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咏师的记忆》(完)：在紫水晶里看到自己两次被杀的命运，作者: [日] 阿津川辰海

black白夜

“喂，赤司君。”

紫香乐抱着我的肩膀，一股酒味扑鼻而来。

“当然啦，学习才是学生的本分，这是一定要做好的。可好好玩玩也是大学生的特权嘛。我也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出过出国，但抽出一段安稳的时间去国外旅行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而且有关应对女人的基础，还是了解起来比较好吧。在这种地方青砥君还是挺牢靠的，在游戏和学习间取得了不错的平衡。涩谷和下北泽那些好玩的地方，他可都熟得很呢。上次他还说‘紫香乐叔叔虽然经常去国外，打扮也很时髦，却意外的是个小老头呢’。说到底还是不敌年轻人啊，我也算是服老了……”

虽然是酒过三巡变得唠唠叨叨，但这种强加于人的口气，还是让我的情绪渐渐复苏了。

“哦哦，对了赤司君，这是给你的。”

紫香乐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那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立方体纸盒。

打开盒子，我立刻“啊”地叫了一声。里面是一块我心仪已久的瑞士手表，银色的表身加上设计简洁的表盘，正是我喜欢的东西。

“这是……”

“吓了一跳吧，这是我的入学贺礼哦。”

一成笑眯眯地说道。

“可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为了采购电子零件去了趟瑞士，顺便捎来的呢。不用介意，收着就好啦。”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谢谢！”

“快试试戴戴看吧。”

在紫香乐的催促下，我试着戴上了表。冰冷的银制后盖好似吸附在左手腕上，这时一个重量恰到好处的手表，仿佛打一开始就是属于我的一般。

买下未笠木的山也是这样，这人总爱让人大吃一惊。在力争上游的志向之中，也能窥见幼稚的一面。看着紫香乐的笑容，心里总有种恨不起来的感觉。

“啊， 我有些喝多了呢，赤司君能帮我拿下水瓶吗？”

我站起身来，拿来了紫香乐一直随身携带的水瓶，喝了喜欢的酒后，醉意渐浓的紫香乐似乎开始犯困了。我一面舒适地体味这手表的重量，一面对他说“在这种地方睡着会感冒的啦”。

*

研究所的建设本身已经在未笠木村的山中展开了。与当地居民的协商，用地的协调，以及与紫香乐电器总公司和集团公司优秀人才的谈判等，都是紫香乐一成一手负责推进的。真正开始活动要等我们兄弟大学毕业以后。不过长假之类的时间也会用来做水晶实验。

通过睡觉在水晶上记录预知——若是过家家级别的实验，早已在我们兄弟之间反复进行过了。根据水晶的大小的不同，记录时间发生的变化，以及从影像里映照出的东西来推断时期的方法，这样的研究也在进行之中。总而言之，我俩还是没能摆脱孩子气的研究，且绝大多数都是以那天跟青砥说的“诺查丹玛斯大预言是否能被推翻”为基础的。不知为何，影像里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我不认识的年号，以及公元二〇〇〇年以后的日期。

因为获得了丰富的资材，紫香乐一成和哥哥也尝试了水晶的预知，但经过了几个月的反复实验，也没能记录下预知。“这是你的才能啊”——哥哥有些遗憾地说道。

水晶的预知有着个体的适应性——青砥以“才能”一次来形容这点，我们的第一步便是确认这到底是不是专属于我的才能。

——继承了鹭姬才能的，就是你啊。

青砥在中学时代就说过这样的话。难道就只有鹭姬和我才能使用水晶做预知吗？是否还有其他人也能预知呢？要是有的话，预知能力者有什么共通的特征吗？要是真有特征，就能发现更多了能力者了吧。

可以说，找到“第二个人”，在决定组织的方针方面，是个巨大的风水岭。

而这边发现的，是一个叫千叶冬树的男人。

在紫香乐电器分公司就只的他被发现为能力者，是在他就职那年的研修集训里。

这个时候，紫香乐电器及其子公司内部被分发了指甲盖大小，可记录时间为三至五秒的小水晶。是以礼物或是纪念品名义分发的，说是假使水晶上发生了奇怪的事，就跟公司联系。在紫香乐电器子公司的集训和员工旅行中甚至实施地更为彻底，一边扯着“实践紫香乐一成社长的健康法”的胡话，一边让人试着把水晶放在身边冥想。当然，现场的人似乎只是讪笑着接受了下来，但既然能找到期待已久的“第二个人”，就也不是完全徒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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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紫香乐的安排下，我得以见到了这个名叫千叶的青年。或许是因为刚进公司就被社长叫了过来，千叶似乎十分紧张，不过给人的印象是个诚实耿直的男性。当然了，此时距离研究正式启动尚需几年的时间，所以要让千叶在紫香乐电器的分公司工作两到三年，然后再进行调动，不过也得早点跟作为重要人物的“第二个人”打好招呼。

接着是一个鸫津一郎的男人，他是读唇术的专家。或许是由于境遇的关系吧，他虽然默不作声，却给人以一种必定能处理好工作的信赖感。他似乎与千叶慢慢变得要好起来。当组织正式启动的时候，作为预言者和研究者的组合，他有望发挥更大的作用。

可是紫香乐一成的儿子，名为淳也的那个男人，却有些让人难以忍受。虽然由于憧憬父亲伟岸的形象而模仿他的言行，但由于缺乏经验且不够含蓄，给人以一种不着调的印象。原以为被模仿的一成会摆出臭脸，但其实他对淳也还是挺姑息的。一成意外竟是个溺爱子女的父亲，想想就觉得好笑。

不管怎么说，获得了“第二个人”的我们，确定遴选出合适的人，在研究机构正式启动以前，我们至少需要五个人，能记录下最少三分钟的清晰影像。只要建立研究体系，或是知道水晶的运作原理，人员方面也可以相应增加。“五”这个数字，或许是探寻拥有才能的人的底线吧。在我跟刚遇到的千叶之间，并未发现什么显著的共同点。

在这之前，我们曾讨论过有关研究机构的名称。

“叫‘星咏会’怎么样？”

某次，哥哥这般说道。

“写成吟咏星星，读作星咏，通过水晶看到未来，可以将这种行为比作占星术呢。”

“哥哥大概是个浪漫主义者吧。”

我调侃似地说道，哥哥则固执己见，不过我觉得这名字并不坏，于是就这样向紫香乐提出了建议。同时，我们还决定在“星咏会”中，将预知者命名为“星咏师”。

“所以说在我们‘星咏会’成立之初，赤司就是首席‘星咏师’咯？”

“我？我不是干这种事的人啦，还是哥哥来吧。”

哥哥自嘲似的笑了笑：

“我没有那种才能呢。我是负责组织运营的，即使这样，我一个大学毕业的小伙子也不会突然就当领导吧，所以暂且只能望着赤司‘老师’的背影咯。”

说起那时的语气，以及现在看起来只有玩乐的大学生活…….我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了。一起抓住成功的机会——当时那种强烈的思绪还留在哥哥身上吗？希望并未腐烂殆尽吧……

成为大学生不久，就被迫感受到了气氛的差异，即有和高中的不同，也有跟哥哥所处环境的不同。

或许是因为进了理科专业的缘故吧，周围放纵的同期同学并不多。我便自然而然地选择泡在图书馆里，忙于收集学分，并没有多少时间玩耍，甚至平日里能趁着白天的空闲时间看看电影都觉得非常开心。

哥哥则和同期生结成小组，互看讲义笔记，考前做好自己擅长科目的讲义总结并相互交换，似乎弄得很得要领。虽说文理有别，但在教养系里并非没有共通的课。所以我也看过一年以前哥哥做的东西。他的总结简明扼要，从教授的讲义重点方面押题，对于可能出现的部分还做了补充说明。这份体现了哥哥精明能干的讲义总结，令我从阅读伊始就有了挫败感，虽然我对这种互帮互助的措施很是羡慕，但由于本性要强，既然通过好不容易通过资助上了大学，就奋发图强将课选得满满的，坚持去驹场上课。

可是进入五月后不久，我就渐渐懒得去大学了。从六十年代开始，东大内部就出现了“五月病”一词，我记得入学时的前辈也曾建议我“为了不得五月病，可要适度放松哦”。原以为这跟自己无缘，但可能是因为准备大学入学考试用功过度，外加把课程安排得太紧，似乎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燃烧殆尽了。我对大学食堂里人山人海的情形感到十分厌烦，午饭也吃得越来越简单了。紧张的劲头是没法持续太久的。

某日早晨， 我在第一节课上迟到了。

那位教授的节奏讲课节奏很快，稍有松懈就会找不着北，我慌慌张张地整理好衣服，就这样冲进了教室。

一进门就溜到了位子上，这时距离上课开始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果不其然，我完全跟不上他的话，只能拼命地追着板书。心里越急，书写用具就越容易掉到地上。而且我也不知道其他同学正专心看着的资料放在什么地方。

“资料放在前面。”

耳畔传来了一声低语，她从隔了两个座位的地方探出身子，我被那双眼梢吊起，饱含着强势的眼眸盯着，不由地停下了动作。不过她那丰润的嘴唇上浮现出的淡淡微笑，缓和了对于眼睛的强烈印象。乌黑的长发微微烫过，这位女性的存在，一瞬间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心里。

她讶异地歪着头，我感觉那弯曲的眉毛线条很有魅力。

“资料，前面。”

我回过神来，道了声谢谢，然后去拿了教授放在最前排座位上的讲义。

返回座位后，她一直盯着我的座位。见我回来，她就像吓了一跳似的将脸移了开来。是有奇怪的地方吗？难道有什么应对不周？原本在这样快节奏的课上迟到，再加上在意她的事情，心思怎么都集中不起来，都没能好好地记笔记。那天的课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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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正当我下定决心打招呼时，恰好她也开了口：

“那个……”

只见她指了指我的笔记本问了句“黑泽？”

“诶？”

定睛一看，我的笔记本里夹的是上周看过的电影票票根。正是黑泽明的《影武者》，四月下旬才刚上映，我便趁着没课的时间去看了。

“感觉如何？”

“唔，挺有趣的吧。虽然我更喜欢《七武士》，《用心棒》，《椿十三郎》，但这也很不错，不过果然没有三船敏郎就……”

因为我的坏习惯，总会补上一句没用的话。

“是么？我更喜欢志村乔呢，没有三船也不是完全不行吧？我的话还是喜欢《天国与地狱》。那个铁桥的场景真不错呢。喂，下个镜头的台词是什么呢？”

“我也是，一起去吧。”

听到我的回答，她笑了起来。

“对了，还没做自我介绍吧。绿谷仁美，理科一类。”

“石神赤司，我也是理科一类呢。”

之后我回应说，《天国与地狱》也很不错，黑泽明的完美主义是在太棒了，不对，该说是太过火了吧，但要说没有完美主义，就没法塑造出如此栩栩如生的战国时代的农民，不过正是因为这种完美主义，三船敏郎才会被真正的箭射中了嘛。还有在《七武士》中最喜欢哪个角色，所有同伴聚在一起的地方果然好有趣，看着好开心等等，都是些漫无边际的谈话。因为我考进了理科，已经很久没有沉溺于电影的话题里了，和她的对话让我感到十分快活。而且对方还是长相漂亮的同期生，那就更好不过了。

“下次要一起去看些什么吗？”

当我脱口而出之后，自己都对自己感到吃惊，这对我来讲算是非常大胆的提议了。

“啊，不好意思，这对刚见面的我们来讲太突然了，要是不愿意的话……”

“好呀好呀。”

“什么？”

“我都这么说了嘛。”

她歪过了头，长长的黑发随之垂落。

“有什么不满意吗？”

“没有！”——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这般回应道，正担心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了，她的笑容却依旧很平稳。

*

先前的忧郁已然不知所踪了。从第二起，我便以欢天喜地的心情来到驹场的校园，一边认真听课，一边和她一起度过空闲时间。我天真的以为，这就是紫香乐所说的，学业与娱乐并存，我的玫瑰色大学生活。

可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仁美的女性朋友很多，即使在课上遇见，也很难接近叽叽喳喳的女学生群。实际上，那天仁美似乎也是偶然迟到的缘故，这才坐在了后排。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情况，我才蒙受了搭讪的恩惠。和女性朋友说话的时候，她的举止就好像根本看不到我似的。我越是接近她，就感觉她离我越远。

有一次，哥哥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有个煞有介事的说法，东大的女生要是在校内银杏树掉凋落之前交不到男朋友，那她在在校期间就只能单身了。”

“某些人说得可真难听啊。”

“虽然不晓得是谁说的，但肯定是搞对象没指望的东大男生所说的酸话吧。不过这确实是五月祭到十一月的驹场祭之类的热闹活动全都结束的时间，或许并不是空穴来风呢。”

自管自游手好闲的哥哥就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态度。换言之，这也可以当做一条箴言吧：东大女生的需求就是如此，所以男生们也得努力。自然而然，我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焦虑，连她家电话号码都不知道，就在想着如何约上电影，每天都过得气闷不已。

随着五月祭的临近，校内躁动的气氛水涨船高。即使是一年级的学生，在赤门④所在的本乡校园里进行做企划展示或是摆摊，所以也会忙于准备，而我则为准备外语班的摊位和研究会的企划展示忙得不可开交，渐渐把她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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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五月祭当天，刚踏进赤门，校园内的人行道上就挤满了摊位，树木的身姿闪耀着油绿的光辉。为了不输给这青翠的树木，学生们声嘶力竭地叫卖着东西，为自己的展示和企划揽客，前来参观的中学生们都目光炯炯地回应着。由于在学园祭上允许喝酒，所以也有自早晨起就红着脸颊的成年人。不到一个小时的视角，我就被人群压得喘不过气，来到了人迹罕至的三四郎池⑤一带。

坐在长凳上歇了口气，在青葱的绿荫中做着深呼吸，劳碌的心绪终于宁静下来。这样一来，蓦然又想起了绿谷仁美。

正当我开始思索她的事时，在三四郎池往上走的石阶附近，恰好瞥见了她的身影。正所谓无利不起早，方才的疲劳一扫而空，我鼓起勇气站了起来，追赶着她的身影。

她似乎不是孤身一人，而是和男生在一起。是啊，像她这样的美人，到了五月祭还相形单影只，那是也不大正常吧——正当我沮丧不已的时候，从嘴里却蹦出了一声惊呼：

“哥哥？”

她身旁的男生回过头来，果真是哥哥。因为对他那时尚的短发发型很是眼熟，所以一下就注意到了。

仁美瞪圆了眼睛，交替凝视着我和青砥的脸。

“诶……难不成你俩是双胞胎吗？”

“啊，不不不，差一年呢。但长得实在很像，经常被人搞错。”

青砥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搭在我的肩上。看到并排站着的两人的脸孔，仁美香肩乱颤地笑了起来。

“所以我才觉得好奇怪啊，讲的话牛头不对马嘴，措辞也完全不一样。”

青砥笑嘻嘻地说：

“现在我才懂了，突然听到有人跟我搭话，说要去看黑泽明，可把我弄得一头雾水。”

“那你当时就该跟我说啊。”

“那怎么行。想你这样的大美女跟我搭话，我可没法置之不理呀。”

对于青砥那轻浮的台词，仁美快活地笑了起来。青砥拽过我的肩膀，用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真是的，连我都羡慕你了，干得不错嘛。”

青砥使劲拍了拍我的后背，然后挥挥手离去了。

“真是有趣的哥哥啊，他叫什么名字？”

“青砥。”我担心自己的声音会不会显得很闷。

“嘛，就如你看到的那样，是个轻薄的大哥呢。这也算一种才能了吧。”

我说这话大概是用来讽刺“才能”一词的吧。我并不想要什么通过水晶看见未来的力量，此刻我很羡慕能与她毫无顾忌地交谈，让她如此快活的哥哥。

“嗯嗯。”仁美抿着嘴笑道：

“对了赤司君，我想到一部下次想和你一起看的电影呢。”

“诶？”我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

“诶？”

“不是，刚刚你说的……”

仁美愣了一下，稍后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因为跟你哥哥也认识了嘛，叫石神君会分不清是哪个吧，所以喊赤司君咯，不喜欢吗？”

“哪有这种事，对对，是这个道理呢。”

我甚至喜欢上了自己名字的发音，刚才还是如此令人郁闷的涌动人潮和青翠树木，似乎已和现在的自己融合在了一起，那个哥哥偶尔也会做点有用的事情，要不之后请他吃顿路边摊的炒面吧。

*

从那以后，我俩就经常一起去看电影，一点一点也就“交往”上了。初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双方都是挑剔的影迷，但偶尔也会因为电影的感想吵架。但等到第二天在课堂上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聊着“《星球大战》的新作好像开拍了喔”“周一的课一起去吧”之类的了。讨论《野兽之死》和《不良少年》的原作和电影到底哪边好的话题更是家常便饭。就连那些我本打算一个人去看的卢西奥·弗尔兹（Lucio Fulci）和达里奥·阿基多（Dario Argento）的电影，以及《十三号星期五（Friday the 13th）》这样恶趣味的片子，她都陪我看了。

“你是哪里人呢？”

某日，她向问我了这个问题。因为她是东京人，所以便回答“我也是”，之后又补充道“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东京人，明明也没什么不好，可总感觉自己是个无聊的家伙，真是不好意思啊”。听我这样一讲，她笑我“既然没什么不好，那就该堂堂正正说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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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你是从自己家来上大学的？”

“嗯。说是这么说，可我是从奶奶家来的。”

“啊？这么说来，你父母……”

“我还小的时候便在一次意外中去世了。”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得回应她“对不起，问了这么沉重的事情”，然后稍稍犹豫了一下，又回答了一句“我的父母失踪了”。之所以我没有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是因为这样的话反倒显得不负责任。

“这样啊。”她垂下眼睛，接着又抬起头露出了笑脸。

“就是因为这个，我几乎没有接触过父爱的记忆呢。所以我的理想对象是一个有包容性的男性。”

听她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可我却一本正经的回答说“我会努力的”。

看到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的样子，我也开心地笑了。除了电影之外，她似乎还有很多爱好，其中之一就是高尔夫。也许是因为记得她父亲生前打过，所以很感兴趣，便去社团里打球。而我对体育一窍不通，于是一面嘴上说着“好像很有趣嘛”，一面听之任之。

大学说似乎越来越充实了。过了暑假，到了十一月驹场祭的时候，又为准备展览和企划忙得焦头烂额，这次还约好了跟她一起逛祭典，所以跟五月祭完全不同，我甚至想着“早点开始吧”。

驹场祭是在十一月下旬开幕。驹场银杏树上，银杏果及其气味开始消失，成排的树化成鲜黄色的林荫道的季节举行的。这一次，我兴高采烈地参观了充满活力的第二次祭典。

然而猝不及防的是，这样的心情却被狠狠辜负了。

她正和青砥一起走着。虽然五月祭的时候，仁美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但此刻的笑颜却又温柔又开心。

“哥哥？”

我战战兢兢地打了声招呼。

“哎呀，这不是赤司吗？”

我并没有看漏仁美此刻的表情变化，快乐的表情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惊讶。

她瞪大了充满魅力的眼睛，做出了浮夸的动作。

“哎呀，难道我又被骗了！”

“真是太好玩了，一不小心就得意忘形，结果就搞得跟诈骗一样。”

“对不起，赤司君，我又搞错了。因为你俩真的太像了！”

青砥像往常一样笑眯眯地消失在人群中。自他的笑容里，我情不自禁地嗅出了某种欺骗的味道。没过多久，我就想起了哥哥跟她同在一个高尔夫社团。

一片黄叶缓缓地落在了我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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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全称为大学共同第1次学力考试，是指从1979年至198氿年间以所有国公立大学及产业医科大学的入学申请者为对象，在全国各考场同时进行的基础学力考试。

② 志村しむら（1950~2020），艺名志村ケン（志村健），日本喜剧演员、搞笑艺人。《カラスの勝手でしょ?（这是乌鸦的自由吧）》是其改编的童謡《七つの子》替词歌。

③ 即Space Invaders，Taito公司于1978年开发的STG电子游戏，曾在日本风靡一时，甚至在东京出现了专门提供该游戏的咖啡厅。

④ 即旧加贺屋敷御守殿门，通称“赤门”。始建于幕府时代，现位于东京大学境内，为东大的象征。

⑤ 本名育德圆心字池，位于东京大学境内。由于夏目漱石名作《三四郎》以此为舞台，故得名“三四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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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狮堂由纪夫 二〇一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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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真维那少爷是老爷的哥哥，也就是青砥的儿子？”

美田园在我跟香岛面前长篇大论地讲了很长时间。她声情并茂地讲述了石神赤司和石神仁美初次相识的故事。这段往事中弥漫的青春气息令我的肉麻不已，而青砥和仁美之间的关系也影影绰绰地在背后浮现出来。

到了最后，美田园悄声说出了传闻的内容。我的头脑在其带来的信息的冲击下而感到动摇，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对于素未谋面的青砥和仁美的印象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就是说，仁美夫人，是那个——”

“出轨啊，出轨，一定是这样的吧？”

美田园提高了声音，她的脸上洋溢着活灵活现的喜悦之色。

“真维那现在多大了呢？”

“二十八了。他是在青砥先生死后数月出生的，青砥先生意外死亡的时间是在二十九年前的二月，只留下这颗遗种就去世了呢。”

这没品的说法令我不禁蹙起了眉头。

“从这副样子看，刑警先生也觉得很可疑吧？是啊，青砥先生的死，真的是意外死亡吗？……关于这点我之前就很在意呢。”

我从香岛口中也听过青砥死于事故的消息，然而当时感觉这和赤司遇害的关联性很低，所以没有深入追究。于是我便觉得趁此机会从眼前的女性那里获取有用的信息。

“青砥先生是怎么死的呢？”

“是在水晶的采掘场里卷入了落石事故里面，头都被打破了，真是太可怕了啊。为了开采研究用的水晶一大早前往采掘场的人发现了他的尸体。”

我想起当我走进水晶坑道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禁止进入的牌子。那时听香岛说“以前发生了落石事故好像死过人”，那个死者就是石神青砥吗？

似乎因为警方的观点是事故死亡，事态得以平息。但若是杀人事件，就该是有人击杀了他，之后制造了落石，以掩盖他的伤痕。以当时县警的水平，在认为缺乏事件性的情况下，应当不会进行详细解剖，这点也是可以想见的。

“看上去很不自然呢。”

美田园不知为何得意地说：

“是吧？我在得知真维那少爷是青砥先生和夫人的孩子时，一开始就觉得老爷很可疑，非常之可疑呢。”

“不可能……”香岛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怎么会……这是说赤司先生杀了人吗！”

“小雪呀，我也不愿相信呢。当然啦，关于谋杀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也没有大肆声张……”

“那么说真维那是青砥的孩子，有什么根据呢？”

“当然有很多啦。我在‘星咏会’成立的三十三年以来就一直在这里工作。当夫人偶然和去青砥私会时，被老爷抓了现行，她就会说‘哎呀，好像搞错了呢，因为你们长得太像啦’就这样不清不楚的。那对兄弟和夫人大概从上大学的时候开始就变成了三角关系呢。”

美田园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自从青砥先生去世以后，夫人就魂不守舍的。她明明有自己的丈夫，看起来却好像丧偶了一样。所以真维那小少爷一出生，她就将心思转移到了孩子身上。相反，老爷对孩子却越来越冷淡。有一次卧室里传来了老爷的怒吼声‘你是认真的吗！’，然我不知道夫人在那之前说了什么，但她一定讲了一大堆事情吧。”

“那按你的想法，有关真维那出生的秘密就是这么回事吧？”

“你是说我猜错了吗？”

美田园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谨慎是我的职业习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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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笑着回应道。

“当然了，仅凭那天晚上的事情是没法肯定的，之后还发生了另一件事。那是在老爷怒吼事件发生的两周后，真维那小少爷刚刚十个月大的时候。有一天我住在老爷家里，真维那小少爷的婴儿床所在的房间里传出了动静。我还以为进了小偷，就战战兢兢地过去看了看。可在场的竟是老爷，他手里拿着水壶，就这样窥伺着真维那小少爷的睡脸。

我干赶忙一边喊着‘老爷，你在做什么啊？’一边抓住了他。水壶里装的是开水，我的手都被烫伤了一块，但真维那小少爷居然毫发无损，可真是万幸呢。于是我问老爷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也没得到一个像样的答复。于是便有了这样的想法——‘正是因为夫人的事情，才让他对真维那小少爷产生了如此憎恨吧’。”

这真是个难以想象的故事。居然企图对毫无抵抗能力的婴儿浇开水，着实让人非常不舒服。他这是要杀了孩子吗？但即便如此，手段也显得太拐弯抹角了。

“这一切都是夫人的错，就是她煽动了老爷和青砥的对立……可怜的老爷，可怜的真维那小少爷啊！”

听着美田园伤感的讲述，我有了一个想法——这就是紫香乐憎恨仁美夫人的原因吗？这位令赤司和青砥，这两位同时担负组织左膀右臂的男人自相残杀的女性。毫无疑问，她对于组织是最危险的的存在。从紫香乐一成手里继承组织的时候，便疏远了她的存在——姑且不论是否认同这样的这行为，但作为感情的发展变化是合情合理的。

“刑警先生知道那件事的吧？就是老爷最初看到了预知。”

“嗯，总之就是看到了差点被父亲杀害的情景对吧。”

“是啊，老爷差点被父亲杀死的动机，就是因为父亲发觉自己的夫人出轨了吧？然后老爷自己的夫人也被青砥给夺去了……”

美田园的肩膀颤抖了一下，好像终于将迄今为止在工作中积攒下来的想法全都吐露出来似的。

“刑警先生，这就是说血浓于水对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不是很有趣吗？”

庭院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一个男人一边大声鼓着掌，一边从榻榻米房间的廊子上走了进来。

“紫香乐先生！”

面色苍白的美田园立了起来。

“啊啊，请原谅我紫香乐先生，我绝不是想散布石神家的丑闻……”

美田园一时间无比狼狈。

“不用介意。我倒觉得你做得挺好的呀。因为你这长期侍奉石神家的女性的独特视角，让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呢。”

被攻其不备的美田园表情凝固了，待过了足够长的时间理解到她已经被原谅以后，微微地弓起身子说了声“对不起”，就这样离开了房间，将我和香岛以及紫香乐淳也剩在了那里。

我站了起来。总而言之，感觉现在最要紧事情的就是“不能被压倒”。

“偷听可真没品位啊，实在不像是组织头目该干的事。”

“哎呀哎呀，请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我就只是碰巧听到了而已，而且——我所说有趣，是针对你的哦，狮堂先生。”

紫香乐挑衅地指着我。

“针对我？”

“是呢。刑警这个职业似乎最重视因果了，由自己主动寻找信息自不必说，也有好奇心重的人会主动将信息送上门来。当然了，这些不一定能派上用场，甚至还有可能作茧自缚……”

“你到底想说什么？”

感觉自己的音调瞬间抬高了。

“是动机呦——”紫香乐像是切入似的说道：

“你现在已经向我证明了石神真维那有杀害石神赤司的动机了呢。”

我咽了口唾液。

“……这该怎么说呢？”

“机会、物证、动机……根据水晶的影像，机会和物证两者兼备，唯有动机不为所知。不过，答案似乎很简单，那就是真维那不是赤司的儿子……”

“道理可不能乱讲呐，即使不是亲儿子，也不能仅仅因为这个就成了杀人的理由吧。”

“可这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没错吧？赤司怀疑自己的哥哥与仁美有不正当的关系。因此就先引发了第一场悲剧，二十九年前石神青砥的死，那便是赤司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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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这事吗？可对于这条，连美田园也抱有疑惑，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你大概也想过了吧——”

紫香乐的口气就似看透了我的心思，这让我很是窝火。

“但要是这样想的话，一切都会联系起来呢。赤司在杀害哥哥以后将遗体运到开采水晶的地方，伪造了落石事故以掩盖杀人的痕迹。肯定是用落石隐藏了击杀的痕迹吧。几个月后，真维那诞生了。没错，再往下就是开水事件。”

“这怎么能成为师父杀害赤司先生的动机呢？”

“香岛说得没错呢。要是曾遭受虐待，或许是会出于压抑而反抗吧。但真维那却没有这种痕迹。当然以前是发生过开水事件，可万幸并未得逞，而且这是在真维那记事之前，所以本人应该记不得了吧。”

“你们也太急性子了。而且虽说能讨论到这个程度，可直觉还是太迟钝了呢。”

紫香乐轻蔑地耸了耸肩。

“到了这个地步，事情不是很简单吗……要是真维那知道了自己出生的秘密，知道了伯父青砥是他的父亲，同时还了解到二十九年前事件的真相的话……”

说到这里我才想到——

“那就相当于自己的亲生父亲被石神赤司杀害了……”

紫香乐摆出一副像是夸奖做差生一般的笑容。

“就是这个道理，动机就是复仇。”

“可这样的猜测根本就毫无根据。”

“当然有根据呢。”

“什么根据？”

紫香乐以演戏一般的架势，用手比成了手枪的形状，对准了我的前胸，令我的头脑的深处宛如被虎钳夹紧一般生疼。为什么站在我跟前的人都喜欢摆出这个姿势呢？

“‘闭嘴！不许你再叫真维那了！’”

“这算什么……啊！”

我不禁喊了出来。

“这句台词实在令人费解。不过正如你所推理的那样。视点的人物——也就是赤司在这句台词之前喊了‘真维那’，这是可以肯定的事情，对此真维那表现出了强烈的拒绝。本来对于自己的父亲。‘不准叫名字’这样蛮不讲理的要求根本是不可能有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能认为他知道那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且是杀父仇人。而且影像里的真维那，似乎表现出了恐惧的样子。”

紫香乐的主张给人以一种牵强附会的感觉，但既然能为此前被多次提出来的不可解的言辞找到相应的解释，不得不承认他干得不错。

“狮堂先生，我可得谢谢你呢。因为大家一见到我都被吓得不行，可问不出来这种消息来啊。”

紫香乐将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还没结束呢。要是推翻影像的话，你的推理也就牛头不对马嘴了。”

我甩开了他的手，逞强似的说道。

“嗯，我就知道你还没有放弃呢。”

虽然这话听起来不可理喻，但我明白他指的是那段我认输的预知。和眼下所处的状况相比，总有些对不上的吧。

“那你尽量加油哦。”

“我会的，失陪了。”

我就这样离开了美田园的家。香岛以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一边喊着“狮堂先生”，一边追了上来。

*

我返回了本部的地下室，再次造访了真维那所在的监狱。

“真维那先生，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嗯，什么事呢？”

真维那从正在阅读的书上抬起脸来。

“你的伯父是怎样的人？”

“狮堂先生……！”

black白夜

香岛怒吼着，可真维那的脸上没有一丝动摇。看到香岛的反应，他似乎察觉到了一切，于是给了我想要的回答：

“一个轻薄的人。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是我的生父。”

“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我调查过血型。父亲的B型血，母亲是O型血，我则是A型的。B型和O性的父母生不出A型的孩子。在以前的文件里，我查到了伯父的血型是A型。”

“师父……”

香岛的眼眶湿润了，忧心忡忡地凝望着真维那。

“这跟事件有关系吗？”

“我不知道，现在还一点都不清楚。”

只是在现在的状况下，真维那所承认的事情无疑会带来负面的效应。

“是吗？”

真维那的声音很是柔和。这般温柔的语气令我心情黯然。为了将他拯救出来，我真的能做些什么吗？之前无边无际自信已然消失殆尽了。

*

我从“星咏会”本部出来，开始沿着入山村平缓的下坡路往下走去，香岛小跑着追了上来。

“狮堂先生，我在‘星咏会’总部给您准备了房间，今晚请在这里休息吧。”

“算了，好不容易才在那边找到一个下脚的地方，我就先回趟入山村吧。”

现在出发，应该能在天黑前赶到的吧。

“您会回来的吧？”香岛的脸上露出孤独的表情，宛若目送丈夫出门的妻子一般。而我回答“别担心”的语调明显缺乏说服力，这我也心知肚明。

*

“这就是所谓的螟蛉之子么。”

我连回民宿都觉得麻烦，就又去拜访了林阿姨。听到紫香乐的推理时，我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但当在火盆里生起火，沉浸在温暖之中时，终于又有活着的感觉了。我只对阿姨隐瞒了水晶的事情，告诉她我卷入未笠木村杀人事件的前因后果。

“什么是螟蛉之子呢？”

“是一句老话，就是表达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的词呐。这话在很久以前的小说里很流行，小夫可能不知道吧。”

听到了不熟悉的词句，我终于可以后退一步审视石神赤司这个男人所处的境遇了。他是个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差点被父亲杀死，后来被告知与自己的儿子也没血缘关系的男人。像这样的孤独是怎么一回事呢？那种孤独足以杀死自己的哥哥吗？不知为何，我想起了站在坡道上自家的空地，俯瞰着这个村庄时发出的感慨。父母双亡，形单影只，连故乡的家都不复存在的自己，直至这一瞬间之前，那些经历的客观性发生了动摇，自己仿佛和石神赤司这一存在融合到了一起。

（不——别这样！）

我的孤独和石神赤司的孤独迥然不同，随随便便就重叠在一起是很失礼的。不仅如此，他最后还被自己的孩子杀死了，似乎过于残酷。

“话说回来，连来过假期都会被卷进事件里，总觉得小夫这样很让人担心啊，感觉对自己的一切都太无所谓了。”

“诶，怎么说呢？”

“如果在其他地方插手案子，事后如果造成问题的话，困扰的就是小夫了吧。”

“啊，是这个意思呀。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到希望您能说我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呢。”

我开玩笑似地脱口而出，可林阿姨的神色依然严肃，我只得挠挠头说：

“明白了，一旦有危险就收手吧，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嗯，这样就好！”

阿姨快活地说道。不清楚是否知道我的内心仍在迷茫，她以更加干劲十足的声音改变了话题。

“对了，小夫啊，你吸那个吗？”

阿姨在嘴唇前面做出了抽烟的手势。

“嗯嗯。”

black白夜

“这个你能用么？拿去吧。”

她递给我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有一个银色的Zippo打火机。右下角刻着几个首字母和数字。

“这是什么？作为礼物来讲，包装可真够寒碜呢。”

阿姨闻言皱起了眉头。

“搞那么漂亮有什么用？这是附近的孩子不知在哪捡的，拿来烧枯叶玩，实在太过危险。我就骂了他一顿，把这东西抢过来了。本来带到派出所去就好了，可被我忘得一干二净，就这么收在衣柜里。现在再拿过去也会平白多出很多麻烦吧？所以我就想把它送给用得上的人了。”

也就是说这是谁的失物吗？仔细看右下角刻的数字，能读出“198”，第四位数字已经难以分辨了。大概是一边换油，一边小心翼翼地使用着。主人似乎是个相当爱惜东西的人，弄丢了这样的打火机，一定非常沮丧吧。

“感觉这是个好东西呢，实在不忍心把它带走，在我从村子回去之前，就由我保管吧。”

“你还要待在这里吗？”

被再度问到这个问题时，连我自己都很是惊讶。不过我似乎仍在纠结这桩案子。在确认了自己出生时的房子已经被夷为平地，前来入山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八成了吧。可香岛和真维那的事却始终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紧紧相随的香岛一直对我投以期许的目光，还有对我寄予无条件的信任的真维那。

要是抛弃他们返回东京，那就连我自己都没法原谅自己了吧。

（……不许你再叫真维那了）

（那句台词就是罪魁祸首，要怎样才能把它推翻呢？）

工作是影像分析的高峰，似乎并未对读唇术进行任何说明。于是我想起了鸫这位读唇术的专家，看来那边也值得一查呢。

那段影像在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地苏醒过来。我不断地思考其中有没有什么别的解释，存不存在遗漏的地方。在我回想的时候，恶心感不断涌上心头，但直觉告诉我，对于那段影像，应该予以反反复复的回顾。

月食的月亮，闯进房间的真维那，被他用枪指着。然后……

（找到了！）

——那段影像里的“星咏师”并非石神赤司的根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