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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纸人割头颅》(重写版)--我要去米国(<卅街档案馆>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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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0 08:12:27 | 显示全部楼层
  皮五把端着的碗筷放下:“既然今儿个都唠到这份上啦,那我也不妨把这条残腿的事儿原原本本都跟你们说了吧,也许,说出来我这心里兴许还能痛快痛快呐!我记得……我记得那年十月份才刚过去,铺天盖地的大雪片子就飞落下来咧,那年的大雪片子,哼!个头得有大拇指甲盖儿那么大,他娘的,生生的下足两天两夜。雪停之后,我们木帮进山开始伐木,那他娘的真是透骨的焦冷,整日在齐腰深的雪壳子里晃来晃去,就连喘口气息嗓子眼儿都会被风扎得干巴巴的疼。到了腊月节气,老林子里的寒冷一下子窜起来两丈多高,北风像小鬼儿一样嗷嗷直叫;就连撒尿都得小心翼翼,一人攥着一根棍子,边尿边用棍子不住地敲打,否则尿液出来就冻成冰溜子,直接把人弄个倒仰根本不在话下……这天,我们大清早起来开始砍伐最后一片圈好的林子。可能是在山里呆得时间太久了,满眼的雪和树让人有些疲沓,精气神儿也都散花了,我铆准了一棵大木就不管不顾地伐了起来,钢锯吱吱嘎嘎磨了那么一阵儿,我这才仔细去看那锯齿……它们,它们居然全部都崩了刃,而那棵大木……居然丝毫未损!”
  “你说的未免太玄乎啦!”我满口惊讶,“这怎么可能?树木怎么会比钢锯还硬?”
  “他娘的,谁说不是哩!”皮五接着道,“所以,我立马抬起头来端量起了这棵大木,这一看可是了不得咧!但见这大木有十多丈高,上面分出的枝桠非常的奇怪,我认真辨认了辨认,有松、桧、白杨、紫桦和白桦,还有白榆……就是说,一棵树上生出了七八种各不相同的枝桠!我当时心里就乱成了一团麻,赶紧把其他的人都喊了过来。帮中有位姓韩的领头人,大伙儿都叫他韩把头,韩把头只看了半眼那棵大木,就咕咚一声跪了下来,冲着大木玩儿了命的磕起头来,还命我们全都照着他的样子做。事后,他跟我们说,这棵大木是这片山林的把头神,名叫瑞树,别说动不得它,就连它周围的树都不该砍伐,接着,我们急赤火燎地拾掇好家伙儿什,头也不回地一溜烟儿跑下了山……”
  皮五说到这里,滴溜着眼珠儿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他干咽了两口唾沫,兀自摇头叹息:“可是没想到……谁他娘的也没想到哇!来年江面破冰以后,我们撑着木排往安东流送,还真就出了桩大事情!刚刚我也叨扯过,这南流水有九九八十一道恶水哨口,可韩把头毕竟经验丰富,往年行排过程中虽有凶险却也能保个周全。但是这次也该着我们不走运,就在流送的第三天晌午,我们遇到了一场大暴雨。那雨下得可真叫大,我眼睁睁看到两岸山崖间的大树被狂风扯碎,乱石飞如鹰隼,放眼望去就像是天崩地裂。韩把头一看不妙,赶紧找了处地界儿停下排来。不成想没过多久,由林子里钻出八个黑衣大汉,他们的头上都带着笠帽,帽檐儿压得很低,根本瞧不出啥模样。其中一个领头的抛出一袋真金白银给韩把头,言说他们八人要前往安东办件要紧的事儿,能否帮忙稍上一段路,即刻启程?韩把头哪里见过这等好事,连犹豫都没犹豫就一口应承了下来。木排就这样在大雨之下再次入江,那八名黑衣大汉坐在排尾围成一圈,躬着身子窃窃私语地说个不停,可是他们说的啥却听不真切。黄昏的时候,大雨渐渐停了下来,这时候我们经过了一处黑乎乎的陡崖,因着水势险恶,我们全都各就各位打起了精神,心思就没有放在那八人身上,没成想……没成想……没成想那八人噗通噗通跳入了陡崖下的深水里头,翻动了几簇浪花就消失不见咧!”皮五言及此处,使劲地缩着细长的脖子,脸颊上稀松的皮肉连连抖动。
  “消失不见咧?”老崔霍地撑起身子,“真他娘邪乎!他们是啥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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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1 08:03:34 | 显示全部楼层
  “谁他娘知道是啥玩意儿!”皮五干搓了两把面目,“当时我们都被瞎苶啦!还是韩把头见多识广,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了那袋真金白银,打开一看,可是不得了哇!哪是啥真金白银啊!你们猜是啥?居然全是些楮灰!韩把头当时就喷出来一股子鲜血,眼仁儿都散成碎豆腐了,他说那些玩意儿八成该是成了精的老鳖,不知怎么的上了岸,找不到老巢才干了这么档子事儿!”
  我听着皮五咋咋唬唬的叙述,满腹狐疑,不禁接茬道:“那后来怎么样啦?”
  皮五又叹息起来:“后来……第二天,木排在经过秧歌汀的时候,不知怎的一个劲儿地往里头滑啊滑个不停,那是咋都控制不住哩!那秧歌汀有数不清的怪石呲牙咧嘴立在江面,木排进去之后顿时就乱了套,眨眼的工夫儿连着韩把头和其他的三五个木帮中人就被吸入了水中。我站在排后见事有不妙,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从排上一猛子扎离了哨口,不想这时从水底钻出一根崩排的大木硬生生地顶在了膝盖上,这条腿……就这么完犊子啦!那时候,我哪里还顾得上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在往岸边死命游的时候我回头瞄过去两眼,只见被卷入水中的韩把头等人在乱石间上下翻滚,那身上的衣服片刻就被剥得溜光儿,紧接着是皮肉——那秧歌汀的水里像是有数不清锋利的刀片,直剔着他们鲜血横飞,白骨森森!可是即便这样,他们的骨架还在江水里左摆右摇,上窜下滑,活脱脱就是在扭大秧歌,那时候我才真正明白,为啥这旮瘩的乡亲们会给这处哨口取名为秧歌汀!”
  老崔被皮五这番说辞惊得直缩肩膀:“真没想到这哨口原来这么厉害,我真是佩服你们木帮中人,这不跟在老虎嘴里拔牙没啥两样嘛!”
  皮五双眼闪亮:“再后来……再后来我侥幸不死,木帮这碗饭是吃不下去了,索性就来到这魁岭安了个家。不过话说回来,那种与群山为伍,跟烈酒为伴的日子倒是活得畅快,只可惜……”皮五顿了顿,见众人都吃毕饭菜放下了碗筷,这才狡黠地说道:“看来大伙儿都挺满意我皮五的手艺哇!俗话说,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你们是不是该把粮票拿出来啦……”
  ——好滑头的皮五!我在心里暗自思忖,这家伙跟我们来了招儿“先斩后奏”,胡诌八扯了一大通木帮旧事,想来那“乌龙穿白玉”已经入了肚皮,就算我们再有什么不满也只好乖乖地给他粮票。
  倒是杜少谦显得不以为然,他忍俊不禁地从怀里掏出四张粮票递了过去,言说这是全国通用的,让皮五收好。末了又补充道:“待会儿我想去宅子里转转,看看是否还有遗留下来的线索。皮五,你给引引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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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1 08:03:46 | 显示全部楼层
  皮五屁颠儿屁颠儿地满口答应:“好咧!我拾掇好桌子这就来!”
  这时候天上的雨水已渐渐息止。空气被连日洗刷后变得异常清冽。远处虽有乌云在翻滚涌动,但已然露出了模糊的蓝色。我跟随杜少谦信步绕着内墙行走,这才发现这座大宅远比我想象中要宽阔得很多,不但分内院和后院,还有诸如仓房、碾房、草房、磨房之类一应俱全,甚至由于昨夜大雨的缘故,我竟然没有发现宅子四角各设了一座炮台,这东西我还是知道的:早年间为了防止山匪马贼夜袭抢掠,大户人家都会如此做派,然后请来炮手看家护院。
  但是杜少谦好像并不关注这些,反倒顺次查看了起了拴马桩、围墙上的腰花装饰、房檐柱和滴水瓦,以至于宅门下的枕石他都要端量端量。我耐着性子跟在他身后百无聊赖,直到他扬起面孔盯住了一处房屋的房脊,我们的脚步这才停了下来。
  那房屋的脊头略略翘起,一只木刻的麒麟蹲在上头,虽然经过风剥雨蚀早已失掉了灵气,但仍旧能感觉到宅子主人当年的精致用心。我见杜少谦眉头缓缓聚拢,看得有些出神,忙问道:“杜科长,怎么了?这麒麟脊头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问题。”杜少谦心不在焉地说道,“那个,你觉得这顿早饭怎么样?”
  “不错!不错!”我连忙回答,“皮五的手艺果然不是吹嘘出来的,那道‘乌龙穿白玉’的确够劲!”
  杜少谦把视线从麒麟脊头上挪开,提步走向吊脚楼,一边笑道:“我不是想问你吃的如何,我是想问你发现了什么没有?”
  “除去皮五讲的那些木帮旧事有些离谱之外,别的没有。”我说:“杜科长有什么发现?”
  “还记得我问过谢掌柜是否了解这幢宅子的主人吗?”杜少谦低声说道:“我虽然只是随口说说,但是谢掌柜立即就把话岔开了……实际上,在吃这顿早饭的过程中,我们已经不知不觉了解的皮五的底细,那么,在所有与案件相关的人员,且在我们视线范围之内的,就只剩下谢掌柜自己,所以……但,目前这不是我们急需要解决的——要知道一旦我们获得与案件相关的信息量过大,有时候反而会把我们置于含混不清的境地,因此,前往江心岛还是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
  我试探着问道:“看来杜科长已经找到了登岛的办法?”
  杜少谦笑着说:“本来是没有的。但是吃了这顿早饭之后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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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1 08:03:5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连忙猜测道:“怎么去?——杜科长,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想让那瘸腿皮五带着我们去!”
  杜少谦故作神秘地不置可否,步伐也快了起来。
  我追着他继续劝道:“虽说那皮五曾经是木帮中人,对鸭绿江上的恶河哨口也比我们都熟悉,可是你也看到了,这个人简直狡猾至极,连吃顿早饭都要算计你身上的粮票,就算他真的带我们去,那还不得把你身上的粮票都掏得干净干净!”
  杜少谦正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不用讲你我都明白。但是在特定的时候也不尽然。比如你,我并没付你任何酬劳,但是你却愿意跟着我调查案件,这是为什么?是因为你对未知充满好奇,我却在恰当的时候提供了这个机会给你。皮五也一样。他是那种把大喜大悲都挂在脸上的人,这点从他讲述夜光木到木帮旧事时的炫耀,还有老崔问起那条残腿后他表露出的郁闷之态便可以窥测一二。实际上,如果你仔细琢磨皮五的话里话外,你会发现他一直对他那条残废的腿耿耿于怀,换言之,他极其忌讳别人会因此看不起他,而他心里潜在的想法必然是:如果我不是身有残疾,未必就会比你们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差。所以依现在这种情况,要想让他带着我们登上江心岛,用钱财倒不如给他些勇气和信心。就是说我们要跟他讲,不停的讲,即使他有条残废的腿,即使他目前仅仅是个杂工,但如果没有他我们是怎么也无法登岛的。只要他相信这确是事实,那么我们的目的就此达到。”
  我叹息道:“杜科长可真是机关算尽哩!你这是给皮五造了一个美梦,要是他真的如你所愿带着我们登上了江心岛,一旦出现什么意外,这岂不是害了他吗?难道非要这么做吗?”
  “是!必须这么做!”杜少谦展露出惯有的坚持,这让他字字铿锵的回答里浸透着一股子自负,“邱明,这世间的所有事情都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完美,这是命案,不是过家家,要想查出真相就必须有所牺牲!就算你我情投意合,但是,倘若有一天,我要是查出是你杀了吴先生,那么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崩碎你的脑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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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1 08:04:10 | 显示全部楼层
  “难道真的一点情分都不讲吗?”我反驳道:“要是凶手是你的家人,你也会这么做?”
  杜少谦见我略显激动,语气稍稍平复了些:“邱明,还记得我在河岸给你讲过的那个三人连环凶案吗?现在让我来告诉你答案吧。其实,凶手之所以杀掉他们,然后修理他们的脚趾甲,是因为凶手本来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致他们死地,他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修理那些脚趾甲,杀了他们不过是为完成这个目才不得已为之的。因为凶手固有的观念是,一旦脚趾甲过长会不舒服,那么他顺理成章地认为别人也应该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从这个角度出发,当他看到三名死者留着长长的脚趾甲不进行修理就很难过,接着他去劝导他们剪掉脚趾甲。可是三名死者并不以为然,他们觉得剪不剪掉这些东西都无伤大雅,这是他们自己的自由,干嘛用外人来操心?凶手吃了闭门羹,越想越觉得实在憋气——我这是可是为你们好,你们居然不领情,你们怎么能让长长的脚趾甲这就怎么长着熟视无堵?于是,凶手开始干预起了他人的命运,血案就这样发生了……这,便是人心的复杂,要是你各自站在凶手和被害者的角度,你会发现其实谁都没有错。但是,事实上三条活脱脱的生命已经没有了,这个时候你还会去讲什么情分吗?”
  我听罢杜少谦这番话后顿时哑口无言,只得撇脸望向天空,心里只恨当初真的不该卷进这桩事情里来!天空里那原来翻滚涌动的铅云又不可遏制地壮实了两分,原来呈现出了一点蓝色早已荡然无存,它们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雨水即将来临。
  瘸腿皮五在这时满脸堆笑地向吊脚楼的方向走来。他或许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就此改变。我知道——但我却不知道,此后发生的事情会是那般波谲云诡!那般如坠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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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1 08:04: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哨口惊魂
  事情正按照杜少谦所希望的那样发生。
  当瘸腿皮五被他一连串充满慷慨激昂的说辞所折服时,我突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难道我自己也仅仅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难道为了真相就可以真的置他人于不顾?或者杜少谦原本就相信我,也确信皮五真的可以安全带我们登上江心岛?
  在我充满变数的隐秘人生里,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去面对所谓的抉择。直到今时今日,直到此刻我拖着朽糟的身子,坐在在电脑面前给你们讲述这段故事,我仍旧无法判断自己当初选的这条路究竟是对是错。跟杜少谦接触的久了,我越来越发现他的内心波动着一股煌煌狂热,就如同在一印铁锅里正沸涌的开水,这跟我起初遇见他时,他给我留下的那种沉默寡言的印象简直大相径庭。然而,我却实在无法否认,那时的杜少谦身上的确飘荡着一种让我无论如何都欲罢不能的气息,我将为此只能对那些数不胜数的凶险满怀感叹。
  皮五的加入似乎让杜少谦平添了两分信心,这使得他看起来愈发显得精力充沛。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如何瞒过武装部胡建设的眼线从这座第宅当中走出去。杜少谦那股子拎起来就用的劲头真是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将这个问题抛给皮五,并且故意信心十足地告诉我:“皮五必定有办法。”
  皮五果然当仁不让,他满心欢喜地说:“这事儿再他娘的好办不过啦!杜科长可能还不知道,咱这跃进旅馆有条暗道可以通向镇口。那原来置办这座宅子的大地主可不是个傻瓜,守着这份产业他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虽说现在那里已经废弃,也就是平日里用来堆放一些杂物和菜食,但有我皮五在,保靠能带着你们安全离开。”他根本不容杜少谦和我再行插话,接着急赤火燎地说道,“我这就去准备登岛用的工具,你们就在这旮儿等着我,说话就回来!就回来!” 皮五说罢就兴冲冲地前去准备,那样子生生像被打一管子鸡血。
  我继续跟随着杜少谦的脚步顺时针绕着吊脚楼走动,心里又忍不住问道:“杜科长,难道你就不怕咱们走掉之后凶手再出杀招?如果你不在的话,就凭李桐和老崔,他们怎么应付?”
  “这点你不用太过担心。”杜少谦未加思索地回答道:“凶手才不会笨到留下把柄让我们抓。要是他真的再有什么行动,岂不是替我们缩小了调查的范围?”杜少谦话锋一转,“还有就是,我知道你在担心皮五,担心他是否能应付得了鸭绿江的惊涛骇浪,其实我也同样在担心。但是,如果不去尝试,你又怎么可能知道结果?就算——我是说就算,就算真的没能成功登上江心岛,起码我们还是有所收获的,毕竟我们因此还得知了这跃进旅馆有着一条暗道。”
  我点头道:“那这件事跟李桐和老崔他们怎么说?就说咱们去了江心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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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1 08:04:47 | 显示全部楼层
  “千万不要!”杜少谦盯着我说:“这种情况下什么都不说才好。我们得往水里掺些沙子,搅得越浑浊越好,否则,大鱼怎么肯露面?另外,我要告诉你一个重要的发现,也算是临行前给你鼓鼓劲头。还记得昨晚回来的时候,我问过老崔,那胡建设和徐海生命人将吴先生的尸首运走之后还拿走什么了吗?”
  我回忆了回忆:“杜科长确实问了这么一句,我记得当时老崔说啥也没拿走。”
  “这就对喽!”杜少谦悄声道:“但是屋子里却少了一样东西!或者说,那样东西原本就同吴先生的头颅一起消失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又被杜少谦挑起了兴致。
  “素瓷罐!用来装夜光木的素瓷罐!”杜少谦说:“当时,我们冲入房间发现吴先生被害,于是一门心思都在寻找他的头颅上头,根本就没有在意旁物。接着,咱们俩就急急忙忙去追赶獠牙剃刀,更是无暇分心再去思量。可是,回来之后我再行检查房间,却没有发现那个素瓷罐,既然老崔始终都没有离开案发现场,他又说胡建设和徐海生只命人带走了尸体,那么可以肯定:那个素瓷罐当时是跟着吴先生的头颅一起消失在封闭的房间里的!”
  我大吃一惊:“可是杀人者为什么要带走它?难道……难道杀人者是嫌提着头颅太过麻烦,所以用那素瓷罐子来装着?”


  杜少谦信心满满地说:“邱明,你只需记住这条线索即可。目前,无端的猜测只会扰乱你我的思绪,或许登上江心岛之后,一切便会自有分晓。”
  我望着远处斑驳的砖墙,心里乱得像是揣着几十只活蹦乱跳的蚂蚱,怵怵地不再想说话。
  琐事不表。但说皮五准备好登岛的家什儿与我们汇合,已然接近晌午。
  我们三人通过暗道抵达镇口时,天上业已飘起了绵绵细雨。这条暗道果然异常隐蔽,入口在院尾北侧的废弃炮台下,出口却在密林掩映下的一凹沟膛子里。我想到这条暗道挖掘得如此煞费心机,会不会也跟吊脚楼相通,而凶手杀害吴先生之后便从这里逃走的?但转念就兀自摇头否定了,那吊脚楼是悬在空中的,下头只有五根大柱撑着,这种想法根本就是自己抽自己的嘴巴。再加之杜少谦一副掌控全局谋算已久的样子,他是绝不会忽略这一点。而在穿越暗道期间,我一直在观察四壁和脚下,的确没有他人行走过的痕迹,想来这条暗道确已荒废了许久,甚至那浓重的土腥味冲都冲撞得鼻孔发麻。
  我们冒雨由镇口向鸭绿江岸快速行进。皮五常年在这一片混迹,带起路来自然驾轻就熟。虽说沿途我们也经过了几处补丁般错落的土坯房屋,但并没见到一半个乡民,倒是房门窗户紧密,悄无声息——估计是连日大雨的缘故,乡民们被阴剌剌的天气弄散了精气神,我也就没放在心上再去细想。
  皮五扛着木船一瘸一拐走在前头,我本想替他扛上一会儿,好让他把满身的气力用在渡江上头,岂料他颠了颠那木船说:“这东西,桦树皮做的,飘轻!咱这辽东地界儿,早年间都是些满族人在这旮瘩。他们没有入关打天下建立大清国前,全是靠着鱼猎讨生计。满族人管这玩意儿叫‘扎哈’,咱们汉人都叫它‘快马子船’,用的时候提起来就走,不用的时候就当马槽子喂马使。别看这玩意儿不起眼,你可千万别小瞧它,在江上它可是正儿八经的水上飞哩!要是划着贼沉贼沉的木船,怕是累死咱都登不上那座江心岛!”
  我疑问道:“可是这扎哈看起来实在不够结实,它真的能扛住鸭绿江的滔天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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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1 08:05:08 | 显示全部楼层
  皮五笑道:“这鸭绿江弯弯绕绕流出去千八百里地去,在魁岭的上头分了个叉子,在下头又汇合在了一起。那当年闯关东的老百姓为啥在这儿安了家?还不是因为这旮瘩的地势平坦,水势又不那么猛。可是只要出了魁岭沿岸你在瞧瞧,那可是动了真章的恶河,先不说咱们要经过那要命的哨口烟袋链和响水亮子,但说这江心岛所在的江面,因着修建水丰发电站的缘故,差不多得有两三百丈宽。平日由江岸登岛那都得费上一把子气力,何况咱们又是在汛期,所以只能靠着水流的冲劲加上扎哈的便巧才能勉强行到江心。”说着皮五从行囊里掏出一把带着泥土的苔藓,“这个是以防万一,要是扎哈真的漏了,就只好靠它堵上了。不过你用不着太担心,当年满族人在江里捕鱼和采珠都这么使用,没啥大不了的!”
  我接过苔藓,故作轻松地说道:“其实,我更担心的倒是哨口烟袋链里那个水怪毛毛撑。”
  说话间扎哈已经驶入江中。皮五手持双头尖翘的剡木桨左右划水;我坐在扎哈当中,紧攥着湿漉漉的苔藓,心脏“嗵嗵”狂跳个不停,战战兢兢地瞄着身下左右,生怕这看起来若不经风的扎哈真是会漏水。而坐着船尾的杜少谦,显然也是头一次经历这般过眼心惊,他用双手紧撑着船沿儿两端,皮肉上的青筋早已绷起老高。
  由于清晨时才大雨初歇,这会儿又飘起了毛毛细雨,因此水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笼罩在整个江面,使得我们的视线被阻碍得一塌糊涂。待扎哈飞驰过魁岭沿岸较为稳当的流域后,霎时间我便感觉一股邪风拥着薄雾迎面扑来,几乎与此同时,身下那窄细的扎哈开始左右倾斜扭动,再看这鸭绿江水已经是白浪翻滚,骇水腾波!
  水势的突然走样,令飞溅的水滴一股脑儿地往身上窜,这些水滴里像是都藏了一顶冰锥子,戳在裸露的皮肤上那真是硬生生的寒。想来这便是皮五口中真正的恶水,我的整挂身子顿时就成了透心凉,嘴里哆哆嗦嗦地念叨着问皮五:“怎么办?怎么办?你倒是……你他娘的倒是说句话……”
  “帮我看着点前头!”皮五擎着身子,摆动剡木桨躲过迎头灌过的激湍浪头,大声叫嚷道。接着,他俯下身来,居然不管不顾地盯着奔涌的江面端量了起来!我见他完全是副甩手掌柜的模样,心里顿时怒不可遏;但转念一想,这种关头还是不去找他的晦气为好,于是只好忍气吞声道:“你,你这是……到底要干什么?”
  “放心!”皮五面不更色,挂着水珠的脸膛上充斥着运筹帷幄的表情:“咱们现如今是顺流,只要不逆着水势硬来,这扎哈再怎么折腾也没啥大事。我在找水线,江风一起水线实在太难辨认,要是找不到它,待会儿到了哨口烟袋链,那咱们可就够呛哩!”
  “水线?”我双眼紧盯着前方弥漫不止的薄雾,满是惶恐地问道:“全是大浪,哪里来的啥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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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1 08:05:24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不是木帮中人,不懂这里头的蹊跷。”皮五胡乱摸了把脸上的水珠:“这江上的水线就跟咱们平日在陆地上走的路似的,一旦扎哈偏离了水线就会像人迷了路,到时候别说我一个皮五,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用!当年木帮中人在这江里流送,那可真真正正得请个专看水线的老把头师傅立在排头,否则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别看是同一口江里的水,就这东西儿那还分上水下水,清水浑水,文水武水,门道多得数不胜数咧!”
  我见皮五说的有鼻子有眼儿,原本紧缩的心略微宽了宽,又好奇的问道:“那你倒是给讲讲,这江水的门道都有啥,让我跟杜科长也长长见识不是?”
  皮五俯下的身子由扎哈的左端调换到右端,头也不抬地说:“木帮中人嘴巴里的上水下水,是指排子或者船在转弯的时候,江水是倾斜着的,往前流左为上,右为下,但凡遇到这种情况,右边要吃住劲。那清水浑水说的是水底下有物,不深不浅的水就是清水,打着漩涡的水就是浑水;浑水大都哗哗地响,那是因为水底下有石头,哨口响水亮子就是这样。而文水武水则是一条江中的漫水和快水,文水又深又稳,停船靠排万无一失;武水可就厉害啦,呛浪起鼓,这不眼下咱们就在武水的上头嘛!”
  皮五话音将落,猛地抬起身来,抄起剡木桨搅动着左侧的浪头,扎哈顺势朝江心的方向滑去,这时整叶扎哈不知怎地忽然变得轻快了,甚至皮五只是用剡木桨左右点着水,那扎哈就贴着江浪起伏不止地疾驰起来。皮五高声叫嚷:“瞅见没?找到水线真格儿能省把子气力!”
  滞满水粒子的浓雾唰啦啦扑在脸上,极速带来的紧张让我腹腔里升腾出一股子涌动的力道,凶猛地冲撞着喉咙。我斜眼瞟视两岸,隐约看到一些虬须怪树张牙舞爪地耸在颓崖之上,它们在越发阴暗的天空下顺次而过,不禁让我冷颤连连。这个时候,远处白花花的雾气里开始爬出金色的闪电,沉闷的雷声也跟着缓缓响动了,而我们的正前方已然出现了一面黑洞洞的峭壁。皮五见状连忙撇脸叫道:“江水马上就要甩湾了,杜科长,你在后头斜着身子抓紧点船沿儿,这江湾过去之后,咱可就要借着水势冲过那哨口烟袋链啦!”
  扎哈瞬间便飞入峭壁笼罩的巨大阴影之下。皮五夯住身子费力地施展的剡木桨,扎哈在经过三五次剧烈的颠簸以后,转过江湾重新摆正了位置。而就在我将将放下心来的时候,不远处的前头忽然传来的震天的水响,这声音像是在凶悍悍地鸣鼓,轰轰隆隆直震得耳根发痒——哨口烟袋链已然摆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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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1 08:05:38 | 显示全部楼层
  皮五将扎哈略微稳了稳,说道:“这烟袋链横在江里的礁石太多,水流又太急,咱们得靠着边儿走,要是扎哈不小心冲入江心,那可就难办喽!”
  “走!”沿途一直寡言少语的杜少谦突然接话道:“如果你皮五不行,那就没人能登上江心岛。”
  皮五咬着嘴唇看了两眼杜少谦,接着抄起剡木桨向前行去。只是扎哈仅仅冲出去几丈远,不知为何突然就停滞不动了,它像是失去了控制,继而在沸油般的大浪里摇摇晃晃打起转来!
  “操蛋!”皮五惊叫道。他一边挥动的剡木桨拼命在水中搅和,一边惊慌失措地喊,“杜科长,咱们遇到麻烦了,扎哈被捕鱼的麻网挂子缠住啦!”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东西?”杜少谦利落地掏出一柄匕首递给皮五,“赶快割断它们。”
  “可能是上游哪个乡亲置下的,遇到连日大雨给固定麻网挂子的木橛冲垮了,真是要命!”皮五嘴里挂着嘟囔,将剡木桨扔给我,持着匕首把胳膊伸进汹涌的浪头里摆弄着。
  失去控制的扎哈距离哨口烟袋链越来越近。那麻网挂子本就布满着大大小小的窟窿,又经过在大浪里的一通翻滚,早就腻歪歪地成了团乱麻;加之这些麻线都是秋后在水坑中沤过的,结实程度甚至要超过皮革,它们固定不动还好办些,可是眼下哪有这等如愿好事?——扎哈的摇晃卸掉了皮五身子里一半的气力,而匕首又是在湍急的水浪里挥舞……眼见着扎哈浑浑噩噩正跌向烟袋链中心的礁石区,我突然觉得浑身软沓沓的,如同被抽掉了筋骨。与此同时,脑袋也有种冲血般的眩晕……而扎哈,扎哈居然在这工夫儿突然颠离了江面!
  这意外仅仅发生在瞬间,以至于我反应过来后,裹着麻网挂子的扎哈已然大头朝下扎入了哨口!我们三人一股脑儿被这冲劲掀进水里,浪花劈头盖脸地掴过来,几个来回我就被打懵了,嘴里也被恶狠狠地塞满了冷水。皮五毕竟曾是木帮中人,虽说瘸了一条腿,但他还是先薅住了扎哈,接着晃晃荡荡地凫水凑到一处礁石旁稳了下来,他拼命对我和杜少谦吼叫道:“先!先抓……住石头!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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