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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眼球堂谜案》(完)-庞大诡计、绝妙伏笔,第47届梅菲斯特奖获奖作品-周木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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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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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5-1-20 09:28:45 | 显示全部楼层
    8
    ——这天夜里,她醒了一次。

    大理石的花纹在脑海里盘旋,形成黑暗的旋涡。睡眼惺忪,分不清那是梦境还是现实。她从床上起来,去浴室的厕所方便。

    回到床边,想再次钻进被窝,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做——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脚已经朝着门的方向走去了。

    是被黑暗的印象影响了,还是真的“入魔”了?

    她突然想到。

    莫非——

    是的,那是某种预感,或者说是确信。在清醒与半清醒之间,她趔趔趄趄地走过去,终于扭动门把手,然后轻轻拉了一下门。

    嘎吱——嘎吱嘎吱。

    刺耳的金属声。无论拉多少次,门都纹丝不动。

    她颤抖着,在心中低语。

    果然,门又被锁上了。

    她猛地看了一眼左手腕,手表指向晚上十一点过。

    * * * * *

    记者:“对了,骉木先生您作为‘开拓新现代建筑格局的第一人’,常年活跃在第一线,那么您的设计中有什么核心理念吗?”

    骉木炀(以下简称骉木):“核心理念吗?没有。建筑需要理念,这个想法本身就是错误的。交互式的空间才是建筑,我只遵循这个定义罢了。”

    记者:“交互式的空间……也就是人和建筑物之间互相影响的意思吗?”

    骉木:“相互影响这一点没错。但其二元主体是内在的人和外在的人。现实生活中内在的你,彷徨于梦境中外在的你,两者被分裂,这些人格之间意识不到对方的存在。但是,我的建筑能促进这些背离的人格意识到彼此。这才是建筑的真正功能。”

    记者:“原来如此。感觉很深奥呢。”

    骉木:“没有必要思考。建筑是通过任意分割空间导演整个剧本的,你只需全身心投入这场演出,接下来,内在的你和外在的你便会自然而然地开始对话。”

    记者:“这与您经常被称作‘诉求建筑师’有关吗?”

    骉木:“建筑主义的基本概念是‘能动’,虽然和‘诉求’有些不同,但大体上可以说是相似的吧。总之,我认为建筑物必须能动地对人产生影响,有时还需要赋予建筑物本身能动性的动态。”

    记者:“的确,您的成名作‘东京湾品川可动桥’就有着别出心裁的动态开启方式。不过话说回来,您的观点听上去还是偏向于艺术论呢。”

    骉木:“那是当然,建筑包含了艺术的概念。”

    记者:“包含,是指什么呢?”

    骉木:“所有艺术形式都能通过建筑实现广义化。绘画、雕塑、音乐等,一切艺术都可被纳入建筑主义的框架中解释。你知道《格尔尼卡》吗?”

    记者:“是巴勃罗·毕加索的作品吧?”

    骉木:“没错,毕加索是二十世纪最具代表性的艺术家,他的作品每一件都精妙绝伦,其中最著名的便是《格尔尼卡》。但是就连《格尔尼卡》,也不能与建筑本身所具有的功能相提并论。”

    记者:“此话怎讲?”

    骉木:“《格尔尼卡》虽受建筑的影响,但其旨趣却与建筑相差甚远。建筑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艺术的诉求,但反过来却不会被艺术影响。所有建筑都是这样,无论它吸收了什么学科,其本身的根本诉求是不会变的。帕特农神庙、罗马斗兽场,那些建筑物即使已经腐朽老化,它们存在的意义却从未改变。你知道原因吗?”

    记者:“那是因为……规模的差异吗?”

    骉木:“规模是理由之一。总体来看,建筑偏大,艺术作品偏小,小容易受到大的影响,但是这个观点还没有道出本质。当一栋小房子和一个巨大的雕塑并排在一起时,房子永远是房子,而雕塑的意义却会随之发生改变。”

    记者:“嗯,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骉木:“也就是说,建筑永远不会成为被影响的一方。刚才也说过,交互式空间里的二元主体是内在的人和外在的人。这句话也适用于艺术整体。拿《格尔尼卡》来说,建筑促成了内在《格尔尼卡》和外在《格尔尼卡》的对话,而被要求进行对话的《格尔尼卡》,却总是无法领会建筑的真意。相反,因为建筑始终是促进对话的装置,所以它也是比《格尔尼卡》更高级的概念。”

    记者:“这也适用于其他艺术领域吗?”

    骉木:“当然。不仅是艺术,其他所有领域都一样,它们必须经由建筑主义才能实现广义化。”

    记者:“说到其他所有的学科,话题就更广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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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20 09:28:58 | 显示全部楼层
    骉木:“并没有更广泛。那些领域从一开始就都属于建筑范畴。比如物理学,它虽然是一门以高级数学推论和实验为基础的学科,但其成果终究只是工具,是建筑学的垫脚石。就像傅里叶变换【博里叶变换:一种线性积分变换,用于函数在时域和频域之间的转换。——译者注】被应用于结构工程领域一样。”

    记者:“但是,物理学一旦涉及宇宙或极小尺度的东西,是否就脱离建筑学了?”

    骉木:“我倒要反问,你为什么断定宇宙规模或极小尺度的建筑物是不存在的?”

    记者:“这个……”

    骉木:“近年来,纳米技术不断发展。谁又能断言,太空电梯和弗里曼·戴森的戴森球【戴森球:美籍英裔物理学家弗里曼·戴森提出的假想人造天体,可以捕获恒星的大部分或者全部的能量。——译者注】这些宇宙规模的技术不会成为现实呢?”

    记者:“确实。物理学以外的领域也是如此吗?”

    骉木:“没错。比如心理学由建筑行为体现,比如政治学可以从统治需求的角度解析建筑的意义,其他诸学也终将被建筑学吸收。因为创造这些学科的是人类,各学科都包含于人类之中,而人类又包含于建筑之中,所以认为建筑是能够容纳一切的、更为高级的概念,也是理所当然。简而言之,如今我们只能依靠建筑主义的文本去理解这个陈腐的世界。”

    记者:“我,我明白了……对了,听说您现在正在创作新的作品。”

    骉木:“是我的私人住宅。其实设计已经完成了,现在正在某地进行秘密施工。”

    记者:“那将会是怎样的建筑呢?”

    骉木:“现在还不能说,但是它一定会成为我的集大成之作,而且还将证明我所信奉之神的存在。”

    记者:“竣工之日,不知我们能否有幸参观一下呢?”

    骉木:“那是当然,但短期内恐怕不行。虽然无法邀请所有人,但是我计划以适当的形式,邀请相关人士前去参观。虽然来访时可能会有些许不便,不过,敬请期待吧。”

    记者:“我很期待。非常感谢骉木炀先生今天为我们带来了一场如此有趣而深刻的访谈。”

    (记者·网野亚美)

    ——《建筑空间月刊》

    摘自一月号新春对谈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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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20 09:29: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III章

    三日
    1

    一下子睁开眼睛。

    就像刚从深海里浮出水面一般,突然清醒过来。蓝子保持着侧躺的姿势抱住被子,面朝墙壁,先看了一眼手表。

    上午八点。她猛地坐起身,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矿泉水。虽然有些不礼貌,不过反正也没人在看,蓝子便直接用嘴对着瓶口喝了起来。

    将喝剩的水重新放回冰箱后,蓝子抽出塞在行李箱角落里的新衣服换上,再把之前穿过的衣服盖在最上面,关上箱子。

    洗完脸,“呼”地吐了一口气,再次坐回床上。只听弹簧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蓝子若有所思,无意义地晃着自己的脚,过了一会儿,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她抓住门把手,做了个深呼吸后拧了一下,然后猛地一拉。

    “果然……”

    没有任何阻力,门顺利地打开了。

    显然,门现在没有上锁。

    蓝子怔怔地望着自己眼前的门和更远处的门之间的那一小块空间。

    两道又黑又厚的屏障之间产生的空间。

    这个宽度和长度都不足一米的狭小空间。

    无论是谁看到这个空间,恐怕都会想,这条黑暗的缝隙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今早倒是神清气爽地醒来了。

    尽管如此,蓝子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第二扇门,皱起了眉头。

    那是一种近似胆怯的表情,仿佛她正想象着门的另一边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又像是正在被一双冰凉湿冷的手轻轻抚摸着脖子。

    然后,紧接着发生的事,让蓝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正被她紧紧盯住的第二扇门突然悄无声息地从对面被打开了。

    “呀!”

    蓝子尖叫着往后退。

    从那扇突然打开的门后出现的是十和田。

    “怎么了?”

    十和田像被恶臭熏到一样皱着眉头,表情扭曲地探头扫视了一下房间。

    “啊,啊……原来是十和田先生啊。”蓝子抚着胸口说,“不要吓我呀。真是的,怎么突然就开门,好歹先敲一下门吧。”

    听见她抗议的语气,十和田反倒惊讶地瞪大眼睛:“说什么呢。没听见敲门就会被吓到,这明明是你自己生活作风的问题吧。我才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你居然把里面的门打开,在这里监视我,真是古怪的兴趣爱好。”

    “我才没有在监视,谁会做那种事情啊?”蓝子一边抗议,一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和昨天一样,十和田主动来找自己,难道……

    蓝子做了个深呼吸,问十和田:“那个,莫非……又出事了?”

    十和田顿了一下,没有回答,但是蓝子已经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终于,十和田轻轻推了推滑落的眼镜,他眉头紧锁,额头上浮现出一道深深的皱纹:“这次,是黑石先生。”

    蓝子走出三号房,和昨天早上一样,跟在带路的十和田之后,快步向回廊的右侧跑去。

    这次是黑石──这句话的意思当然是继骉木之后,黑石成了牺牲品。

    难道黑石也像骉木一样,身体被刺穿了吗?难道他的尸体也被残忍地插在回廊尽头前方的那根细杆上了吗?

    十和田没有走到回廊的尽头,而是在暗回廊与明回廊交界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深浦、三泽和造道已经在那里了。

    他们一个个都表情僵硬地看着回廊内侧窗户下方的通风井。

    “……”

    谁都不说话。应该说,谁都说不出话来。大家抿着嘴,一言不发地俯视着窗外。

    十和田也沉默地站在他们旁边,带着同样的神情望向窗外。

    那里,究竟有什么呢?

    蓝子咽下一口唾沫,先将视线投向上方。

    灰蒙蒙的阴天。她呆呆地望着那斑驳的云层,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然后,她缓缓地将视线落在通风井的底部。

    黑石,在那里。

    回廊内侧的窗户外,有一处被涂黑的凹陷。那是直径不到四十米、深约十米、圆心角超过一百八十度的漆黑的扇形通风井。

    在这个扇形的一角,也就是一号房——黑石房间的旁边,房间的主人正仰面躺在那里,四肢不自然地扭曲着。

    头发像落魄武士一样从额边垂下来,在脸上形成黑色的条纹。从发丝的缝隙间,可以看见他的嘴半张着,舌头呈现出海葵一样的紫色,双眼圆睁。

    当然,黑石全然不动。

    换句话说,很明显,他已经死了。

    “啊……”

    蓝子转过脸,闭上眼睛,一声惊叹。

    但是,即使把自己与世界隔绝,那光景也依然鲜明地印在眼皮底下,留下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记忆。

    所以蓝子马上反应过来。黑石躺在一片泛着光的水洼中,虽然在黑色的背景下看不太清楚,但那片看上去略显黏稠又弥漫着不祥气息的水面,毫无疑问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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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20 09:3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图5 黑石尸体的状况

    也就是说——

    “黑石先生是坠楼了吗?”深浦仿佛自言自语般,低声问道。

    十和田也用和深浦一样低沉的声音,干脆地回答:“嗯,应该是。一号房有窗户,从这里也能看到,黑石先生的尸体就在窗户正下方,所以他一定是失足从窗户掉下去的。”

    “怎么会这样?嗯……”深浦用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沉吟。

    一直用手捂着嘴,茫然无措的造道,突然指着黑石尸体的旁边问:“那……那是什么?”

    “嗯?”

    “那里,黑石先生的身体旁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那里……”

    “哪个?”十和田眯起眼睛,额头几乎要撞上玻璃,“啊,确实有东西。那是什么?”

    蓝子也朝那个东西仔细看去。

    距离黑石大约一米的地方,有一个漆黑油亮的金属物体,“厂”字头形状,把手部分有银色装饰,长度约为二十厘米。

    十和田推了推眼镜,眯起眼睛死盯着那个东西,过了一会儿说:“那是……手枪。”

    “你说那是手枪?”三泽提高声音反问道,“为什么这里会有那么危险的东西?难道……黑石先生是被枪击中之后才掉下去的?”

    “不,不是的。”十和田冷静地回答,“黑石先生身上没有任何疑似枪伤的创口,看上去并没有受到枪击。”

    “可是,不是流血了吗?”

    “确实出血了,但不算特别严重,如果被枪击的话,出血应该会更多,那摊血,多半来自坠落时的摔跌伤。”

    “那……那把枪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歇斯底里的三泽,十和田努力用冷静的语气回答道:“我不知道……不过,黑石先生应该不是被枪击,而是自己拿着枪掉下去的,这样解释最为合理。”

    “也就是说,那把枪是黑石先生的?”

    “这种可能性很大。”

    “那黑石先生为什么要带枪呢?”

    确实,黑石身上为什么会有枪?

    是为了防身吗?虽然有些牵强,但作为执政党的重要人物,黑石随身携带手枪防身也并非不可能。但是即便真是这样,黑石又为什么会拿着枪从窗户摔下去呢?

    这些都先暂且不论。

    蓝子东张西望地窥探四周,说出了从刚才起就一直很在意的事情:“那个……平川先生和南部先生在哪儿?好像没看到他们。”

    “平川在六号房。”造道立即回答道,“十和田先生去叫你的时候,平川说要去叫南部先生,所以去了六号房。”

    “南部先生还在自己的房间吗?”

    “嗯。是的……我想是的……”

    造道的眉间突然掠过一丝不安。

    她紧锁的眉头仿佛在传达着这样的讯息:虽然我觉得应该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但是,难道南部也……

    就在那一瞬间。

    “各,各位!”

    回廊另一头突然传来了不知是悲鸣还是怒号的声音。

    蓝子他们身体一颤,互相看了看对方的脸,然后确认起声音响起的方向。

    “不……不好了,各位!”

    有人从回廊另一头冲了出来。

    只见他前脚还没有站稳,便急着将另一只脚也往前迈,好几次差点绊倒自己。这个手忙脚乱、身着黑色西装的高个子是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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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20 09:31:12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和田看着他跌跌撞撞的样子,问道:“平川,你怎么了?”

    “不,不好了……”他眨巴了好几下眼睛,一脸狼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六,六号房……那个房间里……南……”

    “冷静,别慌。你冷静下来,慢慢说。”

    结果平川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是走到蓝子他们旁边,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呼”地喘起粗气。然后,在喘气的间隙,他终于告诉大家——

    “南……南部先生他……”

    “他怎么了?”

    平川吞了口唾沫,回答十和田:“他……被……被杀了。”

    南部仰面躺在床上。

    他身上没有盖被子,呈“大”字形躺着,与其说是在睡觉,更像是随意地向后倒去——不,恐怕是真的倒下去了。

    双目圆睁,瞪着天花板上某一点的南部的额头上,有一个洞。

    当然,直到昨晚,他头上都没有这个。

    暗红的液体就像从火山口喷出的岩浆一般,从那个洞里涌出,流淌,然后凝固在山麓。

    现在,南部变成了一具不会说话的尸骸,他那浑浊的灰色眼睛里,早已失去生命的光芒。

    所以,余下六人只能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和眼前的事实。

    显然,他是被枪杀的这一事实无可动摇。

    没错,贯穿南部额头的洞,即使是外行人,也能一眼认出那是枪伤,所以不难看出,南部是被人一枪射中额头而丧命的。

    此时此刻,在可确认的范围内,众人第一次明确地意识到眼前有一个死者。

    骉木,虽然见到了他的尸体,但并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已经死亡。黑石的情况也是同样,尸体远在十米之下,无法确认生死。换句话说,这两人在严格意义上还没有被证实死亡,但是眼前南部的尸体,却是压倒性的、不容置疑的现实。

    是严密的死亡。

    同时,他的死也让隐藏在幕后的某种深不可测的恶意浮出水面。

    众人呆若木鸡,心中的惊愕经过一番焦躁与不安,最终演变成为恐惧。

    眼球堂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绝不是某人的恶作剧,更不是一场无聊的表演。

    众人保持着缄默,一动也不动,心想,这才是无可置疑的、真正的杀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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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20 09:31:26 | 显示全部楼层
    2
    众人匆匆离开六号房,向前室走去。

    平川用力拉动门把手,仿佛要一把揪起它似的。

    然而——

    “啊,不行。还是锁上的……”平川站在嘎嘎作响的门前,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回过头来。

    “打不开吗?这样啊。”深浦嘴角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也就是说,在这样荒唐的情况下,我们仍然被关在这里无法离开。”

    “要不去餐厅吧,那里有电话。”造道竭力装出冷静的样子,语气中却掩不住激动。

    “是啊,说不定现在已经能打通了,快去打个电话试试。”三泽也提高声音附和道。

    说不定已经能打通了。但是,这种微弱的希望,终究会轻易落空。虽然隐约明白这一点,但众人还是手忙脚乱地向餐厅移动。

    蓝子也跟着大家的脚步,正要穿过餐厅大门时,蓝子突然发现,在她身后,十和田还在一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前室的门。

    他视线恍惚地望着大门的下方。

    “十和田先生,你怎么了?”

    然而,十和田没有回答,仿佛一尊石像般纹丝不动。

    “那个,十和田先生?”

    当蓝子再次出声招呼时,十和田突然毫无预兆地后转一百八十度,面向蓝子。

    “呀!”蓝子发出一声尖叫。

    十和田喃喃地说:“走吧……”

    然后就一个箭步滑进了餐厅的门后。

    都这种时候了,那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蓝子愤慨地长叹一口气,忍不住也瞥了一眼前室那扇黑色的门,然后跟在十和田后面,朝餐厅走去。

    走进扇形的餐厅,就看见平川正把听筒贴在耳边摇着头。

    果然,人类那些渺茫的希望,注定是会落空的。

    众人回到餐厅后,各自坐在桌前,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刚才目击到的东西——四肢扭曲坠楼身亡的黑石,脑浆四溅中枪身亡的南部——带来的冲击,再加上现在还被困这个地方的处境,让众人茫然自失。

    三泽抱着自己的胳膊,脸色煞白地颤抖着。深浦也一脸悲痛地闭上眼睛,紧闭着嘴。平川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不住地抖着腿。造道则抱着头,双肘撑在桌子上。

    这种状况下,就连十和田也一动不动,他双臂交叉在胸前,望着天花板,保持着缄默。

    ——黑石为什么会死?南部为什么会被杀?

    ——昨晚,这座眼球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后,其余的人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说到底,骉木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一切都是未解之谜。十和田内心的想法全反映在他撇成“一”字形的嘴上了。

    蓝子也在桌前坐下,脸上浮现出和大家一样的表情,看了看戴在右手腕上的手表。

    时间是上午九点。

    蓝子忽然觉得自己嘴里十分干燥,舌头与黏膜紧贴在一起,强行剥离的话,便如被灼烧般疼痛。不仅是嘴里,连喉咙也干渴极了。看来早晨摄入的水分,全都变成汗水从身体里流走了。

    “各位……我能说句话吗?”斜对面的深浦,突然一脸苦涩地开口了,“现在的情况,对我们来说是极大的威胁,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但是我认为,正是因为在这种时候,才更有必要冷静下来,所以我希望大家能一起,好好讨论一下现在的情况。各位意下如何?”

    这种时候,还要讨论?

    深浦原本就是心理分析的专家,所以才能提出如此冷静的建议,但在场的绝大多数人肯定是无法马上转换情绪的。

    但是,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谁也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只见造道举起手来。“我赞成……”她的声音在颤抖,但说出的话却并不消极,“是啊,这种时候不冷静下来是不行的。一直沉默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就像深浦先生说的,我也觉得有什么想法都应该和大家一起讨论。”

    没有反对的声音。

    “谢谢。那么……”深浦轻轻点了一下头,继续道,“首先,从遇害的三个人开始分析吧。一个是骉木先生,身体被从回廊可以看到的那根细杆贯穿,尸体在十多米高的位置。一个是黑石先生,跌落到回廊内侧的通风井处,这次正好相反,是在十多米深的位置。还有一个是南部先生,他在自己的房间——六号房里,被枪击中前额身亡。”

    “也就是说,有三个人死了。”

    听见造道的低语,深浦微微摇了摇头:“不,不对。准确地说,只有一个人确实已经死亡,其余二人只是暂且被推定为死亡,或者只是看起来像已经死亡。”

    “您所说的‘确实已经死亡’的,是指南部先生吧?”蓝子问。

    深浦回答蓝子说:“没错。那具尸体毫无疑问是南部先生,而且他毫无疑问已经死了。至于剩下的两人,黑石先生和骉木先生,黑石先生可以暂且被推定为死亡。”

    “为什么是推定?”

    “仅从上面看过去的话,并不能排除那是假尸体的可能性。”

    的确,和骉木一样,黑石的尸体也有可能是假的,只要无法直接确认尸体,这个疑虑就会一直存在。

    深浦看着有些讶异的蓝子,继续道:“不过,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但黑石先生的尸体应该是真的。因为状况和结果之间是有联系的。”

    “状况和结果……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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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20 09:31:41 | 显示全部楼层
    “黑石先生的房间是一号房,一号房有窗户,而黑石先生的尸体就在窗户的正下方。根据这些事实,我们可以很容易地推断出发生了以下事情。也就是‘黑石先生是从自己房间的窗户跳下去的’。”

    “您是说,他是自杀?”

    “有这种可能。至少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只能认为他是自己从自己的房间里跳下去的,所以那具尸体是黑石先生本人的可能性极高。另一方面,骉木先生的尸体却不一样。”

    “确实……状况和结果很难联系起来。”

    “没错。”

    深浦点头,调整了一下银框眼镜的位置:“根据骉木先生那具尸体的状况来看,’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以及‘是谁做的’这两点十分模糊不清。既然如此,那么就像昨天南部先生所说,那是假尸体的可能性很高。”

    “所以,骉木先生是‘看起来像已经死亡’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把枪又是什么?”三泽突然插话道,“掉在黑石先生旁边的那把枪……说起来,南部先生是被枪打死的吧?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泽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眼睛下方,乌青的黑眼圈清晰可见,给她的美貌也添上了阴影。

    深浦淡然地回答道:“关于这一点,我是这么推理的,杀害南部先生的是黑石先生,随后黑石先生自杀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三泽疑惑地眯起眼睛反问。

    深浦解释道:“我再具体地说一下吧。也就是说,昨晚黑石先生拿着枪去南部先生的房间,开枪杀死了南部先生。”

    “也就是说那把枪果然是黑石先生的?”

    “我是这么认为的。”

    “确实……”造道用食指抵着嘴唇说,“黑石先生那种地位的政治家,想必会结交那方面的朋友,手枪这种东西应该很容易就能弄到。”

    的确,蓝子还记得那个晚宴会场里也有许多看上去就不好惹的人。在日本,表面的权力者与背后的权力者相互勾结,也是常有的事。

    “这一点我明白,可是黑石先生为什么要杀南部先生呢?”三泽继续追问。

    深浦冷静地回答道:“那是因为他认为南部先生是杀害骉木先生的凶手。”

    “你是说……南部先生杀了骉木先生?”

    “嗯。恐怕黑石先生认为,昨天骉木先生那起事件的凶手就是南部先生吧。然后,为了确认这件事,昨晚他去了南部先生的房间,但是南部先生被指认为凶手后气急败坏,勃然大怒,甚至想要攻击黑石先生。感觉自己受到威胁的黑石先生,情急之下掏出了防身用的手枪……”

    深浦右手摆出L形,做了个朝空中射击的动作。

    蓝子想起昨天发生的事——黑石来到她的房间。

    他对我说了什么?

    ——因为凶手,是南部先生。

    没错,黑石确实说过这样的话。黑石认为南部就是凶手。

    蓝子旁边的造道问道:“可是,黑石先生又为什么要自杀呢?”

    “大概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吧。”

    “良心的谴责?你是说他无法忍受杀死南部先生的罪恶感吗?”

    “没错。黑石先生其实并没有打算杀死南部先生,开枪应该也只是因为走火吧。但是就结果来看,他杀了南部先生。南部先生是得过诺贝尔奖的学者,可以称得上是日本的国宝级人物。黑石先生认为自己的行为对国家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损失,深感自责,于是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

    “打开窗户,跳了下去。”

    “没错。”深浦重重地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可以解释为什么黑石会死在那种地方,同时也能解释黑石尸体旁边掉着一把手枪的原因——黑石是拿着枪,直接跳下去的。

    但是,也有说不通的地方。

    比如,说黑石是因为罪恶感而自杀,但这种细腻的动机与黑石的性格完全不符。

    而且深浦的推理并未提及骉木尸体之谜。也就是说,对于骉木尸体的真伪问题,依然没有任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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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5-1-20 09:31:57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场的人,一定都隐隐约约察觉到了。

    这一连串的事件,即从最开始骉木被贯穿,到后来南部被枪杀、黑石坠楼身亡,并不是毫无关联的。这些事会不会是基于某种共通的原因发生的?

    但是没有人站出来告诉深浦这些。

    这或许是因为,现在大家都“没有自己的意见”吧。“对别人的意见提出异议时,必须先有自己的意见”,如果“没有自己的意见就贸然反对,不过是不负责任的批判”,那么最终,谁都没有资格否定深浦。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

    “我有一个提议……”突然,十和田开口了。

    听到这句话,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

    “什么提议呢?十和田先生。”

    十和田看着深浦回答道:“深浦先生刚才说,黑石先生和南部先生不幸遇害可能是两人的争执所致。我不否定这个可能性,但是另一方面,我想指出还存在一个更危险的可能性。”

    “更危险的可能性,是什么?”

    “会不会有不知名的第三人偷偷潜入了这里。”十和田直截了当地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深浦立刻问道:“潜入?您是说有人闯进这里吗?”

    “只是一种可能性。这座眼球堂的入口现在被封锁着。但是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是完全封闭的,实际上还有开口处……也就是窗户,或许有人从那里进来也说不定。或许那个人从大门封锁之前就一直藏在这里,又或许这里原本就有隐藏通道之类的东西。”

    深浦用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突然,三泽叫了起来:“等一下,是这样吗?有这么危险的人藏在这里?如果果真如此,我们会被怎么样?”

    三泽双手捂着嘴,十分惊恐的样子。

    十和田用冷静的语气安抚道:“三泽小姐,没事的,冷静一点。”

    “你说没事?现在不是说这种悠闲的话的时候吧?如果真有人藏在这里,我们就应该赶紧逃啊……没错,不快点逃的话……总之,现在就得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总之,你冷静一点。”这次,十和田略为强硬地打断了三泽的话。

    三泽一时语塞,十和田接着用温和的语气说:“我们并没有确定有人藏在这里,只是可能有,不过是一种可能性罢了。没事的,没必要这么害怕。”

    “可是……可是,不赶紧逃的话……”

    “很遗憾……我们没有逃走的选项。”

    确实,现在前室打不开,要如何逃离这里呢?

    三泽终于理解了状况,放弃似的垂下头。

    十和田似乎顾虑到她的情绪,接着说:“不过,三泽小姐的担心是完全正确的,有人藏在这里的可能性并不是零。正因如此,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我才想提议大家协力完成一项任务,那就是……”十和田顿了一拍,说,“搜查眼球堂。”

    “搜查……也就是找线索吗?”深浦眯起眼睛。

    十和田继续道:“嗯。我想彻底搜查眼球堂,好好确认一下有没有藏着可疑的人、可疑的工具、奇怪的通道或者隐蔽的房间之类的。这样一来,我们既能确保自身的安全,又能准确把握这起事件的规模和概况。”

    “原来如此。”

    十和田的提议,并不完全是在否定深浦的见解,而是要准确把握事件的规模和概况,况且在准确判断必要的前提条件这点上,这也能为深浦的想法提供有力的佐证。

    所以深浦看着十和田的眼睛,重重地点头:“确实,十和田先生所言极是。大家一起把眼球堂的每个角落都仔细调查一遍,应该会有很大收获。当然分头行动的话可能会有危险,所以大家一起行动,按顺序调查每个房间吧。您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十和田先生。”

    “我完全没有异议。”

    “还有哪位想发表意见吗?”

    对于深浦的问题,没有人提出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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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20 09:32:11 | 显示全部楼层
    3
    搜查从餐厅和厨房开始。

    餐厅构造简单,一看便知道没有暗门。为了以防万一,众人还试图揭开壁纸和地毯,但它们都被牢牢贴在墙壁和地板上,连一个角都揭不起来。

    就这样穿过右侧的入口,走进厨房。

    厨房的地板上铺着瓷砖,天花板是不锈钢,面积虽然不大,但各种工具一应俱全。固定在墙上的橱柜里整齐地摆放着餐具和厨具,每一件都擦得锃亮,似乎能反映出厨房主人平川的性格。

    看见正中间并排着四个电灶,造道小声说:“不是煤气的呢。”

    见造道用食指拨弄着绕在炉子中央的电阻丝,平川回应道:“嗯,毕竟是在这种偏僻的地方,电还能通进来,但煤气好像不行,其实,我也想要更大的火力呢。”

    “水呢?”

    “这一带是水源地,所以平时都靠电力抽取地下水使用。”

    “哦,住在深山里也不容易啊……对了,食物怎么办呢?要去山下采购吗?”

    “这样太麻烦了,所以每周请供应商统一送一次货。”

    “原来如此……啊,也就是说,只要那个配送的人过来,就能发现我们被关在这里了?”造道拍着手露出笑容。

    平川却一脸歉意地回答:“这个嘛……很遗憾,配送员三天前才来过,下次来是四天后……”

    “啊……”

    时机真是不巧,又或许就连这时机都是被计算好的。

    十和田走到左侧墙壁的窗户前问道:“平川,这扇玻璃窗不能打开吗?”

    平川对试图用手指拉动窗框的十和田说:“嗯,窗户是嵌死的,所以打不开。”

    “那厨房的换气没问题吧?”

    “换气扇风力很强,我想应该没问题吧……”

    “嗯,不管怎样,看来从这里出入是不可能的。”

    十和田用手背“咚咚”地敲打着布满纵横交错的细铁丝的玻璃窗。

    接下来,众人将厨房地板、橱柜下面,乃至冰箱里都检查了一遍,但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用人房是一间小而整洁的房间,不过里面也配备有一体化浴室和最基本的生活用品。

    “我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就算被搜查也完全不会困扰呢……”平川苦笑道。

    正如平川所说,这里果真什么都没有。调查后发现,房间里只有衣物和杂志,连电视都没有。之前他说这里没有娱乐设备,看来所言不假。

    忽然,蓝子发现房间角落的塑料收纳箱上,静静地摆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位美丽的女性怀中抱着一个婴儿,笑靥如花。

    对了,平川说他在被骉木雇用前一直在东京做厨师,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情才来到这里的。

    “很多事情”的内容,蓝子不知道。但是,从他个人物品极少这点,以及相框中温柔地微笑着的女性的表情中,蓝子似乎第一次具体地窥见了“很多事情”这个抽象的词语所描述的他迄今为止的人生。

    或许不管是否愿意,他的人生都一直在被什么东西捉弄着。

    没错,真实——人的一生,会因为神心血来潮的一次安排,而轻易地改变。

    结果用人房里没有任何异常。

    旁边是仓库。

    和其他房间不同,这是一间裸露着水泥墙的小房间。左边墙面上,嵌着和厨房同样的窗户。

    房间角落里堆着米袋和蔬菜,大概是食物储备,但是并没有发现绳索、梯子这类与这次事件有关的工具。

    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里,有大型洗衣机和烘干机,被固定在水泥地板上。

    “骉木先生和我的衣服,还有客房的床单被罩等,全都是在这里洗的。”

    “还要用烘干机吗?”

    “嗯,因为没有晾衣服的地方。”

    “不能晾衣服吗?”

    “嗯,因为不能去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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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20 09:32:34 | 显示全部楼层
    “啊,也是呢。”

    “不过,就算能晾在院子里,阳光照不进来,也干不透,所以全靠这家伙了。”平川敲着烘干机的侧面说。

    那台机器里藏着什么可疑的东西——这种事情并未发生,而且即使不仔细检查房间,也能一目了然地看出,这里没有任何秘密通道。

    接着穿过走廊,来到回廊。

    “我们从左边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调查吧。”

    众人按照深浦的建议,从五号房开始依次调查。

    五号房是这栋宅邸的主人骉木的房间。大小和构造,都和其他的房间没有区别,只是个普通的房间。但是——

    “哇……”

    ——所有人都被震撼了。

    房间的墙壁全被改装成书架,从天花板到地面,都被各种各样的书填满了。

    另一边,狭窄的房间中央,有一张倾斜的制图台和一把黑色皮椅,桌椅都固定在地板上。

    “我听说骉木先生搬来这里时,把大部分藏书都处理掉了。所以这个房间里,只有那些真正重要的、经过严格挑选的书。”

    经过严格挑选之后也有这么多啊——大家惊愕地环视房间。

    “没有床吗?”

    平川回答了深浦的问题:“骉木先生不用床,而是靠在那边的椅子上休息。他说只要一躺下,想法就会从脑袋里溜走……”

    “这样能保证睡眠充足吗?”

    “我也不清楚。不过骉木先生说过,他一天只睡两个小时左右。好像原本就是这种体质,很厉害吧?对于我这种爱睡懒觉的人来说,真是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这种奇谈怪论倒也符合骉木的性格。

    众人一边感受着井然排列的书籍所带来的压迫感,一边小心翼翼地取出书本,连里面的墙壁都仔细地检查了一遍。

    然而这里并没有藏着什么东西,当然也没有发现骉木本人的踪迹,于是大家就这样离开了五号房。

    六号房是南部的房间。

    深浦站在挂着闪闪发亮的“6”号金属牌的门前,回过头来说:“那么……我是医生所以已经习惯了,各位准备怎么办呢?”

    这是在委婉地问大家,是否有勇气再次走进那间横着尸体的血腥房间。

    “我去。”十和田立刻提出同行。

    “我……我也去。”蓝子也举起右手。

    “不用勉强的。”

    “不,不要紧……我没事。”

    作为一名有野心的记者,即使知道前方有惨不忍睹的场面在等着,也必须深入其中。

    十和田在蓝子耳边悄声说:“胆子很大嘛,不愧是蓝子。”

    “女人就是要有胆量。”蓝子冲十和田咧嘴一笑。

    “那我们进去吧。”深浦打开门。

    考虑到留下的三个人,蓝子他们先一起走进两扇门之间,然后才打开第二扇门。一瞬间——

    “呜……”

    铁锈味扑鼻而来。

    那是一种让人本能地想要逃离的气味。蓝子捂着嘴,拼命压抑着从喉咙深处涌上来的东西。

    “房间好像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十和田面不改色,淡淡地说。

    “也就是说南部先生没有抵抗吗?”深浦接道。

    “是的。这么说来,袭击南部先生的,应该是他很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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