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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我朋友是个怪咖,从来不让人坐在他右边——我好后悔知道了真相-作者:鬼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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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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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9-2 11:00:1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视频?是猴子,不,侯小杰自杀动图的原视频吗?”

      梁sir点点头,在鼠标上按了一下,然后天花板上挂着的投影仪,射出了一道光。

      我赶紧转过身,朝背后挂着的幕布看去。果然!在视频里,正是我们刚离开的那间出租屋,也就是猴子自杀的房间。而且,视频的构图,跟动图里是一模一样的,区别只是大小跟清晰度。

      视频画面一动不动,我催促道:“快播呀。”

      梁sir却不急着放视频,反而考起了我:“鬼叔,照你推测,我们是怎么拿到这个视频的?”

      我看着幕布上静止的画面,手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要我说的话,无非两种可能。第一,你看啊,他这个拍摄的角度,是放在电脑桌上的一个设备,正常来讲就是手机。猴子既然自杀了,又没被别人发现,你们警察第一个到达现场,自然就拿到了手机,从里面提取了视频。不过……”

      梁sir的声音听起来饶有兴致:“不过什么?”

      我皱着眉头说:“不过如果是这样,那就解释不了是谁把视频做成GIF,又在网上传播。所以第二种解释是,你们从发布GIF的网络用户那里,一层层回溯,找到了最源头的那个发布者,也就是制作者,然后从他手里拿到了这个视频。对了,这个制作者,也就是去到出租屋,拿了猴子手机的人……”

      说到这里,我忿忿不平地提高了音量:“这人嫌疑比我大多了,你们直接审他啊,没我什么事,赶紧让我走吧。”

      梁sir笑着鼓掌:“鬼叔,不错,真的不错。说句实话,你的推理水平,比我的一些同事还要稍微强点。你的逻辑能力很好,去年在雪山上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也难怪你可以做一个当红网络悬疑小说家……”

      我转过身去,骂道:“好好说话,不要骂人!”

      梁sir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身体向前倾,宽厚的肩膀对我造成了威慑力,脸上却还是笑眯眯地说:“但是,鬼叔,这次你猜错了。”

      我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不会吧?好,那你说说,这视频是怎么拿到的?”

      梁sir点了点头:“鬼叔,你是今天早上醒来,第一次看见这张动图,知道侯小杰出了事,对吗?”

      我皱了皱眉头,不置可否。

      梁sir继续道:“其实我接手这件案子,也只比你早了几个小时,今天凌晨三点,就在我们分部这里,我接到了上级的命令,并且开始了解案情。”



      我用手敲了敲桌子:“继续。”

      梁sir坐直身子,开始交代,不,讲述他接受这个案子的经过:“我先拿到的,是墨尔本被害的leslie hui,许乐诗的案件资料,因为那边的案情比较简单,又有室友报警,所以基本信息很快就汇总,并且同步到了我们这边。比较起来,侯小杰被害一案,就要复杂得多了。”

      不愧是个国际刑警,梁sir讲话的条理非常清晰:“当时我们能看到的资料,跟你一样,也只有那张动图。说到这里,不得不佩服中国总部的老板,竟然在信息量那么少的情况下,迅速分析出leslie跟侯小杰两个案件的相似之处,判断出动图中的年轻男子身处华南,并交给我们分部接手。总之,在清楚案情之后,我们分部迅速制定了作战思路,兵分两路,从两个方向开始着手。”

      我不屑道:“切,说了那么多,还以为有多专业,不就是我刚才讲的那两个方向?”

      梁sir并不生气,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们的A组同事经过对动图的专业分析,结合其中男子的面貌、外形、年龄,以及房间内外的装饰,初步确定了广东范围内三个可能的遇害者,然后快速排出三组同事,分别去到三个可能的地址,其中一个就是刚才我们去的城中村里,侯小杰所租住的农民房,并且发现了电脑椅上受害身亡的男性尸体。”

      梁sir皱起了眉头:“A组的一个同事,都说当时侯小杰尸体的惨状……是他从警15年里从来没见过的。”

      听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抬高了屁股,皱眉道:“你这么说,是没从出租屋里找到拍视频的手机?”

      梁sir笑了一下说:“正是这样。”

      我轻击了一下双掌:“这不就简单了嘛!手机不会自己飞走,拿走手机的那个人,就算不是凶手,也跟凶手脱不了关系。找到这个人,案子就破了。所以我真的是无辜的,你就赶紧让……”

      梁sir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鬼叔,你的思路跟我们很一致,可惜的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们A组的同事,在现场提取的足迹、指纹等信息,竟然全部都属于受害者本人。也就是说,那个取走手机的嫌疑人,具有极强的反侦查能力,没有留下任何的可用信息。不仅如此,他还避开了城中村里所有的摄像头,而通过对邻居以及楼下24小时便利店的询问,在前天7号下午至今天9号早上的这段时间,都没有留意到任何可疑人物出入那一栋农民楼……”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也太不科学了,难道说凶手是个幽灵?”

      梁sir看了我一眼,点头道:“鬼叔,你太厉害了,我们这次行动力,给凶手起的代号就是——恶灵,同时这也是整个行动的代号。”

      我一时没有说话,虽然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是如果按照梁sir所说,猴子的死亡是一场谋杀,那么凶手先是用某种诡异的方式催眠或者诱导猴子,让他自己把自己捅死;然后又悄无声息地蒸发了,除了猴子在出租屋里的尸体,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更诡异的是,仅仅一个小时后,墨尔本的22岁女留学生leslie hui,许乐诗,被发现溺死在浴缸里。现在世界上不存在这样的交通工具,可以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把人类从北半球送到南半球。

      这两起谋杀案,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看上去,已经不像是人类可以完成了。

      我打了个冷战,难道世界上真的有害人性命的恶灵?



      梁sir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鬼叔,你没事吧。”

      我愣了一下,挤出一个笑容道:“没事,当然没事,你继续说,B组队吧,B组的进展怎样?”

      梁sir也笑了一下,继续介绍道:“鬼叔,刚才我说你的推理能力强,不是恭维你,因为B组的破案,就像你说的那样,是尽可能地从动图的发布状况,去找到最初的传播者、制造者。在分部里最强的两位网络天才联袂努力下,终于把最初的发布者,定位到了一位QQ用户,以及一位微信用户。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也就是前天7号晚上的十一点半,在QQ群、微信群里,发布了这一张动图,这也是动图第一次出现在网络上。”

      我睁大了眼睛:“卧槽,凶手果然是有两个人啊?找到了就好,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啊。”

      梁sir伸出右手食指,在我面前摇动了一下:“鬼叔,这次你猜错了,而且是全部都错了。第一,QQ号跟微信号的拥有者,是同一个人;第二,我们也没办法抓住这个用户,因为……”

      梁sir顿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他已经死了。”

      我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愣了三秒,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猴子!QQ号跟微信号都是猴子的!”

      梁sir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我却猛地摇头:“不可能啊,这不科学,你不是说,猴子在前天晚上7点钟左右就死了吗?那他怎么可能在11点多的时候,又在QQ跟微信上发布自己自杀的视频?这太扯淡了……”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加快语速说:“不对我知道了,用猴子的QQ跟微信号不代表就是猴子本人,对了!一定是凶手偷了他的QQ跟微信号!”

      梁sir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笑容:“没错,就是这样。”

      听梁sir确认了这个猜测,我更加激动,双手按在办公桌上,整个人站了起来:“那你们还等什么?通过QQ跟微信确定凶手的IP,然后再找到他的地址,对你们来说易如反掌吧?找到这个人,再把他抓起来一审,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梁sir却又摇了摇头:“没这么简单。”

      我头都快大了起来:“卧槽,那到底是怎么样的啊,你不要说一半不说一半的,讲真,我的《雪山》不是写完了嘛,现在正在写一个关于高维生物和时间囚徒的故事,卡壳了。你那么会卖关子,要不你来帮我写吧?”

      梁sir眉毛抬了一下:“高维生物?哈哈,你的灵感来源,不就是上次的……”

      我着急地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倒是告诉我啊,没这么简单,那是复杂在哪了?”

      梁sir罕见地叹了口气,然后低下头,像是在跟桌面说话:“没错,我们查到了QQ跟微信的登录IP,他们是同一个用户注册的,但是登录地点却在两个地方。7号晚上11点30分,侯小杰昵称为“猴塞雷”的QQ号码,在日本东京涩谷的一家网咖,用PC端登录;而他的微信帐号,却是在墨西哥中部城市圣路易斯波托西的郊区,采用一台安卓系统的手机登录,因为使用的是移动网络,所以无法确认具体位置……”

      我紧张地问:“什么意思?你是说没抓到人?”

      梁sir叹了一口气:“B组同事得到这两个地址的时候,已经是今天早上了。我们马上联系了东京、墨西哥两地的国际刑警,那边的同事在第一时间出动,但到目前为止,别说使用QQ号跟微信好的疑犯了,连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找到。这样的话,B组同事所作的努力,也就是从动图的制作者入手的这条线,到这里也戛然而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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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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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9-2 11:00:2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越听越迷糊,东京涩谷,墨西哥名字那么长的不知道哪个鬼城市,还有澳大利亚墨尔本,以及中国的广州,就在同一个晚上,相差不到六小时的时间里,疑似犯罪分子,就出现在了地球上相隔千里的四个角落。

      如果从常理分析,出现在四个地点的四个嫌疑犯,肯定是四个不同的人。

      犯罪成员如此众多,卧槽,难道说这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大型犯罪团伙?

      梁sir却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鬼叔,侯小杰的QQ,后来又登录了一次。”

      我吓了一跳:“啊?你说什么”

      梁sir皱紧了眉头,可以看出他将要说的内容,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或者说是挑战:“鬼叔,我是说,侯小杰的QQ号码,在7号晚上11点登录之后,就没有了动静。B组的同事通过技术手段,获取了QQ密码,但是却没有轻易登录,怕打草惊蛇,只是一直在监视这个QQ号,如果再有登录消息的话,我们可以得知更多的信息。果然……”

      我伸出右手,打断道:“慢着,你说他QQ又登录了一次,是不是今天早上的事情?”

      梁sir严肃地点了点头:“没错,侯小杰的QQ在今天早上9点50分,又登录了一次,并且对他好友列表里的一个号码,发送了一共五个字符的文字信息。”

      我回想起早上“猴塞雷”那条吓我一跳的信息,掰直手指算:“鬼叔,逗号,早,句号,一共五个字符。所以你说的好友列表里的号码,就是我的QQ号,对吗?”

      梁sir默认了我的说法,继续道:“与此同时,他还向同一个好友的邮箱里,发送了一封邮件。”

      我瞪大了眼睛:“邮件?这个我没有收到啊。”

      梁sir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没收到,因为那个邮件,被我们B组的网络专家拦截了。至于邮件的内容……”

      我也懒得抗议他们拦截我邮件这回事,毕竟我现在整个人都被拦截了。

      我摸着鼻子问:“邮件内容……是这个视频?”

      梁sir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我们等下要看的这个视频。不过鬼叔,你不好奇这一次登录QQ的IP地址,又是在哪里吗?”

      我耸了耸肩膀:“这个重要吗?反正就是地球上不知道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们过去也没找到人呗。”

      梁sir轻轻笑了一下,但我从这个笑容里面,却看到了无奈、苦涩,甚至有……一点点恐惧?

      我发现,他的声音竟然有一些颤抖:“鬼叔,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那样,这个案件,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



      这个经历过那么多诡异事件,看过无数尸体,专业素质超群的国际刑警,竟然也会害怕?

      难道说……

      我后背上一阵发凉,双拳紧握椅子的扶手,声音比梁sir的还要发颤:“QQ登录的地址,该不会是在……在那个出租屋里吧?”

      梁sir看着我的眼睛,沉默了三秒,然后……

      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我感觉到身上一阵恶寒。

      刚才在出租屋里,呆的时间不长,但衣服跟头发上,似乎都沾染了一股霉味,黏糊糊的挥之不去。

      到现在,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我甚至开始鼻子发痒,要打起喷嚏来。

      出门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被扣留,所以也没带上换洗衣服;想起要穿着这一套浸透了凶杀现场气息的衣服,今晚睡觉的时候,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我尽量不去想衣服上的霉味,深深吸了一口气,跟梁sir核实道:“你们没有弄错?”

      梁sir苦笑了一下:“我也希望是自己弄错了。”

      我皱着眉头说:“猴子的那个QQ号,早上发消息给我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那时候,你们A组的同事,已经到了现场对吗?”

      梁sir点了点头:“不光是他们,我也在现场。”

      我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你哪个同事太无聊了,所以用猴子还在登录状态的QQ,发了条信息给我。不过这也不对,解释不了那个视频……啊,对了,邮件可能是定时发送的,也不好说。”

      梁sir在办公桌上摊开双手:“鬼叔,你不应该怀疑我跟同事们的专业性,在案发现场,我们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而且,根据我的记忆,后来现场的全程录像也证实了,在今天早上9点50分,法医正在现场检查侯小杰的尸体,而房间里的那一台电脑……”

      说到这里,他竟然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那台电脑,根本没有开机。”



      我吓得简直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勉强控制住自己,又坐了回去。

      这不科学啊。

      我紧皱眉头,努力寻找一丝“科学”解释的可能性。会不会是……

      我拍了一下桌子:“我知道,是不是显示器自动黑掉了,但电脑还在运行,然后有木马啊什么的,自动发了信息跟邮件。”

      梁sir否定了我的假设:“鬼叔,你说的这些,我们全都想过了。可是实际上,在那个时间,被害人那一台电脑,根本……”

      他自己都不可置信地摇了下头:“根本连电源都没插上。”

      我听梁sir说完,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

      设想一下当时的场景,手长脚长、死状惨烈、死去超过24小时的一具男性尸体,还坐在椅子上,或者已经平放到地板上,正在接受法医的调查。

      而在同一个房间里,他生前常用的那台电脑,手指不知道敲击过多少次的键盘,都安静如死者的尸体本身。

      可是,在人类肉眼无法察觉的角落,那个叫“猴塞雷”的QQ号码,竟然上线了。

      并且,这个QQ发送了一个“早上好”的信息,还有一封包含诡异视频的邮件,给了好友列表里的用户。

      而这个用户,就是今早刚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的我。

      这是何等的卧槽啊。

      我小臂上的鸡皮疙瘩,像雨后春笋一样,密集地冒了出来,用手一摸,一颗颗的立体而饱满。

      能够在相隔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分别在南北半球,用诡异的手法杀死两个人;并且,避开了城中村里的摄像头,避开了同处一室的室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在杀了猴子之后,又盗取了他的QQ帐号,在警察正勘察先现场的时候,用一台没有开机的电脑,发送了信息跟邮件。

      这特么是人能办到的事么?

      别说凭一个人之力,无法完成这样的诡异谋杀;就算是一群接受长期训练、经验丰富、丧心病狂的犯罪分子,也很难做把事情做到这样的程度。因为,按照梁sir的说法,这两起案件里作案者的手法,已经突破了物理规则,违反了基本尝试,更加狠狠地打了我的科学观。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

      在这锅乱腾腾的粥里,有两团坚硬的物体,无论如何都没有泯灭。

      是两个问题。

      第一, 凶手是如何做到的?

      第二, 猴子的信息跟邮件,为什么选择发送的那个人,是我?

      我右手用力捏着下巴,不对,在这两个问题前,还有另一个前置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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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9-2 11:00:3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抬起头来:“梁sir,我想知道一件事。”

      梁sir看着我:“你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和缓地谁:“我想问一下,贵部门是如何确定上面这两起案件,都是凶杀案?从目前已知的线索来看,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他们是被谋杀的啊。一个用刀自杀,一个把自己在浴缸里淹死了,要我来说,他们都是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就这么简单。”

      梁sir叹了口气:“鬼叔,我不怕跟你说,我也希望这只是自杀,并且两个案件之间没有关联。可是,你又怎么解释侯小杰消失的手机,还有是谁盗取了他的帐号,又制作了动图?另外,科学研究证明,一个人无论有多严重的精神疾病,或者意志力都没坚定,都无法在浴缸里把自己淹死,因为这违背了人体求生的本能,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一时语塞,梁sir说的这些,我自己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反正解释为谋杀案,或者解释为自杀,两样都那么不靠谱,还不如就当成自杀得了。

      并且,如果是自杀案的话,我会稍微有安全感一点,毕竟叔对自己的精神正常很有自信,再怎么样也不会疯到这种地步。而如果这是一种不知道凶手是谁,不知道方式为何,不知道动机何在的诡异连环谋杀案……那么问题就来了,下一个受害者会是谁?

      我坐在椅子上,想起了“猴赛雷”发给我的那句——鬼叔,早。

      难道说,我会是下一个目标?

      一阵寒意袭来,怎么这办公室里那么冷?

      我抬头看天花板的中央空调出风口,那一条丝带却是纹丝不动,说明中央空调——跟猴子的那台电脑一样——根本没有开。本来,这就是气温才十来度的春天,没开暖气就不错了,没人会神经到在室内开冷气。

      梁sir看我这样,起身帮我倒了杯水:“鬼叔,喝杯水。”

      我接过一次性的纸杯,拿在手里暖暖的,让我感觉好受了点。

      梁sir站在我身边,关心地问:“没事吧?”

      我喝了口水,勉强笑道:“没事,能有什么事。”

      梁sir居高临下,看着我的脸说:“没事就好,因为你刚才提的问题,问我们是怎么定性为凶杀案的……”

      他看着投影幕布上,仍然静止的画面:“我们,是从这个视频得出的结论。”

      我把杯子里的水都喝完,转过身去面对着幕布:“好,那你放吧。”

      梁sir却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鬼叔,你肚子饿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我皱起了眉头:“不饿,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sir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回办公桌后坐下,一边操作电脑,一边轻声说:“不饿就好,不然怕你看完视频,什么都吃不下。”

      我瞪大了眼睛,他敲了一下鼠标右键,在视频开始播放前,最后一次温馨提醒:“鬼叔,做好心理准备。”



      我摒住呼吸,看那投影的视频。

      这块幕布特别的大,挂在墙上,画面里人体的大小,就跟真人差不多。

      看这样巨型的视频,跟看手机屏幕里邮票那么大小的一张动图,感觉完全不同。更真实,更有震撼力,更身临其境,也更……诡异。

      视频的一开始,电脑椅上手长脚长的瘦弱青年,低着头,右手放在背后。从画面里电脑椅的位置,还有猴子的姿势,我能确定,这就是动图开始的那几帧。

      猴子坐在电脑椅上,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却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

      如果不是视频里一直在变化的声音,我会怀疑视频是卡住了,根本没开始播放。梁sir的办公室装了立体声喇叭,所以现场声音还原得很好,嘈杂的声浪,都是从画面里猴子的左边窗户,同时也是面对着他、互为镜像的我的右边窗户的位置,传过来的。

      那是城中村里,楼下烧烤档的声音。

      一群人用湖南话在猜拳、吹牛逼,夹杂着酒杯碰撞的声音,还有偶尔远处车辆路过的噪音。仔细看的话,甚至能发觉有重型卡车路过时,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没有固定好,产生了画面微微的颤动。

      可是,视频里的猴子,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电脑椅上,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动图制作的时候,可以从猴子有动作的那一秒才开始剪辑;而之前他这样坐在椅子的时长,却不知道到底是多少。

      再这样看下去,不但没有恐怖的气氛,甚至会打瞌睡的。

      坐在电脑椅上,就像猴子一样。

      我刚要转头去问梁sir,突然之间,猴子动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看着视频里的猴子,就像动图里的一样,从背后掏出了一把尖锐的水果刀。

      从高清的视频里,甚至能看出这把到的材质,刀柄是绿色的塑料,刀尖闪着黯淡的光泽,刀片很薄,就是日常所见、一把质量不怎么好、在街边随便买来的——水果刀。

      然后,猴子用左手撩起上衣,低着头,像是在思考哪个地方最好下刀。

      对于这个问题,他明显没有太纠结,因为在两秒之后,他便高高举起水果刀,狠狠插了下去。

      就像那不是他的腹部,而是一块猪肉,或者一个西瓜。

      我全神贯注地看着,耳边却传来梁sir的声音:“鬼叔,注意听。”

      我被吓了一跳,但这时也懒得去说他,继续一边看着视频,一边如他所说,仔细听声音。



      哧。

      这是水果刀切开皮肉,没入腹部的声音,沉闷的,有点像在砧板上切一块五花肉,但是少了菜刀跟砧板碰撞的最后一声。

      嘶。

      这是猴子右手横移,水果刀的刀刃,撕开皮肤和筋肉筋肉的声音。

      除了这些细微的声响外,更大的噪音,是窗外持续传来的喝酒吃肉、猜拳吹牛的喧闹声。

      这些吃烧烤的人,如果知道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年轻男子正在用水果刀,切开自己的腹部和肠子——他们吃烤香肠的时候,还会一口一口,咬得那么开心吗?

      随着猴子手里的水果刀继续往右切,我的眉毛像一条毛巾,也旋转着扭到了最紧。

      梁sir让我注意听,可是,我却没有听到什么有价值的声音。

      没有凶手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受害人……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

      我知道梁sir要我注意听什么了!

      他让我注意听,就是要让注意自己没有听到——该有的声音。

      在整个切腹的过程中,猴子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没有惨叫,没有呻吟,甚至没有闷哼。

      这是完全违背常识的。

      一个人无论意志力再怎么强大,或者有什么样的精神疾病,只要痛觉神经是正常的,感受到疼痛的时候,总会无法压抑、不由自主地发出一些什么声音。

      而视频里的猴子,却完完全全、扎扎实实地——毫无声息,即使喉头的一丝颤动也没有。

      他除了用力的右手,全身肌肉都保持着松弛的状态,踩在地上的双腿丝毫没有用力,所以电脑椅子才纹丝不动,滚轮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相通了这一点之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明白到梁sir跟我说的——看完这一段视频,就会判断出这是一起凶杀案。

      因为不论如何,自杀不可能会是这样一种情况。

      没有挣扎、没有痛苦、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好视频里,猴子抬起头来,对着镜头咧嘴一笑。

      看着猴子那诡异的笑容,我心惊胆颤,想起梁sir刚才跟我讲的,这一场谋杀案的凶手,跟这个行动本身,有着同一个代号。

      恶灵。

      是这个超乎人类极限、超过我的想象力、超越任何已知科学水平的——恶灵,用一种无比诡异、无法理解的方式,“附体”在侯小杰、leslie的身上,借用受害者的双手,残忍地杀害了他们。

      就在这一刻,对于“这是两起谋杀案”的事实,我已经百分百确认了。

      视频上的猴子,在展露了那个诡异笑容后,又低下头继续切腹。到了这里,动图上呈现的内容,视频上也全部播放完毕了。

      我松了一口气,刚想要说点什么,没料到的是——视频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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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9-2 11:00:53 | 显示全部楼层
      猴子手里的水果刀,已经切到了腹部最右侧。他肚子的皮肉外翻,大肠已经从裂口里,掉出来了一点,像是一串沉甸甸的项链。

      如果再继续切下去,水果刀会割开他的整个右腰,最后停在脊椎的位置,因为人的骨头那么坚硬,不是光靠一把劣质水果刀,就可以隔开的了。

      但是,猴子却没有这样做。

      他毫不费力地,拔出了腹腔里的水果刀,咚一声扔在水泥地板上。

      然后,他做出了更不可思议、更血腥的动作。

      他突然站起身来,由于重力的作用,腹腔里的肠子膨出更多,颤巍巍的,眼看就要掉下来。

      然后,他眼睛看向摄像头,慢慢地,慢慢地朝前走。

      我的心脏被巨大的恐惧感包围,整个人用力向后,背部紧张地贴在椅背上,双肘更是已经碰到了电脑以后的办公桌。

      猴子走到离摄像头两米远的地方,不再往前走,而是停在原地。这时,整个画面都定格在他的上半身,从肚脐眼到头发的位置。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口味之重,让我瞬间明白,刚才梁sir说的话——不然怕你看完视频,什么都吃不下。

      只见猴子双手抓住露在外面的肠子,像翻出放在口袋里的毛线一般,一点点地往外扯。

      他的那一挂肠子,露在体外的部分,越来越长,越来越长,几乎就要掉到了地上。

      太特么恶心了。

      梁sir在我身后说:“鬼叔,你看,这像不像个宗教仪式?”

      简直胡扯,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变态的宗教?

      我喉咙里一声干呕,右手捂住嘴巴,怕自己吐在干净的地毯上。

      但是,这还没完。

      我们知道,肠子暴露在体外,一时半会更不会死人;如果及时把它塞回去,再把腹部缝合好,其实是不会造成太大伤害的。

      但是,猴子明显是要让自己快速死去。

      所以,他往外扯出了一段肠子后,把它两段拿起来,像是捧着肚一条长长的、湿漉漉的红色哈达。猴子低头打量着那围巾,双手不停比划着,似乎在判断哈达的长度。

      猴子嘴巴小幅度地张开,念诵了一句什么,但是完全听不见声音。

      我回头问梁sir:“他在说什么?”

      梁sir摇了摇头说:“我们对视频进行了降噪处理,结论是受害人‘读’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因为角度受限,我们通过读唇,得到了几个可能的组合,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合理的,只能确定他说的是六个字。”

      我皱着眉头,把注意力放回到视频上。

      投影幕布上的那个昏暗出租屋里,猴子低下头,举起肠子,把它举过自己的头顶、后脑勺,搁在了脖子上,那动作,确实像是在戴围巾。

      紧接着,他反手抓住围巾的左右两边,猛地往外一扯,让它紧紧地箍住自己的喉头。

      猴子的双手越来越用力,瘦弱的手臂上爆出了青筋,喉结在肠子的紧勒下,翻出“咯咯咯”的声音,像是整个碎掉了。

      原来人的肠子,韧性竟然有这么大。

      他的双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脸上虽然没有痛苦的表情,但是眼珠子被勒得上翻,舌头也同时朝外吐着。

      我胃里难受的感觉已经到达了极限,可是猴子的双手并没有停止用力;他的表情越来越狰狞,眼眶里只剩下眼白,这样令人反胃、窒息的画面,维持了足足五秒,最后,他终于双手下垂,身体像一根煮熟的面条似的,整个软了下去。

      伴随着咚的一声巨响,整个人摔倒了水泥地板上。

      猴子,猴塞雷,侯小杰,被恶灵杀死了。

      而在他倒下的最后一刻,从望向摄像头的眼睛里,我看到的是——解脱。



      我的心跳比跑完10公里还快,腋下早已湿透,浑身又冷又热,感觉难以形容。

      猴子死了,在受尽折磨后,终于死了,留下我们活着的人,接受另一种折磨。

      梁sir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身旁:“鬼叔,还好吧?”

      我深呼吸了好几口,用颤抖变形的声音,勉强答道:“还、还好。”

      面对我这样的反应,梁sir竟然表达了赞赏:“鬼叔,你真厉害,我们的同事都有看吐……”

      我弯下了腰,强忍反胃:“别,你别提这个字。”

      梁sir却提醒我道:“鬼叔,你再看一眼视频。”

      我心里一万个猴子追着骑草泥马的水哥奔腾而过,天哪,不是吧?还有?

      难道是已经死了的猴子,诈尸起来,然后再自杀一遍?

      胆战心惊地抬起头来,视频的镜头里,却是空荡荡的;与此同时,楼下人喝酒划拳的声音,却一直没有停过。

      然后,画面突然左右抖动了一下,然后整个就黑掉了,视频到此结束。

      这种抖动,分明是有人的手碰上了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然后按下了停止键。

      我深吸了一口气:“是谁?谁关掉了视频?”

      梁sir更加赞赏地说:“不错,一下子就看出是有人关掉了视频。不过很可惜,就像我刚才说的,恶灵取走了手机之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脑子里还在消化刚看完的视频,坐在椅子上弯着腰,双手抱头,说不出话来。

      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只不过放出一张剪切过的动图,已经在网络上疯传了;如果是包含了下半部分的完整视频流出,一定会成为今年上半年最火的视频,然后在多年后被提起时,像陈老师的艳照门一样,成为一代网民的集体回忆。

      视频里触目惊心的画面,还在我脑里不断重播,好死不死的,另一个念头却又冒了出来。

      我抬头看梁sir,脱口而出:“梁sir,那个le、leslie的案件,也有视频吗?”

      梁sir的脸上兴致盎然:“怎么了,鬼叔,你还想看?”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了下头。

      梁sir双手一摊:“可惜,没有。”

      他一边走回办公桌后坐下,一边说:“leslie的死亡过程,没有留下任何第三方影像资料,毕竟没有人会在自己的浴室里装摄像头。至于像侯小杰这样的视频,按照现在的情况看,也不存在于leslie的案件上,因为她的所有可拍摄视频的设备,手机、ipad、相机,都好端端地放在她的卧室里。”

      我哦了一声,心里不知道是失望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梁sir却抓住了鼠标:“不过,我们有当地同事拍的现场照片。”



      我转身着幕布,上面投影出一个香艳——好吧,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才是——的画面。

      一个年轻的亚裔女人,头发乌黑,皮肤白皙,双眼紧闭,浸泡在浴缸里。

      这个浴缸的尺寸并不大,所以尽管女人看上去也才一米六多点,但仍有一截小腿,是放在浴缸的边沿上,而没有浸入水里。

      我忽略掉画面中堪称色情的部分,皱眉看着这个年轻女人,22岁的leslie hui的脸。

      尖尖的下巴,又直又挺,好看得不自然的鼻子,眼睑上的割痕更说明她做过双眼皮手术。虽然是一张经过后天改造的脸,但不得不说,还是挺好看的。

      一个又年轻又漂亮的妹子,家里能有钱给她出国留学,还在脸上大动干戈,家境一定也不错。却毫无预兆地,淹死在浴缸里。

      真是可惜了。

      梁sir支起双手,托住自己的下巴,不紧不慢地说:“鬼叔,你仔细看看图片,从上面我们可以看出,她身上没有任何被施加外力的痕迹,也没有在挣扎中碰撞到浴缸臂所留下的瘀痕。尸检报告也证明了这一点,所以,leslie的死,跟侯小杰一样不可思议。”

      我皱眉道:“你是说,我们可以这样理解,这个妹子静静地把自己沉到了浴缸里,没有任何挣扎,就让自己很,呃,很安详地淹死了?”

      梁sir点了点头。

      我却摇起了头,leslie的死法,虽然没有猴子的惨烈,但确实如同梁sir所说,是一样的不可思议。任何有泡过浴缸,或者游过泳的人,都知道在身体自由、受控的情况下,要让呼吸系统持续浸入水中,肢体不挣扎、不尝试把头伸出水面,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leslie就做到了;她成功地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虽然画面没有那么血腥,但是这个诡异程度,跟猴子用肠子勒死自己,是差不多的。

      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这个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跨越南北半球,用诡异手法杀死两个人的恶灵,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从已知的线索来看,要依靠技术分析,来得知恶灵的作案手法,以及恶灵的真实身份,难度之大无法想象。这也难怪,梁sir他们会从另一个角度来着手破案——那就是恶灵对受害人的选择上。如果恶灵并不是无差别杀人,而是为了满足某种目的,那么从它对受害人的选择,是可以去分析得出“目的”到底是什么的。

      梁sir说他之所以请我回来“协助调查”,是因为猴子——猴塞雷,跟leslie——孤独南半球,都在我的粉丝群里。

      其实很好理解,在别的调查方向都碰壁的情况下,光是这么一点,就足够国际刑警来找我文化了;更何况,我还没头没脑地跑到了命案现场。

      我也知道,有一些变态连环杀手,喜欢回到现场,去重温杀人时颤栗的快感。

      说来说去,这还要怪圈圈,不是她拜托我去看看猴子的死活,也不会让我加大了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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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既然梁sir一直在强调,带我回来是“协助调查”,而不是逮捕,那么,且不说“协助”这个词代表了他有求于我,起码在我跟他之间,是一个平等的关系。

      这也就是说,我们之间应该共享信息,把双方知道的都和盘托出,这样才能更有效地“协助”警方,早日找出线索破案。

      目前的情况很明显,关于恶灵的作案手法,还有选择受害人的条件,梁sir肯定有一些信息没告诉我。那么,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把这些信息,能说的,都通通先告诉我。

      当然了,如果能哄到他把不能说的也告诉我,这才更过瘾。

      许多男人心里,大概都有过做一个警察的梦;现在我虽然只是在“协助调查”,但如果参与的程度够深,也可以过一下当警察的瘾。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警察,而是破解诡异凶杀案的国际刑警,绝对的高大上。

      这么想着,我抬起头来,看着梁sir的眼睛:“梁sir,你说这恶灵到底是怎么杀人的?”

      梁sir耸了耸肩膀:“鬼叔,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希望自己知道。”

      我皱着眉头,开始用激将法:“你们成立了个恶灵专案组,还分成A、B小组,忙活了那么久,不可能什么结论都没有吧?”

      梁sir看来是对激将法免疫:“现在来说,确实没有能拿出来的结论,至于一些不成形的内部观点,很抱歉,暂时不方便跟你分享。”

      我换了一个角度:“卧槽,你不是要我协助调查吗,你知道的都不告诉我,我怎么协助你?”

      梁sir手里拿着一根钢笔在转,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我不死心地继续展开说服工作:“你要知道,我是个业余网络小说家,对吧?所以我的脑洞是很大的,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不用正式结论,就你个人的看法也是可以的。说不定,从我的角度,打开脑洞去想,会有一些你们没想到的东西。”

      梁sir皱起眉头,似乎在考虑我说的话。

      我打铁趁热道:“梁sir,别婆妈了,赶紧都告诉我,你不用怕什么违法纪律,出了这办公室,我跟任何人都不会提任何一个字。等你说完,我一定全力配合你调查,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梁sir手托着下巴,没有说话。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只能默默地等他回答。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梁sir终于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那好吧。”



      我轻拍了一下手掌,雀跃道:“这才对嘛!”

      梁sir苦笑着说:“鬼叔,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话,涉及到太多的机密,甚至超过这个案件本身。所以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要说给别人听,以免造成外界的恐慌。”

      我食指跟拇指捏起,从右边嘴角滑到左边嘴角,假装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说:“你放心,我嘴巴最牢靠了。”

      心里想的却是,你让我不要“说”出来,可没让我不要“写”出来。我作为一个业余的三流网络小说家,为了能专业一点,向二流靠近一点,当然不能错过这个好题材。

      梁sir看着我的眼睛,我一瞬间还害怕他看出我在撒谎了,幸好他只是摇摇头,提出了一个问题:“鬼叔,你知道什么是脑控吗?”

      我挑了一下眉毛:“脑控?我知道啊,不就是有一群人神经兮兮的,说自己的脑子被什么机器远程控制了,所以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或者看到了奇怪的画面,自己会做一些奇怪的事,都是被这些机器控制的。”

      梁sir饶有兴致地问:“那你相信有这些机器吗?”

      我不屑地说:“当然不信啦!如果真有这种逆天的黑科技,那还打什么仗,弄一台去控制对方国家的元首就好了。而且这一帮认为自己被脑控的,都是些什么人啊,离退休老人,更年期妇女,有前科的精神病患者,谁会花那么大力气去脑控他们,图个啥?实际上,这就是种典型的精神疾病,妄想症的一种,专门有个分类的,叫什么……物理影响妄想,没错,就是这个。”

      梁sir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物理影响妄想,英文名叫delusion of physical influence。”

      我点了点头:“嗯,不过你问这个是干啥……”

      我突然领悟道:“卧槽,你不会是说猴子跟那个妹子,都是受脑控的影响才自杀的吧?你也相信这种胡扯?还是说……”

      我用力挠了下头:“还是说脑控机器真实存在?”

      梁sir笑了一下:“你刚才描述的那种可以在远程影响人类大脑,并且施加某种影响的机器,当然是不存在的。”

      我松了一口气:“幸好,你要连这种鬼东西都信,我就得怀疑你这国际刑警的水平了。”

      梁sir用手里的笔敲了敲桌面:“不过,我知道有另一种形式的脑控,当然了,没有远程控制人脑那么神奇,但是也很神奇了。”

      我瞪大了双眼:“是怎么样的?说来听听。”



      梁sir介绍道:“我知道美国有一个科学家团队,他们已经可以在实验室里,通过非常前沿的仪器,连接到人的大脑皮层,施加影响,让被实验者看到、听到、闻到,甚至摸到不存在的物体。实际上,我认识他们团队的一个家伙……”

      我心想,像梁sir这样的人,会把对方叫成“家伙”,那一定是他很熟悉、很铁的哥们。看来梁sir的路子很野啊,认识这样的疯狂科学家,以后有机会要让他引荐下。

      说到这里,他却停了下来,咳了一声说:“不好意思,我说得太远了。鬼叔,其实我想跟你讨论的是,脑控机器虽然不存在,但根据……根据一些不适合公开,不对,是一些不存在的案卷……”

      说到这里,梁sir抬起头来,对我狡黠地一笑,我也报以会心一笑。

      他继续往下说:“脑控虽然不存在,但是比如说,我通过深度催眠,改变你的想法,让你做出我希望你达成的事情,这种方法是确实存在的。”

      我皱眉道:“你说的是洗脑?像传销那样?”

      梁sir摇了摇头:“不,我们日常所说的洗脑,是采用利益驱使,编造一些理论,去迷惑对方,按照某一个行为模式去行动,一般来说是比较粗放的。我现在说的深度催眠,是通过长时间、高密度、不为人注意到的方式,从大脑深处影响对方,使他去做一件非常细致的事情,比如说……”

      他先看了一眼手表,又拿起我刚才喝空的那个一次性纸杯,在手里轻轻一捏:“比如说,让我,梁超伟,在9号17点26分,捏扁一个喝水的纸杯。”

      梁sir摊开手,纸杯像是遭受了《三体》里的维度打击,从三维的圆筒,变成了二维的纸片。

      我想了一会,总结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凶手,就是恶灵,通过某种深度的催眠,让猴子跟那个姓刘的妹子,杀死了自己?”

      梁sir做了个潇洒的投篮动作,纸杯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准确地落入窗户下的垃圾桶里。

      他回过头来说:“鬼叔,没错,就是这样。但是问题在于,从不存在的那些卷宗里,我看到的最厉害的深度催眠的例子,也不过就是让银行的经理,在某个指定的时间,打开装满现金的保险柜。而且,在这个案例里,凶手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在经理常去的面包店里,当了一年的店员……”

      梁sir摆了摆手:“具体细节不能再说,总之,我的意思是,要达到让受害人自杀,而且是屏蔽了大脑里所有痛觉神经,用突破生理极限的极端方式自杀——这种程度的深度催眠,要用多长的时间、多精巧的方式、多高深的技巧来实现,难度之高,简直无法想象。”

      我点了点头,对他的说法深以为然。如果真有这种深度催眠杀人的手法,可以让凶手逃脱嫌疑,而且实施起来难度不高,那这个世界就太不安全了。

      我皱着眉头问:“梁sir,按照你的专业判断,要做到这种程度的深度催眠,难度到底有多大?”

      梁sir想了一会,拿起笔来,打开笔记本,在上面画了一架飞机。

      他把笔记本推到我面前:“鬼叔,你看,如果说普通的催眠是在纸上画一架飞机,那么让经理打开保险柜的深度催眠,就像是造一架真正的飞机,而要做到让两人自杀的程度,就像,呃……”

      我看着纸上那歪歪扭扭的飞机,接着他的话说:“就像造一架真正的飞机,再把飞机一口吃掉。”

      梁sir兴奋地鼓掌:“这个比喻好棒!鬼叔,你不愧是当红网……”

      我摇了摇食指,让他不用再往下说,然后我想了一想,若有所思道:“梁超伟,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我也是造飞机的其中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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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9-2 11:01:22 | 显示全部楼层
      梁sir看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认真起来:“没错,虽然你是我的朋友,不,应该是就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必须跟你坦白,我的想法确实是这样的。但是鬼叔,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分析过了,你完全没有杀害这两个人的动机,所以我们真正担心的是……”

      我皱着眉头,补充道:“你们担心的是,我是在无意之间,成为实施催眠的一分子;甚至可以说,我也是被人催眠了,然后按照这人的指示去催眠别人。”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至于我实施催眠的方式,最可能的,当然就是……写小说了。”

      梁sir赞赏道:“鬼叔,作为一个国际刑警,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推理能力。”

      我摆了摆手:“拍马屁的话不用说了。”

      我左手五指敲击着桌面,模仿打字的动作,一边皱眉道:“一本小说里,有各种情节、人物动作、对话、心理活动,在这些表象下面,隐藏的是作者价值观的输出。作为读者,是接受价值观输入的一方。”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个人,看了一本小说,然后改变了对一件事的看法,甚至改变了自己的价值观,也不是奇怪的事情。比如说刚看了一本主角努力打拼的正能量小说,可能这几天背英语单词的时候,动力就会足一些。要认真说起来的,这其实也是一种催眠……”

      我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可是,就好象我们前面说的,这只是一个大方向的转变,并不能让看书的人精确地按照作者的意图,去做一件具体的事情。举个不恰当的例子,看了《冰与火之歌》,有可能会装逼说几句凛冬将至、雪诺你什么都不懂,可是,马丁大叔再怎么大神,他也没办法指挥我撒尿的时候是往左撒还是往右……”

      梁sir点头道:“鬼叔,你说得没错,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有人精通催眠之道,通过不断重复的情节,或者按照某种规律分布、隐藏在字里行间的催眠信息,甚至是阅读文字时产生的节奏……依靠这些精巧的催眠技术,是可以影响人类的大脑,最终让看书的人执行某一个任务……”

      我苦笑了一下:“你说得很屌,可是我个写着玩的不入流作者,哪里懂这些屌炸天的技术?”

      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顿了一下道:“不过,说起用小说催眠,我倒是想起……”

      梁sir果然被我唬住了,身体前倾,紧张地问:“鬼叔,你想起了什么?”

      我装出一副严肃的深情:“我倒是想起,我写的那些故事,有些又臭又长的心理描述,可以催眠看书的人,催眠,字面意义上的,就是他们看了会想睡觉。”

      梁sir差点要翻白眼:“鬼叔,你很幽默。”

      我不要脸地说:“谢谢夸奖。”

      不过,虽然我从主观上,确实没有用小说催眠读者的能力,也没有这种动机,可要是如同梁sir所说,我本人也是作为被催眠的一个,幕后隐藏着的那个恶灵,通过我的手写出具有魔力的文字,再用文字去催眠看小说的人……

      如果存在这样的可能性,那么问题就到了另一点。我在写小说这件事本身,是不是也受到了谁的催眠?


      这么想着,我拿起梁sir的笔,在笔记本上一边写写画画,一边分析道:“两名受害人,侯小杰,leslie,从表面上看,他们的共同点是都在我的粉丝QQ群里。但是实质上,他们更为本质的共同点,是……都看过我的小说。”

      我在这两个人的名字上都打了个叉,然后分别引出一条直线,汇总到我的名字下:“我,鬼叔,真名蔡必贵,为什么会在网上写小说呢,分析一下。第一本写的是关于雪山的故事,起因是跟一个当导演的朋友,说过在雪山上的经历,他建议我写下来然后卖给他拍电影。”

      我在自己的名字上划出一条线,往上到“强导”的名字下,继续分析道:“但是呢,这哥们就是个二愣子,除了拍电影就只知道泡妞,不可能想着杀人,更不可能懂深度催眠那么高深的东西。”

      我在“强导”的名字旁边打了个叉,继续道:“好了,那再分析下第二本小说,关于高维生物跟时间囚徒的,我会写这个是因为……”

      梁sir的眼神一下亮了起来,我知道,我分析的这个可能性,戳中了他的兴奋点。这家伙心里在想的,一定是上次我所遇到的高维生物。“深度催眠”这么屌的东西,就如同上面所说,是徒手造一架飞机,然后再一口吃掉。如果是交给正常的地球人,当然做不出如此壮举;但如果实施者是一个处在更高维度,对比人类是像神一样的存在的高维生物,要做到这个程度,倒也是可以解释的。

      我怀疑,他之所以请我回来“协助调查”,最主要、最真实的原因,还是我遭遇高维生物的这一段经历。

      只不过……

      我在“高维生物”四个字周围画了个圈,又打上一个问号,然后扔下笔,抬起头来刚要说什么,突然间,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梁sir头也不抬地问:“怎么了?”

      门外是一把好听的妹子的声音:“梁队长,有人找您。”

      梁sir眉头一皱:“我正在忙,Karen你告诉他……”

      这个叫karen的妹子,竟然打断了梁sir:“梁队长,是胡部长打电话来吩咐的,让您一定要接待这个人。”

      梁sir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是谁那么厉害,把胡部长都请出来了?”

      Karen的语气莫名兴奋起来:“看样子是个富二代,长得好帅,名字叫……”

      她顿了一下说:“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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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9-2 11:01:3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不是因为karen把唐双当成了男的——这个真不能怪她——而是,唐双!竟然来找我了!

      我看了一下表,从刚才跟挂了她的电话,到现在不过两个小时。

      从香港过关,来到广州的天河区,这是一路狂飙,完全不顾交通规则的速度。

      当然了,相比起飚车,更难的是要推断我遇上了什么事情,查处把我弄回华南分部的人是梁sir,再搬出那个能治住梁sir的胡部长……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要说心里不感动,那绝壁是骗人的。

      没想到我的霸道女总裁唐双,在高冷的外表下,竟然是个暖心系的小宝贝。

      梁sir看着我的表情,马上就明白了:“鬼叔,这人是你的?”

      我挠了挠头,妈蛋,竟然稍微有点害羞:“是……是我女朋友。”

      纵然是见多识广如梁sir,一下子也没想明白里面的关系:“富二代?女朋友?鬼叔你什么时候……出柜了?”

      我懒得跟他解释,摆了摆手:“出柜了也不找你,别废话了,我的救兵来了,快开门让我见见吧。”

      梁sir耸了耸肩膀,无奈地说:“好吧。”

      他站起身来,亲自去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对着外面站着的一个穿着职业套装、脸上却还很稚嫩的妹子说:“karen,人呢?”

      karen脸上的表情很紧张,似乎不敢大声说话,手藏在自己身前,偷偷指了指身后,小声说:“在会客室。”

      梁sir让karen去做自己的事,然后回过头来,对着我说:“鬼叔,你这个男朋友,好厉害啊,连胡部长都请出来了。”

      我懒得纠正他到底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反正等下见面了,他自然看得出来。

      唐双虽然是说要见见梁sir,谁都猜得到,她肯定是来把我带走的。按照我对唐双的了解,她想要做的事,很少有做不到的。除了搬出胡部长,搭通天地线外,我相信她一定准备了别的手段,可以顺利把我带走,所以,这一点我基本不用担心了。

      但是,梁sir把我请来“协助调查”时,又是擒拿,又是电击枪的,现在让我走我就会乖乖走了吗?那我也太没面子了。

      这么想着,我站起身来,梁sir以为我要往外走了,我却反而一个转身,走到窗户前站定,慢悠悠地说:“你这个办公室,视野很不错啊。”

      梁sir有点不淡定了:“是挺不错的,不过鬼叔,你男朋友正在等你,我们……”

      我转过身来嘿嘿一笑:“这里挺舒服的,我不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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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9-2 11:01:58 | 显示全部楼层
      “谁不想走了?”

      门外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我的女朋友唐双,虽然造型像是个帅气的贵公子,可是光听声音的话,却还是清脆动人的女声。

      一秒钟后,她果然就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穿西装的男人,其中一个身高一米九几的,是她的司机兼保镖,“大只佬”——粤语里“大块头”的意思——tommy,另一个提着黑色牛皮公文箱的,带着金丝眼镜,我虽然不认识,但一看就是个律师什么的。

      至于她本人,也穿着一身雌雄莫辩的灰色西装,剪裁得体,配合她帅气的脸和短发,如果不仔细盯着她胸口看,把她当成一个长得特别美形、接近二次元的美男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站在门口,冷峻地问我:“蔡必贵,是你不想走了吗?”

      面对霸道女总裁的质问,我不禁有点慌张:“啊,没有,没谁不想走啊。”

      对着梁sir我敢闹一下,对着唐双我可不敢,她改变了主意不把我带走还是其次,她把我带回去之后,有一千种方法,可以让我痛不欲生,而我,无可奈何。

      唐双举起右手,身后的两个人越过肩膀看见唐双的手势,就识趣地停在门外了。

      梁sir伸出手来,想要跟她寒暄,她却仿佛没看见一般,径直向我走了过来。

      梁sir尴尬一笑,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其实正常状态的唐双,待人接物是很有教养的,谈吐得体,笑容可掬。不过,对于把她男朋友抓回来“协助调查”的警察,她估计有点生气,所以才给梁sir这样一个下马威。

      唐双走到办公桌前停下,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把电脑椅推到她身后,让她舒服地坐下。然后,我就诚惶诚恐地站在她身后,一秒钟变身小跟班。我的霸道女总裁,就是自带这样的BOSS气场,碾压周围所有玩家。

      如果用小说类型来形容,一分钟前还是侦探小说,现在画风突变,已经成了“霸道女总裁爱上我”的杰克苏——也就是男版的玛丽苏。

      唐双在椅子上坐定,翘起右腿,直截了当地说:“梁超伟队长,我是来把蔡必贵带回去的。”

      梁sir刚在椅子上坐定,他的眼神比刚才那小妹好多了,一下子就看出唐双的真实性别:“唐小姐,我请鬼叔回来是为了协助调查,现在,暂时还没完成。”

      唐双冷冷地说:“效率低下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刚才胡叔叔跟我说,可以随时把我的人带走。”

      她口中的胡叔叔,自然就是梁sir所说的胡部长了,胡叔叔、胡部长,光从这两个不同的称呼,就能感受到梁sir的压力,一如我现在从他表情里看到的那样。

      梁sir眉头皱得更紧了,但是他作为一个有骨气、负责人的国际刑警,口风却一点都没有放松:“跟唐小姐会面是一回事,让唐小姐马上带走鬼叔,又是另一回事了,请原谅我暂时无法做到。”

      唐双的声音变得更冷:“梁队长,需要胡叔叔亲自跟你通话吗?”

      梁sir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唐双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我相信胡部长,不会强行打断我们的破案进程。”



      唐双反而轻轻地笑了一下,我听得出来,这是她对于一个有骨气的警察的赞赏。

      然后,她从随身的hermes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扔到办公桌上面,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好,既然胡叔叔都压不住你,那我们就来看看这个信封里的东西,能不能压住你了。”

      梁sir伸手去拿那个档案袋,一边拆绕着的白线,一边问:“这里面是?”

      我也好奇地站到办公桌前,想看这个普普通通的档案袋,到底装了什么,可以压住梁sir。

      却是两张A4纸,一张写满一种罗马文字,看上去像是德语;另一张是同样文字的表格。

      另外,还有一张照片。

      上面是……烧得焦透了的一具尸体,背景是一条火车轨道旁的草地上。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马上反应过来:“这是第三个受害者?”

      唐双对我说话,声音也是一样的冰冷:“你还不算很笨。”

      然后,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番话,在我跟梁sir听来,却如同火车轰隆隆碾过般震撼:“德国慕尼黑,发现了本案的第三个死,jacob schicklgruber,翻译成中文是雅各布?席克尔格鲁贝,是个22岁的本地青年,热爱中国传统文化,熟练掌握中文。leslie死后的一个小时,雅各布在跟朋友户外烧烤的时候,把助燃用的酒精倒在自己身上,然后自焚身亡。”

      我浑身汗毛倒竖,恶灵!

      它并没有停止行凶!

      更可怕的是,唐双说这个叫雅各布的德国男青年,熟练掌握中文。难道说,他也喜欢看中文悬疑小说,也是我的读者,也在我的QQ群里?

      这样的话,我自己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用小说杀人的变态人格,或者说在写小说的时候,是被恶灵附体,所以才会用小说催眠,谋杀了三个,不,甚至是更多的无辜读者!

      我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我曾经不止一次地面临生命危险,可是,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杀了好几个人的凶手——让我比自己要被杀掉还更紧张!

      唐双回头看了我一眼,她脸上镇定的神色,不知为何,就让我稍微放松了下来。

      紧接着,她又说了一番话,让我的在短短几分钟里,再次大吃一惊,遭遇了又一次神转折。

      对,大吃一惊的只有我,并不包括梁sir,因为他对唐双要说的话,其实早就心里有数。

      换句话说,这家伙他请我回来“协助调查”的时候,就知道我是无辜的——为什么两个受害人都在我的QQ群里,完全是一个巧合。



      接下来,唐双就像一把快刀,把我这团乱麻斩得七荤八素。

      她回过头去,看着梁sir,那庄严肃穆的样子,就像是庭上的女法官正在宣判:“梁队长,之前你把鬼叔带回来协助调查,对他说的理由,是因为侯小杰跟许乐诗都在鬼叔的粉丝群里。但是,你却隐瞒了一个更为重要的事实。”

      梁sir握着双手,有点尴尬地一笑,没有说话。

      唐双继续道:“leslie跟侯小杰在进鬼叔的QQ群之前,两个人就认识了,实际上,正是侯小杰把鬼叔的小说介绍给leslie,然后让她一起进群里聊天的。”

      我皱起了眉头,然后又舒展开了。这样一来,虽然两个受害人都在我群里,这个事实没有变化,但leslie是认识猴子在先,然后才被安利小说,拉进了我的QQ群。也就是说,原本我的小说这个点,跟猴子、leslie两个点,都有一条线相连;现在呢,可以理解为我的小说这个点,连接到猴子的点,再连接到leslie的点。

      本来我跟两个受害人都是强关联,现在变成了猴子跟我是强关联,跟leslie是强关联,而我跟leslie是弱关联了。

      可别小看这么一点变化,认真分析的话,我是恶灵的这个嫌疑,要马上减少一大半。

      唐双继续介绍案情:“而在这之前,他们两个分处南北半球,家庭条件、兴趣爱好都绝不相同的两个年轻人,之所以会成为网友,是因为他们都在玩同一款游戏。”

      唐双停顿了一下,说出这个游戏名:“摘星录OL。”

      我忍不住插嘴道:“摘星录OL?我好像听过这个游戏,是个MMORPG……”

      我突然想起来了,这个游戏,猴子之前也安利过给我。

      唐双回头看了我一眼:“你很懂嘛,什么是OL,什么又是MMORPG,解释下。”

      我不禁有些得意:“哈哈,游戏嘛,男人当然要比女人懂一点了。OL简单,就是ONLINE,在线的意思,说明这是一款网络游戏,不是单机游戏;MMORPG嘛,用中文说就是,就是,呃,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

      梁sir补充道:“没错,英文全称是Massive Multiplayer Online Role Playing Game,像以前流行的魔兽世界,就是MMORPG的代表作,一代人的集体回忆。”

      我打量了梁sir一眼,这个国际刑警看起来,可不像是会玩魔兽世界,会知道MMORPG是什么的主。这么说来,他也是因为了解案情需要,所以做了这一方面的功课。

      我继续接下去说:“这个叫摘星录OL的,我虽然没玩,但是朋友圈前阵子被刷屏了,QQ群里也经常有年轻人在讨论,所以知道一些。据说这是个次世代的MMORPG,取代魔兽世界的国民游戏,而且更加难得的是,主创团队是我们国内的,公司好像就在深圳……”

      作为一个前魔兽世界高玩,前英雄联盟塑料王者,接下来我就要分析摘星录OL这个游戏传说中无比精妙的捏脸系统,还有据说非常厉害的人工AI,突然之间,我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看了一眼唐双,又看了一眼梁sir,诧异道:“该不会……那个叫雅什么布的德国佬,也是这个游戏的玩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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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9-2 11:02:19 | 显示全部楼层
      “谁不想走了?”

      门外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我的女朋友唐双,虽然造型像是个帅气的贵公子,可是光听声音的话,却还是清脆动人的女声。

      一秒钟后,她果然就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穿西装的男人,其中一个身高一米九几的,是她的司机兼保镖,“大只佬”——粤语里“大块头”的意思——tommy,另一个提着黑色牛皮公文箱的,带着金丝眼镜,我虽然不认识,但一看就是个律师什么的。

      至于她本人,也穿着一身雌雄莫辩的灰色西装,剪裁得体,配合她帅气的脸和短发,如果不仔细盯着她胸口看,把她当成一个长得特别美形、接近二次元的美男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站在门口,冷峻地问我:“蔡必贵,是你不想走了吗?”

      面对霸道女总裁的质问,我不禁有点慌张:“啊,没有,没谁不想走啊。”

      对着梁sir我敢闹一下,对着唐双我可不敢,她改变了主意不把我带走还是其次,她把我带回去之后,有一千种方法,可以让我痛不欲生,而我,无可奈何。

      唐双举起右手,身后的两个人越过肩膀看见唐双的手势,就识趣地停在门外了。

      梁sir伸出手来,想要跟她寒暄,她却仿佛没看见一般,径直向我走了过来。

      梁sir尴尬一笑,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其实正常状态的唐双,待人接物是很有教养的,谈吐得体,笑容可掬。不过,对于把她男朋友抓回来“协助调查”的警察,她估计有点生气,所以才给梁sir这样一个下马威。

      唐双走到办公桌前停下,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把电脑椅推到她身后,让她舒服地坐下。然后,我就诚惶诚恐地站在她身后,一秒钟变身小跟班。我的霸道女总裁,就是自带这样的BOSS气场,碾压周围所有玩家。

      如果用小说类型来形容,一分钟前还是侦探小说,现在画风突变,已经成了“霸道女总裁爱上我”的杰克苏——也就是男版的玛丽苏。

      唐双在椅子上坐定,翘起右腿,直截了当地说:“梁超伟队长,我是来把蔡必贵带回去的。”

      梁sir刚在椅子上坐定,他的眼神比刚才那小妹好多了,一下子就看出唐双的真实性别:“唐小姐,我请鬼叔回来是为了协助调查,现在,暂时还没完成。”

      唐双冷冷地说:“效率低下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刚才胡叔叔跟我说,可以随时把我的人带走。”

      她口中的胡叔叔,自然就是梁sir所说的胡部长了,胡叔叔、胡部长,光从这两个不同的称呼,就能感受到梁sir的压力,一如我现在从他表情里看到的那样。

      梁sir眉头皱得更紧了,但是他作为一个有骨气、负责人的国际刑警,口风却一点都没有放松:“跟唐小姐会面是一回事,让唐小姐马上带走鬼叔,又是另一回事了,请原谅我暂时无法做到。”

      唐双的声音变得更冷:“梁队长,需要胡叔叔亲自跟你通话吗?”

      梁sir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唐双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我相信胡部长,不会强行打断我们的破案进程。”



      唐双反而轻轻地笑了一下,我听得出来,这是她对于一个有骨气的警察的赞赏。

      然后,她从随身的hermes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扔到办公桌上面,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好,既然胡叔叔都压不住你,那我们就来看看这个信封里的东西,能不能压住你了。”

      梁sir伸手去拿那个档案袋,一边拆绕着的白线,一边问:“这里面是?”

      我也好奇地站到办公桌前,想看这个普普通通的档案袋,到底装了什么,可以压住梁sir。

      却是两张A4纸,一张写满一种罗马文字,看上去像是德语;另一张是同样文字的表格。

      另外,还有一张照片。

      上面是……烧得焦透了的一具尸体,背景是一条火车轨道旁的草地上。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马上反应过来:“这是第三个受害者?”

      唐双对我说话,声音也是一样的冰冷:“你还不算很笨。”

      然后,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番话,在我跟梁sir听来,却如同火车轰隆隆碾过般震撼:“德国慕尼黑,发现了本案的第三个死,jacob schicklgruber,翻译成中文是雅各布·席克尔格鲁贝,是个22岁的本地青年,热爱中国传统文化,熟练掌握中文。leslie死后的一个小时,雅各布在跟朋友户外烧烤的时候,把助燃用的酒精倒在自己身上,然后自焚身亡。”

      我浑身汗毛倒竖,恶灵!

      它并没有停止行凶!

      更可怕的是,唐双说这个叫雅各布的德国男青年,熟练掌握中文。难道说,他也喜欢看中文悬疑小说,也是我的读者,也在我的QQ群里?

      这样的话,我自己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用小说杀人的变态人格,或者说在写小说的时候,是被恶灵附体,所以才会用小说催眠,谋杀了三个,不,甚至是更多的无辜读者!

      我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我曾经不止一次地面临生命危险,可是,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杀了好几个人的凶手——让我比自己要被杀掉还更紧张!

      唐双回头看了我一眼,她脸上镇定的神色,不知为何,就让我稍微放松了下来。

      紧接着,她又说了一番话,让我的在短短几分钟里,再次大吃一惊,遭遇了又一次神转折。

      对,大吃一惊的只有我,并不包括梁sir,因为他对唐双要说的话,其实早就心里有数。

      换句话说,这家伙他请我回来“协助调查”的时候,就知道我是无辜的——为什么两个受害人都在我的QQ群里,完全是一个巧合。



      接下来,唐双就像一把快刀,把我这团乱麻斩得七荤八素。

      她回过头去,看着梁sir,那庄严肃穆的样子,就像是庭上的女法官正在宣判:“梁队长,之前你把鬼叔带回来协助调查,对他说的理由,是因为侯小杰跟许乐诗都在鬼叔的粉丝群里。但是,你却隐瞒了一个更为重要的事实。”

      梁sir握着双手,有点尴尬地一笑,没有说话。

      唐双继续道:“leslie跟侯小杰在进鬼叔的QQ群之前,两个人就认识了,实际上,正是侯小杰把鬼叔的小说介绍给leslie,然后让她一起进群里聊天的。”

      我皱起了眉头,然后又舒展开了。这样一来,虽然两个受害人都在我群里,这个事实没有变化,但leslie是认识猴子在先,然后才被安利小说,拉进了我的QQ群。也就是说,原本我的小说这个点,跟猴子、leslie两个点,都有一条线相连;现在呢,可以理解为我的小说这个点,连接到猴子的点,再连接到leslie的点。

      本来我跟两个受害人都是强关联,现在变成了猴子跟我是强关联,跟leslie是强关联,而我跟leslie是弱关联了。

      可别小看这么一点变化,认真分析的话,我是恶灵的这个嫌疑,要马上减少一大半。

      唐双继续介绍案情:“而在这之前,他们两个分处南北半球,家庭条件、兴趣爱好都绝不相同的两个年轻人,之所以会成为网友,是因为他们都在玩同一款游戏。”

      唐双停顿了一下,说出这个游戏名:“摘星录OL。”

      我忍不住插嘴道:“摘星录OL?我好像听过这个游戏,是个MMORPG……”

      我突然想起来了,这个游戏,猴子之前也安利过给我。

      唐双回头看了我一眼:“你很懂嘛,什么是OL,什么又是MMORPG,解释下。”

      我不禁有些得意:“哈哈,游戏嘛,男人当然要比女人懂一点了。OL简单,就是ONLINE,在线的意思,说明这是一款网络游戏,不是单机游戏;MMORPG嘛,用中文说就是,就是,呃,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

      梁sir补充道:“没错,英文全称是Massive Multiplayer Online Role Playing Game,像以前流行的魔兽世界,就是MMORPG的代表作,一代人的集体回忆。”

      我打量了梁sir一眼,这个国际刑警看起来,可不像是会玩魔兽世界,会知道MMORPG是什么的主。这么说来,他也是因为了解案情需要,所以做了这一方面的功课。

      我继续接下去说:“这个叫摘星录OL的,我虽然没玩,但是朋友圈前阵子被刷屏了,QQ群里也经常有年轻人在讨论,所以知道一些。据说这是个次世代的MMORPG,取代魔兽世界的国民游戏,而且更加难得的是,主创团队是我们国内的,公司好像就在深圳……”

      作为一个前魔兽世界高玩,前英雄联盟塑料王者,接下来我就要分析摘星录OL这个游戏传说中无比精妙的捏脸系统,还有据说非常厉害的人工AI,突然之间,我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看了一眼唐双,又看了一眼梁sir,诧异道:“该不会……那个叫雅什么布的德国佬,也是这个游戏的玩家吧?”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3 天前
  • 签到天数: 39 天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9-2 11:02:33 | 显示全部楼层
      唐双剜了我一眼,一副“你才知道啊”的表情。

      还是梁sir比较厚道,他点点头说:“没错,是这样的。”

      不对,厚道个头啊!

      我呆了三秒,突然爆发道:“卧槽,这三个人都在玩同一款游戏,找这么说,这案子肯定跟游戏脱不了关系啊!这样一来,我还有个卵的嫌疑!”

      梁sir耸了耸肩膀:“鬼叔,我一开始就是这么说的,你并没有在我们的嫌疑人名单里,请你回来只是为了协助调查。”

      现在回想起来,他一开始就是这么说的,也从来没有改口,不过……

      我提高了音量:“那你刚才跟我说的一堆,什么小说深度催眠,什么高维生物,是什么意思?”

      梁sir一脸无辜的样子:“鬼叔,这些话题,都是你自己说的啊。”

      我张嘴结舌,恼羞成怒却又自己理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么说来,梁sir刚才跟我讨论的各种可能性,真的就是在“协助调查”而已;他根本就没把我当成嫌疑犯,也不会相信通过一本小说,就可以催眠杀害几个读者。

      梁sir之所以跟我说那么多,不是为了找出我是凶手的可能性,相反,是尽可能排除我作为凶手的可能性。然后,他才可以心无旁骛地回到另一个方向——摘星录OL,那个他真正怀疑的,从头到尾、一直没有改变过的方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脑海里重复着一个事实:侯小杰、许乐诗、雅各布,三个受害者,都是一个现象级游戏——摘星录OL的玩家。

      而侯小杰跟许乐诗,之所以会是我的小说读者,并且都在我那500多人的粉丝QQ群里,不过是一个巧合,一个让人蛋疼的巧合。因为这个巧合,我不光早上差点被吓尿,还受人之托来到了犯罪现场,被守株待兔的国际刑警,带回来“协助调查”了一下午。

      真是倒霉。

      不过,当然了,我所谓的倒霉,跟那三个受害者比起来,就卵都算不上了。这三个人尽管坐标相差几千里,却一个接着一个的,通过极端的、类似宗教仪式的方法——侯小杰用刀,许乐诗用水,雅各布用火——把自己弄死了。

      “三个游戏玩家诡异被杀”,跟“两个小说读者诡异被杀”,虽然乍一听没有差别,不过实际上,游戏比起小说,要有更多的可能性。尤其是一个当红的现象级游戏,拥有大量的玩家;虽然游戏是虚拟的,但是玩游戏的这些人,可都是活生生的真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数以千万计的真实玩家,在线上线下进行交互,自然也就有恩怨情仇,相爱相杀的戏码。

      更不用提,这一款游戏涉及到的真金白银,还有围绕游戏产生的巨大生态了。

      所以,围绕着这个游戏,产生了几件凶杀案什么的,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在心里默念着它的名字——摘星录OL。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问题:“梁sir,既然知道三个受害者都是同一个游戏的玩家,为了保护其它玩家,是不是要先把游戏关掉,别让人玩了?”

      梁sir摇了摇头:“鬼叔,你想得太简单了。摘星录OL是个游戏,但不光是游戏那么简单。首先,TIT公司已经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牵涉到上百亿美金的市值,几十万股东的利益,如果把游戏停止了,会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

      我不由奇怪道:“你们警方什么时候那么人性化,还会考虑到散户亏钱?”

      唐双冷笑一声:“我来替梁sir补充吧,在TIT的股东里,除了散户,还有手握大量股票的大股东,他们同时也具有很大的能量,包括在国际刑警的系统里。另外,作为一个逆向输出的国产游戏,摘星录OL承担着更多的意义,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就贸然命令停掉游戏,到时候板子打下来,没人承担得起。”
      梁sir耸了耸肩膀,默认了唐双的说法。

      唐双清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室:“该说的都说了,该了解的也了解了,梁队长,我现在能带他走了吧?”

      梁sir就这样被唐双逼到了墙角,我以为他会没面子、不甘心,至少尴尬一下,谁知道,我还是高估了他。

      或者应该说,我低估了在他这一张路人的相貌之下,那比砖头还厚的脸皮。

      总之,梁sir竟然轻松地一笑:“当然可以了,唐小姐。”

      看来这个家伙,认为我已经没有了“协助调查”的利用价值,本就不是非留我不可;更何况还有个胡部长在后面,他自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然后,他双手拢起桌面上的资料跟照片,如获至宝似的,贪婪地说:“这些资料,唐小姐不介意……”

      唐双大气地一挥手,示意梁sir尽管拿去。就像这些她不知道搭通了哪条天地线,比国际刑警还要早到手的凶杀资料,只不过是一些超市的促销宣传一样。

      然后她站起身来,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看着我的脸。

      在她眼神的高压之下,我嗫喏着说不出话,小腿竟然有点打颤;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肯定是做错了什么。

      下一秒,她却是噗哧一笑,挽起我的右臂:“走啦,我们回家。”

      我大大松了一口气,刚才弯下的腰板自然就挺直了,油然而生一种幸福感。

      我的霸道总裁女朋友唐双,这是在给我面子,让我不会在梁sir面前抬不起头。

      我对着梁sir嘿嘿一笑,左手手指碰一下额头,做了个挥别的手势:“梁sir,后会有期。”

      他忙着整理刚到手的资料,如获至宝,头也不抬地说:“抱歉,我就不送了啊,karen会带你们出去的。”

      我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对,应该说上次从雪山回来,还有跟时间囚徒较量完之后的手尾,都是梁sir帮我解决的,一直说要感谢他帮忙,一直都没有机会。那我就原谅他这一次,嘿嘿,当是功过相抵,互不拖欠了吧。

      唐双挽着我,两人刚走到门口,我已经想着今晚回到家里,不,干脆就在广州定间好点的酒店,晚上说不好还能有所突破……

      身后却传来梁sir的生意:“啊对了,鬼叔,这一次请你来,其实不光是协助调查,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我好奇地回过头去:“什么事?”



      唐双像是没听见我们说话似的,一边挽着我的手,一边就要去开门。

      我虽然明知她可能会生气,但是却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糖水……”

      唐双平时叫我必贵,蔡必贵,亲热时叫我鬼;我在有人时喊她唐少、唐总、唐双,没人时,或者有事相求时,就叫一个我给她起的昵称,糖水。虽然听起来有点甜腻,有点肉麻,但谈恋爱不就是这样嘛。

      唐双当然知道我的意思,一把拉开门说:“别理他,我们回去了。”

      我却吃了熊心豹子胆,站在原地,许诺道:“听他讲完嘛,讲完我们就走,反正我绝对不会帮他的。”

      就算回去跪个机械键盘,我也要听听梁sir这家伙是想求我干嘛;对于我这样一个充满求知欲的boy来说,心痒,可比膝盖痛还要难受。

      门外一屋子人都在看着我们,唐双的保镖、律师,刚才那个karen,还有看热闹的其它梁sir的同事。这样一来,唐双也不好发作,只好皱着眉头说:“快点。”

      我催促梁sir:“什么事,你说。”

      梁sir却卖起了关子:“鬼叔,你先帮忙把门关上。”

      我忍住心中的不爽,找他说的关上了门,不敢去看唐双的脸,加快语速道:“当红网络小说家梁超伟,你这个关子卖得我给九十分,不过现在别特么装了,楼主快更新,不然没有小鸡鸡。”

      梁sir瞥了我一眼,又把视线移到唐双脸上,故意叹了口气:“唉,算了,我想你帮不了我的。”

      他的动作跟语言,明显是在用激将法;像叔这样成熟的男人,对这样低级的激将法——还真是照单全收呢。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别废话,你倒是讲啊。”

      梁sir装出一副很犹豫的样子:“真的要讲?”

      我还没回答,唐双已经看不下去了,冷冷地道:“你说。”

      梁sir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慢慢地说:“唉,我本来是想拜托鬼叔,让他去做卧底的,现在看来……”

      我吃惊道:“卧底?”

      梁sir点了点头:“卧底,我觉得鬼叔是特别合适的人选。”

      我心里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兴奋。初次在雪山上遇见梁sir的时候,他就是以一个卧底的身份,混迹在几个疯狂的日本科学家队伍里。这是我在现实生活中,第一次遇见真正意义上的卧底。而在此之前,跟大部分男人一样,电影里那些隐忍、顽强,每天刀头舐血的卧底形象,都深深地烙印在我们的青春记忆里。

      要是有机会当一次卧底……包括我在内的许多男人,都曾经这么幻想过吧。

      我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唐双,她脸上并没有明显生气的表情,于是,我斗胆问道:“卧底,什么卧底?我知道了,是当玩家对不对,卧底进摘星录OL的玩家群体里?”

      梁sir却摇摇头:“不是的,比这个有挑战得多了。”

      他面对着我,从他的眼神里,我竟然看到了真诚。

      然后,在这个国际刑警中国华南分部,一间门牌上没有写任何字的办公室里,这个身材魁梧的前卧底梁sir,一字一顿地说:“所以,我才觉得鬼叔你——是个合适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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