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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丝之屋》全文完结--柯南道尔产权会唯一认证的福尔摩斯新故事--安东尼.赫洛维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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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3 08:12:08 | 显示全部楼层
“哈里曼负责这个案子,在福尔摩斯被正式指控前,任何人都不允许跟他说话,他们今天下午要把他带到治安法庭。”

“我们必须去。”

“当然,您知道,这个阶段不会召唤被告证人,华生医生。但我还是要去为他说话,证明他良好的品行。”

“他们会把他关在弓街吗?”

“目前会的,但如果法官认为需要答辩——我想他肯定会这么认为,福尔摩斯就会被关进监狱。”

“什么监狱?”

“我不知道,华生医生,但是我会尽一切力量帮助他。与此同时,您有没有什么人可以求助?我想,像你们这样两位绅士,肯定有一些位高权重的朋友,特别是在侦破了这么多可以称之为棘手的案子之后。也许,您可以找找福尔摩斯先生客户中的某个人?”

我首先想到的是迈克罗夫特,当然我没有提到他。早在雷斯垂德开始说话前,他就出现在了我脑海里。但是他会愿意见我吗?就在这个房间里,他曾提出了警告,并且坚信如果我们不听警告,他将无能为力。尽管如此,我还是决定只要一有机会,就再次去拜访迪奥金俱乐部。那要等到治安法庭开庭之后再说。雷斯垂德站了起来,“我两点钟来接您。”他说。

“谢谢您,雷斯垂德。”

“先别谢我,华生医生,也许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如果说有什么案子看上去证据确凿,这个就是。”我想起哈里曼巡官前一天夜里也对我说过差不多同样的话。“他打算以谋杀罪审判福尔摩斯先生,我认为您应该做最坏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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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4 08:07: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证据

我之前从未出席过治安法庭的开庭审理,然而,当我在雷斯垂德的陪同下走向弓街那座简朴而结实的大楼时,却有一种奇怪的亲切感。似乎我受到了传唤,不可避免地要到这里来。雷斯垂德肯定看到了我脸上的神情,露出忧郁的笑容,“我想,您大概没有料到自己会到这样一个地方来吧,华生医生?”我说他准确无误地道出了我脑海里的说法,“是啊,您应该想到,有多少人是因为你们的缘故上这儿来的——当然啦,我指的是您和福尔摩斯先生。”

他说的一点不错。我们频频开始的工作总是在这里结束,这里是通向老贝利,最后甚至是断头台的第一步。如今,在我写作生涯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回想起来便感到十分奇怪:我叙述的每个故事都以揭露或逮捕某个罪犯而告终,而过了这点以后,我几乎无一例外地认为他们的命运不会再牵动读者的兴趣,也就对他们不再理睬,似乎他们的存在价值只是他们干的坏事,罪案一经侦破,他们就不再是有着跳动的心脏和破碎的精神的人类。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们穿过这道转门,走在这阴森森的过道里时的恐惧和痛苦,是否有谁流下悔恨的泪水,或祈祷上帝的救赎?是否有谁一直抗争到最后?我不关心。这不是我的写作内容。

然而,当我回忆起十二月那个寒冷刺骨的日子,福尔摩斯要亲自面对他经常调动的警察机关时,我认为也许我对那些罪犯的态度是不公正的。即便是像柯弗顿?司密斯这样残酷,或像约纳斯?奥德克这样狡猾的罪犯也不例外。我写的是如今被称作侦探故事的东西,碰巧我身边的侦探是其中最伟大的一个。但是在某种意义上,侦探的身份实际上是由他所对付的那些男人或女人来决定的,而我却十分草率地把那些人丢在一边。当我走进治安法庭时,他们全都横冲直撞地挤进我的脑海,我似乎能听见他们朝我大声喊道:“欢迎。你现在是我们中间的一员了!”

法庭是一个方形的房间,没有窗户,板凳和栅栏都是木头的,远端的墙壁上装饰着皇家兵器。法官就坐在那里,一个年迈而刻板的男人,举止风度也有几分木头的特性。他面前有一个用栏杆围起的高台,罪犯们被一个接一个地带到这里。庭审程序迅速而千篇一律,因此,至少对旁听者来说,简直显得有点儿单调。我和雷斯垂德来得很早,跟另外几位旁听者一起在旁听席上就座,目睹一个造假者,一个盗窃犯和一个诈骗犯都被还押候审。不过法官也是有同情心的。一个学徒被控酗酒和有暴力行为——这是他十八岁生日——法官判他当庭释放,把他的具体恶性记录在“驳回起诉记录簿”里。还有两个孩子,最多也就八九岁,因乞讨而被带上法庭。法官把他们交送给治安法庭救济机构,并建议由流浪者协会,巴纳德博士孤儿院或伦敦儿童教养协会负责照料他们。听到最后这个名字,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正是这个机构负责创办了我和福尔摩斯拜访过的乔利?格兰杰男生学校。

一切不紧不慢地进行着,突然,雷斯垂德捅了捅我,我这才意识到法庭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又有一些穿制服的警察和职员走进来坐下。法庭的传达员,一位身着黑袍,活像猫头鹰一样的矮胖男人,走到法官跟前,压低声音对他说话。两个我认识的人走进来,在一条板凳上坐下,彼此相隔几尺。一个是阿克兰医生,还有一个是红脸膛的男人,可能也是克里尔鸦片馆外人群中的一员,但当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印象。在他们身后坐着克里尔本人(雷斯垂德把他指给我看)。克里尔搓着双手,似乎想把手上的汗擦干。我顿时明白了,他们是作为证人出现的。

接着,福尔摩斯被带了进来,仍然穿着被捕时的衣服,看上去完全不像他本人,如果不是知道内情,可能会认为他是故意伪装了来迷惑我,就像他以前经常做的那样。他显然没有睡觉,并经受了长时间的审问,我努力不去想象他们对他施加的各种各样的、普通罪犯非常熟悉的侮辱。福尔摩斯即使是在状况良好的时候,面容也很憔悴,现在更是瘦削枯槁。可是他被领进被告席时转过脸望向我,我看见了啊眼睛里的亮光,知道战斗并没有结束。这点亮光还提醒我,当命运似乎与福尔摩斯作对时,他从来都是不屈不挠。我身边的雷斯垂德直起身子,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什么。他为福尔摩斯所受的待遇而感到震惊和愤怒,显露出他性格中我以前从没见过的一面。

一位出庭律师走上法庭,这是个胖乎乎的小个子男人,厚厚的嘴唇,厚厚的眼睑,我很快就看出他扮演的角色是起诉人。不过看他提起诉讼时的样子,马戏团导演的身份可能更适合他,他简直是把法庭当成了一个马戏团。

“被告是一位著名侦探。”他开口说道,“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因一系列破案而小有名气,那些故事虽然花哨和耸人听闻,至少还有一部分事实基础。”我勃然大怒,如果不是雷斯垂德伸手轻拍了拍我的胳膊,我可能就跟他当场对峙了。“也就是说,我不否认苏格兰场有一两位能力较差的警官,因为福尔摩斯先生有时给他们的调查提供一些有效的线索和见识,而对他怀有感激之情。”听到这里,雷斯垂德皱起了眉头。“但是,哪怕是最优秀的人也有其魔鬼的一面,在福尔摩斯先生的案子里,是鸦片把他从法律的朋友变成了一个最卑劣的罪犯,他于昨夜十一点钟之后进入莱姆豪斯一家名为克里尔的鸦片馆,这是毋庸置疑的。我的第一位证人就是该鸦片馆的主人,以赛亚?克里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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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4 08:07:45 | 显示全部楼层
克里尔走到证人席上,这些诉讼程序不需要宣誓。我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白生生的,没有头发,跟脖子交融在一起,看不清楚脑袋在哪儿结束,脖子从哪儿开始。在起诉人的催促下,他讲了下面这个故事。

没错,就在十一点刚过,被告进了他的鸦片馆——一家私营的合法店铺。尊敬的法官大人,先生们可以在那里安全而舒服地沉溺于自己的癖好。他没有怎么说话,要了一份麻醉品,付了钱,立刻吸服。半小时后,提出再来一剂。克里尔先生曾担心福尔摩斯先生——他是后来才知道福尔摩斯的名字,他向法庭保证,当时完全是个陌生人——他担心福尔摩斯先生已经变得亢奋和躁动。克里尔先生指出连吸两份恐怕不太明智,但是那位先生激烈反对。为了避免冲突,维持鸦片馆著名的安宁祥和,他就又收一份钱,提供了药品。福尔摩斯先生吸了第二支烟,神智变得十分错乱。克里尔见势不妙,担心会破坏和平的环境,就派一个男孩出去找警察,自己试着跟福尔摩斯先生讲道理,让他平静下来,但是没有效果。福尔摩斯先生眼神疯狂,失去控制,一口咬定房间里有敌人,他被人追赶,生命受到威胁。他掏出一把左轮手枪。到了这个时候,克里尔先生就坚持让他离开。

“我担心我的生命安全。”他对法庭说,“只想让他赶紧离开店铺。现在才知道我错了,应该让他留在里面,等珀金斯警官来了再说。他刚走到大街上,就失去了理智。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从没见过这种事情,法官大人,这太罕见、太离奇了,但这是毒品的副作用。我毫不怀疑福尔摩斯先生用枪射杀那个可怜的女孩时,相信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魔。我如果知道他带着武器,根本不会把东西卖给他,上天作证!”

这个故事在各方面都得到了第二个证人,也就是我已经注意到的那个红脸膛的男人的证实。他神情慵懒,举止过分考究,带有十足的贵族气派,皱着鼻子,似乎厌恶地嗅吸着这里过于平凡的空气。他没有提供什么新的内容,几乎是逐字重复克里尔刚才说过的话。他说,他躺在房间另一边的一张床铺上,虽然处于非常放松的状态,但可以发誓他十分清楚当时发生的事情。“鸦片,对于我来说,只是一种偶尔的放纵。”他最后说道,“它让我有几个小时可以摆脱生活中的烦恼和责任。我觉得这没什么可羞愧的。我知道许多人都因为这样的理由在家里偷偷服用鸦片酊。对于我来说,这根抽烟喝酒没什么两样。重要的是。”他语气尖锐地补充道,“我能够自我控制。”

当法官询问他的姓名以便记录时,这个年轻人在法庭上引起一阵骚动,“霍拉斯?布莱克沃特勋爵。”

法官盯着他:“先生,我是否可以认为,您是哈勒姆郡布莱克沃特家族的成员。”

“是的。”年轻人回答,“布莱克沃特伯爵正是家父。”

我跟别人一样感到意外。英国最古老家族之一的后裔竟然光顾蓝门场一个卑劣龌龊的吸毒馆,这真是不同寻常,甚至令人感到惊愕。与此同时,可以想象他的证词会给我朋友的案子增加多少分量。这不是某个道德败坏的水手或江湖骗子在说自己的一面之词,这是一个只要承认到过克里尔鸦片馆就有可能自毁前程的人。

他还算幸运,这里是治安法庭,没有记者在场。对福尔摩斯来说也是这样——这点我无需说明。霍拉斯勋爵走下来时,我听见旁听席上有窃窃私语,并注意到他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看热闹。这种爆炸性的消息对他们来说无异于面包和黄油。法官跟穿黑袍子的传达员交换了几句话,这时斯坦利?珀金斯站上了证人席,就是那天夜里我遇到的那位警官。珀金斯笔直地站在那里,头盔放在身体一侧用手托着,像伦敦塔的幽灵托着自己的脑袋。他说的话最少,大部分情况已经有人替他说过了。克里尔派去的那个男孩找到他,叫他到米尔沃德街拐角的那座房子去。他走到半路,突然听见两声枪响,便冲到铜门广场,发现了一个人神志不清地躺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枪,还有一个女孩倒在血泊中。人群慢慢聚集,他控制现场,并立刻看出那个女孩已经无力回天。他还描述了我怎赶到,认出那个昏迷的男人是歇洛克?福尔摩斯的。

“我听了以后不敢相信。”他说,“我读过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的一些事迹,没想到他竟然卷进这样的事情里……唉,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珀金斯之后是哈里曼巡官,那一头白发使人立刻就能认出他来。他说的每句话都经过仔细斟酌,为了达到最理想的效果,语音语调毫不含糊,使人想象他曾为了这番讲话排演了好几个小时,也许事实真是这样。他甚至没有掩饰语气里的轻蔑。把我的朋友投入大牢,甚至处以死刑,似乎是他人生的唯一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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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4 08:07:5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向法庭汇报一下我昨晚的行动。”他这么说道,“不远处的白马街上有人闯入一家银行行窃,我接到情报赶了过去。正准备离开时,听见了枪声和警官的口哨声,便往南一拐,看是否能够帮得上忙。我赶到时,珀金斯警察指挥全局,处理得井井有条。我认为珀金斯警官应该获得晋升。是他告诉我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男人的身份。你们已经听说了,他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拥有一定的名望。我相信,他的许多崇拜者都会感到非常失望。他的真实本性、他对毒品及其凶残作用的上瘾,实在是离我们大家欣赏的虚构作品相差甚远。”

“毫无疑问,是福尔摩斯先生杀害了萨利?迪克森。事实上,就连其传记记者的想象力也无法在读者脑海里激起丝毫的怀疑。在犯罪现场,我注意到他手里的枪还是热的,衣袖上沾着黑色的硝烟,大衣上有几滴小小的血迹,只有站在离女孩很近的地方开枪才会溅上。福尔摩斯先生处于半昏迷状态,还没有完全从鸦片的迷睡中苏醒,几乎没有意识到他做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我说‘几乎没有意识到’,绝不是说他完全无辜。他知道自己有罪,法官大人。他没有替自己辩护。当我警告并逮捕他时,他并没有试图让我相信情况不是我刚才描述的那样。”

“只是到了今天早晨,在经过八小时的睡眠,洗了一个冷水澡之后,他才声称自己是无辜的。他对我说,他光顾克里尔鸦片馆不是为了满足他那令人厌憎的欲望,而是在调查一个案子,案件的具体情况他却不肯透露给我。他说有一个男人,只知道名叫汉德森,打发他到莱姆豪斯去追查某个线索,没想到这个情报却是一个陷阱。他说自己刚走进鸦片馆,就被制服,被迫服下一些麻醉剂。从未个人角度来说,我认为一个人光顾鸦片馆,却又抱怨被人下毒似乎有些奇怪。既然克里尔先生一辈子都在把毒品卖给想要买的人,这次居然决定免费奉送,这也是说不通的。我们知道这都是一堆谎言。刚才已经听到位值得尊敬的证人看见福尔摩斯先生抽了一支,又提出再抽一支。福尔摩斯先生还声称他认识被害的女孩,她也是这场神秘调查的一部分。我倒愿意相信他的这部分证词。他很可能以前见过那个女孩,在精神错乱的状态下,把她当成了想象中的某个特大罪犯。他杀害她没有别的动机。”

“我想再补充一点,福尔摩斯先生现在一口咬定他置身于一个阴谋之中,这个阴谋包括我
、珀金斯先生、以赛亚?克里尔、霍拉斯?布莱克沃特伯爵,以及,很有可能包括您,法官大人。我可以把这看做他的妄想,但实际上比这更加糟糕。他是蓄意试图摆脱他昨晚的迷幻状态造成的后果。福尔摩斯先生真是不幸,我们还有第二个证人正巧目睹了谋杀过程。我相信,他的证词会使诉讼程序告一段落。就我来说,只想补充一句,我在伦敦警察局干了十五年,还从没碰到过证据这样充分、犯罪这样明显的案子。”

我几乎以为他要鞠一个躬,但他没有,只是恭敬地朝法官点了点头,便坐了下来。

最后一位证人是托马斯?阿克兰医生。在夜晚的黑暗和混乱中,我没有仔细端详他。此刻他站在面前,我吃惊地发现他是一个毫无魅力的男人。一头鲜红色的鬈发(他肯定能在红发会谋得一席之位),乱糟糟地从长长的头颅上披散下来,深色的雀斑使他的皮肤看上去近乎病态。他刚开始长出胡须,脖子长得近乎离奇,一双蓝眼睛水汪汪的。也许我对他外貌的描述有些夸张,因为他开口说话时,我对他产生了深刻的,缺乏理性的憎恨。他的话似乎给我朋友的罪状下了最后断语。我又核查了官方笔录,因此能够一字不差地在此呈现当时的提问和他的回答,以免我的一己之见影响叙事的真实性。

起诉人:请把您的姓名告诉法庭。

证人:托马斯.阿克兰。

起诉人:您来自苏格兰。

证人:是的。但目前住在伦敦。

起诉人:阿克兰医生,您能否跟我们说说您的职业生涯。

证人:我生于格拉斯哥,在那里的大学学医。我于一八六七年获得医学学位,在爱丁堡的皇家医药学校担任讲师,后在爱丁堡皇家病童医院担任临床外科学的教授。五年前妻子死后,我迁至伦敦,应邀在威斯敏斯顿医院担任董事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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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4 08:08:10 | 显示全部楼层
起诉人:威斯敏斯顿医院是为穷人开办的,资金来自公众捐款,是这样吗?

证人:是的。

起诉人:我相信您本人也对医院的维护和扩建给予了慷慨资助。

法官:爱德华兹先生,如果您不介意,我认为应该切合主题。

起诉人:好的,法官大人。阿克兰医生,您能否告诉我们,昨天深夜您怎么碰巧去了米尔沃德街和铜门广场附近呢?

证人:我去看望我的一位病人。他是个善良、勤劳的男人,家庭贫困。他出院之后,我很担心他的健康。我很晚才去看他,因为先参加了皇家内科医生协会的晚宴。我十一点钟离开病人家,打算走一段路回家-我的住处在霍尔本。可是我在雾中迷了路,于中午之前偶然走进了广场。

起诉人:您看见了什么?

证人:我看见了整个事件。我看见一个女孩,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穿得非常单薄,最多也就十四五岁。我一想起她那个时候在大街上可能在做什么,就感到不寒而栗,大家都知道那个地区各种罪恶猖獗,我刚注意到她时,她举着双手,看上去非常惊恐。她只说出了一句话:“求求您……”接着便是两声枪声。她倒在地上。我立刻知道她死了。第二枪穿透脑袋,使她当场毙命。

起诉人:您知道是谁开枪的吗?

证人:起初没有,天很黑,我完全惊呆了,而且担心我的生命受到威胁。我想,这个人竟然伤害这样一个可怜的,手无寸铁的小姑娘,肯定是个到处乱跑的疯子。接着,我分辨出一个人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一支仍在冒烟的枪。就在我注视的当儿,他呻吟一声,扑通跪地,接着便神志不清地瘫倒在地上。

起诉人:您今天看见那个人了吗?

证人:看见了。他就站在我前面的被告席上。

旁听席上又是一阵骚动。其他的旁听者都跟我一样清楚,这位证人的话是最足以定罪的证据。坐在我身边的雷斯垂德身体变得非常僵硬,嘴唇绷得紧紧的。我由此想到,他对福尔摩斯的那份曾经为他增光添彩的信任,此刻肯定受到了彻底的动摇。那么我呢?我承认心里很矛盾。看起来,我的朋友绝对不可能杀死那个他迫切想要见到的女孩,因为萨利.迪克森很有可能听她弟弟说了些什么,可以帮助我们找到“丝之屋”。而且,我始终没弄清楚她在铜门广场做什么。难道在汉德森拜访我们之前,她就被抓起来囚禁了?难道汉德森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是故意把我们引入圈套?这在我们看来是唯一符合逻辑的结论。然而另一方面,我想起福尔摩斯跟我说过许多遍的话,他说:剔除了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剩下来的肯定就是真相,不管多么令人难以置信。我倒是可以不去理睬以赛亚.克里尔的证词,他这样的人肯定容易接受贿赂,别人要他说什么就说什么。然而,一位著名的格拉斯哥医生,一位苏格兰场的资深警官,以及英国贵族之一,布莱克沃特伯爵的儿子,没有什么明显的理由,共同编造一个故事,陷害一个他们以前从未见过的人。这样的可能性几乎没有,甚至提出来都显得非常荒唐。我面前摆着两种选择:或者他们四个都在说谎;或者,福尔摩斯在鸦片的作用下,真的犯下了可怕的罪行。

法官则不需要这样深思熟虑。听完证词之后,他让人拿来庭审记录,记下了福尔摩斯的名字、住址和年龄,以及起诉 罪名,此外还加上了起诉人和证人的姓名住址,并将犯人身上发现的财务一一登记在册(包括一副夹鼻眼睛,一截绳子,一枚刻有卡塞尔.菲尔斯坦公爵饰章的图章戒指,包在从《伦敦谷物杂志》上撕下来的一张纸里的两个烟头,一根化学吸管,几枚希腊硬币和一颗小绿宝石。直到今天,我都在纳闷当局从这些东西里究竟看出了些什么。)福尔摩斯在整个庭审过程中一句话也没说。法官告诉他将被继续拘押,等候验尸官法庭在周末过后开庭。在那之后就要进行审判。到这里庭审就算结束了。法官急于审理下一个案子,还有好几个案子要审,天色已经开始黯淡了。我注视着福尔摩斯被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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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4 08:08:23 | 显示全部楼层
“跟我来,华生!”雷斯垂德说,“快走。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我跟着他走出主法庭,下楼来到地下室。这里没有丝毫舒适可言,就连油漆也难看而破损,大概是专门为犯人,为告别了上面那个大千世界的男人和女人设计的。雷斯垂德以前当然来过这里。他领我迅速穿过一道走廊,走进一个贴着白瓷砖的房间。天花板很高,只有一扇窗户,墙边放着一圈长凳。长凳用许多木板隔开,坐在上面的人便被孤立起来,不能跟左右两边的人说话。我立刻知道这就是犯人等候室。也许福尔摩斯在庭审之前就被关在这里。

我们刚进来,门口就有了动静。福尔摩斯在一位身着制服的警察押送下出现了。我立刻冲到他面前,差点儿就要拥抱他,但我知道他会认为这只是在已经很多的侮辱上再添加一份。虽然如此,我跟他说话时,声音还是哽咽了。“福尔摩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被不公正地逮捕,受到这样的虐待……实在是超越了任何想象。”

“这真是太有意思了。”他回答,“您好,雷斯垂德。事情出现了奇怪的转折,是不是?您是怎么看的?”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想,福尔摩斯先生。”雷斯垂德低声说。

“其实,没有什么新鲜的。看来我们的朋友汉德森花言巧语地骗了我们,是不是,华生?不过,别忘记了我其实多少料到了这点,而且他对我们还是有帮助的。以前,我只是怀疑我们误打误撞地触动了一个阴谋,它比一桩旅馆谋杀案不知道险恶多少倍。现在我对此确信不疑了。”

“可是,如果你陷入囹圄,身败名裂,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又有什么用呢?”我回答。

“我认为我的名声不会受到影响。”福尔摩斯说,“如果他们处我死刑,华生,就由你来说服那些读者,让他们相信整个事情都是一场误会。”

“您可以对这一切轻描淡写,福尔摩斯先生,”雷斯垂德低声吼道,“可是我要提醒您,我们的时间很有限。对您不利的证据似乎是无可争辩的。”

“华生,你对这些证据是怎么看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福尔摩斯。那些人看上去彼此并不相识。他们来自全国不同的地方,对所发生的事情看法却完全一致。”

“不过,你们肯定更愿意相信我,而不是我们的那位朋友,以赛亚·克里尔,是不是?”

“当然。”

“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我对哈里曼巡官说的才是事实真相。我走进鸦片馆,克里尔向我走来,像招呼一个新顾客那样招呼我——也就是说,既热情又谨慎。有四个男人躺在床铺上,半昏半醒,或假装如此,其中一个确实是霍拉斯·布莱克沃特勋爵。当然啦,我当时并不认识他。我假装来花四个便士买货,克里尔一定要我跟他到办公室去交钱,我不想引起他的怀疑,就按他的要求去做。刚一进门,就有两个人朝我扑来,抓住我的脖子,反剪我的双臂。其中一个我们认识,华生,正是汉德森本人!另一个头皮剃得光光的,肩膀和胳膊像摔跤手一样结实,力气也跟摔跤手不相上下。我动弹不得。‘你太不明智了,福尔摩斯先生,竟然敢来干涉跟你无关的事情,而且竟然相信你能和比你强大得多的人较量。’汉德森说,或大意如此。与此同时,克里尔端着一个小玻璃杯走近我,杯里是一种气味难闻的液体。某种麻醉剂。我无力反抗,只能由他们把它灌进我的嘴里。他们有三个人,我只有一个。我没法拿到我的手枪。药效几乎立刻就发作了。房间开始旋转,我的双腿一下子变得瘫软无力。他们松开手,我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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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4 08:08:4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帮魔鬼!”我愤怒地喊道。

“后来呢?”雷斯垂德问。

“我什么也不记得了,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华生在我身边,那种毒品的药效肯定特别强。”

“您说得很好,福尔摩斯先生。可是对于我们听到的阿克兰医生、霍拉斯·布莱克沃特勋爵,以及我的同事哈里曼的证词,您又作何解释呢?”

“他们都是串通好了的。”

“可是为什么呢?这些人可不是普通百姓。”

“确实不是。如果他们是普通百姓,我倒更倾向于相信他们。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三个这样举足轻重的人物,竟然在同一时间从黑暗中冒了出来?”

“可是他们的证言是讲得通的。在法庭上没有说过一句值得怀疑的话。”

“是吗?我不敢苟同。雷斯垂德,我就听出了好多破绽。就从那位善良的阿克兰医生开始吧。他说当时天很黑,看不见是谁开的枪,同时又振振有词地说能看见枪在冒烟,您不觉得这很令人惊讶吗?这位阿克兰医生,他的视觉肯定是非同寻常。还有那个哈里曼本人。您会发现有必要去核实一下白马路上是不是真的有人抢劫银行。我觉得这未免过于凑巧了。”

“为什么?”

“如果我要抢劫银行,会等到午夜过后,街上行人稀少的时候。而且我会选择梅费尔、肯辛顿或贝尔格莱维亚——那里的居民会在银行存入足够的钱,值得去抢。”

“那么珀金斯呢?”

“珀金斯警官是唯一诚实的证人。华生,不知道我能不能麻烦你……”

可是没等福尔摩斯把话说完,哈里曼就出现在门口,满面怒容。“这是在搞什么名堂?”他质问道,“犯人为什么不去牢房?先生,您是谁?”

“我是雷斯垂德调查官。”

“雷斯垂德!我知道您。但这是我的案子,您为什么要干涉?”

“我对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很熟悉——”

“许多人都对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很熟悉,难道要把他们都邀请过来吗?”哈里曼转向那个把福尔摩斯从法庭带过来的警察。警察一直站在房间里,此刻显得越来越不安。“警官!我要记下你的名字和号码,在适当的时候找你算账。现在,你先把福尔摩斯先生押送到后院,那里有一辆警车正等着把他送到他的下一个居住地。”

“是哪儿呢?”雷斯垂德问。

“他将被关在霍洛韦教养院。”

听了这话,我脸都白了。所有的伦敦人都知道那座阴森恐怖的城堡里,条件有多么恶劣。“福尔摩斯!”我说,“我会去看望你——”

“抱歉,我不同意您的说法。在我完成调查之前,福尔摩斯先生不能接受探视。”

我和雷斯垂德无计可施。福尔摩斯没有挣扎,他听任警察扶他站起来,领着他离开了房间。哈里曼也跟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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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5 08:17: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投毒

所有报纸都报道了萨利·迪克森的死和后来的庭审。此刻我面前就摆着一份,因为年深日久,纸质已经磨损,变得十分薄脆。

两天前的夜晚,在泰晤士河和莱姆豪斯盆地附近的铜门广场,发生了一起重大惨案。午夜十二点刚过,八分队的珀金斯警官正在该地区巡逻,突然听见枪声,匆匆赶到出事现场。受害者已经回天无力。那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在伦敦一家酒馆打工,就住在附近。据推测,当时她正在回家路上,突然遇到从一家鸦片馆出来的凶手。那个地区的鸦片馆声名狼藉。后来证实凶手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一位咨询侦探。他立刻就被警方拘留。虽然他否认犯罪,但一些德高望重的证人出面做了对他不利的证明,其中包括威斯敏斯特医院的托马斯·阿克兰医生,和拥有哈勒姆郡上千公顷农庄的霍拉斯·布莱克沃特勋爵。目前福尔摩斯先生已被转至霍洛韦的教养院。这起令人痛惜的案件又一次突显了毒品对我们社会的危害,使人们对那些供人自由购买毒品的罪恶场馆的继续合法存在提出质疑。

福尔摩斯被捕之后的那个星期一,在早餐桌上读到这样的报道,无疑是令人极度不快的一件事。报道的许多方面都是值得怀疑的。钉袋酒馆位于兰贝斯区,记者为何说萨利·迪克森当时是在回家的路上?而且文中没有提及霍拉斯勋爵本人也沉湎于那个“罪恶场馆”,这也是很奇怪的。

周末就这样过去了,那两天我没心思做任何事,烦躁不安地等待消息。我给霍洛韦送去了干净衣服和食物,但不能保证它们被交到福尔摩斯手上。从迈克罗夫特那里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虽然他不可能没有看到报纸上的这些报道,而且,我往迪奥金俱乐部送了好几封短信。我不知道应该感到愤怒还是惊惶。一方面,我觉得他的默不作答似乎有失礼貌,甚至是任性无礼的。诚然,他警告过我们,而我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可是现在他弟弟的处境这样险恶,他当然应该毫不犹豫地运用自己的影响力。然而另一方面,我想起了他说的话——“到时候我就爱莫能助了。”——我为“丝之屋”的势力感到惊讶,不知它是什么东西,竟然能使一个其影响力深达政府核心圈子的人物束手无策。

我刚决定步行到俱乐部去,亲自去找迈克罗夫特,突然门铃响了,过了片刻,哈德森夫人领进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士,戴着手套,衣着简约优雅,魅力十足。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过了一会儿才认出她是凯瑟琳·卡斯泰尔夫人,那位温布尔顿画商的妻子。正是那个画商的的来访引发了后来一连串不愉快的事件。实际上,我看见她,觉得很难把这些事件联系起来。也就是说,我真不明白美国一座城市的一伙爱尔兰土匪,约翰·康斯塔布的四幅风景画被毁,以及平克顿律师所一支小队伍的枪战,怎么会导致我们陷入眼下这样的困境。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另一方面,在奥德摩尔夫人私人旅馆发现尸体,似乎是后来发生的一切的根源;另一方面,又似乎一切都与此毫无关系。也许是我的作家身份在起作用,我觉得仿佛我的两个故事不知怎的混在了一起,一个故事里的人物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另一个故事里。这就是我看见卡斯泰尔夫人时脑子里的混乱想法。她站在我面前,我像个傻子一样呆呆地望着她。突然,她哭了起来。

“我亲爱的卡斯泰尔夫人!”我喊道,从椅子里跳了起来,“请您不要太难过了。坐下吧。我可以给您倒杯水吗?”

她说不出话来。我领她坐到一张椅子上。她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眼睛。我倒了点水给她端过去,但她挥挥手拒绝了。“华生医生,”她终于喃喃地说道,“请原谅我冒昧闯来。”

“没有关系,非常高兴见到您。刚才您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想别的事情,但是我向您保证,现在我的注意力全在您身上了。‘山间城堡’有什么新消息吗?”

“是的。可怕的消息。怎么,福尔摩斯先生出去了吗?”

“您没有听说吗?您没有看报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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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5 08:17:27 | 显示全部楼层
她摇了摇头。“我对新闻不感兴趣。我丈夫也不鼓励我看报。”

我考虑把刚才读的那篇报道拿给她看,随即否定了这种想法。“恐怕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身体欠安,”我说,“很可能要过一阵才能恢复。”

“那就没有希望了。我没有别人可以求助。”她垂下了头,“埃德蒙不知道我今天上这儿来。实际上,他强烈反对我这么做。但我向您发誓,华生医生,我会发疯的。这个噩梦难道就没有结束的时候吗?它突然降临,要摧毁我们所有人的生活。”

她又哭了起来。我无助地坐在一旁,最后她的眼泪终于止住了。“如果您把到这里来的原因告诉我,也许会有点帮助。”我提议道。

“我会告诉您的。您真的能帮助我吗?”她的表情突然雨过天晴,“当然!您是一位医生!我们已经见过医生了。许多医生在家里来来去去。但也许您与众不同,您会理解的。”

“您丈夫病了吗?”

“不是我丈夫,是我的大姑子伊莱扎。您还记得她吧?您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在抱怨头疼,身上这里疼那里疼。从那以后,她的病情突然恶化了。现在埃德蒙认为她可能快要死了,谁也想不出任何办法。”

“您为什么认为在这里能找到帮助呢?”

卡斯泰尔夫人在椅子里坐直身子。她擦干眼泪,我突然意识到了第一次见到她时曾注意到的那种精神力量。“我和我大姑子之间没有感情。”她说,“我也不想假装有感情。从一开始,她就认为我是个投机分子,在她弟弟处于最低潮时伸出爪子捕捉他,认为我是个为钱结婚的女人,只贪图她弟弟的财富。她忘记了我来到这个国家时自己也带着许多钱;忘记了在‘卡塔卢尼亚号’上,是我无微不至地照料她弟弟,使他恢复了健康。其实不管我是谁,她和她母亲都会恨我,永远不会给我机会。您也知道,埃德蒙一向属于她们——乖弟弟,孝顺的儿子——她们受不了他在另一个人那里找到了幸福。伊莱扎甚至把她母亲的死怪罪到我头上。您能相信吗?本来是个不幸的家庭故事——屋里煤气炉的火焰被吹灭了——居然在她脑子里成了故意自杀,似乎老太太宁死也不愿看到我成为家里新的女主人。从某种程度上说,她们俩都疯了。我不敢对埃德蒙这么说,但这是千真万确的。她们为什么不肯接受埃德蒙爱我这个事实,为我们俩感到高兴呢?”

“这次新的病情……”

“伊莱扎认为有人投毒害她,更糟糕的是她一口咬定是我干的。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毫无疑问,完全是疯了!”

“您丈夫知道吗?”

“当然知道。伊莱扎指责我的时候,我跟他们一起在房间里。可怜的埃德蒙!我从没见过他那样困惑。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跟我站在一边反对伊莱扎,天知道会对伊莱扎的精神状况造成什么影响。埃德蒙左右为难,后来我们俩单独在一起时,他立刻冲到我身边,请求我的原谅。伊莱扎病了,这是毫无疑问的。埃德蒙认为她的幻觉也是症状之一,也许他说得有道理。尽管如此,对我来说事情变得几乎难以忍受。现在她说有的食物都在厨房单独准备,由柯比直接送到楼上她的房间,并且要柯比确保这些食物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的视线。埃德蒙甚至跟她在一个碗里吃饭。他假装是在陪伴伊莱扎,实际上他的角色跟古罗马的那些试食侍从没什么两样。也许我应该感到欣慰。已经一个星期了,埃德蒙吃了伊莱扎吃过的所有东西,依然非常健康,而伊莱扎却病得越来越厉害。如果是我给她的食物里添加了致命的毒药,为什么只有她受到影响,这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那些医生认为她的病因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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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5 08:17:37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们都很困惑。起初以为是糖尿病,后来又说是败血症。现在他们往最坏的方面想,正在按霍乱给她治疗。”她低下头,当她把头重新抬起时,眼睛里已经噙满泪水。“华生医生,我要告诉您一件可怕的事情。其实我心里隐约巴不得她死掉。我从没对任何人有过这种想法,包括我的前夫在喝的烂醉、对我施暴的时候,可是有时我发现自己在想,如果伊莱扎死了,至少我和埃德蒙就能平静的生活了。伊莱扎似乎打定主意要把我们拆散。”

“您愿意我跟您一起去一趟温布尔顿吗?”我问。

“真的吗?”她的眼睛一亮,“埃德蒙不愿意我来见歇洛克·福尔摩斯,有两个原因。在他看来,他跟您朋友的交易已经结束。那个从波士顿过来跟踪他的男人已死,似乎没有什么更多的事情要做了。如果我们把一位侦探带到家里,他担心会让伊莱扎相信自己是对的。”

“那么您认为……”

“我希望福尔摩斯先生证明我是清白的。”

“如果有助于减轻您的思想负担,我乐意陪您走一趟。”我说,“不过我要提醒您,我只是个普通医师,经验有限,但因为长期跟歇洛克·福尔摩斯合作,比较善于发现异常的线索,也许会注意到其他人没有注意的东西。”

“是真的吗,华生医生?真是感激不尽。我有时候仍然感到在这个国家是个异乡人,感谢上帝,身边有人这样支持我。”

我们一同离开。我本来不愿离开贝克街,可是独自坐在这里只能干着急,于事无补。雷斯垂德正在为我积极活动,但什么时候我能获准去霍洛韦看望福尔摩斯还不知道。迈克罗夫特要下午才会光顾迪奥金俱乐部。而且,虽然卡斯泰尔夫人那么说,但圆帽男人的谜案其实远未侦破。再次见到埃德蒙·卡斯泰尔和他姐姐肯定很有意思,我知道我远远无法替代福尔摩斯本人,但也可能会看见或听见一些什么,有助于理解所发生的事情,使我的朋友早日获释。

当我出现在他家装潢精美、大钟轻轻滴答的门厅里时,卡斯泰尔起初并不高兴看见我。他正要出门去吃午饭,穿得衣冠楚楚:礼服大衣,灰色丝绸领带,擦得光可鉴人的皮鞋。,门旁的桌上放着他的高顶大圆礼帽和手杖。“华生医生!”他惊呼道,随即转向妻子,“我记得我们已经说好不去劳驾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的。”

“我不是福尔摩斯。”我说。

“确实不是。我刚才看了报纸,上面说福尔摩斯先生陷入了极度声名狼藉的境地。”

“他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追踪您送上门来的那个案子。”

“那个案子现在已经有了结论。”

“他并不这么认为。”

“我不敢苟同。”

“好了,埃德蒙。”卡斯泰尔夫人插进来说道,“华生医生不辞劳苦地陪我们从伦敦一路赶来。他答应去看看伊莱扎,把他的想法告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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