月三日出城的马车是用善金局的通禁令叫开城门的。”
    元芳道:“不错。铁勒是善金局的后巷总管,掌握着局内的通禁令。因此,叫开城门带银匠出城的一定就是他。”曾泰点点头道:“学生也是这样想。”
    狄公道:“好,我们假设银匠的雇主就是铁勒,也正是他在九月三号夜间将银匠们带出城去。那刘老汉在九月二十六号白露那天夜里看到的矮个子是不是铁勒呢?”曾泰看了看元芳,说道:“如果银匠的雇主是铁勒,那么,刘老汉看到的矮个子就肯定不是。”
    狄公道:“为什么?”曾泰道:“铁勒是九月三号将银匠们骗上马车驶离洛阳的,洛阳离五柳镇不过一百多里路程,怎么可能走了二十多天。”
    狄公道:“曾泰呀,难道刘老汉没有在九月三号看到装载银匠的马车,就能够证明马车没有来过?”曾泰愣住了。元芳道:“对呀,也许,铁勒在九月三号已将银匠们运来此地。二十多天后,当他们再一次回到这里时,才被刘老汉发现。”
    狄公笑道:“说得好。但有一点需要更正,也许不是再一次,而是第三次,第四次……”曾泰一拍脑门儿道:“这些人深夜行动,五柳镇上的居民早已入睡,根本看不到他们。九月二十六号那天,是那个矮个子深夜叫门买菜,才被刘老汉看到的。因此,并不是他们没有来,而是五柳镇上的居民没有看到!”
    狄公道:“难道不是吗?”曾泰:“有道理,有道理。恩师,如此说来,刘老汉看到的矮个子,很有可能就是铁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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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7-10 09:13:53 | 显示全部楼层
    狄公点点头道:“好。现在,我们说第二个假设,假如刘老汉看到的就是铁勒,这说明了什么?”元芳和曾泰对视了一下,仔细琢磨着狄公的话,似乎想弄个明白,良久,二人还是摇了摇头。
    狄公道:“那就说明,邙山之中有他们的巢穴,失踪的银匠也许就藏在那里,因此他们才会经常往来。”曾泰吃惊道:“哦,您是说,银匠们就藏在附近?”
    狄公道:“否则他们为什么要将装载银匠的马车驶来这里?又为什么要在刘老汉那里购买大量蔬菜?”元芳道:“有道理。”
    狄公继续说道:“而且,我敢肯定,发生在两个多月前的上灵村闹鬼和羊倌失踪之事,也一定与这些人有关。而这个时间又恰恰与银匠失踪案的时间相吻合。两 下印证,不难得出这个结论。”曾泰点了点头道:“恩师的意思是,他们的巢穴就在上灵村?”
    狄公深吸一口气道:“上灵村,上灵村,也许这座荒废的村庄能够告诉我们什么……”

    霹雳一声,响彻大地。大雨瓢泼而下,频频的电闪照亮了沙尔汗府门前的牌匾,在这凄厉恐怖的雨夜里,似乎什么都有可能发生。钟氏躺在床上,已经睡熟。猛地,一道闪电在窗前亮起,将一条阴森森的人影投在窗上。
    钟氏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紧咬住嘴唇,似乎在睡梦中并不平静。窗外滚过一阵闷雷,钟氏的双眼缓缓睁开。猛地,窗前的闪电将一张鬼怪般的脸照亮。这张脸满是血污,几乎贴在了钟氏的脸上。
    钟氏一声惊叫,想要坐起身来,身体却好像不是自己的,一动也动弹不得。她浑身颤抖,睁大了惊恐的眼睛。又是一道闪电亮起,这次她看清了,这张满是血污的脸,竟然就是自己的丈夫沙尔汗。钟氏一声惨叫:“是,是你,你是人是鬼……”
    沙尔汗阴森森地道:“是我,是我……我在那边儿好冷啊……”钟氏浑身颤抖着:“你,你,看在往,往日夫妻的份上,你你别惊吓于我……”
    沙尔汗狰狞着道:“你这不贤人,不贤人!我葬身火海,尸骨未寒,你便不尊为夫生前之嘱……你,你要下地狱,下地狱……”说着,他的脸慢慢贴在钟氏的脸上。钟氏一声惊叫,昏死过去。
    一声炸雷在窗前响起。猛地,钟氏坐起身来,厉声尖叫道:“来人呀!”一名侍婢跑了进来,钟氏紧抓被角缩在床旁,惊恐万分道:“鬼,有鬼!”侍婢吃了一惊,四下张望着,周围什么也没有,她赶忙点燃风灯,胆怯地道:“夫人,哪,哪里有鬼?这堂中可什么都没有。”
    钟氏坐起身来,眼睛到处扫寻,堂中一片寂静。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脸上也很干净。她轻轻地松了口气,喃喃地道:“是个噩梦。好了,你去吧。”侍婢退了下去。
    窗外滚过一阵闷雷。钟氏抬起头,望向窗外,不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雨住了,天色阴晦。由青条石铺成的官道走到了尽头,远远的,一座小村庄在迢遥的云雾中若隐若现。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丝毫声响。狄公、李元芳、曾泰、武元敏和几名卫士立马村头,静静地观察着。
    曾泰轻声道:“这里是上灵村?”狄公点点头道:“按刘老汉父子所言,应该就是。”武元敏怯怯地道:“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真瘆人……”
    狄公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小红,一会儿进入庄内,你切不可随便说话。懂吗?”武元敏好奇地问:“为什么?”
    元芳不耐烦地道:“让你别说话就别说话,问这么多做什么!”武元敏瞪了元芳一眼道:“不说就不说,那么凶干吗。”元芳摇了摇头。
    几人翻身下马,将缰绳交与卫士,元芳低声嘱咐一番,卫士们牵马隐入道旁的树林中。狄公一行向远处的庄子走去。
    整个村庄空无一人,土道两旁到处是被雷拦腰劈断,倒挂下来的死树,周围密布残垣断壁的民房。死一般的寂静,空气在这里仿佛都已经凝固了。虽是大白天,却依然透出阴森恐怖的气息。
    狄公、元芳、曾泰和武元敏缓缓走在土路上,脚步声在山谷间回荡。武元敏浑身打个冷战道:“这,这里……”一旁的元芳嘘了一声,她赶忙闭上了嘴。元芳轻声道:“先生,这里不像是有人居住啊。”
    话音刚落,曾泰手指前方轻声道:“先生,你看!”狄公、元芳、武元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村中的空场上,放着几堆黑忽忽的东西,由于距离过远,看不清楚究竟。
    狄公低声道:“过去看看。”四人快步向空场走去。
    空场中杂乱地堆放着几垛稻草,旁边是一座破旧的马棚。狄公四人快步走了过来。元芳上前看了看对狄公道:“先生,是稻草堆。”
    狄公四下看了看道:“怪哉,村中既然早已无人居住,又是谁将稻草堆集成垛呢……”曾泰道:“先生说得对极了,稻草是普通农家引火、施肥和喂牲口用的,有人居住的地方,才会有稻草。”
    狄公环视四周道:“大家分散搜索,不要放过任何 蛛丝马迹。”元芳、曾泰点头答是。武元敏对元芳道:“你们搜这边,我搜那边。”
    元芳道:“哎,你不用搜了,呆在原地就好。否则就是有线索也让你给破坏了。”武元敏哼了一声道:“小看人!”曾泰笑道:“小红,你就呆在这儿吧。”武元敏撅着嘴扭过身去。元芳冲曾泰做了个手势,二人仔细搜索起来。
    不远处有一个破马棚,狄公走进马棚仔细观察。马棚是用最简单的沙杆、芦席搭建而成,外面用破木板钉起一道马槽。马棚的棚顶一侧坍塌,似乎已经摇摇欲坠。狄公一双鹰眼飞快搜寻着。转眼之间,马棚内不寻常的一点一滴尽收眼底。他缓缓走到支撑马棚的沙杆前,伸手剥下沙杆外的树皮,登时露出了里面白白的新茬儿。
    狄公深深的吸了口气,走到坍塌的棚顶处,定睛望去,折断的芦席和木撑子也都是新钉上去的。他转过身走到马槽前,向里面望去,槽底竟有一层浅浅的料豆。狄公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伸手从槽中拾起几枚料豆。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李元芳的声音:“大人,您来看!”狄公抬起头,只见李元芳蹲在草垛旁,手指地面。
    狄公快步走了过去:“元芳,怎么了?”元芳指着地面道:“大人您看,脚印!”狄公低头望去,果然,草垛旁的泥地上印着几只脚印。狄公蹲下身看了看,脚印朝向村中方向。
    狄公站起身,缓缓点了点头道:“刚刚我查看马棚时发现,搭建马棚的芦席和沙杆都是新的,这就说明,这个马棚是不久前刚刚建起的。只是被人做了旧而已。”曾泰和元芳对视一眼道:“哦?”
    狄公继续道:“坍塌的棚顶也是有人故意做出来的,而且,马槽内竟然有剩余的饲料。”狄公张开手,几粒料豆放在手心。曾泰点点头:“新建的马棚、稻草料豆,再加上这里的脚印,恩师,可以肯定他们的巢穴就在附近。”
    狄公缓缓道:“不光如此,还有这五个奇怪的草堆。”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不解地道:“大人,这草堆有什么奇怪?”
    狄公用手朝草垛指发指:“你们没有发现,这几个 草垛堆得太高了吗?”元芳和曾泰仔细看了看道:“好像是比普通乡下的草垛高些,可大人,这能说明什么呢?”
    狄公道:“我们都知道,农夫从草垛上取草时,一般是用长把木叉叉住草垛顶部的稻草取下使用,而不会从底下直接抽取。”曾泰道:“直接从草垛底部抽取,过不了多久,垛就会塌掉的。”
    狄公道:“是的。你们看看眼前这五个草垛的高度,普通人拿着长把木叉是无法够到的。”曾泰和元芳比了比,点点头道:“是,太高了。”
    狄公道:“连垛顶都够不着,他们又要怎么使用这些稻草呢……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曾泰看了看元芳,问狄公道:“恩师,我还是不明白,您究竟想说什么?”元芳道:“我也是。”
    狄公笑了笑:“我换个说法吧,如果他们堆起这些草垛,不是为了便于使用稻草,那是为了什么呢?”曾泰和元芳对视一眼,猛地,元芳脱口道:“是要在稻草下藏匿一些不易搬运的大件物品!”
    狄公微笑道:“一语中的。”曾泰恍然大悟道:“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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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0 09:14:09 | 显示全部楼层
    狄公指了指草垛道:“我敢肯定,草垛下一定有东西!”“哗啦啦”一阵巨响,五个草垛坍塌下来,登时露出了下面隐藏的五辆没有上套的厢式马车。元芳和曾泰发出一声低呼道:“是马车!”
    武元敏也跑了过来,吃惊地喊道:“这么多马车!”元芳嘘了一声道:“小声点儿。”武元敏撅着嘴道:“凭什么你们都能说话,就我不能!”元芳瞪了她一眼,武元敏气哼哼地闭上了嘴。
    曾泰走上前去看了看,脱口低呼道:“五辆马车!先生,一定是他们!”李元芳道:“与沙尔汗府后园中的马车一模一样。”
    狄公快步走到车前,仔细观察着,只见马车的车身漆色甚新,油光锃亮。新马车与废村庄相比之下,显得十分诡异。狄公长出一口气,微笑道:“曾泰,你刚刚说得很对,这个上灵村就是他们的巢穴。”曾泰和元芳点点头。
    狄公道:“新建的马棚、马槽中的料豆、五辆马车,这就说明,这些人经常驾驶马车往来于洛阳与上灵村之 间。”曾泰道:“有道理。”元芳已跃跃欲试:“我想,银匠们一定就藏于此处!”
    狄公点了点头:“我也这样想!”李元芳请命道:“先生,搜吧!”
    狄公沉吟片刻,点点头:“我们分散搜索,我与曾泰搜查村中。元芳与小红一路,沿地上的脚印追踪。记住,一旦发现对方踪迹,切不可打草惊蛇,两刻之后回到此处汇合。”李元芳道:“明白了。”狄公点头与曾泰向村中走去。
    李元芳看了武元敏一眼道:“跟在我身后。”武元敏点了点头。武元敏轻声道:“李元芳,你们究竟是做什么的呀?是不是像《六扇门》那本书里写的铁血捕快呀?跟着你们简直太刺激、太有意思了!”
    元芳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还会说点儿别的吗?”武元敏道:“怎么,说这个有什么不好吗?我从小最喜欢看《侠客传》、《六扇门》这些书,那里写的英雄太棒了……”
    李元芳嘘了一声道:“从现在起,闭上你的嘴,否则就让你站在原地。”武元敏忙道:“别,别,我不说话了。”李元芳无奈地摇摇头道:“眼睛盯着地上的脚印。”武元敏点点头。二人沿着脚印,缓缓向村西头走去。
    偌大的村庄空空荡荡,毫无生气。土路尽头人影闪处,狄公和曾泰缓缓走来,警觉地四下观察着。四周到处是被天火烧焦的枯木、毁弃的院落和倒塌的房屋。
    二人踩着脚下的瓦砾向前走着,曾泰道:“恩师,这里断壁残垣,墙倒屋塌,连间囫囵房子都没有,不像有人居住呀。”
    狄公深吸一口气道:“曾泰呀,不要小看这个村子,它绝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话音未落,前面出现了一座相对完整的院落。狄公停住脚步道:“走,到那个院子去看看。”
    这是座一进的大院子,院墙、院门相对完好。狄公和曾泰默默走进院中,举目环视。只见东西厢房已经倒塌。正房只剩下三面墙,勉强支撑着破旧的房顶。忽然,狄公一指东墙根下,曾泰抬眼望去。
    墙根下堆积着一些垃圾。狄公快步走过去,蹲下身仔细看着,垃圾主要以炭灰和一些没完全燃烧的焦炭为 主,旁边散落着几根羊骨头。狄公拾起一根羊骨仔细观察,羊骨上面有明显的咬痕。
    狄公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一旁的曾泰道:“恩师,木炭肯定是取暖或烧火做饭所用,羊骨上的咬痕说明,这是人吃过的。”
    狄公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正确。他们就在这里!”曾泰兴奋地道:“找到了!”
    狄公缓缓站起身,鹰一般的目光四下搜索着,院中的一切转瞬之间尽收眼底。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半间正房上。狄公深吸一口气,大步向正房走去。
    狄公、曾泰快步走进房中,只见地面上布满瓦砾,西墙根儿下砌着灶台,灶台上安放着两口破锅。狄公走到灶台旁,仔细地看着。灶台是灰砖砌成,没有烧灼过的痕迹。狄公抬起头看了看正房的规格。曾泰道:“恩师,这灶台有什么可疑吗?”
    狄公道:“这灶台是后砌的。”曾泰一惊:“哦?”
    狄公指着灶台道:“灶台壁是灰砖砌成,周围没有烧灼过的痕迹,这就证明,这眼灶根本没有使用过。你再看看这间屋子的格局,明显是正房,你想想,有哪个正常的家庭会将灶台置于正房之中?”曾泰道:“不错,不错。”
    狄公来到灶前,四下看了看,伸手端起一口破锅,放在旁边,探头向灶下望去。下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一旁的曾泰赶忙打着火摺递了过来,狄公接过向下一照,曾泰失声惊呼道:“台阶!”果然,一条长长的台阶通往灶台下的地洞。
    狄公脸上露出了笑容,曾泰道:“恩师,下去看看。”狄公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注意,行动要轻,切不可惊动里面的人。”
    火摺闪亮,狄公、曾泰沿台阶走入地道之中,二人屏住呼吸,放慢脚步,缓缓向前走去。地道很短,走了十几步便到了尽头。狄公摆了摆手,二人贴墙站立,狄公吹熄火摺,探头向外望去。
    眼前是一个圆形山洞,没有人,桌上点着一盏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狄公松了口气,冲曾泰一挥手,二人走进山洞中。空空荡荡的洞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羊膻味,靠墙支着十几张木床,两张方桌。桌面上非常凌乱,堆满了杯盘碗盏和剔肉用  的短刀。地面摆放着几个 火炉,炉中的炭火已经熄灭。
    狄公缓缓走到一张床边,定睛望去,床上扔着一件破旧的衣服。狄公将衣服拿起,就着灯光看了看,是一件绣着花边儿的坎肩,样式风格均不类汉族。狄公的目光望向床下,床下放着一双皮靴。狄公拿起皮靴仔细看着,那是一双典型的突厥骑兵穿用的牛皮战靴。靴子头部和侧面已经开绽,破了两个大洞。狄公静静地思索着,曾泰轻声道:“恩师,这里,这里似乎不像是关押银匠的地方。”
    狄公扬了扬手中的坎肩和靴子道:“倒像是突厥人的兵营。”曾泰一惊:“哦?”
    狄公道:“你看看,这绣花坎肩是典型的突厥青年喜穿的样式;再看这双皮靴,头部翘起,靴跟处带有马刺,这是突厥骑兵的专用马靴。”曾泰倒吸一口凉气道:“您的意思是,这里住的是突厥人?”
    狄公点了点头道:“这一点可以肯定。看样子,他们已经离开了。”曾泰道:“不错。”
    狄公对曾泰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到空场,看看元芳有什么发现。”曾泰答是,在前面引路,二人向洞外走去。
    李元芳和武元敏站在空场中等待狄公和曾泰。忽然,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元芳一惊,拉起武元敏躲到不远处的残墙后面。武元敏莫名其妙地道:“怎么了?”李元芳嘘了一声道:“有人来了。”
    武元敏道:“我怎么没听见。”话音刚落,马蹄声已近。武元敏赶忙闭住了嘴。元芳探头向外望去。
    五匹马由远而近飞驰而至,停在空场上,为首者吃惊地道:“哎,怎么草垛都倒了!”另一人道:“肯定是昨夜暴风雨,被风刮倒了。”
    为首者点点头道:“大家动手把马车盖上。”五人跳下马来,将马牵进马棚拴好,又用稻草将马车盖了起来。为首者四下看了看道:“走吧。”五人快步向村西走去。
    李元芳凑到武元敏耳边轻声道:“你在这儿呆着别动,我去去就来。”武元敏一把拉住他道:“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
    李元芳看了看外面,焦急地道:“你不是想当侠客吗,那就留在这儿等怀先生回来。”武元敏嗤之以鼻道: “那叫什么侠客呀?”
    李元芳一时急智,道:“这叫接应人,是侠客里最重要的,以后我再给你讲。”武元敏将信将疑:“真的,不骗我?”李元芳敷衍道:“真的。”
    武元敏松开手,李元芳身形一纵,嗖的飞了出去,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武元敏吃惊地抬头望向元芳的消失的方向,轻声道:“我的妈呀……这就是飞檐走壁!”
    五个人快步走在土路上,李元芳远远地跟在后面。只见五人拐进一座破院子,元芳沉吟片刻,几个起落来到院门口,探头向里面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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