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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神都洛阳:闻香榭》-脂粉店诡异故事(第二部开始连载)--作者:海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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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6 09:26:53 | 显示全部楼层
  文清和沫儿凑了过来。这把剪刀刀口锋利,在暮色中微微闪出蓝光,但也只是一把普通的铁剪刀罢了,并无异样。沫儿想了一想,伸出食指,小心地从临近刀口的一侧抹过去,文清学着他的样子抹了另一侧,放在鼻子下闻。
  手指上留下一抹微蓝,首先入鼻的是一种淡淡的果香,像是葡萄,但比葡萄的味道少了几分甜味,多了一些异香;再仔细分辨,里面还有一股血腥味。
  婉娘看他二人一脸茫然,笑道:“这剪刀,是用木魁果煨过的。”沫儿蓦然想起,那个被人隔墙丢进闻香榭、不知是威胁还是提醒的包裹里,就有一个蓝紫色的木魁娃娃,栩栩如生,形状诡异。
  婉娘看向钱氏,钱氏脸儿通红,小声道:“不瞒婉娘,这个木魁是意外得来的。”把心一横,将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
  吴氏下嫁钱忠明,一直心有不甘,对丈夫女儿关心甚少,所以钱玉屏自小便与母亲不亲近。但玉屏知书达理,一直对母亲尊重有加。四年前,钱忠明突患急症去世,钱玉屏与吴氏相依为命,关系缓和许多。可是半年前钱玉屏无意中撞见吴氏与另一人的谈话,从此心生芥蒂。
  钱氏苦笑道:“当然,是我误解了她也未可知。可是我心里一直不能原谅她。”钱氏不肯讲她听到了什么,但想来是和钱忠明之死有关的,婉娘等也不便追问。
  钱玉屏性格内向,有事全都压在心底,况且吴氏是自己亲娘,便是她有什么样的过错也只能默默承担,但言语之间自然不如以前亲密。吴氏本就性格乖张,见一向低眉顺眼的女儿突然冷言冷语,心中莫名火起,自然更加骄横,常常一句话不对便对钱玉屏破口大骂;钱玉屏越是漠然,她越生气,到了后来,甚至故意激怒钱玉屏,明知钱玉屏不喜她招摇,却故意每天极尽奢华之事,浓妆艳抹,招蜂引蝶,两人关系不断恶化。
  后来老四着人提亲,吴氏见老四孤身一人,家徒四壁,自然一口回绝,钱玉屏却偏要嫁给她。这是人生大事,吴氏虽要死要活了多日,但看老四精明能干,对女儿也好,最终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可是新婚回门,却给钱氏发现了吴氏的另一个秘密。
  钱氏回转身,默默地凝视着上房的灯光,沉默了片刻,方轻声道:“我成亲三日,老四送我回门,她明明很高兴,却故意摔摔打打,不住喝骂我和老四。”
  “我走这几日,家里凌乱许多,看得出她很难过。我想我是做的过分了。吃过晚饭,她说去洛河边乘凉,我便留在家里收拾。看到她的房间一片狼藉,我小时候穿过的小衣服、小镯子,我写的字画,都一件件摆在那里,上面还有泪痕。这时我心里已经原谅她了,毕竟家父已经去世,我在世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亲人。”
  钱氏幽幽地叹了口气。夜色寂寂,蛐蛐儿的低吟和洛水的蛙鸣声格外响亮。
  钱氏沉默片刻,继续道:“我去收拾她的房间,一边收拾一边流泪。唉,我还是错啦。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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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6 09:27:29 | 显示全部楼层
  钱氏把目光投向远处,眼里抑不住的悲愤和伤心。婉娘递了手帕给她。钱氏对文清道:“好孩子,你帮我和婉娘搬个凳子出来好不好?我累啦。”文清沫儿连忙摸黑儿搬了椅子过来。
  钱氏坐下,满脸疲态,继续道:“我帮她叠了被子,见床褥不甚洁净,便将铺盖卷了,想拆了洗,无意中发现床褥之下压着一封信。”
  这封信不是用一般的信笺写的,而是写在一张黄裱纸上,背面画满了古怪的符号。钱玉屏不屑于偷看,便将信件重新放好,继续收拾下去,又发现一个小锦囊,里面放着一支银簪。钱玉屏担心银簪压断,打开锦囊看了一眼,却发现小银簪插在手掌大一片的宣纸上。最关键的是,上面写着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却是老四的,周围同样画满了符号。
  钱氏新婚,老四对她一心一意,体贴入微,两人感情甚好。见老四的生辰八字被插在银簪上,钱氏起了疑,打开了那封黄裱纸写的信。这一看,只惊得钱氏心惊胆战,悲愤异常。
  信没头没尾,上面记载着几个做香粉的方子,其中一个便是尸香精,包括尸香精的两种做法、配料以及功效,一种用普通的羊骨头、檀香等材料熬制,主要用来吸引花灵;一种用女子头发血液加上人形仙草配置,有美容驻颜奇效,但有副作用,特别是死人头发,十分阴毒,不能长期使用。
  沫儿突然插嘴道:“刚才那个加在茉莉粉中的尸香精用的不是幽冥草,是木魁。”
  钱氏微微一笑,道:“好聪明的沫儿。”沉思了片刻,接着道:“那封信下方,写了几句话,说要尽快找一壮年男子,取其精血和毛发,和八字焚之等等。这几句话口气甚急,虽然没说用途,可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钱氏握紧了拳头,声音骤然尖利了起来:“再想到刚才在锦囊中见到四哥的生辰八字,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答应我和四哥的婚事,原本就是一个圈套,为的是拿四哥做法!”
  婉娘拍拍她的肩。钱氏平静下来,满目悲怆道:“我没想害她,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害了四哥。”
  “所以你自己做了尸香精啦,是不是?”婉娘问道。
  钱氏惨然一笑,道:“回去后,我思前想后,一时悲愤,一时心痛,一直拿不定主意。我要是害了自己的亲娘,我还是个人吗?可是,没了四哥,我也不活了。”上房的烛光忽明忽暗,隐约可听到吴氏悔恨的哭声。
  “我开始四处找人形仙草,可是发现除了人参和首乌,其他的很难找到。但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给我碰上了。”
  见钱氏整日闷闷不乐,老四心疼,便说带她到少林寺进香。偏巧临近出发之时衙门有事,钱氏只好独自前往。机缘巧合,钱氏在少室山后遇到一个农夫提了一个蓝色的人形树根,说是挖地基上找到的。钱氏饱读诗书,一眼便认出是木魁,不由大喜,将木魁偷偷带回了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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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6 09:27:46 | 显示全部楼层
  钱氏并未告诉老四,而是慢慢展开计划。首先就是编制谎言,说自己两次遇袭,吓得魂不守舍,给老四自己受惊的假象。老四白天很忙,晚上也经常需要值夜班,无法照顾钱氏,便只好搬回这个小院,同吴氏住在一起。第二步,便是配置尸香精,并趁吴氏不备,将尸香精混入她的茉莉粉中。
  文清瞠目结舌地看着钱氏,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真不敢想象,一个弱女子的心思如此缜密,那两个遇袭的故事竟然都是编造的,为的竟是重新搬回到吴氏的住处。
  钱氏看到文清的不安,更加无地自容,自嘲道:“我娘骂的没错,我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婉娘叹道:“可姐姐用的自己的头发和血。”
  钱氏垂头道:“若是我娘不在了,我还有什么面目活在世上?”
  几人都沉默了下来,空气如同凝滞了一般。可以想象到钱氏这几个月的煎熬,一边是娘亲,一边是丈夫,加上强烈的内心自责和不忍,若是常人,只怕早就崩溃了。
  沫儿不眨眼地盯着头上的葡萄枝蔓,不知想些什么。钱氏迟疑片刻,期期艾艾道:“婉娘……”话音未落,大门哗啦开了,老四提着两包东西,叫道:“娘子!娘子!”
  钱氏顿时有些慌乱,迎上去轻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老四放下手中的纸包,笑道:“怎么不点灯?天凉了,不要坐外面,小心受了寒气。”转脸看到婉娘三人笑眯眯站在身后,惊喜道:“婉娘也在啊。嘿嘿,我巡街路过家门,顺手买了两包全福楼的点心,还热乎着呢,快点尝尝。”扯着嗓子叫道:“岳母,我买了您最爱吃的桂花糕啦。”打开纸包捧了先让婉娘三人,又叫钱氏:“你尝尝这个,喜欢不?”自己去厨房拿了盘子,将糕点捡了几块,放在上房门口的槛石上,叫道:“岳母,您身体好些了没?好歹吃一块。”接着匆匆忙忙回了自己屋里斟茶。
  钱氏默默地看着老四忙活,脸色潮红,肩膀微微颤抖。婉娘笑道:“老四可真体贴。”钱氏看了一眼婉娘,满目乞求之色。
  老四一手提了茶,一手拿着风灯,听见婉娘的话,不好意思道:“我是个粗人,什么也不会,玉屏跟了我,受委屈了。”说着朝钱氏一笑。
  钱氏的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老四看她脸色泪痕未干,心疼道:“又怎么了?有我在,你别怕。我一定会抓住那个袭击你的小子。”钱氏脸色闪过一丝惊慌,勉强笑道:“你还不赶紧巡街去?”
  老四搓着手嘿嘿地笑,道:“那我去了——婉娘,你要开导开导她才是。”
  婉娘笑道:“放心去吧。”老四一阵风地去了。婉娘看老四走远,朝钱氏一眨眼睛,笑道:“过去的事儿,就放下吧,好好和老四过日子。”
  钱氏感激涕零,不知说什么好,朝婉娘福了一福,难为情道:“多谢婉娘点拨。”径自走到上房前,端起放糕点的盘子,叫了声:“娘,起来吃点东西吧。”
  婉娘听到上房又是哭又是笑的,道:“今天的任务完成啦。我们走吧。”文清和沫儿看着窗户上两人相拥而泣的影子,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爹娘,羡慕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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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6 09:28:09 | 显示全部楼层
  (九)
  三人坐着马车,一路沉默。华灯初上,凉风习习,刚吃完饭散步消食的人们三三两两,悠闲而惬意。沫儿靠在车厢软垫上,微微仰脸盯着走动的车辕一言不发。
  婉娘推他一把,道:“想什么呢?”
  沫儿慵懒道:“不想说。”
  文清扭过头,欲言又止。
  婉娘拿出一个扁平的黑灰色瓶子,道:“还记得这个不?”
  沫儿耷拉着眼皮,犹如没有看见一般。文清飞快地回头瞄了一眼,道:“是老四在钱氏遇袭的地方找到的那个劣质瓶子。”
  沫儿慢吞吞道:“遇袭既然是假的,谁将瓶子丢在哪里的?我们收到的木魁和纸条是什么意思?那棵葡萄树明明有问题,钱氏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装的?用木魁煨过的剪刀有什么用途,还有钱衡,和钱夫人有什么秘密?哼,都怨你,非要拉着人走,糕点还没好意思吃呢。要是再待上一阵子,我一定将这些问题问个清楚。” 说到糕点,沫儿吞咽了一口口水,肚子极其配合地一阵咕咕乱叫。
  婉娘抱着沫儿的头像团面团一样一阵猛揉,嘻嘻笑道:“哈哈哈,好沫儿!说来说去,还是惦记人家的糕点,真没出息!”
  沫儿奋力将她的手打开,喝道:“你不要象个小孩子一样!看把我头发都弄乱了!”
  婉娘眼睛闪亮,道:“这件事越来越好玩了。你们俩有没信心一直玩下去?”
  沫儿用手指做梳子,将散落下来的头发理顺,不屑道:“还玩呢。我看你的生意要赔了。这次的幽冥香根本没任何作用。”
  婉娘吃吃笑道:“你笨罢了。”接着自得道:“若不是幽冥香,只怕钱氏和吴氏,早就病入膏肓了。”
  幽冥香同尸香精本是同源,都有驻颜美容之功效,但其作用方式却是相左。幽冥香补气,尸香精泄气;幽冥香为正阳之物,尸香精则为阴邪。而世上之物,大凡阴邪者,总是很快见效,而浩然者,往往需累积多日,方显成效,故多有人为一时的急功近利而舍正求邪。
  闻香榭的这款幽冥香,只用了含有幽冥草灵气的葡萄籽儿,勉强可算是幽冥草的果子,添加的也是三色堇等几种花草,比起用人发人血的尸香精自然更逊一筹,所以见效更慢。但所幸钱氏只是要阻止吴氏加害老四,并不想致吴氏于死地,所以配料和用量都弱了很多,幽冥香勉强可敌,化去尸香精的有害作用。
  沫儿皱着眉头,仍然觉得满脑子不解。思索片刻,疑惑道:“这个瓶子里装的是尸香精倒是不错,但你闻那股腥膻味儿,明明是用羊骨头和檀香做的……不会是偷我们的吧?”
  婉娘握紧了瓶子,道:“另有高人。”
  沫儿吃了一惊,偷看看看婉娘脸上嬉笑之色皆无,不由得惴惴不安,结结巴巴道:“什么高人?”
  婉娘瞬间恢复了正常,摇头晃脑道:“高人就在你面前呢。”
  文清叫道:“婉娘,你怎么发现吴氏的脂粉里有尸香精的?”
  婉娘得意洋洋地摸了摸鼻子,眉飞色舞道:“闻一闻便知道了。谁像沫儿,鼻子只有闻到吃的东西才管用。”
  沫儿不服气,反驳道:“我们的尸香精腥膻得象掉在了羊圈里,人家的却是香的,你叫我和文清怎么分辨?”
  婉娘悔恨道:“都怪我,想着这种阴毒的东西还是不要你们知道的好,所以就改了配方。”
  沫儿脑袋犹如一团乱麻,找不到主线。他隐约觉得,这件事情可能比自己看到的更要复杂。(幽冥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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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7 21:32:58 | 显示全部楼层
合安香
  (一)
  连下了多天的秋雨,天气一天冷过一天了。沫儿笼着手,穿了夹衣夹裤缩在椅子上看文清整理蒸好的菊花,身上衣服明显短小,露出细长的手腕和脚踝。
  婉娘翻箱倒柜折腾了一会儿,捧出一件蓝色棉麻长袍,叫道:“过来试试!”
  沫儿懒洋洋将长袍穿上。这件衣服显然又太肥大,袖子打了几个扁才露出手来。婉娘绕着看了几圈,气急败坏道:“衣服本来还行,都怨你,长得这么瘦。”沫儿反倒来了兴趣,学着梨园唱戏的样子,将袖子甩开四处挥舞。
  文清笑道:“太大啦。婉娘你要给沫儿做新衣服了。”
  沫儿眉开眼笑,挤挤眼睛道:“文清的衣服也小了。”
  婉娘装没听见,随手拿起货架上的一个算盘啪啦啪啦地拨地得山响,微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唉,世道艰难,这月又没赚钱。三哥,这月的伙食要省一省了。”
  沫儿见黄三一本正经地点头,不由急了,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跳起来叫道:“好几个月没发工钱了!”
  婉娘眼珠一转,道:“嗯,工钱不发了,我带你们做衣服去。”
  沫儿气得半死,呲牙咧嘴对着婉娘的背影作出各种恐怖表情。

  第二天一早,婉娘果然带了两人去北市。刚过了新中桥,沿着滨水大道走了约百步,婉娘突然眼前一亮,连呼停车。
  原来这里开了一家布庄。门楣上的红绫和红色对联上的“开业大吉”,显示这家布庄刚刚开业。铺面不大,中间一个鎏金红木牌匾上书“雪儿布庄”,门口两侧,各有一排一人来高的雕花镂空栅栏,后面挂着做好的成品样衣,布料式样都是时下盛行的。
  婉娘盯着一件柔紫色香云纱襦裙左看右看,两眼放光。一个小伙计模样的童子走出来,十分热情道:“这位小姐要不要取下来试试?这是上好的香云纱,样式也是时下最流行的,还配有串珠腰带,珠子全部选同样大小的紫色珍珠,上身效果极好。”
  婉娘目不转睛,连连点头,跟着小伙计进了店里,还不住回头。文清停好了车,和沫儿跟着进去。
  今天尚早,店里并无其他人。婉娘拉着一块块上等布料爱不释手,早就想不起今天来是要帮文清和沫儿选衣服。
  沫儿和文清喝着茶,看着婉娘兴冲冲地拿着那件紫色香云纱去了后堂试换。过了许久,还不见婉娘出来,沫儿抱怨道:“最讨厌她逛布庄!”文清也忍不住朝帘子后面张望。
  正在着急,只听后面一个女子娇笑道:“小安,今天生意怎么样?”沫儿回头一看,一个紫衣女子正从外面走来,柔紫色香云纱襦裙,前紫色珍珠腰带,粉面含春,眉眼灵动,不是婉娘还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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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7 21:33:42 | 显示全部楼层
  沫儿愣神的功夫,文清已经迎了上去,傻笑道:“你怎么绕到前门来了?”
  紫衣女子眉眼盈盈地看了他和沫儿一眼,抿嘴一笑。那个叫小安的伙计慌忙走过来,接过女子手中的篮子,笑道:“生意还好,里面已经有位贵客再试衣服了。”沫儿突然闻到一股清香,与婉娘身上的幽香明显不同;文清见她不答,只当婉娘又搞什么鬼,自己愚笨不能体会,忙闭了嘴闪到一旁。
  紫衣女子见文清和沫儿莫名其妙地盯着她,笑道:“两位可是来做衣服的?”
  话音未落,婉娘打开帘子走了出来,提着裙摆叫道:“怎么样?漂不漂亮的?”一抬头见一紫衣女子站在面前,骤然一愣,左右看看,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圈,哑然失笑道:“切,我还以为面前这么大一块铜镜呢!”
  文清惊讶地指着两人,瞪得眼睛溜圆。打眼一看,两人几乎难以分辨,但若是仔细分辨,沫儿发现两人还是有不同的。紫衣女子体型略瘦,凤眼蛾眉,一双黑眼睛清澈灵动,虽少了婉娘的风流妩媚,却多了几分调皮狡黠。
  紫衣女子略施了一礼,娇俏一笑,上来帮婉娘将腰带调了调,连声夸道:“姑娘好人才!瞧这衣服,就是量着您的身段儿做的呢。布料又好,做工又精,颜色也正配您的肤色。怎么样,要不要来一身?”
  婉娘一听到夸奖,眼睛笑得像个月牙儿:“姑娘怎么称呼?”
  紫衣女子看着婉娘掩口儿笑,回道:“我叫雪儿。”
  婉娘道:“哦,这家布庄是你开的?”
  雪儿道:“小本生意,混口饭吃而已。”两人就价格款式等探讨起来。

  沫儿听得心烦,便起身在店铺里闲逛。店铺不大,仅有两间厢房大小,后面带着个小院。一侧种着棵高大的梅树,另一边厢房门口,一个胖乎乎的丫头背对沫儿正在做活计。
  沫儿偷偷走过去看。只见她拉着一条暗红色圆形细绳,手儿上下纷飞,细绳穿梭,一会儿一个双丝祥云盘扣便成了。沫儿惊奇道:“这是怎么盘的?”
  胖丫头吓了一跳,忙站起来笑道:“这个是最简单的……”一看是沫儿,笑容僵住了,瞬间板起一张圆乎乎的脸,瞪了他一眼,重新坐下来,给了沫儿一个背影。
  原来是前些日和沫儿对打的二胖。沫儿讪讪地转身回去,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嘟哝道:“你们认错人,还怪别人。”
  二胖腾地站了起来,气呼呼道:“还说呢,和女人打架,真不要脸!”
  沫儿气急败坏道:“是你先动手的!”
  二胖带着哭声道:“人家又没伤着你,可你就下死手打人家……”略略拉起衣袖,整个左手手腕儿乌青。
  沫儿大窘,低头快步走开。打开帘子见婉娘同雪儿犹自谈得火热,又百无聊赖地溜回到院子,却不敢再惊动二胖,见那株梅树长得不凡,便过去欣赏。
  这颗梅树盘根错节,苍劲有力,横斜疏瘦的枝干上残留着几片秋叶,随风微微摆动,在碧蓝的天空映照下颇有一些韵味。沫儿如今做香粉多了,看到什么都自热地同香粉联系起来。如今这株梅树,沫儿首先想到的是,开花时要找个机会过来采些,用来做梅花露;梅根用来做粉也不错。
  心里想着,便不由得去摸,还学着婉娘的样子用手指又叩又掐。突然心里一紧,一股阴冷从梅树传来,沫儿打了个寒噤,慌忙缩回手来。定睛一看,一条淡淡的白影子紧贴着梅树,隐约是个人形。
  沫儿扭头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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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7 21:34:05 | 显示全部楼层
  沫儿扭头便跑,一口气跑回前面的铺面坐到文清身边,心里犹自砰砰乱跳。
  文清见沫儿脸色苍白,忙帮他斟了一杯茶,关切道:“怎么了?”
  店里人又来几个年轻女子,拉着布料嘻嘻哈哈笑做一团。沫儿看着婉娘和雪儿你一言我一语,两人一样的娇痴精明,觉得安心了些,深吸了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没事。”
  文清憨笑道:“这家的衣服料子不错,就是太贵,刚婉娘说要我们每人挑一身。”
  沫儿随便拉起旁边一块黑亮暗纹丝缎,道:“就这件吧。”
  正在招呼几个年轻女子的小安疑惑地看了沫儿一眼,走过来追问道:“真要这件?”沫儿心里还在想着刚才梅树上的白影子,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小安抿嘴一笑,拿起一把软尺,帮沫儿量了尺码,拿起剪刀,十分麻利地将布料从整匹布上裁了下来。接着问文清,“你呢?”
  文清看着搭在小安手臂上的黑锻,嗫嚅道:“沫儿,你真要这件?这……似乎太老气了点。”
  沫儿回过神来,仔细一看,可不是,这种衣料六十岁的老太爷穿还差不多;再一看,衣料已经裁下来了,不由得叫道:“我不要这件!”
  小安一脸不安,吸着嘴唇道:“啊哟,已经裁下来了,怎么办?”
  沫儿见小安表面一副老实像,眼底却满是狡黠,跳起来叫道:“谁让你裁下来的?”
  小安无辜道:“你说就要这件的呀。”沫儿七窍生烟,顿足道:“我说让你裁了吗?”
  小安委屈道:“你明明点头了的。”沫儿刚才只顾想心事,也不记得他问没问过自己,苦于无法辩解,气得说不出话来。小安眼珠一转,极其诚恳道:“其实这件看起来老气,只要式样新,穿出来的效果一样的好。而且,别人只当这是老人家穿的衣服,像我们这种年纪穿起来,才更让人眼前一亮,更显得大气、精神。是吧这位哥哥?”
  最后一句却是对文清说的。文清嘴笨,只有嘿嘿地笑。小安殷勤地给两人斟了新茶,满面同情道:“如果真不想要,那就算了。可是,”他的脸瞬间变成为难,“已经裁下来了,我们就没办法再卖了。唉,这可怎么办呢?”
  文清心软,一见他这样,便和沫儿商量道:“沫儿,要不就这样吧,也不能让人家为难。你若是嫌这个老气,这件我要了,你另挑一款。”
  小安拍手笑道:“这位哥哥真是好人。那就这么说定了!”手脚麻利地给文清也量了尺寸,眉开眼笑地拿着布料去了后堂。
  沫儿从进门至今,一直没留意到这个小安,见他身形瘦小,看起来单纯老实,却没想到一肚子花花肠子,自己一时不慎,竟然吃了个哑巴亏;既不好对着这么些人耍无赖,又不好意思直接赞同文清的提议,只气得抓耳挠腮,满腔恼火无处发泄,只好朝他背影吼道:“拿回来!我要选个款式!”
  小安回头一笑,扭身走了回来,一双眼睛清澈明亮。沫儿瞪他一眼,气哼哼道:“帮我做成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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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7 21:34:32 | 显示全部楼层
  沫儿正翻看衣样画册,忽听婉娘叫道:“文清沫儿过来,看这款怎么样?”
  雪儿拉着一款湖蓝色暗纹提花华文锦,笑眯眯地往沫儿身上比划,笑道:“这个是时下最流行的呢,最适合半大孩子穿着。”这款华文锦花纹大方,质地细密,颜色清雅,再对比刚才选的黑缎,沫儿郁闷至极,满心希望婉娘没有发现那块已经裁下来的黑缎,能重新再做一件。
  偏偏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安殷勤地说道:“他的已经选好了。”说着将臂弯中的黑缎一扬,又指着文清道:“这件给这位哥哥做正好。”还故意朝沫儿一挤眼睛,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沫儿怒目而视,蓦然觉得一阵眩晕,眼前的小安变成了一团红光,而对面笑盈盈的雪儿也化成了一团白光,一红一白绕着他飞速旋转。沫儿心中大骇,“啊”一声大叫朝后倒去。文清一把扶住,连声呼叫。
  沫儿摇了摇脑袋,清醒过来,看雪儿和小安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婉娘也正探询地望着他,只好讪讪道:“有点头晕。”
  小安扁了扁嘴,小声道:“身体真娇贵。”文清听到,回头一笑。沫儿懒得理他,拉起婉娘死活要走。
  这时店里又来了人,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带着两个小厮慢悠悠晃了进来。雪儿笑道:“姑娘慢慢看,我先去招呼客人。”转身笑道:“钱大少爷安好!您定的衣服已经做好了,正打量给您送过去呢。”
  钱大少爷点头道:“好,拿来我试试。”声音软绵绵的,略带沙哑,一个小厮慌忙走过来扶他慢慢坐下。
  雪儿亲自捧了茶上来。沫儿扯着婉娘的衣袖耍赖,迎面正对着钱大少爷,见他一表人才,身材高大,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由多瞄了几眼。

  婉娘拗不过沫儿,叫小安过来量了尺数,只要了刚挑好的几件款色,给文清扯了那件湖蓝的华文锦,一边嗔怪沫儿讨厌,一边起身回去。刚到门口,只听扑通一声,回头一看,钱家大少爷不知怎么倒在地上,双目直视,手脚乱舞,口中发出极其压抑的呢喃声,像是羊癫疯发作了,吓得店铺里几个年轻女子惊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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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7 21:34:54 | 显示全部楼层
  沫儿突然想到他是谁了,便停住脚站到一边,留心看他的样子。钱大少爷的手脚似乎并不是无意识地舞动,而是企图抓住什么东西;再留心听他嘴里说的,似乎是“别走,别走”几个字。
  两个小厮绕着钱大少爷,手足无措。刚才那几个尖叫的女子远远地围观,咬着耳朵窃窃私语,依稀听到“中邪了”、“怪事”什么的。那边小安早就冲进去叫了雪儿出来。雪儿脚步匆匆,脸上却不带一点儿惊慌,犹自微笑着安抚着旁边掩口惊恐的女子:“不碍事不碍事,各位小姐先自行看着衣料,这位公子是一时惊厥,一会儿便好了。”蹲下身来,镇定地推开他的手,在他的眉心轻轻按了按。随即退后,低声朝小安说了什么,小安扭头回了后堂。
  婉娘朝沫儿一使眼色。沫儿装作好奇,凑近了看。
  小安捧了一个匣子出来,打开摆着桌上。沫儿见里面一些瓶瓶罐罐的,同闻香榭的妆奁盒子差不多。雪儿拿出其中一个,拔开瓶塞,倒出一点铮亮的液体,慢慢在他的眉心轻揉,然后又换了另外一瓶,递给小厮,道:“用这个将他的手心搓热。”
  文清跟在沫儿身后,吸着鼻子小声道:“沫儿,你闻到这个香味了没?我怎么觉得这么熟悉?”不错,除了雪儿身上的香味和新布匹独有的味道,如今又多了一种淡淡的香。沫儿一阵猛嗅,低声道:“同幽冥香有点点像,但又不是。”
  雪儿突然有意无意地朝沫儿一瞟,眼睛中露出一丝笑意。沫儿心中没来由地发毛,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此时只听钱大少爷一阵轻咳,折身坐了起来,两位小厮大喜,抚胸道:“少爷你可醒了!吓死我们了!”伸手去扶,钱大少爷摆摆手道:“不用。”自己起了身,重新在椅子上坐下,脸色也明显比刚才好了些。
  沫儿心想,这是什么香粉,竟然有如此功效,比闻香榭的东西还好,不由回头去看婉娘;不料婉娘竟然走开了,并不在店内。
  钱大少爷深深吸了几口气,突然满面惊喜,道:“我觉得好了些了。”一抬头看到雪儿笑眯眯站着,微微施礼道:“多亏了姑娘了。”
  雪儿抿嘴一笑,又朝沫儿一瞄。沫儿见婉娘不在身后,心里顿觉没底,偷偷拉拉文清,示意要走。文清却突然附耳道:“你看那个小瓶子。”
  小厮正将瓶子递还给雪儿。扁平的黑灰色玉瓶,同老四交给婉娘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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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8 14:00:24 | 显示全部楼层
  文清付了定金,三人回去。今日收获颇丰,婉娘一下子定了四件心仪的衣服,心情愉悦,一路哼着小曲儿。沫儿的衣服不合心意,撅着嘴巴闷闷不乐。
  文清憨笑道:“沫儿,刚才走时我悄悄给小安说了,那件湖蓝的给你。”
  沫儿有些不好意思。文清安慰他:“我性格沉闷,穿那件黑缎正合适。”
  婉娘笑道:“你还不谢谢文清?”
  文清咧嘴憨笑,道:“谢什么!一家人还客气。”
  沫儿最擅长吵架,别人对他差,他就口齿伶俐,对他好他却不知说什么了,连忙转开话题:“婉娘,你看这个雪儿姑娘和她那个小伙计小安是什么来历?”
  婉娘悠悠道:“管她什么来历呢。她的衣料不错。”
  文清突然迟疑道:“沫儿,你有没有发觉……”看了一眼婉娘,住口不说。
  沫儿惊喜道:“是不是你也发现了?我就说了,雪儿和小安不同于常人。”
  文清挠头,嘿嘿笑道:“是呢。我看到雪儿姑娘不仅和婉娘长得像,连性格都一样,精明能干,最会做生意。”刚沫儿去了后院,没有留意雪儿,文清却看得一清二楚,她推荐衣料给婉娘,真是口吐莲花,字字珠玑,夸得婉娘十分受用,不知不觉从婉娘这个吝啬鬼手中划拉出了大把银子,还让她心甘情愿。
  婉娘愣了一下,疑惑道:“难道我真是当局者迷不成?”再一想,掐着手指算了一算,惊呼道:“啊呀,今天七套衣服,一共出了二十两银子……二十两!就这样没了!”蹙眉捶胸,心疼不已。
  沫儿和文清两人在后面偷笑。文清又道:“那个小安……嘿嘿,和你好像。”
  沫儿满心讨厌小安,瞪了文清一眼,道:“他哪里和我像了?瘦得像个没长开的豆芽菜。”
  文清眼睛亮亮的:“我觉得挺可爱的,说话做派,还有那股机灵劲儿,同你一模一样。”
  婉娘停止了悔恨,扭头吃吃笑道:“要不我帮忙打听一下,她是不是沫儿失散的妹妹。”
  沫儿倒没觉得特别惊讶,因为刚才就觉得他的小动作有些女里女气。
  文清却大感意外,长大嘴巴半天合不拢:“妹妹?她是女的啊?”再一想,小安滴溜溜转的黑眼珠子,秀丽的小脸,可不就是个女孩子。
  文清瞬间红了脸。婉娘看着他的样子,认真道:“文清,你喜不喜欢小安?要不我把她讨来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文清大窘,连脖子根都红了,吭吭哧哧道:“没有……婉娘你……真会开玩笑!……”
  婉娘强掩着笑意,道:“我说正经的呢。”一句话没说完,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
  文清急了,满脸通红道:“婉娘太坏了,就喜欢作弄人。”
  沫儿拍手道:“哈哈哈,连老实的文清都说你是坏人了!”
  玩笑归玩笑,沫儿不敢忘了正事,便将他在后院看到二胖、梅树及梅树上附着的魂魄等说了。
  婉娘听了,却漫不经心道:“管她呢,世事自有因果,我卖我的香粉,她卖她的布料,井水不犯河水。”沫儿讨了个没趣,悻悻地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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