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慵懒 2024-10-12 08:00 |
---|
签到天数: 95 天 [LV.6]常住居民II
|
楼主 |
发表于 2021-4-16 17:37:2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想是太疲劳的缘故吧。
我缓缓地摇摇头,从袋里摸出香烟,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再喝一杯以后,就换睡衣上床。我衔着香烟这么想,把手伸向桌子上的威士忌瓶。
——呃!
我又感觉到谁的视线了。这一次的感觉比前一次更强烈、更接近。
准备打开瓶盖的手突然停在半空里,注视我的视线的源头就在这里呀。
我不明所以的凝视威士忌瓶。
透明的玻璃里面,是琥珀色的液体。然后,在液体中载浮载沉着一粒圆形物体——
眼珠?!
这东西怎么会跑到瓶子里去?但在思考这问题之前,我惊呼着抛开酒瓶,与此同时,从胸口涌上强烈呕吐感。
我压住胸口,冲出起居间,跑进盥洗室。
打开水龙头,把头伸入洗面盆,便呕吐起来。除了方才喝下的威士忌,胃内并无它物,但呕吐还是停不了。
从呕吐物升起的酒精和胃液的臭气,混和着泪水和鼻水,把脸孔弄成污秽不堪的大花脸。
我用清水洗净脸孔,稍微恢复情绪,挺起上半身。
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酒瓶里的东西真的是眼珠吗?
正待冷静地考虑问题,我第三度感到有谁注视着我。
这一次的视线好像是从斜上方射下来的。真的如此吗?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面向内院有一扇小窗。然后——
我望向窗外。在黑暗中,射来黏糊糊的视线看着我的——正是眼珠。有两只眼珠浮在窗外,凝视着我。
恐怖像蜘蛛丝般爬满全身,我顾不得抹拭被汗水浸湿的脸,跨动不听使唤的腿逃回起居间。
仅仅由黄色台灯照明的昏暗的房间里,充满着威士忌的气味。方才抛开酒瓶时,盖子脱落,酒水溢出。
我蹲下身子,提心吊胆地观察跌落在地板上的酒瓶。
奇怪!方才酒瓶里令人讨厌的东西不翼而飞了。
幻觉?——应该是幻觉吧。
那么,刚刚在盥洗室小窗外浮动的那东西,也是幻觉了?
方才想抽的香烟跌落在沙发上。我拾起香烟,用微微颤抖的手点着火,深吸一口烟后,我颓然地埋身于沙发中,没有心思去收拾跌落在地板上的酒瓶。
究竟是怎么回事呀?见到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受到刺激而呕吐……
胃液的味道还残留在舌头上。我皱起眉头,长长地叹一口气。
早点忘掉吧,我想,已经回忆得够充分了。那城市、那废屋,然后是在那间地下室发生的事情,都沉到记忆的底部让厚厚的障壁包围起来吧。
从明天开始,我将回到安详的现实生活之中。我会尝试热爱不知“爱”的真谛就与之结婚的妻子,热爱即将出世的我的孩子。去学校,与那帮不知所谓的学生和平相处,对自己的上司兼岳父更要察言观色、好好侍候,然后在剰余的时间里做自己的研究工作。期待明年春天,种在家中庭院的樱树繁花似锦……这就是我的现在,是牢不可破的现实。
外面的雨声更大了。我的眼光转往面向庭院的玻璃窗。
胭脂色的窗帘。从接合处的缝隙看出去的黑暗之中,我又看到了那东西——
那眼珠,浮现在大人胸部高的空中,凝视着窗内我的一举一动。
我勉强控制住叫喊,从沙发里站起,一边把抽短了的烟头捺熄,一边让自己镇静下来。
幻觉,这只是幻觉。或许,有谁在窗外往里望。
“谁?”
我发出嘶哑的声音。
“是谁在窗外?”
此时,窗帘隙间又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我快步走向窗边,拉开窗帘。我将脸贴在窗玻璃上,观察黑黝黝的院子里的情况。院子里没有人影。
我重重地叹息一声,大幅度地摇了摇头,又把窗帘拉拢。这次拉得密密实实,不再让窗帘结合处有缝隙了,然后慢慢地走回沙发。就在此时——
我又有感觉。
是谁看着我。我感觉射到我背部的视线比稍前的要强烈好几倍。
我猛地转身,然后看到了——
它位于沙发前的茶几上,与镶嵌多名死者眼珠的灰色黏土块——那间地下室里的土块——完全相同的奇怪对象。
荒唐!实在荒唐!
我紧紧地闭住眼,彷佛要摆脱紧箍绳似地拼命摇头。一秒、二秒……数了几秒后慢慢睁开眼睛。
可是,那东西没有消失,仍然屹立在茶几上。
……神呀,啊,我的神。
咲谷美都子的疯狂祈祷声在耳朵深处复苏。
……祈求我的神。为了由伊……为这孩子的眼……
心爱的男人作为杀人者被射杀,与男人生的孩子又没有眼睛。连番的严重打击使她精神失常。发疯的她从记忆深处浮现儿时在那间地下室看到的怪异的图画,记起我指画为神的说话,于是她也自制了一尊奇怪的偶像。然后……
……我怎么做才好呢?
她深信不疑地向自制偶像祈祷。
……没有用吗?只有我的眼了,没有用吗?不足够吗?
我极度厌恶地看着茶几上的异形。
美都子相信这尊“神”。在她异化的心中,这尊“神”是不可动摇的现实。对我——至少现在的我来说,绝对不信“神”,也不存在信“神”的理由。可是——
我走近茶几,伸出颤抖的双手。
它实实在在地在这儿存在。我可以用手触摸它,把它拿起来,有滑溜溜的触感,也有沉甸甸的重量感。
巨大的愤怒如火山岩浆般从我心中喷发而出,我高高举起那物件用尽吃奶之力向地板摔去。黏土块顿时粉身碎骨了,镶嵌在其上的眼珠往四方飞散。
哼,这东西不是“神”,这东西……
正当我喘着大气看脚下的情形,蓦然感到背后有人的动静。
我回过头,只见一名女子背靠胭脂色窗帘站着。
她一丝不挂,湿漉漉的乌黑长发垂挂至胸前,遮住丰满的乳房。但是她的脸部,没有了左眼,就像刚剜出眼珠子般,从眼窝处溢出鲜红的血。
残留的右眼,像探照灯似地盯着我。既不是黑色,也不是咖啡色,是绝对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彷佛由外星球带来的颜料混合而成的不可思议颜色的眼睛。
女人的右手握持着眼熟的器具,那是与三天前晚上咲谷美都子用来剜自己眼珠的凶器一样的东西。她将器具的尖端对住我,慢慢向我靠近。
“莫非……”我全身颤抖,喃语着。
没有用吗?
疯女的声音在脑海回响。
……只有我的眼了,没有用吗?不足够吗?
“莫非,要……”
……不足够吗?
“要……”
仅仅是她的眼睛还不足够,所以,要……要剜我的眼珠。
我悚然而立。虽然想逃跑,但全身已僵住了。指不能动,眼不能眨。
你想怎样?
我狂呼。
你想对我怎样?
女人笑起来。这笑容,与咲谷美都子临死前展露的毛骨悚然的笑容一模一样。
是你给了我“神”。
那女人呈不可思议颜色的右眼盯着我,说道:
是你给了我“恶魔”、给了我“魔女“。“两者都是一样的东西吗?”……
女人进一步向我靠近。
我在原地僵立不动。
不久,发出钝光的凶器逼近我的脸部。
刀尖首先对准我苍白脸上的左眼。
~~~~~~~~~~~~~~
读完原稿,在评论作为一部小说的艺术性高低之前,我首先觉得在精神上感到发怵和不快。
这部小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把册子丢到桌子上,点燃了一支新烟。我一边看着封面上不整齐的题字,一边陷入沉思。
这部小说真的是仓桥实写的吗?还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