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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正面抗日战场——从“我的家在松花江上”讲起-----关河五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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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3 23:30:29 | 显示全部楼层
  白坚武对“起事”倒是筹备已久,行动计划很是到位。他们一到丰台,驻丰台站的铁甲车队第6中队队长段春泽就起身相迎,因为他们早就暗中联系好,是一伙的。

  除了外合之外,北平城里还有“内应”,就是潘毓桂、张璧这些人。据说,白坚武在丰台一下火车,就是先用电话跟潘张联系的。

  随后,停在丰台的2列铁甲车便转头向北平开去,并鸣炮为号(“开炮十余发”),城内外形势一时大为紧张。

  这时候,由于黄郛和何应钦都不在任上,北平军分会由办公厅主任鲍文樾临时打理,政整会则由王克敏暂时负责。

  鲍王二人手上不直接掌握一兵一卒,又没有黄何那样的气度,听到这样的突发事件,顿时把脸都吓白了。

  这时候担任北平卫戍任务是东北军。

  鲍王一商量,还是得让时任北平卫戍司令的王树常出来招架。怕打电话说不清楚,两个人赶紧往王树常家里跑。偏偏王克敏视力不好,人称“王瞎子”,黑灯瞎火看不见,加上惊慌失措,竟然一头撞到门框上去,把眼睛都碰伤了。

  王树常见情况紧急,赶紧宣布全城戒严,同时四面调兵救驾。

  段春泽的铁甲车眼看着已经到城门口了,可是却发现开不进来。原来在得知有人要攻城的消息后,北平公安局所属的保安队就第一个出动,把铁轨给扒掉了一段。

  在王树常的调遣下,除驻北平的铁甲车队、保安队出城外,驻城外的东北军缪澄流师也赶来对“正义自治军”进行截击。

  所谓“正义自治军”,不过是白坚武临时拼凑出来的一帮杂碎,也就靠着段春泽的2列铁甲车壮壮胆,一看到铁甲车没法前进,四周围又全是对方的人,立时慌了神,调头就跑。

  最后白坚武走脱,段春泽被抓住枪毙了。

  北平虽然保住,但鲍文樾心里却仍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因为这些东北军迟早都还是要撤走的,而且就最近的事,万一白坚武再卷图重来,或者日本人直接乘虚而入,到时候可怎么办呢。

  就在他彷徨无计的时候,有军分会委员身份的萧振瀛主动找上门来表示:如果需要防守力量的话,我们29军愿当此任。

  鲍文樾一听喜上眉梢。长城抗战,29军一战成名,绝对是一支劲旅,正求之而不得啊。

  萧振瀛得到鲍文樾的点头同意后,立即打电话通知29军军部。宋哲元也感到这是一个发展的机会,便在第一时间把冯治安师派了过去。

  随后,29军进入北平,正好填充了中央军和东北军撤走后留下的力量真空。

  京津两地由是人心大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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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4 23:43:28 | 显示全部楼层
  29军的这一举动完全出乎日本人的意料之外。本来他们以为北平没有了中国军队的驻扎,自己在华北的舞台上从此可以恣意妄为了,没有想到会生生地闯出一个硬派小生出来。

  由于全无准备,他们一时又找不出什么借口阻止29军,不让后者进华北,于是“华北工作”只能“吱”地一声来了个急刹车。

  从日本军部当时的心态上来看,除了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外,并不完全排斥地方军队占据华北,关键就看这个地方军头能不能被他们所控制和利用,以帮助其达到以华制华的目的。

  对宋哲元,日本参谋本部的评价是:从过去的历史来看,这人是老西北军的,应该属于反蒋系统,不过,他在长城抗战以及主政察哈尔时期的态度又表明,他实际上并不完全顺从于我,因此可能同时是一个反日人物。

  反蒋,自然是好的。可是他也反日,那可怎么办呢?

  结论是不要紧。

  因为我们日本太强大了,以后还会越来越强,宋某在反蒋方面一定会感到“寂寞”的,这时候他要想称雄一方的话,就不得不投靠我们了(“将来不得不和日满提携”)。

  “第二次张北事件”的谈判不就是一个明证吗?可见,宋哲元是完全可以“改造”过来的。

  正是鉴于这一认识,日本人对29军“贸然”进入北平的行动基本上是听之任之,没有做出什么明显的威胁动作。

  29军这回名利双收,算是立了一功。

  不过宋哲元本人很清楚,军队尤其是地方军队的动向,老蒋是最在意的。他虽然人在西南,你可不能当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宋哲元既然据有了北平,自然也希望老蒋能给个正式的“说法”。

  听到29军进入北平的消息,老蒋既喜且忧。

  此前他的义兄黄郛已向他建议:对日政策必须改变,打仗看来是真的避免不了了,我们内部要加快作战准备。

  黄郛在对日思路上一贯是沉得住气的,他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如此激烈,显然与日本变本加厉,接连在北方挑起事端有关。

  日人梨本佑平,出身于新闻记者,这个人的思想倾向是偏左翼的,也就是说有时是肯帮着我们讲讲话的。他说当年黄郛曾经当着他的面流过泪——

  你知道你们的酒井隆和高桥坦是多么野蛮吗,他们拿着刀对准我们的何应钦将军,让后者答应他们的苛刻条件。

  中国将军也重体面,要礼仪,宁受其辱?!

  黄郛的话,再次震憾了老蒋。

  备战这个事,其实老蒋早就在做了,可以从2年前的长城抗战算起。

   “一二八”淞沪会战后虽然已有所准备,但当时接近平局的结果,还是使人产生了一个错觉,误以为双方的战力应在伯仲之间,即使日军战力比我们强,也强得有限。直到长城这里一开打,才知道不得了,三十万打五万,六比一,还被人家打得一个劲地往后退,两国实力之悬殊简直超乎想像。

  再不好好准备,别说“雪此奇耻”了,再蒙上几个“耻”都几乎是一定的。

  因此长城抗战结束后不久,老蒋就在南京召开了高级军事会议,以日本为假想敌,把修筑国防工事和训练部队摆在了首要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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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4 23:45:42 | 显示全部楼层
  可老蒋那时候的重点还在“安内”上面,这活交给谁干呢?

  人还是有的,一南一北,北边是最听话的刘峙,负责构筑黄河北岸防线,南边则是和他的义兄一样任劳任怨的“老劳模”朱培德,时任军委会参谋总长,后者负责构筑宁沪杭防线。

  朱培德原属滇军系统,不算老蒋的嫡系,但他却是老蒋一生之中最信得过的人之一。老蒋曾按照自己的标准把周围的谋臣将相分了个档次,有的品德好,所谓“贤”,比如张静江,有的才气高,是为“才”,比如杨永泰。然而,能在德才兼备中位居首位的,却是朱培德。这个评价是连老蒋的义兄黄郛、军师杨永泰都及不上的,可知朱培德在老蒋心目中的地位。

  朱在军中的职位和作用,实际还在何应钦之上,但却少有人知,原因就在于他除了修国防工事外,还一直默默承担着老蒋给他的另一个秘密任务——整军备战,想不低调都不行,所以“世不见其赫赫之功”。

  黄郛在华北坚持了2年,朱培德就在后面整整忙了2年,但直至中央军撤出北平,这活还刚刚理出个头绪来。

  老蒋很着急,他希望有人能再帮他在华北顶上一把,但同时他也深知,即使这时候黄郛能拖着病体再次北上,在无军事实力支撑的情况下,也定然是于事无补,因为日本人早已不认这个了。

  万能的上帝,请给我启示,谁才是救星。

  祷告完之后,他打开“上先生”发来的电子邮件,上面写着:29军!

  老蒋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宋哲元一直声称“拟长期休养”,不肯亲自来见,这个态度难道是偶然的吗?

  只要细细一想,就知道其中大有意味。如果看不出这一点,老蒋这么多年的内战就算是白打了。

  现在名为拱卫北平,最后却可能造成“南蒋北宋”,与中央并肩而立的局面。

  显然,让29军掌控华北,并不是老蒋想要得到的最佳答案。

  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

  在中央军撤离华北前后,老蒋曾让时任湖北省主席的张群与日本驻华大使有吉明接洽,试图让对方确认,华北交涉也必须纳入与中央直接交涉这一轨道上来,然而事与愿违,如今华北的形势早非“河北事件”前可比,因此交涉毫无结果。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宋哲元能在对日问题上和中央保持一致。现在老蒋非常希望知道宋哲元的真实想法,也恨不得剖开肚子,让宋哲元知道一下自己的“真情实意”。

  必须有人牵线搭桥。

  可是上回演戏演砸了,差点把个萧振瀛也赔了进去,乃至于对方都不怎么好再来见他了。如今再依靠谁呢。

  刚刚在“秦土协定”后灰头土脸,里外不是人的秦德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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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4 23:47:09 | 显示全部楼层
  于是老蒋就借着让秦德纯来庐山进行汇报的机会,跟秦德纯做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

  毫无疑问,谈话不可能回避秦德纯的过失。

  但是如前所述,老蒋并没有责怪他,而是把责任都揽在了“中央”身上。不仅如此,他对29军主动进入北平,支撑华北危局还大加称赞。

  在这次谈话中,老蒋告诉秦德纯一个“心中的秘密”:日本人现在的目标就是华北,打是肯定要打,只是我们没准备好,一时还打不了。我现在把令牌交给你们军长宋哲元,让他在华北帮我“维持”,而且“时间越久,即对国家之贡献愈大”。

  老蒋最后叮嘱秦德纯,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一个宋哲元知,绝不能向其他局外人泄漏(“勿向任何人道及为要”)。

  按照老蒋的用意,他是想通过这种“推诚相见”的态度和办法,来感召秦德纯,使之影响和改变宋的态度。但从后来事态的进展来看,这个目的并没有能够完全实现,原因就在于秦德纯不像萧振瀛,他缺乏后者所具备的那种魄力和担当,大部分时间都畏首畏尾,看“主公”的脸色行事,如此怎能成就大事。

  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8月28日,老蒋在重新回京主政后,正式发布命令:宋哲元接替王树常为平津卫戍司令。

  换一种说法就是,东北军在华北的势力从此真正扫地以尽,代之而起的是29军,且得到了中央的正名。

  王树常事前一无所知,事后当然很不高兴,但大家争权夺利,靠的还是实力说话,因此他纵使不满,也自知已无回天之力,只得随东北军一道撤出平津。

  在华北诸侯前四强(山西阎锡山、北平宋哲元、山东韩复榘、保定商震)中,此时的宋哲元在实力上已足以与阎锡山比肩了。

  “华北工作”的第二任负责人多田骏到任后,认为他要重点搞定的就是以上这四个人。

  不是吗,宋阎韩商,都是纯实力派,有人有枪有地盘,虽然分开来还没有能跟中央单挑的实力,但合一块却并不缺乏与之对峙的资本。

  于是多田骏就对他们喊:小朋友们,如果现在让你们“与满洲紧紧握手”,在华北建立一个“不仰承南京中央政府鼻息的新中立政权”,大家说好不好?

  你们放心,不要怕“和蒋介石有磨擦”,我们日本一定会予以“充分支持”的。

  “小朋友们”鼓掌欢呼,都说好,而且表情绝对真挚。他们同时都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绝不排日,不仅不排日,还很友好哩,甚至对于“满洲国”这个小弟弟都可以顺手帮上一把。

  四个人无一例外地都拍了胸脯:对建“新政权”这件事,只要他们另外三个人赞成,我绝无二话,一定“充分合作”。

  多田骏简直要乐晕了。“华北工作”很好搞嘛,有什么难度?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一点。“四诸侯”答应得很好,但实际没有一个人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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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8 23:40:1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圈转下来,多田骏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地,等于是做无用功。

    这四个人都可以算是民国名利场上百炼成精的老狐狸了,虽说打仗不一定打得过日本人,但论忽悠的本事,多田骏没准还得朝他们磕头认师父呢。

  反正一句话,我不得罪你,咱客客气气,你好我好大家好,至于什么“新政权”,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敢第一个上去碰这个高压线的。

  秘密拉拢不行,多田骏就开始公开喊话。

  他自己弄了本小册子,题名为:对华之基本观念。

  在这本小册子里,多田骏堂而皇之地打出了建立“华北五省联合自治体”的旗号。

  如果是自己在家编书那肯定是没意思的,多田骏选择了把它放到“网上”——请平津的日本新闻记者吃饭,一边吃,一边发小册子。

  这次几乎就是倚着他家大门口,扯开喉咙朝大街上喊了:“华北五省”,你们快自治吧,“华北人民”,你们快“自救”吧。

  多田骏认为,他这招很高明:“巨头们”不敢出来搞“新政权”,恐怕还是怕我们日本不出手相助吧,那我现在把事情说得这么明白,你们总不该再犹豫了。

  没有想到他这一手弄巧成拙,目标实在太过明显,引起了中国国内舆论的强烈反响,驻日大使蒋作宾立即提出交涉。

  这一下日本军部和外务省措手不及,只好把责任都推到多田骏身上,说这本册子都是他一个人弄出来玩玩的小玩艺,纯属自娱自乐,完全当不得真(“个人所交付参考之小印刷物”)。

  多田骏哑了火,把另外一个日本人乐坏了。此人就是关东军司令官南次郎。

  天津驻屯军看来还是不行,看我的吧。

  一向抱着得过且过心理的南次郎这次之所以如此积极,是因为他手下的那个土肥原现在很给他争气,“内蒙工作”干得那叫一个漂亮。

  南次郎要把土肥原派到华北来。多田骏却不甘心让关东军抢功——不需要你们关东军派人来,天津驻屯军自己就能够搞定。

  南次郎暗笑,都已经输一局了,嘴巴却还犟着,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回答多田骏:我派人是有理由的。

  你那个建立“新政权”的想法很好,不过里面应该有我们关东军的要求才完整嘛,另外我把土肥原派过来,也是帮你,是为了“密切两军的联系”。

  这土肥原,你千万别以为是送给你的啊,我才不舍得呢,那是借的!

  不管多田骏多么不情愿,土肥原还是以“协助多田”的名义到了天津。他一来,“华北工作”的负责人自然易手。

  与多田骏相比,土肥原毫无疑问是日本特务里面的高手。

  他听多田骏一讲,就知道这哥们其实一直在辛辛苦苦地做着无用功,如此推进“华北工作”注定是要失败的。

  但究竟怎样推进,一时之间,他自己也没有多少胜算。毕竟倒在这条道上的人太多了,从“老伙计”板垣到多田骏,莫不如此。

  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土肥原顺着多田骏的那条线索,发散了一下思维:四个人会推托,那么两个两个怎么样呢,而且我要让他们当着对方的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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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8 23:40:57 | 显示全部楼层
  他首先把宋哲元和商震弄到一起,希望他们能携起手来“建设新政权”。

  你们一个属老西北军系统,一个属原晋绥军系列,中原大战时不就联合起来跟中央对着干了吗,现在为什么不能重续旧梦呢?

  宋哲元和商震两个人,你望望我,我瞧瞧你,除了干笑还是干笑,然后就争先恐后地开始“挤兑”对方了:这事干得过,你先来,然后我再上。

  这二位就跟在讲中国传统相声一样,胡扯了半天,土肥原愣是一句想听的话也没能听到。

  既然老西北军的没法跟原晋绥军的“合作”到一块,那把鲁军的拖过来试试怎么样呢?要知道他们以前可都是属老西北军的,“隔阂”应该少一些吧。

  于是,土肥原又把宋哲元和韩复榘拉到一块,谈的内容一样,而结果竟也惊人的相似:不管你使什么法子,始终没有人肯第一个往笼子里钻。

  经历过失败之后,对吾国风土人情并不生疏的土肥原忽然恍然大悟:中国人要做什么事,最喜欢“随大流”,所以“合作”这事一定要先弄一个人在前面,再让别人照着做,而且不能公开拉拢,必须私下密谋,“单个交流”。

  由此,他决定通过抽丝剥茧的办法来打开“华北工作”的僵局。

  具体办法是,先在宋阎韩商之外树一个典型,以这个人为“华北工作”建立基地,然后再在宋阎韩商里选一个人,把他与“典型”结合起来,最后一步才是把另外三个人包括进去。

  土肥原找的这个“典型”,名叫殷汝耕。

  如假包换的纯正汉奸出场了。

  殷汝耕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老婆是日本人,家里生活也全部日化,他本人也属于典型的“哈日”一族,就是觉得日本什么都好,什么都能,哪怕自己趴下身子给人家做奴才也不觉得屈才的那种。

  这厮还有个理论,称得上是标准的汉奸理论。

  他说,日本不过是一个岛国,你看看,这才多长时间,就成了“世界上一等强国”,而我们中国呢,说是说泱泱大国,革命也革了几十年,结果还是一团糟,有什么用啊。

  所以,我们自己干是不行的,得让老外领着咱们干,而与其让英美这些白人老外领着干,又不如让“同文同种”的日本老外领着干。

  干脆,让昭和天皇到北京来登基吧,这样我们不用奋斗,就直接进入了一等强国,难道不好吗。

  什么,你说这是亡国论,以前蒙古人进北京,满人入关,可不都是这样的吗?(“史有前例,我岂谰言”)

  当然了,殷某人在真正发迹之前,并不敢公开放出如此不要脸的谬论,只是喝酒的时候私下吹吹牛皮而已。

  “一二八”淞沪会战时,他在上海市政府做参事,因为日语不错,又熟悉日方情况,曾参加过战后谈判。可是仗打完了,相识的唐有壬升了外交部次长,他却还是原地踏步走——仍然是个“没什么事可参”的参事。

  殷汝耕认为他有功未得赏,是国家对他不起,因此大怒,终于喊出了那句早就积压在心底的汉奸口号:中国不亡,是无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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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8 23:41:4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位对做奴才情有独钟的兄弟,个人品德自然是谈不上。他在沪期间也是吃喝嫖赌,整天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时间长了,欠了别人一屁股债。

  他要躲债,便让唐有壬举荐他到北平政整会去做事。据说黄郛并不喜欢殷汝耕,但一者当时对日谈判的干员缺乏,二者对方又是出自外交部次长的力荐,便让他来政整会做了个参议。

  殷汝耕虽然品德极其恶劣,不过能力多少还是有点的,公平地说,他在对日谈判中也确实出过些力,因此后来被南京行政院任命为通县区行政督察专员。

  冀东作为非武装区,除有隶属河北省政府的保安警察队负责治安外,还在通县和唐山专设了两个专员公署实施行政管理,其中通县的专员就是殷汝耕。

  黄郛在时,殷汝耕只不过是只小泥鳅,纵算有心也蹦不出多高的浪花,等到黄郛一走,华北局面波谲云诡,这姓殷的就开始不安分了。

  土肥原是吃什么饭的,他一眼就看出,殷汝耕是个“真正的亲日派”,说服他下水不成问题。

  果然,土肥原一上门,没用多大力气,后者立马就“归顺了皇军”。

   “收伏”殷汝耕后,土肥原信心大增,转而在宋阎韩商四人中物色人选。

  看来看去,他看上了宋哲元。

  宋哲元之所以能够“荣幸入选”,是因为他其时掌控北平,此地为华北重镇,又直接毗邻“满洲国”,相对于华北其它地方更有“价值”。

  土肥原还有一个用意,也可以说是个幻梦,那就是一旦宋哲元也下了水,就可以与冀东的殷汝耕联成一道,到时建立一个新的“华北国”。对“华北工作”而言,此举“最为理想”。

  说干就干,兴致勃勃的土肥原当即给关东军司令部报了一份“务期必成”的工作计划。在计划中,他说一定要把“宋哲元工作”搞出了个头绪来。

  时间:最迟在11月中旬。

  可是“宋哲元工作”的难度却大大超出了土肥原的想像。

  土肥原写工作计划的时候是9月份,他在北平向宋哲元提出了一个一揽子解决方案,即由宋哲元脱离南京实行“自治”。

  声明在先,一旦“自治”,少不得由日本进行“援助”。

  宋哲元说好,非常好。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没有下文。

  土肥原知道对方又在重复跟多田玩过的那套“八面玲珑的手腕”了。

  觉得“自治”难度高,整个盘子拿不下来,那我就一刀一刀往细里切。

  10月份。土肥原转赴天津,一连抡过来三刀。

  第一刀要在政治上切块:凡是南京方面任命的官员,你们要一慨让他们滚蛋。

  第二刀要在军事上开口:我们日本在华北驻兵可以随心所欲,不受限制。

  第三刀要在经济上试刃:我们帮你筑路开矿,你们要修改天津海关税则,便宜我们,打击英美。

  宋哲元知道这三刀的厉害,他让秦德纯替他作答。

  秦德纯吃过土肥原的亏,对这个日本土匪深恶痛绝。他把土肥原的三刀接住,然后又掷了回去——

  经济上的那些嘛,可以讨论,不过我们是地方政府,无法自专,必须“呈中央核示”,打个报告让领导批准。

  政治军事就不一样了,事情太大,关系到国家主权,那是连谈都不要谈了。

  土肥原一听,经济可以讨论,那就有门啊。先从这里找个泉眼。

  (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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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8 23:43:14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便开始拿“经济合作”来缠宋哲元。

  29军高层从“秦土协定”中得到了教训,哪里肯直接应招。见秦德纯一时应付不了,宋哲元就把最擅长此道的萧振瀛推了出来。

  对着土肥原,萧振瀛直截了当地揭了“经济合作”的真面目:什么合作,你那明明是侵略嘛,怎么可以办呢?

  土肥原没想到对方讲话这么“坦率”,等于见面还没问好,就先扒了他的裤子,脸腾地就红了。

  敢“侮辱”我,找死。

  土肥原马上拔出枪对准了萧振瀛,想吓吓对方。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文士”模样的萧振瀛竟然也立即拔出枪,丝毫不差地对准了他的脑袋。

  萧振瀛表现得比土肥原的气势还要盛,火还要大:想单挑吗,到外面去练,今天不干死你,我就不活了(“汝欲决斗耶,可出室外决,不死不休”)。

  土肥原没想到对方会来真的,连你死我活的一套都拿了出来,连忙乖乖地把枪收了起来,同时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开个玩笑嘛,不要紧张。

  再看萧振瀛,脸上也立刻堆满了笑:家伙,我也是跟你开玩笑呢,难道咱们不是好朋友吗?!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振瀛真的跟土肥原做起了“哥们”,跟他称兄道弟,亲热的不行,甚至还把有自己题款的字画送给土肥原作纪念。

  但“友情”归“友情”,到了谈判桌上,一说到实质性的东西,萧振瀛马上就会变脸,没有一点客气的。

  土肥原这个老特务也不禁发出感慨:萧振瀛真是“胆大如斗”。

  跟萧振瀛这样的人打交道,土肥原的确没有什么脾气。因为对方就跟个弹簧一样,要紧可以紧,要松可以松,既风雨不透,又让你发不得火,找不到空子。

  连着两个月,土肥原都未能在宋哲元身上打开缺口,他的“华北工作”也因此无法向前推进半步,一时间大为懊恼。

  就像开展竞赛一样,对“宋阎韩商”,日本人一直在拼着命拉,老蒋这边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如果套用战国策,土肥原用的是连横,而老蒋就只剩下了合纵一条路可走。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在日人的挑唆利诱之下,“宋阎韩商”会倚“暴秦”(现在是暴日)之力,联合起来对抗中央,甚至形成当年中原大战时的局面。

  那样做的结果,闭着眼睛就能想到:大家一齐完蛋,而日人则坐收渔翁之利。

  中原大战时起头的是谁?

  自然是阎老西。

  要是他再来起这个头,那就不得了。

  因此老蒋在“宋阎韩商”这一板块上首选的敲击点,与土肥原不同,他没有直击宋哲元,而是找了阎锡山。

  (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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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8 23:44:32 | 显示全部楼层
  就在土肥原甩他那“要你命三刀”的时候,名义上是要到南京去开国民党四届六中全会的蒋介石,却绕了一个大弯,跑太原去了。

  到太原自然是为了要见“伯川大哥”。

  在中原大战前的“削藩策”中,老蒋的首席军师杨永泰曾告诉他,要对付阎老西,最有效的办法莫过于打政治战,也就是给以政治地位,用封官许愿来笼络住对方。

  老蒋这次仍然沿用这种办法,亲口向老阎承诺:如果你能把大伙都撮合到一块,不是带着头反我,而是带着头拥护中央的话,我就让你在北方做大哥,把华北的外交和财政权都交给你。

  老阎是个乖巧人,岂有不笑纳之理。

  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11月1日,国民党四届六中全会开幕。老蒋昔日的死对头——老阎和老冯都应邀出席了会议,不仅自己来了,他们还联名发电报给两广的陈济棠和李宗仁,让对方也来南京。

  阎锡山此举无疑让老蒋大受鼓舞。

  能够表现得如此“态度光明,意志坚定”,那就说明老阎再不会搅到“华北自治”那个是非圈里去了(“可断定其决不为日方威胁利诱所能屈也”)。

  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但与此同时,国民党内却出了一件令老蒋始料不及的大事。

  按照规矩,全会开幕式结束后,有一个中央委员合影的环节。一干人等包括汪精卫在内,都已摆好了pose,就等一个人来,可是在千呼万唤之后,那个最重要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此人当然就是老蒋。

  对没有参加合影,老蒋自己给出的一个解释,是因为他在门口见到了一个日本人,其人鬼头鬼脑,似乎就是候着他来的,这使他一下子起了疑心,便不肯再去拍照留念了。

  另一个解释,是说会场秩序混乱让他没了“与众同乐”的雅兴。

  老蒋在当天的日记中记述,由于大家都不遵守纪律,交头接耳,以致会场秩序一团糟,他为此很生气(“场所情形纷乱,心更痛戚”)。

  国家都这个样子了,你们还这么自由随便,让老外看见了成何体统,难怪日本人要一个劲地欺侮我们了(“启敌国之轻侮攻伐,增友邦之卑视”)。

  其实国民党就那个样,从它创立开始,一贯如此,属于有名的自由散漫的党,并非今天才开始“乱”,同时老蒋自己也看得过于认真了一点,毕竟与会代表都来自天南地北,平时难得见上一面,聊个家常,客套两句,似乎也谈不上多么“有辱国体”。

  再说那个老蒋偶遇的日本人,从事后来看,亦不过是个想找老蒋掏点料的新闻记者而已,鬼头鬼脑云云,纯属老蒋一个人的臆想。

  如果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老蒋此时眼中的“纷乱”倒可能更多地出自于他内心的“纷乱”——还在烦华北那些事呢,这也导致他看到日本人就产生出本能的不安。

  有了这两条原因,老蒋遂不顾大家的情绪,宣布“罢影”了。所谓无组织无纪律,那也就是说说别人的,轮到他自己则另当别论。

  不过这却救了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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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8 23:47:00 | 显示全部楼层
  摄影结束后,一个让人惊心动魄,为之胆寒的场面出现了。

  有人突然跃出,朝第一排的汪精卫连开三枪,枪枪命中!

  会场立时大乱,平时惯能吹牛皮的“党国要员们”个个脸如死灰,抱头鼠蹿。

  张静江因为腿脚不便,是坐在椅子上拍照的,当时就随椅子朝后翻了过去,倒在地上,恍若死状。孔祥熙倒是跑得贼快,三两下就奔出门,然后一头钻到汽车底下去了。事后他要钻出来,却由于长得太胖,怎么也出不去,只好喊其他人拖,拉来扯去,把身上的袖子都撒破了。

  你还别说这几位狼狈,他们毕竟是力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当时的实际情形是,人几乎都跑光了,连警察也一个不剩。

  幸好剌客的枪里只有三颗子弹,又幸好现场还有两个勇敢的人。

  与会代表张继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并不像个很有胆略的人,但危急时刻是他留下来,并从背后将剌客紧紧抱住。

  紧随其后的是少帅张学良。

  张学良这时候已经回国了。他是军人出身,也曾经练过武,而且再次回国后,由于戒除了毒瘾,身体也得到了恢复,再次见到他的人,都说少帅比以前胖了,身子骨也硬郎了(“健肥于昔,判若两人”)。

  就在张继快支持不住的时候,他跑上去一个扫膛腿,就把剌客给扫倒在地。

  汪精卫的侍卫长尚在现场,此时才清醒过来,立即掏枪对剌客连发数弹。

  说时迟,那时快,这都是几秒钟之间发生的事。等到老蒋闻讯赶到现场时,汪精卫已经倒在地上,血流满面。

  老汪虽身受重伤,脑子却还清醒得很,他肯定想过谁会对他下此毒手。

  谁呢?

  非老蒋莫属。

  早不来,晚不来,现在人倒了,你来了。

  看到老蒋,老汪只挣得一句:“我死之后,要你单独负责了”。

  接下来就开始喘一口,歇一阵地问老蒋:我都到这种地步了,自分必死无疑,你看咱两人还能拿着旧船票,登上同一条破船吗(“能否恢复,能否谅解昔时误会为言”)?

  这分明是在往死里逼老蒋啊。

  老蒋那么稳重矜持的一个人,也被逼哭了,陪着老汪流眼泪(“心滋悲戚,对泣无语”)。

  老汪哭,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太委屈。

  以我在国民党内这样高的地位和身份,对内,事事听命于你,你说东,我不敢往西,你道左,我不敢至右,对外,替你应付日本人,骂名由我一手包揽,可以说,对内对外全都不曾亏欠你。可就这样,你还是放不过我,嫌我碍你路,竟然用子弹给我送来了最后的消息。

  老蒋哭,当然是因为觉得自己实在太冤枉。

  怎么就那么巧呢,我正好不在,正好你就倒了。我说我跟这事没牵连,愣没一个人相信,现在你还说这样的话,摆明了就是要赖我身上了。这真真叫人百口莫辨啊。

  老蒋现在甚至情愿子弹打在自己身上,那样心情还会好受一些(“此次之弹如穿入于我心身,则我心安乐必比甚何等事快也”)。

  等到医生把汪精卫送走,老蒋的恶梦却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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