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慵懒 2024-10-12 08: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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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95 天 [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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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2 09:2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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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新的父亲。因为感觉上他的态度只是徒有外表,对我避之犹恐不及才是他的真心。对我来说,纳坦·伦罗特是围绕玛格丽特的竞争对手。跟那样的男人一起生活什么的,想都没想过。虽说如此,由于不想让母亲悲伤,表面上还是酌情扮演和睦的父子。
话说,我们的家族生活于研究所用地内的员工住宅。直到入学哈佛大学前,十八年来我都在那粗陋的住宅度过。研究所地处克里夫兰市郊的广大森林旁,周围几乎没有民房。结果情况就像形成了单靠研究员家族所构成的小村落。
经常和“村落”的孩童们在休假日结伴游玩。像是探险绵延不断的森林(甚至还遇过灰熊而险些瘫软)啦、兴高采烈于小河的鳟鱼垂钓(中途生腻转而玩水算是习以为常)啦、在草原打棒球(又高又远的飞球如果越过外野手的头,找球可就费劲了,于是不知不觉变成热衷于搜寻成熟的蓝莓)啦。丰富多彩的自然界对我的人格形成,无庸置疑地赋予了重大影响。
关于亲生父亲,也是要好的伙伴们给了我某些提示。人的嘴堵不住。我真正的父亲是谁这件事,似乎也在“村落”的大人们间,成了秘密的话题。
光是我所知道的,就有各种说法。有说好像是跟所长交往密切的年长绅士。有说好像是优秀的外国人研究员。有说好像是血统显贵到须隐藏身分的名门子弟。有说好像出入研究所,直到我出生后一年左右。有说好像是从欧洲留学归来的白皙美男子。有说好像是性好渔色、到处引发丑闻的花花公子。有说好像是国际恐怖组织的一员。有说好像被卷入炸弹恐怖攻击而导致伤残。有说好像以间谍嫌疑被遣送回本国德国或奥地利。有说好像是独臂的陆军上校……等等。
伙伴们常告诉我走漏自他们双亲口中的片段消息。不仅有相当可疑的消息,也有令人想要捂住耳朵的消息。大家都公认谣言会径自流传。即使如此,一旦过于五花八门,怎么也难以想象会是同一人物的侧写。多半是戏弄我的玩笑吧。但究竟哪条是真的消息而哪条则是玩笑,并无法判断。
为了获取情报,我瞒着伦罗特质问母亲。但母亲总是回以悲哀的眼神而已,什么也没对我说。重复过好几十次了吧。不久之后,觉悟到打探父亲是项禁忌。本来跟伦罗特的关系就有些疙瘩,不想再跟母亲处得不愉快。为了和母亲保持良好的关系,我放弃种种针对亲生父亲的追根究柢。
研究所并非人员更动得那样频繁的地方。即使那样,还是有人届龄退休而离开研究所啦、为了寻求新题目而移往别的机构啦,使得研究员的班底一点一点地变化下去。当我高中毕业时,要好的朋友们连一个成员都没留在员工住宅。当时母亲玛格丽特·石田的年纪在四十岁世代的中期,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处于传染病研究所副所长的地位。
由于早先的研究员都已经不在了,交错于研究所及员工住宅的谣言里也不再有我亲生父亲登场的机会。不知不觉中,亲生父亲的身影也从我的脑海里消失。
好像在玛格丽特的少女时代,石田家的家庭内通用语是日语的样子。多亏如此,母亲能流利说英语和日语这两种语言。玛格丽特亲身体会到理解双语的优势,也对自己的孩子从小就彻底灌输日语,说是将来肯定会派上用场。我之所以擅长日语,就是归功于此。伦罗特也有留学日本的经验,算是亲日。或许两人的接触点在这一带也说不定。
两人劝我要不要发挥语言能力的长处,前往日本留学。可是我并未在发挥特长的道路上前进。也许归咎于母亲是生物学者吧,或者是被自然界围绕着成长的缘故,等意识到时,我也成了生物学的学生。不过,相对于母亲的兴趣是分子层级、细胞层级的生命现象,我的知识好奇心则是被个体生物的生存方式勾起。兴致所向是进化生物学,对象则是陆栖贝类。
在地面动物中,陆栖贝类是移动能力极低的家伙们。因此,隔离现象在每个地区进展顺利,容易产生物种分化。该倾向在岛屿的部分尤其显著,在远离大陆的海洋岛屿,陆栖贝类便成了进化的活证人。我一边设籍于哈佛大学的研究所,一边以夏威夷群岛为领域,调查着陆栖贝类。
实地勘查虽然快乐,却动辄与危险比邻而居。二〇一四年圣诞节的前十天左右,正当搜寻夏威夷蜗牛时,无意中失足坠落约五公尺高的悬崖,导致右脚骨折。被抬进夏威夷医院并由医师宣告痊愈需五个月,非得静养一阵子不可。由于当前也没有急着非做不可的工作,心想回到久违的克里夫兰,一边静养,一边整理累积的研究成果。
即使从本地的高中毕业,开始上哈佛大学,在每年的耶诞假期还是会返乡省亲。不过,顶多是停留三、四天的程度。虽然那一年也有归乡的原订计划,感觉只是停留的时间变长而已,但在父母身边过上几个月,毕竟是隔了好久的事,因此心情感到新鲜。
尽管研究领域可说差异颇大,却同样是生物学者。在高中时代对母亲的研究内容一窍不通,但毕竟在某种程度已经逐渐能有所理解。自从能靠拐杖走路后,也开始会在母亲的职场研究所露面。非但母亲不加以责备,其他研究员们也热情欢迎我这年轻的生物学者。在克里夫兰的生活长达两个月时,已经完全成了研究所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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