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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jach

[分享] 谋杀现场——作者:叽里咕噜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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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12:22: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他和她的故事

     羊羊一大早就直奔贺丁沁梅家,她甚至忘了之前打一个电话。

    好在贺丁沁梅这些日子一直在家里没有出去过,她见羊羊来了,并没有多说什么,带羊羊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的窗帘拉着,隔绝了外面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阿彩为羊羊倒了一杯自制的酸梅汤,忧心忡忡的看看贺丁沁梅,退了出去。

    羊羊很能理解阿彩的忧虑——贺丁沁梅以惊人的速度憔悴着,她半躺在床上,昏暗的光线下,看上去像是个干瘪灰沉,好似刚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羊羊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贺丁沁梅的情景,那时候的她温文尔雅,气质卓绝,举手投足都带有一丝不怒自威的架势,现在这个架势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失去了丈夫的普通女人最常见的脆弱,单薄,失魂落魄。

    贺丁沁梅对羊羊点点头,从床上起身,披了一件毛衣外套,缓缓走到窗前,打开了一点窗帘,良久,才用沙哑的声音问羊羊:“调查出什么了?”

    羊羊把到嘴边的安慰话语咽回去,简洁地:“警方发现了一个重大嫌疑人。”

    “谁?”

    “嗯,他叫廖建。”

    贺丁沁梅看看窗外,再次回过头的时候,眼里已经有了不耐烦的情绪,“安小姐,我请你们调查的是杨楚林——我不想听到其他人的消息。”

    羊羊一怔:“贺太太,这个廖建很可能是杀害你先生的凶手。”

    贺丁沁梅深吸一口气,用力的摇摇头,“不可能,廖建不可能是凶手。”

    她说的太肯定,肯定的羊羊开始发蒙:“可是廖建有嫌疑,他和莫桑桑——”

    贺丁沁梅打断她的话,她一挥手:“你不要再管廖建了――古海是在西郊公园遇害的,他怎么可能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见生人?杀死我丈夫的只能是他亲近的人。”

    这一点羊羊早就想到了,她快速的说:“廖建可以和莫桑桑同谋,或者他利用了莫桑桑。”

    贺丁沁梅欲言又止,看了羊羊一会,才说:“警方是怎么告诉你的,关于桑桑和廖建——”

    羊羊声音低柔地:“根据警方的调查,莫桑桑和廖建是青梅竹马。廖建在五年前来到S市,落脚富华街,以贩卖盗版光碟为生,因其打架狠、辣,对兄弟义气,很快成为那条街有名的混混头目,人称廖哥。两年前他把女友桑桑一家从乡下老家接了过来,并且给桑桑的哥哥一笔钱让他在富华街开了一间杂货铺——当然,现在这间小杂货铺已经变成了个超市,这笔钱是……”

    “我知道,是古海给莫大成的。”贺丁沁梅面露不悦:“这些事我都知道,我告诉过你,古海什么事都不会瞒着我,而且桑桑跟我的感情也很好。”

    羊羊有些尴尬,停顿了片刻,见贺丁沁梅还在等她说话,只好继续说:“据说廖建已经准备和桑桑结婚了,贺先生突然出现——警方也不太清楚桑桑是怎么突然移情别恋的,总之当时事情闹得很僵,廖建曾经在一个叫笑红尘的酒吧对贺先生动过手,因为有保镖拦着,他只是把手里的酒泼在了贺先生身上——”

    羊羊清清喉咙,见贺丁沁梅没有表示,接着说:“大概一周后,廖建在富华街的一条巷子里,被人泼了硫酸。”

    贺丁沁梅静静的站着,她的头微微偏向一边,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她走到沙发上坐下,对羊羊说:“廖建出事的时候,桑桑已经和古海在一起了——其实我一开始不知道有这个人,直到有一天,桑桑来求我。她可能从她哥哥那里听说了廖建的事,她求我借给她一笔钱,她说自己对不起廖辉,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很内疚,希望我能帮帮廖建——你知道整容手术要花很多钱,桑桑自己手里的钱不够,她不敢管古海要——”

    贺丁沁梅表情淡淡地:“桑桑是个聪明人,她第一时间想到了我。”

    “那——”羊羊一时语塞,隔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问:“您借给她钱了?”

    出人意料地,贺丁沁梅摇摇头:“我没有。”

    “为什么?”羊羊有些吃惊,她觉得贺丁沁梅是个很大方的女人,又很会做人,如果想联合桑桑牵制那个嚣张的小三,没道理在这时候不出手助人。

    贺丁沁梅看起来很疲倦,她叹了一口气说:“我不知道警方是怎么跟你说的,至少我知道,桑桑是自愿跟着古海的。她知道古海的情况,知道我和杨楚林,也知道自己将来的身份,可她都没有介意——更何况,廖建毁容是个意外,不能证明这是古海做的,如果桑桑给了廖建钱,那不就等于承认这件事和古海有关――安小姐,我是个传统的女人,对丈夫不利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羊羊哑然。

    贺丁沁梅看看她,又说:“我问桑桑,是不是你给了他钱,就不会内疚了?她当时没有回答我,可是她的表情告诉我她就是这个意思——我说我不会借钱给你寻求安慰——当然我不在乎这些钱,但是桑桑既然已经跟了古海,我希望她能一心一意不要再和前男友纠缠不清——你可能觉得我这么做有些冷酷……”

    羊羊觉得自己头脑有些混乱,她不知道如果自己经历了和贺丁沁梅同样的事,会不会拿钱出来给丈夫的小四的前男友做整容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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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12:24: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八章 集体中毒

       房里一时沉默。

    过了好一会,贺丁沁梅才说,“我很喜欢桑桑这个女孩,你可能不明白,桑桑是那种很容易勾起别人保护欲的女孩,她的人生没有什么目的,谁对她好,她就喜欢谁,古海可能真的不算好人,但是他对桑桑是真心的,我相信桑桑也明白这一点。古海和廖建之间的问题,并不是钱可以解决的——你认为那个廖建,会接受桑桑的‘好意’吗?这件事会是一个无底洞,廖建不会因此就不再恨桑桑和古海,桑桑也不会因此就不再内疚。他们会一直纠缠下去……”

    贺丁沁梅幽幽长叹。

    她看着羊羊,又很伤感地说:“可是,桑桑不会和廖建合谋杀害古海,她不是那样的人——”

    羊羊劝慰贺丁沁梅,:“贺太太,现在说这些还有些早,警方手中的证据不足,不过,虽然不能证明是廖建杀害的贺先生,可是他们已经查出来,廖建在贺先生遇害的第二天就已经失踪了。”

    “失踪了?”贺丁沁梅呢喃着。

    羊羊道:“是啊——失踪好几天了——其实,警方的初步推论是,廖建杀死了贺先生,也因为这样,桑桑接受不了,所以自杀了。”

    贺丁沁梅跌坐在沙发上,过了很久才抬头看羊羊,一脸迷茫:“我丈夫很小心的,不会给廖建单独见面的机会啊?难道,难道是——桑桑?!可是,为什么桑桑会帮廖建杀古海?古海那么爱她,我对她也很好——”

    羊羊知道,警方的这个结论等于告诉贺丁沁梅:你又一次做了可悲的东郭先生,不过,她的世故让她对这一点保持缄默。

    羊羊同情地安慰:“这个,现在还不能确定呢——您也不要太着急,也许这事跟桑桑没有关系——”

    贺丁沁梅长叹一口气,“我真的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已经不知道谁可以相信,谁不能相信了——桑桑很少跟我讲起以前的事,她那个男友出事前,我根本不知道她跟古海以前已经有了一个可以谈婚论嫁的男朋友——”她忽然苦笑,“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古海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羊羊又一次理性地缄默,她现在可以肯定,找人把廖建毁容的,就是贺古海!

    贺古海就是那个把他变成“鬼脸”的仇人,这整整十个月的日子,他一定处心积虑思考的,都是如何报仇。

    桑桑的自杀,贺古海的谋杀,鬼脸的毁容——终于像一条线,联系起来所有事。

    她不敢想象,廖建可以静静的等待十个月,直到有一天一击而中,大仇得报,这需要很大的勇气和耐心,让人不寒而栗的勇气和耐心——连仇人的死亡方式都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贺丁沁梅靠在沙发上,忽然开始剧烈的咳嗽,羊羊急忙端了她的茶杯过来,扶着她喝下几口。这么热的天,她穿着厚厚的毛衫,依旧手脚冰凉。

    贺丁沁梅捂着胸口急速的喘气,过了好半天才说:“警方认为古海的死和杨楚林没关系了?”

    羊羊有一瞬间觉得,贺丁沁梅与其说想知道杀死丈夫的凶手是谁,不如说她更希望置杨楚林于死地——这两个女人也许还会随着遗产官司的进行,更加势不两立。

    她斟酌着说,“那倒没有,警方还没有放弃调查杨楚林。我们的调查员每天都跟着她呢,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逃不过我们的眼睛——只不过她这几天真的很低调……”

    羊羊忽然想起那个卡西莫多,连忙问贺丁沁梅,“贺太太,您知道杨楚林的朋友中有没有一个肩膀歪斜,走路不稳的残疾人?哦,是个男人。”

    贺丁沁梅皱着眉头想了想,沉思地说:“杨楚林的朋友我不太清楚,不过公司里的员工,还有古海的朋友中没有这样的人。这个人怎么了?”

    “这个男人在前天深夜曾经去过杨楚林家,和杨楚林谈了大概二十分钟就离开了,我们现在怀疑——”

    “难道她雇凶杀人?”贺丁沁梅一激动,又开始咳嗽。

    羊羊挠挠头,“不太可能吧?那个男人有残疾的——以贺先生的身材,应该不会打不过他。”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贺丁沁梅提高了音量,她皱着眉头:“安小姐,我现在只想知道杀死我先生的凶手是谁!你不要每次过来都要我帮你分析案情好不好——我没这个时间,我也没有这个精力!我现在只要结论,结论你明白吗?”

    羊羊一脸赧然,红着脸低头认错:“好,我知道了。”

    贺丁沁梅嗯了一声,捂着胸口说,“警方应该在寻找廖建,你们还是把重心放在杨楚林身上——再查一查焦军,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钱财纠纷。”

    羊羊堆出笑脸:“您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了。”

    贺丁沁梅又出了一会儿神,脸色稍稍柔和一些:“我知道你们这两天也辛苦了,你放心,如果你们找到杀死古海的凶手,酬金方面,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羊羊笑如三月春花:“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把一切都查个水落石出!”

    ==================================

    羊羊前脚离开贺家,后脚油菜花就打来电话,“老板,杨楚林出事了!”

    羊羊和贺丁沁梅谈过话之后,心里隐隐觉得,凶手是谁不要紧,紧要的是杨楚林最好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上——她的雇主贺丁沁梅看起来就盼着杨楚林出事呢!听了油菜花的话,她精神一抖:“什么事?”

    她心里还想着——别是警察先她们一步发现了什么吧?

    “古海塑料制品厂发生食物中毒事件,她正往医院赶呢!”油菜花心急火燎的说。

    羊羊失望透顶:“切!我当什么大事呢!他们那种黑心工厂,又不是第一次出事,有什么好吃惊的!”

    油菜花尖着嗓子:“不是啊,真的很严重,听说中毒的工人有十来个!而且焦军也来了——”

    羊羊已经走到车前,听了他的话,马上打开车门,把手提袋丢进去:“焦军来了?他和杨楚林一起去工厂的?他们俩说话了吗?说什么了?”她一叠声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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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12:26: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章 诊所见闻

      羊羊赶到油菜花说的“医院”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这是一间建造在高速路旁的简易诊所,门脸破败,逼仄窄小——现在门口已经围满了人,全部挥舞着手大声喊叫着。

    羊羊的车子从诊所门口开过来,停在它对面的小饭馆前面。

    油菜花正在里面,他看到羊羊来了,急忙帮她擦擦凳子,伸手招呼:“老板,这儿!”

    羊羊坐下,向对面诊所打量打量,压低声音:“焦军呢?我没看到他。”

    “在里面呢,”油菜花用筷子指了下对面——有几个民工模样的人和杨楚林身边的男人面红耳赤的吵着,几乎要打起来了。

    杨楚林头发凌乱,脸色潮红,伸手想拉她身边那个男人,被几个民工拦住,对着她狂喷口水。

    “这是怎么回事?”羊羊推一推油菜花。

    油菜花把筷子放在桌上,故作深沉的叹口气:“哎……杨楚林的工厂这几天接了个大订单,人手不够就雇佣的临时工——要说他们也太不是东西了,这几个临时工干了一夜,早饭就让人家吃绿豆粥和馒头,而且还是放的发霉的馒头!这不,全把人家吃医院来了!”

    羊羊皱着眉头:“门口那几个什么人?”

    “哦,杨楚林旁边的,是负责生产的经理,好像姓黄——其他人都是那些临时工的老乡,他们都是在附近打工的,听到消息就全跑来了……”

    “是想让杨楚林掏钱了事?”羊羊问——一般这种情况,好像也只能破财免灾了。

    油菜花瘪瘪嘴,“什么啊,那些民工说这小破诊所能治病吗?想让杨楚林把他们转到市区的大医院去!杨楚林不同意,都吵了两个小时了……真是要钱不要命,要是真出了事,她损失可就大了!”

    羊羊默然——她做公关工作时间久,知道这种事最怕的就是声张——杨楚林现在前有警方盯着,后有贺丁沁梅看着,说什么也不会让事情闹大的。

    “焦军怎么来了?”她又看了一会对街的好戏,才开口问。

    油菜花:“我不知道——今天杨楚林没去公司,上午十点多她从家出来,就到了工厂,我跟过来看到焦军已经在厂里了。”

    “他去工厂干什么?”羊羊颦眉想了想,“他和杨楚林一起过来的?”

    “是啊,杨楚林到厂里的时候,中毒的工人已经被送来诊所了,她也没跟焦军说两句话,就一起过来了……”

    诊所门口,吵的越发不可开交,隔着一条马路,还是能听见那些污言秽语。

    羊羊的眼珠子转了转,站起身:“油菜花,你在这儿盯着,不管是焦军还是杨楚林,只要一离开你就跟上。”

    “好的,那老板你……”

    “我去诊所。”羊羊把头发抓乱一点,又从皮包里拿出粉扑,一边对着镜子化妆,一边对油菜花说:“他们没见过我,我去最合适——你的跟踪隐形人身份不能去冒险。”

    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灰白,唇无血色,满意的笑笑,合上镜子看到油菜花一脸钦佩的表情:“老板,你想化妆成贞子?”

    “贞你个头啊!”羊羊横了他一眼:“我是病人,面白无人色的病人,知道不?!”

    油菜花囧住。半张着嘴,想说什么,在羊羊的白面威慑下全部咽回去:“那老板你小心点……”

    小心穿帮!

    油菜花没敢把话说完整。

    羊羊莞尔一笑,龇出白花花的门牙,拍怕油菜花的肩膀:“瞧我的!”

    油菜花提心吊胆的看羊羊走出小饭馆,她脚步飘忽,踉跄着站在马路中央,指着油菜花的方向,尖着嗓子喊,“奸商,奸商!”

    啊?油菜花嘴都合不上了,这是骂谁呢?

    小饭馆的胖厨子叼着根牙签走过来,熊掌一般的手拍在油菜花肩膀上,“那女人说什么呢?”

    油菜花苦着脸,“她,她是我的客户——你看,现在的客户就是不好伺候,价钱不合适我们可以再谈谈嘛,动不动就骂人家奸商。”油菜花柔柔地抱怨。

    胖厨子将信将疑的看着他:“我怎么听着像骂我们啊?!”

    “啊——”油菜花笑得温存:“怎么会,怎么会,骂我,骂的是我……”

    “哼!”胖厨子瞪了他一眼:“你吃完了没?吃完快走!我们开门做生意,你们在外头叫骂,不给我们晦气么!”

    油菜花忙拾起筷子:“嗯,这就走,老板,我这碗面条喝完马上走!”

    胖子拍拍他的肩膀,做了个威胁的眼神,转身去了。

    油菜花抹抹汗:这种高速公路旁的小饭馆,八成是黑店,连厨子都这么凶!这样想着,油菜花又忍不住担忧地伸长了脖子,望向对面的小诊所——那里面也许也是个黑医生,老板可别吃什么亏才好!

    ====================================================

    羊羊愁眉苦脸的捂着肚子过了马路,她经过杨楚林身边,听到她气急败坏的喊:“不就是钱吗?多少钱你们说!”

    民工里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不客气:“呸!收起你的破钱!我可告诉你,我兄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其他人同声附和,有几个人还喊:“别跟她废话了,我们把人抬走,现在就打电话报警!”

    那个黄经理哭丧着脸:“各位各位,有话好好说——你们也别激动,医生不是说了吗?情况不严重,打完点滴就好了。”

    一团混乱下,谁也没有注意到羊羊,她趁机溜进诊所。

    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令人窒息的场景——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呕吐物混杂的怪异味道,十几个人把这个小诊所的点滴间挤得满满当当,床上躺着四个人,其他的或者站着或者坐着,表情痛苦的打着点滴。

    “诶,你是干什么的?出去出去!”一个戴眼镜的小护士走过来,不耐烦的推推羊羊。

    羊羊注意到,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哦,我,我肚子疼,我可能在对面那饭馆吃坏肚子了!”羊羊马上捂住肚子叫。

    小护士斜着眼睛扫了她一眼,“肚子疼是吧?给你药!”她从手中的托盘里拿出两颗白色的小药丸塞到羊羊手里:“你先找个地方把药吃了,两个小时以后要还是不好,再过来吧。”

    她不耐烦地,好像羊羊不立即走人,她就要推她走了。

    羊羊很不满意:“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病人,我现在需要治疗,你看都没看就给我药,这是什么药啊?我要吃坏了谁负责?!”

    她的声音尖锐,存心想惊扰到办公室里的人——不出意外的话,焦军就在里面。

    果然,办公室的门开了,不过,走出来的人却不是焦军。

    这是一个中等身材,方脸厚唇的男人,穿着白色的医生袍,脖子上挂着听诊器,一副老实忠厚的样子,他看看羊羊,又看看小护士,皱着眉头:“怎么回事?诊所里这么多病人,吵嚷什么?!”

    小护士嘟囔着,“这个女人说她吃坏了肚子,我给了她两颗整肠生,她不肯吃,硬说我乱给她药……”

    羊羊刚要说话,那男人面色一凛:“谁叫你乱开药的?!病人还没诊断你就开药,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小护士瘪瘪嘴,又看了羊羊一眼,低下头:“我错了。”

    男医生瞪了她一眼:“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你去照顾其他病人!”

    小护士低声嘟囔着走了。

    男人转过脸,堆笑:“小姐,您哪里不舒服?我们进去说。”

    他伸手指指办公室,门开处,羊羊看到焦军坐在椅子上,正低头抽着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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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12:28: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章 不翼而飞

     “小姐,把舌头伸出来。”

    羊羊很快伸出舌头,又很快缩回去:“医生,我肚子疼——”

    “我知道,我想看看你有没有中毒症状。”医生笑眯眯的说,语气中有让人信服的诚恳。

    羊羊才又伸出舌头,医生看了看:“嗯,最近天气热,有点上火,不碍事。”

    “不是,医生,我肯定是刚才在对面的饭馆吃坏了肚子——那饭馆一看就没有卫生许可证,”她指指门外:“啊,你们诊所这些人都是在那儿吃坏的吧?”

    “你肚子疼?去过厕所了吗?疼了多久?”医生笑眯眯,不回答她。

    “疼了半个小时,去了四次厕所了——医生,那些人都是怎么了?”羊羊不死心地问。

    “哦,半小时,腹泻四次——”医生低头写着病例:“我先给你开点药。”

    羊羊翻个白眼,这个医生不是耳背就是过于迟钝——看来不能指望他了!

    她眼波流转,瞥一眼一旁坐着的焦军——他自始至终都在低头抽烟,对羊羊的到来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好吧,谢谢医生。”她叹口气,拨弄一下头发:“我老公非说郊区环境好,要在这里买套别墅,你看看这儿的环境,住的都是些什么人?!我一般不去小馆子吃饭的,可那个地产经纪非说那间饭馆的刀削面味道好——简直害死我了,我回去就要投诉他!”

    焦军听到买别墅几个字后,很快抬眼,看了看羊羊,但是什么也没说,又低下头抽烟。

    ***,财色对他都好像没了吸引力,这个靠女人生活的白脸男,难道转性了么?!

    羊羊不禁有挫败感。

    医生淡淡一笑,低着头写处方,“夏天食物容易变坏,在外面吃饭的时候要特别小心。”他说着写好处方,交给羊羊:“你去取药吧。”

    羊羊正发愁怎么和焦军搭上联系,之前的小护士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医生,三床,三床不行了!”

    焦军几乎是跳了起来:“什么,什么不行了?!”他大喊着。

    医生瞪了他一眼,跟着小护士匆匆走出去,焦军也跑,差点撞在羊羊身上。

    羊羊走到诊所的过道里,就听到一连串的惊叫:“阿浩不行了,阿浩死了!”

    好像古代皇帝传膳,声音一声高过一声的传出去,几乎是同时,诊所的门被撞开,门外的十几个民工冲了进来,大呼道,“怎么回事?谁不行了?!”

    一群人把点滴间挤的水泄不通,羊羊踮着脚尖看了半天,只看到一个个黑漆漆的后脑勺。

    杨楚林站在最后面,双手紧握,满脸焦灼,她旁边的黄经理擦着汗,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羊羊凑近一听,他说的是:“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上帝没有保佑他——医生从人群中走出来,一脸沉痛的摇摇头。

    羊羊捂住嘴,差点叫出来——出人命了?!

    =====================================

    羊羊费了好大劲才从诊所里逃出来——里面乱成一团,哭的,骂人的,劝架的,动手打人的,几乎要把这间小小的诊所掀翻。

    她擦着汗回到饭馆,油菜花连忙倒了杯水给她,“老板,人怎么都进去了?”

    羊羊摇摇头,一口气喝了半杯,才说,“死人了,有个工人死了!”

    油菜花受惊地张大了眼睛,轻拍着胸脯:“哎呀,那怎么办?”

    羊羊惊魂未定地抹抹汗:“不知道,他们在里面打起来了。”

    油菜花咽了口口水:“那,报警了吗?”

    羊羊才想起来!杨楚林的工厂出这么大的事——对贺丁沁梅来说,可是个好消息!她今天在贺丁沁梅那儿挨了训,正想怎么找机会好好表现一下。

    于是急忙掏出电话:“他们估计没时间报警,我看那些工人可不好对付,杨楚林这次要破财了!她估计正想着如何把乱子压下去呢……我一定得帮他们把这件事闹大了再说!”

    话音刚落,电话通了,“牛,你快来安华路,对,就是郊区那个,你过来可以看到,路边有个诊所——哎呀,出大事了!杨楚林的工厂里有个工人食物中毒死了!什么?这事不归你管?那你打给分局的人啊!我就在诊所对面的饭馆里——”

    羊羊扣了电话。

    她放松精神,叹了口气,和油菜花交换个眼神,两人同时把目光投向对面的诊所……

    小诊所的门紧闭着,罩在一团不祥的云雾中。

    ===========================================

    也许这个偏僻的地方真不好找,也许牛牛的电话转来转去找不到人,反正,羊羊他们足足等了快半个小时,警察才来了。

    羊羊一路小跑过马路迎向警察,“你们可来了,快进去吧!里面都闹翻了——”

    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警察,看看羊羊:“是你报警的?”

    “对对,是我。我因为有点不舒服去那个诊所开些药,接着就发现有人死了……”

    中年警察的脸色微变,大踏步的走过去:“食物中毒死的?”

    “对,他们是这么说的……”

    门被推开,羊羊剩下的半句话也消失在空气中……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小时前,这个人满为患的小诊所,如今空空如也。

    不仅没有一个人,病床,氧气瓶,办公桌,走廊的长凳——所有东西都消失了!

    警察回头看羊羊,“你说这是个诊所?”

    羊羊目瞪口呆,她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三十分钟的时间,就发生了乾坤大挪移了?

    “它,它……”

    警察黑着脸:“小姐,你知道报假案的后果吗?”

    羊羊急的快哭了:“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它三十分钟前就是个诊所啊,我在里面还看过病,那医生还给我开药了呢,我有处方单……”

    她慌忙的打开自己的小包,才想起来,那个处方单她根本没当一回事,没出诊所就丢掉了。

    警察冷冷的看着她,“找不到吧?”

    羊羊心慌意乱,拼命的摇头,她忽然灵光一闪:“对了,那个饭馆,饭馆里的厨师一直在门口坐着,你问他,他肯定知道这事!”

    她小高跟鞋蹬蹬地,跑出去。

    油菜花看到羊羊带着警察走过来,自动自觉的把自己躲在门后面——自从上次他被警察抓走以后,羊羊就吩咐他,尽量少出现在警方面前,避免不必要的曝光——毕竟偷拍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油菜花刚把自己藏起来,羊羊已经大呼小叫的进来了,“诶,厨师,厨师!”

    胖厨子从后厨出来,皱着眉头:“什么事啊?哎,怎么又是你?不是让你们出去了么?!”

    “对面,你们对面是不是有间诊所?”羊羊指指身后。

    胖厨子一脸无辜:“诊所?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警察在羊羊身后冷哼一声,羊羊的冷汗都下来了:“你可不能瞎说,今天那诊所门口吵翻天了,你怎么会没看见?”

    胖厨子探出头,看看对街:“哦,你说那个——那房子是空的,这附近没什么人,生意不好,一直没租出去。怎么了?”

    羊羊翻个白眼,几欲晕倒,挣扎了半天,气喘吁吁:“你跟他们是一伙的!警官,不能相信他说的话——我还有证人!”

    羊羊扯着嗓子喊,“油菜花,油菜花……”

    该死的油菜花不该消失的时候,消失了!

    警察已经不耐烦了:“小姐,我想你还是跟我回警局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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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12:31: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一章 事件回放

     郎浩的三人公寓里。

    “干杯!”

    三个高脚杯碰在一起,激荡出晶莹的酒珠,闪烁出耀眼璀璨的光芒。

    周一一口气喝光,擦一擦嘴,“我今天可真高兴!”

    艾梅黎喝了一口,把酒杯放在桌上,飞扑到沙发上,伸个懒腰:“那当然了,去掉成本和开销,我们有一百万的进账!”

    “不对。”周一摇摇头,“我高兴是因为——托美羊羊的福,我今天骂了你,但你没还嘴!”他意犹未尽的哈哈哈大笑三声。

    艾梅黎懒懒一挥手:“好好回味吧,你这辈子没几次高兴的时候了。”

    周一哼了一声,冲艾梅黎做个鬼脸,又转头对着郎浩,笑得一脸灿烂:“阿浩——死的高兴吗?”

    郎浩白了他一眼,周一举手投降:“不怪我,是你非要扮死人的——不过今天幸好你在,要不然美羊羊不定给我们惹什么事呢!”

    艾梅黎从沙发上坐起来:“郎浩,你早知道美羊羊会来吧?”

    郎浩嗯了一声:“她正在调查杨楚林,出这么大的事她肯定想知道缘由,她手底下那个油菜花专门负责跟踪,不方便出面,所以她一定会来。”

    艾梅黎瘪瘪嘴,“你早知道她会来,为什么要我演那么个小白痴,还让老鼠逮着机会骂我一通。”

    精灵鼠周一在一旁偷笑。

    郎浩摇摇头,“诊所里那么多病人,你要对她太热情,她会怀疑。”

    艾梅黎怪叫一声:“拜托,老大,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那么多心?我看美羊羊就是个没脑子的花瓶傻妞!”

    周一难得同意她的观点:“没错——你们走的早,没看到后来的好戏,她居然真的报警了,那警察来了,进去咱们的诊所一看,差点当场就把她抓了!”

    “抓走了?”郎浩挑眉。

    “应该是吧,”周一笑嘻嘻地说:“我没看完就走了,那几个民工在后门的巷子里等着我去结账呢。”

    “善后工作做好,我不想以后出什么事。”

    周一点点头,“我办事,你放心!”他笑的看不见眼睛了。

    他没办法不高兴——在他看来,今天的这个骗局完全可以载入史册,永垂不朽!

    他脑海里浮现几组画面:

    Part1:

    “小姐,我必须报警,我是个医生——我知道发生这样的事对我的职业生业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你不用威胁我——我很清楚!但是我必须报警,我需要警方来证明,致死的原因和我无关,我已经尽了力。我事先已经提醒过你们,我们诊所的设施不到位,你们应该去大医院,可是你们不听——”

    杨楚林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焦军和黄经理忙着添油加醋。

    “周医生,这件事是个意外,只要你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外面那些人懂什么?这么热的天吃坏了肚子再正常不过!他死了,说明他体质太弱——周医生,你是明白人,只要你出去说两句,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你。”

    “我不能这么做。”他严词拒绝了。

    杨楚林和焦军,黄经理聚在一起低头商量着什么,他甚至有时间对装作受惊缩在墙角的艾梅黎做个鬼脸。

    过了两分钟,他们转头,黄经理说:“周医生,你的诊所看起来也装修了,不如这样,我给你二十万……”

    他在心里呸了一声,脸上不动声色。

    焦军一脸谄媚:“二十万怎么够呢?少说也要五十万。”

    他装作心动,但依旧不说话。

    “我给你八十万,你拿着钱有多远走多远,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了!”杨楚林掷地有声的说:“还有,我会告诉这群泥腿子,在你这里领补偿金,你给我把他们一伙安抚好了!”

    周一为难地摸摸下巴:“那个,你打算给多少安抚金呢?”

    “一共是十来个人是不?一人一万,那个死了的,给十万——我就给你一百万,连医疗费包括在内,你给我摆平了!”

    他张大嘴,看起来被吓到了:“一百万,真的给我一百万?”

    门上又传来“咚咚”响声和工人的呼喊,杨楚林急于脱身:“真的,我可以马上去银行给你取钱。”

    艾梅黎适时轻咳一声,周一点了头:“好说,好说!”他一指艾梅黎:“你现在去跟他们取钱,钱到手了就给我电话,这里有我摆平。”

    Part2:

    杨楚林得到许可后,在艾梅黎的掩护下从诊所隐蔽的后门逃出,她和焦军几个几乎是抱头鼠窜,怕那群粗人会让他们血债血偿,连自己的汽车都顾不上开了。她可不知道,这些民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讹诈她的,自始至终都是他这个“医生”!

    他等杨楚林离开,招呼民工们去后门巷子里一个约定的地方拿工资。民工们一直都在感叹,这年头钱真好赚——只不过装装肚子疼,就有五百块的收入。另一群民工说,我们只不过骂几句脏话,就有三百块,更好赚。

    接着,“死去的”阿浩坐起来,刚喝了一口水,搬家公司的人来了,搬家车停在后门口——时间刚刚好,不到十分钟,这间本来就不存在的诊所,彻底消失了。

    ……

    “话说回来……”周一回味无穷的画面被艾梅黎的话打乱,“郎浩,你还真敢啊!就算死的那个人必须是我们自己人,也不一定非要你去,你就不怕杨楚林或者美羊羊认出你?!”

    周一替郎浩回答:“杨楚林怎么可能关心一个民工的长相?她如果是那样的人,我们就不会找她下手了!再说美羊羊——我看她倒是想看,可是她看得着吗?一开始郎浩背对着她,后来郎浩死了,人又都挤进来——她没机会。”周一贼笑道。

    是的,没机会。

    郎浩不会给她们机会——

    杨楚林甚至不会知道自己被骗了——她一定以为,拿了钱的“周医生”和“艾护士”消除了一切可能成为罪证的东西,远走高飞了。

    美羊羊一定会报警——可是警方会相信她吗?

    即便警方,找到杨楚林对峙,她会说什么呢?她什么都不会说。

    完美的诈骗,是不会给自己机会失手,也不会给对手机会翻盘。

    至始至终,一切都好像真的。

    当然是真的,此刻的桌子上,放着一百万元的现金——杨楚林今天收到的货款,还没来得及存进银行。

    “老鼠,那胖厨子你搞定了吗?”艾梅黎说。

    “不用搞定,他是我兄弟,穿一个开裆裤长大的,放心吧。”周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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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12:32: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二章 柳暗花明

      羊羊又一次被牛牛从派出所领出来。

    姐妹俩一前一后走着,牛牛神情严肃,她觉得有必要跟这个惹事精的姐姐好好谈一谈。

    她一走出派出所大门,就转身对着羊羊:“这是这个月的第二次了,我托同事把你从派出所或警局弄回家!上一次就在一周前!你现在是不是想给我来个‘每周一歌’,每星期闯一次祸?”

    羊羊沮丧地:“行了,牛,你别骂我了,刚才被那个老警察训半天,我都够倒霉的了!”

    牛牛瞪着她:“你那个什么婚姻调查公司干脆关了吧!我看,都是你开了它,才惹出这么多麻烦事的!”

    羊羊可怜巴巴地:“牛,我这半个月不到,就入账十万块,虽然辛苦点,可架不住获利丰厚啊!你看,姐姐创业不容易,你就多担待点呗!”

    牛牛抚着额头:“我都快被你害死了!三天两头惹事,现在祸都闯到郊区分局来了,我这里人头又不熟,领你出来,知道我赔了多少好话?!”

    羊羊拉着牛牛的袖子:“对不起,对不起嘛!等姐姐赚了钱——”

    “安啦!别说赚了钱怎么怎么样了,我只要你别再让我满S市同事面前轮流丢脸就行了!”

    羊羊委屈地:“牛牛,这次你要相信我,真得不怪我!我真得碰到了一群骗子!不信你去问问杨楚林——”

    牛牛叹气:“现在正是调查的关键时期,我们不会为了这些无关的事情打草惊蛇!你安分点,别再添乱了,再添乱,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我们头儿脾气可不好——”

    羊羊怯怯地:“出手?怎么出手?我可是爱警的好市民,你想想,那些杨楚林的材料是谁提供给你们警局的,还有啊,焦军这条线索也是我给你的嘛!”

    牛牛翻翻白眼:“你不说他还好,你一说我就气!你口口声声说,调查出了焦军,案子就能破了,好像他就是真正的幕后凶手,结果,我调查了二三天,也没有任何进展!倒是我们龙队,一出手,就抓到了小薇和廖哥这条线索!”

    羊羊讪笑:“呵呵,反正你也好,龙队也好,还不是一回事?谁立功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人家当初发现焦军这条线索后很激动么——”

    牛牛“哼”了一声。

    羊羊:“就像是今天,杨楚林跟焦军在一起,焦军为她跑前跑后,很亲密——他们俩关系一直不简单,一个小三的前情人,身份多可疑,奸情出人命啊!你想想看,杨楚林八成知道了自己已经在贺古海那里失宠,翻不了身了,这个时候,正是跟奸夫联合起来,争取利益的时候!”

    牛牛推着她肩膀,向前推了一把:“好了啦,破案是我们警察的事,你就别再添乱了,该干嘛干嘛去……”

    羊羊拧着身子不走:“牛,还有一个问题,那些个嫌疑人的案发时间不在场证明情况,你能给我看一下吗?我知道,这个案子的案宗资料整理都是你的事……”

    牛牛沉着脸:“干嘛,又想拿我的资料卖给你的客户?”

    羊羊好言道:“牛,我客户就一个可怜兮兮的妇人,无依无靠,她想要的也就是一点安慰而已,稍微多知道一点儿,又不能改变什么……”

    牛牛怒:“你别忘了,她是被害人的妻子,嫌疑人名单上,也有她一份!你要把破案的进展告之嫌疑人,你想想看,这是个什么性质的行为?!”

    “牛,你不懂——贺丁沁梅和杨楚林不和,发生凶案那几天,正巧是她派我们跟踪杨楚林的日子,你想,如果她是凶手,为什么要让我们给杨楚林做不在场证明?她不是正好可以嫁祸给杨楚林吗?”

    牛牛不耐烦了:“那算什么不在场证明?不是现在也没搞清楚?羊羊,我不想知道她们俩什么关系——我还要上班呢,不跟你说了,反正,案子的事情你别插手了,我不管你怎么去给你的客户交差,反正,我这里的资料,你别再想弄到一星半点!”

    ―――――――――――――

    ―――――――――――――

    羊羊灰扑扑地回了公司,见油菜花还没有回来,只有小麦还端坐在电脑前十指如飞。

    羊羊想起了油菜花的临阵脱逃的可恶,正想打个电话去骂,小麦却一脸兴奋地跳进她的办公室,报喜似地:“老板,我今天有两个大发现!”

    羊羊有气无力地喝了口柚子茶:“什么?”

    小麦坐在她对面,推推眼镜:“一个就是,我查到了杨楚林8月8日晚上见的那个男人是谁;另一个是焦军现在的经济境况。”

    羊羊来了精神,她正在愁明天下午三点,给贺丁沁梅的报告怎么写:“那个男人是谁?”

    “我把他的照片扫描了,然后经过图片搜索,发现他是S市西林路一家银行的职员,他姓刘,叫刘大民。”

    “银行职员?他会跟杨楚林什么关系,以至于两个人那么晚了还约在外面见面?”

    小麦得意地抿嘴一笑:“我知道老板会问这个问题,事实上,我偷偷进入了这家银行的电子管理工作流,发现他的业务对象,就有个古海塑胶厂——杨楚林约他来,肯定是谈的公司的财务账户情况。”

    “这样啊,如果是谈公事,他们在公司或银行谈就是了,干嘛还约到外面”羊羊像是一头猎犬,嗅到了可疑的气味,耳朵都竖了起来。

    “我查到了古海塑胶厂的一张兑现的支票,数额是100万,嗯,就是这个刘大民办得兑现手续。”小麦终于和盘托出。

    羊羊眼睛亮了:“啊,100万!”

    如果让她抓住杨楚林有擅动公司账款的职务侵占行为,她就死定了!

    小麦继续说:“还有,老板,那个焦军,我查到了一些他的背景资料,他跟杨楚林是大学同学,跳过好多家公司,最长工作记录不到半年,他近两年越跳槽越糟糕,他名下的信用卡余额都是负数,对了,他目前在工作的那家房产经纪公司也刚刚把他除名了——我猜,他现在的经济状况一定是到了崩溃的临界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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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12:34: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三章 “鬼脸”出现!

      郎浩坐在车里,点燃一根香烟。

    他可以看到杨楚林所在的别墅区里透出微弱的灯光,星星点点。

    现在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四十分。

    十分钟以前,一个鬼魅般的影子爬上了二楼杨楚林的卧室——郎浩倒是没想到,自己一时的恶趣味,想看看杨楚林被骗后的反应,却无意中目睹一起入室行窃案。

    他没想过报警。

    当然,他不在乎杨楚林是否在刚刚损失一百万之后又遭到小偷光顾,从杨楚林斩钉截铁的对着工人喊,不能报警,不能去医院之后,他对她,已经没有了任何正面感情,更何况是同情!

    诚如艾梅黎和周一说的,这次的骗局很仓促,他甚至没时间调查杨楚林是否为一只合格的“肥羊”——这是他为什么一定要坚持扮演“死人”的原因,兵起突然,他必须在现场指挥坐阵。

    他记得自己当初对杨楚林的评价:“你不傻不疯,可是太贪心了。”

    他笑了一下——希望这次教训能够让杨楚林认识到,贪心要不得,因为它会让人变傻变疯的……

    郎浩的黑眸闪动,他摇下车窗,弹了弹烟灰,就在这时候,他忽然看到杨楚林卧室的灯亮了。

    事情有些不对——没有一个闯空门的贼会这么堂而皇之,即便杨楚林不在家,别墅里还有小保姆和她儿子,这个小偷难道就不怕被发现吗?

    好像是在印证他的猜测,杨楚林的身影出现在窗户前,不远处是个男人的影子——灯光昏暗,再加上窗纱的遮挡,郎浩只能依稀看到杨楚林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像是个女疯子。

    郎浩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觉得那男人手里拿着的,应该是一把刀——入室抢劫常常会演变为抢劫杀人,杨楚林可恶,却罪不及死……

    朗浩正想推开车门,却见远处手电筒的照射灯闪烁——杨楚林卧室的灯光闪现不久,马上有人从保安室跑出来,也许杨家有人报了警——三个保安快步向杨楚林这幢小别墅的方向跑来。

    那个男人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觉,依然跟杨楚林对峙,却不近前,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伤害行为,看上去,杨楚林的激动倒好似是太夸张了一些。

    这可不像个小偷或强盗!

    难道这个男人杨楚林认识?

    他只想了这么一点,保安已经冲进了杨家,开门的是小保姆,看样子刚刚从床上爬起来,头发凌乱,一副懵懂不觉的样子。

    几乎同时,二楼的男人听到动静,猛地推开窗户,搭手一跳,飞身一跃,竟从二楼直接跳了下来,略一停顿,便大步狂奔,冲着别墅区大门跑了过来。

    几个保安已经上了二楼,从窗口看到男人的背影,马上拿出对讲机。

    大门口的保安室里又冲出来三个人,跟落跑的男人碰个正着,有两个人直接被他撞飞,还有一个拉住了他的衣服后摆,被他猫腰一个过肩摔,把那个人直摔出去。

    男人一看就是久经沙场,惯于打斗,他手里的刀已经别在腰上,在如此激烈紧张的情况下,也并不以利器迫人。

    朗浩暗中对该人生出几分佩服。

    男人又一次摆脱了羁绊,发足狂奔,直直地向着郎浩的车子跑来。

    郎浩熄灭香烟,头向下一低——他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出现在这里。

    男人却好像没有任何迟疑地,直接跑到郎浩的车前,打开后车门,钻了进来,“开车!”他弯腰趴下,压低声音。

    郎浩感觉到自己后腰放着个尖锐的东西,他沉默了一下,看到保安也跟了过来,便发动汽车:“去哪?”

    “往前开!”男人转过头,确定保安没有跟过来,才松了一口气,头向后一靠,一句话也不说了。

    郎浩腰间的利器已经被撤去,这个人看起来不想伤害任何人,他看了一眼后视镜,这个夜行者依旧伏低着身子。

    车子十多分钟便到了市区,街边的光亮多了起来,后面的男人松了一口气。郎浩沉着声音:“你去哪?”

    他回了头,昏暗的光线中,那个男人也抬起脸——一向处变不惊的朗浩倏然一惊——那个男人脸上带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黑洞洞里两只眼睛,血红而狰狞,瞪视着朗浩。他的面具是皮质的,贴在脸上,好似已经跟他的脸融合在一起,那青幽幽的面皮好像是他与生俱来的,配上白森森的尖厉牙齿,让人不寒而栗!

    朗浩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在看惊悚电影的恐怖镜头!

    从地狱中飘出来的鬼脸!

    朗浩强自稳定了心神,又转回头去。

    “鬼脸”沉默了一会儿,他好像很欣赏郎浩的处变不惊,点点头“兄弟,借我点钱用。”

    郎浩继续开着车:“多少?”

    “鬼脸”犹豫着,想了想,又说:“我想找个住处,我身份……不方便,你,能帮个忙吗?”

    “住多久?”

    “一夜就行。”

    郎浩没有回答,他反问“鬼脸”:“你怎么知道我车里有人?”

    看不出表情的“鬼脸”,声音沙哑的:“我跑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你的烟头。”

    哦,烟头!

    郎浩有些懊恼自己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他又看了一眼后视镜,有点佩服这个男人的心细如发。

    “鬼脸”沉默了一会儿,低沉的说:“你……如果不方便,前面路口让我下车——帮个忙,警察问起来,别说你见过我……”

    鬼脸说着,口气里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

    看来“鬼脸”没有注意到,郎浩的车牌已经取下来了,他也不想让杨楚林找到他的把柄。

    “警察在找你?”郎浩问。

    “鬼脸”并不想多说,他沉默以对。

    “你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你认识她?”

    “鬼脸”依然不响。

    郎浩把车停在一个十字路口,指着前方说:“去前面,我可以帮你找一间旅店,可是你这个样子,不想被人注意几乎是不可能的——左边,是市警局,如果你想自首我可以送你过去;后边,不用我多说,你还想见到那个女人的话,我就掉头。最后……”郎浩沉默片刻,“你可以选择在这里下车,当做从没见过我。”

    “鬼脸”一句话也没说,他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郎浩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看起来他的年纪不大,脚步轻健,脊背英挺,在深深的黑夜中,迅捷如猎豹。

    “鬼脸”没有走远,他忽然停在十字路口的中央,左右看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回头,在郎浩车开之前,又一次地拉开车门。

    他进来的时候,把手里的刀直接架在郎浩脖子上,压低声音:“带我去你家!不许报警!”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种无法自处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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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12:37: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四章 狼的怪癖

      郎浩缓慢的开着车,“鬼脸”的刀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他脖子,他紧张的看着前方,不时催促郎浩快一点。

    郎浩斜着眼看看他,语调很平静:“我不是一个人住。”

    “鬼脸”有一瞬间好像想把刀收回来,但不知道想到什么了,让刀刃更贴向郎浩:“兄弟,我不想伤你,我在你家住一晚上,明天一早我就走。”

    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哀求:“我两天没睡觉了。”

    这是个被逼到穷途末路上的男人。

    郎浩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也知道他不会回答,于是想了想:“我有两个同屋,他们都是老实人……”

    这句话说的他自己都想笑,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用老实两个字来形容老鼠和爱美丽。

    “鬼脸”点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满意地闭了一下:“你放心吧,我不会伤了他们——我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

    他把刀收了起来,强调:“明天我就走。”

    ――――――――――――――――

    ――――――――――――――――

    郎浩掏出钥匙开了门,他故意先咳嗽两声,推开门的瞬间,他淡定地对着鬼脸说:“这就是我的家。”

    艾梅黎和周一一个在客厅看电视,一个在小桌上敲电脑,听到声音都站了起来。

    他们愕然的发现,从郎浩身边站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带着个诡异的鬼脸的面具,衣着狼狈,看到他们,鬼脸男人只淡然一瞥,便把目光集中在朗浩的脸上——他看着朗浩,有点紧张,又有点赌一把的热切期望。

    “这是我的两个同屋。”郎浩没有让鬼脸失望,他向他介绍着,又指着“鬼脸”对那两个目瞪口呆的人说:“这个……是我朋友,他今天晚上要在这儿住,不方便的地方还请你们多担待。”

    周一和艾梅黎交换了个眼神,马上走过来说:“没事,没事,你看你还这么客气,我们虽说认识时间不长,可一个房檐下住着,远亲不如近邻么,你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他和郎浩认识十几年,往往凭借一句话就能猜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郎浩点头:“那我们先去休息了,晚安。”

    艾梅黎自始至终都没说话,等郎浩带着“鬼脸”回了自己的房间,才惊慌失措的拉着周一低声喊:“朗浩从来不会带任何人回我们的地盘!那到底是什么人啊?警察?!”

    周一很肯定,“不是警察,警察不会这么装扮,当然,如果是警察的话,郎浩也决不会带他回来。”

    艾梅黎抓抓乱蓬蓬的头发,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是出事了么?郎浩是被逼的——这人一定知道了什么!”

    她陡然拔高声音,“他还带着面具,你说会不会是认识的人,想……敲诈咱们?”

    “敲诈狼?也活得太不耐烦了!”周一嗤笑:“你放心了,朗浩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他从小练散打,那身肌肉难道是骗人的么?不会那么容易被威胁到的,他一定自有道理……”

    周一停顿了一下,也有些迷茫,他知道郎浩的规矩,绝不会把狼窝暴露给任何人,难道,他想搬家吗?

    周一不禁叹了口气:他对这房子感情深厚,三个人已经住了整整二年多,如果不出所料,或许他们明天就要搬家了。

    ――――――――――――――――

    ――――――――――――――――

    郎浩进了卧室,拿出换洗衣服递给鬼脸,“我的衣服你应该可以穿。”

    鬼脸接过来,低声道:“谢了,兄弟。”

    他转身进了浴室,不放心地:“你可以报警,让警察来抓我,在这之前,先让我洗个澡,如果你再好心一点,让我眯一会儿。”

    朗浩淡淡一笑:“我要报警,这一路上至少有十八个机会。”

    鬼脸眼睛灼然地看着朗浩,转身进了浴室。

    ――――――――――――――

    郎浩一边听着浴室的水流声,一边给周一发短信:你是电脑工程师,艾梅黎是行政主管,你们俩明天八点出门上班。

    周一回复:有肥羊?这是我们的新角色?

    “羊肉吃多了,换个豹子尝尝新鲜。”朗浩忽然想给周一开个玩笑。

    老大开玩笑,一般没有什么好事!

    周一又是一条短信,干脆地问:他到底是谁?

    朗浩嘴角上扬,回复道:不知道,这正是我想要了解的。

    ――――――――――――――――――

    ――――――――――――――――――

    楼下,艾梅黎急得瞪大眼睛:“老大说什么?他要干嘛?”

    周一叹气:“不知道,他估计游戏打烦了,发掘到了一个新乐趣。”

    “新乐趣?那个鬼脸男人?”

    周一耸耸肩:“老大的怪趣味,真是受不了他!”

    每次有大额钱款落账,朗浩总会事后做一两件怪异的事情,不知是在冲抵罪恶感,还是在发泄他的紧张情绪。

    周一对艾梅黎说:“你还记得吗,去年有一次他还去菜市场卖过两天白菜?”

    艾梅黎也笑起来:“是了,他弄了个白毛巾搭头上,穿了一件旧棉袄,学菜农跟人砍价钱,结果,他的白菜卖多贵都有人买,买的人都是些寂寞风骚的家庭主妇……”

    “哈哈!还有人提出要包养这个又帅又酷的小菜农呢!”周一大笑。

    “算了吧,由着他玩去吧,谁让他是老大呢?!”艾梅黎打了个打哈欠:“我得去睡觉了,老大要我们明天早起呢!”

    周一也伸个懒腰:“我是电脑工程师,明天一早,提个电脑包一走就是了。”

    艾梅黎抱怨:“我最讨厌扮白领,感觉特装……”

    ―――――――――――

    ―――――――――――

    朗浩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看着浴室的门,自嘲地一笑。

    自己什么时候也乐于扮演济贫解困的大侠形象了,施救对象还是个入室抢劫的歹徒?

    可是,这个鬼脸有让他深入发掘的好奇:他的身上有一股很浓重的江湖味道,身材高大,肌肉结识,看样子长期从事体力劳动,却没有底层懵懂青年的装模作样,神清智明,进退有致,说话条理,也很容易相信人,以信任为赌注,把一切交给一个陌生人。

    朗浩想,这样的一个男人,该是感性和血性的结合体,一定有很多故事……他为什么戴着面具呢?

    他是在躲避仇家?他戴个这么招摇的面具躲人,实在是太愚蠢了吧?!

    郎浩的房间很大,是个套间,他在外间的长沙发上铺了个床单。

    一个晚上,对郎浩并没有什么影响,最坏也不过是搬家换个住处。

    但是对穷途末路的鬼脸来说,最少可以有一夜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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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12:39: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五章 喝酒

       鬼脸穿着郎浩的T恤,居然刚刚好,他头发还有些湿,甩甩头上的水珠走出来,他依旧戴着自己那个可怕的鬼脸面具。

    郎浩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带鬼脸回家——他对这个眼前这个男人完全不了解,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认识,而这个面具只是为了掩饰这一点——他开始思考,事实上他设计的骗局很少有自己亲自出马的,一米八五的身高使得他不能像周一和艾梅黎一样,随心所欲的化装成任何人,再说他也不喜欢化妆,他更喜欢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目标陷入,挣扎,求救无门,欲哭无泪。

    他是个好猎手,可是,这一切是怎么发生了的?一次成功的骗局后,他把一个鬼脸带回家……

    鬼脸比他预料的更懂得察言观色,他嗓音粗粝的笑:“不是我不信你,我怕吓到你。”

    他摸摸脸上的面具,很简短地说明:“毁容了,硫酸。”

    他的语气非常平静,好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郎浩不敢说自己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微微有些吃惊。

    鬼脸并不想多说,自顾自把脏衣服一卷,丢到地板一角:“我在地板上睡就成,不能跟你说话了——兄弟,我现在睁着眼睛都能睡着。”

    郎浩递给他一条毛毯,点点头,“早点休息。”

    ―――――――――――――――――――

    ―――――――――――――――――――

    夜如水。

    月华淡淡,照在朗浩的沙发前的地板上,一个黑影正在月下睡得酣然,他头下枕着自己的衣服卷,张开手脚,成个大字。

    朗浩已经许多年没有跟别人睡过一间房间了,楼下倒有一间空的客房,可他不能把这么危险的人物放置到他看不到的地方。

    朗浩有点失眠。

    他开始数羊,数到1001只的时候,想到了公司楼下那只美羊羊……想到了她的勾魂摄魄的大眼睛和曼妙的身姿,嫣红细薄的唇和撩人笑意……她那天早上,笑如玫瑰初绽地给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嗅到了一阵好闻的栀子花香,天真,甜美,魅惑……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走神……呃,美羊羊也是羊,让狼数羊,怎么能数睡了……

    他翻个身,还是数老鼠好了,数老鼠最多让他想起周一那张老实巴交骗死人的脸,不会影响到他的睡眠……

    就在朗浩渐渐划入睡乡的时候,鬼脸忽然在梦中压抑地低泣:“别走,你,别走!”

    他嘶哑的声音,如受伤的野兽。

    朗浩清醒了来。

    他在哭谁呢?一个女人?

    他正思索着,冷不防鬼脸在梦中尖叫起来:“啊,啊,啊!”

    朗浩吓了一大跳,那声音,像是被一只烫红的烙铁烙了脚!

    鬼脸猛地坐了起来。

    朗浩也坐了起来,他看着他。

    鬼脸喘了一口粗气:“对不起,我做恶梦了。”

    他复又躺下去,却好似再也睡不着了,不停地翻来覆去。

    “喝酒吗?”半个小时后,郎浩终于问道。

    鬼脸沉默了一会:“好。”

    郎浩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二罐啤酒,递给鬼脸一罐,鬼脸席地而坐,打开,一口气喝了半罐,灯光下,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孤寂落寞。

    半罐酒后,鬼脸第一次笑了,他对朗浩说:“我这人不喜欢欠人家的,不过看来,我这次欠你的——有机会我请你喝酒。”他举起手里的啤酒罐。

    郎浩耸耸肩膀,他又丢给他香烟和打火机,鬼脸不再客气,接了香烟自己点燃,看看郎浩:“我看,你不是白领。”

    郎浩看看他,点着烟问,“怎么说?”

    “上过大学,又在写字楼混了几年的,不是你这样的人——他们没那么大胆子,也不会帮我这样的……我看人很准,你没那么简单。”

    “彼此彼此,”郎浩眨眨眼:“也许,我也是个逃犯。”

    鬼脸大笑:“也许吧。”

    郎浩也笑,他看看他,不经意地:“你当过老大吧?”

    鬼脸一愣:“呃?”

    郎浩笑:“因为你没有给救命恩人点烟……”他晃晃手里的烟,“你这么有眼力的人会忘了给我点烟,唯一的可能是你习惯了别人给你点烟……”

    鬼脸突然沉默了。

    他阴沉着,抽烟,偶尔喝一口酒。

    郎浩:“你刚才做什么恶梦了?我听到你在尖叫……”

    鬼脸抽烟的手抖动了一下。

    朗浩决定试探一下:“你在叫什么人‘别走’,还要‘小心’,是你的朋友有危险?”

    “是……我的女朋友。”鬼脸看着手中的烟:“她死了。”

    他狠狠抽了两口烟,低头沉默。

    朗浩看着坐在黑夜中的他,低垂着头,面具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他像个受伤而绝望的困兽。

    也许,他的心上的伤口比他脸上的伤还要重。

    朗浩说:“是意外吗?”

    也许,他们俩出了什么意外,一个毁容一个丧命。

    鬼脸抽了一口烟:“不,据说,她是自杀。”

    鬼脸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她比我小三岁,从小就是我们那个镇上最美的女孩子。她家的大门前,天天都有三五成群的混小子晃来晃去,不是往她家丢个石头,就是扔个死老鼠,她爸爸那个时候还活着,天天叉腰站在院子里大骂。”

    鬼脸仰起脸,眼神迷离地望着窗外的月亮,他与其说是跟素未平生的朗浩倾诉心事,还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回味往事:“我是那些混小子中最混的一个,我过年的时候还往她家扔过二踢脚,把她吓哭了,她爸爸拿棍子出来追了我二条街……”

    鬼脸说到这里,笑了一下:“后来,她长大了,越来越漂亮,让人看了都晃眼睛……她在镇上念书,她哥哥当兵回来了,天天接送她,我初中毕业后就跟着我爸爸干建筑工了,下工的时候,正好是她下晚自习,那个时候,她老是扎着两条小辫子,穿着件小花衫,坐在哥哥的后车座上,刘海儿迎着风飘起来,眼睛又黑又亮,偶然看我一眼,我的腿就迈不动了,张着嘴巴傻看她,我爸爸跟上来揍我脑袋一巴掌,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

    鬼脸又喝了两口啤酒:“我二十岁的时候,有一次喝醉了酒去找了她——她当时在隔壁镇上上高中,我在那里打工,想她想得厉害,那次不知是酒壮了胆,还是憋太久的情绪大爆发,反正,我就直接去她学校找人了,我给她老师说,我是她老乡,来给她送东西——呵,我还记得她当时的样子,她从楼梯上跑下来,脸红红的,张大眼睛看着我,像个受惊的小家兔,我手里拿了一条丝巾——那是我打工自己偷偷攒下的钱,在小镇上最大的百货店买的,我把丝巾一把塞她手里,没说话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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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12:41: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六章 荒诞梦一场

       朗浩听鬼脸说自己年少时的爱情,感觉温馨而干净,他不由得上扬了嘴角:“你们俩就因为那条丝巾好上的?”

    鬼脸摇摇头,语气却是一低沉:“我给她丝巾的第二天,她爸爸就出事了,他在外地一个小砖窑做工,被压断了腰,我听说的时候,她已经回家照顾她爸了——她爸瘫痪了,看病花了很多钱,他们家借了债,她也辍学了,跟我一样,去隔壁镇上打工……她在一个小厂子里做手工,我常常去找她,我不知道怎么对她好,就拼了命地攒钱,攒多一点了,就塞到她手里,可她不要,推回给我……我后来就买成了参考书,再给她,她就哭了,我知道,她最伤心的是不能读书,我给她说,等我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供她去大城市读书,后来——我俩就好了。”

    鬼脸吐了个大大的烟圈,袅娜飘散在月光下:“我为了多赚点钱,就来到这个城市,去了富华街,卖起了盗版光碟,我对她说,等我攒够了钱,就接她来大城市念书。”

    他叹了口气:“我那个时候,为了多卖点碟片,跟人家争地盘,打得头破血流,命都拼上了,可等终于攒了一点钱,接了她来,她却不想念书了——她爸爸去世了,哥哥娶了嫂子,家里依然是一屁股债,她说她哥哥愁得睡不着觉,她求我把钱都给她哥哥还债,她说她现在念书反正也晚了,还不如成全她哥哥……”

    朗浩说:“看来,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

    鬼脸苦笑:“她对她哥哥有情有义,可对我却太残忍……她来富华街不到一年,跟别人跑了,那个人是个老头,就因为他比我有钱。”

    他举起手中的残酒,咕咚咕咚喝尽了。

    朗浩为故事的急转直下愕然了,他原本还以为鬼脸的爱情故事是个深情而悲伤的情比金坚的故事。

    鬼脸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可是,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去死?!”

    朗浩有点鄙夷这个故事里的女主角,冷冷地说:“也许,有钱人家的日子也不一定好过吧。”

    鬼脸牙齿紧咬:“我跟她说过,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可以回来找我,可她为什么宁肯死也不回来?!我真想不明白!”

    他揪扯着自己的头发:“我不明白,不明白……阿桑,阿桑……”

    阿桑?朗浩听着有点耳熟,不过,他顾不得深想,鬼脸的激烈情绪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拍拍他的背:“兄弟,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你得总把日子过下去。”

    鬼脸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活着,就是为了把她为什么死的原因搞清楚,有仇报仇,有冤抱冤!我不能让阿桑任人欺负!”

    朗浩心里说:为了一个背叛你的女人,把自己搞得这么惨,你也太痴了,兄弟!

    朗浩一向记仇,睚眦必报,恩怨分明。他想,如果是他的话,他不亲自找那个女人的霉头已经是宽宏大量,我佛慈悲了——他实在不能理解鬼脸的痛楚,他觉得他有点贱骨头。

    鬼脸抹了一把脸,闷着声音说:“我有的时候真不敢睡觉,以前她没出事的时候,梦里全是她越走越远的背影……她出事后,梦里又都全是她满脸泪水,不远不近看着我,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她到底想说什么呢?她到底有什么委屈呢?”

    鬼脸说到最后,完全像是在自己的梦呓了,喃喃不停。

    朗浩叹了口气,回床上睡觉:这是个痴人,多说也无益,他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人各有命,随他去吧!

    朗浩再次回床,也许是太累了,他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九点多了,鬼脸已经不见了。

    桌子上有张字条,字迹拙劣:“谢谢你,兄弟,这身衣服算我借你的,来日有缘,必归还道谢!”,下面署名——“鬼脸”。

    朗浩看了字条许久,自失一笑,昨夜奇人怪事,多像是荒诞梦一场,他如果是个作家,可以为此写篇倾谈类的小说!

    他打了个电话给周一:“你们在哪里?回来吧,我们商量一下,这次搬家去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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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安羊羊觉得自己走火入魔了。

    她可以很确定,在那间破烂“诊所”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做梦——杨楚林,焦军,愤怒的工人,沉稳的医生和焦躁的小护士,全都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她解释不了以后发生的事,好端端的,那些人和那些东西怎么会消失呢?

    牛牛迫于姐姐的压力,曾经打过电话给杨楚林,可杨楚林对发生的一切都拒不承认。牛牛问她为什么她的车会停在“诊所”门口,杨楚林的解释是,她的车前几天被偷了,还没等报警,就被人发现了,因为车体没有损坏,所以就息事宁人没有声张。

    羊羊要晕了。

    如果说第一次被龙杰抓去警局完全是她自作自受,那么第二次杨楚林的不合作就成了主要原因——她才不信杨楚林的鬼话!

    油菜花给她出主意:“老板,杨楚林是遇到仙人跳了。”

    羊羊认为这个解释很合理,她事后又去过一次“诊所”,那里当然依旧空无一人,连对街的小饭馆也关门大吉,信口开河的胖厨子一同消失了。

    现在的问题是,杨楚林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被骗了?因为自尊心?因为和贺丁沁梅的遗产官司即将开庭?或者还有其他什么原因?

    羊羊想不通。

    她催促油菜花抓紧对杨楚林的跟踪调查,可唯一的收获还是焦军——他们现在光明正大同进同出,根本不介意别人怎么看。羊羊想,也许这没什么不正常,除了几天前,杨楚林才在大庭广众之下暴打了焦军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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