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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化不肥

[转帖] 《诡闻手记》十年记者生涯,从未公开的神秘采访手记--作者:付夫真的是一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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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无聊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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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21-10-31 07:23:14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十九.

      听到保安的话,曾利脸色登时一沉,拔腿就猛冲了出去。
      背着十来斤的单警装备,曾利很快超过了前面的三个保安,朝住院部一路狂奔。
      从位于门诊部一楼的医生值班室到住院部大门,要穿过医院的停车场,大约有200来米的路程。
      冲突在暗夜里的曾利,就如同一头发现猎物的黑豹,闪电般冲过浓浓夜色,十来秒之后就已经冲进了住院部大门。
      大门口,一个身材庞大的中年妇女站在医导台前,一旁三五个保安正手持橡胶警棍,全都面朝住院部大堂。
      大堂内,一群神色惊慌的住院病人和家属远远地围成了一圈。
      人圈正中,一个身材瘦削、眼球突出的年轻男子,正一手箍着一个年轻女医生,另一手握着一把剔骨尖刀。
      那刀尖,正紧紧抵在女医生雪白的脖子上。
      看清女医生的一瞬间,狂奔中的曾利整个人登时一抖,脚步也立即停了下来。
      “盼盼!”他惊声叫了出来。
      被男人箍住脖子的李盼盼,也看见了自己的男友。
      “曾木头……”眼泪从她的美眸里夺眶而出。
      看到李盼盼楚楚可怜的模样,曾利心如刀绞,朝挟持李盼盼的男人吼叫道:“快放开她!”
      吼声起时,他的右手也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手枪套。
      见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察突然奔来,那男人也是一惊,急急将刀尖朝李盼盼粉颈上紧了紧,又猖狂吼叫道:“去你妈的!”
      盯着那男人圆瞪暴突的双眼,曾利浑身不禁一震。
      作为一个长期和各种犯罪分子打交道的治安警,他显然察觉到了那双眼睛里的疯狂。
      曾利吞了一口唾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别紧张……你叫什么名字?有话好说……”他颤声挤出一句话。
      “你他妈少来这套!”男子又吼叫了起来。
      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僵持。
      这时,那个吓得面无人的中年妇女慢悠悠靠了过来,颤声对曾利说:“警察同志,他叫徐广斌!”
      “他为什么挟持人质?”曾利也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双眼紧紧盯着徐广斌的手。
      胖妇女嗫嚅了一下,小声说:“真是造孽啊!他今年都二十四了,一直没找工作,成天就在家里好吃懒做。他爸一怒之下,就立了遗嘱,把房子和存款全给了他后妈和弟弟。上个月,他爸突发心脏病住进了医院,结果死在了手术台上。他可能是怨他爸把家里的房子留给了他后妈,才干出这么缺德的事儿……”
      “你是他什么人?”一个上了年纪的保安凑过来,问道。
      “我是他婶——他爸不在了之后,他一直住在我家……”胖女人说,“这两天,他情绪越来越不好,嚷嚷着要找张家翠报仇——对了,张家翠就是他后妈。可是他怎么也找不到她和她儿子,于是就把气撒在了医院头上……”
      “他亲妈呢?”老保安又问。
      “他亲妈在他七八岁大的时候就跟野男人跑了……”胖女人低声道。
      听到胖女人的话,徐广斌又开始嚷嚷:“婶!这里没你的事儿!张家翠那婆娘,凭什么抢我的房子!更可恶的是这家医院,我爸明明好端端的,就这么被他们给治死了……他们一定是收了那婆娘的钱,合伙害了我爸骗了我的房子!”
      说着,他手里又开始加力。
      曾利看见,李盼盼的粉颈上已经被抵出了血痕。
      “你别乱来!”狂怒的警察“腾”地拔出了配枪。
      看到曾利眼睛里升腾的怒意,李盼盼很努力地喊道:“木头,你不要冲动!你不要……”
      听到爱人的呼唤,曾利却如一尊雕像,持枪瞄准,眼神既如烈火般炽热、又像寒冰般冷峻。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尖厉的警笛声——一队警车在闪烁的警灯映照下由远及近。
      一队全副武装的巡警和公安特警跳下车来,迅速驱散了围观群众,并拉起警戒线,把整个住院部包围了起来。
      “曾队,你果然在这!”一名巡警认出了曾利,急急放声大呼。
      曾利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徐广斌。
      看到他的表情,警察们立即察觉到情形不妙。
      “小曾,你别激动。”一个领导模样的老警察凑到他身旁,把手轻轻放到曾利平端的配枪上,“这个案子,就由我们来处理吧。”
      “张队,你让开!”曾利突然一声暴喝,一扬手甩开了老警察的手。
      “来啊,你们都他妈冲老子来啊!”这时,徐广斌的情绪进一步失控。他开始狂暴地晃动头颅,脖子上凸起条条青筋。
      “徐广斌,你不要乱来!把人质放开,有什么我们可以好好谈。”姓张的老警察急声道。
      “去你妈的!叫张家翠那臭婆娘出来,不然老子现在就做了这婊子……”徐广斌嘶声力竭地吼叫道。
      见情势越来越急迫,张队长决定使用拖延战术:“你别慌,我们这就给张家翠打电话……”
      说着,他一脸认真地转过头,对身旁的民警下令道:“你们全部退出到外面,快!”
      他身旁的年轻警察一愣,正欲说点什么,忽然察觉到了张队燃烧的眼神。
      年轻警察一愣,旋即继续持枪瞄准,双脚却开始缓慢而稳健地朝后退去。
      八九秒之后,除曾利之外,由警察组成的环形包围圈,已经退到了住院部大门外。
      见部下已经退出,张队长转头对一旁茫然无措的胖女人说:“大姐,快给他后妈打电话。”
      胖女人又是一愣,犹豫了一会才嗫嚅道:“警察同志,张家翠她根本不接电话啊……”
      闻言,张队长不露声色地朝她挤了挤眼。
      她好像也明白了过来,于是一脸踌躇地掏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出署名为“张家翠”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一两秒之后,电话听筒里传来了一阵彩铃的音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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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聊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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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21-11-9 07:18:05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十.

      彩铃声在手机听筒里回响,住院部大门现场也随即陷入了一片寂静。
      盯着手机迟疑片刻,胖女人愣愣地抬起眼,看向张队长。
      在接触胖女人目光的一瞬间,张队长已经拟定了破解危机的计划——“借口满足嫌疑人和张家翠通话的要求,在将手机递给他时寻机进行抓捕!”
      决心既定,张队长表情平静地抬起手,从胖妇女手里接过手机,又把手机假惺惺地放到耳旁听了听,这才转身对徐广斌说:“电话通了。”
      说着,他轻轻抬起手指,正欲按下免提键。
      忽然,他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已经悬空的手指随即停住了。
      犹豫了零点一秒,张队长前出一步,将手机递向徐广斌。
      看到那部手机,徐广斌的表情骤然狰狞。
      他逼着李盼盼朝前挪了一步,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朝张队长大喊:“你少唬我!这些天我他妈至少给那婆娘打了两千个电话,她根本就没开机!”
      闻言,依旧保持持枪瞄准姿势的曾利心里一沉。
      张队长平静依旧,脑子却开始飞速运转。
      一秒钟之后,他编出了一个瞎话:“这个手机号是你后妈继承遗产之后新换的,她没给你说,就是怕你纠缠——不信?你可以问你婶子。”
      言罢,他转过头盯着胖女人。
      “没、没错。”胖女人心领神会,点头附和道,“之前我没跟你说,就是因为怕你惹事——可是现在,你还是惹出了大事……”
      听到这个回答,徐广斌朝女人暴怒道:“婶儿,你竟然骗我!”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么?”胖女人浑身一震,眼泪夺眶而出,“你爸没把房子给你,你心里有怨,婶儿知道,可是你还年轻,不能因为这个就作践自己啊……”
      “把电话给我!还有、把你身上的家伙都放下!”徐光斌显然已经听不进任何劝阻。他握着刀,又把李盼盼朝前推了一步。
      “呜——”被箍住脖子的李盼盼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
      “盼盼!”曾利心里又是一紧,惊声吼了出来。
      张队长急急转过头,厉声喝道:“小曾,让他们打个电话,说不定人家心里就舒坦了呢!”
      说着,他又不露声色地朝背后挤了挤眼。
      就算是狂怒的曾利,也明白张队长眼神里的深意。
      在他们身后住院部的大门外,依旧持枪瞄准的警察们中间,三名狙击手已经就位。
      “要打电话,他就得放开一只手——不管是放开箍着盼盼的左手,还是持刀的右手,都会给狙击手提供空挡。”曾利的心绪略略平抚,旋即却又紧张起来。
      “要是狙击手失败了怎么办?”
      “不、不会的,老李他们可是全市警队全能比武的冠军。”
      “盼盼,要是我能替你冒这个险,就算是让我今天死在这,我也愿意!”
      …………
      一大堆零乱的念头涌出脑海,旋即又淹没在如江海潮涌的紧张情绪之中。
      密集的冷汗,迅速浸湿了曾利的警服。
      在他面前,张队长已经将武装带卸了下来,正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高高抬起,一步步朝徐广斌靠过去。
      看到张队手里的手机,徐广斌疯狂的目光出现了一丝迟滞。
      他开始推着李盼盼朝前连连迈步,朝张队长慢慢逼近。
      就在三人相距还有四五米时,90秒的彩铃忽然停了。
      电话没人接。
      张队立即再次按下了拨出键,又不露声色地关闭了手机屏幕——这样,徐广斌就看不清通话状态了。
      彩铃声重新响了起来。
      对于张队长的小动作,正处在极度癫狂情绪中的徐广斌并没有察觉。
      他盯着张队长、推着李盼盼,一步步靠了过来。
      在曾利面前大约四五米远处,三个人终于汇合。
      “给你。”张队表情平静地抬起手,把手机递到徐广斌面前。
      盯着伸到面前的手机,徐广斌愣了一愣。
      他眼里有什么光一闪,旋即慢慢将箍住李盼盼脖子的左手松开,又一点点伸向张队长递过来的手机。
      而他持刀的右手,则紧紧抵住了李盼盼的粉颈,整个人也紧紧贴在她身后。
      对徐广斌的动作,曾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个姿势,没有射击空挡啊!”
      而张队长则平静依旧。他冷冷地盯着那只一点点靠近自己的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拿到了手机,徐广斌立即缩回了手,又急急把手机放到耳旁。
      聒噪的乡村风彩铃飘进耳朵。
      徐广斌一愣,放下手机看了看,又将手机贴到耳朵上。
      乡村风音乐在继续。
      听着那音乐,徐广斌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婆娘还是没有……”他厉声吼叫道。
      然而,“接电话”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徐广斌忽然浑身一震。
      在那一瞬间,他眼睛里的疯狂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迅速沸腾的野性。
      那是一种人性完全退化、仅仅只剩下动物本能的原始的野性。
      “不妙!刚才的电话彩铃……”作为“狂犬病人”系列袭击案喜合区防控副指挥长的张队长,立即意识到大事不妙。
      零点一秒之后,徐广斌高高扬起头,发出了一声凌厉的嚎叫:“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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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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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21-11-9 07:18:19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十一.

      徐广斌吼声响起之际,曾利的心也“咚”地沉到了底。
      “他‘着魔’了!”曾利一声暴喝,举枪朝三人冲了过去,却又碍于张队长和李盼盼挡在徐广斌前方,一时间找不到射击角度。
      “嗷——”徐广斌又是一声咆哮,张口就朝李盼盼脖子咬去。
      “不!”曾利发出了一声哀嚎。
      就在这时,张队长则如一道闪电,刹那间就扑到了徐广斌和李盼盼面前。
      已经移动到他身后不远处的曾利,赫然看到张队长的右手掌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折叠格斗刀。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徐广斌的利齿刺进李盼盼脖颈前的一瞬间,张队长手里的利刃准准当当地插进了他的嘴。
      “噗!”9厘米长的利刃洞穿了徐广斌的上颌,又从左脸颊穿了出来。
      “嗷——”徐光斌又是一声嚎叫,顺势把头朝一旁一转。
      “咔嚓!”精钢刀刃竟然折断了。
      见势,张队长一阵大惊,本欲抽身急退,可又忌惮李盼盼被攻击,于是只能反手握着刀柄,像战锤一样朝徐广斌头上猛击过去。
      “当!”纺锤形的坚硬刀柄结结实实地敲击到徐广斌头上,对方却一动不动。
      又过了零点一秒,徐广斌再次转过了头。
      再次看到他的眼睛时,张队长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因为他看到,徐广斌的眼睛已经变成全黑!
      “嗷——”又是一声低吼,已经进化成“战神”的徐广斌举起左手,一拳击向张队长左肋。
      “咚!”一声闷响之后,张队长竟然整个人飞了出去。
      “砰”“砰”“砰”——与此同时,曾利已经绕到了徐广斌侧后方一米处,举枪对他的躯干连开三枪。
      在金属穿透皮肉的“噗噗噗”的轻响声中,三颗95式手枪子弹全部钻进了徐广斌的身体。
      徐广斌身子一震,却没倒地,反而还急急转过身子,挥动左臂朝曾利横扫过来。
      他的动作极其迅猛,以至于急着规避的曾利刚朝后挪了半步,持枪的双手就已经被击中。
      “啪!”曾利的配枪被击飞了。
      “木头!”见曾利被袭,李盼盼颤声喊叫道。
      而就是这一喊,将徐广斌的注意力再次吸引到了她身上。
      “嗷——”徐广斌发出一声低吼,张嘴再一次朝李盼盼咬去。
      “盼盼!”曾利一声暴喝,情急之下只能从后面抱住徐广斌,拼命勒住了他的脖子。
      “噗通!”被曾利拼命一拽,徐广斌和李盼盼身子一斜,三个人同时倒地,李盼盼在最上面,曾利在最下面,一个压一个地堆出了一个“汉堡包”。
      在曾利奋力阻挡下,徐广斌动作慢了半拍,但依旧朝李盼盼的脖子不断靠近。
      “盼盼!”曾利紧咬的牙关里挤出两个字,脸上很快渗出了冷汗。
      “木头,他变了……别管我,你快走啊!”被徐广斌右臂紧紧抱住的李盼盼挣扎着转过头,泪眼婆娑。
      “决不!”曾利又是一声暴喝,从腰间抽出格斗刀,以右手朝徐广斌肋下急刺。
      这时,张队长和其他警察也重新围了过来。因为怕伤到颤抖中的三个人,他们竞相拔出近战冷兵——一时间,枪托、警棍、匕首如雨点般朝徐广斌招呼过去。
      徐广斌则不为所动。这个刚刚进化的“战神”,好像把全部心思都用到了李盼盼身上,疯狂地想要用利齿亲吻她的粉颈。
      在众人合力下,他的嘴还是一点点不屈不挠地靠近了李盼盼的脖子。
      见势不妙,曾利把心一横,将勒住徐广斌脖子的左臂伸到了徐广斌口下,手掌大张试图捂住他的嘴。
      却不想,他的手被徐广斌一口咬住。
      “咔嚓!”随着一声脆响,曾利的三根手指被硬生生咬了下来。
      “木头!”见爱人为救自己遭受伤残,李盼盼心如刀绞。
      “啊!!”曾利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眼睛里燃烧的火焰却没有丝毫减弱。
      就见他抽出持刀的右手,对准徐广斌的脖子猛插下去。
      “噗!”方头格斗刀插进了徐广斌的脖子,就像切进黄油的热刀。
      见一击得手,曾利顺势将刀身一转,将紧窄的切割伤口迅速扩大成一个血洞。
      徐广斌受到如此重击,原本就潮涌澎湃的负面心因登时如火山爆发。
      “嗷——!!”在一声混合了狂怒的痛苦惨嚎之后,他猛地一低头,一口咬住了曾利依旧勒在自己脖子的左手。
      “咔嚓!”骨头碎裂的脆响再起。
      在那一瞬间,曾利就觉得左手手腕传来一阵剧痛,道道暖流旋即开始在全身疯狂涌动,迅速汇集向剧痛传来之处,随即就像被抽水机吸引的井水般,从手腕处喷涌而出……
      虽然脑子因为剧痛而开始有些模糊,曾利还是知道:自己的左手已经被咬断了。
      “木头,不要哇……”耳旁,传来李盼盼声嘶力竭的哭嚎。
      接下来一秒钟,曾利断裂的左手终于脱了力,徐广斌的头得以自由运动。
      这次,被曾利彻底激怒的他并没有继续攻击李盼盼,而是转头朝曾利的脖子咬了过去。
      身残力竭又被两个人压在身下的曾利,这时已经不可能闪避徐广斌的致命一击了。
      然而,在“战神”的牙齿咬断自己颈动脉的前一刻,他的嘴角却浮出了一丝微笑。
      “盼盼总算是安全了……”他这么想着,把全身的力气灌注进持刀的右臂,将格斗刀对准徐广斌的做太阳穴,狠狠插了下去。
      “咔嚓!”
      “噗!”
      血管被撕裂的脆响以及利刃穿透皮肉骨头的闷声同时传来。
      一片诡异的寂静,随即笼罩住院部大厅。
      一两秒钟之后,一声声嘶力竭的女人嚎叫如惊雷版炸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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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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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21-11-9 07:18:40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十二.

      4月18日凌晨3点54分,喜合区人民医院住院部大堂。
      在经历了仅仅90余秒的缠斗之后,曾利和徐广斌保持着生死相搏的姿势,软软地躺到了一起。
      李盼盼哭嚎着翻过身,从血泊中抱起了男友,又徒劳地试图用手堵住曾利脖子的伤口。
      滚烫的血泉,正从那伤口激射而出。
      随着鲜血大量涌出,曾利的双眼也一点点合上。
      李盼盼惊恐地感觉到,自己怀里的男人的身体正在迅速变凉。
      作为一个医生,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仅需要十来秒,这个男人强壮而温柔的身体就会彻底变凉。
      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再用手堵住伤口,而是一把抱住了曾利的头——
      “木头,你别睡!”
      “把眼睛睁开,我不准你睡!”
      “你不是说,今年春节就领我回老家见你父母吗?你不准骗我!”
      “木头,都是因为我,求求你别睡。”
      …………
      李盼盼的哭喊声在大堂回荡,在场的警察无不动容。
      这时,从医院急诊室闻讯而来的救护队员冲进了住院部大门。
      见到他们,警察们很自觉地闪开了一条通道。
      分开人群,救护队员看到了被李盼盼紧紧抱住的曾利。
      “李医生……”领头的救护队员轻唤了一声,正欲俯身和队友一起俯身给曾利止血。这时,一只突然伸出的大手拉住了他。
      救护队员愣愣地转过头,看见了张队长黝黑紧绷的脸和通红的眼。
      他朝救护队员轻轻摇了摇头。
      见势,救护队员们又转头,看了看浑身煞白的曾利,以及抱着曾利不断呼唤的李盼盼,忽然也明白了什么。
      他们退到一旁,和警察们一起默默注视着这对即将永别的有情人。
      就在大脑彻底停止运转前的一刻,曾利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竟然再次睁开了双眼。
      “盼……盼……”他的声音细如蚊鸣。
      “我、我在这!”李盼盼急急握住曾利的手,又把脸贴到他的脸上。
      “别、别伤心……”曾利吐出每一个字都很艰难,鲜血还在从破损的脖子冒出来,不断发出“咕唧”“咕唧”的声响。
      “木头,我……”李盼盼本想说点什么,张开嘴却只发出了一阵饮泣。
      “别、别伤心……我、我想你答应我、我一件事……”曾利的声音已经不成语调,眼睛里却升腾起温柔的光。
      “你说,你说我什么都答应!”李盼盼强忍住眼泪,挤出了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
      “你、你这么漂亮,以、以后再、再找个好男人……”曾利说着,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闻言,“我只要你”四个字差点从李盼盼嘴里脱口而出。
      然而,她强迫自己忍住了。
      “我……”为了满足曾利的愿望,李盼盼本欲哄他一句“我答应你”,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只能机械地点点头。
      “好……那就好……”曾利说着,脸上的笑容更甚。
      一阵血沫也从嘴角涌了出来。
      看着曾利滴血的笑容,李盼盼心如刀绞:“都怨我……都是因为我,你才变成这样的!”
      “不……”曾利眼里的光芒赫然炽热起来。他低声说着,竟然还抬起右手,轻轻捋了捋李盼盼沾满鲜血的长发。
      “我有责任……去保护别人……更有责任……保护你。”这句话说完,那只在李盼盼脸上温柔婆娑的冰凉的手,轻飘飘地落了下去。
      “啊——!!”与此同时,李盼盼也发出了一声痛彻心扉的哭嚎。
      …………
      半个小时后,正在书房里琢磨案件材料的付夫,忽然接到了孙必生电话。
      “刚才,在抓捕一名‘战神’的过程中,喜合分局治安大队大队长曾利牺牲了。”孙必胜的声音沙哑而凝重。
      听到这个消息,付夫心里不禁一沉。
      “就是我们在万人马拉松比赛现场认识的曾利?”他急声道。
      孙必生轻轻“嗯”了一声:“明天,哦、不,应该是今天上午十点,他的追悼会在喜合区殡仪馆举行——你和宋指挥长如果有空,就来送送他吧。”
      言罢,孙必生挂上了电话。
      放下手机,付夫心里升腾起一阵浓烈的情绪。
      正斜靠在一旁小沙发上的宋煜凑了过来:“你也知道了吧——刚才公安那边来消息,说是牺牲了一个民警,问我们今天要不要……”
      却不想,他的话还没说完,付夫就冷冷蹦出了一个字:“不!”
      宋煜一怔,有些不解地盯着付夫。
      “他可是为了抓捕‘着魔者’牺牲的……”宋煜嗫嚅了一句,“你不是最讲战友情谊的么,怎么这次……”
      “因为我没空!”付夫忽然转过身,吼叫着打断了他的话。
      宋煜看见,付夫的眼睛里闪着光,就像有火焰在燃烧。
      “赵光勇还没抓到,我女朋友也还没找到,这个案子要还是破不了,还得有人牺牲——我他妈很忙!”吼完这句话,付夫“蹭”地转过身子,继续研究起案件材料来。
      盯着那个背影,宋煜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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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21-11-9 07:18:51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十三.

      4月18日清晨7点20分,三喜市喜合区潜山街道潜山社区。
      59岁的退休职工李崇红提着一保温瓶豆浆和一根油条,踱着步来到了潜山社区广场。
      平时,她都是这个点来广场跳坝坝舞晨练。
      今天,当她来到广场时,却没有听见往日喧嚣热烈的坝坝舞音乐。
      平时和她一起跳舞的老头老太太们,正聚集在广场边上的社区宣传栏前,好像正在看什么热闹。
      “咦?张幺婶程嬢嬢她们来了啊,怎么都没跳舞?”李崇红满心狐疑,快步奔到近前,挤进人群。
      来到宣传栏前,李崇红看见,平日里贴满各种小广告的宣传栏上,张贴出了一张很特别的告示。
      说这张告示“特别”,是因为和“专治尖锐湿疣”“高考补录,280分也能上本科”“强身补肾,让你的女人尖叫”之类的小广告比起来,这张用全黑色的牛皮纸印刷的告示显得很突兀。
      而更加突兀的,则是告示上的内容:“‘天启’已到,清洗七日。万物涤荡,天使将至。仇‘天人’者,万劫不复;信‘天人’者,必得庇护。”
      在这句话下面,还印满了近期“狂犬病人”袭击案的现场照片或视频截图。
      “信‘天人’?”盯着告示,李崇红觉得有些不知所云。
      而她旁边的舞伴们,却好像悟出了什么道道——
      “‘天人’,莫不是说的就是‘狂犬病人’?”
      “他们不是疯子么,现在又怎么成‘天人’了?”
      “我儿子在网上看到,有人说他们是老天爷派来制造世界末日的!”
      “这上面说什么‘信天人’,莫不是要让我们把他们当成神仙?”
      …………
      听着身旁人的议论,李崇红更加一头雾水。
      “动不动就让人把自己当成神供着?这该不会是邪教吧?”她小声念叨了一句。
      闻言,旁边一个耳朵尖的大妈立即接口道:“去去去,什么邪教?你也不好好看看,现在每天都有‘狂犬病人’冒出来,政府找来的科学家都对付不了,这东西能是凡间的吗?”
      李崇红转头一瞧,就见平时就不怎么登对的谢大姐正瞪着一双三角眼,冷冷地盯着自己。
      和谢大姐目光相交的一刹那,李崇红气不打一处来——作为一个典型的三喜市妇女,她也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于是,李崇红双手一叉腰,厉声道:“谢大姐,你莫在那里唧唧歪歪,话说你平时就喜欢信些巫师神汉的,就是结个二婚也得看对方的生辰八字——要用你那双三角眼来看,这世上还不遍地神佛?不信科学信封建迷信,这叫愚昧!”
      “哟,相信科学,就你觉悟高?”见李崇红并不退缩,谢大姐也来了劲,“这些天天天都有‘狂犬病人’跑出来咬人,你倒是让大家说说,你相信的科学有用吗?”
      闻言,旁边一些和谢大姐相熟的老太太立即附和道——
      “就是,我儿子天天上网,现在网上有不少人都在议论这个事,说是老天爷要派‘天人’来降妖除魔——你说这个是封建迷信,好,可是这些人里既有大学教授也有企业老板,人家都有只是有文化有钱有势,怎么他们也信?”
      “没错!政府都解决不了,这事一定有蹊跷。现在信仰自由,你管我们!”
      “就是!也不知道这些‘天人’有没有立庙?有的话,我们寻个黄道吉日也去拜拜。”
      “要不就明天——老黄历上说,明天宜‘参拜’。”
      …………
      见谢大姐和她的老姐妹们满面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李崇红心里倔劲上涌,高声喝道:“这个说不定是诈骗!什么‘天人’庇护,你们见过么?”
      “神佛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想见就能见到的?”谢大姐一声冷哼,“真要是到了‘天人’下凡的时候,像我们这样拜过他老人家的,说不定不仅能得庇护,还可以某个富贵呢!至于像你这样不敬神的,就等着被那些‘狂犬病人’给生吞活剥了吧。”
      谢大姐这话一出,一帮人又开始起哄——
      “谢大姐口齿伶俐,说得好。”
      “就是——李大姐,你要是不相信,可以等到‘天启’七天到期之后,自己亲眼看看……哈哈哈。”
      “对!‘天启’进行到现在已经第五天了——还有三天,是封建迷信还是天庭神谕,不就都明白了?”
      …………
      被淹没在一片吵吵声中的李崇红,这时脸已经有些涨红。
      “愚昧!”她努力将音量放到最大,“‘狂犬病人’是很吓人,但是他们是得了病,不是妖魔鬼怪——你们怎么宁愿相信封建迷信,也不愿意信科学信政府?”
      “就你愿意信!”听到这话,谢大姐又是一声冷笑:“你当初下岗的时候,人家有管过你吗?你别他妈一天到晚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就看不惯你这号的!”
      谢大姐这话一出,李崇红登时愣在当场。
      盯着谢大姐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李崇红自知一嘴难敌群嘴,于是也不再争辩,铁青着脸退到人群外。
      耳旁,老头老太太们还在叽叽喳喳——有人和她一样,觉得“天人”之说就是有人吃饱了撑得没事做,在这瞎扯淡;有人絮絮叨叨地说什么回家看电视新闻,说不定科学家会有权威解释;而大部分人则如谢大姐一样,已经开始琢磨着要去拜一拜这位“新神”。
      听着那些叨叨,李崇红心里一阵烦闷,转身钻出人群回了家。
      不一会,快步急行的她就将广场上叽叽喳喳的人群落在了身后。
      远离了谢大姐一帮人,李崇红的情绪也渐渐平复。
      “让他们这样闹下去不行啊,影响多不好!”她在心里念叨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万一他们聚在一起真的搞什么封建迷信活动,那咱们社区今年的‘先进文明社区’评选不就泡汤了?”
      一想到这,她脑子里蹦出了一个人。
      那是社区居委会的秦主任。
      “要是评不上先进,秦主任还不得给上级批评啊。”李崇红心里不禁一紧,“我刚下岗的时候,家里锅都揭不开,全靠秦书记又是送钱又是送米,还给我介绍了一个免租金的公益报刊亭,我才挺过了最困难的日子——不行,我不能让姓谢的往秦主任脸上抹黑!”
      想到这里,李崇红立即脚下生风,转了个弯直奔社区居委会。
      8点11分,李崇红见到了秦主任,并将之前在潜山广场上看到的情况和盘托出。
      一开始,这个消息并没有引起秦主任的重视。一直到当天上午9点过,他到街道办事处参加了一场社区干部大会——会上,他碰巧听到其他三个社区的居委会主任,也提到了“天人”传单和部分群众准备“参拜”的事。
      这让引起了他的警觉。
      当即,秦主任和其他三名居委会主任一起,向街道办事处领导作了汇报。
      这个消息也立即引起了街道办的高度重视,于是又将相关情况上报给喜合区。
      喜合区区府办接到消息后,随即通报了区公安局,并和公安局一起编写了最高密级的工作清样,上报市政府。
      …………
      一个小时后,这份工作清样送达三喜市公安局。
      而在喜合区的汇报之前,来自三喜市主城区九区里其他八个区的加密工作清样,也已经雪片般汇集到了这里。
      作为一种涉密报送的内部文件资料,这些清样都涉及同一个主题。
      在审阅完这些清样后,三喜市公安局局长杨好升进行了如下批注:“‘召唤恶魔’系列事件幕后主使正在到处散播谣言,试图制造群众恐慌,扰乱社会秩序——请公安部门迅速对谣言来源进行排查,抓获谣言制造者,消除社会影响,并顺藤摸瓜,锁定幕后主使赵光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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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1-11-24 07:41:54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十四.

      4月18日上午9点36分,三喜市喜合区殡仪馆。
      一个朴素的灵堂里,身穿警服的人群进进出出。
      灵堂正中,被白菊花簇拥的遗像上,曾利面带微笑,平视着那些或熟识或陌生的人们,前来为自己哭泣伤悲。
      遗像下,一个并不宽大的水晶棺材旁,一袭黑衣黑裙的李盼盼已经哭红了眼。
      在她身旁,身穿警服的曾利双目紧闭,安静地躺在水晶棺里。
      曾利的父母都在双江省偏远农村。那地方甭说飞机,就连公路也是前些年才通。因此接到儿子牺牲的消息后,连夜启程的老两口这时还在赶来省城的路上。
      因为这个原因,李盼盼主动承担起家属的角色,在追悼会现场迎接前来吊唁的人们。
      曾利现在的战友、以前的同事、警校的同学甚至他帮助过的老百姓……每一拨来给自己心上人送行的人,都会抹着泪拉住她的手说:“请节哀,请坚强。”
      那样的语气,就像是在安慰曾利的妻子。
      每当听到这样的话,李盼盼的心都会像被一只巨手赫然捏紧。
      半小时下来,她觉得就快崩溃了。
      9点54分,追悼会即将开始。
      灵堂外,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
      李盼盼抬起疲惫的眼,就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和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在一大群警察簇拥下快步奔进灵堂。
      李盼盼勉强站立起来,朝那黑脸大汉挤出一个笑容:“孙队长,你们来了。”
      “对不起,刚才临时有点任务要处理,因此来晚了。”孙必生轻轻扶住李盼盼,“李医生,你坐。”
      “应该叫弟妹!”一旁的斯文男人插话道。
      听到这话,李盼盼心里又是一紧,眼泪又盈满眼眶。
      见势,孙必生转头朝那斯文男子一声怒喝:“卢处长,你老小子怎么伤口上撒盐?”
      卢海波一愣,连忙一脸愧疚地解释:“对不起……我、我、我听说李医生跟曾队长已经那……那个了,我才、才、才这么说的。”
      看到卢海波的囧样,李盼盼善解人意地接话道:“卢处长,没事——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说着,眼泪涌出了她的眼眶。
      “给我一边歇着去!”孙必生朝卢海波挥了挥拳头,又转头对李盼盼说,“弟妹,杨局长正在部署一个排查‘着魔者’首犯的重要行动,可能会晚一点来——他让我向你转达他的慰问,也请你谅解。”
      听到孙必生改口叫自己“弟妹”,李盼盼心里升腾一阵混合着喜悦的悲伤;而当听到杨好升正在部署行动抓捕“着魔者”的首犯,她立即把头点得像鸡啄米。
      两人沉默片刻,李盼盼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上次跟你们在一起的那位记者呢?他不来吗?上次曾利跟我说过,他不是和你们在一起调查‘着魔者’么?”
      闻言,孙必生一时语噻:“这个嘛,他正在……”
      就在孙必生琢磨要不要跟李盼盼直说“付记者忙着调查没空来”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生轻唤:“孙队,原来你已经到了。”
      一转头,就见紧绷着脸的宋煜和付夫正朝自己快步奔来。
      “付记者,你不是说……”看到付夫,孙必生显然有些激动。
      “他啊,说是要忙着调查,可是时间一到,他嘱咐了张主任两句,拉着我就朝这里来了——看不出来,付记者是真正的性情中人啊。”宋煜拍了拍付夫的肩膀,轻声说。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孙必生也拍了拍付夫。
      而付夫,则轻轻握了握李盼盼的手,又绷着脸来到曾利的棺材前,深深鞠了三个躬。
      孙必生、卢海波和宋煜都看出来了,这个刚刚减肥成功的小胖子,一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出来。
      10点整,追悼会正式开始。
      早已经守候在灵堂里的人们,安静地排成长队,手拿白菊花绕水晶棺一圈,和曾利诀别……
      两个小时后,浑身虚脱的李盼盼哭得声音沙哑,被孙必生扶到椅子上坐下。
      一脸肃穆的宋煜和眼圈通红的付夫也跟了过来。
      又劝了李盼盼三五句,付夫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对孙必生说:“孙队,今天凌晨,我和宋领导好像发现了赵光勇的终极目标。”
      闻言,孙必胜不禁一振:“哦?说来听听。”
      付夫和宋煜对视了一眼,将自己对于赵光勇终极阴谋的推论和盘托出。
      听到了付夫的介绍,孙必生一脸惊奇:“赵光勇准备让自己进化成‘天人’?并且还计划借助公众对‘着魔者’的恐惧情绪建立‘新文明’?”
      付夫平复了一下情绪,点头道:“根据目前掌握的种种迹象,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当然,我的推论纯粹是从人性动机的角度来推导的,并没有你们需要的司法证据。”
      付夫这么说,是因为他以为孙必生会像往常一样说自己是“主观臆断”——却不想,这黑大汉猛地一拍大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付记者,我觉得你说得对!”他低声吼道。
      付夫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后退了退,又像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什么,急急问道:“孙队,听你这意思,莫不是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
      孙必生迅速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证据还谈不上,但是我们的确掌握了一些线索,并且正沿着这些线索收集证据……”
      说着,他就将“天人”崇拜者到处活动的线索一一告诉了付夫——从工作清样上反映出的“天人”崇拜者活动迹象,到杨好升之前部署的“顺藤摸瓜”行动,一字不落。
      这次,轮到付夫精神一振了。
      “看来,赵光勇想要‘净化’的,真是全世界啊……”他轻声念叨着,心里涌动起一阵豪情。
      言罢,他掏出烟盒,朝早已经一脸饥渴的孙必生等人晃了晃:“到外面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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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1-11-24 07:42:02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十五.

      随即,一行人跟随付夫来到了灵堂外的吸烟区。
      到吸烟区一看,刚赶来给曾利鞠了躬的杨好升,也正猫在这里吸烟。
      “哟,杨局,你亲自出来抽烟啊。”情绪刚刚平复的付夫,很没大没小地嚷嚷着,三五步就凑了过去。
      因为曾利的事,杨好升的心情很不好。他并没有接付夫的茬,而是很自觉地掏出一盒烟,给付夫等人一人发了一根。
      点燃烟,一群人立即吞云吐雾起来。
      抽完第一根烟的时候,杨好升已经了解了付夫对于赵光勇终极阴谋的推论。
      他又掏出烟盒,想给面前众人发了第二轮烟,却发现烟盒里只剩下三根烟了。
      杨好升朝付夫和宋煜尬笑了一下,转头对孙必生说:“小孙,烟拿来。”
      孙必生连忙掏出烟盒,毕恭毕敬地递了一根给杨好升,然后给付夫等人各递了一根。
      刚点燃第二根烟,杨好升就重开了话茬:“小孙,咱们部署排查‘天人’崇拜者的事,你跟宋指挥长和付记者说了没有?”
      “说了。”孙必生把头点得像鸡啄米。
      杨好升轻轻“嗯”了一声,转向付夫和宋煜问道:“‘天人’崇拜者的出现,某种程度上印证了付记者刚才的推论。对于当前的侦查工作,我们还是比较倾向于尽快找到赵光勇,而不是在铲除他的党羽身上浪费时间——二位怎么看?”
      闻言,付夫朝宋煜瞄了一眼——那黑皮正朝自己挤眉弄眼。
      付夫浅浅一笑,对杨好升说:“杨局,抓人你们是专家,这个不用跟我商量吧。至于目前的侦查方向,我也完全赞成——只是我觉得吧……”
      听到付夫话锋一转,杨好升、孙必生和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卢海波登时来了兴趣。
      “只是你觉得啥?”杨好升急急问道。
      付夫深深吸了一口烟,又慢悠悠喷出烟雾,低声道:“只是我觉得吧,目前除了主攻寻找赵光勇这条侦查主线之外,我们还可以再开辟一条侦查支线。”
      “哦?”杨好升一听,双眼隐隐若有光,“付记者说的是什么支线?”
      付夫神秘一笑:“就是‘灵魂进化’链条上的‘失落指环’。”
      “‘失落指环’?”听到付夫这话,杨好升、孙必生和卢海波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一头雾水。
      宋煜则“噗嗤”一声乐了。
      他吸了一口烟,嬉笑道:“付记者,你们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你说那什么指环,不就是从‘战神’向‘天人’进化的‘加速剂’么?直说不就结了?还非要说是什么‘指环’,我还‘指环王’呢!”
      面对宋煜的嘲讽,付夫倒也不恼,而是很认真地说:“宋领导,话说你不知道什么叫‘烘托气氛’么?我这么说,才能把第三种‘加速剂’的重要性具象化……”
      听到宋煜的插科打诨,杨好升等人也明白了过来。
      “从正常人到‘返祖’,需要的‘加速剂’是‘咒语’;从‘返祖’到‘战神’,需要的‘加速剂’是‘狂暴’;从‘战神’到‘天人’,需要的‘加速剂’又是什么……”孙必生紧绷着一张脸,兀自念叨了起来,“这么说来,付记者所说的支线,就是寻找第三种‘加速剂’?”
      “对。”付夫笑着点点头。
      “可是,赵光勇想找的不也是这个?我们这么做,不正好帮了他的忙?”卢海波说。
      “卢处长,你今天怎么老说胡话?”孙必生一声冷笑,“付记者的意图,就连我这大老粗都猜出来啦!”
      “哦?”卢海波也还以冷笑,“我洗耳恭听。”
      闻言,孙必生一脸自信地说:“刚才你也说了,赵光勇到三喜市闹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寻找第三种‘加速剂’——如果我们抢在他之前找到了,当然就可以逼他现身!”
      “孙队英明。”付夫顺口巴结了一句,接过了话茬,“与其亦步亦趋跟着他的节奏走,倒不如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变被动为主动。”
      听到这话,卢海波点了点头,旋即又皱起了眉:“可是,赵光勇花了整整十年都没找到,我们又要从何入手?”
      付夫笑道:“之前宋领导他们的调查报告里不是说过,赵光勇在花山镇的地下庇护所里遗留了一些研究材料?”
      “对——但是这些材料里,只记录了赵光勇寻找第三种‘加速剂’的各种试验都以失败告终,并没提到‘加速剂’到底是什么。”卢海波还是一头雾水。
      “这个问题问得好。”付夫笑了笑,从随身挎包里掏出烟盒,给众人发了第三轮烟。
      又吸了三五口烟之后,他才继续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调查报告里提到,庇护所里的研究材料上有这样一句话:在实验了上百种负面‘心因’之后,都没能让‘战神’启动第二次进化。至此,各种已知的负面‘心因’已经全部进行了试验,且都被证明不是‘加速剂’。”
      “这话……没什么特别的啊?”闻言,卢海波眉宇间疑云更浓,就连一向沉稳的杨好升也一脸惊诧。
      犹豫片刻,卢海波又问道:“根据海德曼的研究,‘灵魂净化’的基础理论,就是负面心因对人体生理的影响——如果已知的各种负面‘心因’都不是‘天人’的‘加速剂’,第二次‘进化’的动力又从何而来呢?”
      闻言,付夫耸了耸肩,苦笑道:“要搞明白这个问题,就是侦查支线的工作了。”
      这话一出,吸烟区里再次沉默了。
      “我觉得付记者提的方向……靠谱!”又吸了小半根烟,杨好升忽然开了口。
      “今天天没亮,他就跟我说了这事——我也觉得可以试一试。”宋煜接茬道。
      闻言,杨好升转向宋煜道:“宋领导,像这么高端的科研项目,恐怕得你们出面吧?”
      “没问题。”宋煜也笑了,“今天出门前,我已经联系了总部,让家里的弟兄组织专家团队,扩大对第三种‘加速剂’的试验范围,希望通过广泛撒网、重点培养,把赵光勇梦寐以求的东西给‘试’出来。”
      “希望吧。”听到宋煜的话,付夫突然有些郁闷,“如果能抢在赵光勇之前找到第三种‘加速剂’,就可以减少‘着魔者’和无辜群众的牺牲……说不定也就能找到我娘子了。”
      听到付夫这话,宋煜等人的脸色也紧了紧。
      沉吟片刻,杨好升抬起眼,低声道:“我说,那我们就……”
      却不想,他这话还没说完,一个年轻警察就从灵堂里飞奔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嚷嚷:“杨局,不好啦,李医生她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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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1-11-24 07:42:12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十六.

      听到这话,杨好升下意识地“咦”了一声,低吼道:“瞎嚷嚷什么!她怎么就不见了?”
      年轻警察奔到近前,一阵猛喘:“杨、杨局,刚、刚才曾队的父母到、到了,我、我、我们就想找嫂子……结、结、结果到处都没找见她。”
      “殡仪馆这么大,你们都找了?”杨好升呵斥道。
      “找了……刚才,我一时心急,就让殡仪馆保安把监控调出来看了——结、结果……”
      “结果什么?”杨好升急声问道。
      年轻警察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结果我们看到,李医生一个人一边抹眼泪,一边钻出了殡仪馆大门。出门的时候,她还撞到了一个过路的男人,结果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却立即爬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那情形,看起来情绪很不稳定。”
      听到这话,杨好升脱口而出:“她独自出门又怎么了?人家那么大一个人,你还怕……”
      杨好升原本想说“还怕她做傻事不成”,可是话刚涌到嘴边,心里也隐隐觉得有些担忧。
      刚才在曾利的灵柩前,李盼盼忧伤的脸和决绝的眼神,忽然掠过他的眼前。
      眼神里那种万念俱灰的决绝,刺痛了老警察的心。
      “今天,李医生的情绪好像是不怎么稳定……”想到这里,杨好升急急转过头,朝孙必生一声大呼,“小孙,你立即派点人手,再通知喜合区分局的程局长他们协助找找——一定要把她给我安安全全地找回来!”
      “是!”孙必生好像也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急急领命而去。
      接下来一个小时,30余个民警们以殡仪馆为中心,迅速将搜寻范围扩大至方圆十平方公里。
      然而,纵然调用“天网”搜遍了大街小巷,却没有发现李盼盼的踪影。
      …………
      时间来到了4月18日中午11点27分,喜合区李子山森林公园。
      虽然不是休息日,森林公园的登山步道上依旧人来人往。
      大约一百名身穿交通安全背心的小学生,正在举着小旗的老师带领下沿步道而上。
      其间,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情侣勾肩搭背,甜甜腻腻地在林间草坪上穿梭漫步。
      初夏的阳光,透过茂盛的松柏的枝叶投射下来,在长满灌木和草甸的地面上映射出斑驳光影。
      …………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祥和。
      就算沿途依旧拉满了亮黄色的警戒线,徜徉其间的人们好像已经忘记,就在三天前的4月15日,在这里举行的万人马拉松比赛过程中,曾经发生过一系列惨烈的血案。
      这时,通往山顶观景平台的步道上,出现了一个步伐蹒跚的美丽女人。
      身材高挑的她一袭黑裙,如同醉了酒一般,在步道边缘辗转,还不时碰到道边林立的树木,引得旁人一阵侧目。
      而在她怀里,紧紧握着一个手机。
      旁边诧异的人们并不知道,在那个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美丽女人和一个身穿警服的英俊男人的合影。在他们怀里,还有一条金毛小狗。
      这个女人正是李盼盼。
      在经历今天凌晨和心上人的生离死别后,她整整一个上午都沉浸和曾利诀别的氛围里。
      现在,她终于被情绪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于是,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李盼盼迷迷糊糊地跑出了殡仪馆。
      她想找一个能让让自己舒服一些的地方。
      当山顶观景平台出现在视线里时,李盼盼已经摔了三跤,膝盖和手都被擦破了皮。
      殷殷的血红渗出雪白的皮肤,她却浑然不觉。
      她的眼里,只有观景平台。
      4天前的上午,在万人马拉松后勤组的动员会上,李盼盼认识了曾利。
      作为医疗组副组长的她,和作为安全组副组长的他,一起被比赛组委会召集起来,成立了“后勤联系领导小组”。
      也不知道是因为笔挺的警服,还是警服上方那张英俊的脸,当看见曾利的第一眼,她心里竟然怦地一动。
      接下来一整天,李盼盼和曾利都忙着布置医疗服务台。忙碌间的相视一笑,竟然让这个素有“冰山美人”之称的女医生脸上泛起阵阵红晕。
      那天傍晚,会场还没有布置完毕,因此组委会派人送来了外卖便当,权当工作人员的晚饭。
      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曾利,很快拆开了一份红烧牛肉饭,和手下的警察们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因为要减肥,李盼盼索然无味地嚼着一个苹果,远远地看着曾利蠢萌的动作。
      也许是闻到了食物的味道,一只浑身脏兮兮的小狗突然从林子里钻了出来,冲到服务台前“汪汪汪”一阵叫唤。
      “你是被主人扔在这的吧?饿了?”曾利嘴里含着一大坨牛肉,冲那条狗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他的眼波却如水温柔。
      “汪汪汪——”狗回答道。
      “来,吃吧。”曾利笑着,从饭盒里扒拉出一块牛肉。
      小狗冲上来,三两口就把牛肉囫囵吞下肚。
      “汪汪汪——”它又开始嚷嚷。
      “哟,小家伙,你吃东西比警察还快。”曾利苦笑着,将饭盒里的牛肉又扒拉了一块到地上。
      然后,是第三块,第四块,第五块……
      不一会,曾利饭盒里的牛肉全进了狗肚子。
      吃光了牛肉,小狗还意犹未尽地盯着曾利,一脸地楚楚可怜。
      “小家伙,我没肉啦。”曾利苦笑。
      这时,一声轻盈的笑声在背后响起:“我的肉,给你。”
      曾利一愣,就见一只凝脂白玉般的手,将一个便当递到了面前。
      一转头,他看见了李盼盼笑颜如花的脸。
      “哟,曾队,美女医生对你献殷勤啦。”
      “还愣着做什么?你当老处男当傻啦?”
      “走走走,我们到一边吃去。”
      …………
      在弟兄们的起哄声中,老处男的脸“刷”地一红。
      接下来三分钟,她和他肩并着肩挤在一条长凳上,把那条金毛小狗喂了一个酒足饭饱。
      接下来一个小时,她和他肩并着肩,在月光下的登山步道和观景平台之间来回徜徉。
      在第三次从山脚转到山顶时,她问:“曾队长,你有女朋友吗?”
      他答:“有过……后来觉得我不陪她,把我给蹬了。”
      她轻轻“哦”了一声,低下头不说话了。
      …………
      “噗通!”当李盼盼又一次摔倒在水泥步道上时,她的回忆戛然而止。
      当她挣扎着抬起头时,和心上人定情的观景平台就在眼前。
      而在平台上,正聚集着一大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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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21-11-24 07:42:22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十七.

      看到观景平台之后,李盼盼又涌起一阵悲伤。
      她眯缝了一下被泪水模糊的眸子,努力想要看清那些人。
      平台上聚集了二三十人,大部分是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太太。
      人群站成了一个椭圆形人圈。人圈正中,两个满身痞子气的年轻男人叼着烟,正百无聊赖地盯着面前的老头老太太们。男人中间,一个年约五十七八岁的中年妇女正在侃侃而谈——
      “街坊们,世界末日已经开始啦!”
      “从14号开始,‘天启’就已经开始——‘天启’就是世界末日!”
      “一直到昨天,天天都有‘战神’跑出来吃人!昨天,电视上不是还直播了吗?”
      “‘天启’要进行七天。等到第七天,全世界的人都会‘变身’——那时候,就只有‘天人’能救你们——信‘天人’准没错。”
      …………
      这时,忽然有人插话道:“怎么信‘天人’?要烧香拜他?”
      “不用!”那中年妇女笑着回答,“每天,你们只需要定个时间祷告一下就行。只要天天这么做,等到‘天启’第七天一到,‘天人’就会降临。那时候,他就会保佑你们全家——当然,祷告的时候要放专门的‘圣歌’……”
      听到那妇女的嚷嚷,经历过两起“着魔”事件的李盼盼,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们是在崇拜……‘着魔者’?”她心里不禁一紧,神智也猛然清醒起来。
      在李盼盼的头脑开始飞速运转的时候,观景平台上的人们也出现了一片骚动。
      就见那个中年妇女从脚旁的大纸箱子里掏出了一摞老式磁带,正一一分发给围观的老人们。
      “给我一盒!”
      “我也想要!”
      “你别挤啊,我都还没拿到呢。”
      …………
      老头老太太们就像被传销组织洗了脑的愣头青,争相推攘着从中年妇女手里抢夺磁带。
      一时间,观景平台上乱作一团。
      “大家别慌,都有、都有的。”那中年妇女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看到老人们的举动,李盼盼心里一阵焦急。
      “不、不能要……你们会‘着魔’的!”愣了两三秒之后,她突然一声暴喝,冲向最近的一个老头,猛地抢过他手里的磁带,用力扯出细长的磁条,又使劲扔到地上,抬脚一阵猛踩。
      “你做什么?疯了么!”老头一愣,暴怒地吼道。
      见李盼盼这副模样,周围的老头老太太们也一阵叽叽喳喳——
      “这妹子怎么回事?神经病?”
      “可惜了,长得这么漂亮,却是疯子。”
      …………
      “我没疯——她、她才疯了!”李盼盼厉声喊道,手指分发磁带的中年妇女。
      “你、你竟然怂恿他们崇拜‘着魔者’……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冲中年妇女嚷嚷道。
      见李盼盼跳出来阻止,那女人的表情骤然狰狞。
      “哪里来的小娼妇,竟然坏我们的好事!”她尖声尖气地骂道,朝身旁的两个男人挤了挤眼。
      两个男人立即扑过去,拉住了李盼盼的胳膊。
      “小妞,长得不错啊,陪我们玩玩?”一个男人将满是口臭的嘴凑到李盼盼面前两三厘米处,满脸淫笑地说。
      “别胡来。”中年女人呵斥了一句,那男人立即老实了。
      言罢,那女人从纸箱子里取出一盒磁带,又低头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如今已经极其少见的便携卡带式随身听,将磁带插了进去。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中年妇女将随身听高高举起,对周围的人群吆喝道:“这个女人不信‘天人’,还亵渎‘天人’——现在我就让大家好好看看,不敬‘天人’的无信仰之人,在听到‘圣歌’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说着,她又从衣兜里掏出一副耳塞,插进随身听,快步来到李盼盼面前。
      “不敬‘天人’,就会有这样的下场……”她阴笑着凑到李盼盼耳旁,低声念叨了一句,按下随身听的播放键,将耳塞插进了李盼盼的耳朵。
      “不!”李盼盼疯狂地甩动头颅,试图挣脱耳塞。
      然而,磁带里“咒语”的声音,还是传进了她的耳际。
      “轰!”她觉得自己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们杀了你男人!现在又想要杀你!”一个声音,在黑暗里突然响起。
      “你是谁?”李盼盼朝茫茫黑暗大呼。
      “他们杀了你男人!现在又想要杀你!”那个声音再次传来。
      “你到底是谁!”李盼盼歇斯底里地吼叫道。
      那个声音并不回答,而是继续低语道:“他们杀了你男人!现在又要杀你!你不杀他们就得死!”
      “要救你自己,你就必须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
      那声音开始以一种极快的语速碎碎念——声音虽低,却如深入泥土的水滴般无孔不入。
      很快,李盼盼觉得整个身心都被那声音占据了。
      4月18日11点59分,喜合区李子山森林公园观景平台上,出现了一幅令人惊恐的画面。
      一个被两个男人钳住胳膊的高挑女人,忽然仰起头,发出一声凌厉的尖叫。
      “嗷——!!”
      在李盼盼发出尖叫的同时,两个男人迅速放开了她,朝观景平台外退去。
      而那中年妇女,则“啪”的一巴掌打在李盼盼脸上,随后也快步闪到了三五米外。
      被扇了一巴掌之后,李盼盼忽然浑身一震,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大家好好看看,这就是不敬‘天人’的下场。一听到‘圣歌’就现出原形,她果然是‘天人’的敌人——‘邪魔’!”那女人手指李盼盼,超周围人群一阵嚷嚷。
      在场的老头老太太们惊恐地看到,在颤抖了一两秒之后,李盼盼再次抬起了头。
      她那双美丽的眸子,竟然如电视上报纸里的“狂犬病人”一般,全部变成了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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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1-11-24 07:42:32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十八.

      双目全黑的李盼盼抬起头的一瞬间,老头老太太们同时爆发出一阵尖叫:“妈啊,救命啊——”
      而这些吵吵,完全没有钻进李盼盼的耳朵。
      她心里,那个声音在继续念叨:“就是他们杀了你男人!现在又要来杀你了!你再不动手反抗,他们就要对你下手了!”
      “反抗?怎么反抗?”李盼盼在心里吼叫着。
      那个声音突然激动起来:“当然是用你的牙齿、双手、双脚……用一切可以当成武器的东西,和他们斗!”
      “斗……你莫不是要我……杀了他们?”李盼盼又问道。
      那声音忽然一声冷笑:“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
      “我……为什么要杀?”李盼盼有些不解。
      “为什么?因为他们都该杀!”
      “你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医院儿科的副主任——就是这些人在背后议论你,说你是陪领导睡了才被提拔的,他们不该杀?那些在背后捅你刀子的人,就在你面前!”
      “你爸是矿工,在你五岁那年得了矽肺病撒手人寰。因此你从小就想当医生。当初高中毕业时,你也是满怀‘悬壶济世’的理想才报考的医学院——结果又怎么样?还记得前年吧,你一个同事熬更守夜给照顾一个重病号,结果他还是很快就死了。他的家属有谢过你同事吗?没有!他们说,这男人送进医院时还能说话,后来死在医院全是因为没给你那个同事红包!他们在医院门口喂了一天一夜,嚷嚷着要你的同事偿命!要不是后来警察来了,你那同事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那些医闹,就在你面前!”
      “你男人刚参加工作时,两群小青年打架斗殴,你男人跑去劝架,结果被一个小混混一板砖拍破了头!你男人那个气啊,于是抽出警棍就朝那小混混头上招呼——结果,那混混立马扯着喉咙吆喝‘警察打人啦’,他的家属也天天跑到派出所门口闹,说什么不给赔个十万八万就要到北京上访!最后,你男人也只能给了三千块元私了,还差点背了处分。你也知道,他那时候的工资,一个月才千把块钱。那些欺负你男人的无赖,就在你面前!”
      “你男人每天辛辛苦苦在社区巡逻,得了那么大一堆荣誉证书,可是又能怎样?一次,一个武疯子提着菜刀到处砍人,你男人和同事赶紧跑去处理。在控制武疯子的过程中,你男人被砍了一刀,却还紧紧按住那人不让他继续伤害群众。结果你猜怎么着?当天晚上,就有好事者断章取义,把你男人按住武疯子的视频上传到了网上,说是‘警察暴力执法残疾人,天理何在’!结果,你男人被警风督查调查了半个月,又差点背了处分!那些污蔑你男人的人,就在面前!”
      …………
      说到这里,那声音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
      “什么秩序道德伦理,都敌不过人心人性!”
      “什么崇高信念,都敌不过利己贪念!”
      “什么无私付出,都敌不过自私自利!”
      “这就是人,自誉为万物之灵长、实际上却是地球上祸害之首的人——他们,才是世界上真正的邪魔!”
      “杀了他们,就能让你岔怒的火和委屈的泪得以释放!”
      “杀了他们,就能让你被世俗条律束缚的灵魂得解放!”
      “杀了他们,就能让你和你男人所背负的羞辱得意痛快淋漓的宣泄!”
      “为了你男人,为了你自己,为了尊严和快乐,为了这个世界更加干净,杀!杀!杀!”
      …………
      在那个疯狂咆哮的声音中,李盼盼的脑子渐渐模糊。
      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声音说得有道理。
      虽然心里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妥,李盼盼还是接受了那个声音的建议。
      在模糊的视线指引下,她紧紧盯着那些伤害自己和心上人的模糊的人影,心里升腾起越来越浓的恨意。
      在恨意达到临界点的一瞬间,眼前的模糊人影也赫然变成了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鬼魅!
      “邪魔,受死吧!”看到鬼魅的一瞬间,李盼盼高高扬起头,在心里放声大呼。
      而她嘴里发出的,却只有一声动物般的咆哮。
      咆哮声未落,她就朝距自己最近的一个人影猛地扑了过去。
      “救命啊——”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被李盼盼扑倒。面对她朝自己脖子咬来的牙齿,老人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抵挡。
      “咔嚓!”李盼盼整齐洁白的牙齿咬进了他的左手手掌,随即又朝一旁一扯——随着一声脆响,老头的半个手掌连骨头带皮肉都被扯了下来。
      “啊——”老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嚎。
      然而,随着李盼盼的牙齿咬进他的脖子,这声惨嚎也旋即戛然而止。
      “噗——”一道鲜红的血泉,从老头破裂的颈动脉喷涌而出……
      “啊!!”
      “杀人啦!!”
      “‘狂犬病人’又来啦!”
      …………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周围被吓得三魂飞了俩的老人们竞相转身,朝山下一路狂奔而去。
      惊叫声和慌乱的脚步声中,李盼盼抬起沾满鲜血的美丽的脸,又发出一声凄厉长啸,起身朝另一个目标扑去。
      而就在这时,之前在山下郊游的小学生们,也在老师指挥下嬉笑着出现在了登山步道另一头。
      看到朝自己狂跑而来的溃散的老人们,孩子和老师全都愣住了,茫然无措地盯着老头老太太们和自己擦肩而过。
      就在这时,紧随老人的李盼盼,也已经冲到了孩子们面前。
      盯着这些突然出现的小一号的人影,李盼盼并没有手软。
      她张开了滴血的牙齿,朝最近的一个小学生扑了过去。
      “盼盼,不!”
      忽然,一声熟悉而模糊的声音在心里响起,就像一道刺破漫天乌云的闪电。
      闻声,李盼盼一愣,手上和脚下的动作也跟着一慢。
      她恍惚间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而且,这个声音和之前那个怂恿他杀人的声音完全不同,让她觉得温暖。
      “你……是谁?”她的心问道。
      “我是你心里的那个他。”
      “那个他?哪个他?曾利?”
      “对,但也不全对。我是让你爱上他的那个他——是那个饥肠辘辘忙了一天之后,还把自己饭盒里的全部牛肉喂给流浪狗的暖男;也是那个在遭受了自己努力保护的人的误解之后,还是选择去保护他们的警察!”
      听到这个回答,李盼盼心头一热,眼眶也跟着一暖:“曾木头,真的是你?你不是已经……”
      “没错,我已经死了。可是,我还活在你心里,不是吗?”
      “对,你永远都在我心里!”李盼盼终于认出了曾利的声音,哭着大呼道。
      “那好,那就说明你还没有被邪恶蛊惑。”曾利的声音温暖依旧。
      “你不要听他的,他在骗你!”第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你不杀了他们,你就会永远沉沦在痛苦里!”
      “就算自己永远沉沦,也不能去伤害别人!”曾利的声音大声反驳,“盼盼,你知道我为什么爱你吗?就因为你长得漂亮?不!我爱你,是因为我听那天和你一起到比赛现场值班的小护士说,你会为了照顾生病的孩子自掏腰包,也会为了帮助家庭贫困的血友病小男孩组织捐款!让我爱上你的,正是因为你对别人的爱——因为那才是让人区别于野兽、让一个人之所以为人的关键!”
      “就你会说!”第一个声音冷笑着插话道,“随你怎么说,现在她身体里被激发出来的原始暴力欲望,就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住了……”
      这话一出,李盼盼自己也愣住了。
      因为她突然发觉,自己刚才明明已经停下了攻击动作,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又把一个小个子“邪魔”扑倒在地。
      在失去控制的身体的驱动下,她慢慢张开了嘴,对准了小男孩的脖子。
      虽然她拼命想要停止,身体却越来越不听使唤。
      “盼盼,不!”曾利的声音吼叫道,“那不是邪魔,那是一个孩子——一个和你细心照顾过的那些男孩女孩一样的孩子!”
      “那当然是孩子——那是邪魔的孩子!”第一个声音嚷嚷道。
      曾利的声音也急了:“盼盼,你这一口咬下去,你就要变成邪魔了!”
      “我不是邪魔!”李盼盼厉声吼道。
      曾利的声音也吼叫起来:“你当然不是邪魔!你心里有我,就说明你还不是邪魔!盼盼,如果你杀了这孩子,我就会被你心里的狂怒、暴力和欲望吞噬,就会消失!”
      第一个声音突然狞笑起来:“你就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快杀了他,加入我们吧,邪魔!”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因为和自己身体作对而全身颤抖的李盼盼,忽然浮出了一丝冷笑。
      她对心里的曾利说:“木头,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既能救这个孩子,也可以让我再见到你的办法。”
      闻言,她心里的曾利和第一个声音同时明白了什么。
      接下来一秒,李盼盼使出浑身力气放开了孩子,又重新爬了起来。
      然后,她飞快地转过身,朝观景平台一路狂奔。
      重新跑回观景平台,她却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朝平台另一侧冲去。
      在平台另一侧并不高大的护栏后面,是一道高达百米的陡峭悬崖。
      “不!”随着耳畔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尖叫,李盼盼就如一只展翅的美丽凤凰,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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