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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蔡骏作品《人间》(中卷-复活夜)(中卷全集连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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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3 07:54:26 | 显示全部楼层
汗!

这个马屁拍到马腿上的家伙让我哭笑不得,底下那些老外都还点头称是,只有亚太区总裁是台湾人,对着我连连苦笑。

我胸有成竹地继续说:“希尔德先生,我听说除了天伦保险公司外,集团亏损最严重的业务,就是北美地区的八家石油华工厂,分别位于新泽西州、伊利诺伊州、佛罗里达州、得克萨斯州、圣路易斯安那州、加利福尼亚州、华盛顿州,以及加拿大的魁北克省,这些工厂的运营成本非常高,每年占用集团的大量原油,成为集团的沉重负担,是吗?”

“是!”小萨科奇——希尔德先生擦了擦汗,目光怪异地回答,“给集团带来了严重的债务负担,不过我想提醒尊敬的董事长先生,这八家工厂雇员超过一万名,他们的工会组织在美国很有势力,可以影响许多国会议员,这是我们不得不考虑的因素。”

“终于明白天空集团为什么会走到今天了!就是你们不停地输血给这些严重亏损的部门,导致集团的现金流越来越紧张,北美地区的业绩也越来越差。我们只能不断借钱,东拼西凑地应对危机。结果就是什么问题都没解决,反而严重拖累集团整体——比如恶性肿瘤,刚被发现时没被清楚,后来越长越大直到夺走主人的命!就像已故的高思国先生!”

“对不起!”财务总监居然当众打断我的话:“尊敬的董事长先生,你是否对已故的高思国先生表示不满?”

好狠毒的一招!把我推到高思国的对里面,暗示由我继承天空集团的大统,名不正言不顺,根本就是外来的篡位者。

我面色冷峻地盯着“小萨科奇”,他的眼神越发让我恐惧,但我绝不能在他面前示弱,否则我将永远在天空集团抬不起头。

“不,高思国先生是我的叔叔,我是他唯一的侄子,塌实我最尊敬的人!但我相信他这一生最爱的天空集团,我绝不容许癌症也在天空集团身上发生。”

我又扫视了周围一圈,不怒自威宛如一头雄狮,当我扫到亚太区总裁脸上时,从他眼里读到一句话:“这个小子不简单!以前在上海怎么没注意过他?居然还把他给裁了!真是瞎了眼!昨晚姓候的在电话里跟我说,高能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瓜,现在完全不是这个样子,我真是要被姓候的害死了!”

“各位!现在我的建议是——为了天空集团的生存,必须切除危害巨大的肿瘤,出售天伦保险与北美的石化工厂。”

最后那句话真是掷地有声,下面立刻一片大乱,许多人交头接耳,就连我身边的莫利斯的面色大变。

“对不起,作为集团的财务总监,我不能同意!”

没想到“小萨科奇”居然站起来反对我,这让我火冒三丈道:“还有句中国话叫‘壮士断腕’,着几天我查过天伦保险与北美石化工厂的财务报表,完全一塌糊涂!这两个部门都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为什么还要把流动资金投到这两个无底洞去?现在我们最珍贵的是什么?现金流!应该投入最有利润最有前途的部门,投入到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身上,而不应该消耗在就要断气的死人身上!如果我们从天空银行输血到天伦保险,不但无法拯救天伦保险,反而会葬送我们的最后的鲜血,结果就是集团与子公司同归于尽。”

“如果出售天伦保险与北美石化厂,高思国董事长会死不瞑目的。”

又是财务总监“小萨科奇”带头早饭,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么就让天空集团死不瞑目吗?”

“董事长先生,虽然你曾经在中国分公司工作过几年,但我们今天这些高管们,都在集团工作几十年了,对天空集团有着深厚的感情。”

又在拐着弯儿地骂我!

那些高管们肯定都把我研究透了,知道我在中国分公司做过几年销售员,最后却被被裁员赶了出去,我的资历与他们相比微不足道。他因此暗示我没资格在这发号施令,更没资格奢谈对天空集团的感情。

忽然,我感觉现在天空集团的处境,正如赤壁大战前夕的东吴——如果投降气势汹汹的曹操,江东孙家必然一无所有,东吴重臣们仍将保留原有地位,故而大臣们多赞同投降。当鲁肃道出内中利害,孙权便挥剑削下木案一角,若有言和者如同此案,誓言要与曹操战斗到底,便有了火烧赤壁的大捷!

我没有孙权的宝剑,但我有古英雄的勇气!

于是,我站起来大喝一声:“楼主该补脑了!”

这回下面的高管们全傻了,他们都听不懂中国的网络语言。

财务总监仍在负隅顽抗:“董事长先生,请尊重我们的专业意见,你的方案完全不具备可操作性。”

“你说我不专业?”我重新让自己冷静下来,颇有风度地微微一笑,“面对你们这些高级管理层,我的资历确实非常平凡,也没什么专业知识。但我有做人的常识,生病了就必须治病,肿瘤就必须要切除,中国有句古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为保护天空集团的根,就必须剪除死掉的枝叶。”

“那么请问,如果出售天伦保险与北美石化业务,谁会来收购?谁敢来收购?”

“价格和债务确实大问题,但只要天伦保险的品牌价值和客户资源还在,只要北美石化业务的先进设备和销售渠道还在,自然有收购的价值!”

“卖给中国人?”

我目光一亮:“不可以吗?只要他们愿意出价。”

“最近一年,是有许多中国公司在收购世界各大企业,但他们是否冤狱承担天伦保险与北美石化的债务呢?”

“我们可以降低出售价格,只要不再拖累集团,不必在乎到底卖出多少钱?反正都是要用来还债的,一定可以迅速找到合适的买家,双方各取所需,没有谁赢谁输的问题。”

强烈反对我“小萨科奇”语气虚弱下来:“好,不说买家问题了,那么工会方面呢?特别是北美石油业务,那么多员工怎么处理?工会不会放过我们的,如果发生罢工怎么办?”

“我曾是一个小销售员,同情所有的基层员工,可以满足工会的要求——新员工按跑其他工作,老员工支付优厚的提前退休金,无处可去的员工一次性发放补偿,这笔费用从天空银行借用,但相比你们说的输血方案微不足道。”

大家没想到我会提出自己的方案,莫利斯眼中惊恐地掠过:“天哪,这小子还真有本事,不是我们期望的傀儡,难道幕后有高手支持?”

其实,对于天伦保险与北美石化业务,这几天我早已做了准备工作,秘密雇用了一个智囊团出谋划策,否则怎敢在这些老大面前班门弄斧?

再看财务总监和金融业务总裁,双双面如死灰,其他高管也满头汗珠,大概他们早已私下密谋拟订计划,要把我这个推销员出身的傻瓜玩弄于鼓掌之中,当做一个傀儡皇帝,便于他们上下其手整垮公司,并趁机中饱私囊再把责任转嫁到我的头上。

看着下面没人再敢说话,我索性主动点名:“亚太区的牛总,请你发表一下意见吧。”

这位牛总是集团高层唯一的华人,从前在国内是我的大老板,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即,如今却像孙子似的对我说话:“董事长先生,你好!”

他用台湾腔的中文说了第一句,显然要和我套近乎,但被我顶了回去:“牛总,在纽约总部开会请说英文,我们单独交流可以用中文。”

牛总脸色当即铁青,尴尬地用英文说:“Sorry!目前集团形势确实很糟糕,尤其是天伦保险与北美的石化工厂。但我们亚太区的形势还算不错,特别是中国区最近几个月出现了恢复性增长,我认为如果让被判死刑的部门拖垮整个集团,连累到到可以赢利的地区和部门,还不如放弃这些大而无当的部门,集中精力最具有潜力的地方!”

“你的意识是赞同我的方案,放弃天伦保险与北美石化部门?”

“是!”牛总居然站起来来表忠心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董事长先生的方案非常好,我认为这是拯救天空集团的第一步,否则很可能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董事会!下次见面可能就是整个集团破产清算的会议了。”

老牛颇谙中国文化的见风使舵之道,看到我如此强势地出现在董事会上,便无耻的阵前倒戈,杀得那些高管们措手不及。

“好!”我为他拍了拍手,“亚太区牛总支持我的方案,还有谁支持我?可以举起手来!”

第一个举手的是牛总,接着莫利斯这个朝秦暮楚的脑残也举手了。

但期于人都是目瞪口呆,许多人悄悄瞄向“小萨科奇”,看来这家伙是造反的领袖,没他的示意谁都不敢举手。

于是,我换了一种策略,高声道:“那么,反对我的请举手!”

此言一出更是鸦雀无声,台下没有一个敢举起来手,包括反对我最激烈的财务总监。

我轻轻笑了一声:“既然董事会无人反对,那就全票通过我的方案了?”

高管们再度神色惊慌,但没人敢站起来说话,莫利斯这家伙马上喊道:“现在宣布董事会最新决定,集团将出售天伦保险公司,以及北美地区的八个石油化工厂。”

但我还是得给这些老大们留些面子:“哪位若有异议,请当场提出。”

大家依然默不作声,就连财务总监“小萨科奇”也不再说话,怔怔盯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神不再是轻蔑与敌意,而是某种复杂情绪,甚至带有几份敬佩。

“好!今天的董事会决定:出售天伦保险与北美石化业务!”



一个月后。

天空集团的现金流极度紧张,公司还在严重亏损,外界盛传集团随时会破产。但自从上次的董事会后,天伦保险公司和北美地区的八家石油化工厂,都已处于半停业状态,集团再没给它们投过一分钱。公开出售的消息一经公布,就引起美国公众轩然大波,因为这些企业都曾是美国骄傲,特别是那些工作多年的老员工,在工会组织下到纽约总部来抗议。美国主流媒体更对我口诛笔伐,仅仅因为一个中国人要卖美国的工四,而买家也很可能是中国企业。许多高管私下来恳求我,希望停止出售程序,避免遭到美国政府打压。公关总监愤而辞职,因为无法为集团辩护,跟无力组织危机公馆,挽回集团在美国公众中的形象。

但我丝毫不理会这些干扰,如果为了所谓的企业形象,一旦向美国公众和媒体妥协,保留天伦保险与北美石化业务这两颗毒瘤,集团重生计划便出师未捷身先死,有限的现金流又将投入这两个无底洞,结果就是天空集团的死亡——届时就不是北美石化一晚多雇员的就业问题,而是全球几十万员工的存亡,难道这不是更大的责任?美国人为什么只看到自己?美国公司受一点点损失就要冤枉巨叫,被外国企业尤其是中国企业收购,心态就变得又酸又恨,好像多年老大做惯了,突然变成小喽罗就无所适从。

第一周,没有任何公司来与我们联系,好像天伦保险和北美石化业务,突然成了浑身长刺的墨西哥仙人球。

第二周,印度最大的一家私营企业前来洽谈,但他们的出嫁低得离谱,两个部门相加竟只有5亿美元,把我们当成卖废铜烂铁的,当场就被我拒绝了。

第三周,俄罗斯的一个石油富翁飞来纽约,愿意出价30亿美元,单独买下北美石化部门。财务总监认为这个价格太低,但我觉得可以考虑,派遣一个专员到俄罗斯考察,继续下一步的谈判。

第四周,终于来了个大BOSS,中国排名前三的国有大型保险公司,委托一家美国知名投资银行,代理洽谈收购天伦保险的事宜。鉴于我对投资银行的反感,故意让他们等了三天,才在纽约总部开始会谈。我自己调查了他们的收购计划,虽然这家中国国企出手很是阔绰,还给每位高管赠送了昂贵礼品——已接近行贿边缘。但我感觉他们的准备并不充分,仅仅是拿钱来砸人。一旦接管了天伦保险,未必能把北美业务做好,反而会给中国国有资产造成很大损失,虽然天伦保险的价值还在但归根结底已是一个破烂货,干吗要让我们中国人高价接受这堆破烂呢?我可不想把同胞当做冤大头来宰。

我断然拒绝了这家中国公司,并停止与投资银行的一切接触。

与此同时,不断派人调查公司的内部情况,我相信纸面上显示的资料,未必一定是公司的真相,必须运用非常手段——我雇用了一批商业间谍,秘密刺探公司的各个部门,以及分布在全球的各分公司。

调查结果触目惊心,天空集团在高思国去世之后,甚至早在他病重期间,大权已被几名高管篡夺——财务总监希尔德,其次是金融业务总裁、能源业务总裁制造业务总裁,所有决定都出自这几人,没人敢忤逆他们的意志。何况高思国一直保持低调,除了董事会成员外,极少与管理层和员工接触。很多人在总部工作多年,却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造成员工只认识高管不认识董事长,从而降低了大老板权威,提升了高管们的势力。

多年以来,由于高思国的自我封闭,集团内部形成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很多贪图享乐,或者暗中为自己捞取利益好处,某些高管私下早已身价十几亿美元。尤其财务总监“小萨科奇”,他在天空集团工作了十八年,从基层会计做起,步步高升,深得高思国的信任,独揽集团财政大权,培养了大量忠于他的走狗,常有人称他为“副董事长”——这是公司没有的职位,也象征他掌握的实权。

如果不改变这种情况,天空集团仍会延续老路,走向灭亡深渊。不管他们的势力多么盘根错节,也不管有多少阴谋手段,既然我坐在董事长的宝座上,就必须要和这伙人斗争到底!

但是,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不可贸然更换高管,否则会引起管理层剧烈地震,不但使集团陷于瘫痪,还将公开暴露我们的问题。在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必须稳定军心,绝不能自乱阵脚,被敌人从内部击破。

敌人!

天空集团确实有敌人,非常厉害的敌人,但我不知道这个敌人的名字。

通过智囊团的报告——有一个秘密的金融机构,从2009年1月开始,与天空集团展开激烈斗争,战场集中在资本领域。他们似乎与天空集团有仇,每当我们有什么新动作,就会横插一脚进来阻挠。今年春天,集团要收购墨西哥一家私有银行,却在签约前半个小时,被这家机构捷足先登,以超过我们20%的价格拿下。夏天,天空集团出售的国的电站设备业务,即将以优厚价格卖出,欧洲却出现对我们极其不利的消息,说德国电站设备严重污染,导致周边居民癌症发病率升高——虽然纯子虚乌有,却让此此出售流产,至今仍是我们欧洲业务的产中负担。经过德国方面的司法调查,该假新闻来源就是这家秘密金融机构!

其实,无论高思国还是董事会成员,都知道这个秘密敌人的存在,但无论通过什么方法,都无法查清楚那家金融机构的背景——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因为这个敌人隐藏得很深,每次出手都是用一个新公司名称,通常注册地在英属维尔金群岛这些避税天堂,开头几次我们还摸不清头脑,后来就发现他们一些规律,比如每次出售时间都会拖到最后,每次都使用一些阴险招术,一旦引起法律纠纷就即刻倒闭。

唯一可以肯定的,这些影子公司幕后的策划人只有一个!

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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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3 07:54:4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小插曲。

纽约的冬天到了,曼哈顿下了第一场雪。

天空中心大厦,集团总部88层,豪华的董事长办公室。对面是一排意大利真皮沙发,背后挂着八大山人的真迹,左边是一套十四实际法国全身甲,右面陈列着一组万历年间的御用青瓷,中间铺着光洁照人的柚木地板,宽敞得可以做滑冰场。

透过全景式的落地玻璃,我看到漫天雪花从天而降,覆盖怪兽般的摩天大厦。俯瞰曼哈顿密集的街道,仿佛被一个个巨塔分割的国家,全被铺上一层雪白,只有甲克虫般大小的汽车在滚动,这是托尔金笔下《指环王》的世界吗?

走出办公室的自动防弹门,我对秘书说:“我想出去走走。”

“董事长先生,请问去那?”

“下面。”

“曼哈顿?”

“是。”

秘书点头哈腰地拿起电话:“这就安排专车。”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我是说出去走走,步行的意思。”

“在曼哈顿步行?”她的面色立即变了,“这个不太安全吧?”

“我不是白宫里的奥巴马,也不是天空集团的囚犯,这里也不是肖申克州立监狱,我有权利下去走走!”

一分钟后,我乘坐直达电梯——从88层直达地下3层,中间没有任何按扭。以前是高思国专用的,避免被其他人打扰,但据说他一次都没用过,每次都坐直升飞机登陆顶层。

地下3层停着我的加长版林肯专车,还有十几辆高思国收藏的限量版布加迪威龙跑车,每辆价值都在几百万美元以上——于我而言都是一堆废铁,与其让它们在地下室慢慢老去,长久闲置退化发动机性能,还不如公开拍卖出去,给集团增加一些宝贵的现金吧。

八个带枪保镖跟着我,在地下换乘一部电梯,来到大厦背面不起眼的角落一个专供清洁工进出的小门。

终于站在曼哈顿岛上的大地上,我仰头看着雪粒从天而降,贪婪呼吸地面的空气,以前一直在88层楼顶,像坐了一个月的飞机,终于平安降落下来——但天空集团仍未平安着陆,危险的气流和黑暗中的敌人,随时可能使它在空中爆炸。

我已换上一件厚厚的连帽衫,戴着一副大墨镜,就像在纽约街头闲逛的中国留学生。我示意保镖们分散开来,不准靠近我10米以内——莫妮卡在非洲遇袭身亡以后,我已处于最严格的保护之中,如果兰陵王高家最后一个都死了,天空集团就会被美国政府接管。

所以,不管是高能还是古英雄,但我必须活着。

独自混在纽约嘈杂的人群中,迅速被这座城市吞噬。脚下有一层薄薄的积雪,伸手接着从天而降的雪粒,看着口中呼出的热气,却无法回忆童年玩雪的情景——真令人沮丧啊!

让自己振作起来,走过川流不息的马路,回头仰望88层天空中心大厦。第一次从地面看自己的办公室,宛若挂在雪天之上的空中楼阁,是许多人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包括这栋大楼中工作的绝大多数人,而我究竟何德何能安然于上?想到这不禁诚惶诚恐,备感肩头责任沉重,令踏雪而行的我丝毫不能轻松。

很快走过帝国大厦,这座大萧条时代的建筑,是否预示那个时代将要复活?再回头看熙熙攘攘的人群,依稀可辨几张熟悉的脸——我的保镖,他们不敢离我太近,但都警惕地跟着我,防范周围每个可疑的人物。

走在曼哈顿飘雪的街上,沿着百老汇大街往南走去,享受这种躲在人群中的感觉,依然没人注意过我,就像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经过十几条路口,就快要到华尔街了,我想亲眼看看纽约证交所,看看世界贸易中心双塔废墟,看看布鲁克林大桥……

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皱起眉头往街上看去,停着一辆劳斯莱斯轿车,高速开过斑马线的时候,差点撞到一个黑人妇女。开车的是个40多岁的华人男子,走下车指着那女的说:“你是怎么走路的?”

没想到黑人妇女毫不示弱,抓着他衣服领子乱叫,一时吸引来大量围观人群。华人男子显然很有钱,不想当街和路人纠缠下去,不耐烦地掏出一叠美元,放到黑人妇女手里,果然塞住了对方的嘴巴。

突然,我认出了这个人。

就是这张脸!

一年多前在中国上海,与端木良陪着客户,去见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差点给他投资了八千万,然而几天之后,这家上市公司宣告破产,留下几千名失业员工,还有几十万血本无归的投资者,最惨的当场跳楼自杀。而这位道貌岸然的老总,却偷偷转移了几亿美元,用假护照出逃远走高飞……

就是他。

没错,虽然仅有一面之缘,但他烧成灰我都能认出来。没想到这个背负深重罪孽的家伙,居然在纽约接头招摇过市,开着奢侈的劳斯莱斯拉风,不知吞掉多少中国股民的血汗钱!

当他要钻进轿车离区时,却被我一把抓住了衣服。

“Shit!”

一定把我当成了穷留学生,开口就扔给我一句脏话。

我冷冷地用中文回答:“刁总,你不认识我了吗?”

“你说什么?”他像被电了一下,极不自然地抬头看看我,摇头说,“你认错人了。”

但我紧紧拉着他的衣服,不能让他这么溜了:“刁总,我没认错,一年多前你还是风风光光的上市公司老总,后来却成了国际刑警组织的通缉犯,没想到在纽约过得很滋润嘛。”

“放手!”他的嘴唇开始颤抖,“再说一遍——你认错人了!”

“恩,但被你害死的那些人,是绝对不会认错你的。”

他恐惧地掏出手机:“再不放手我就要报警了!”

“那就请打电话吧?要不要我帮你拨呢?9——1——1——”

这个浑蛋真的发急了,当街就要挥拳打我,但没等他举起拳头,就被人从身后制伏,结结实实地压倒在地——我的保镖早就候着了,只要敢动手就立刻要他好看!

只听他一声惨叫,大概胳膊脱臼了,昂贵的西装被按在雪地里,痛苦地乱骂起来。

真想上去再踹他两脚,他对许多人破产和自杀负有直接责任,却一走了之躲在美国逍遥快活!但我摇摇头,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喂,是国际刑警组织吗?我抓住了你们通缉的对象。”



一周后。

根据我的指示,天空集团总部地下的16辆全球限量版威龙跑车,全部送到拍卖行——也是上次拍卖高思国收藏文物的地方。

这种跑车年产不超过50辆,即便二手车单价也在数百万美元。天空集团大老板坐过的车,更染上一层神秘色彩,引来许多符号和明星关注。相比上次的古董拍卖,今天热闹了好几倍,整个大厅座无虚席,个个都有非凡身价——进场者必须提供千万美元以上资产证明。

全美各地的媒体记者,在外面等着拍下跑车雄姿,但财经记者们更关注我——天空集团新任第三代掌门人,曾经是中国被裁员的小白领,又被陷害关进美国监狱,奇迹般完成不可能的越狱逃亡,却阴差阳错被推上亿万富豪宝座。这些传奇经历使我成为新闻人物,多家每体想对我进行专访,尤其在天空集团将出售天伦保险和北美石化部门的风口浪尖,但我婉拒了所有邀请,先把事情搞定了再说话吧。

今天的跑车拍卖会,也算天空集团的一次形象公关。

首先,16辆超级跑车出场本身,就构成了一个极其吸引眼球的时尚新闻,到场的买主中有不少好莱坞大明星,又升级占据了娱乐新闻头条。天空集团以前给人神秘保守的印象,如今却跻身于时尚娱乐圈,再加上我这个二十多岁的传奇董事长,有助于培养年轻人的市场。

其次,在风雨飘摇的经济危机环境中,许多大公司厉行节约以度过涵洞,某些企业管理层的高薪与奢侈都成了丑闻。现在我大张旗鼓的拍卖16辆跑车,就是要与奢侈浪费之风一刀两断。从老板自身做起节约每一分钱,提倡高管们自动减薪,降低运营成本,也能与基层员工们亲近。

一石二鸟。

拍卖会正式开始,请了一位脱口秀明星做主持人,先向大家隆重介绍我的出场。

我穿着一套得体的礼服,微笑着点头示意,面对星光灿烂的闪光灯,丝毫没有胆怯和恐惧,反而自信满满,赢来一片掌声,若两年前早就吓得摊倒在地了!

于是,我临时宣布本次拍卖所得资金,将全部捐献给可能会在北美石化部门出售过程中失业的工人。

接着拍卖师登场一一介绍今天的16辆车技跑车,整齐排列在面临搭建的舞台上,每辆车重新抛光打磨了一遍,配上一位超级名模点缀。这些车数据也让人疯狂,单车16缸发动机,功率达到1000马力,最高时速407公里,比F1的最高记录还快。

第一辆车以三百万美元成交,买主是与司皮尔伯齐名的大导演。我对这种拍卖没什么兴趣,但作为卖主必须正襟危坐在第一排,只能频频点头观看竞拍者们,却看到不少光彩照人的女明星。

拍卖到第六辆车,忽然发觉大厅里多了一个人,从我的位置回头看过去极其显眼——白色汉服衣袖飘飘,黑色长发自然披散,宛如中国画里走出来的人物,却安然坐在最后一排,其他人都关注台上的拍卖,没注意到这个异类出现。

又是他!

虽然隔着几十个人的脑袋,我还是一眼就看清了他的脸,让人看过一秒就终生无法忘却的脸。奇怪的是周围人的脸都很模糊,包括几位大名鼎鼎的人物,比如布拉德.皮特这样的大帅哥——与这位二十多岁的中国美少年相比《特洛伊》中的阿喀琉斯也黯然失色!

不可思议,就像是集体合影的照片,唯独有一个人的脸被PS过,才会造成这种“众人皆糊我独清”的效果。

但这又不是照片,而是现场真实的情景,由我的肉眼所见——难道?难道?最后一排的汉服美男并非真人,而是我脑中幻想出来的人物?

不!

他是真的,因为他也看到了我,一双完美的中国人的眼睛,果然比年轻时的张国荣更米人,可以用“眉目如画”四个字形容。他不是西洋人的油画,而是中国宋朝以前的古画,《韩熙载夜宴图》里的感觉,魏晋风骨,六朝田园,南唐气度,后蜀奢靡……

我痴痴地看着他,他也怔怔地看着我。

忽然,他给我一个微笑。

远在最后一排的他,脸上的小酒窝却如此清晰,仿佛是被照相机镜头放大。

“慕容云。”

心底默念这三个字,我还记得他的名字,这个《北史》与武侠小说里才有的姓氏。

注意力都集中在回头看他,全然忘了拍卖正入火入茶,第15辆车刚以七百万美元成交!

远以为这位酷毙了慕容美男,会像上次那样一鸣惊人叫价举牌。没想到他始终按兵不动,平静地坐在最后一排,完全不当弹眼落睛的跑车存在。除了与我的目光交流外,就没干过第二件事。

只剩下最后一辆威龙了。

终于把目光投向台上——拍卖师相当兴奋,这辆车的起拍价还是200万美元,但一上来就被叫到500万美元。我等待神秘的慕容云出售,但他全然置身事外地坐着,听任两个美国符号互相叫价,转眼又生到800万美元,打破了今天的最高记录。

拍卖师叫喊:“800万第一次!800万第二次!800万第三次!”

突然,最后一辆跑车的引肇盖高高弹起,竟然跳出一个蒙面男子!

全场一片哗然,拍卖师也吓得摔倒在地,因为蒙面男子的手中,还有一把黑洞洞的手枪。

枪口指向第一排,对准了我的脑袋。

电光火石的瞬间,在看清蒙面人的双眼之前,我下意识地侧了侧身。

子弹同时射出枪口,发出骇人的呼啸声,几乎擦着我的耳边飞过。

我还活着。

身后的座位响起一声惨叫,某位富家公子做了我的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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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3 07:55:09 | 显示全部楼层
全场更乱作一团,到处充满女人尖叫,大家慌不择路地逃跑,拍卖会霎时成为屠宰场。我的保镖闻声也迅速赶来,但杀手的枪口紧跟着我,马不停蹄射出第二枪。这回我钻到座位底下,子弹打在钢铁扶手上弹开。

我突然间异常镇定,脑中干净得宛如白纸,只剩下一个念头——逃生!

没错,这个念头如此强烈,深深烙印在心底,是莫妮卡死前留给我的录音,让我答应她的那个承诺,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定要做到!但前提是我必须活着,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是为自己而活,也不是为天空集团而活,而是为了另一个世界的她。

此刻我的眼里,现场那么多人都消失了,静如午夜坟场,只有我和杀手两个人,在空旷的大厅玩着猫鼠游戏。

又一颗子弹,贴着我党头皮飞过去,打中了逃命的主持人。我转到一根柱子后面,逃向大厅的紧急出口。周围许多乱跑的人们,替我挡住杀手的子弹。同时响起一片枪战声,想必是我的保镖开枪了。来不及等他们来救我,飞快地跑上楼梯,开始有几个人跟着我逃,等爬上四五层楼梯,竟只剩下我一个人。

难道其他人都被打死了?

下面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不用看就想起杀手蒙面的双眼。

他来杀我了。

再往上跑了一层楼梯,居然已是大楼顶层。推开铁门来到天台,便是漫天大雪,周围矗立数摩天大楼,想群峰之中低凹的山谷。

往天台边缘跑去,却发现再也无路可逃,雪粒打湿我的头发,侥幸地回过头去——该死!

蒙面杀手追了上来,举枪对准了我。

到此为止了吗?

我绝望地举起手来,不是为自己的生命绝望,而是为无法完成那个承诺而绝望。

“不许动!”

声音并非来自杀手,而是杀手身后的某个人。

又是一袭白色汉服,包裹着冰肌玉肤的美少年,俨然与白雪覆盖的楼顶融为一体。

“慕容云!”

情不自禁地叫出他的名字,似乎峰回路转重现生机。

蒙面杀手真的不动了,慕容云在他后面笔直地举着手,有把枪顶着杀手脑后!

他是来救我的?

果然,汉服美少年继续用用语大喊:“放下枪!不然就给你爆头!”

杀受的头被黑布裹着,只露出两黑色眼珠,我看出他的神色在颤抖,瞄准我的枪口也在颤抖。

真怕这个亡命之徒会不顾死活抠下扳机……

十秒钟后,杀手放下了枪。

“快点过开啊!”

慕容云的神色也很紧张,用汉语向我咆哮了一声,鉴于他在杀手背后,这让我心里也立刻没底了。

飞快地跑到他的身边,并一把夺过杀手的枪,只听慕容云用汉语喊道:“回到楼梯间!”

回头再看却吓死了我!

原来慕容云并没有枪,他只是伸出右手中指与食指,屈起来伪装成手枪形状,用力顶住杀手的后脑勺。

站在原地犹豫了两秒钟,如果我一个人跑回楼梯,让没有枪的慕容云与杀手对峙,这个小伎俩万一被识破,岂非极度危险?

反正杀手的枪在我手里,干脆一枪下去把这个浑蛋干掉吧!

汉服美少年脸上满是雪花,额头却流下汗珠,紧张地对我大喊:“还不下去吗?快一点!”

我摇摇头跑下楼梯,慕容云也飞快地收手,没等杀手转过身来,就把铁们牢牢锁住。

成功!凶残的杀手被我们锁在天台上,慕容云拽着我往楼梯下面跑去,刚下去一层就碰上我的保镖。

保镖们都很着急,抓着枪气喘吁吁,大概以为我早就被干掉了!我来不及骂他们饭桶,指了指楼上说:“杀手在天台!”

六个保镖冲了上去,剩下两个保护着我和慕容云,匆匆跑回拍卖大厅。

满地狼籍惨不忍睹,至少躺着四具尸体,十几个受伤的人,威龙跑车溅满鲜血。有几个来不及逃出去的女人,躲在角落尖叫或哭泣。空气中飘荡着血腥味,我的嘴角剧烈颤抖,看着那辆引肇盖打开的跑车——杀手就一直躲在里面,等到它马上要被拍走时,才突然跳出来向我开枪,但引肇盖里怎么藏人呢?真实矛盾的BUG啊!

我真是大难不死,差一厘米就要被他爆头,究竟是什么人要杀我呢?

也许,是袭击杀害莫妮卡的那帮人。

也许,是那个黑暗中的天空集团的敌人。

也许,是当初陷害我入狱的那个人。

也许,这三路人马就是同一个人?

也许,他(她)就是——

太阳穴再度疼痛起来,大脑似乎已运转到极限,再动下去就要爆炸。

大队警察刚刚赶到,护送我们撤离现场,坐进一辆严格防护的警车。拍卖行街边的雪地上,聚集不少逃出来的人们,不乏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的老面孔。

手机突然响了,是保镖队长打来得,战战兢兢地说:“老板,对不起,刺客从天台上逃跑了。”

“废物!”

“老板,警察已经包围大楼,正在全力搜索!”

我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不指望警察能抓住杀手——他只要把蒙面的东西一扔,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混在逃生人群中开溜。

警车呼啸着开向警察局,后排坐着我和慕容云,看着他一身白袍披肩长发,感觉像和古代人坐在一起。

他的表情已恢复冷静,撇了撇嘴角对我微笑:“你没事吧?”

“没事!”看着他漂亮的脸庞,我忽然丧失了自信,无地自容地低头:“谢谢你救了我。”

“啊,没想到会有刺客,你惹到什么仇家了?”

这个问题真难回答,我惹到谁了?

他笑了笑继续问:“你真是大难不死,我看着那个杀手向你开了三枪,又追着你跑上楼梯。”

“那你还敢上来啊?”

“哈,我只是很好奇——从没见过这种刺杀场面。”

“你就想看看我被杀吗?”说完我自己也笑了,“其实我也想看看!”

“不,你不想死。”

慕容云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严肃。

我也皱起眉头:“不过,刚才你实在太冒险了!”

“用手指装作手枪?”

“是,差点把我吓死,如果被他发现你耍了他,我们两个都会被杀死的。”

“哈哈,小时候常玩这种游戏,我手指顶着力道非常大,他不敢拿自己的命冒险。”

“你胆子真大。”

“其实,现在想想也有些后怕哦!”

“就是嘛!”我仰头长出一口气,“再说一遍,非常感谢你!”

“你要怎么答谢我呢?”

这个问题真让人难回答,若是其他人救了我的命,我会毫不犹豫地签张空白支票,随便他在上面填多大数字。但面对这双迷离的眼睛,这张穿越自另一时空的脸,这个凭空出现的神秘美少年我却无法说粗用金钱来答谢他。

看我好久都没有回答,慕容云眨了眨眼睫毛说:“你真吝啬啊!”

“不!”

最怕别人这么说我,刚想要说出一个巨大的数字,他却抢先问道:“你是哪一年的?”

“1982年。”

这个高能也是古英雄的出生年份。

“那么该叫你哥哥了。”

“干吗这么叫?听着怪别扭的。”

慕容云却盯着我的双眼,看得我心里怪怪的。

忽然,他对开车的警察说:“停车!请停车!”

警察不耐烦地说:“警察局快要到了。”

“我们不是犯罪嫌疑人,有权利要求现在就下车!”

“好吧。”

警车在路边停下,汉服美少年飘然下车,我却坐在车里不知所措。

他探下头说:“不下来吗?那我一个人先走了。”

大概魏晋名士都这么神经兮兮!无奈地跟他下车,踏着纽约街头积雪,忽然感到了自由。

对面恰是中央公元,他像小孩那样兴奋地说:“兄台,我们进去走走吧。”

兄台?一下子跳跃到了武侠小说,那我该叫他贤弟吗?

踏过一片白雪覆盖的树林,四周路人已越来越少,走到深处竟只剩我们两个。在拥挤喧嚣的曼哈顿,能有这样闹中取静的所在实在难得。他调皮地抓住一把新鲜的雪,砸向旁边的一盏路灯,不禁惊起几只鸽子,他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哎呀,对不起,没看到你们。”

虽然刚刚遭遇行刺,与死神擦肩而过,我的内心却如此轻松,几个月来从未有过的感觉——因为中央公园里的雪警,还是眼前的美男慕容云?

“高能,我们从此兄弟相称如何?”

“什么?”

“你不是说要答谢我吗?”他抓着空中飘落的雪粒,狡诈地微笑道,“既然你那么吝啬,就以此来答谢我吧!”

“你我结拜为异性兄弟?”

“没错。”

我像看妖怪似的看着他,这是什么年代啊,难道还有刘关张桃园结拜?何况这是纽约,曼哈顿的中央公园!

“你不愿交我这个兄弟吗?”

“不——可是。”

白色汉服在雪地里一晃:“你不想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这话像是对我的侮辱,我连连摇头:“不,你说怎样我就怎样!”

“好,既然这么说,那我们一齐跪下吧!”

没等我听明白,慕容云已抢先跪倒在地,接着将我应拽下来——两个男人都已双膝下跪,面朝纽约的天空。

“苍天在上!小弟慕容云。”

他已双手抱拳对天致敬。

而我跪着愣了几秒钟,陷在积雪中的膝盖却动弹不得,痴痴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知所以。

“快说啊!”他重重地拍了拍我的后背,“快说愚兄高能!”

完全无法拒绝这双眼睛,既然已经承诺“你说怎样我就怎样”,便下意识地跟着说:“愚兄高能!”

“就此结拜为异性兄弟!”

“就此结拜为异性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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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3 07:55:26 | 显示全部楼层
此情此景彻底震撼了我,面对这个汉服飘飘的古代人,唯有跟着他一同穿越时空。

慕容云的表情极度认真,绝非少年人开玩笑或恶作剧,无法从他的目光里分辨出谎言。

“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

“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

我又下意识地重复一句,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庄严,如同满眼白雪纯洁无暇。

“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回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来,古装片里常见的情景,在中央公园鹅毛大雪下重现。

我们的膝盖都已湿透,他拉着我从雪地站起来,毫无顾忌地仰天大笑:“哈哈哈,大哥,小弟有礼了!”

最后那句“小弟有礼了”竟是某种古典戏曲的唱腔。

“请问我高能何德何能,可以赢得你这古代人的青睐?”

“因为你的眼睛很特别。”

“真的吗?可我一直觉得自己长得很平凡。”

“是,但你的心很不平凡。”

“难道你也能看到?”

我这句话说得过分托大,刚有些后悔,他就摇摇头问:“看到什么?”

“没——没什么!既然我们已是兄弟,那么贤弟能否告诉大哥,你究竟是什么人?”

“地球人。”

“哦,这个地球人都知道。”对着美少年苦笑一声,“你从哪里来?别回答我还是地球。”

“另一个世界。”

“你几岁了?”

“25岁。”

这个回答让我有些意外:“可你看起来像二十岁。”

“为什么总是有人这么说?我希望自己看起来像四十岁。”

“你住哪里?工作了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只能说我自由自在惯了。”

话音刚落,慕容云迎着雪花撩起额前的一绺长发,宛如踏雪寻梅的少年剑客。

“自由职业者?”

“可以这么说吧。”

“干什么呢?”

“什么都干!”

等于什么都没说。

“小弟,能告诉我电话号码?”

“抱歉,我从不用电话。”

“不可能!除非你真是穿越时空而来的。”

他擦去落在睫毛上的雪粒:“为什么不是呢?我又没说过我的出生年份。”

“25岁不是1984年生的吗?”

“不,我是公元543年生人。”

“公元543年?南北朝时代?”

这回牛皮吹大了吧?

“没错。”

“那你不是一千四百多对了吗?”

“不,我在25岁时就死了。”

“那你是个幽灵?”

“也许。”

不想再和他玩游戏了:“可你现在嘴里分明在呵着热气!”

“这是你的幻觉。”

“你的存在是我的幻觉?”

“不,我是真实的。”他后退了几步,嘴角微笑迷人,“大哥小弟告辞了,后会有期!”

“等一等!”

慕容云不再理会于我,飞身闪入白茫茫的树林,白衣很快被大雪掩盖,再也看不到踪影。

我着急地向前追去,我发现雪地上的脚印居然没了!

曼哈顿寂静无声。

踏雪无痕的轻功?还是我脑中幻想?

抑或真有穿越那些事儿?



2010年.

农历小年夜。

车窗外白雪茫茫一片,几个钟头见不到任何生物,从一望无际的荒凉戈壁滩,覆盖到遥远的落基雪山,却是一年中最湿润的季节。

坐在改装的悍马大车里——装运过莫妮卡棺材的灵车,但它最适合这种恶劣路况,而且可以抵御小型导弹的攻击,我也不会对自己深爱过的女人感到晦气。前后各跟着两辆安保越野车,年底曼哈顿刺杀事件后,所有保镖都被解雇,重金聘请了一群退役的海豹突击队员。

宽敞的车厢足够躺下睡觉,车载电视放着最新的财经消息,我却一直看着窗外,抚摸冰凉的防弹玻璃。

五个月前,我逃出肖申克州立监狱,经过荒漠深处的甘泉山谷,独自步行穿越数百公里,奇迹般地获得了自由。

明天,我将离开美国,乘坐专机前往中国。

该回去了!已在新大陆漂泊一年零五个月,其中十二个月在大牢里度过。妈妈在家早哭干了眼泪,尽管我给她汇了几百万,并请她到美国来玩了半个月。

为了风雨飘摇中的天空集团,我必须回到祖国,这是集团凤凰捏磐的必由之路。

上个星期,捷报终于传到总部,我赢得了上任以来第一场胜仗。

天伦保险与北美石化部门,同时宣布与买家签订出售协议。

三个月的艰苦谈判与反复折腾后,天伦保险卖给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美国保险公司,从而打消了美国公众的疑虑——我并没有把美国的平派低价甩卖给中国人。

至于争议更大的北美八个石化工厂,我化整为零地与不同买家谈判,分别卖给俄罗斯、沙特、西班牙、法国、意大利、土耳其、巴西的公司,但最好的一个工厂,留给了一家中国民营企业。

此次出售总共为公司收进六十亿美元的流动资金。

虽然,在应付美国政府和工会方面,我们还得付出很大代价,但在资金捉襟见肘的时刻,六十亿美元足够让集团再盛三个月。何况,不再需要补贴两个严重亏损的部门,集团总支出将大大降低。但这笔宝贵的流动资金,并非简单地投入运营,而将集中力量支持亚太区发展。

但集团依然极度危险,如果三个月内没有新动作,等到这笔资金耗尽,就会无可避免地宣布破产,高管层的问题积重男返,以财务总监为首的那些家伙,总是处处与我作对,感觉我的政令不出纽约总部。明天飞往中国的计划,也是为了摆脱他们控制,大造真正属于我的大本营与亲信队伍。

上个月,我已走出了第一步。

替换我的CEO助理,马屁精莫利斯本想死心塌地跟着我混,拼命揭发财务总监“小萨科奇”等人的造反阴谋,却被我第一个解雇了!

惊我亲自出马反复挑选,从北美分公司调派了一名基层业务经理——三十对的德裔白人,曾被外派到中国、中东、拉美等分工四,我与他秘密长谈三次,每次超越三个小时,发现他具有全球化视野,有独立主见,不会人云亦云,更不会溜须拍马,对我提出许多反对意见——完全不用于原来的高管层,可以培养成我的心腹。

还是莫妮卡死后的第四个月,我的表现已让全世界刮目相看,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一个不到二十八岁的年轻人,最高职业资力不过是小小的销售员,却可以指挥天空集团这样的跨国巨头,成功出售拥有上万雇员的两个老牌部门。

但我依旧谨小慎微,保持高思国的低调作风,拒绝所有媒体专访。自从跑车拍卖会的刺杀事件以后,更不再出席任何公众活动。我知道几天锻炼不出一个董事长,但钢铁也不是很多年才能炼成的!

永远不会忘记对莫妮卡的承诺。

但是,今天我想到的是另一个人——他仍被关押在肖申克州立监狱,在我们同处一室的数月内,他成为我这一生最重要的朋友,让我发现真正的自己,并给我勇气寻找自由。

你们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终于,我的彻底会停在一群白色建筑前,四周荒凉萧瑟的环境,宛如月球上的科考基地。

我的秘书已给联邦调查局打过电话,否则车队会引起狱警恐慌,以为防弹悍马是来武装劫狱的。

第一辆车里的人跳下来,经过一番简短手续,其余四辆车都停再外面,只有我和座车可以开入大门。经过严格的安全检查之后,我下车走进第二道大门,只有两名保镖可以跟随左右,但佩枪都被狱警卸下。

果然看到一张老面孔——典狱长德穆革,这家伙居然没被免职,因为我被证明是清白的,这次越狱并未危害社会,所以他被减薪后留用了。

原以为这回冤家聚头,德穆革会趁机对我发难,却没想到他满面笑容,仿佛老朋友久别重逢,几乎要把脸贴到我的屁股上了:“哎呀,高董事长!热烈欢迎您莅临肖申克州立监狱,大家热烈欢迎!”

他的身后站了一排狱警,全部穿戴整齐的制服,抬头挺胸站得笔挺,富有节奏地大力鼓掌,好像奥巴马前来视察!

其实,这些狱警早就对我恨之入骨,因为我的越狱让他们砸掉三个月薪水。

只有犹太人德穆革拎得清,知道我早已今非昔比,成为堂堂天空集团大老板,更要趁此机会好好拉拢关系,免得将来退休之后晚年凄凉。

看着他那副满口马屁的嘴脸,听着他说每天都想念我的肉麻话,真想抽他两个耳光,大概这家伙也会欣然接受,再换另一边的脸让我继续打。

贱就一个字!

“高董事长,我在就看出你是非凡人物,能够逃出这座监狱,更证明你有超人智慧,你现在是我们最大的偶像啦!”典狱长德穆革已说得眉飞色舞,每一个音节都散发着贱味,“;来来来,快到我的办公室坐坐,我为你准备了上等的咖啡。”

“对不起,我来这里是为了见一个人。”

“难道不是我吗?”

他还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不,是我的室友萨拉曼卡.马科斯。”

“什么?”德穆革的目光骤然掠过一丝恐惧,“你是专程来见他的?”

“是,我想现在就要探视他。”

“这个……这个……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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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3 07:55:43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的吞吞吐吐让我有几分担心:“怎么了?他提前释放出狱了?”

我知道老马科斯今年就该刑满释放了,但不会这么早吧。

“不是的,真是太不巧了!太不巧了!”

“到底怎么了?”全然不顾典狱长在此惟我独尊的地位,抓住他的肩膀大喊,“告诉我!”

没人敢来阻拦我,德穆革也卑贱得像只老鼠:“对不起……就在昨天半夜……老马科斯……心脏病突发……死了……”

“死了?”我突然松开手,但又固执地摇摇头说:“不!不可能!你在骗我!他那么健康,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就在我来看他的前夜,是不是你们害死了他?”

说完我一拳砸到典狱长鼻子上,打得他满脸鲜血。若平时谁敢袭击典狱长,早被抓起来痛打一顿,关上两个月的禁闭,在追加两年刑期。单我打他却谁都不敢动,就连他自己都抹着鼻血爬起来,孙子似的哭丧着脸说:“高董事长,你相信我吧,这完全是个意外,我知道老马科斯是你的朋友,我哪敢害死你的朋友呢?不信你可以去停尸房看看他。”

我仰头长叹了一声,许久没回过神来,仿佛老头传奇而不屈的灵魂,依旧飘荡在肖申克州立监狱的上空,一如永远流传的掘墓人的阴影。

老头啊来头,你怎么没有等到我回来的这一天呢!

HERO啊HERO,你怎么没有早点来看你的好朋友呢!

再也不用和典狱长罗嗦一个字,就在他苦苦哀求我息怒之时,我一言不发地拂袖而去。

走出监狱白雪覆盖的大门,保镖簇拥我上了悍马,车队迅速掉头驶力此地。

永别了,肖申克州立监狱。

永别了,老马科斯。

我将成为一个真正的Gnostics,谢谢你!

基督山伯爵得到了看得见的财富。

而我得到了看不见的财富。

那就是我的命运。

明天,就在明天。

我将回到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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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5 18:35: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王者归来







中国。

2010年,除夕夜。

深夜,十一点。

我的中国我的国。

我的天空我的天。

我的人间我的人。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旅行,天空集团专机飞越太平洋,降落在浦东国际机场,舷窗外闪烁停机坪的灯火,是黑夜梦幻的宫殿,而我只是这座宫殿谦卑的仆人。

此刻,我绕着许多人眼中的挂能够换,作为天空集团全球董事长兼CEO,却丝毫不敢想象“衣锦还乡”、“荣归故里”这些字眼——我的天空仍然危在旦夕,我的人间依旧云遮雾绕,我的眼前黑夜连绵不断,我的敌人还躲藏在秘密角落,此行必须为集团开拓一片蓝海。我是唱着《大风歌》归来,而是肩头压着千钧负担,时刻内心惶恐夜不能寐。

飞机降落的刹那,心底一阵莫名冲击,不仅来自于地心引力,也因为离家太久了——掐指算来竟已有十七个月,这个国家发生了许多变化,但愿不要感觉太陌生。

终于,我踏上故乡的土地,长途飞行让人几乎站立不稳,双眼触电般无法动弹。冬夜的机场寒风呼啸,秘书赶紧给我披上厚厚的大衣。四辆加长版凯迪拉克早已开入停机坪,天空集团亚太区的牛总,放弃了回台湾过年,除夕之夜留在上海,带着一群黑衣人迎接我。

很多人以为我会第一个消除牛总,因为他曾批准将我裁员,但我力排众议留用了他,反而令他对我感激涕零——尽管当年失业让我痛不欲生,但一切都是过去时了,我已不会再怨恨任何人,只要他还能证明自己的能力——亚太区业绩是全球各分公司最好的,作为集团高管层唯一的华人,牛总是我改造天空集团的一枚重要棋子。

牛总跑上来与我握手,照例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他给我安排了一批中国报表,虽然不能像在美国那样佩枪,但都是身怀绝技的退役特种兵。

我坐进新专车,认识了新司机与中国秘书。牛总特地坐在我身边,自然想要拍我马屁。但我没有任何客套话,上车就是开门见山,直接询问亚太区业务情况。牛总已做恶劣充分准备,打开笔记本汇报公司各项数据。

车队飞快地开出机场,虽是午夜空旷的道路,开进市中心却还需要些时间,我忽然问了一句题外话:“几点了?”

“十二点整。”

虎年到了,但我并不因此而兴奋,却喊道:“快点打开电台!”

“什么?”

我撇开牛总对司机说:“打开电台!”随后报出了一个电台的频率。

司机的反映倒是很快,车载音响迅速响起——

“随着我们节目的开始,新的意念也来到了,我在电波中给听众们朋友们拜年!这是个寒冷的除夕夜,不知道会不会下雪?我的声音将始终陪伴在你左右,这里是‘面具人生’,我是秋波。”

是的,就是这个广播节目——《面具人生》,这个充满磁性的声音,这双永远看不见的眼睛。虽然离开中国一年半了,回来想起的第一件事,却是电台里秋波的声音。

我闭上眼睛完全沉醉,回到2008年的夏天,内心最挣扎郁闷的时光,她的声音曾陪伴我度过绝望。

车子飞驰在午夜大道,善于察言观色的牛总,再也不敢打扰我了。司机把音量调到更大,寂静车厢内只剩下耳边的秋波,仿佛地就在坐在我的身边,倾听我那曲折而悲伤的故事。

接听完几个电话之后,秋波轻轻苦笑一声,似乎隐含着某种苦楚,那是比听众的故事更深的无奈,她的声音故作轻松:“女孩,请不要再哭了,今晚是大年夜,可不能流眼泪哦!我这个双目失明的人要个告诉你,无论你多么自卑,无论你多么伤悲,请相信一句话——野百合也有春天!”

停顿了几秒钟后,电波里响起罗大佑的歌声:

仿佛如同一场梦

我们如此短暂的相逢

你像一阵春风轻轻柔柔吹入我心中

而今何处是你往日的笑容

你可知道我爱你想你怨你念你深情用不变

难道你不曾回头想想昨日的誓言

就算你留恋开放在水中娇艳的水仙

别忘了寂寞的山谷的角落里也野百合也有春天

我和司机、秘书还有牛总,都屏着呼吸慢慢听完。台湾人牛总年轻时也是罗大佑的歌迷,不知在悼念那段逝去的连请,叹息着道:“野百合也有春天,可惜我已经老了。”

听这首歌的前半段,我的脑中自然浮现起秋波的脸庞,后半段却想到了另一张脸——“我爱你想你怨你念你深情用不变”,唱的不就是我的莫妮卡吗?她像一阵春风吹入我心中,又像一片秋雨消失在遥远的大陆。但她不曾留恋开放在水中娇艳的水仙,只是去了那个遥远的天国,自己成为一株常开不败的水仙。而我曾经是,现在也依然是,那朵寂寞的山谷的角落里的野百合,只是永远无法等到春天了。

莫妮卡!

电台里的秋波继续说:“女孩,每个人都有美丽的一面,也一定有人会发现你身上的美丽,你的春天不会太遥远,祝福你!这个声音来自《面具人生》,我是秋波,怎么那么快又要说再见了,晚安!”

座车已开进市中心,牛总终于有机会说话:“董事长,今晚你就下榻在波特曼酒店吧,我给你订了克林顿住过的总统套房。”

“不,我都已经回到家了,自然是要回家过年。”

“那么——”

“还用问吗?当然是送我回家了!”

立即报出我家的地址,市区北部普通的住宅小区,高能父亲单位分配的住房。

那里,才是我的家!

司机也感到很诧异,堂堂的集团大老板,怎么不去五星酒店,反而住在这种“下只角”呢?但每人敢违抗我的意志,车队迅速改变方向,划破凌晨一点的寒夜。

四辆加长凯迪拉克,缓缓开进破旧的小区大门。值班老头被这气势吓坏了,让我们一路无阻地近来,直接开到我家楼下。

到处都是鞭炮爆竹,要是谁偷偷向我开枪,没有人会当真的!八名退役特种兵保镖,立刻在夜色中布控,防范周围一切可疑情况。我让牛总和秘书回去,所有人没我的命令不准上楼,以免惊吓到妈妈,也不得影响邻居休息。

我独自拖着行李上楼,走过阴暗肮脏的公共楼到,来到三楼的家门口。

心底又一阵激动,已经离开十七个月了,这扇门却丝毫没有改变,调整一下呼吸,轻轻按响门铃。

妈妈打开房门,在看清我的脸庞后,拼尽全力地将我抱住,眼泪瞬间打湿衣服。

“能能!能能!你可真要把妈妈想死了!”

她喊着我的小名——不,是高能的小名,就像抱着自己的生命,我想所有的母亲都会这样吧。妈妈难以控制情绪,美国再好也是异国他乡,私家庄园的宫殿再豪华也没有生气,这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是她的儿子出生长大的地方,金窝银窝怎比得上字家的草窝?

走进久违的家,那么小那么不起眼,我的房间还是老样子,贴着迈克尔.杰克逊的海报,放着一大堆高达模型,还有的电脑和书籍,甚至床单还是原来颜色。这不是我失忆以前的家,但复活后的那一天起,我就有了新的爸爸妈妈,这里是我短暂记忆中,唯一真正的家!

吃了一桌妈妈为我张罗的年夜饭,离开一年多来得痛苦,包括在美国监狱里的屈辱,都暂时抛诸脑后——回家真好!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伸开四肢泪流满面。虽然与私家庄园相比,这张床小得实在寒酸,但感觉就是自己的,我是真正的主人。

窗外激烈的爆竹声丝毫不影响我,这讲师睡得最香的一晚,耳畔萦绕“寂寞的山谷的角落里野百合也有春天”……



七天之后。

上班的第一天。

我睡到上午八点起床,精气神都好了许多,还是自己的小床最舒服啊。

放弃了买别墅毫宅的计划,继续住在老式小区里,这样低调不引人注意。安全工作由保镖负责,只要跟居委会搞好关系,没有扰民就OK了。

妈妈幸福地给我做了早餐,不知道楼下已布满暗哨,其中两人将24小时保护她。

司机和秘书早已等在楼下,接我前往天空集团中国分公司,东亚金融大厦19层楼——两年前我上班的地方。

车子停在底楼台阶前,牛总带领亚太区全体高管,整齐列队欢迎我。大厦玻璃幕墙上,打出一幅从顶楼纵贯到底楼的横幅——“热烈欢迎天空集团全球董事长兼CEO高能先生访问中国!”成为今天上海最吸引眼球的景观!

刚瞎扯就听到雷鸣般的掌声,三名新入职的女员工,为我献上炸弹般的鲜花。但这种场面我已见怪不怪,从容地让秘书帮我接下,向迎接的人群点头微笑。

没想到为了迎接我的到来,物业居然把大堂封锁了,给我留下一条专用通道,铺着最昂贵的红地毯,把我送到等待许久的电梯中。

牛总同高管陪我坐电梯上去,这些人我都认识,一个个紧张得几乎脸部抽筋,却还硬挤着僵硬的笑容,装作从没见我的模样——我曾是推销员被他们呼来唤去,生怕激起我痛苦的会议,会把他们统统炒鱿鱼。

19楼到了,中国分公司前台依然没变,就像两年多昏迷之后醒来,第一次来上班时的情景——碧蓝天空下小孩抓着纸飞机的海报,“天空集团——我们的未来!”

是,现在我将为了它而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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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5 18:35:20 | 显示全部楼层
在牛总等高管的簇拥下,我终于走进大办公室,这个工作过几年的地方(算上高能出事以前的时间),每天在这里呼吸,目睹有人吊死在我的头顶,被人欺负被人谩骂,惨遭裁员流下不甘的眼泪……

上班的员工们全体起立,被迫鼓起热烈的掌声,其中不少都是熟悉的老面孔,甚至交的出几个人的绰号。他们的表情非常吃惊,尽管事先都知道了我的故事,但看到我再度对来,却是另外一副王者气象——集团全球大老板,让身边的小老板们猴子似的跟着,掌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我知道他们印象中我是什么样子——唯唯诺诺的猥琐男,其貌不扬气质低下,从不敢抬头和人说话,销售业绩大鸭蛋,被所有同事瞧不起,成为办公室里不存在的隐形人,组后被赶出去也没人同情。

这样的变化在我看来,因为我亲身经历了这个漫长过程,所有的痛苦与磨难,所有的京戏与转折,但他们看来却无法理解,仿佛一夜之间大变活人,脱胎换骨成为集团最高领袖,一个充满智慧与自信的救世主。

牛总即刻大声宣布:“诸位同人,天空集团全球董事长兼CEO高能先生,将在我们中国分公司现场办公数个星期,能与集团董事长在一栋大楼里共事,是我们每个认得至高荣幸!希望大家精诚团结,在董事长领导之下,走出困境,共创明天!”

接着又是一片掌声,显然早已经过严格组织,大概反复排练过好几遍了吧?

我快步离开牛总等人的包围,走向以前自己的办公区域,格局竟然一点都没有变化,销售七部还在那个角落里,一眼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老钱。

老油子的表情嫉妒兴奋,几乎跳起来向我致意,等我走到跟前竟几乎哽咽!原本能说会道的话痨,也有激动得说不出时候:“高……高……不不不……董事长!你真的回来了啊!”

“是啊,老钱,好久不见了!你的太太和儿子还好吗?现在工作忙吗?销售指标还重吗?”

没想到我的话居然比他多,老钱这两年老了不少,大概金融危机让销售更难做,为养家糊口愁白了头。

“好……好……都很好……今天能够见到你……我太高兴了……”

老钱居然激动得眼含热泪,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我这个大救星。前面两个“好”字,也明显言不由衷,牛总等领导在场,他岂敢说个“坏”字?从他潮湿发红的眼里,我的读心术已发现——他过得实在和年不好,最近几个月奖金全部为零,年终奖都打了水漂,与老婆天天吵架,想跳槽却没这个胆子。

“哈哈,本来我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呢!”

“不!董事长,我以前不就说过吗,你是吉人自有天相,命中注定的真龙天资,迟早有一天飞黄腾达、轰轰烈烈地回来!果然不出我的预料!我们可是最好的同事,以前就属我和你的话最多了,今天看到你那么风光地回来,我真是太激动了啊!”

他终于恢复了多嘴的本能,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而我微笑着安慰:“哎呀,别这样嘛,我不会忘记你的。”

老钱的水龙头关不住了:“董事长,你不在这的时候,我就像失魂落魄,工作起来完全没精神,每天都在盟友,总感觉身边少了一个人,一个极其重要的人!哎,我日日夜夜思念着你,许多个晚上还梦见你,大概就是你要发达的先兆吧!看,我的电脑屏幕保护,就是几年前我俩的合营,我把这张合影印成了大照片,挂在我家的客厅里,把你当做我的偶像!还有你以前的办公桌,我一直收拾得整整齐齐——当然你也不可能再回到这张桌子上,但这里就相当于你的纪念馆,一定要好好保存流传给公司的下一代!”

这串马屁也拍得太肉麻了吧?再看我当年坐过的办公桌,果然被整理得很干净。但根据老钱眼里泄露的心里话,这不过是早上才腾空出来的。

牛总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挡住老钱说:“说够了没有?董事长的每一秒钟都很宝贵!”

老钱再也不敢吱声,众人陪着我走了几步,却迎面看到一张漂亮脸蛋。

大家都被她怔了怔,果然是销售部一枝花,冬天却暴露大腿,一件名牌的低胸裙子,明显可见一道乳沟,曲线毕露风情万种,散发着最性感的香水气味。

“田露。”

我当然不会忘记她,不会忘记我曾经的冲动,不会忘记高能的痴情,不会忘记她给我的侮辱。

“董事长,你还能记得我,真好!”

她抹着艳丽的嘴唇,言语之间略带暧昧,故作娇羞地往我身上靠了靠,几乎贴到我的脸上来了。

我尴尬地往旁边退了退,这个女人真不简单,想要当众造成和我亲昵的假象,这样公司里就没人敢惹她了。

田露大胆地靠近我,充满欲望地盯着我的眼睛,却泄露了她心底的恐慌——

“这小子终于回来了!天哪,怎么完全变了个样子?不再是从前那个猥琐的小男孩,而是标准的董事长派头。我好害怕,他会不会还恨着我?他会轻而易举地毁灭我吗?不,也许他还想念着我,毕竟我是他的第一个!我要他喜欢我!要他属于我!高能,你是我的!”

原来她还想勾引我上床,而我冷笑着回答:“能再见到你,我也很高兴,今天候总在吗?”

听到“候总”这两个字,田露就像斗败了的鸡,胆怯地点点头说:“在。”

我绕过她走到候总的办公室,终于看到了躲在里面的老上司。

时隔两年他没什么变化,只是表情极度诧异,没想到我会主动来找他。当年是他裁员解雇了我,也是他毫不留情地痛骂我,还有他和田露之间见不得人的关系。

还没说话我就读出了他的心里话——

“啊!他来了!我怎么有脸敢见他?他是来向我寻仇的吗?是要把我开除吗?还是要找杀手把我做掉?对不起,我请求你的原谅,但我说不出口!”

“你好,候总!”

还是我主动与他打招呼,并向他伸出了手,而他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客气,不可思议地傻站在那里。

“不愿意和我握手吗?”

“不!不!不!”

他这才反应过来,颤抖着与我握了握手,我感觉他手心冰凉,目光无比恐惧,像即将要被处决的死刑犯。

“你那么害怕我吗?”

“不是,董事长,我代表销售七部热烈欢迎你回来。”

他闪烁的目光还充满疑虑,我微笑着说:“候总,以前我们有些不愉快,但都是过去的室了,现在天空集团处于多室之秋,希望能同仇敌忾,实现今年的销售目标!”

“谢谢!”

听完这番话,候总依旧不相信自己的而多,但他会慢慢相信我的。

离开销售七捕,没走几步就有人喊道——

“高能!”

这是今天这座大楼里,第一次有人敢直呼我的姓名。

包括牛总在内,所有人都被这声“高能”吓了一跳,好像销售员“高能”从不存在过,“高董事长”是以从火星直接降临地球的,又好像是被一个小孩叫醒了的“皇帝的新衣”。

喊我的还是张老面孔,那张与我一同被裁员,绝望地在楼顶天台徘徊,又被我劝说救了回来的人——白展龙,他怎么还在这里?

“高能,很高兴你又回来了。”

“你好。”

他大方地与我握手,笑着说:“谢谢你当初救了我的命,我发愤图强、卧薪尝胆,去年在公司招聘中杀回了公司,因为销售成绩优异,现在成了销售六部的经理。”

“恭喜你!”

我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这是被我拯救的生命,我希望他能够更好!



三月。

春寒料峭。

午夜的风肆虐呼啸,路灯下的梧桐光秃秃的,伸展扭曲干枯的枝丫,仿佛垂死挣扎的天空集团。

司机载着我飞驰在上海接头,时针已走到凌晨一点,后面跟着两辆同样的车,警惕地注视四周。

我闭上眼睛躺在车里,《面具人生》节目刚刚结束,秋波的声音萦绕耳边不绝。自从回到中国,每当午夜我都会打开电台,安静地倾听这个节目,倾听秋波的倾听,那些或激烈或平常的故事,或忧伤或为难的心情——真想自己也打电话进去,从头到尾倾诉我的故事,就怕没人会相信,以为是编织出来的小说。

但是,今夜我不想再等待,不想再独自守着电台,只是听她轻柔的声音,却看不到她的脸庞,看不到这个高能的救命恩人,看不到那双看不到的眼睛。

车队停在广播大厦楼下,另外两辆车上的保镖们,纷纷下车各自寻找岗哨,监控周围每一个角落,确保我的安全。

我独自下车到大厦门口,保安用怀疑的目光打量我,难道是凌晨来做节目的嘉宾?而我只是等再外面并不进去,因为我知道她快要出来了。

据说这栋大楼有闹鬼的传闻,凌晨的大厅空旷幽暗,来回穿梭阴森的风,微微掀起我的大衣下摆。

忽然,响起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导盲杖不断敲击大理石地面。

端木秋波。

刚做完《面具人生》节目,他的身边还有个中年男人,估计是节目编辑。

门口的灯照亮她的脸,我揉着眼睛仔细观察,像回到拥挤的地铁车厢,一年半来几乎没什么变化,白皙干净的脸上恬静自然,宛若来自另一个人间——可惜是个盲人。

“秋波!”

轻轻叫了她的名字,这时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着实让她吃了一惊,茫然地搜索这个声音是谁。

她身边的男人非常紧张,大概以前也有狂热听众堵到门口,要见一见主持人的真面目,警觉地盯着我说:“你是谁?”

“秋波认识我的,我叫高能,还记得我吗?”

“高能?”秋波的脸色立刻变了,眉毛舒展开来,“你真的是高能?”

“你果然没忘记我!是我啊,我从美国回来了,我不再是杀人犯了!”

“对!是你的声音,我想起来了!”

她对声音的记忆力真是惊人!而她身边的男人听到“杀人犯”,更惊恐的看着我。

“我已经回来一段时间了,每万都听你的节目,可惜我没机会坐地铁,就想到这里来找你——很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如果让你受惊请原谅。”

“没有,我很高兴!很高兴又能见到你!”她的表情越来越生动,虽然双目紧闭,却眉飞色舞,“我就说过嘛,你只要坚持住不放弃,就一定会有希望的!太好了!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我是越狱出来的。”

“啊?”

这句话再度让秋波身边的男人几乎晕倒,悄悄摸着手机准备打110了。

我笑着对他说:“放心,我不是被关在中国的家浓郁,而且我在越狱成功以后,就为自己洗刷了罪名,现在卧室清白的自由人。”

“对不起,现在已经很晚了,有什么话可以白天再说,我要送秋波回家去了。”

“你是她的男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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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5 18:36:10 | 显示全部楼层
秋波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抢着说:“不,他是我们节目的编辑,每晚是他开车顺路送我回家的。”

“我送你走吧,我的车就停在门口。”

“你现在开车了?”

“不,我有司机。”

“谢谢你,可真不不好意思麻烦你,我还是坐同事的车走吧。”

说完她就跟着编辑往旁边走去,但我拦住她说:“不,还是我送你走吧!你不会忘记的,当年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亏欠你太多太多了。”

“高能,你越说我越不好意思了,你从来不亏欠我任何东西。”

节目编辑粗暴地推开了我,我拉着她要往停车场走去。这时我的司机走过来,一把将编辑拉到旁边,悄悄塞个一他厚厚一沓钞票。

编辑的态度180度改变了,满面笑容对我点点头,拿起手机装作接电话恩啊了几句,语气紧张地对秋波说:“哎呀,刚才我老婆打电哈说她发心脏病了,我得赶快去医院!”

“啊?那你快点走吧,不要管我了。”

“抱歉!那我先走了,再见。”

编辑揣着厚厚的柴票,快步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沉稳地说:“秋波,现在是凌晨一点半,我打赌你不敢一个人打车回家。”

“好吧。”她苦笑着摇摇头,“你赢了!”

月光,从和寒冷的云中探出头来,照亮秋波闭着双眼的脸,也照亮她脚下的夜路。

听着我的脚步声,他来到加长版凯迪拉克前。我绅士地托起她的手,帮她坐进宽敞的座位,面对面却隔了一米距离。

盲人总是那样敏感,感到这辆车的特别,好奇地摸了摸座位:“我从没坐过那么大的轿车。”

“这辆车很安全,我的司机也很专业,请你放心。”

“我晚上回家一直坐同事的QQ,以前坐过哥哥的奥迪A4。”

“你哥哥的奥迪A4——我也坐过。”

她差点就把眼睛睁开了:“啊,我想起你信里写的了,你果然认识我的哥哥!”

“是,真是太巧了,你居然是端木良的妹妹。我被天空集团裁员以后,曾在你哥哥的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

“那你现在回国找到工作了吗?哦,这个问题真傻,你都坐这么好的车,还有司机为你服务,肯定发财做老板了吧?”

“你这是讽刺我吗?我一直不觉得老板是个褒义词。”我悄悄挪近她两尺,“你不想回家吗?要一直在车里说下去?”

“哦,对不起。”

秋波报出了自家地址,是地铁沿线一个幽静的小区。司机开出广播大厦,保镖们飞速上车,紧紧跟在我的车后。

看着车窗外掠过的凌晨街景,我轻轻地说了声:“我是美少女战士,赐给你希望吧!”

“什么?”

“你忘了自己在信的结尾写的话了吗?”

“哦,我想起来了,美少女战士——”她羞涩地低下头来,“让你笑话了吧,其实我一点都不美。”

“不,因为你看不到自己的脸,其实你非常非常美。”

她无奈地苦笑:“你不过在安慰我罢了。”

“真的。”

“我不信。”

“没人说过你美吗?”

“很多人都这么说过,但我从来不信,包括我哥哥说的,我知道他们是可怜我。”

我停顿了片刻,凑近她的耳朵说:“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除非重新让我的眼睛看到。”

“我会让你的眼睛看到的。”

“但这要花很多很多钱,以前我哥哥也办不到。”

“我能办到!”

说这句话时有些激动,她下意识地离我挪远了一尺:“不,不需要你帮助我。”

“但你帮助过我。”

“那两封信?”

“是,我不会忘记你的第二封信——落款日期2009年7月14日,那是我的二十七岁生日。”

秋波笑了笑说:“真巧,但这不算什么帮助,我的即日就是疏导人的心理,也经常恢复这些听众来信。”

“不,对我的意义却不同,你的信给了我力量,让我不放弃一丁点希望,哪怕世界被绝望覆盖。”闭上眼睛仿佛回到肖申克州立监狱,“那是我生命的最低谷,以为将要一辈子在监狱里度过,永远与那些真正的杀人犯和QIANG奸犯为伍,永远不能见到自己所爱的人。”

“你后来见到了吗?”

眼前又浮起莫妮卡的混血双眼,我的喉咙也在颤抖:“是的,我 为了那一丁点的希望,九死一生逃出监狱,并找到了自己无罪的证据。”

“恭喜你。”

“但我很快永远失去了我所爱的人。”

“哦,真的吗?”她低下头大概心想不该怀疑我的这句话,“对不起!”

“所以,我虽然获得自由,拥有别人内羡慕的一切,有时却感到无比绝望。”

“我明白了,节目里遇到过你这种情况,我会经常和你聊天的。”

但我摇着头:“不!任何人都无法明白,无法明白我的秘密,请别再说什么节目了,这不是你的电台节目,而是我的真实人生。”

“可是,请你也不要怀疑我,我想帮助多有遇到困难的人,也是我真实的内心想法。”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多年前,当我对生命感到绝望之时,选择了愚蠢的跳水自杀,却被一个瘦弱的少年救了起来——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少年,无法忘记他的眼睛,甚至无法忘记他的名字,他叫古英雄。”

听到最后那句话,像被电流触摸一遍,激动地想说粗自己是谁!可话到嘴边又活生生咽了回去,只能苦笑着回答:“古英雄,这个名字这真好,要比我的名字好多了。”

“高能,现在我所做的事,包括当你被关在监狱里,给你写的那两封信,都是在做当年古英雄做过的事,我感觉帮助别人的时候,我就是那个了不起的古英雄——他才是真正的英雄。”

话题转到古英雄的身上,我和秋波都沉默了许久,第一次友人这么评价我的过去,让我不知道是喜是愁,五味杂陈。

忽然,脑中掠过一个念头,既然秋波是端木良的妹妹,那么她就是找到端木良的捷径,只有找到端木良才可能知道——现在究竟是谁控制了蓝衣社,也就微知道究竟是谁陷害了我!

秋波是一把钥匙。

虽然,把她想象成一把要是有些卑鄙,但这是我唯一的办法,而我的目的并不卑鄙。

“我在你哥哥手下工作时,他一直很关照我,我们成为好的朋友,现在还是没他的消息吗?”

“没有,他失踪一年多。虽然,小时候父母离异各自生活,但长大以后我们的感情却更好了,大概是我双目失明的缘故吧,哥哥对我特别照顾疼爱,让我不要去电台主持节目,但我固执地要出去做事,不想在家无所事事变成废人。”

“你们还有其他亲人吗?”

“不,爸爸妈妈去世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其他亲人,等一等——”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扬了扬娥眉,“还有爷爷!我对他只有非常模糊的印象,忘记他长什么样了,在我读小学的时候,爷爷与爸爸关起门大吵了一架,然后就离家出走消失了。”

“又一个消失者?”

我从端木良的失踪,联想到了古英雄的父亲——也是我真正的生父,不也是在几年前神秘失踪了吗?

“又一个?你还知道谁?”

敏感的秋波立即问道,我尴尬地摇头:“不,只是随便说说。”

明亮的月光下,凯迪拉克已开到她家小区。她说外面下车就可以了,但我坚持要送她回家,一路开到楼下,保镖们再度四面布防。

我扶着她下车,走进一栋五层公寓楼的底楼。这是端木良特地为妹妹买的房子,环境幽静,行动方便。

走到房门口,她回头轻声说:“我到了,谢谢你!”

“要说谢谢的是我!十几年前你在大火中救了我的命,却为我付出那么大代价,去年你的信又让我在监狱里鼓起勇气,我永远无法报答你的恩情。”

“说什么呢!千万别跟我提当年的火灾,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她让我千万不要提火灾,说明她心中仍然接坏,这让我更加羞愧:“好吧,你一个人住要小心保重。”

“放心吧。”她熟练地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给了我一个微笑,“再见!”

门里响起拉布拉多导盲犬的吠声,我轻轻叹息一声出来,吩咐两个保镖准备一辆车,每天24小时秘密蹲点,全力保护秋波安全。

月光,又躲进寒冷的云中。



两周以后,负责秘密保卫秋波的保镖,向我报告了一个特别事件。

日夜蹲点的过程中,偶然发现对面公寓楼二曾,有人藏在窗帘后面用望远镜偷窥——瞄准秋波底楼的院子,可以清楚地看到窗户里的一切,尤其晚上没拉窗帘的话。

鉴于秋波的眼睛看不见,所以这个偷窥的望远镜,可能已存在了好久。

特种兵出身的保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实现到小区物业打探,发现那时半年前出租的房子,承担人是个单身中年男子,邻居很少见到这个人出门,也搞不请他的职业和收入来源。华裔他是电台的变态听众,因为痴迷于《面具人生》里秋波的声音,跟踪她乃至长期偷窥。这种人说不定哪天会干出可怕的事,我的保镖们决定迅速行动,又调派来几个人手帮忙。

在变态家伙门口潜伏了一整夜,等到他终于开门出来,大家一拥而上将他制服。没想到这家伙很有力气,奋力与保镖们搏斗,具有很强的格斗技能,就在他要被抓朱德刹那,竟挣脱了四个人的手臂,从窗口纵身一跃而下!

幸好是而楼没有摔死,他一瘸一拐地往外逃去,我的保镖们跑下楼追赶。这个变态跑出小区,慌不择路的横穿街道,结果当场被一个飙车的富家子撞死!

警方的交通事故调查结果:一方乱穿马路,另一方违法飙车,各占一半的责任。死者姓名叫南弓,在上海有自己的房子,却在半年前辞职不干,到这个小区租了一套房子。

我很快拿到死者资料,看到哪个变态的照片就明白了——我认识这个男人!

南弓=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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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5 18:36:37 | 显示全部楼层
永远不会忘记这张龌龊的脸!

亲爱的读者们,是否还记得上卷的开头,当我还是天空集团小职员,有个神秘男子经常跟踪我,甚至一路追踪到杭州龙井——后来他和端木良与华金山一同出现,原来也是蓝衣社成员,他的名字叫南宫,表面职业是健身教练。

他为什么要偷窥秋波?但秋波一直浑然不知,证明南弓没做过伤害她的事,那就是为了秋波身边某个秘密?既然如此威吓不破门而入,彻底搜查一番岂不省事?干吗要辛苦蹲点守侯半年?鬼才相信他是电台听众!既然南弓也是蓝衣社成员,曾是秋波的哥哥端木良的同伙——对了!当初常青被意外被杀以后,蓝衣社内部肯定发生过巨变,因此端木良才会恐惧,乃至于在一年前神秘失踪。

端木良!

他才是关键人物,南弓不惜性命代价偷窥秋波,也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或许觉得端木良很可能还会回来,抑或秘密与妹妹联系,甚至在家里留下了重要物件。南弓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肯定那个信息非常重要,值得自己辛苦守侯——端木良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有家不能回?为什么不敢与妹妹联系?原因大概也在于南弓?也许,就是南弓这个亡命之徒,在常青死后严重威胁到了端木良,才迫使他采取失踪逃亡的下策吧!

既然南弓每夜都在偷窥,那么我的出现也必然被他看到——他不会不认识我的脸,这以为着我也可能在危险之中?联想到保镖们抓住他的时候,他那种丧心病狂的反抗态度,显然他知道那些是我的人。他明白绝不能落入我的首长,否则很可能被挖出的某些惊人的秘密,他才会冒险从二楼窗户跳下,又疯狂地横穿马路,结果死在欺世马的铁蹄之下。

慢!

我又想起一个重要人物,端木良和秋波唯一可能在世的亲人——他们的爷爷。

如果端木胸没的爷爷还活着的话,那他就是蓝衣社幸存还活着的话,那他就是蓝衣社幸存的最老任务,甚至还比我(古英雄)的父亲高整整一个辈分。

南弓,或者说南弓背后的那个人,也是取代常青统治蓝衣社的那个人——他们之所以对端木良穷追不舍,逼得他自我消失人间蒸发,其目的正是端木老爷子(姑且让我这样称呼他吧),老爷子才是真正的关键人物!

从事关全球经济的天空集团保卫战,到三两个人之间的篮衣社斗争,这场隐藏于黑暗下的世界大战,刚刚狼烟万里,方兴未艾。

那头被大家共同追逐之“鹿”——正是兰陵王的秘密。



艾略特说:四月是残忍的。

回到中国一个半月,终于迎来上海的穿天。我每天住在妈妈家里,工人新村开满有毒的夹竹桃花,许多下岗工人与老头、老太中间,偶尔会突兀着一个黑衣人,那就是在我楼下蹲点的保镖。

早上,车队会准时来接我——低调地停在小区外面,等我上车开往19层的豪华办公室。大多数时间与亚太区高管开会,从天空银行抽调有限资金,加大对亚洲地区投资,这是环球金融风暴之下,集团唯一有发展前途的地区。

每逢周五,纽约总部会有高管飞过来朝拜。除了与我对着干的财务总监外,所有人都到过我的上海办公室。我们还在香港与北京,召开过两次全球董事会,几乎替代了曼哈顿的天空中心大厦。

至于以前的老同事们,自然一番与当年截然不同的众生相。田露千方百计要接近我,故意徘徊在我的办公室外,装作与我偶遇的情形。而我每次都会礼貌地打招呼,在她性感地倒在我身上之前,迅速抽身离开免惹麻烦。她不知从哪打听到了我的手机号码,每夜给我发一些暧昧短信,说她是我的第一个女人,那么多年来一直思念着我,随时随地等待我的召唤。就差跑到我的办公室来宽衣解带了。

最后,我给他还了一条短信:“田露,在我还没有瞧不起你之前,请你先瞧得起你自己,不要再侮辱自己的人格,也不重要再侮辱我的人格。“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敢给我发短信了。

对于我的归来,最高兴的莫过于老钱,每天上班兴高采烈,面对其他同事甚至领导都飞扬跋扈。他自诩为大老板当年最好的同事兼朋友,大肆吹嘘早就看出我有真龙天子之相,一直对我细心栽培,似乎我成为CEO完全是他的功劳。他认定我必然要提拔熟人做亲信,他将抱着我的大腿飞黄腾达,每次见到都极尽溜须拍马只能事:“我对董事长的景仰之情,有如长江之水绵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然而,无论怎样肉麻地吹捧,都只会让我恶心,只是念及同事情谊才给他留几分面子,这种老油条只能做一辈子销售员。

若要颁发公司最恐惧奖,非销售七部的候总莫属。当年,他对我的恶劣态度众所周知,更是他决定将我裁员解雇。公司内部斗争极其残酷,如今是我成为集团的大老板,自然该拿他第一个开刀。但我并未知大家所料那样,将候总扫地出门,而是继续留用他在原来位置上。

他和田露确实深深伤害过我脆弱的心,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何必再与他们计较呢?对伤害过自己的人宽恕,就是为自己打开更大的世界。

然而,我的宽宏大量并未使他领情,读心术从他的眼里看到,他对自己的前途更害怕,担心这只是陷阱,让他留在公司遭受更大的羞辱。既然如此,就让他永远惶惶不可终日去吧。如果他完成不了销售业绩,销售总监也会让他走人,如果勤勤恳恳努力工作,说不定还会提拔他呢。

没错,我确实会提拔一个亲信,作为我在中国区的心腹耳目。经过对管理层包括基层员工的考察,最终的幸运儿却是销售六部的白展龙——我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对我的忠诚度毋庸置疑。何况他在销售方面能力出色,又有过与我一样的失业经理,却能“重整河山待后生“再杀回公司,说明他对天空集团的深厚感情。这样的人才难得可贵,在自杀未遂被我醍醐灌顶之后,他已具备强大的意志与心理素质。白展龙也没有什么背景,与集团传统利益层毫无瓜葛,年纪三十出头,正符合我心目中集团未来的高管结构。

于是,白展龙荣升集团董事长常驻亚太区特别主力,年薪一百万人民币。



昨天,我去看了我的妈妈——不是高能的妈妈,是与英雄的妈妈。

她比两年前更老了,仍住在老式小区的房子里,保留儿子以前的房间,看着古英雄的照片发呆。她想不到我会再度出现,也不知道以前收到匿名汇款是我打出的。我激动地要哭出来,但又强迫自己伪装成古英雄的同学。我说这两年在国外赚了些钱,想报答我的救命恩人,既然古英雄已不在人世,那就报答他的妈妈。以前我没有能力帮助她,但当我拥有万亿美元富可敌国,有怎能再让我亲生母亲受苦?我请了最高级的钟点工来打扫卫生。又雇用私人医生为她治疗老毛病,通过天空集团给她买了一份顶级养老保险,每月可以支取几万元的养老金,秘密派遣保镖确保安全。

但是,我不敢告诉她真相,不敢说她的儿子没有死,就站在她面前,已成为一个值得骄傲的人物。



自从上次去广播大厦接秋波下班,她的同事就永远有事无法送她了——他慌称老婆住院开刀需要长期护理,为此我的秘书给了他两万块钱。

秋波每次去广播电台,我都会派专车送她,再也不能让她挤地铁。每晚我都会亲自接她下班,但她总是极力推辞,说这不是答案,而是真心不希望麻烦我。但我管她怎么说,怎么想,每次都是强势地请她上车,让她的表情很尴尬。以这种反应来判断,若她是个健全人,一定会远远地逃走,到马路上叫辆车出租车扬长而去。

不过,若不是秋波这个盲姑娘,99%的上海女孩都不会拒绝我的请求——半夜里有加长版凯迪拉克来接,又是身家无限的超级富豪王老五,早就主动投怀送抱了吧。即便矜持一些也会靠在我的肩头,享受这份许多人羡慕的虚荣。

秋波可真算是一个异类!

我的秘书都看不懂,明明有钱有势,又是正常健康的男人,为何不去找个女朋友——这年头别说找一个,就算同时找一百个都不稀奇,哪个有钱人没有三妻四妾,五六七八奶的?何况我又无婚姻的束缚,不必考虑道德问题。

有一次秘书说某位大导演,但着几个漂亮的女明星过来,想陪我飞去三亚吃顿饭——他很暧昧地说:这几位女明星都可以陪我过夜,要是满意还长期包养,若不满意也可换人,如果我指定自己喜欢的明星,人家可以马上飞过来,都是一线正当红的名角,算是大导演要我投资的敲门砖。

我当即把这个秘书解雇了,让白展龙给我物色了一个新秘书。

最初一个星期,秋波还是非常拘谨,毕竟看不到视觉形象,盲人有一种天生的戒备心。尤其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高能”,越狱归来摇身一变为大老板,更让她产生疏离感感,好像以前的高能还属于这个人间,而现在的我是从另一个世界回来的。

如果不解释清楚,恐怕她将永远对我充满警惕,甚至以她的性格而论,很可能某一天会突然小时,以躲避我不厌其烦的“骚扰”。

于是,我把越狱的过程告诉了秋波,这段奇迹般的经历让她很惊讶,若非盲人必定目瞪口呆。她终于相信其中也有她的功劳,她的书信是继“掘慕人”童建国、老马科斯,还有莫妮卡之后的第四种力量,促使我有勇气逃出生天。之前的三个人都已死去,秋波是唯一还活在这个世上的,我发誓要好好保护她。

还说了我如何成为天空集团大了凹版,其中少不了要提到莫妮卡,她是我不能绕过的人——我坦言自己深爱过的这个混血女子,而它的生命为代价,铺救了我通往权力宝座的道路。

秋波再度为我感动,第一次看到她悲伤的样子,当听到莫妮卡最后留言的故事,她嘴角颤抖着说:“你真幸福!能有一个真心爱你,又被你真心所爱的人。”

“但幸福的时光太短暂了,几乎转眼就一去不复返,也许我再也找不到这种感觉了。”

“不,你会找到的。”

从此,她不再处处提防我,也渐渐进入无话不谈的境地。她告诉我在节目里听到过的各种悲伤故事,也说了自己少女时代的种种不愉快——双目失明的痛苦,被周围人看不起和欺负,无法正常就读大学,父母离异后双双亡故……

许多是从未讲过的,甚至连她的哥哥也没听到过。而我却说不出自己少年时代,因为记忆已被彻底埋葬。

然而,无论如何向她敞开心扉,却有一个秘书没有说出口——我不是高能,而是那个在水中救起她的古英雄。

她大概也不不会相信,我居然从一个被她救命的人变成了另一个救她命的人。

但这个世界就如此荒谬。

当然,还得解释我和莫妮卡的关系,既然必须说自己是高能,那只是说莫妮卡并非我的亲堂妹,只是被叔叔收养的一个混血孤儿,所以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可因为我的这种谎言,每次与秋波分别以后,都会感到隐隐不安。

莫妮卡——她离开人世已经半年,那双丝绸之路上的混血双眼,仍时常在凌晨梦中出现,翩然穿越阴阳来与情人相会,当我醒来又是满眼泪水。

不,我怎能忘记她?

过了几个星期,秋波已习惯我的存在,习惯每晚凌晨我来节她,一直送到她到家门口,礼貌地道别离去。我保持良好的绅士风度,从未对她有过任何轻浮,更不敢加以暧昧言语,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好朋友,曾经的救命恩人,电波里的“声优”偶像。

不过——今晚,我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凌晨一点,车队开到广播大厦楼下,接上穿着连衣裙的秋波,驶入茫茫的上海夜色。

进天她显得特别漂亮,虽然看不见衣服的颜色,但仅凭双手就能挑出最合适的,她耸了耸眉毛似乎有什么要说,却汗在嘴里没说出来,我直截了当地问:“发生什么了?”

“上午,我见到了爷爷。”

“什么。”

端木秋波的爷爷,也是端木良的爷爷,我想象中的端木老爷子,果然还在这个人间?

其实,中午我就得到报告,暗中保护秋波的保镖说——有个老人敲了秋波的房门,但布道一分钟就走了。

“我猜她是爷爷,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就算看到也认不出,但我有种感觉,他就是我的爷爷!”

秋波差点要把眼睛睁开了,仿佛爷爷就坐在我的车里。

“他没有说话吗?”

“大约十点,有人敲我的门。我已养成了警惕的习惯,躲在门后问来人是谁,对方是个老爷爷的声音,说是来找秋波的。于是,我牵着导盲犬贝贝打开房门,我问他是谁,他也不回答,只是说:‘秋波,你长大了,长得真漂亮!’”

“啊。”

“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的声音,话语还有些激动。我是盲人所以声音很敏感。”她仰起头靠在车窗上,“他没有进门,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匆匆离去。90%的可能是爷爷,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会这样对我说话。”

不知该怎么安慰她,至少对我来说是尖好事——端木老爷子终于出现,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想必是因为监视秋波的暗哨已被拔除,否则会引来南弓的跟踪,甚至更可怕的事。

老爷子一定还会出现的。

车字在夜色飞驰酗酒,秋波的面色微微有变,果然是敏感的女人,疑惑的问:“怎么开了那么久还没到家?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只能向她坦白:“对不起,事先没有告诉你,我想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秋波恐惧地向后缩去,双手下意识护在胸前,像夜路里遇到流氓:“你……你……想要干什么?”

“带你去听海。”

“听海?”

“去听还哭的声音。”

(请允许我直接引用《听海》的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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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5 18:36:58 | 显示全部楼层
“海边?我这辈子还没去过海边呢!“

是的,正因为上周她说了这句话,才使我决心要带她去听海。

车队在通往的大海的路上,一个多小时后才抵达尽头,机场附近一片荒凉海滩。滩涂广大漫无边际,白天从来没有游人,晚上却能欣赏机场浩瀚的灯光,听到缓缓起落的潮声。

没有月亮。

车子停在黑暗的大堤上,我已提前吩咐保镖们分散,不要靠近我超过一百米。我扶着秋波走下堤坝,举起手电走下平坦的滩涂,除了远处机场的灯光,眼前什么都看不到。耳朵充满了海的声音,从遥远的太平洋汹涌而来,穿越第一岛链接近长江口,与浑浊的江水融为一体,却逐年被人类击败向后退去,只剩下海天一色的荒凉景象,不知何年何月会一鼓作气报复人类?

我和秋波闭上眼睛,在这里双目已是摆设,唯有耳朵与鼻子游泳,她比我更加灵敏,能清楚分辨海的气味。还有远方还浪发出的完整音阶,甚至脚下小螃蟹吐泡泡的声音。凌晨咸咸的海风,就像伤心时的眼泪,抚摸脸上每寸皮肤,渗入张开的毛细血管。我担心她穿着裙子会着凉,就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却不敢伸手揽她入怀。

“如果你想哭,就对着大海哭出来吧。”

其实,我已抢先流下了眼泪。

她终于被深深感动,发出电台里才有的磁性嗓音,似乎来自高空电波的个歌声:“听,海哭的声音,叹息着谁又被伤了心,却还不清醒。一定不是我,至少我很冷静,可是泪水,就连泪水,也都不相信。听,海哭的声音。这片海未免也太多情,悲泣到天明。写封信给我,就当最后约定,说你在离开我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终于,情不自禁地抓起她的手,她在最初的剧烈反抗之后,却温顺地抚摸我的脸。

冰凉的手指,带着海风咸味,划过我的额头和鼻梁,穿越脸颊和下巴,电流从四面八方袭来,刺激孤独的心脏。

“让我猜猜你长什么样!”她微笑着靠在我耳边,“恩,你的鼻子很正气,眼睛不大也不小,嘴唇长得也不错,应该长得很好看吧。”

这样的答案真让我尴尬,我可从来不觉得自己好看。她大概是今晚对我很有好感,所以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吧?

我心慌的回答:“不,我可是个丑八怪呢!”

“切,你骗我!坏东西!”

她说着渐渐靠在我身上,鼻息间已没有海的气味,全被她的气味所取代。

瞬间,我感觉自己爱上了她。

却忽然心如刀割!疼得几乎无法站立,疼地想要粉身碎骨。

黑暗里浮起另一张女子的脸庞——莫妮卡。

重新揉了揉眼睛,却又是阴影中秋波的轮廓,也许这两个女子对我来说是同一个人。

其中一个早已化为幽灵,仅仅半年多的时间,曾经的海誓山盟就变得这么快?

也许男人比女人更善变。

对不起,莫妮卡。

同样也对不起,端木秋波。

我痛苦地后退几步,拉着她的手回到大堤上,黎明前的海风吹乱头发,也吹乱了我脆弱的心。

但是,有一件事我已打定主意。

必须为秋波做些什么——无论我与她如何发展,无论是否对莫妮卡心存内疚,无论秋波能否引出她的哥哥与爷爷,我都必须拯救她。

当年,她为了救高能而失去了光明。

若是少年高能被烧死了,也不会有我现在的脸,更不会有天空集团大老板的高能。

就像古英雄在十多年前救过她那样,我也将再度拯救她一次,报答她对高能的救命之恩,报答他写到狱中的两封信,报答她此刻给我的温暖。

要尽一切力量还个她光明!

秋波披着我的外套打了个冷战:“谢谢你带我听海!我想可以回家了。”



2010年,五月。

赤色的五月。

舷窗之下几千米,是干旱酷热的黄色大地——传说中旱季的热带草原,布满枯黄灌木,一望无际赤地万里,依稀可辨成群结队的非洲野象,高空看去似蚂蚁搬家。

天空集团公务专机,我坐在舷窗边忐忑不安,十个小时前刚从中国起飞,不经停任何地方直接前往东部非洲——所多玛共和国。

三天前,华尔街传来一条重磅消息,迅速震惊全球财经界——非洲所多玛石油项目,即将与一家英属维尔金群岛的投资公司前月,这家公司刚于去年注册成立,有个特别而神秘的名字:Matrix,意即“矩阵”——如果熟悉美国电影,就会知道这也是《黑客帝国》片名。

这家以《黑客帝国》电影命名的公司,居然击败了许多强大的竞争对手,包括早已觊觎多年的天空集团,还有埃克森美孚公司、壳牌石油集团、美国雪佛龙集团、道达尔石油公司……甚至中石油这样的后起之秀。

但没人知道着家Matrix公司的底细,就连CEO和法人代表的名字也不清楚,就算有也是假名或傀儡,但无疑这家公司具有雄厚实力,有神秘强大的背景,否则怎能让那些赫赫有名的老牌帝国败下阵来?

只有我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不需要什么花哨的名字,在我眼中只有两个字——敌人!

没错,就是这家所谓的投资公司,去年以其他名字出现,狙击了天空集团的几个关键项目,又在金融市场上兴风作浪,步步紧逼集团软助,给我们造成数百亿美元的惨重损失。可以说天空集团沦落到今天,处于如此危险几能够地,一大半要“归功”于这位劲敌。

更可怕的是,我们对他的全部了解仅限于“敌人”两个字!

敌在暗,我在明,焉不能险?

而且,根据目前所多玛的选择,我有99%的把握——去年刺杀莫妮卡的行动,正是出自于这位Matrix敌人!

这个消息更让天空集团陷于绝境,原本全世界都以为我们最有可能拿下这个项目,毕竟付出了前任董事长生命的代价至此,集团最后的救命稻草沉没,债权团已对我们彻底失望,天空银行账上早已空空如也——助理向我报告,如今纽约总部已乱成一团,许多人提交了辞职报告,债券团发出律师函,正与财务总监等人谈判,非常担心“小萨科奇”会胳膊肘往外拐,内外勾结出=出卖集团利益,甚至强迫我宣布破产保护。

我已到悬崖边缘,再退十厘米就会粉身碎骨!

不能坐以待毙!

就像当初果然决定越狱,逃出了被认为无法逃出的肖申克州立监狱,我也不升微 当机立断,力挽狂澜于即倒,得让敌人把吃到嘴巴里的肉吐出来!

所多玛!

这就是我的目的地,也是莫妮卡香消玉殒的伤心地。为了整个天空集团的生存,也为了我的身家姓名,更为了我背后千千万万的人们,不能让我深爱过的人白白牺牲。

此刻,舷窗下就是这个不幸的国度,虽然地下埋葬着黑色黄金,地面上的人们却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

不见天日——想起这个成语,脑中又浮起另一个人。

秋波。

不,她很快就会摆脱这种生活。

一周前,我雇用了一家国际顶级医疗机构,又合法渠道获得了器官捐献。一位可怜的女孩身患绝症,只剩下不到十天生命,愿意在死后捐献自己的视网膜。

这种事情一般很难遇到,但通过这家背景雄厚的机构,可以在短短数天之内,通过全球范围内的筛选,迅速找到合适的捐献对象。因此花费也是常人的数倍,捐献本来是免费的,但中介费用极其昂贵,基本可以在上海买一套独立别墅。

秋波一开始强烈拒绝,不想欠我那么大一份情。以前端木良也曾想帮她做手术,但批同移植需要漫长等待,几年来遥遥无期。但我坚持要她接受,反正费用已提前支付,如果她放弃的话,就等于浪费了一个女孩的视网膜!这是人家十几年生命的结晶,如果能在别人的生命上延续,也算是获得了新生。

终于,她被我水服了——重获光明是她十几年来最大的心愿,她暂停了电台节目,找了其他主持人代班,安心住进一家外资医院准备做手术,等待另一个女孩生命的终结,听起来有些残酷,却是我们无法违抗的命运。

专机飞临所多玛国首都,俯瞰就是一大片贫民窟,找不到任何死曾以上的建筑。机场像不长草的足球场,停着几架七十年带中国军援的歼六战斗机——早该淘汰进博物馆了。

剧烈的摇晃颠簸下,飞机在布满石子的危险跑道上停稳。我先在飞机上等着,全副武装的二十名保镖,下去检查周边情况,确保安全之后在发出信号,由于莫妮卡遇袭身亡的前车之鉴,集团提前从美国飞来一架C130大力神运输机,装运了五辆布莱德利步兵站车,以及随车的五十名雇佣兵,他们参加过许多次战争,个个都是凶悍的天煞地罡。

如此规模的武装力量,基本可以侵略这个贫弱小国,至少应该在机场派遣军队阻拦。但我已事先行贿买同该过陆军司令,当天将首都卫戌部队全部放假,基本处于不设防状态。

于是,我在众人前呼后拥之下,登上一辆特别改装的步兵战车,夹在整个车队的最中间,浩浩荡荡开往所多玛总统附。

机场出来畅通无阻,连警察也告绝迹。我的报表和雇佣军都和年紧张,因为这里三天两头爆炸,每年有数万人死于武装冲突。第一辆战车装着地雷探测装置,第二辆站车有车载防空导弹系统,每辆车都可抵御火箭弹袭击,除非100毫米口径以上火炮,否则没人能伤害到我。

路边满是沙土与灰尘,灌木丛中长颈鹿在散步,偶尔可见干涸水塘里鳄鱼的尸体,开进首都最重要的道路,仿佛一个巨大的集中营,路边全是简易棚屋,偶尔点缀几间破烂的砖房。几乎看不到商店和广告牌,遍地饥饿的人群,街道就是露天厕所,还是天然的停尸房,野狗与乞丐们争抢食物——通常是野狗获胜。

通过战车内部的观察孔,我惊讶地注视这个国家,既不是古老的中世纪,也不是野蛮的殖民时代,而是伟大的二十一世纪!这就是我们引以为自豪的地球!泽被苍生的现代文明?

路边一个悲伤的母亲,抱着自己刚刚死去的孩子,野狗正从她手里抢夺孩子的脚!许多骨瘦如柴的黑孩子,蹲在路边等待死亡的降临,无数苍蝇嗡嗡地围绕他们,还有天上盘旋的秃鹰——在所多玛共和国,人与自然真正做到了和谐共处。

然而谁有能想到?这个已退化到蒙昧时代的国度,却是四千年文明古国,创造过辉煌的巨石文明,古埃及尖碑记载过这个国家。所多玛近代陷入殖民统治,不同部族受到殖民者挑唆,结下永远无法解开的仇恨。从六十年代宣布“独立”伊始,政变与内战就没有停息过。当今总统阁下便是有政变上太,他的治下部落仇杀不断,信仰格瓦拉主义的反政府游击队,已控制相当大部分的农村。在发现丰富的石油资源后,原本袖手旁观的大国纷纷插手,但没人能解决贫困与饥饿的问题,成千上万的儿童挣扎在死亡边缘……

看着这个黑色的人间地狱,眼泪不知不觉滑落脸颊,想想那些母亲和孩子们的痛苦,我身上的离奇遭遇又算什么?而他们只要得到哪怕一丁点满足,都会感觉是天大的幸福!

而我今天看到的这个地狱,是否全体人类未来的警告呢?

转念之间,车队已开到总统府门口,这是所多玛最豪华的建筑,也是殖民时代的总督府。门口有维多利亚风格的雕塑,却吊着一具发臭的尸体——刚被总统处决的犯人。

看到五辆全副武装的布莱德利步兵战车,守卫总统府的军人们都很紧张,他们紧闭铁门架起机枪火箭筒。我的秘书已事先联系过该国的外交部长,经过一番简短的交涉,终于打开铁门——但所有战车不得入内,我只能带上两保镖,而且严禁携带武装。

秘书劝我不要贸然进去,该过总统是个杀人魔王,最近又被天空集团的敌人收买,很可能要对手手无寸铁的我开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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