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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正面抗日战场——从“我的家在松花江上”讲起-----关河五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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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7 23:43:4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一份足以表明当时日本外交政策的对外声明,史称“天羽声明”。

  现在的日本外相早已不是那个最会做秀的内田康哉了。这个老家伙干了一堆坏事后,终于以年纪太大为由下去了,代替他的是原任驻苏大使的广田弘毅。

  与内田凶神恶煞,惟恐别人看不出他是恶人的嘴脸相比,广田很多时间都是笑嘻嘻的,而且提出过一个“三不原则”,即对中国“不威胁,不侵略,不进行战争”。

  大家先别松口气。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广田并不比“假军人”内田好到哪里去。

  在日本外交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说要做到外交官,就必须在相貌、语言、门第这三项中至少有一项达到优秀。

  道理还是有些道理。比如说那个海军里的野村吉三郎,打仗时没搞出什么名堂,但因为长得玉树临风,后来就转业到美国当大使去了。又比如同样担任过驻苏大使的佐藤尚武,虽然论语言功底,只能在颜惠庆、顾维钧他们后面给拎拎包,可是在他们日本国内就算好的了。

  世界这么大,例外总是有。如果说到这位广田先生,三项能打个及格就恭喜他了。讲外语,那个犬养毅的女婿芳泽谦吉够烂了吧,可人家起码还不用翻译,广田做外交官,是走到哪里都要带翻译,没翻译简直没法跟别人沟通。至于什么相貌、门第,更是落第书生,长期居于排行榜中的后三甲。

  你还不要瞧不起他,广田另有一个一般人比不上的特长,那就是脸皮奇厚,这是他的立身之本。

  早在中日甲午战争的时候,广田刚刚中学毕业,就听到了日本因俄德法三国干涉而不得不放弃辽东半岛的“坏消息”。他当时就怒了,想想这帮干外交的真是有多混蛋就有多混蛋,好不容易打来的一个肥地儿,就这样被“葬送”掉了。他那时原本准备去上士官学校的,一跺脚不去了,决定改考高中做外交官。

  为此,他还专门写了一份类似于“我的一张大字报”的声明贴出去,对当局者进行了一番“炮打”。不过仅仅做到这一步,那就不叫广田。

  前面说过,广田的门第不咋的,这就意味着家里不富裕。上学,生活,玩乐,什么都得用钱,可口袋里偏偏又没有钱,那怎么办呢?

  找冤大头去。

  他找的不是别人,正是被他用“大字报”痛骂过的“奸相”陆奥宗光。此时后者已经告老还乡,成了一个平民,正躺在床上作奄奄一息状。广田就坐在他床边,一本正经地跟他探讨起“东洋问题”,其实无非是拿陆奥“忍辱负重”且“不堪回首”的往事来剌激他。可怜老头喉咙里就剩一口气了,哪受得了这个啊。听说广田要到中国去“学习考察”,赶紧就让人拿出一包钱给他,把这要命的小祖宗打发走掉了事。

  广田拎着一包钱,脸不变色心不跳地就走掉了。

  (5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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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7 23:44:57 | 显示全部楼层
  然后到日本外相换成小村寿太郎的时候,广田考进了东京帝国大学,又缺钱了。

  小村当时还在任上,日俄战争也还没开始打起来,别说敲竹杠了,人家肯不肯见你都是个问题。

  但通过上次的经历,广田的脸皮已经厚出甜头,也厚出经验来了。

  见不到小村,可以找其他人,比如广田的同乡——外交部政务司司长山座园次郎。

  听说一个老乡要拜见自己,而且还是帝国大学的学生,山座起了好奇之心,便答应出外看看。

  一见面,二话不说,广田就直奔主题:给钱!

  为了以示与抢劫敲诈勒索犯相区别,他把当年讹陆老头的理由又搬了出来,并顺应当时日俄之间气氛紧张的新形势,说是要趁暑假去调查一下“俄国对满洲的政策”,如此就需要有路上的“旅费”。

  山座看出对方并不是神经有什么问题,心想今天遇到小混混了,不由得对自己答应出来见面大为懊悔。可是既然已经出来了,这样转身就走毕竟不妥,于是便随口敷衍他:给“旅费”当然可以,但没有先例啊。

  这明明是人家不愿做冤大头的托词,但此时脸皮已经足够厚的广田却紧咬不放——你说没有先例是吧,有啊,陆奥外相就给过……

  后面这句话把山座给震住了。

  陆奥宗光之名,在日本外交界如雷贯耳,山座想不出自己心目中的“超级偶像”会有什么理由把钱白白地送给眼前这傻小子,脑子里自然而然地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他跟陆奥宗光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

  结果不是。

  听广田把前后经过这么一说,山座被逗得哈哈大笑,转念一想,连陆奥这样的人都送给他钱,说明这小子还真的有点意思,那我为什么不借名人的光,也出个名呢,反正只要有名目,公家报销,又不用花我自个的钱。

  于是山座大笔一挥,也真的送了他一包钱。

  这回由于拿的是公家的钱,广田不敢造次,最后还真的去朝鲜和满洲转了一圈,回来后写了份报告书交给山座了帐。

  因为广田有此“奇能”,连贵为外相的小村都听说了,并自叹不如,把他作为人才看待。

  广田以后做外交官,基本上保持了他的这一“风格”:桌上的文书是懒得看的,业务也不高兴去钻研,平时最热衷的就是侃大山吹老牛,所谓“纵论天下大势”是也。

  可他就这么吹着吹着,仕途竟然越吹越好,远远超过了他的同乡山座,由一个外务省的三等秘书一直做到了外交部长,然后又爬上了首相的宝座。当然再往后就不好玩了——在东京审判时被作为甲级战犯给绞了。

  广田进内阁继任外相,正是首相斋藤无比苦恼的时候。元老西园寺当初推斋藤出来组阁,很大程度上是希望他这个前海军大将能够控制住陆军。

  结果大家都看到了,根本控制不住,同时组阁这么久,还是“政绩”寥寥,除了承认“满洲国”,退出国联之外,没干出什么像样的活,所以被人戏称为“怠工内阁”。

  (5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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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7 23:46:10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了能表现得更积极一点,斋藤颇动了番脑筋,他在内阁中搞了一个小发明,叫做五相会议,又称“内阁中的内阁”,办法就是把首相、藏相、外相、陆相、海相这五个人召集到一块,由少数人来决定核心政策,希望以这样的高效率迅速取得“政绩”上的“突破”。

  作为“突破”之一,就是新外相广田提出的“协和外交”。

  以前内田不是搞“焦土外交”(或曰军服外交)吗,结果把人都得罪光了,国际上失分严重。广田的这个“协和外交”是换了一副面孔,装出亲善的样子,宣称要与包括中国在内的其它各主要国家改善关系,他的那个“三不原则”即为此类。

  不过讲穿了,也就是前面暂时吃饱了,现在想消化一下,所以暂时要跟你们拉拉手。

  内田出来表演,属于硬派老生类型的,天天只会绷着张臭脸装酷,广田要比他的前任高明多了,因为他的本钱是一张天生的厚脸皮,所以称得上内外兼修,软硬功都十分擅长。

  一开始他也准备沿用内田的“铁面”,原因是他发现中国越来越“不乖”了。

  老蒋在表面启用黄郛和日本虚与委蛇,进行直接交涉的同时,并没有全然放弃以往以英美为主的国际外交。

  想要列强们对日本进行经济封锁,或者牺牲本国利益去大打出手,在那时都犹如天方夜潭,但你只要根据各国不同的情况,挠着他们的痒痒处,从中借上一把力还是有可能的。

  德国人有军火,仓库里这玩意多得就是,但是最缺战略物资——钨砂,而当时英美都不肯卖给他,我们正好有钨砂,就用这个跟他换武器。

  美国人有钱,可以找他货款,仅仅一个由宋子文负责搞定的“棉麦借款合同”,就涉及5000万美元借款的大单子。

  还有国联,这个“前联合国”虽然无力对日本进行制裁,但经过顾维钧们不断的公关,已开始设立专门机构,准备帮助中国进行经济复兴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好象是吹进广田眼睛里的沙子,让他十二分的不爽:你这是要干什么,是不是想等长好肌肉来对付我啊。

  他马上行动,连续3次给驻华公使馆发电报,要求设法对国际援华活动进行阻挠。然而别人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或者一个愿给,一个愿收,都是两厢情愿的事,中国的这些日本领事们手就是伸得再长,毕竟也不能强人所难。

  当时国联驻华代表在中国考察后,已经制定了援助中国经济十年计划,准备带回国联进行讨论。广田听说后,急得一蹦三尺高,非得从中作梗不行。可是日本早就声明退出国联了,人家国际社会现在就是高兴扶助中国,你又不是国联成员了,又能怎么样?

  我不管,我就要发声明,我威胁,我恐吓你们。

  在广田的授意下,由外务省情报部长、发言人天羽英二出面发表的“天羽声明”被抛了出来。

  (5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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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7 23:48:08 | 显示全部楼层
  在这份声明中,除了继续指责中国在搞“以夷制夷”这一套外,还很雷人地要求所有国家都必须停止对中国的援助,因为这是扰乱“东亚和平与秩序”的行动,日本对此是绝不会“默视不顾”的。

  那么,“东亚和平与秩序”应该由谁来维护呢?声明用不容质疑的口吻告诉大家:我们日本人。

  声明出笼,国际社会一片哗然。

  虽然没有一个西方列强愿意真的跟这个东亚疯子刀兵相见,可这话听在耳朵里实在太剌耳了。

  难道我们跟中国做点生意,喝杯茶,聊个天都不可以了吗?须知中国并不是朝鲜,不是你的“保护国”。

  声明发出后,以贵族院议长身份出访美国的近卫文磨马上就遭到了质疑:是不是以后我们欧美人没有你们日本外务省的许可,就不能去中国了?

  近卫闹了个大红脸,尴尬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看到国际社会不仅没被吓住,还超级愤怒,差点就要酿成“国际风波”了,广田这才发现自己干了一件傻事,又赶紧跑出来灭火。

  对“天羽声明”,他是这么解释的:因为日本跟中国靠得实在太近了,要是中国着了火,我们就比较紧张。

  言外之意,这份声明是精神太“紧张”情况下的无意之失。

  当着包括中国在内的各国驻日使节的面,广田把什么都推得一干二净,好象世上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天羽声明”这么一码子事。

  可“天羽声明”不是嘴上说说的,那是一个字一个字印在纸上的,这个你也否认?

  否认。广田充分发挥他的厚脸功力,让外务省的人加班加点,把声明译成英文,然后逐一发给各国政府——这个才是正版,请大家以此为准。

  自然,声明中所有的“火爆言词”都已被修饰一新,你现在就是拿放大镜也找不出半句“过激之辞”了。

  真乃神人也。

  列强这道关算过了,但日本对华的真面目也被世人看穿了,本因“协和外交”已有所缓和的中日关系再次走向危险边缘。

  可想而知,在这种舆论环境之下,作为一国军政首脑,老蒋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国人看出自己的“软弱”。

  于是,在黄郛需要他力撑的时候,老蒋就很不义气地选择了急闪。对于原先的承诺,他竟然装成完全没那么一回事,对谈判结果也“不予认可”了。

  老蒋闪开,所有责难和唾骂便都投到了黄郛一个人身上。

  心,真是悲凉到了极点。

  但这时黄郛已顾不得再与老蒋计较。既然老蒋不肯再担责任,他要求开中央政治会议,由大家一道来分担责任。只要政府有了意见,成与否,都能给日本个正式说法。否则再延误下去,“必生其他枝节”。

  事实上,当时日本已在大肆“横生枝节”了。除了关东军增兵长城一线,以及风传日人将支持汉奸在天津发动暴乱外,连远在南方的京城也差点出事。

  这就是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6月初发生的“藏本”失踪事件。

  (5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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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7 23:49:28 | 显示全部楼层
  “藏本”是日本驻南京总领事馆的一个普通职员,全名藏本英明。有一天深夜,他突然失踪了。

  这事要放在现在,咱理都不用理,去警察局报案都是他们自个的事。可那时候不一样。这不是小事,是大事,不光对日本人,更对中国人。

  与“九一八”时候相比,日本发动事变的借口已经越来越“与时俱进”了。炸铁路好玩是好玩,但很麻烦,而且那毕竟是自家营运的铁路,哪怕是留个疤都觉得心疼。如今,他们时兴玩“失踪”。

  早在关东军策划进攻热河之前,他们就找到一个。当时“失踪”的人叫石本权四郎,被东北义勇军抓去处决掉了。石本原来是关东军的一个嘱托(即联络官),官职并不大,可是日方却硬要对这件事大加炒作,不仅为石本举行了一个“盛大无可再加的葬仪”,甚至连天皇御前大臣、关东军司令部都送来花圈和挽联,那样子,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死了一个日本人。

  由“石本事件”开始,关东军就步步逼近关内,直到侵占热河。

  可以说,从那时候开始,日本人就有意无意地希望有人“失踪”,然后他们就能趁势闹事,从中国人身上狠捞一票。

  这次也一样。日本驻南京总领事是须磨弥吉郎,据说此君长得很像土肥原,而做起事来却比后者更露骨更屑小。

  在对华态度上,须磨与北平公使馆的中山、永津是一路货色,无事也要闹三分,何况还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马上行动起来,带着领事馆的一帮人,一面向中国政府提出“严重交涉”,一面策动日本报纸对该事件进行“猛炒”。

  光说是一般职员,引不起别人的重视,须磨就干脆给石本封了官,称之为“副领事”,并且说藏本一定已经死在中国人手里了。

  谁杀的呢?

  没法去扯东北义勇军,就一口咬定是南京的中国宪兵干的。

  这事传到日本国内,其报纸舆论马上根据须磨的说法,像编故事一样进行了一番绘声绘色的演绎。

  出现在日本人眼中的南京,简直就是一个坑害他们国民的大火坑(“对于日本官兵之压迫,非常识之至”):每一个日本人,进得其中,不管你的官都大,均有宪兵检查,并进行“身体之侮辱”。更“令人发指”的是,他们还有便衣侦探对你进行一对一跟踪哩,连打个电话都要被窍听。

  对于藏本的“失踪”,日本的“柯南”们充分发挥出无远弗届的想像能力,对“犯罪现场”进行了“还原”:

  藏本晚上走出领事馆,突然,从其背后闪出一穿中山装之巨汉(注意,一定要说穿中山装,而不能说是穿和服或者打赤膊),此人将藏本打昏在地,然后就把他绑去杀害了。

  可你怎么知道这“巨汉”就是中国宪兵呢?

  这就得靠点“名侦探”才具备的独特思维了:袭击是“有充分计划的行为”,一般劫匪玩不来,根据“大致推定”,只可能是宪兵所为。

  (5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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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7 23:51:09 | 显示全部楼层
  末了,他们还故作高深状地说,虽然没有找到中国宪兵杀人的具体物证,但“可以判定”这些物证已被用一种非常“巧妙的办法”毁掉了。

  真是张嘴就来,然而赃还就这样栽在你身上了。

  日本外相广田当即要求中国政府限期找人,如果“不表示诚意”, 将不惜派海军陆战队进城搜索。

  一时间,古城阴云密布,兵锋似乎随时就会席卷而来。很多居民甚至已提前离家逃难。

  怎么办?

  全城搜,搜全城,一草一木都不放过,不把这个宝贝藏本找出来,大家就都别过了。

  天可怜见,到“失踪”的第5天,总算在南京郊外的紫金山上把这个害人精给找到了。

  问他为什么要躲在山里面,这位老兄说他本来是想离开城里去自杀的。原因是觉得上司欺负他,连汽车座位都不给他留一个,加上老婆又不体谅,还跟他吵架,就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可你为什么又没死成呢?

  据藏本说,他到紫金山后,听到有豹子叫,就选了一个“以身饲虎”的自杀法,临死前为豹子做点贡献,顺便还有利于环保。

  可惜人家豹子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日本人那衰样没胃口,根本就没鸟他,叫了两声就走掉了。

  既然找到了大活人,日本外务省自然无话可说。他们回去后也曾企图让藏本“翻供”,不过藏本受我活命恩惠,还有点良心,坚持不肯栽赃,这“供”终究没能翻成。

  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得以避免,众人都松了口气。负责组织找人的南京首都警察厅调查课长还因此被破格晋升为少将。

  据说紫金山附近是没有豹子的,人们判断那只所谓的“豹子”可能是一匹狼。南京人后来说,这匹狼还是蛮“爱国”的,知道什么人能咬,什么人不能咬,咬死中国人,也就死一个中国人,如果咬死日本人,那就不是死一个中国人的事了。

  虽为戏谑,却浸透着弱肉强食下一个民族的无奈和悲哀。

  黄郛的担心,其实正是当时严酷形势的反映。国都如此,在与日方紧张对峙的华北第一线,又怎能不如履薄冰,步步谨慎。

  对黄郛提出的开中央政治会议讨论的这一要求,老蒋没办法拒绝。接下来,开会,激辩,通车案出人意料地得以通过了。

  毕竟玩政治的人们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头脑的。不承认伪满,已经成了国际共识,并不是通一个车就能推翻掉的。仅就这次谈判结果来看,既能解决关内外交通问题,政府又能得到对半收益,还是可以接受的。

  然而老蒋这时候突然站出来说:不能通车!

  他说的是暂时不能通车。原因当然还是害怕社会舆论的压力。

  这时江西苏区刚刚爆发了广昌之战,国共双方都在这次大战中伤亡惨重。随着广昌的失守,中央红军打破第五次“围剿”事实上已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老蒋特别害怕被自己的政敌揪住小辫子,再发生福建事变那样让他无法收拾的局面。

  (5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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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7 23:52:14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么什么时候通车好呢?

  至少到8月底。

  前面拖了1个月,现在一下子又要拖2个多月,不是说完全不能拖,问题是拖不下去了。日本人找茬的嘴脸已经非常明显,别说2个月,就是1个月也很难坚持。这在黄郛看来,实在不是一个高明的办法(“甚非计之得也”)。

  黄郛只好让负责谈判的殷同在具体枝节上找毛病,能拖得一时是一时,但他又怕一直这么拖下去的话,不仅日本人可能因此大动干戈,即如国人亦会顿生疑窦,以为谈判代表又有什么“不可告人之隐”,以后再办交涉会更加艰难。

  本来谈好的事情,黄郛和政整会却忽然开始王顾左右而言其它,果然引起了日方的极大不满。他们认为黄郛不仅不如原先想像的那样“亲日”,而且似乎在很多事情上也无法拍板决策。

  既然你做不了主,那在这里跟我们耗什么时间呢,不是消遣我们吗?不如请你让开,换说话能顶事的人来!

  黄郛在北平谈也不是,不谈也不是,只好到南方来找老蒋。

  按照黄郛的想法,跟日本人打交道,必须对诊下药才行,适当时候是需要给对方一点小甜头尝尝的。

  他曾经对别人讲过一个鲨鱼吞糖的故事。

  说他们家乡(浙江绍兴)附近有海。有一天舟行海上,忽然从海里蹿出一条大鲨鱼,张着大嘴要将船一口吞掉。这船上的人可吓坏了,因为从来也没看到过这么凶悍的鲨鱼,于是划着船就跑。

  鲨鱼在后面紧追不舍,咫尺之间,眼看着就悬了。

  船上仓库里有糖包,人们在慌乱之中,就掷了一袋糖包过去。这鲨鱼接在嘴里,巴嗒巴嗒,真是好味,追赶的节奏自然就慢了下来(“追少缓”)。可是糖不一会就吃完了,马上又追。

  没办法,只得继续扔糖包。鲨鱼接在嘴里,吃完再追。如是者三,糖包将尽,船也靠岸了,而鲨鱼仍不肯舍。

  不舍的结局就是倒了大霉,被船上的人轻松搞定(“船人因获巨鱼”)。

  原因嘛,离岸太近,鲨鱼搁浅了。

  黄郛说,现在政府实际上就是让我在这里扔糖包,可是这个办法对掌舵者和撑船者的能力要求都太高了,而且岸边又离得那么远,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最主要的是在我还能划得动的时候,你得给我足够的糖包扔,若是连岸的轮廓线都还没看到,船上的糖包就没了,你让我怎么骗那条鲨鱼?

  黄郛南下,就是来跟老蒋要糖包的。

  然而老蒋对黄郛的意见和建议却颇不以为然,实际上就是又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让黄郛就那样无条件无代价地干拖下去。

  这黄郛也不是石头缝里崩出来的神仙,没有空手套白狼的本事。这种情况下,纵算他再能讲再有手段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于是黄郛第三次提出了辞职。

  (5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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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3 23:03:59 | 显示全部楼层
  两人谈到深夜,估计老蒋当时也有些来火:好了好了,你实在不想去就不去吧。

  此话一出,黄郛如蒙大赦,多少天的心思一下子全放了下来。他回寓所后就马上把这一“喜讯”告诉给了夫人沈亦云。

  沈亦云同样有喜极而泣的感觉,终于不用再北上去受这种活罪了。

  可还没等两口子的高兴劲恢复过来,第二天一大早,老蒋就主动赶过来了,而且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义兄,你什么时候回北平去?

  黄郛夫妇顿时傻眼了。

  其实昨晚黄郛前脚刚走,老蒋立马就后悔了。

  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完全是一时兴头上的气话。黄郛如果真的不去的话,环顾满朝文武,纵使愿去,谁又能挑得起留下的这副担子呢。

  再回头想想,又觉得黄郛说的有些道理,现在日本人确实还开罪不起,两害相权取其轻,能退让就退让一下吧。

  他同意了黄郛的意见,并希望黄郛继续到北平去进行主持。

  可是黄郛已经站不起来了,他也实在不想再去受这份煎熬。

  见此情景,老蒋急了。

  在正规场合,除了必要的演说以外,老蒋其实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人,这里面既有想学他的偶像曾国藩那样厚重沉稳的形象需要,也有他本人的性格因素在里面。可是为了打动自己的义兄,他不得不大开金口,变着法地说好话,要求黄郛无论如何要坚持北上,继续替他收拾和主持华北政局。

  黄郛始终不语。

  一旁的沈亦云再也忍不住了,这位当年杭州女子敢死队的队长当场质问老蒋:你昨天晚上还答应得好好的,要放过我丈夫,为什么现在要出尔反尔?

  老蒋很尴尬,只好陪着笑脸说:我义兄是为国家负责,你为什么一定要阻止他呢?

  不说到为国家负责还好,一提到这个话题,沈亦云气不打一处来: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而是地地道道的辱国差使,这种活,你应该让人轮流来做,为什么独独让黄郛一个人去承受呢?!

  老蒋自知理夸,一时间被呛得哑口无言,涨红着脸做声不得,好半天才支吾着对黄郛说:你是学过佛的,佛经里有一句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应该是明白其中深意的吧。

  黄郛如遭雷击。

  从踏进地狱之门开始,已经不能再轻易回头了。

  什么都别说了,我去。

  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7月1日,由北平开出的第一列车驶往沈阳,标志着关内外通车实现。

  但正如老蒋所料,此举果然引起舆论大动荡。国内外均认为这是继塘沽停战后,中国政府对日本作出的又一次重大妥协与让步。

  当天这列车在塘沽以东的一个车站发生爆炸,当场死伤十余人,实际未能到达沈阳。

  不管怎样,通车总是通成了,但对于黄郛来说,麻烦还才刚刚开始。

  (5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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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3 23:05:14 | 显示全部楼层
  因为“气量很小”的日本人,在欲望方面注定是无止境的,也是不管不顾的。局面越敏感,越紧张,他们在后面反而追得越起劲,就盼着你“一不小心”出点儿事呢。其中,最猖狂的自然是关东军。他们现在腰杆更粗了,希望伪满取得国际承认的要求也更为迫切,而这还跟日本国内的政治风向变动有一定关系。

  在日本国内,内阁班子转眼又换了一届。“五相会议”终究没有能挽救首相斋藤实的命运。反对派发起的倒阁运动未有一日停止,最后终于因“帝人事件”而大功告成。

  这个所谓“帝人事件”,讲穿了就是个以反贪污为幌子的整人事件,其中涉及大藏省多名高级官员,斋藤内阁不得不以总辞职的方式黯然退场。

  斋藤下台前,恰值东乡平八郎去世。临死前,这位日本海军中的传奇人物留下遗言:热心于战争的人,不懂得战争。

  另有一句话:凡是经验过战争的恐怖,而仍爱战争者,简直就不是人类!

  听上去倒像是骂陆军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东乡的这些话里面究竟包含多少真诚,咱先不去管他,不过至少反映出同是日本军人,海军比陆军还是能多一些节制的,而这一点正是元老西园寺所想要的。

  按照西园寺的想法,虽然斋藤实还不能控制住军部,但作为“过渡内阁”,能这样维持一下“现状”已经算是不错了。关键还是不能让军部这只猛兽跑得太远太快,以免弄出乱子来,危害日本的国家利益,所以西园寺希望继任内阁能维系斋藤的政策。

  在他的推荐下,原海相冈田启介得以组阁。这位老兄背景跟斋藤差不多,也是一位退役海军大将,而且执政理念都相差无几,时人称之为“斋藤内阁的延伸”。

  冈田上台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在如何“维持现状”继续上下功夫,其实也就是向军部让步,千方百计把后者哄住。

  军部一看,前后两任首相都是银样蜡枪头,自然是更加得寸进尺,为所欲为,其逼宫之势甚至超过了斋藤时代。

  这时候在陆军内部,权力斗争也正逾演逾烈,皇道派开始遭到老对手统制派的坚决反击。

  一段时间以来,皇道派一个萝卜一个坑,几乎把军部重要一点的职位都给捞去了。别的不说,陆军两个最重要的实权位子:陆相,荒木占着。参谋本部次长,真崎占着。

  这让同样野心勃勃的统制派如何能够甘心,于是整天就想着怎么把荒木等人给揪下去。

  机会很快来了。

  荒木做皇道派老大做惯了,在内阁讨论事务时也是一副颐指气使、唯我独尊的样子。有一次在讨论对外政策时,他忽然放了一颗卫星,声称要对苏联用兵。

  其实讲明白了,他也就是这么当着大家的面吹吹牛而已,并没有真的冲动到想跟老毛子扳手腕。

  可是其他“相”们没有完全领会他的意思,竟然对他的话信以为真了,当然觉得此议过于冒险,都不赞同。

  我的提议什么时候被否决过,太没面子了。

  荒木红着脸回到家,立刻摔桌子打板凳,写了辞职信,准备给内阁一个下马威。在他心目中,还觉得自己是个人物,离了他,整个班子都运转不起来,所以想怎么撒骄就怎么撒骄。

  未料现在的首相已不是老糊涂的犬养毅了,第一时间就回复:辞职照准。

  荒木弄巧成拙,一肚子苦水。

  (5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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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3 23:08:43 | 显示全部楼层
  自己当不了陆相,就想把他的好朋友,同为皇道派的真崎推上去。可是真崎的上级不同意。

  这个上级指的是参谋总长载仁亲王。

  照理说,参谋本部的事务都是真崎给操心的,载仁又不管事,应该心存感激才对。然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现实生活中,你见过哪个领导真喜欢盖过自己风头的下级的?

  载仁不仅没帮着说好话,还亲自动手,把真崎的提名给划掉了。

  当时的统制派大佬是永田铁山中将,这时候已经升到了陆军省军务局局长。看到荒木和真崎都没戏唱了,他迅速抓住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将“越境将军”林铣十郎大将推到了陆相位置。

  统制派和皇道派,虽然一个偏右一个偏左,却都是对“革命”情有独钟的。林铣上来后,在对内阁“逼宫”方面表现得竟然比他的前任荒木还要“积进”。

  趁着内阁换届,他对冈田首相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对驻满(“满洲国”)机构进行“改革”。

  有改革,就必有受益者,这回受益的是被陆军视为最亲最亲儿子的关东军。

  原来关东军在东北掌握的主要还是军权,外交和经济属于外务省、拓务省主管。这一所谓“改革”,就是要通过“革”外务省和拓务省的命,把它们在东北的权力全部“改”到关东军手里。

  此类“改革”,显然是传统官制不能接受,也是冈田和两省官员不能认同的。

  林铣说,你们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辞职,让你们这个内阁组不成,大家都别想干了。

  冈田屁股还没坐稳,就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接受要求,要么马上下课走人。

  接受。

  如此一来,关东军就成了东四省名符其实的皇帝老子。他们也更加有恃无恐,颇有一点甩开政府,靠自己力量让伪满被人承认的意思。

  先前不是已经答应你们通车了吗?

  那算什么,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药引子。接下来的通邮谈判才开始接近核心。

  关东军的算盘拨得非常“到位”:说到底,通车只是华北和伪满之间小范围的问题,通邮却不一样,这是覆盖全中国,甚至带有国际性的问题。一家伙要是搞定了,就等于是打破了自己在国际上的孤立地位。

  形势的急剧恶化,使黄郛无法回避通邮谈判,但他此时已明白,日本人找茬的兴趣远在解决实际问题之上,开出的条件只会越来越苛刻,而他实际上又没有“酌情办理”的权力,不答应日本人的条件吧,华北坚持不住,答应了,舆论又说他过于软弱,不在其位尤谋其政(本该是外交部的事,你乱插什么手)。

  究竟怎么办呢?

  还是让政府派人来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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