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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鬼吹灯之湘西疑陵》最强三人组探秘之路(全文完)-御定六壬 天下霸唱(接:山海妖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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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6 08:20:39 | 显示全部楼层
  “哈哈哈,一个都没死?”王浦元忽然仰天大笑。我不知道他又犯了哪门子的病。难道我们死光了才对?
  老头儿笑了半天,拍拍我的肩膀说:“一个都没死,活该你这辈子找不到主墓室。”
  我脱口反问:“这其中难道还有学问?”王浦元像是很久没被人请教过,见我满脸疑惑,心情大好地拉着我坐到一边说:“这六扇门,应的是六道轮回之理,按你们那个走法,随便走哪条都没用。”
  “我记得秦朝那会儿还没有西游记呢,当时的人已经知道佛传轮回啦?”
  “这就是你肤浅了。天地间的万物循环、相生相辅,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自然之理自然能够在自然中有所参透,说法不同,道义相通。”
  “您绕得有点儿快了,虽然听不太明白,不过感觉挺厉害。我对宗教没有研究,您直接告诉我要怎么破这六道门中的机关得了。”
  “这法子说难也不难,不过换了你胡八一,还真破不了阵。六条路必须同时打通方能找到藏在深处的墓道。你们见到的香烛并非是祭拜枉死的人牲,也不是向祖先寻求庇护。那是我们在为开路的兄弟送行。”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傻也该听出不对劲的地方了。我简直不敢深思他这句话的意思。
  “你之前说过,活人找不到真正的主墓室,那些主动开路的人岂不是跟当年的人牲毫无差别?你这种作为与刽子手又有什么差别?”
  “年轻人,他们都是自愿替我卖命,没有人逼着他们去死。至于你说的刽子手,我倒不否认。”
  “你!”我跟这个心狠手辣的老王八找不到任何共同语言,要不是为了救林芳,半点儿口水都不愿意浪费在他身上。本想再多打听一些关于娘娘坟的内幕,可转念一想,王浦元刚才所言未必属实。如果他真的找到了墓室的入口,为什么还要折回此处,特意找日本人的麻烦?那些日本人更不必弃自己的营地于不顾,集体离开此处。
  阿三从临时隔离出来的手术室中走了出来,白大褂上沾了不少血。他毕恭毕敬地向王浦元报告说:“林小姐还在昏迷中,伤口缝合很成功,血也输上了。”
  王浦元似乎早就料定了她死不了,转头问我要不要去看看她。我跟着阿三来到隔离室,林芳身边挂着两袋血包,脸色虽白,好在呼吸平稳。我问阿三:“你们出来盗墓带着如此多的医疗设备也不怕麻烦?”
  “这些都是王老板的意思。不瞒您说,我也是临时被带进来的。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胡老板您别放在心上。”
  他三言两语间就为自己留好了后路,故意将自己与王浦元的关系说得平淡无比。
  我顺着他的口气接道:“医者父母心,你也是不得已。林小姐留在这儿就全托付——大夫贵姓?”
  阿三见我态度不错,立刻笑了起来,也不像刚才那般拘束。他低声说:“姓徐,本地人,在省医院工作。”
  “徐大夫原先不认识他们?”
  他苦笑道:“被我表弟坑来的。他在王老板身边做事,这次回国本以为只是探亲,谁知道糊里糊涂就被带到墓里来了。”
  我满心疑惑,王浦元为人狡猾多变,如果没有特殊理由,断不会随便找个门外汉跟在队伍里。凭他的条件什么样的专家找不到?为什么不远千里找一个毫不相干的徐三来当队医?我再次打量这个外表平平、毫无特点的胖医生,横看竖看愣是找不到半点儿特别之处。
  “胡掌柜?”徐三微微往后缩了一下,“您在看什么?”
  “没有,没有。看徐大夫面相不错。”我打了个哈哈,徐三虽然言明与王浦元并非一丘之貉,可眼下也指不上他帮忙,只能再三将林芳托付给他。
  林芳一时半会儿肯定醒不了,想从她那里问出情报自然不可能。可我出去之后还要面对王浦元,他如果再向我施压,索要那什么东西,我又该如何应付?
  “你倒好,眼睛一闭什么都不愁。”我看了看林芳,确实没有清醒的迹象,于是转身准备走。徐三犹犹豫豫地看着我,我问:“徐大夫是不是还有别的事?”他看了一眼门外,点头说:“昨天夜里发生了一件怪事,我想可能跟王老板要找的东西有关,不知道能不能帮你。”
  我一听有徐三这话就觉得有门路,忙让他继续说下去。“早些时候,我们跟日本人交过两次手。第一次是刚到大殿,被我们杀退了。第二次就在这间耳室外头,我们当时中了埋伏,王老板还受了伤,我以为这下要完了,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那群日本人说走就走,耳室里的东西一样都没带走,所有人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最怪的还在后头,王老板进了耳室之后,第一道命令居然是熄灯。他说不能有半点儿光。我们在黑暗中等了好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然后呢?”
  “然后就碰上你了。你说这耳室里头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要不然王老板怎么来来回回,总绕着这里不肯走。”
  我觉得他这话很有道理,最重要的是,我从密道过来的时候,这里明明亮着灯。也就是说,在王浦元离开之后曾经有人来过这里。想到此处,我忽然记起余师傅临终前交代的话。难道王浦元找到的东西是那个麻布包?但是事情的先后顺序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反复思考,想理出个头绪。这时,外边有人喊起了我的名字。我一看王浦元等得不耐烦,知道非走不可,就对徐三说:“刚才的事对谁都别说,我这个妹子你多照顾。有机会咱们出去之后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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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6 08:20:5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一出隔离室就被带到了王浦元面前。他说:“人也见了,该放心了吧?胡掌柜是聪明人,不必浪费大家的时间。”
  “我想知道王老板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胡掌柜的意思是?”
  “我的几位朋友和令孙在一块儿,大家下落不明。找到他们之前我不会走。”
  “我这小庙可容不下胡掌柜。”
  “王老爷子放心让我独自离开?还是东西到手之后就打算过河拆桥?”
  “你这么说就是信不过老夫。”
  “我既不想离开,也不想死。所以希望王老爷子能在队伍里给我留出个位置。这样一来,对你、对我、对林芳都算有保障。”
  “你小子还算识趣。这样吧,你想跟着我也不拦,权当多了一个伙计。不过找到人之后你要立刻离开,如果再跟着掺和,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王浦元心思细密,他深知我不会轻易离开,与其放虎归山,不如留在视线内,也好早作提防。何况他那孙儿的确下落不明,关键时刻说不定还需要我出手帮忙。
  我原计划丢下林芳,先逃出王浦元的控制再说,可刚才见她那副样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回头见了胖子不好交代。再者说,王浦元对这座墓室研究得十分透彻,他之所以迟迟不入主墓室,只有一种可能,他手上缺少进入墓室的条件,而这个条件很有可能就是他一直在威胁林芳的原因。照理来说,林芳与余师傅全无接触,麻布包里藏的东西也不一定就是王浦元想找的。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只能赌一赌,万一搞砸了,不怪社会不怪党,只能怨我自个儿想得太多。
  我伸手将一直贴身收藏的麻布包取了出来,王浦元两眼冒光,惊道:“这不是林芳手上的那块,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一听心里就有数了,看来关键物品不止一件。“你怎么知道不是这个?”
  王浦元沉吟道:“胡八一,倒是小看你了。秦龙和勾翼都在你手上?”
  我在脑中飞速地回忆起这个词,林芳提到过在海底墓中找到了秦人金龙,那么勾翼又是什么?
  “你还想装蒜!”王浦元大喝一声,居然一上来就要抢我手里的东西。
  “站住,否则我现在就打开它!”我作势要扯开麻布,王浦元果真没有再上前,反而露出了畏惧之色。我这一赌倒是赌对了,余师傅说过这东西千万见不得光,王浦元显然知道此事,所以不敢轻易上前与我拼抢。可我一直想不通,这麻布里头包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大伙儿都要抢。
  他与我僵持了许久,两边的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没有一个敢上前询问。我心里充满了困惑,但必须装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哪怕露出一点儿破绽都有可能被他当场识破。最终,王浦元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退回原处,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那一瞬间他好像又老了十几岁。
  “条件随你开,我已经没时间了。”
  他这句话来得十分突兀,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只好应了两句模棱两可的话:“大家时间都不多,你要是信得过我,那咱们一块儿走。”
  王浦元又叹了一口气,问道:“这块勾翼凤臂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他见我不说话,就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件同样用麻布包裹的东西。
  “这是我手上的那半块凤臂。此物是老夫多年前偶然所获,也正因为如此,牵出了关于金鼎的种种传说。如果不是姓林的动作太快,海底墓里的那条秦人金龙也是我的。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能抢在我们前面找到最后一片凤臂,后生可畏。”
  我半听半猜,看来关于秦王鼎一事,王家早有耳闻,他帮林芳翻译铭文、测绘地图,实际都是在为自己铺路。可他没想到林芳做事谨慎,对他心存芥蒂,最后硬把我们几个也牵扯进来。王浦元有所顾忌,才会想出这么一个以退为进的馊点子。他在暗中潜入墓室,却怎么也没料到那些日本人也会追踪至此,而林芳更是抵死都不愿意交出手中的金龙。这样看来,想要找到金鼎,秦龙和凤臂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现在以为金龙与另一块凤臂都在我手中,所以才会如此颓丧。
  我越想越不对劲,王浦元何许人也,按照他一贯狠辣的风格,早就应该命人上来硬抢,为什么当我说要打开凤臂的时候,他却忽然退步了?我立刻想到了两种可能:第一就是这东西十分危险,绝不能轻易打开;第二就是此物极其易损,他唯恐宝物被毁坏。不过从余师傅的遗言来看,第一种可能性偏大一些。想到此处,我对自己手上掌握的信息总算有了一点儿眉目,索性壮起胆子对王浦元说:“既然大家都明白这东西的重要性,那也没什么好多说的,请老爷子带路吧。”
  王浦元将半块凤臂收入怀中,然后朝大伙儿喊道:“所有人整理行装,咱们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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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7 08:20:37 | 显示全部楼层
  所有人在那一瞬间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我无意识地擦了一把额头,发现自己居然满头是汗。我扯了扯衣领,暗自庆幸自己终于赌对了。王浦元已经默认了我的身份,现在只要抢在他前边将王清正抓到手,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在我们这边了。
  “小子,”王浦元忽然叫了我一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问,“为什么要找金鼎?”
  我摇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对那玩意儿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来这里是受朋友所托,现在只想带着他们安全离开。”
  “那老夫奉劝你一句,趁早抽身,免得害了自己,更害了朋友。”
  他的话听不出是威胁还是劝告,反正我对这老头儿一点儿好感都没有,于是呵呵一笑,权当他放屁了。林芳伤势严重,不宜到处转移,王浦元特意留了两个人照顾她。我问他为什么不让阿三留下,他阴森森地说:“此人另有用处。”
  王清正先前向我们透露老爷子的队伍折损严重,现在看来那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才几个月没见这小子,说谎的本事见长,这次居然真把我们给蒙了。我仔细数了一下,除去留守的两人之外,我们的队伍里一共有十个人,其中包括我、阿三以及王浦元自己。自从知道我手上握有关键的凤臂之后,王浦元整个的态度就变了,一路上除了必须下达的命令之外,始终板着脸一言不发,跟全国人民都欠他粮票似的。
  徐三因为在隔离室的那番交谈,现在对我分外亲切,他偷偷问我是不是“通敌”的事被王老板发现了。我忙说没有的事,他那是想孙子想的。不过,关于王浦元那段阴沉沉的发言,我始终没有告诉徐三。这小子人不坏,就是胆子太小,知道的多了反而容易坏事。
  出了耳室之后,我们顺着墓道一路向前,王浦元对这个地方似乎十分熟悉,每到一个分岔路口,他都能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进方向。看来,他早就将海底墓中藏匿的结构图烂熟在心。我此刻唯一担心的就是Shirley杨他们的安危。
  半个小时的短途跋涉之后,我们回到了最初的大殿。我心里奇怪,他明明说过通往主墓的路不在这里,那现在为什么又要大费周章地将队伍拉回原点?但瞧王浦元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怕这大殿之中另有乾坤。
  王浦元的手下训练有素,早早地将大殿中的壁灯、吊盏点了个通透,偌大的地下宫殿眨眼间变得灯火通明,宛如千百年前。“这里跟上次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火光的原因,我总觉得这地方与之前相比变得更加宽广,空荡荡的大殿里好像随时都会有什么东西冒出来一样。
  “当然不同。”王浦元指着大殿上高耸的石刻銮驾说,“小鬼子已经进去了。”
  “你说什么?”我一直以为那支日本考古队已经全数折在墓中,王浦元突发此语,让我一时间无法接受,“他们不是都死了吗?”
  王浦元斜了我一眼:“你对他们了解多少?交过手?凭什么轻言他们已经死了?”
  被他这么一问,我顿时哑口无言了。回想起来,无论是在夺回营地的突袭战还是深入地下之后的墓中探索,我都不曾与那支日本考古队正面交过手,到现在也只知道负责带队的是一名叫早稻田的男人。
  “你跟我上来。”王浦元爬上銮驾,我扣紧背包跟着他徒手攀了上去。这座石銮远看古朴无华,凑近之后才发觉不对劲。
  “看出问题了?”王浦元摸着石銮上的花纹笑道,“雕琢细致,花纹巧夺天工,很明显不是秦时的建筑风格。这是后人添置的赝品。”
  说赝品不过是相当于秦时而言,对我们这些现代人来说依旧是不可多得的古董家具。
  “这墓里藏了太多的秘密。若是一一调查起来,只怕要花上大半辈子的时间。”王浦元命手下敲砸石銮,很快就找到一条隐藏在台阶之下的通道。
  “先头不是说最后一条墓道藏在那六扇门之间,9现在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你有所不知,‘六道轮回’设计精巧,每启动一次内部的机关就会发生一次变化。我们当时光顾着跟日本人周旋,耽误了进入墓道的时间,现在如果想要再次开启机关……”他扫视了一眼站在我们身后的人,“没那么多人可以拿去送死。”
  “我在调查凤臂的时候,偶然从一名说书人手里收到了一本杂谈,其中就谈到了这酉水娘娘坟的事情。书中提到,明时新坟初落,有盗墓者好事,不想却阴差阳错间挖通了这座秦墓。可惜这里机关重重,他们死伤大半,最后只有一人幸免。后来清兵寻踪而至,要开坟掘墓,一来贪图南朝的宝藏,二来要为死去的手足泄愤。当初幸免的盗墓人主动请缨,为他们带路,故意将清兵困死在墓中。也许是他的善行感动了老天,这一趟倒叫他破解了六扇石门间的秘密。那半块凤臂也因此被他带出了娘娘坟。”
  “这样看来,石銮也是他后来所建?”
  “清兵进入墓室之后大肆破坏,我们眼前的密道就是他们当时开凿而成的。他为了赎罪,事后自愿留在墓中,修了这座石銮,用以堵住密道入口。”
  “你早就知道有这么一条捷径,为什么还要牺牲别人,强行去开那六扇门?”
  “当初强砸墓室的没有一个人活着出去,先后两批人接连丧命,而盗墓人又留下了开启六道门的秘法。这其中孰轻孰重,你还分不清吗?如果不是时间紧迫,我也不愿意仿效恶贼,坏了先人的一番心血。所以我劝你悬崖勒马,不要再跟下去了。”
  我没想到娘娘坟中一波三折,居然闹出过这么多事情,顿时更加担心Shirley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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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7 08:20:51 | 显示全部楼层
  王浦元见我执意不走,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他的人径直钻进了墓道。徐三故意放慢了脚步与我同行,他身上挎着医疗箱,头上戴着一顶夜视灯。
  “胡掌柜,这是不是找到主墓室,咱们就能回去了?这些人不会跟电影里那样,杀人灭……”
  “徐大夫,你看的都是什么电影,杀个人哪那么容易?这墓里危机四伏,他们自保还来不及,根本没时间找你晦气。”
  “这就好,我担心了一路。你说,回去之后党和中央能理解我吗?能不能宽大处理?”
  “这可不好说。反正换了我压根儿就不会提这档子事。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就算了。”
  徐三露出了崇拜的表情,对我竖起大拇指说:“胡掌柜果然是过来人,经验丰富。”
  这条人工挖造的临时墓道历经数百年未曾开启,一股凉气不知不觉间从我脚底蹿了上来。我边走边在脑中琢磨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第一个掌握金鼎信息的人是王浦元,可惜当他查到海底墓的时候,已经被林芳捷足先登。之后日本人横加干预,他表面退出了行动,实际却早有谋划,暗地里偷偷潜入娘娘坟。千算万算,他又漏了一步,没想到省里的考古队居然也注意到了娘娘坟遗迹。考古队的存在从根本上影响了他的开掘进度,导致他无法赶在林芳和日本人出现前结束这次行动。那么林芳呢?果真如她所说只是单纯为了抓特务?抑或美国人也盯上了传说中的秦王鼎,觊觎长生不老之术?最让我不解的就是余师傅,他脱离盗墓这个行当多年,到头来监守自盗,落得一个晚节不保,要说是为了钱财,当初大可不必加入考古队。金鼎一事他又从何而知?种种谜团困扰着我,让前路看起来更加渺茫无望。特别是失去了Shirley杨和胖子的行踪之后,我心里越发着急,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在何处,有没有顺利找到墓室入口。
  没走多久前边的队伍就停住了,人群里开始发出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我拨开挡在前头的几个人,探头一看,原来在我们行进的通道上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一块拦路巨石。王浦元愣在石头前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我凑上去看了一眼,发现石头是从墓道上方直接砸进来的,我们头顶上的断层岩已经出现了许多裂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坍塌的危险。
  “他们进门的时候使用了烈性炸药。我看八成是伤了地脉才会有巨石滚落。”
  “那些浑蛋倒是省事,这种事做多了也不怕遭报应。”王浦元哼了一声,转头喊道,“别傻站着,挖!”
  我心说你做的缺德事可不比那群小日本少,这会儿倒说起别人的风凉话了。
  “大哥,这地方恐怕不宜动土。”说话的人看上去四十出头,相貌平平,与其他人不同,身上没有带武器,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书生气。王浦元指着岩壁上的裂缝说:“我看得见。你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我没有把握。”那人摇摇头,“这里的地质情况很特殊,断层岩与沙土混合,一不小心就会造成塌方。”
  “那我千里迢迢带你这个地质专家来做什么?吃干饭的废物,我们王家一个都不会留。”王浦元言语之间透出威胁之意,那个倒霉的地质专家只好妥协,“非挖不可的话,请给我一些时间做测量,我也只能尽量保证,万一……”
  “有‘万一’,我负责!”王浦元急着进入主墓室,顿时将众人的生死置之度外。
  其他几个人见没走多远就遇上这档子事,不免发起了牢骚。我见他们在角落里聊天,便有意无意地靠上前,想听听他们在聊什么。可这群华裔都是自小在国外长大,他们说了半天,我愣是一句都没听明白。王浦元与那个工程师在巨石跟前研究了好一会儿工夫,我瞅着老头子脸色不对,就上前询问起情况。
  “胡掌柜,你来得正好,请你帮我劝劝他,这条路不能挖。”
  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将我拉到被截断的墓道跟前说:“说白了就是违章建筑。这座墓室本来就是沿着河床挖造的,现在如果强行扩张墓道,百分之百会导致承重岩断裂。严重一点儿,河水可能会倒灌进来。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情,请你务必劝劝王先生。”
  “老王啊,这就是你不对了,专家都说有危险,你还想继续挖,那当初你找他来干吗的?”
  “闭嘴,老夫用不着你教训。”说完,他瞥了一眼工程师,沉声威胁道,“我不管有什么危险,现在一步都不能退。你滚到一边去,再多说一句我要你的命。”
  那个工程师也是倔脾气,红着眼吼道:“反正挖进去也是死,你现在杀我总好过这么多人一起给你陪葬。你已经疯了!”
  他这一喊,其他人立刻都扭头看了过来。王浦元面露杀气,握拳的手指咯咯作响。我一看不妙,连忙挡在两人中间。我死死地盯着他的拳头,提防这老头儿临时暴起。原本就拥挤不堪的墓室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密切关注着事态发展。
  “清正留了记号,他们已经进入主墓室了。”王浦元叹了一口气,“你那两个朋友跟他在一块儿。”
  他这一句话差点儿把我给憋死。“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说?除了他们还有谁,日本人?”我说王浦元怎么急得火烧屁股,一口咬定鬼子已经找到了主墓室,原来是小王八给他留了记号。这个老浑蛋也忒沉得住气了,看样子要不是道路受阻,他还不愿意将这件事告诉我。
  “你大可以自行想象他们现在的处境。这是现在唯一的路,我必须去。”王浦元护孙心切,深知对方厉害,所以拼死也要疏通墓道去主墓室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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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7 08:21:0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问工程师:“在不损坏墓道的情况下,只对这块石头进行作业,大概要多久能穿过去?”
  “这倒是个办法。不过我劝你别抱太大希望。花岗岩比你想象中结实,这里空间又不足,实际操作起来……”
  “屁话少说,你光告诉我要多久就行。”此刻我完全体会到了王浦元那份焦急的心情,觉得眼前这个工程师废话连篇。
  他见我俩都急了,只好重新蹲下去估量。“凭我们手头的工具,大概半个钟头可以穿透,但是洞口不能太大。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头顶上地质特殊,上层土沙结构太过松软,下边的岩层已经开裂,全靠这块大石头在承受压力。我现在从地下打过去,要同时面对岩石和地基两根硬骨头。有一点我必须强调,如果钻掘过程中这块石头崩塌了,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听说还有一线希望,我和王浦元几乎异口同声道:“别废话,动手!”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王浦元让他的手下纷纷后撤了一百米,我执意留下帮忙。他也不客气,大概知道眼前的情况光凭他一个人应付不来。我当工程兵的时候也不是没啃过硬骨,不过那时候我们没有如此多的限制条件,能改道的还是会改道,实在不行就上炸药,哪像现在,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还得随时面对塌方的危险。
  我们三人按照商量好的计划先对岩石底部做了分化,开凿工程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我们头顶上不断地有沙土顺着缝隙往下漏,没多会儿工夫我浑身都沾满了泥土。
  “王老板,这里的沙化比预计中严重,我看我们还是……”
  王浦元一门心思放在救人上,根本听不进别人的劝告。我眼见石头底部已经被清出大半块,伍也不愿意停手。
  “这位师傅,要不然你先撤回去吧。”我看了一眼身后的墓道,对工程师说,“把人都带上去。老爷子现在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如果事后他要找人算账,我来扛。”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王浦元将铲子朝地上一插,怒道,“一个都不许走!”
  大家一看老头子发火了,战战兢兢地从后边钻了过来。我说:“你们少添乱,把工程师带走,这地方一会儿就要塌方了,要是觉得钱比命贵,你们大可留下来跟这个死老头一块儿等着被活埋。此时,我们头顶上传来了岩层碎裂的声音,大量的泥沙顺着石头间的缝隙开始往下倾斜。我急忙将工程师推了出去,其他人一看情况不妙,哪还顾得上王浦元的安危,纷纷朝出口处撤退。
  我估计这个时候老头儿杀我的心都有了,可惜现在我们在跟时间赛跑,必须赶在岩层断裂之前越过眼前这道屏障,否则接下来迎接我们的将是永无止境的黑暗。
  “胡掌柜!我来帮你们!”
  我回头一看,居然是徐三,他头上顶着白大褂,步履艰难地朝我们这边爬了过来。我说:“你丫回来干吗?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跑!”他三步一滚,抖了抖头上的泥沙说:“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怎么跑?还不如跟着你们来得安全。”
  别看徐三圆头大耳瞧着挺笨,居然还生了一颗七窍玲珑的心,危机时刻还能冷静地分析形势。王浦元手下这一干人本来就是亡命之徒,大难临头各自飞。徐三与他们素无交集,眼下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他们更加不可能顾及徐三的安危,如果贸然跟着大部队撤离此地,很有可能在半道就被甩下,然后在古墓中枉送了性命,与其那样,还不如冒险与我们同行。
  “挖!”我将手里的铲子递给了徐三,然后站起身来,用外衣抵住头顶上方的缺口,打算尽量拖延时间,减少泥沙流量,为他们创造可利用的空间。因为贴得近,我可以清晰地看见岩层间不断扩大的裂缝一直延伸到墓道尽头。这时,我脸上忽然感觉到一阵清凉,伸手摸了之后才发现,现在落下的泥沙中含有水分。这是河水即将倒灌的信号!
  我低头喊道:“水要灌进来了,别停,继续挖,现在比的就是速度!”只听咔嚓两声巨响,不远处的岩壁在经过长时间的挤压之后,终于抵抗不住外界压力,轰然倒塌,一道巨大的缺口赫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与此同时,王浦元终于在“拦路虎”的底部挖出了一线生机。徐三激动地冲我喊道:“挖通了,快走!咱们快走!”
  徐三喜极而泣,抱着药箱低头钻进了裂洞。我们头顶上的岩壁不断地倾泻而下,浑浊有力的河水眨眼间便席卷而来。眼看墓道即将坍塌崩坏,我哪里还顾得上头顶上那一片小天地,抽回衣服,二话不说拽着王浦元就往地下钻。临时挖凿的通道里到处都是碎石砾土,可我一步也不敢停,死命地推着老头子在这条狭窄的甬洞里爬行。身后呼啸而来的酉水冰凉刺骨,我下半身完全浸泡在泥水中,四周又是一片漆黑,连路都看不清,简直像被活埋了一样。
  “胡老板,这边,这边!”徐三的声音不停地在前方回荡着,看样子他已经顺利地爬出了甬洞,到达了对面的墓道之中。王浦元虽然一把年纪,但是身体素质比那个李教授要强上许多,他身手敏捷,动作奇快无比,有好几次我差点儿跟不上他的步子。洞中的水位急速上升,逐渐盖过了我的肩膀,水的阻力加上窄小的通道使得行进变得异常困难。我连呛了几口水,整个鼻腔又酸又疼,别提多难受,索性憋着一口气,放平了手脚,一路朝前游去。好在甬洞距离有限,随着一个骤然出现的陡坡,我一跃而上浮出了水面。王浦元早早地在岸上等着我,抹了一把脸,伸手将我扯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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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7 08:21:1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满嘴都是泥水,吐了好一会儿才稍微舒服了些。王浦元说:“没时间休息了,赶紧走。这块石头顶不了多久,河水很快就会涌到这边来。”
  徐三慌道:“那这边不是也会被淹掉,我们怎么办?”
  我问王浦元主墓室还有多久才能到,他摇头:“海底墓记载的地图只有半部,到主墓之前就断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之先离开这里。”
  后半截墓道依旧是当年清兵开凿出来的临时通道,虽然整条路崎岖不平,但总好过刚才被困在水下。“咱们先想办法把衣裤烘干吧,这一路滴着水,行动也不方便。”走了一段之后,徐三苦着脸回头征求我们的意见。我们三人彼此看了一眼,这副落汤鸡的模样的确不太合适。
  “这地方一不通风、二不见光,河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涌过来,忍一忍吧。好歹找一个能生火的地方再说。”我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咕噜噜的滚水声。
  王浦元脸色大变,吼道:“跑!顶不住了!”他话音刚落,巨石就应声而破,滚滚的酉水带着巨浪铺天而至,碎裂的石块猛烈地冲击着四周的岩壁。我没跑几步就给卷入冰冷的河水中,那厢,徐三和王浦元也不好受,两人先后被巨浪掩盖,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喝了一肚子的泥水,好不容易伸出头来喘了一口气,瞬间又被水压再次打了回去,根本无法掌握平衡。最可怕的要数隐藏在洪流中的碎石,在这种速度下,随便撞上一块就会碰得人粉身碎骨。
  搅着泥沙的河水时不时地冲进口鼻之中,我感觉这样下去,还没淹死就得先被一口一口地撑死了。唯一庆幸的是,这条违章墓道全高不过两米左右,而且并非密封,想要淹死人那是比较困难的。现在要提防的是无意识间的撞击,无论是暗藏在水中的碎石还是坚硬锋利的岩壁,稍有不慎就会带来灭顶之灾。我试着在水中站起身来,可一只脚刚踩着地面,身后的浪头就打上来将我再次拍倒,我借着水中的浮力,撑起一口气,努力地攀住了头顶上凹凸不平的石壁,这才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我低头去找王浦元和徐三,发现河水早就将两人冲散,浑浊的水面上除了偶尔翻滚的泥沙,一个人影都找不到。我喊了好几嗓子都没有人答应,紧接着又是一个浪头盖了上来,我整个人再次被卷入奔流的河水之中。就这样挣扎了一路,不断地在生死之间交替徘徊,我的体力和意志慢慢地被折磨殆尽,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再沾水。
  也不知道被折腾了多久,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水流的速度已经明显减慢许多。我急忙抓紧机会伸手寻找可以将自己固定下来的物件。四周到处都是水,我眼前一片模糊,只能伸开双臂胡乱地舞动,希望随便抓住点儿什么。我摸了半天,好歹抓住一条摸上去像绳子一样的东西,咬起牙齿,借着那股力道把自己从水中拖起身来。
  钻出水面的那一刻,我浑身顿时变得异常轻松,靠在墙上喘了好一会儿。四周没有灯,我的手电筒早就不知道被冲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沿着墙壁摸了一会儿,这里的墙面较之前平滑了许多,积水刚刚淹到大腿根附近,脚下的道路也相对平坦,看样子我已经被河水冲出了墓道,到了一个新地方。我转身大喊了几声,居然陆续有回音传来,可见这地方面积不小。我将浸满水的背包提了上来,摸黑找出了蜡烛和打火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擦亮打火机点燃蜡烛。蜡烛先是冒了一阵烟,然后“轰”的一声蹿起了巨大的火焰。我凑得太近,眉毛差点儿被烤没了。合着余师傅这蜡烛不止防风,还防水,沾湿了之后居然比先前烧得更旺,看来回去之后必须好好地研究一下他到底用了什么材料。
  我举着蜡烛朝四周一照,顿时就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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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7 08:21: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地府

  这哪里是墓室,根本就是一座城池!我视线所能看到的范围是一堵看不见尽头的城墙,顺着墙壁走了一段,我发现前方有楼梯,连爬了两层之后,水位已经降低到脚踝位置。登上高处俯视脚下,我发现前方果真是一座漫无边际的地下石城。难怪王浦元说壁画上没有刻绘主墓室,这样巨大的一座“主墓”当真不是想刻就能刻上去的。短暂的震惊之后,我开始考虑下一步行动,眼下不光Shirley杨他们不见了,连王浦元也失去了踪影。如果他先前说的都是真话,那么日本人的考古队应该早就身陷这座巨大的地下城池之中。我犹豫了一下,不敢贸然进入古城,决定先退回墓道口寻找其他人。
  我刚一入水,迎面就扑上来一团黑影,我提拳去挡,不想又一道黑影从侧面钻了出来,差点儿将我手中的蜡烛打翻。
  “老胡,你这个浑蛋!”
  我听着这声音感到倍加亲切,定睛一看,边上冲过来的果真是胖子,迎面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Shirley杨。她手中举着手电,脸上全是水,盯着我看了许久,一句话也没说。
  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碰到他们,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胖子一如既往的聒噪,他将我和Shirley杨拖回岸上,教训道:“我早说你死不了,Shirley杨还不信。一路上哭丧个脸,看着就晦气。对了,咱们快去告诉李教授,他一个人在墙根底下等,估计这会儿都快睡着了。”
  我问他是如何找到这里的,胖子拍拍胸脯说:“哥儿们是谁,直觉你懂吗?我们从墓道孔爬出来之后又回到了大殿。你猜怎么着,就瞧那小王八蛋和他的跟班被人五花大绑一顿毒打。你是没瞧见那惨样,要不是他之前坑咱们,我都快忍不住冲上去救人了。好在Shirley杨机警,她说对方应该就是那伙劫营的日本人。我远远地一看,对方少说十来号人,领头的那个伙计满脸猥琐的贼样。后来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在大殿中央找到一条墓道。李教授说那才是通往主墓室的路,之前的门都是陷阱。你说这老头儿马后炮的本事在哪儿学的?这事用得着他说吗?瞎子都看出来了。”胖子说到此处,气呼呼地推了我一把,“还有你小子!当时居然把我们丢下,一个人去送死。媳妇都不要了你!”
  被他这么一骂,我下意识地看了Shirley杨一眼。她走在我们前头,一直没有回头,不过光瞧她的背影我就知道,绝对生气了。我心里就纳闷儿了,老子这不是好手好脚地回来了吗?有什么好气的。为了转移话题,我对胖子说:“我见到林芳了,受了点儿伤,不过眼下很安全。”
  胖子没想到还有这事,忙拉着我问怎么回事。我就把遇到王浦元的事都跟他讲了一遍。不过,关于林芳被割喉那段只是淡而化之地提了一下,只说王浦元为了威胁我,给了她一刀,伤势不重,已经安全了。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这个谎,以至于后来闹出一场无可挽回的麻烦。
  “我肏!这老王八真不是个东西!”胖子愤愤不平,“咱们帮着他救孙子,他倒好,反过来拿林芳开刀。早知道就不救那小子了。”
  “王清正救出来了?”
  “我们偷偷跟着日本人进了墓道,没想到绕了半天居然出现了这么一座地下巨城。他们当时也很惊讶,不敢贸然前进。领头的那个把队伍里的人分了组,带着一拨小分队先进城探路,剩下的就在城墙根下边驻营修整。我和Shirley杨一商量,这是救人的好机会。于是计划着爬上墙头闹点儿动静,然后伺机把小王八弄出来。谁知道刚一上去,忽然间地动山摇,哗啦啦的河水跟不要钱似的灌了进来。日本人的营地本来就扎在墙根底下,一瞬间就被洪水给掀翻了。我们一看机会难得,立刻出手将王清正捞了上来。不过洋鬼子运气不好,找了好几遍都没发现他的影子,我看八成被淹了。”
  我跟在Shirley杨身后爬上了城墙,李教授人躲在一处三面环墙的碉堡里头,正抱着笔记本不知道又在记录什么,我人都走到他跟前了他还没发现。王清正身上只穿了一条大裤衩,躺在里头睡得正香。胖子一见他就来气,上前就踹。李教授被吓了一跳,见到我之后差点儿跳了起来,泪眼汪汪地拉着我的手。我说:“这又不是见毛主席,知识分子的眼泪要自重。”李教授破涕为笑,忙说:“没事就好。”王清正睁开眼睛,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指着我们喊道:“这怎么回事,那群浑蛋呢?我这是在哪儿?”看来他光记得被抓的事,大水冲进来之后就失去了意识,要不是胖子他们及时把他捞出来,恐怕已经淹死了也说不定。
  “大少爷,您慢着点儿问,别再一口气呛过去,这次可没人高兴救你。”胖子抖了抖晾在一旁的衣服,对我说:“换上吧,你那一身都湿了。”
  “凭什么?那是本少爷的衣服!”王清正适时地打了一个喷嚏,我们大伙儿都笑了。
  “你的衣服怎么了?还不是李教授帮着烤干的。先给老胡换上,一会儿再给你弄一套。”
  我本来还想推辞,但是随着水分的蒸发,浑身都打起战来,再一想王大少跟他那缺德的爷爷,也就没客气,顺手把衣裤都给换了。
  这头,四个大老爷儿们吵吵闹闹,反倒衬得Shirley杨独自在一旁有些安静得出奇。我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她边上说:“让参谋长担心了,命大,没死成,又回来找你了。”
  Shirley杨独坐在城墙边上,板着脸不说话,眼睛一直看着远处。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古城之中一片漆黑,静得像一座死坟。不过仔细一想,这的确是座货真价实的古坟,没什么好奇怪的,要是此刻城内灯火通明那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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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7 08:21:40 | 显示全部楼层
  自从我回来之后,Shirley杨一句话都没跟我说过,我不禁开始反思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不能够啊!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都以为再也见不到彼此,现在能活着再见,本应该高兴才对。还是说她见我没死,反倒不开心了?
  我在她边上蹲了半天,最后终于憋不住了,开口问道:“是不是饿了?我包里好像还有点儿饼干。你等着,我去拿。”
  “枪呢?”
  “啊?”我一时没明白她在说什么,9贰Shirley杨有些激动道:“我当时给你的枪呢?”
  “哦,你说那把枪啊!在在在,一直贴身藏着呢。”我从腰间拔出手枪,Shirley杨一下子夺了过去,二话不说先把弹夹给卸了。
  我说:“你这是干吗呢,这枪在水里泡久了不好使,回头再给你弄一把就是了。”她“啪啪啪”将子弹都卸了出来,然后对我说:“你差点儿被我给害死。”
  我见她眼睛里银光闪闪,总觉得要出大事,急忙安慰道:“这哪儿跟哪儿啊!没有的事!”
  当时那种情况,有一把枪能死个痛快,绝对比慢慢给毒液腐蚀要强一百倍。Shirley杨就是不忍心,才留下一把枪给我。我现在这样活蹦乱跳地跑回来,她一下子就陷入了自责当中,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差点儿将我害死。
  她再次陷入沉寂之中,害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胖子适时走了过来,冲我眨眨眼,问怎么回事,我摇头表示情况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他咳嗽了一声说:“哎呀,既然迎来了胜利大会师,咱们就应该振作起来。同志们不要忘记,前边还有小鬼子在等着咱们。”
  我忙接着说:“王浦元手中握着半块凤臂,要是被日本人逮回去那就糟了。此地不宜久留,收拾一下咱们就进城。”
  Shirley杨眉心微蹙,问我关于凤臂的事情,我见她终于肯开口说话,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我将大伙儿召集到一块儿,然后当着王清正的面将金鼎的事讲了一遍。当他听说王浦元落水失去踪影之后,顿时站了起来,嚷着要下去救人。
  我说这点儿水还淹不死人,你现在下去就是大海捞针,上哪儿找人去。Shirley杨劝道:“我们刚才在下边已经找过一圈了,王老先生不在这里。按他的身手,应该已经脱险。咱们进城才是正事,你也不希望他研究了半天的心血被别人抢先吧?”
  李教授补充说:“我刚才就一直想说,那阵洪水过去之后日本人的营地就空了。你们看,就算死人也该有尸体。他们是不是已经入城了?”
  “这可不好说,这地方比想象中要大。不过我觉得Shirley杨说得有道理,既然来了那就不能再退,抢在他们之前找到那什么金鼎才对。”
  胖子气势十足:“你也别担心老头子的事了,他比你精明多了。你都没死,他更不可能出事。”
  王清正好不容易镇定了下来,点头说:“既然大家都这样说,那我也不反对。爷爷他一定在前头等着咱们。”
  与大家会合之后,我总算松了那么一口气。眼见王浦元的手下已经散去,他的孙子又在我们手上,眼前的问题就只剩下如何摆平那群日本人。我们将碉堡中的篝火扑灭,然后集体清点了一下现存的补给物品。一场大水过后,枪支弹药基本上都报废了,食物和饮用水倒是不缺。以我们脚下这座城池的面积来看,一个钟头之内就能完成搜索工作。
  “对方人多势众,咱们这一趟的目标有二:救人,找鼎。大家务必全程警戒起来,力求速战速决。”
  “好,胡司令这个动员做得好!”胖子啪啪地鼓起了掌。
  Shirley杨闷笑了一声,我们五人背起行囊,踏上了在娘娘坟中的最后一段旅程。
  顺着城墙往下而去,很快就到达了内城。李教授说:“很明显,不是战国时期的建筑风格,倒像明清时候的水巷。”
  “别开玩笑了,这里离江南十万八千里,就算真是后人建造,那也应该采用茶峒当地少数民族的风格。”
  “这可不好说,娘娘坟本就是为了明末贵妃所建,采用江南风格并不奇怪。”
  “好端端的建座城做什么?”胖子一语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皇亲国戚也不过棺椁厚葬,她一个妃子,哪来这么大的排场。我看这其中还有猫腻。”
  内城比我想象中简陋许多,除去一些石雕泥塑之外,建筑大多是由木质料构成。“大家离建筑物远一点儿,我刚才看到好几处坍塌的房屋,这里年久失修,很危险。”
  Shirley杨边走边朝废弃的房屋里观望:“这里不像有人居住过的样子,你们注意到没有,所有的建筑都只有门没有窗,而且屋门大开,没有门板照应。”
  “要不进去瞅瞅,反正也不上税。”胖子兴致勃勃地想要进屋一探究竟,被我拦了下来:“咱们来找金鼎,不相干的地方就算了。”
  “你又没找,怎么知道不相干,万一金鼎就藏在屋里呢?”胖子不服,非要探查一番。李教授劝道:“我对这些民居很有兴趣,我俩一起进去看看。你们在四周转一转,待会儿门前集合就是了。”说完,两人也不等我的回复,径直就进了一栋黑漆漆的木质民宿。
  我向Shirley杨抱怨道:“又不是观光旅游,这一老一小也太随便了。再说,现在连敌人的位置都不知道,愁死我了。”
  Shirley杨说到处看看也无妨,就当熟悉环境。她走着走着,不紧不慢地拿出一本蓝面日记。我说:“你什么时候也有这个习惯了?”她瞥了我一眼:“不是日记,是草图。我刚才在城墙上边大致观察了一下,画了张草图。你过来看看,我标的位置有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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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7 08:21:5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没想到她会如此细心,走近一看,果真是一张速写图。她伸过头来,用铅笔标注了一下:“这里是我们的位置。这座城呈四方形,我们所知道的正门只有一个,就是刚才扎营的地方。顺着左边楼梯下来之后一路往前,就到了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但是这旁边还有三条路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我接过铅笔打了一个箭头:“那就按着顺序,一条一条来,看看这条路尽头是什么地方。我总有一种感觉,这里与娘娘坟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建造如此怪异的地下城。”
  “我倒不觉得这是一座单纯的地下城。首先,从这个面积上就说不过去,虽然看上去大,但充其量就是一座村子,可内部建筑又颇显宏伟,明显在模仿城市。我更觉得这里像一座微缩模型。”
  Shirley杨说得不无道理,可是古代生产力落后,这里又是偏远的湘西地区,谁会耗费如此大的人力、财力,建造一处不能居住的微型城?我们两人做了许多设想,最后还是毫无头绪。王清正这一路比往常安静了许多,我想到头疼,他就默默地蹲在了一边。我和Shirley杨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大少爷又闹什么脾气。
  我走上前问:“这才走多久,你又怎么了?”
  “这个地方我来过。”
  我看着他,一阵无语。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没疯。”
  “王大少啊,我知道你最近不顺。不要灰心……”
  我还没说完,那小子就怒了,直接跳起来推了我一把,我本来就半蹲在地上,差点儿当场摔倒。Shirley杨以为我们要动手,忙上前问怎么回事。她将我拉了起来,回头质问道:“王清正,你这是干吗?”
  我说:“没事,小孩子闹脾气。王大少说这地方,他来过。”Shirley杨愣了一下,然后扭头询证:“你说什么,你来过这里?”
  王清正痛苦地闷哼了一声,先摇头,随即又点头。我们被他弄糊涂了,恨不得自己撬开他的脑袋瞧个明白。
  我见他吞吞吐吐不肯说话,只好压下火气,安慰道:“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咱们认识这么久,好歹算半个朋友,而且你爷爷出事我也有部分责任。”
  王清正有些结巴,似乎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我也不记得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反正越看越眼熟。你们不知道,就在下城楼的那会儿,我甚至觉得那条楼梯曾经走过很多遍……”
  他来来回回说了半天,没有一句重点,净是些感觉层面上的东西。Shirley杨问我有何感想,我说:“他一路上受了不小的挫折,又是第一次深入这么大的墓室之中,产生这些错觉情有可原。这小子的精神状况让人担忧,再这样跟着我们走下去,可能会引发一些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意外。”
  “你的意思是把他留下?”
  “问题就在这里,我们不能把他独自丢下不管,必须找个人照看他。”这个时候,我无比怀念那个白人兄弟欧文,要是有他在,我们也不必带着一个拖油瓶继续地下行动。
  “那可不好说,王家找来的人别的本事没有,添乱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过有一件事我一直放不下心,他们留在城外的人少说也有七八个,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全都死于洪水。可自从我们救了人、上了碉堡之后,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既没有发现活人的踪影,也没见先头部队回来找人,这事未免太奇怪了。”
  我又想起王浦元之前说过他与小鬼子的考古队交过手,对方实力不差,害得他险些吃了大亏。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那么这伙人肯定没那么容易死在下边。我问Shirley杨那群人什么时候进的城。她回忆了一下说:“大概比我们早四十分钟。”
  “这时间未免也太长了点儿,先头部队说好了只是去探路,不管情况如何都应该回来知会一声。何况洪水动静那么大,他们就算身在内城也不可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居然去了那么久都没有动静。依我看,很有可能出事了。”
  我个人倒不在乎早稻田那帮家伙是否安全,老实说,他们死光了最好,省得给咱们一路添堵。不过我也清醒地认识到,一场大水不可能让一支二十人的队伍全数消失,古城中必然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将他们牵制下来,使得头尾无法相顾,最终失去联系。Shirley杨的推论使我警觉这个地方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安静祥和,眼下必须将胖子和李教授赶紧找回来。
  我拍了王大少一把,告诉他我们要去找人,让他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专心跟上队伍。他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跟你们说了也是白说。走吧走吧,找人去。”
  原先李教授跟胖子当着我的面进了一栋木质结构的建筑物,可一眨眼的工夫,我居然无法从诸多房屋中分辨出他们到底进了哪一栋。Shirley杨眨了眨眼,四周看了一圈说:“奇怪了,刚才明明就在眼前,我记得门前还有一尊碎掉的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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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7 08:22:10 | 显示全部楼层
  王大少挠头郁闷道:“每一栋看起来都差不多,破破烂烂的,连窗户都没有,他们进去查个屁啊!”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为了劝你,我们也不会在不知不觉走出这么远。”
  Shirley杨取出蓝本,我们三人围了上去。“你们看,这是起点,咱们沿着直线下来,应该没有走远,不会超出这一片范围。我记得那是一座三层双开建筑,咱们多留意一下,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还是Shirley小姐靠谱,”王清正损起人来精神百倍,“你不是说门前有石像吗?那就更好找了,这事包在我身上。”
  有了搜索目标之后,我们很快就在回头的路上找到了那座古建筑。“错不了,你们看地上的石像,我记得李教授进门前不是喊什么‘文物要保护’吗?肯定在这里头。”王清正自鸣得意,一边喊着胖子的名字一边大步跨进了古屋。我和Shirley杨见他心情好转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跟着跑进了屋子。
  建筑物内部比我想象中要简单许多,要什么没什么,简直就像一座四面围墙的巨型棺材。这下我更加肯定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当初建造这个微型城不是为了居住生活,而是出于别的什么目的,一般来说与宗教脱不了关系。
  “怎么到处都空荡荡的,跟鬼屋一样。”王清正随手拍了拍房梁柱,弄得周围灰尘四散,我们三人呛了一脸的灰。Shirley杨摇头说:“这地方应该很久没人来过了,到处都是灰。按李教授那个性子,一定会把房子里头摸个遍。咱们再找找,可能不是这里。”
  “不会吧,这条街道上三层建筑可不多见,唯一符合条件的也就只有眼前这座了。”
  我朝屋子深处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一栋三进三出的大宅。“再找找吧,里头还有路,看起来地方不小。”我随即又喊了几嗓子,可惜空荡荡的屋子里连个回音都没有,更别说是胖子他们的身影了。
  Shirley杨打着手电走在前头,我将王大少推到中间,自己主动站到了队伍后面。仔细一想,这好像是最近养成的一个坏习惯,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自动自觉地成了负责垫底的那个。入了第一道门之后,视线忽然变得开阔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座院落。小院中有墙有井,另外有一道小门通往后屋。王清正道了声“奇怪”,四处转悠了一下,笑着说:“这可怪了,明明是座埋死人的坟墓,弄出这么多花样来是打算做什么?”
  我的视线被院落里一处奇怪的装置吸引,情不自禁地靠了上去。那是一尊圆形石盘,斜靠在枯井旁边,凑近之后才发现石盘上刻有许多铭文。我将Shirley杨叫了过来,让她分辨这到底什么玩意儿。她面色凝重道:“虽然已经破损严重,不过从形状来看,这是一尊圭表无疑。”
  圭表就是“日晷”,一种古代计时工具。可众所周知,日晷是依靠太阳的位置变换来计时的,这里离地面有上百米,别说太阳光进不来,就算进来了,也不可能照透石顶建筑,射进这密不透风的小院子里来。
  最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点,我们三人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王清正质疑说:“会不会是你们认错了,这说不定是个磨盘。”
  “你家的磨盘上刻字?石盘上的圭针已经断了,这东西年头不短,估计从建造这座地下城的时候就有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死人坟里埋这玩意儿。”逝者如斯夫,死后的世界当然不会再存在时间概念。以往我们熟悉的陪葬物品不外乎两样:要么是墓主人生前特别喜爱且常年携带的;要么是价值连城又具有一些纪念价值的。这又不是远古时代,尽挑些锅碗瓢盆下葬。这圭表出现得毫无逻辑可言,大家难免会奇怪。
  Shirley杨观察入微,她又检查了一遍,笑着说:“起码找到胖子和李教授他们了,你们看,日晷上的灰尘被人擦拭过,这个老李果然忍不住又做起了考古调查。”
  我说刚进来的时候怎么一点儿灰尘都没有,合着李教授又给墓主人当了雷锋,把这日晷上的灰给除掉了。
  王清正也蹲下来研究了一番,他好奇地指着盘面问:“为什么这里少一格?”
  “少一格?”
  “这些文字虽然我看不懂,可八九不离十,总该表示时刻吧。但它们分布并不均匀。你瞧,最上边两段文字之间多出来一道空白的痕迹。这不像是后天磨损的,难道是个残次品,打一开始就没刻好,所以才会少了一个时刻?”
  “我看李教授就是注意到这一点才特意将日晷擦得这么干净,想要仔细研究。他们走不远,我们先去找人,这东西还是交给考古队去研究吧。”
  我虽然觉得这日晷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总说不上来。反正现在找人要紧,老子又不是搞科研的,管你少了几个钟头。
  确定胖子他们就在古屋内,我默默地松了一口气。王大少更是欢快地朝后屋跑了过去。我本来准备跟上他,却被Shirley杨轻轻地拉了一下。我扭过头去,发现她脸色不对。她手中握着电筒,悄声对我说:“看那边!”说完猛地将手电射向右侧的墙头。我跟着光束一看,一道黑色的阴影如同鬼魅一般趴在墙头,正在鬼鬼祟祟地监视我们。我当即大喝了一声,那东西“嗖”的一声消失在黑暗中。我哪能让它轻易脱身,一个箭步朝前狂奔而上,蹬着古井的边缘一跃而上扑上了墙头。可惜那东西溜得太快,等我翻上去的时候它已经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Shirley杨在墙下对我说:“下来吧。我刚进屋的时候就觉得有东西在盯着咱们,我们蹲在井边查看日晷的时候它就一直趴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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