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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尸语者》原名:鬼手佛心(第1、2部完结)-法医侦案日志,源自真实案例-作者:法医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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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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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8 13:10:17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是张林在门口突然回头袭击,那么他的钝器是藏在什么地方,不被赵欣发现的?”师父说,“身上藏两把凶器,还和被害人发生性关系,而且整个过程不让被害人发现凶器,这难度太大了。所以,是别人敲门入室作案的可能性更大。”
        我心服口服。邢局长说:“专家分析的在理,现场情况看,确实不像是张林干的。而且调查情况看,张林确实没有杀害赵欣的充分理由和动机。”
        “那。。。下面怎么办?”我没了主意。
        师父笑着看看我,说:“走,我们再去现场周围看看。”
        虽然第一次抓错了人,但是侦查员依旧信心很足。是熟人作案,应该和赵欣存在奸情,身强力壮的男性作案。这么多条件被师父推断出来,已经把侦查范围缩小到了最小程度。大家知道,很快就会有新的线索没摸出来,新的犯罪嫌疑人会很快浮出水面。散会后,侦查员分头继续开展调查工作,而我和师父坐上了去复勘现场的轿车。
        和师父在现场仔仔细细的勘查到了午饭时间,依旧没有什么新的发现。看来犯罪分子在现场的过程十分简短,心狠手辣的杀了人,立即离开了现场。没有新的发现,我和师父显得非常沮丧。
        回到宾馆,我们一人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仍在仔细的看现场和尸体的照片。现场资料是非常有用的,法医通过对现场照片和尸体照片的审阅,有时可以找到一些自己在现场没有发现的痕迹。因为照相的光线、角度不同,有的时候能把不易被发现的东西发现出来。
        案发后第三天早晨,师父突然敲响了我的房门。说:“我们再去现场看看吧,昨天看照片的时候发现一个疑似的血足迹。”
        居然真的有新的发现,我和师父很快赶到现场,找到了照片上发现的痕迹。这是一处浅血足迹,用肉眼确实难以发现,但是用手电筒打测光的话,可以隐约看到。我们找来了痕检员和现场照相技术人员,把这枚半个脚后跟的浅血足迹照了下来仔细观察。通过痕检员的仔细观察,确定这是一枚比较有特征、可以进行比对的痕迹。可是,去哪里找嫌疑人的鞋子呢?虽然有了新的发现,但是却不能推动破案的进展。
        我和师父又工作了一个上午,除了那小半枚足迹,没有其他发现。我们悻悻的走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室,想进看看当晚的监控录像,碰碰运气。看了案发时间左右的录像,进进出出的很多车,但是看不到确切的人,这很让我们失望。
        师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点了根烟,在保安室门口慢慢的逛游。
        突然,在保安室里继续看录像的我听见门外的师父在叫我:“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最喜欢听见师父用这种充满了疑问的口吻说话,因为这样的口吻通常都是师父发现了意想不到的惊喜后发出的。不过等我奔到师父身边,却有些失望,师父在一间小房的旁边地上,看一个类似阴井盖的东西。这有什么好疑问的,不过是个阴井出口而已。我心里想着。
        仔细看看这个阴井盖,却又不是阴井盖,比正常阴井盖要大两圈,而且隐约是褪了色的绿色,而且盖子的两边有突起的把手,还有一个插销。
        “这个,是电机房。”跟过来的保安说。
        “电机房在地下?”我说,“不用散热?”
        “哦,你说的是这个盖子啊。”原来保安以为我们在对身边的小房子感兴趣,“这个盖子下面是一个地窖。这个小区建设拆迁的时候,这里的住户有地窖。因为小区没有地下车库,所以地窖也就保存了。”
        我看了这个保安一眼,心想那个小房子谁不知道是电机房,傻子才会问他。
        “这个地窖现在做什么用?”师父追问道。
        “没用,排水不好,常年积水,当储藏室都当不了。”
        “一般有人下去吗?”师父问。
        “谁会到这下面去?不可能。”
        “不可能?那这个怎么解释?”师父指着地窖盖的插销。我们顺着师父的手指看去,原来地窖盖的插销是打开的,而且插销头被新鲜刮擦的痕迹,说明插销是不久前被人打开的。而且我注意到,地窖盖的周围有新鲜翻出来的泥土,也证实了这个盖子在不久前真的被打开过。
        “不会是有小偷以为这下面有什么好东西吧?”保安说。
        “离你们保安室这么近,小偷有这么大的胆子?”师父问道。保安顿时语塞。
        “我们打开,看看去?”师父的眼神中充满了兴奋。
        这个盖子挺重,我费了很大劲才打开,下面黑洞洞的,有斜向下的楼梯遮盖了视野,看不清地窖里的情况。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异样。盖子打开的那一刹那,一股热气夹杂着腐败的恶臭扑鼻而来,我下意识的揉了鼻子。站在一旁的师父对我很是了解,说:“有味道?”
        我点点头:“很臭。”
        我和师父到勘察车里拿了胶鞋和防毒面具。我的心情很忐忑,地窖的黑暗里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我有一种即将去探险的感觉,很刺激。
        为了防止地下室内存在有毒气体,我们戴着防毒面具,穿着胶鞋和解剖服慢慢的走下地窖。地窖不宽敞,整个地窖也就能站下五六个人。但我用强光勘查灯照向地窖的一角时,发现了一个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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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2-12-29 11:27:2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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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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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9 13:09:2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心情提到了嗓子眼,定睛仔细看,仿佛是一个人躺在墙角的积水里,一动不动。师父看我怔在那里,说:“过来看看,快一点,这里太热了,很容易缺氧。”
        地窖的正上方就是电机房,巨大的功率产生的热量,一大半散发在空气里,另一部分就堆积在这个小小的地下室里。我们穿着冬天的衣服,所以等我们进到地窖内两分钟,就已经全身汗透。   
        我壮着胆子和师父走到那个人的旁边,用勘查灯仔细照了一下,这个人的颈部和头部斜靠在墙上,颈部以下的部分全部淹没在积水里。
        我们没有再去试探他的脉搏和呼吸,因为他已经高度腐败了,恶臭扑鼻。
        简单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师父说:“先弄上去,这里氧气不足。”
        高度腐败的尸体皮肤极易剥离,很滑,所以我和师父很小心的搬动着尸体。在往地面运送尸体的时候,我问:“师父,这个应该与本案无关吧?青州市局的人要恨死我们了,这个案子还没头绪呢,这又给他们送来一个。”
        “为什么肯定与本案无关?”师父问。
        “这,这都高度腐败了啊。”我说。
        “在这种潮湿、高温的环境里,两三天就可以高度腐败了。咱这个命案到今天,也发案三天了啊。”师父说。
        我顿时在心中燃起了希望,难道这个是凶手畏罪自杀了吗?
        我和师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尸体挪上了地面,放在阳光下。乍得出来一具尸体,而且是面目全非的尸体,把在一旁等待的保安吓的够呛,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然后捂着眼睛蹲在地上。尸体确实很可怖,因为体内腐败气体的膨胀,尸体已经严重变形,眼球从眼眶中明显的凸了出来,舌头也被腐败的组织顶出了口腔,尸体的皮肤是绿色的,被水泡的锃亮。
        对于这具尸体,在阳光下一照射,就引起了我们的兴趣。因为尸体的衣着,和身边的保安身上穿的制服一模一样。
        “兄弟,很可怕吗?”师父脱下手套,拍了拍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保安的肩膀,“我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保安点点头,偷偷的瞥了一眼放在一旁腐败的尸体。
        “赵欣被杀的那天晚上,你们保安室是谁在当班?”
        “齐老大。”保安低着头说,“是我们的保安队长当班。”
        “他是几点上班?”
        “他那天下午五点接班,到第二天早晨七点。”
        “那第二天,他和谁接的班?”
        “和我。”保安说完了想了想,又说,“不对,准确说是我来接班,但没看到队长他人。他的钥匙放在桌上。”
        “你接班的时候没见到齐老大?”师父很惊讶的说,“那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齐老大又神秘失踪了,你为什么不和公安局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接班没见到人很正常,有点事也可以先走一些的。而且也不是神秘失踪啊,大家都知道老大他在星期三上午应该是要回老家的,他早就提前请了假。”
        “你的意思是说,齐老大请了假要回家,但是在他当值的晚上恰巧发生了这起案件?”我问。
        保安点点头:“不信你去他老家问问呗。”
        师父皱起了眉头:“不用问了,不出意外,这具尸体就是你们的齐老大。”
        保安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会不会,这是个胖子。我们家齐老大是个帅哥。”
        “是腐败导致的肿胀,这具尸体不是胖子。”师父说,“你们齐老大身体上有什么特征吗?”
        “没什么特征吧,哦,有的,他左边长了个小耳朵。”
        蹲在尸体旁听者他们对答的我,翻动了一下尸体的头,尸体的左耳旁长了一个小耳朵。
    青州市殡仪馆。
        我和师父用了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仔细检验了齐老大的尸体,初步排除了机械性损伤和机械性窒息导致的死亡,也排除了缺氧、溺水导致的窒息死亡。对于死因,我们一筹莫展。对于其他的痕迹物证更是一无所获。
        赵欣一家三口被杀案中发现了浅血足迹,可是齐老大居然没有穿鞋。赵欣一家三口被杀案中,因为小女孩的动脉破裂,我们分析凶手身上应该粘附了血迹,可是齐老大的全身被泥水浸泡好几天,没有办法发现血迹。“到底是不是他干的呢?”我十分的疑惑。
        “可能性很大。”师父说。我以为这又是师父的直觉。可是师父接着说:“你想想,案发前后,我们看监控看了那么久,如果有一点点可疑的情况,都会被我们发现的,可是我们没有发现。但是我们设想一下,如果凶手一直都是在小区内,在监控不能发现的保安室附近,就有可能在监控里看不出什么。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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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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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9 13:09:3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点点头,师父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不能成为判定凶手的依据。“可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我说。
        师父点点头,说:“自产自销的案件最头疼,死无对证,所以对于证据的要求更高,不然没法给死者家属、群众和办案单位一个交代。”自产自销是我们内部常用的俚语,意思就是杀完人,然后自杀。
        对于法医来说,自产自销的案件难度最大。因为没有被害人、目击人或者犯罪嫌疑人的供述,定案的依据完全靠刑事技术,对于证据的要求是最高的。可是越害怕的事情越发生,根据师父的推断,齐老大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下面怎么办?”我问道,“去专案会吗?”
        “休息吧。今天太累了。”师父擦了擦汗,说,“专案组那边我已经通了气,已经开始围绕齐老大做工作了。另外,今天的调查,一无所获。”
        听出了师父语气中的无奈,我也确实没有力气再去做什么工作。我和师父乘车回到了宾馆,倒头便睡。
        第二天一早,我一如既往的又被师父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打开门,师父径直走进我的房间,坐在椅子上,急匆匆的说:“不出所料,齐老大是中毒死亡的。”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如果中毒也被排除的话,尸体高度腐败不能进行病理学检验,那我们就真的连齐老大的死因都搞不清楚了。死因都无法说清,会是法医最大的耻辱。
        “昨晚理化实验室忙了一夜。”师父说,“今天凌晨出的结果,毒鼠强中毒死亡。”
        “毒鼠强?”我很惊讶,“这可是违禁物品,一般弄不到啊。如果他是杀了人自杀,怎么在短时间内弄到毒鼠强呢?监控里没有发现他出小区买药啊。”
        “这个问题侦查部门已经解决了。”师父说,“这个地区以前市面上很容易买到毒鼠强,前段时间清理毒鼠强行动才控制住,不过有很多存货没有查缴出来。这个小区有段时间曾用毒鼠强灭鼠。保安室内有毒鼠强完全有可能。”
        我点点头:“死因是解决了,可是仍没有依据说是齐老大杀了赵欣一家。”
        “我觉得很有希望。”师父说,“你给我背一背理论。毒鼠强中毒的临床表现。”
        “毒鼠强是神经毒性灭鼠剂,具有强烈的脑干刺激作用,强烈的致惊厥作用。进入机体主要作用于神经系统,消化系统和循环系统。临床表现为强直性,阵发性抽搐,伴神志丧失,口吐白沫,全身紫绀,类似癫痫发作持续状态,并可伴有精神症状,严重中毒者抽搐频繁几无间歇,甚至角弓反张。”背书,是我的强项。
        “既然这样,如果齐老大走到积水内服用了毒鼠强,在积水里剧烈抽搐,由于肌肉的抽搐和积水的阻力,会不会导致他鞋子的脱落?”师父说。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不是因为被师父的推断折服,而是因为我知道师父的下一句话很有可能是,我们去那个地窖里再看一看。那是一个恐怖的地窖,我真心的不想再下去。
        “我们去那个地窖里再看一看。”师父说。
        一个小时以后,我和师父穿着防护服,带上橡胶手套和橡胶护袖,再次沿着漆黑的楼梯,走下了那闷热、恶臭的地窖。地上是齐小腿深的泥水,照明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我和师父就这样像摸泥鳅一样,在水里摸索。
        幸亏地窖的面积狭小,十分钟后,在我们就快要缺氧之前,我们找到了一双黑色的高帮棉皮鞋。
        对于这个发现,师父显得相当兴奋。虽然我们不是痕检员,但是能简单的看出,这双黑色皮鞋的鞋底花纹,和现场的浅血足迹极为相似,这可能会成为定案的依据。
        我们拿着鞋子,重新回到了地面。师父说:“我马上把鞋子送去痕检实验室比对。”
        这句话仿佛有深层次的意思,我下意识的接话,问道:“那我呢?”
        “你休息一会,下去再捞捞看。”师父说。
        “我?一个人?还下去?”
        “害怕就算了,就等我回来。”师父在用激将法。
        “怕?有什么好怕的?下去就下去,不过,毒鼠强是粉末状的,用不着容器啊,下去还能捞到什么?”此时,面子大于一切。
        “我知道应该没有容器,让你去捞的是凶器。”
        我顿时明白过来。赵欣一家三口被杀案中死者有两种损伤,能形成锐器伤的匕首已经被提取,但能行钝器伤的凶器还没有找到。如果真的是齐老大作的案,凶器不在保安室,在这地窖中的可能性就很大了。虽然我知道师父的这个分析很有依据,但是一想到我要一个人在这死过人的黑漆漆的地窖中打捞凶器,脊梁骨还是冒起了一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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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9 13:09:48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得已,木已成舟,大话已经说出去了,我只有重新返回到地窖里。积水里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隔着吼吼的胶皮手套,我不断的触摸到一些软软硬硬的东西,别的倒不怕,就怕抓到一些活着的东西,那会是一件很恶心、很危险的事情。
        时间不长,我的指尖便触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拿起一看,锤子。
        我喜出望外,跑出地窖,把锤子装在物证袋里,脱了防护服就给师父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师父也显得十分高兴:“基本可以定案了,足迹鞋印比对一致。”
        现场有齐老大的血足迹,齐老大死亡现场有符合尸体损伤的凶器,齐老大的死亡时间和赵欣一家死亡时间基本一致,监控录像可以排除一些可疑但不能排除本身就在小区内的保安齐老大,齐老大发案第二天早晨其实就已经自杀。种种证据证明,本案的犯罪分子就是齐老大。
        但是这并没有让师父满足:“齐老大的衣服上有一处新鲜的破损,虽然面积小,但是我还是觉得和本案有一些关系。”
        为了能让师父把本案的犯罪过程尽量的重建细致,当天下午,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和师父复勘赵欣的家。
        我们走进了赵欣的卧室,依旧和初次勘查一样平静,被子是被掀起的,应该是听见了敲门声下床开门。即便平静,师父还是发现了异常。
        “你过来看。”
        我走近师父所站的卧室窗边。卧室的窗帘是拉着的,但是没有拉好,露出了窗户的一角,阳光从窗帘没有遮盖的地方照射进来。
        “走,我们出去看看。”
        我和师父走到屋外,果真在卧室窗外的花坛泥土上,有一枚和现场血足迹相似的鞋印。跟着我们一起来的痕检员蹲在地上看了看,说:“特征点基本一致,应该是齐老大的鞋子!”
        “原来是偷窥?”
        师父笑着摇了摇头,说:“窗下的这枚钉子上,你仔细看看,有衣物的纤维附着,这就能解释齐老大为什么衣服上有一处新鲜破损了。提取了送去进行微量物证检验。另外,我们去专案组吧。”
        来到了专案组,侦查部门也获取了好消息。赵欣的一个邻居反映,上个月曾两次看到小区保安队长齐老大在当班的晚上进出赵欣家。
        “专家分析的很对啊。”邢局长说,“看来这个齐老大真的和赵欣也有奸情。而且他们两的奸情关系应该刚开始建立不久。”
        “是的。”几天来,师父的脸上很少有这样舒适的笑容,“根据监控录像和现场的一些物证,我们已经可以确定本案系齐老大作案无疑。根据我们刚才的发现,我认为是齐老大在发案当晚想去找赵欣幽会,因为齐老大请了两个月的探亲假回老家,他想在临走前再温存一下刚刚建立奸情关系的姘头。可是不巧,这一晚正好是张林到了赵欣家。可能是齐老大没有和赵欣联系上,就绕道屋后赵欣的卧室窗户窥探,不巧发现了赵欣和张林的奸情。他一气之下就去保安室准备了锤头和匕首,等到张林离开小区后,齐老大就携带凶器来到赵欣家,通过电话或者敲门的方式进入了现场。他在现场的动作很简单,赵欣刚开了门就遭到了齐老大的迎头打击。可能是赵欣倒地的声音惊醒了楼上的老人,老人随即出来查探,并且看到了手持凶器的齐老大。为了灭口,也是被巨大的仇恨、嫉妒所驱使,齐老大就走上楼杀了老人和孩子。杀完人,他脱掉了赵欣的裤子,在她下身插了一把匕首。”
        师父喝了口矿泉水,接着说:“显然齐老大杀了人以后立即选择了自杀,但是不想被别人发现,就想到了小区里那个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地窖,他是想一个人静静的死去,化成白骨也不被发现。”
        “如果不是你发现了那里,可能这个案子永远是个悬案了。”邢局长显得有些后怕。
        “典型的因为奸情引发的仇杀。”师父叹了口气说,“自作孽,不可活。”
        这是一份没有答案的考卷,但是我和师父一样,坚信我们的答案是正确的。
    第十二案  山坡上的小土坟
    春节将至,瑟瑟寒冬即将离去。每年最寒冷的时节,省厅刑警部门会有一项很重的任务,就是命案督导。为了实现命案必破的目标,省厅会在春节前夕组织省厅的侦查、技术人员分组到全省各地进行命案督导,对一些未破的命案进一步的推进,尽量减少积压未破命案的数量。
        我省的命案侦破成绩每年都在全国行列,未破的命案很少,所以每年的命案督导都能够做到细致,因为细致,成绩自然也会很好。
        工作的第一年,我无法单独处置案件,所以我被算成了师父的附属品,同刑警总队总队长一组到秋岭市公安局进行命案督导。经过梳理,发现秋岭市的命案侦破还不错,全年该市及其三个所辖县一共只有两起命案没有告破,其中一起是明确了犯罪嫌疑人,但犯罪嫌疑人在逃的。也就是说,我们督导的内容仅仅就是另外一起命案。
        到达秋岭后,我们准备立即开展工作,但是发现仿佛几乎没有具体的工作内容。我们抱着薄薄的一本卷宗相互传阅,却几乎获取不了多少信息。
        “就这几份询问笔录?”总队长重重的把案件摔在桌子上,生气的说,“本来是想表扬你们命案侦破的成绩,可你们自己看看你们的案卷,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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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9 13:1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秋岭市公安局的分管领导和刑警支队领导低着头,一脸尴尬。
        “这个案子真的很难。”支队长觉得很委屈,“位置偏远,调查毫无结论,技术上也没有给我们什么支撑。”
        “就知道推卸责任,破不了案谁都有责任,单怪技术?你平时重视技术了嘛?”支队长越解释,总队长越生气。当然,我看得出来师父也很生气。个别地方确实有这样的现象,破了案是侦察部门的功劳,破不了案是技术部门的责任。有一些基层的法医自嘲的称自己是尿壶,别人尿急的时候还必须来用,用完了扔在床下不管不问。好在省厅的刑警部门领导对技术是很重视的,所以我们工作起来才有动力的源泉。
        “领导别生气。”分管局长来打圆场,“这个案子除了报案人能说得清楚发现死者经过以外,调查一无所获。技术嘛,死因都没有明确,尸源更是无从查起,所以。。。”
        总队长摆摆手,打断局长的话:“此案不破,我们督导组不回去过春节。你们也别过了。”
        一听春节都回不了家,我立即觉得十分沮丧。工作第一年,原本想穿着新发的警服到家里和女朋友家里显摆显摆,未曾想要被一起命案给拖累了。
        过了二十四年,只有在南江市公安局法医中心实习的那一年春节没有回家过年。那一年我奉命在法医中心值班,原本以为可以过一个清闲的除夕夜,没想到晚上11点接电话,说是秦淮河上一家人雇了一条船过年,结果船上的灯笼失火,烧了整条船,一家人大多在第一时间逃离了船只,只有一个老人被烧死后掉落河中。印象中那年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我正坐着一艘小破船在秦淮河上捞那具被烧死的老人的尸体。
        这次听总队长淡定的话语,我真是见识了,看来警察的工作性质还真不是吹的,总队长说出春节不回家这样的话也说的那么平静,看来是司空见惯了。
        分管局长尴尬的说:“那,我们请本案的侦查员先向领导汇报一下此案的前期调查情况?”
        “不用了。”总队长看来被秋岭市刑警支队制作的这份极其不规范的案件卷宗气的够呛,他伸手指了指师父,说,“你牵头,小秦和小潘参加,我们自己人去调查。需要用车用人用设备的话,你们局全力配合就是了。”
        这话说的很重,让当地公安局很下不了台。但是师父一听,却觉得很解气,立即开始低头收拾本子和笔,准备出发了。总队长的意思很明显,他是想证明技术也可以充分主导一起命案的侦破。潘哥是厅刑警总队的重案科侦查员,也是一名集帅气和睿智于一身的年轻干将,总队长这样的安排是在给我们补足了侦查能力。
        现场是在秋岭市所辖的秋岭县,这是一个山区的小县,除了县城还算是一块平地,其余周围的村庄基本都坐落在山里,村民们以种茶为生。秋岭县和秋岭市市区相隔30公里,我们乘坐一辆越野车,在盘山道上行驶了快一个小时后到达了现场所在的秋景村。进了小村,发现周围丛山峻岭,巍巍壮观。
        报案人是一位70多岁的老大爷,虽然案发至今已经一个多月了,但是当我们说清来意、问及本案的情况时,他还是表现出了一脸的惊恐。惊恐归惊恐,但是山里的百姓非常朴实。老大爷放下手中的活,把我们请进了屋,端了凳子开始给我们讲起了故事。
        老大爷的茶园和他家之间隔着一块坟地,坟地里坐落着二十多个坟头。老大爷说自己对坟头的数量非常清楚,因为自己家离坟地很近,小村落也就一百多号人,谁都认识谁,所以坟地里每添一座新坟,他都会在坟前烧上几张纸,磕几个头,也算是尽尽心意、聊解哀思。
        老大爷的子女、孙子都在外地打工,虽然他已经70多岁了,但是因为生活所迫,还是要独自肩负起家里的几亩茶园的种植。一个多月前,老大爷因为疲劳加之偶感风寒,生病在家卧床了几天。几天后的一天早晨,因为前夜刮大风下大雪,大爷不放心自己辛勤栽种的茶树,就拖着没有痊愈的身躯想去自己的茶园看看。
        途经那一片坟地的时候,他习惯性的用眷顾的眼神看了一眼在这里长眠的村友,没想到他却惊讶的发现在坟地的一角,居然莫名多出了一座新坟。这座新的小土坟也和其他坟头一样,被白雪掩盖,但是比其他的坟头小得多,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不能发现这是一座新坟。但是老大爷对坟地太熟悉了,他一眼就发现了这座神秘、诡异、样式独特的小新坟。
        老大爷心里开始打鼓了,自己卧床这几天,也没有听见谁家死了人啊,外村人不可能翻山过岭的把死者运到他们村,埋在这里。带着疑惑,老大爷干了一天活,想想还是放心不下,下午回到村里就挨家打听怎么回事,结果居然被问的人都一问三不知,没有人知道谁家死了人,更没有人知道谁在他们村的坟地堆出了一座诡异的小土坟。
        老大爷晚上回到家里越想越害怕,总不可能是死人自己埋了自己,他失眠了一夜,早晨起来还是打通了报警电话。派出所民警很快就到达了现场,和老大爷一起来到了那片坟地。到了坟地的时候,老大爷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发现的那座新坟居然已经基本不存在了。但是派出所民警知道老大爷并没有报假警,因为在老大爷指认的那块地方,仿佛还能看到原来坟的轮廓,堆坟的泥土散落在周围,坟里并没有尸体。
        派出所民警在这座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小土坟里基本上什么也没有找到,除了一只黄色的女式布鞋。
        “空坟不可能有鞋子啊?难道是有人挖坟?”老大爷徐徐的阐述让我觉得毛骨悚然,“谁会埋了人,又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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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9 13:10:16 | 显示全部楼层
    “荒山野岭的,你怎么能确定不是野兽把尸体拖出去的?”师父看我打断了老大爷的话,瞪了我一眼。我转头看了看那深深的山林,想着野兽拖拽尸体的情景,感觉脖子后面冒出了一股凉风。
        老大爷用敬佩的眼神看了看师父,说:“您说对了,后来左思右想,我也估计就是这么一回事。”
        案发的当天,派出所民警和老大爷一起,仔仔细细的查看了那座基本消失的新坟痕迹,原来这座坟下并没有挖出一座墓室,而是简单的用周围的黄土直接在地面上堆出了一个小土堆。如果不是小土堆里遗留下了一只本不该出现的黄色女式布鞋,那么这里出现一座坟堆就根本不足为奇了,很多胆大的孩子可能都会在坟地里玩这些整蛊游戏。但是,这只让人摸不到头脑的鞋子,却让整个事件变得有些诡异恐怖。
        即便诡异恐怖,民警终究不能根据一只鞋子就下达什么结论或者立案侦查。民警们简单的巡视了小土坟周边的情况,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于是只有填写了处境登记表、简单的照了几张现场照片,收队撤离。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过的很平静,雪停了,连续大晴天,天气也变暖了。一周之后,村里的两个年轻人拿着自制的弩,准备去山里打一些山货卖了补贴家用。当他们走到离坟地一里以外的一片树林里时,隐约的闻见了一股异味,像是垃圾场里腐败的味道。循着臭味,他俩走到了一条旱沟的旁边,旱沟下的灌木丛生,遮盖住了沟底。但是在沟底仿佛有个什么东西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不会是大白天捡到金子吧?”其中一名胆子大的年轻人还是决定跳下旱沟,查探究竟。他拨开灌木,定睛一看,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原来闪闪发亮的物件真的是一只做工精细的银手镯。
        银手镯不足为奇,只是这只银手镯却是戴在一只泛着黑绿色、发出恶臭的人的手腕上。
    接到报警后,派出所民警和刑警队民警先后赶赴了现场。
        这两个年轻人没有看错,这确实是一具尸体,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灌木丛掩盖住了大部分的尸体,只能看到一只已经高度腐败的手。派出所民警壮着胆子,拉住这只手用力一拽,半具尸体就呈现了出来。
        “半具尸体?”我好奇的问老大爷,“是碎尸?”
        “尸体我没有看见,也不敢看,只是听派出所民警说尸体不全,后来还拉来了警犬搜索,不过什么都没有搜索到。”老大爷说。
        “不着急,我们明天去检验一下就知道了。”师父说,“天色不早了,不如,老大爷带我们去现场看看行么?”
        听到师父这样说,老大爷面露难色:“本来天黑就忌讳去墓地,现在冤死了个人,我。。。我真的不敢去啊。”
        “时间已经这么久了,现场估计也不可能发现什么。”师父笑着说,“我们就是去看看现场方位,有个大体的印象,具体的内容还是要看当时现场勘查的照片。所以,我们这次去现场很快的,保证在天黑以后回来,而且这么多人一起,没事的。”
        老大爷很热心,听我们这么一说,就没再坚持,带领着我们一行人向深山走去。天色已经渐晚,走在山路上的我,依稀听见狼的嚎叫。
        走了二十几分钟山路,我们就走到了老大爷发现新坟的那块坟地。坟地静悄悄的,阴森树立的墓碑在夕阳的照射下一闪一闪。老大爷指着其中一座坟墓的旁边说:“当时就是在这里发现的坟堆。”老大爷又抬手指了指远处,接着说:“看见那处树林了嘛?尸体就在那边。”
        “尸体的位置我知道。”陪同我们一起进村的派出所民警显然看出了老大爷不敢再到发现尸体的现场去,于是主动请缨,“我带你们去。”
        又走了一里地,我们走到了发现尸体的现场,简单的看了看尸体所在的旱沟以后,我们绕着旱沟走了一圈,可惜我们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在回去的车上,师父问刑警队员:“尸体没有穿衣服吗?”
        “应该穿了,但是后来分析是被野兽撕扯,衣服都破烂不堪了。”派出所民警说,“好像没有什么价值。”
        “价值是人找出来的,不是摆在那里让你发现的。”师父说,“今晚的任务,就是研究死者的衣着。”
        晚饭后,我们来到县公安局的技术物证室。县局的技术人员显然对死者的衣着也下了大工夫。他们拿出来两个塑料袋,里面都装着衣着的碎片。尸体的身上是不可能能够附着那么多衣物碎片的,这些碎片都是技术人员沿着坟地到尸体之间的地上一片一片找出来的。
        我和师父又开始了拼图游戏。我们蹲在地上把衣服的碎片尽可能的拼接在一起,很快,死者的衣着就初现端倪了。
        死者的衣物以下肢部、胸腹部碎裂的最厉害,这两个部位的衣服有很多碎片没有找到,自然也就无法完整的拼接。只有两个上肢和背部的衣物是很完整的,并没有被撕碎。根据我们拼接的结果,基本可以断定,死者死的时候,下身穿着黑色蕾丝边内裤、蓝色棉毛裤、黑色布外裤,上身穿着黄色文胸、蓝色棉毛衫、绿色黑花薄线衫,脚上穿着白色线袜,还有一双样式很时髦的黄色布鞋。
        “你们认为这些衣服对本案的侦破没有价值?”物证室里的空调开的很足,师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问道。
        技术员茫然的摇了摇头。
        “我觉得很有价值。”师父一边仔细的看着每件衣服,一边说道,“第一,从衣着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年轻女性。”
        “这个我们已经从耻骨联合上推断出来了,是个27岁左右的女性。”李法医对师父的这个所谓推断很失望,忍不住打断了师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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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2-12-30 09:52:54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         black白夜 分享,辛苦了,+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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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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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 16:47:54 | 显示全部楼层
    师父对于李法医的打断并没有理睬,接着说:“第二,看看这里。”
        我们探头过去看,发现师父将两个小碎片拼接在了一起,显示出“OLAER”的标识。“这个标签和文胸上的断裂口可以相连,也就是说,这个是文胸的牌子。下一步,你们去查一查这个牌子的文胸主要在哪些地方销售。”
        这是寻找尸源的一个方法,就是确定其消费的范围而锁定她的基本租住地。一旁的侦查员点了点头。
        “第三,死者应该是住在农村。虽然穿着显得有些时髦,但是把衣服放在一起根本不搭。”
        我对师父佩服的五体投地,四十岁的老男人,居然对时尚还有着深刻的理解,还知道衣服搭不搭。
        师父接着说:“关键是死者的衣物都是些杂牌子,质量很差,所以她的经济条件并不是很好。更为引人注目的是,死者穿的是布鞋,这不太和她这个年龄相配。但如果她是住在山区农村,穿布鞋就正常了,因为要走山路,其他材质的鞋子自然没有布鞋更实用。”
        “第四。”师父说,“凶手事先藏尸了。”
        “藏尸?”这个推断让我们觉得有一些意外。
        “是的。开始听说尸体高度腐败,我就十分奇怪。现在山里的温度最低可以达到零下十几度,坟堆是12月10日发现的,尸体是12月18日发现的。短短八天,是不可能在这种温度下出现高度腐败的现象。”师父说,“所以死者应该是在死后一个半月左右才被移尸,凶手准备埋掉她,但是却被野兽从简单掩埋的坟堆里拖了出来。”
        “死后一个半月?死亡时间可以根据腐败程度推断的这么准吗?”我提出了质疑。
        “根据她的衣着状态,我就更加肯定凶手有藏尸的过程。”师父说,“这样的衣着,在这么冷的冬天,根本就没法生活。山里的天气是10月底开始从深秋转冬,所以这样的衣着应该是10月份的衣着,这样算来,她的死离发现应该有一个半月的时间。”
        “凶手把尸体放在自己家里?”我惊讶的说,“那太变态了吧?”
        “应该不是家里。”师父说,“山里之所以冷是因为风大,室内即使没有采取取暖措施,温度也会比室外高很多。如果在室内,这么久的时间,尸体腐败的会更厉害。所以凶手最大的可能是把尸体藏在室外,比如自己家院内。因为时间长了,尸体腐败了,臭味渐渐的浓重,凶手知道在自己家里藏不住了,所以才会拖出去掩埋。”
        “可是这个推断,对案件的侦破有什么作用吗?”我想了想,不管凶手藏没藏尸体,都没有什么依据去刻画犯罪嫌疑人,于是开始发问。
        “藏尸这个推断对案件的侦破有没有作用,得结合明天的验尸结果综合起来看。”师父说,“死因很重要,知道死因后再结合藏尸的过程,可能会对案件有帮助。”
        “死因结合藏尸的过程?那怎么推断?”我百思不得其解。
        师父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拿起死者的绿色线衫,仔细的看着。这件绿色的线衫前面已经被完全撕碎了,基本上没有找到衣着的碎片,断面的边缘浸染着血污。但是线衫的后背部却十分完整,这使这件线衫开起来更像一件从前面系纽扣的开衫。
        师父指了指后背部的一处破口,说:“我现在说第五。第五,这个破口,你们怎么看?”
        我凑过头去看了看,说:“这个应该没有什么价值吧,半件衣服都被撕碎了,后背有个破口能有什么说法?”
        师父摇了摇头:“第一,衣服撕碎的边缘都有血污,应该是尸体被野兽啃了,血液流出来浸染的,但是后背这个破口没有,而且位置很独立,应该不是野兽撕碎的。第二,仔细看一看这个破口的边缘。”
        师父递给我他的放大镜。我用放大镜仔细的看着破口,说:“断口毛糙,而且,哈,是铁锈!”原来这个破口的周围粘附着铁锈。
        “是的,一个新鲜的破口,而且周边粘附了铁锈,这个破口应该是被钉子之类的东西挂破的。而且刮出这个破口的时间不算很长。”
        “有什么价值呢?”我问。
        “现在没什么价值。但是得记住这一个问题,说不准以后能用得上。”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师父看完衣着后居然得出了这五点推断,虽然没有办法把这五点联系在一起,也没有能够做出更有价值的推断,但是这仿佛坚定了我们尽快破案、回家过年的信心。
        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我们乘车开往秋岭县殡仪馆,开始对本案的死者尸体进行检验。
        尸体已经于昨天晚上拖出冰柜解冻了,秋岭县殡仪馆内有标准化法医学尸体解剖室,解剖室内有先进的排风装置和新风空调,解冻、除臭的效果很好。但是当李法医掏出钥匙打开解剖室的大门时,我们还是被一股扑鼻而来的恶臭熏的半死。
        我下意识的揉了揉鼻子,抬眼朝解剖台上望去。
        解剖台上停放着一滩黑乎乎的东西,在门口没法辨别是什么东西。师父带着我走近了解剖台,才看得清楚这一具尸体。
        这一看,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其实仅是一副骷髅或者是高度腐败的尸体都不觉得有多么可怕,可怕的是这种一半骷髅一半腐败的尸体。整个尸体看起来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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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 16:48:40 | 显示全部楼层
    附着在尸体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剪掉拿走了,剩下的是一具赤裸的,半骨半肉的尸体。尸体的下半身软组织已经基本全部成白骨了,白森森的腿骨在解剖室无影灯的照射下显得阴森可怖,大腿的一小部分肌肉还附着在腿骨格外显眼。尸体的头颅已经全部成白骨了,黑洞洞的眼眶里还可以看到已经干瘪残留的眼球,上下牙列因为没有肌肉组织的固定,无力的张开着,像是在为这个已经陨灭了生命的呐喊。
        颅骨的顶部有一个很大的缺口,显得整个头颅少了三分之一。缺口的周围散步着放射状的骨折线,从缺口处可以窥见死者的颅内脑组织已经完全没有了,被撕裂的硬脑膜碎片在缺口周围粘附着。
        尸体的上肢软组织还保存完好,但是腐败膨胀得比正常人手臂粗了一倍,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黝黑发绿,腐败静脉网在手臂内侧清晰的印在皮肤上,像是一张粗大黑绿色的蜘蛛网。尸体背部软组织依旧保存完好,但是整个胸腹腔软组织已经基本消失。仿佛是被野兽的牙齿撕咬形成的死后损伤在胸腹壁两侧清晰可见。尸体已经被解剖过,胸骨已经被取下,像盖子一样盖住了尸体的整个胸腔。右侧胸部软组织还剩下半个乳房,血糊糊的耷拉在胸腔上。
        腹腔的内脏缺少了腹壁软组织和大网膜的保护,乱七八糟的摊在尸体腹腔里,还有一部分肠管挂在尸体的体外。
        “原始现场,腹腔脏器就是这样的?”师父问道。
        “是的。”李法医说道,“现场很恶心,尸体被我们从灌木丛拖出来的时候,尸体被翻过来背朝上了,整个腹腔里的脏器,尤其是肠管就像是被从碗里倒出来一样,都在外面,我们费了半天劲才把脏器都放回腹腔,然后把整尸装了袋拉回来的。”
        “你们解剖了吗?”
        “都不需要解剖的。”李法医说,“除了开了胸以外,腹腔没必要解剖,脏器都拖在那里。颅部我们看了看,应该是被野兽咬碎了脑袋,脑组织都没了,也没有开颅的必要了。”
        “背部呢?”师父说,“也就背部软组织没有被破坏了。”
        “背部?”李法医摇了摇头,“这个,我们常规解剖术式没有背部解剖。再说了,背部也看不出来什么啊。”
        “你怎么知道看不出来?”师父说,“常规术式确实不开背部,但是这个尸体没有的检验了,为什么不做个背部解剖?说不准有发现呢?”
        李法医没说话,但是看得出来他的表情很不服气。
        “我们先看背部。”师父说完,一边用塑料布裹住已经没有软组织的腹腔,防止腹腔脏器再次拖拉出来。然后我们合力把尸体翻了个个呈俯卧位。
        后背因为高度腐败加之冷冻、化冻以后,显得湿漉漉的,腐败气泡随处可见。我们小心的切开背部皮肤,分离了斜方肌和背阔肌,突然发现尸体左侧肩胛到右侧肩胛有一道红杠很显然。
        师父仔细的看了看背部深层肌肉呈现出的这种出血变现,转头对背后的李法医说:“你不是肯定不会有发现吗?”
        “这是什么?”我问。
        “这是深层肌肉出血,说明死者生前背后有衬垫,前方有压力。挤压形成的。”
        “也同样也说明不了问题吧?”李法医说。
        “你们仔细看,这道出血痕迹非常的直,没有弯曲,没有颜色区别,说明衬垫物没有突起。”师父说,“这样的痕迹说明死者是背靠在一个有规则棱边的地方,前方受力,挤压而形成的。”
        “强JIAN?”李法医说。
        “为什么非要是强JIAN?”师父皱了皱眉头,说,“死者衣着完整,没有强JIAN的迹象和依据。在前方掐、扼、控制,不也是施压吗?”
        “可是死者没有窒息征象啊。”李法医说。
        “没有窒息征象说明死者不是被掐死,但是不能表示她没有被掐。”师父在纠正李法医犯得逻辑错误。
        李法医耸了耸肩膀,说:“好吧,就算是被掐了,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有规则棱边的物件,比如柜子、床、桌子。”师父接着说,“这都是室内才有的东西。如果在深山老林里,有的只是不规则的石头。说明死者遭受侵害是在室内,而不是尾随抢劫什么的,在室外。”
        我觉得师父的这个分析很重要,死者在室内被人侵害,依稀说明了死者和凶手有着某种关系。但是李法医却不以为然,他摇了摇头,表示对这样的分析并不感兴趣。
        背部解剖完,我们把尸体又翻转过来,用纱布擦掉尸体上粘附的血液。
        “死因没搞清楚?”师父一边说,一边用纱布擦掉颅骨缺口部位附近的骨膜。
        “没有,脏器都没有损伤,能看到的软组织也没有损伤。舌骨没有骨折,窒息征象也不明显。所以,我们没法推断死因。”李法医说,“不过,这个死因搞不清不是我们的问题,这样条件的尸体,查不出死因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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