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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降灵家族》[完结]-非凡的血脉,家族的宿命-作者:裟椤双树[前作:搞鬼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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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1 11:35:05 | 显示全部楼层
  “走……”钟老太刚冒了一个字,整个人就软软倒了下去。
  “奶奶!!”钟晴跑过去,扶起钟老太焦急地呼喊:“奶奶,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啊?!”
  “我……没力气了……”说完这话,钟老太头一歪,昏死过去。
  “哎哎!奶奶你别吓我啊!!”
  钟晴吓坏了,背上钟老太就往山下赶。
  一路踉踉跄跄地顺着原路下到平地后,钟晴撒开腿朝牧场那方飞奔,身后的钟老太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硬硬的下巴因为奔跑时的颠簸一上一下有节奏地扣在钟晴的背上。
  “奶奶,你坚持住啊,我马上送你去看医生!”呼呼的风声里夹着跑得满头大汗的钟晴的大嗓门。在钟晴的记忆里,钟老太从来没有过生病进医院的经历,甚至连感冒伤风之类的小病也很少染上,家里放置的常备药品的箱子大半年也难得开一次。一直到刚才,他依然认为已过古稀之年的钟老太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不输给任何身体健康的年轻人,这老太太绝对是老当益壮型的典范。可是,现在她居然弄到这样一个气若游丝知觉全无的糟糕地步。钟晴心里又慌又乱,只因他完全搞不清楚钟老太现在的情况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他现在能做的,除了尽快把钟老太送到医院之外,就是努力地克制住自己老往坏处想的思维,祈祷老太太逢凶化吉一切平安。
  钟晴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时间,反正当他们返回牧场的时候,他脸上的汗水已经呈条状而不是粒状,而两条腿也累到好象跟自己的身体分了家的状态。
  “刘管家!来人哪!!”还没走到住地,钟晴已经扯开嗓子大吼起来。
  声音里的撕心裂肺焦躁狂郁在四周黑暗与寂静的完美配合下,发出无与伦比的强大穿透力,整个牧场里听力正常的人全被他“震”了出来。
  “钟少爷,出什么事了?”刘管家从里面慌里慌张地跑到钟晴面前,后头还跟了一群衣衫不整的侍从,看来不少人是直接从床上奔出来的,身上只套着睡衣跟拖鞋。
  “牧场,牧场里有医生吗?有没有医生啊?!”钟晴伸出一只手揪住刘管家的襟口。
  “啊?医生?本来是有个保健医生的,但是这个星期他休假。”刘管家看着钟晴身后一动不动的钟老太,大惊失色地应道。
  “妈的!”钟晴气得直跺脚,恨不得宰了那个早不休假晚不休假的医生,“那你马上给我找个车子,我要去医院!快啊!!”
  “哦哦,好的好的,你们跟着我。那个,小进跟阿山,你们过来帮钟少爷的忙。”刘管家拧亮了随身携带的一支小手电,又招来两个侍从打算帮钟晴把钟老太抬走。
  “我自己来就行了,赶紧走吧。”钟晴拒绝了他的好意,他不想耽误时间。
  “是。那钟少爷你们小心点。”刘管家不敢多说,领着他们快步朝牧场外走去。
  刘管家手里那支小手电为一行人提供了莫大的方便,若没有那一点点光亮,钟晴真不知道自己还要耗掉多少时间在那条蜿蜒崎岖的山路上。
  背上的钟老太似乎越来越沉,钟晴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绝对不可以放缓速度。身后给他们引路的刘管家早已经气喘如牛,以他的身材体质来说,从最先的带头到现在还能勉强跟钟晴保持在两步距离以内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到……到……到了!我……去……开……开车!”刘管家挣扎着迈上最后一级石梯,步履蹒跚地朝停车场的另一头走去。
  钟晴小心翼翼地把钟老太放下来靠着自己,焦急地等待着。
  不消半分钟,两道灯光射过来,一辆白色房车刷一下停在钟晴面前。
  刘管家打开车门跳下来,帮钟晴拉开后车门迅速地把钟老太抬了进去。
  “赶紧走吧!”钟晴砰一声关好车门,急不可奈地吩咐。
  “是,钟少爷坐好了。”刘管家一踩油门,汽车箭一样冲出了停车场,延着并不宽敞的公路朝市区开去。
  钟晴脱下外套盖在钟老太身上,搓着她冰凉的双手,不停念叨着:“奶奶,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坚持住啊。”
  “钟夫人这是……”刘管家从后视镜里看着钟晴,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晕倒了……”钟晴含糊地应付他两句后,马上提高声调不耐烦地吼道:“你能不能开快点!”
  “哦,好的好的。”刘管家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边加大油门边嘟囔:“已经开很快了。”
  深夜的公路上车子少得可怜,只有他们这辆车子在上面风驰电掣。
  “快点啊,拜托!还要多久才到医院啊!”钟晴还嫌不够快,左手烦躁紧张地扣着座椅的扶手。
  “钟少爷别急,很快就到了!”刘管家不停地安慰他。
  因为车速太快,刘管家一时避让不及,从横在路上的一块石头上轧了过去,车身猛地颠簸了一下,钟晴赶忙扶住钟老太,生怕磕着她的头。
  “晴……晴……”
  一声低低的呻吟从钟老太口中传出来。
  “奶奶?!”钟晴又惊又喜,马上把钟老太的身子扶正:“您,您醒啦?!”
  “找旭……旭儿……找她回来……”钟老太微微张开眼睛,从喉咙里含混不清地发出这几个字,而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又闭上眼睛重新陷入昏迷状态。
  “奶奶!奶奶!你别说两个字又晕了呀!奶奶!”钟晴摇着钟老太的肩膀,可是,任他用多大的力气,钟老太丝毫反应也没有。
  “要我找姐回来?!”钟晴思忖着钟老太刚才所说,在那种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她还惦记着要自己找钟旭回来,看来一定有非同小可的事情要跟她交代。于是他马上动手掏自己的手机,可是,翻遍全身上下所有的口袋,他也没有找到那个至关重要的小东西,天知道刚才一番折腾下被丢到哪里去了。
  “混蛋,电话不见了。这可怎么办。”钟晴一时没了辄,这叫他上哪儿通知钟旭去?!
  “钟少爷要用电话?!我这儿有!还是全球通的!”看到钟晴着急的样子,刘管家好心地说道。
  “真的?太好了!”钟晴大喜,急忙探过身子,把手从椅背上伸过去:“快给我!”
  “是,钟少爷稍等一下。”刘管家把左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伸到外套的内袋里,“咦,怎么不在?!”
  钟晴的心凉了半截。
  刘管家尴尬地笑笑,换了右手伸到裤兜里摸索一番,然后低头一看,如释重负道:“在这儿呢。”
  “真是太……哇!小心前面!”钟晴那个“好”字尚未出口,马上大叫着指着前方。
  “天哪……”刘管家定睛一望,从前头的弯道里突然窜出一辆跟他们的速度不相上下的大型运输卡车,直直地朝他们这边撞过来。
  刘管家不顾一切猛打方向盘,虽然很幸运地在两车相撞前的一秒钟同那辆疯狂的卡车擦肩而过,但是,意外并没有就此结束,刘管家刹车不及,整个BENZ房车猛一头撞向了道旁一棵粗壮的大树。
  “哇!”
  “啊!”
  刘管家双手一松,抱住了自己的头。
  钟晴大喊一声,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钟老太,紧紧闭上了眼。
  轰隆~~~~~~~~
  接连几声巨响,然后就是玻璃的碎裂声,兹兹的喷气声。
  钟晴觉得自己被抛到了另外一个空间,眼里脑里全是混沌一片的旋涡,耳朵里嗡嗡作响。而那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旋涡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自己身不由己,越陷越深,渐渐丧失了所有的意识……
  “怎么还没醒,真是急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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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1 11:35:13 | 显示全部楼层
  “放心,医生说了他只是轻微脑震荡和软组织挫伤,已经没有危险了。”
  “可是,唉,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一男一女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入了钟晴空荡荡的脑子里,把他已经失去了功能的意识细胞一点一点恢复了过来。
  钟晴的眼皮动了动,慢慢抬起来,眼神迷惘地盯着站在面前的两个人。
  “哎?!他醒了!”钟旭高兴地直拽司徒月波的袖子,然后立即俯下身子凑到钟晴面前问:“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头痛不痛?”
  “你问这么多问题让他怎么回答?!”紧挨在钟旭身旁的司徒月波嗔怪着她的迫不及待,随后也埋下头问道:“钟晴,还好吧?”
  钟晴使劲眨了眨眼睛,楞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地嘶哑着声音道:“姐……姐夫……真是你们吗?!我是不是脑袋不清醒,出现幻觉了?!”
  “幻你个头啊!我离开后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老的那个到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小的这个包得像个粽子一样睡在这儿犯傻!真是见鬼了!你们怎么回事啊?!”钟旭又急又气,火烧火燎地质问道。
  “原来你们真回来了,太好了!对了,奶奶她怎么样了?”钟晴终于完全清醒过来,正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脖子被个围脖一样的东西固定住了,手臂和左小腿全缠着绷带。
  “有什么你动嘴说就好,千万别乱动。”司徒月波赶忙出言制止扭来扭去的钟晴。
  “叫你别动你还动!”钟旭黑着脸喝道,转而才忧心忡忡地说:“奶奶她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还没过危险期。”
  “那么严重?!”钟晴的心缩紧了。不过想想也够恐怖了,她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老太太而已,之前已经耗尽体力人事不醒了,再加上一次车祸,能留一口气到现在已经算是天大的幸运了吧。
  见钟晴神色异样,司徒月波宽慰道:“我找了最一流的专家给老人家诊治。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你的伤也不轻呢。”说罢,他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水过来,“先喝口水吧。”
  “我来。”钟旭接过水杯,坐下来用勺子小心地把热水送到钟晴干涩的嘴里,边喂边耐着性子道:“等你休息够了,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你们在牧场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离开一个星期而已,祖孙两个居然弄成这个样子。”
  咽下好几口水后,钟晴盯着他们两个问:“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接到KEN的电话,说你们发生车祸受了重伤。所以我和你姐姐马上从巴黎赶回来。幸好当时刘管家只是受了点轻伤,这才通知救护车及时把你们送进了医院,真是太险了。”司徒月波耐心地解释着。
  “一接到这个消息是真把我吓坏了,这颗心到现在还玄在喉咙那儿呢!”钟旭说的的确是掏心掏肺的大实话,KEN的那通电话不啻为晴天霹雳,风情万种的花都美景霎时成了毫无诱惑力可言的黑白图片,让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只恨不得能马上长双翅膀飞回去。这么些年来,比起那对经年杳无音讯的父母以及其他那些几乎从不碰面的叔婶长辈,钟老太跟钟晴对她的意义委实大了太多太多。虽然常常被他们两人气得吹胡子瞪眼,但是,他们永远是她生命里最最重要的血亲。
  “姐,行了,我不喝了。”钟晴闭上了嘴,脑子里一阵一阵的麻痛让他很不舒服,“对了!”他突然记起了钟老太在昏迷时的对他的嘱咐,赶忙告诉钟旭:“奶奶在昏迷的时候曾经醒过来一次,嘱咐我,一定要把你找回来!”
  “有这回事?”钟旭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眉头深锁。
  “对!奶奶肯定有重要事情告诉你。姐,你是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几乎把小命都送掉了。”钟晴忍住不断袭来的头疼,巨细无遗地把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说给钟旭听。
  吊瓶里的液体像沙漏一样,一滴滴落进滔滔不绝翻着嘴皮子的钟晴的身体里,忠实地记录着时间的流失……
  “开什么玩笑,怎么有那么奇怪的伏鬼封印?!还那么巧布在牧场那里?!”听罢钟晴的报告,钟旭腾一下站起来。
  “多亏你给我的护身符,否则我挂定了!”钟晴脖子动不了,只能不停的转动眼珠子,注视着钟旭的一举一动。
  “鬼界异动?!伏鬼封印?!没想到我们家的牧场竟然还有如此玄机。不过,还好你们总算是全身而退。”司徒月波听得直摇头,末了的“全身而退”四字说得勉勉强强。
  “奶奶要跟我说什么呢?”钟旭看看钟晴又看看司徒月波,想破了头也想不出钟老太的意图。
  “算了,我过去看看奶奶。”钟旭叹口气,回头嘱咐司徒月波:“你留在这儿看着这小子。”
  “你去吧。”司徒月波点点头,可是一看到她疲惫苍白的脸以及明显的黑眼圈,他又不放心地追问:“你还行吧?三天没休息过,脸色越来越差了。”
  钟旭摆摆手:“你老婆又不是林黛玉,没问题的!”
  “姐,你看了奶奶赶紧回来跟我报告情况啊!”钟晴冲着钟旭的背影嚷嚷着。
  重症监护室就在同一层楼的另一头,钟旭揉着太阳穴疾步从走廊上穿梭而过。
  说自己没事是骗人的,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从她下飞机到现在,不但没有减轻分毫,还有愈演愈烈之势。从一收到消息,他们就马不停蹄地飞回来,到了医院又不眠不休地守了昏迷不醒的祖孙俩两天两夜。任她身体素质再好,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走到监护室外,钟旭迎面碰上从里头出来的林教授。
  “林教授,我奶奶她现在情况如何?!”钟旭迫切地询问这位司徒月波专门请来的医界的权威人士。
  年过半百的林教授看着她,很慎重地说:“我也正要找你们呢。到办公室谈吧。”
  “哦,好。”钟旭当下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病人现在的情况比入院的时候有所缓解。之前我也跟你们说过了,在车祸里她所受的伤不足为患。”林教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看着钟老太的病历。
  “恩,我知道,您说详细病因有待检查。”钟旭坐在他对面,听得非常仔细,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字。
  林教授扶了扶眼睛,继续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导致病人昏迷不醒的真正病因是,她全身的主要器官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衰竭现象。在她这个年龄段,出现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
  “严重吗?能治好吗?”这才是钟旭最关心的问题。
  “虽然没有病变,但是这种衰竭对老年人来说是致命的。我只能尽我所能。不过能撑到几时,就要看病人自己了。如果四十八个小时之内她依然醒不过来,那么……你们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致命的……”这几个字钟旭听得最清楚,她的手心出汗了。
  从林教授的办公室里走出来,钟旭拖着步子走到监护室外面,两手撑着玻璃墙,直直地盯着躺在里头戴着氧气罩钟老太,没有语言,没有表情,没有动作,只有心电图上那根缓缓跳动的绿线在证明着她生命的真实性。
  钟旭越看越慌,越看越难过……
  擦掉眼角溢出的泪花,钟旭举步返回钟晴的病房。
  “什么?四十八小时醒不过来就……”情急之下,钟晴硬着脖子想坐起来。
  “你不想要你的脖子了?!给我躺好!”钟旭把他摁了下去。
  “连林教授也束手无策吗?”司徒月波也焦躁地在房里度起了步子。
  钟旭虚脱地摇着头:“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奶奶自己了。”
  “怎么能一直昏迷不醒呢?!一定要醒过来啊!不然就……咳……怎么办呢!”钟晴急得想骂娘。
  钟旭垂着头,一言不发。她能降伏无数凶灵恶鬼,她能解救无数惑于鬼魅的人类,却只能放任年迈的钟老太孤零零地面对死亡的考验。说到底,钟家人虽然“不同凡响”,可是终究逃不脱凡胎肉身的本质,无法改变亦无法抗拒人类最基本的规律——生老病死。
  “尽量朝好的一面看吧,说不定有奇迹呢?”司徒月波不知道要怎么来安慰一脸挫败的姐弟俩,只得用上最老套的词语。
  “奇迹?!”钟旭苦笑。
  “奇迹?!”钟晴眼珠一转,以发现新大陆的口吻道:“对了,姐你记不记得家里有瓶她老人家自己配置的清凉油,她斩钉截铁地说过不管谁昏迷到什么程度,只要闻闻那个东西,包准能醒过来。”
  钟旭抬起头:“你说那个被我们偷偷拿来灭蟑螂的比杀虫水还难闻的东西?”
  “就是那个!反正也没别的办法,我们姑且试一试,万一真有奇迹呢?!”他们从来没把那玩意儿用在人身上,效果如何,不得而知。钟晴现在只希望钟老太没说大话。
  “不管了,我这就回去取!你们在这儿等我!”钟旭一转身就跑出了病房。
  “喂,你自己小心点啊!”司徒月波追出去喊道。
  “老公你放心!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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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1 11:35:25 | 显示全部楼层
  从计程车上跳下来,连车门也顾不上关,钟旭风风火火地直奔家门而去。
  气喘吁吁地拧开房门,钟旭立即冲到钟老太的房间,翻箱倒柜地寻找着那瓶可能能救人一命的“杀虫水”。她记得自从钟老太发现他们用这个对付蟑螂后,老太太就把这东西收到自己房里保管了,当时还痛骂他们姐弟俩糟蹋好东西。
  跑哪儿去了?
  药箱,没有!
  柜子,没有!
  抽屉,没有!
  钟老太的房间几乎被翻了个低朝天,钟旭也没有找到那玩意儿。她知道老太太有乱放东西的坏毛病,而且经常不按容具的用途置放物品,现在真是无端端地给她增加了不少麻烦。
  “放在哪儿了?”钟旭扫视着房里每一个角落,“啊!还有衣橱!那儿还没找!”
  钟旭扑到立在墙角的老式大衣橱前,拉开门一头扎进去翻找起来。
  在衣橱的最底层,钟旭拨开一堆皱巴巴的旧衣服,一个暗紫色的小皮箱出现在角落里。
  “咦?这个是……”钟旭把它拎出来,想也不想就拉开了箱子的拉链。
  一股子久违的熟悉“臭味”扩散开来。
  “就是它了!”钟旭兴奋无比,迅速伸手把那瓶药水掏了出来,“哇,这味道……”钟旭捧着箱子的左手一松,忙不迭地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到现在她还是接受不了这么“独特”的味道。
  啪啦一声,从摔在地上的箱子里弹出了一个小本子,正好落在钟旭的脚边。
  钟旭低头一细看,嗳?!是房产证?!
  “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塞在这里?!”钟旭摇摇头,把药水放到一旁,蹲下身去,一手拾房产证一手把敞开的箱子提起来。不提还好,这一提,又有几个相同的小本子从箱子里掉了出来。
  “搞什么呀?!怎么全是房产证?!”钟旭狐疑地嘀咕着,挨个把它们全捡起来,又看了看箱子,这才发现这些房产证是从破掉的夹层里漏出来的。
  扔掉空箱子,钟旭一一翻看着手里五本从天而降的小本子。
  “这个是这里的。这个是……城东的?!城西的?!城南的?!还有城北的?!我们家什么时候有这些产业?”钟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从来不知道他们家居然在这城市的东西南北各有一座宅子,更夸张的是,产权所有人那块,每一张都写的是她钟旭的大名。
  这几份莫名其妙的房产证让钟旭本就晕呼呼的脑袋更加糊涂。不过,说到底,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老太太有必要把这些东西藏得那么隐秘吗?!
  “奇怪……算了,赶紧回去是正经。”钟旭啪一下合上手里的小本子,草草把它们塞进箱子放回衣柜里,拿起药水出了门。
  “这个是……”
  林教授皱着眉头打量着钟旭塞到他手里的小药瓶,身旁的护士小姐早已捂着鼻子闪到了一旁。
  “祖传秘方,赶紧给我奶奶闻闻,但愿会有用!”钟旭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急急说道。
  “这……”林教授面有难色,医院有医院的规矩,怎能由得什么人随便拿个什么“祖传秘方”就给病人乱试,出了意外谁负责?!
  “教授,听她的吧。事已至此,真有什么的话……我们自己负责。”身旁的司徒月波轻易地洞穿了林教授的心思,他揽住钟旭的肩膀,慎重说道。
  “对对,我负责,我负责!”钟旭狠命地点着头。
  考虑再三,林教授看了看司徒月波,又看了看钟旭,终于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亲自把这个拿给病人。”
  “谢谢!”司徒月波礼貌性的笑笑,心里却想,若里头躺的是与他司徒家无关的人,不知这眼高于顶的“权威”还会不会如此周到。
  钟旭则连谢谢都无暇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林教授的一举一动,而后一路紧跟着他来到重症监护室外。
  已经换好无菌服的林教授拿着药瓶进了监护室,走到钟老太床前,犹豫了片刻,轻轻地揭起了氧气罩。
  林教授每一个动作都决定着贴在玻璃墙上观望的钟旭的心跳频率,一直陪在身边的司徒月波清楚地感觉到妻子的慌张。此刻,他并不说话,只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无声无息地支撑着她。
  拧开盖子的药瓶被放到了钟老太的鼻子下。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一段最短也是最长的寂静溜过,哈秋~~~~床上的钟老太打了个无比响亮的喷嚏,睁开了闭了好些天的眼睛。
  钟旭没有大叫,也没有欢呼,只长长地出了一口大气,从心底最深处觉得这喷嚏声简直是天籁之音。
  “真的出现奇迹了?!”司徒月波呵呵一笑。
  二人高兴之余,却冷不丁瞧见里头的林教授脚一软,扑通一下倒在了钟老太的床边,手里的药瓶骨碌碌滚到了一旁,墨绿色的油状物从瓶口慢慢溢出。
  “哎呀,教授!!”等在外面的护士小姐见状掩口惊呼。
  钟旭跟司徒月波一前一后直接打开门冲了进去。
  “奶奶……”
  “教授……”
  “唔……”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捂住了鼻子,比沙林毒气好不了多少的怪味弥漫在整个房间。
  钟旭闭住气把药瓶捡起来,找来盖子重新盖好,又脱下外套把瓶子裹了个严严实实。
  那头的司徒月波憋红着脸迅速把所有窗户推个大开。
  而闻讯赶来的几个医生护士被熏得叫苦不迭,一边要检查病床上醒来的钟老太一边又要七手八脚地抢救昏迷的林教授。
  “洒点清水就行了,这味道遇水即消。”床上的钟老太不紧不慢地开了腔,她侧过头看了看床下双目紧闭的林教授,一点迷糊也不带地摇摇头:“体质太差,这么点味儿就厥过去了。把他扶出去吧,过一时半刻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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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1 11:35:39 | 显示全部楼层
  “奶奶?!”钟旭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一步跨到钟老太面前,跪在她的床前抓住她粗糙苍老的手,激动地语无伦次:“太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我们真碰上奇迹了!我早说过你会长命百岁,不对,是长命千岁的!”
  “呵呵,我又不是老妖怪。晴晴呢?那小混蛋怎么样了?!”钟老太嗔怪着拍了拍她的脸,转而又急急问道。
  “放心,他现在正躺在另外一间病房,一切安好。不过暂时没办法下床,骨折。”
  “不能动了?那就好,省得给人添乱!”钟老太放心了。
  一番检查后,年纪较轻的医生宣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再观察半天,如果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言毕,又悄声嘀咕一句:“怪了,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呢。”
  “奶奶,您……还好吧?”司徒月波走上前,颇不放心地看着钟老太,那医生的嘀咕没逃过他的耳朵,医生有那样的疑惑不稀奇,是个人都会觉得奇怪的,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病人不该是恹恹无力精神恍惚的吗?怎可能有老太太这般表现,唧里呱啦说个不停?!
  “我还不错。乖孙女婿,我们钟家的人不是那么容易翘辫子的。不过,现在年纪大了,不能跟从前比了,现在除了头脑还够清醒,还有力气说说话外,我什么做不了了。”钟老太笑兮兮地着盯着司徒月波,全无半点病态,惟有那两片扬起的没有半分血气的嘴唇,勉强证明着她是个刚刚从深度昏迷中醒过来的重病人。
  林教授已经被扶了出去,另外一个快腿的小护士跑出去找了个浇花的喷壶,正来来回回地在房里喷着水雾,几下过后,“毒气”果然尽数散去。
  “我们钟家的人真是跟医院八字不合,每次都弄得人家鸡飞狗跳。”钟旭吐了吐舌头,“不过您的杀虫水实在厉害,刚才连我都差点晕过去。”
  钟老太哈哈一乐:“钟家出品的都是极品!!”,接着,她突然收起笑容,对司徒月波道:“突然很想吃得意楼的绿豆糕!”
  司徒月波立即会意,笑道:“我马上去买。”
  本地最出名的糕点制作坊就是这家得意楼,位处北边城郊,离医院天远地远,而且从来是现做现售,不送外卖。
  老太太故意的,为了支开司徒月波。
  病人想吃东西了,证明情况是越来越好转了。钟旭是这么想的,她高兴地目送着司徒月波离开,根本没有发觉钟老太真正的心思。
  “旭儿!”
  “什么?”
  钟旭转过头,盯着钟老太。
  “有些事,现在必须告诉你了。”钟老太语速很慢,神情肃穆地宛如朝圣的教徒。
  钟旭突然想起钟晴对她说的老太太有重要的话要跟她说这档事,心里咯噔一下,隐有不安。
  “我听钟晴说,你在昏迷的时候还在叮嘱一定找到我,出什么事情了?”
  “你知道为什么世界上被鬼物所惑的人那么少,同时大多数人只把争论究竟有没有鬼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吗?”钟老太先问了她一个问题。
  “这个很简单啊,世上的鬼虽不少,但是跟人相比,数量还是少太多啦。没见过的人,当然只拿这个问题来当消遣呗。”钟旭不假思索,这个问题根本不能算问题嘛,随便问个人都会知道答案的。
  “为什么鬼那么少?”
  钟旭一楞,旋即答道:“因为,大部分的鬼都在鬼界,在人界闹事的,只是因为各种疏漏从鬼界里头逃脱的一小撮而已。其他的鬼根本就出不来。”
  “为什么它们出不来?”钟老太此刻的表现更加肯定了她跟钟晴铁一样的血缘关系。
  “人鬼两界有界限,而界限上有封印。”以钟旭的“知识”,她当然知道这层原因。
  “不错。”钟老太叹口气,吩咐钟旭:“扶我坐起来,躺着说话气紧!”
  钟旭赶忙扶她坐起来,仔细听着下文。
  “世上由各路高人布下的大小封印无数,可是充其量只起着修补的辅助作用。真正关键的,对鬼界起着压制作用的,是我们的老祖宗布下的四方镇天印。”
  “四……四方镇天印?!”钟旭对这个陌生的称谓颇为好奇。
  “封印并不是固定的东西,它有‘游离性’,一旦它所针对的‘漏洞’移了位,封印也会随之而改变位置。”
  “这个我知道,越是高级的封印,它的游离性会越强。一些能量强的鬼东西不是省油的灯,总是想尽办法想逃脱封印的钳制,所以会集合念力把界限上的漏洞转移到封印封不了的地方。一些比较弱的封印跟不上它们的转移,往往就成了它们的突破点。”钟旭如数家珍。
  钟老太对钟旭的对答入流十分满意,点点头继续道:“‘动’,是这些封印的特质,而‘不动’,是四方镇天印的特质。”
  “不动?”钟旭奇怪地反问。
  “四方不动,稳若磐石。碧落黄泉,镇天辟邪。”钟老太念古诗一样念出了四句话。
  “听上去很有气势,恩,真有这么厉害?!”钟旭只记得钟老太从来跟她说的就是封印跑得越快越厉害,只有那些三脚猫才会布下跑得慢的甚至是动不了的次货封印。
  “问题就在这儿了。发生在牧场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钟老太笃定钟晴早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的始末打了报告了。
  “钟晴都跟我说了,你说的问题,是出在牧场里吗?”钟旭又往钟老太身边靠了靠。
  “是的,出现在牧场里的那个封印……”钟老太的脸色少见地深沉,“是镇天印里的北方部。镇天印……移位了。”
  “动了?!”该动的东西不动,是为次品,那不该动的东西动了,好象绝对不是什么好事。钟旭不安地咬了咬下嘴唇。
  钟老太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这个封印一直都很稳定,怎么会跑到牧场那里,而且其状态还糟糕到快成过期产品。”
  “确定是咱们家的封印?会不会弄错了?”钟旭提醒道。
  “不会错的,封印的形态虽然会随着种种原因而有变化,但是它的本质不会变。老祖宗布下的,永远只会对钟家人有回应,你那道护身符就是最好的证明。”
  “等等,奶奶,我先问个问题,我们钟家的老祖宗,究竟是哪位高人啊?”钟旭接上话头,问了个非常自毁形象的问题。
  “什么?”钟老太眉毛一竖,像对付钟晴一样狠狠敲了两下钟旭的头,“钟家的祖先,当然是钟馗啊!当初给你取名钟旭也是为了沾老祖宗的光啊,这些你不早知道了吗?!难道我们出车祸,伤的却是你的头吗?!”
  “哎哟!!”钟旭难得受到这种对待,委屈地申诉:“从小到大,你们只教我如何抓鬼,从来就没跟我正面提过这个,所以我一直以为钟馗只是传说里的人物,刚刚好我们也姓钟,所以就以钟馗后人自居来增加神秘感和威慑力而已。”
  “原来这么些年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钟老太气哼哼地数落道,半晌,转而无奈地说道:“看来我有必要把一些事情跟你说清楚了。”
  “唐德宗年间,钟馗辞别家中妻儿亲友,赶赴京城应秋试。我们的老祖宗虽相貌粗陋,但才华出众,文武兼备,一连数场考试,过关斩将,终获点金科状元。谁知道那德宗皇帝昏庸无德,以貌取人,又听了佞臣梭摆,竟想撤去他状元之名。老祖宗性情刚烈,怎受得了此般侮辱,一怒之下拔了站殿将军腰间宝剑,当殿自刎而死。没过多久,德宗被鬼物所迷,差点没了小命,弥留之际,见一红衣大汗手持利剑手刃恶鬼,还将这些小鬼一口一口吞了下去。这才知道咱们老祖宗已飞升为专事降鬼的驱魔正神,于是赶紧诏告天下,奉钟馗为鬼王,从此钟馗就成了降妖伏魔保平安的象征了。老祖宗成了神之后,立下了规矩:钟家后人,必勤修伏鬼之术,保人间平安。心术不正,可救人而不救者,上刀山下油锅,再入无间地狱,永不翻身。600年后,鬼界出现了一次绝无仅有的大异动,为了不让恶鬼有机可乘,老祖宗将自己的精魄化为四方镇天印,这才免了人界一场大祸。至此以后,我们钟家人就代代相传,守卫着这道至关重要的封印。每隔十年,我们就要进到封印的源点所在,用自己的血巩固镇天印以防万一。下个月的农历三十就是十年之期,旭儿,这回该到你去了。”
  “天哪,原来我们真是钟馗的血亲???”这一大堆闻所未闻的革命家史让钟旭乍舌,小小的震惊过后,她问道:“那十年之期……奶奶,四方镇天印的源点是不是就在我们家那四座宅子里?”
  钟老太不由愕然,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找杀虫水的时候无意发现了房产证。”钟旭挠了挠脑袋,一再强调是“无意”发现的。
  “唉,反正早晚也要告诉你的。不错,那四个地方就是源点所在。只在每个十年之期那天,镇天印的结界才会解除,我们才能对它有所作为。这次你去,除了检查其他三部是否稳固如常外,还要倾尽全力也要把移位的北方部修整过来,否则早晚出大事。等会儿我会把休整方法和咒语告诉你。现在你去给我倒杯水来,我嗓子干得不行了!”说了那么多话,钟老太终于想起该给嗓子浇浇水了。
  “好的好的。”钟旭站起来去倒水,边倒边问:“对了,照这么说,出现在牧场那道封印里的人影应该是咱们的老祖宗哈,钟晴还以为是他看花了眼呢。”
  “晴晴那小崽子的眼睛没花,那的确是钟馗的精魄,没想到还能有幸一睹老祖宗真容。还有,他跟你说他掉鬼洞里被红衣人救出来的事情了吗?”钟老太接过水杯,咕嘟咕嘟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说了的,不会是老祖宗救了他吧?”钟旭把空杯子放到一旁,不相信钟晴能遇到这种好事。
  “这个我倒不能肯定。不过当时他戴着你的护身符,这护身符是祖传之物,多半也是沾了祖宗灵气的神物,所以能救咱们家的人也不稀奇吧。我还要再喝一杯,渴死了。”钟老太指了指杯子。
  “您老人家今天可告诉了我不少秘密啊,怎么早不跟我说呢?搞得我心里有点乱乱的。”钟旭拿过杯子,不满地问道。
  钟老太笑道:“你爷爷在的时候,这些事都是他做,你爷爷去世了,就我来做,现在我也做不动喽。唉,你爹妈叔婶,又没一个能接手的,以后就是你上了。我连房产证的名字都换成你了,说白了,钟家就指望你啦!不过,钟晴那小子目前虽然不成材,但是,将来如何仍是未知之数,你对他多用点心吧。”
  “我知道了,你老人家放心。”钟旭回答得极轻松简单,但是,钟老太的话,字字都透着“责任”二字,钟旭现在清楚了为什么钟老太在昏迷的时候也不忘要找到她。把守护封印的重任交给她,也就意味着把钟家以后的一切都交给了她,这个,是钟家新老交替的无形仪式。
  钟旭心里有说不出的一种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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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 11:54: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姐姐
  
  钟老太安然转入普通病房已一周有余,成天嚷嚷着要出院。但是林教授无论如何也不批准,理由是老太太身体迅速恢复的原因不明,为避免一切可能出现的未可知并发症,至少留院观察一个月以上。
  “一个月”已经让钟老太很窝火了,对“以上”两字更是恨之入骨。而钟旭一度被老太太煽动得动了帮她强行离开医院的心思,可转念一想老人家跟年轻人始终是不能比,若真被林教授说中,好得快倒得也快,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只得千方百计软硬兼施地向老太太痛陈其中厉害,最后总算以全额赞助她老人家一次欧洲十日游为条件,才让钟老太勉强答应了安心住在医院直到医生正式放行为止,期间绝对不动耍任何花招偷跑的念头。
  那边钟晴的伤也好得很快,虽然还不能下床,但也可以小幅度地转转头动动手动动脚了。
  历经一场突如其来的祸劫,如今总算是雨过天晴一家平安了。
  钟旭趴在阳台栏杆上,居高临下地观望着笼罩在晨光里的独特风景。
  这里是她的新家——市区内黄金地段上一幢高级公寓的最顶层。司徒月波挑的地方,说这里交通便利,上下班什么的都很方便,适合被事业所累的年轻人居住。对于住的地方,钟旭并不挑剔,低矮狭小的鸽子笼住了二十来年不也好好的过来了吗。再说了,司徒月波选中的地方,也实在找不出什么地方可以挑剔的,他做事一贯周到又完美。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钟旭笑眯眯地拿了几颗葵瓜子逗弄着养在阳台上的一只刚果鹦鹉,这也是司徒月波弄回来的,说给家里增添点大自然的气息。不过这个七彩斑斓的家伙的确很惹人喜欢,长得漂亮不说,还一点不畏生人,短短几天时间已经跟它的新主人混得烂熟,一见到钟旭就扇翅膀,嘴里发出唧唧咕咕的叫声讨向她瓜子儿吃。钟旭也乐得享受这份跟动物相处时难得的闲适与轻松。
  这段时间她太累了,从牧场里那个不可思议的婚礼开始,她就像不停运转的齿轮,一直没停下来休息过。就连在国外的蜜月旅行也没有消停过,一路上虽说是游山玩水,可她一刻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家族使命,把抓鬼事业完全发扬到了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高层次境界。旅途中最大的收获就是随身携带的降灵扣里第一次多了其他国籍或种族的战利品,不过也因为东西方的“鬼文化差异”而闹出了些状况,比如在哥本哈根的一间小旅馆里对付一只老道的吸血鬼时,就因为错用了火符而烧掉了别人半壁房子,虽然最后成功灭了那只老鬼,可司徒月波也开出了一张后面带了N个零的支票,陪着笑脸塞给威胁要打电话报警告他们纵火的旅馆老板,又说了一箩筐好话,夫妻二人才得以顺利脱身。总之,这趟蜜月旅行,司徒月波也没有闲着,老婆抓鬼,老公就忙着为她强劲的破坏力造成的灾害收拾残局,多亏司徒家财力够雄厚,否则照他开支票的频率跟数额,若换作是别人,估计这两口子只能沿途乞讨回祖国了。
  而结束蜜月赶回来的这两个星期,钟旭更是身心疲惫,来不及作任何休整便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里,食不甘味睡不安寝。如此一来,估计她整个人都老掉了十岁有多。直到几天前,在钟老太一再的强烈要求下,她才答应让专门的看护来料理老太太的起居生活,从此结束了陪床的艰苦生活,不过她每天仍然要去到医院例行探视一回,确认老太太跟钟晴情况良好才放心。老天还算长眼,祖孙俩的形势都是稳中见好,看来要不了多就能恢复一贯的生龙活虎了。
  “老婆,过来吃早餐了。”房间里传来司徒月波的声音。
  “哦,来了。”钟旭拍了拍鹦鹉的头,转身朝屋内走去。
  饭厅里,司徒月波正把挂在身上的围裙取下来,两份看来很是丰富又有营养的早餐端正地摆在桌上,两杯鲜奶正往外散着热气。
  一连几天,司徒月波都起得比钟旭早,而且很模范地揽下了做早饭的任务。
  “我是真没想到我老公居然还会做饭。”钟旭喝了一口牛奶,拣到宝一样笑道。
  “以前独自在异地念书的时候,我一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司徒月波拿起盘里的鸡蛋三明治,不以为然。
  钟旭吐了吐舌头:“我以为你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后头跟着一大串伺候你的跟班呢。”
  “呵呵,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司徒月波坏笑,而后正色道:“快吃吧。咱们赶时间呢!”
  “哦,对了。”钟旭一拍脑袋,“你说今天要去参加个什么慈善拍卖会吧?”
  “十点钟在市美术馆。我要不提你多半又忘了吧?!”司徒月波不满又无奈地嗔怪着不长记性的妻子。
  “嘿嘿,你也知道,最近事情太多,我脑袋都快撑爆炸了。吃饭吃饭!”钟旭辩解两句,赶紧低头大口大口地解决起盘中餐来。
  美术馆会展大厅内,前来参加这次为红十字协会募集善款的企业与个人济济一堂。这次拍卖会的规模搞得相当大,除了有不少当代名家捐出的书画作品供拍卖外,据说还有几副价值不菲的古画亮相,估计大多数人都是奔这个来的。
  司徒月波夫妇二人坐在第二排最左边的位置上,翻看着手中的宣传册。
  “这些画看上去都很不错,每幅都很漂亮呢。”钟旭指着册子里的各个参拍作品,啧啧称赞道。
  “恩,大体上是满好的。这幅呢就稍微欠缺一点,构图不够平衡,色调也暗了些。”跟钟旭这个只会看热闹的外行不同,司徒月波的眼光很专业。
  “是吗?怎么我觉得都差不多。”钟旭耸耸肩,继续往下翻着,她可不懂什么构图色调的。
  司徒月波摇摇头,微笑不语。
  “嗳?!这幅画……”翻到最后一页时,钟旭脸上的表情起了变化。
  “怎么了?”司徒月波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
  彩色的铜版纸上,清晰地印着一幅工笔古画——一甲胄加身的古装男子,孤独一人立于冰天雪地之中,手中一弯黑色巨弓拉如满月直指苍穹。身旁一棵不知名的独木,不合时令地开了一树红花。
  “这个这个,真是讲不出来的一种感觉,非常美。”沉默了半晌,钟旭才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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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 11:55:08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吗?呵呵,将军射月图?!”司徒月波随口念出画下的名称。
  “是啊是啊,这个将军好威武的,这画看上去太有气势了。你看那个红花,好奇怪,下雪的天还能开这么艳丽!”钟旭毫不掩饰自己对这幅画的喜爱。
  “喜欢这个?”司徒月波问了一句。
  “非常喜欢!!”钟旭狠狠点头。虽然自己是个粗线条的人,但是也不知道今天撞什么邪了,只一眼就对这东西爱不释手了。
  “唉。”司徒月波叹口气,“早知你喜欢,我就换幅画捐出去了。”
  “什么?”钟旭惊讶地抬起头,“这画是你捐的?!”
  “这是司徒家历代传下来的几幅古画之一,与其收在保险室里不见天日,还不如捐出来给需要援手的人提供点帮助来得好。”司徒月波如实告之。
  “原来是这样……”钟旭撅起嘴,十分惋惜地应道。
  “别一脸不高兴,”司徒月波轻轻拧了拧她的脸,附在她耳旁道:“大不了我们把它买回来就是了。”
  钟旭脸上立即多云转晴。
  拍卖会已经进行了半个多钟头,大部分拍卖品都已经顺利拍出。
  最后出场的,则是那几张令众人望眼欲穿的古画。
  看着身旁那些富商巨贾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姿势垂涎欲滴的表情,钟旭怀疑他们肯接受邀请乖乖坐在这里“献爱心”的根本原因就是那些古画,现今评估一个人有没有“身份”并不单单看你的资产后头有几个零,能够搜罗到世间罕存的各类珍宝藏在自己家里供人羡慕景仰甚至觊觎,借着藏品本身的高雅性艺术性以及最难得的独一无二性不流俗气地标榜自己的财富才是上上之策。
  “咱们确定能把将军买回来?!”钟旭转过头看着司徒月波,他们的竞争对手不是省油的灯,全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司徒月波拍拍她的手,笑道:“我要的东西,没有拿不到的。”
  钟旭一乐:“哈哈,你应该说我要买的东西,没有买不到的。反正是价高者得,你就……”
  “我就只管往外掏钱就是了,对吧?!”司徒月波顺口接下话头,而后他看定钟旭,故意装出一副非常严肃的表情道:“老婆,最近你的确花了我不少冤枉钱!”
  “啊?!这个嘛……恩……那个……那又怎样?!难道要我赔你不成?!”钟旭脸一红,支吾了半天,眼一瞪,马上摆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无赖相。
  “赔是肯定要赔的!考虑过了年之后抓你到公司上班,以劳抵债!省得你整天闲来无事,到处给我惹事生非!”司徒月波一板一眼地宣布。
  “不是吧?!你来真的?!”钟旭坐直了身子,她老公不像是在开玩笑,真要让她赔钱给他的话,恐怕她不眠不休干一辈子革命也赚不了那么多钱。再说了,哪有这么跟自己老婆斤斤计较的男人?!
  “真的!过了年你就到公司人事部报到,职位嘛,到时候再安排吧。本来这事打算过段时间再跟你说的,既然今天提到了,那就算提前通知了吧。我谨代表盛唐集团热烈欢迎新同事!”司徒月波憋住笑,一本正经地要跟钟旭握手。
  “你……欢迎你个鬼啊!”钟旭啪一下把他的手打到一边去,真不知道她这个老公葫芦里卖什么烂药,去他的公司上班?!那岂不是天天都要受他的变相“监视”了吗?!科学论证,夫妻俩天天粘在一起对于增进感情会起反作用的!另外,以前在黑白无常的公司里做事时,早就受够了他们制定的条条款款和精神虐待,而据说盛唐这种大公司的规矩更多!!最要命的是,在公事上司徒月波是绝对的铁面无私,像她自己这种没事业心又爱出差错的员工,不知道会有怎样的下场?!这样的男人当老公是不二人选,当上司就大可不必了吧……钟旭脑子里刹那间涌上了一堆不愉快的想法和可预见的悲惨画面。总之,说什么也不去他那里当苦力!!下了这个决定后,她眼珠一转,奸诈地笑道:“去你公司上班绝对没问题!业余时间我还能帮忙清理清理长瑞大厦,也不知道那里最近太平不太平。反正我现在的‘能量’越来越强,不用白不用嘛。就是万一出点什么状况,我怕会影响到你们啊!”
  “放心,我们集团内的所有东西都买了全额保险,欢迎司徒太太来捣乱!”司徒月波有备无患,非常大度地回答。
  司徒月波不痛不痒的回应把钟旭气得要死,连肚子也起了连锁反应,突然疼起来不说,还咕噜噜直叫,她站起来恶狠狠地对司徒月波斥道:“等我上了厕所再回来跟你理论!哼!”
  司徒月波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捂着肚子走出了大厅,钟旭循着洗手间的指示牌朝左手边的一道小门走去。边走边琢磨是不是今天吃早上吃的早餐不对劲,不然怎么突然闹肚子了。可是司徒月波不也吃了吗,怎么他屁事儿没有?!真是气愤,连大肠杆菌都偏袒那个男人!!!
  一阵不知来路的小风吹过,钟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门里是一条20来米长的通道,末端就是洗手间所在。
  钟旭加快步子朝前走去。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喀嚓喀嚓的怪声音——一个打扫卫生的大婶正推着放满拖把水桶的清洁小车,一手抹着脸上的汗从外头一路小跑地赶进来,看来也是来忙着解决内部问题的。
  通道不够宽,钟旭侧起身子,让清洁大婶和她的小车先过去,但是支出来的拖把头还是蹭到了钟旭身上,啪一下掉在了地上。
  “啊呀,对不起对不起!”清洁大婶嘎吱一下停住了小车,见弄脏了钟旭白色的大衣,忙不迭地向她道歉。
  钟旭一低头,看看自己衣角上多出来的一团黑乎乎的污渍,不以为然地笑道:“没什么。”说罢还顺手帮清洁大婶把掉在地上的拖把拾起来放回小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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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 11:55:18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谢谢啊。”大婶感激地不住道谢,随后她顺口问道:“小姐你到这儿来干嘛?!”
  “啊?!我当然是来上卫生间的。”正打算朝前走的钟旭回过头答道,真是多此一问,到这里不上卫生间难道还是参观风景不成。
  “那你走错地方了,卫生间在外头转右的地方,这儿是美术馆放杂物的储藏室。”大婶很好心地指着外头。
  钟旭一楞,指着对面房间门上诺大的写着“卫生间”三个字的塑料牌问:“那不是卫生间吗?”
  “不是啊!你好好看看,那边明明白白写着储藏室呢!”大婶有点惋惜地看着钟旭,长得体体面面的,瞧那双眼睛,又大又漂亮,可惜眼神儿不好使。
  “你不是文盲吧?!”钟旭直接问道,开什么玩笑,她那可以当空军的绝佳视力几时看错过东西?!更何况是近在咫尺的三个斗大的中国汉字!!!
  “文盲?俺虽然没多少文化,但小学还是毕了业的!”大婶有点不乐意了,“不信你过来看嘛!”
  她把车子撂在一旁,走上前推开了房间大门,指着里头:“来看嘛!平时俺们把清洁用的东西也放这里。”
  钟旭狐疑地凑上去一看,房间里堆的全是大大小小的纸箱子和其他杂物,真的不是卫生间。
  晕!这里的工作人员也太不负责任了吧,干嘛把个卫生间的牌子到处乱挂,害得她让人看笑话。
  钟旭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转身准备离开。
  清洁大婶把小车推了进去,随后砰一声重重地拉上了门。
  巨大的关门声让钟旭无意识地回了回头,这一回头不要紧,门上那三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大字“储藏室”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清洁大婶看了看一脸愕然的钟旭,把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又一次惋惜地摇了摇头,这才迈步离开。
  真的是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
  或者是食物中毒产生幻觉????
  钟旭一步一回头地盯着那块牌子,悻悻地走了出去。
  清洁大婶说的没错,一拐进右边那条通道就看见了货真价实的卫生间。
  钟旭松了口气,赶紧冲了进去。
  十分钟后,哗啦啦~~伴着一阵欢快的水响,她满身轻松地打开小门,蹦蹦跳跳地走到洗手台前。排毒后的精神就是好啊!
  慢条斯理地洗好了手,钟旭把手伸到干手机下来回搓着,边搓边哼着歌。
  卫生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无比安静,只有不停吐着热气的干手机发出呜呜的响声。
  突然,钟旭的歌声嘎然而止。
  除了声带停止了震动,她并没有其它多余的动作,仍然不慌不忙地搓着手,目不斜视地盯着干手机。
  身后的某个地方,有人在注视自己。
  钟旭的第六感告诉她。
  手上的水渍已经完全消失了,钟旭把手收了回来,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腾腾地整理着并不凌乱的头发。
  一道影子从对着门口的那部分镜子里咻一下滑过。
  “谁!”
  钟旭猛一回头,冲了出去。
  卫生间外的走道上平静如常,一个人也没有。
  钟旭警惕地在四周走了几个来回,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刚才错把储藏室看成卫生间,刚刚又感觉背后有人,用灵力也没有侦察到什么跟鬼物有关系的异常点,还真是怪了!钟旭甩了甩头,又揉了揉眼睛,不会真的是吃错东西了吧?!
  刚一回到大厅里,就看到拍卖师的小锤落了下来。
  “恭喜17号买家,将军射月图是您的了!”
  17号?!
  钟旭记得这是他们夫妻俩的号牌。
  从拍卖师语气里的激昂程度来看,不知道司徒月波这回又往外掏了多少银子。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还以为你掉进马桶被冲走了呢。”司徒月波拉着钟旭的手坐下,见她神色不对,这才收起戏谑的腔调问:“怎么了?不舒服?”
  “你早上给我吃的什么呀!我好象食物中毒了!”钟旭忿忿地责问他,然后把刚才发生的怪事一点不落地全说给他听。
  “什么?!有这种事?!不就吃了一块鸡蛋三明治外加一杯鲜奶吗,怎么可能产生幻觉?!”司徒月波听罢,讶异之余又很无辜地说道:“我们俩吃的是一样的嘛,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啊!要不我们赶紧去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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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 11:55:29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什么医生啊,不就是闹肚子嘛。肯定是早餐有问题!估计是你的肠胃功能比我好,或者你中的毒是慢性的!”钟旭不依不饶地猜测着。
  “恩恩,我做的东西有问题,我中的是慢性毒。”争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永远是女人占上风,司徒月波赶紧挂了白旗,然后话锋一转:“那画我已经买回来!”
  “我知道了。”钟旭对画的兴致已经被刚才发生的事情冲淡了不少,不过仍不忘问一句:“花了多少?!”
  “估计你得给我打一辈子工!”司徒月波又把话题扯了回去。
  “你要气死我呀?没想到你婚后这么无耻!哪有逼自己老婆‘卖身还债的’!”要不是现在是公众场合,钟旭早冲上去咬他一口了。
  司徒月波被她怒发冲冠的样子逗得乐不可支。
  “哼!”钟旭一撇嘴,背过脸去不再理他。
  四周没有谁留意到他们这对拌嘴的小两口,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他们渴望得到的宝贝。
  钟旭闷声不响地看着一块块牌子在自己眼前起起落落,耳朵里男男女女的叫价声此起彼伏,搞得她心里没来由地越来越烦躁。
  忽然,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又爬了上来。
  她慢慢回过头去,一排位置一排位置地搜索着那两道令她脊梁发冷的目光的来源。
  一直到最后一排,她赫然看到最左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钟旭记得这最后一排的位置上一直是没有人的,从拍卖会开始到她刚才从卫生间回来,一直没有人。
  男人的脸,恰到好处地被摆在大厅一侧的巨大人型雕塑投下的阴影遮住了。
  是他!
  就算看不请他的样子,可是阴影下那两道灼人的目光却再明显不过!
  “老公!”
  钟旭回过头,急切地拽了拽司徒月波的袖子。
  “什么事,我还以为你今天要跟我冷战到底呢!”司徒月波笑道。
  “你看那边那个人,卫生间外头的人肯定是他!”钟旭没工夫跟他磨嘴皮子,有些激动地指着那男人的位置。
  “哦?”司徒月波赶紧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排空空的座椅。
  钟旭眼一瞪:“嗳?!人呢?!”
  司徒月波转过头,盯了钟旭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去我们集团工作不至于把你吓出幻觉吧?!我是逗你玩儿的!”
  “什么呀!那个不是幻觉!肯定有人在偷窥我!”钟旭边申辩边朝后头看。
  “你看着我!”司徒月波把钟旭的脸别过来,柔声道:“你最近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抓鬼再厉害,也不过是血肉之躯!!听话,好好放松放松自己!”
  “我……好啦好啦,知道了!”钟旭本想反驳,可是仔细一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精神绷得太紧对自己并没有太大好处,不过,那男人肯定肯定不是她的幻觉!
  一阵不知来向的冷风越过钟旭的身体,透心的凉。
  从美术馆出来已临近中午。
  天色暗沉得很,外头的温度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有所上升,比起早晨反而低了不少。
  心理原因所致吧,手脚冰凉的钟旭这么想的。
  对着手呵了两口气,她跺着脚站在美术馆门口等待去拿车的司徒月波。
  一队刚刚放学的小学生,戴着齐整的小黄帽,唧唧喳喳地从面前雀跃而过;袅袅的白气从各个供应午餐的食店里扩散而出,弥漫在空气里的饭菜味道吸引着各路行人踏着匆匆的步子朝里面钻。
  不觉间,钟旭的肚子也闹起了空城计。本来早餐就没吃多少,再加上刚才一折腾,胃里什么存货都没有了,又冷又饿的日子最最难熬。
  刚刚好对面有一家看上去不错的中餐店,钟旭吞了吞口水,犹豫着要不要过街去买个热包子馒头什么的先垫个底。
  “呵呵,很冷是不是。”
  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突然在靠近她后脑勺的地方响起。
  钟旭心下一惊,猛然回过头去——
  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几个从美术馆里出来的女工作人员,嘻嘻哈哈打笑着。
  “谁?!”
  一声断喝,引来周遭不少异样的眼光。
  原地转了一个圈,钟旭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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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 11:55:38 | 显示全部楼层
  是谁?
  是谁胆敢在她面前玩这套藏头藏尾的鬼把戏!
  抚摩着脑后的头发,那股被从人口中而出的气流拂动的感觉仍在。
  钟旭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这时,司徒月波的车来了,稳当地停在她面前。
  见她东张西望似乎没有上车的念头,司徒月波纳闷儿地探出头喊:“还在看什么啊?上车呀!”
  被他这一喊,钟旭才回过神来。
  走上前,司徒月波已经为她打开了车门。
  钟旭没有上车,伸手关上了车门,趴在车窗上对司徒月波说道:“你下午还有个会吧?!那你先走吧,我想顺道去那边买点东西。”
  “这样啊?!你今天的状态似乎不太好,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司徒月波想了想,眉头微微一皱。
  “你不是说今天下午的会很重要吗。还是别耽误时间了,早些回去作准备吧。我没什么,不就是闹肚子嘛,放心。”钟旭摆摆手拒绝。
  司徒月波见她如此坚持,也不便勉强,道:“也好,那你自己小心。我就先回公司去了。”说罢,他坐正身子发动了汽车。
  “对了,顺便帮我买瓶洗面奶,家里的用完了,还是买我惯用的那个牌子哦。”离开前的一刻,司徒月波又探出头来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臭美。”钟旭撇撇嘴,冲他作鬼脸。
  司徒月波哈哈一笑,安心开车离去。
  汽车越行越远,钟旭的神情也越来越凝重。
  本城最大的购物中心就在距美术馆两个街口的地方,近得很。如果有必要做SHOPPING,这里往往是钟旭的首选,里头物品丰富,价格也公道。
  也许因为今天不是周末,卖场里的顾客零零散散。
  钟旭缓步穿梭在层层叠叠的货架里,逛了一大圈,推着的小车里仍然空荡荡的,只有一瓶洗面奶躺在里头。
  在专卖食品的货架前,钟旭停了下来。伸手拿下几包摆在上层的薯片,这是她平日最爱吃的零嘴。
  薯片隔壁码的是瓶装蜂蜜,钟旭取过一瓶,转动着随意地看着上头的说明。
  蓦地,她手上的瓶子停止了运动。
  又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
  她一抬头,犀利的目光从蜂蜜瓶间的缺口穿了过去。
  可以肯定,货架的另一端,有个人影一晃而过。
  钟旭手里抓着来不及放回原处的蜂蜜,飞速跑到了货架的另一端。
  混蛋!
  钟旭忍不住骂道。
  除了一对正在挑挑拣拣的白发老夫妻,一整排货架前别无他人。
  可是,真是非常可恶!!
  钟旭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从美术馆开始,这个人就匿身于暗处,一直跟随她,窥视她。
  之所以要避开司徒月波独自在街上闲逛,也就是看准了这点。买东西是假,想找机会把这个人揪出来才是真。
  可是,撇开那种被耍弄所带来的气愤感不说,最令到她不安的是,到现在为止,她竟然没办法抓到这个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钟旭无意再在这里兜圈子,回头推起小车朝收银台那边而去。
  付过款,拎着一小袋东西,钟旭悻悻地走出了购物中心。
  或许是因为注意力转向了别处,早已经没了饥肠辘辘的感觉。走在铺满彩色方砖的人行道上,钟旭盘算着自己该采取什么行动才好。对于这个没头没脑突然冒出来的角色,钟旭现在根本无法猜测他到底是何来路。不过,凭她的直觉,来者不善倒是很有可能。
  钟旭想了想,决定到医院去看看钟老太他们。
  她笃定这个家伙会跟来。
  过了街才能叫到计程车。
  钟旭心事重重地夹在人群中站在街口等绿灯亮。
  身旁传来吧唧吧唧的声音,钟旭低头一看,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一个红色的皮球,正津津有味地吃着手里的棒棒糖。女孩旁边的年轻妇人一手抚着女孩的头,一手抓着手机与人通电话。
  女孩发现了正在看她的钟旭,抬起头对她甜甜一笑。
  钟旭也冲她和善地笑了笑,长得很可爱的孩子总是教人喜欢的。
  女孩低下头,继续专心吃她的糖。
  一群打扮得花里呼哨的年轻人闹烘烘地加入了等待的队伍。其中一人只顾着与同伴打闹,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娇小的小女孩,手一撞,女孩怀里的皮球被撞掉在地上,向马路中央滚去。
  女孩见状,立即从大人之间的缝隙里钻了出去,跟着皮球跑到了马路中央。
  恰恰这时,一辆重型货车从不远处呼啸而至。
  小女孩抱着皮球,呆呆地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大货车,吓傻了般动也不动。
  在场的其他人包括女孩的母亲似乎并没有发现这惊险的一幕,仍然打着电话聊着天。
  钟旭顾不得提醒那小女孩的母亲,她一个箭步冲出了马路,迅速伸出手去抱那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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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 11:55:53 | 显示全部楼层
  可是,除了一团空气,她什么也没抱到。
  小女孩在她眼前凭空消失了。
  开什么玩笑?
  又是幻觉????
  钟旭一转头,那辆大块头的货车已然近在眼前。
  司机已经踩下了刹车,可是,毫无用处,庞大的车身还是向钟旭猛撞了上去。
  这时,人群里才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尖叫,胆小的还捂上了眼睛。
  尖利的刹车声过后,货车终于在人群前停了下来。
  惊魂未定的司机从车上跳了下来。
  人群呼啦一下围了上去,然后又爆发出一阵惊呼,因为他们看到本该“必死无疑”的钟旭安然无恙四肢健全地站在货车后头。
  没人看清楚她是怎样避过这场来势汹汹的事故。
  只有钟旭自己清楚,刚才如若不是自己一身敏捷过人的利落身手及时跳到一旁,恐怕自己早被撞进阴曹地府报到去了。
  “小姐,你,你没事吧。我,我看到你,突,突然就冲出来了。”司机看上去比钟旭还紧张,结巴着问。
  虽然顺利躲过一劫,可钟旭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她摇摇头:“我没事。”
  “我看她突然一下子就冲出马路了,不知道是不是想自杀呢。”
  “这人真是命大,这样都没事。”
  “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可惜了。”
  钟旭根本不理会人群里的种种议论,拨开看热闹的人离开了。
  临走时,她又回头看了看,刚才那小女孩毫发无伤,怀里抱着皮球专心吃着她的棒棒糖,身旁她的母亲正忙着跟别人口沫四溅地“交流”刚刚所见。
  钟旭甩甩头,快步离开了此地。
  她总算有一点点明白了。
  现在看来,这个人不仅仅是来者不善。
  他,想要她的命。
  而自己,居然不知不觉间受困于他布下的幻境,防不胜防。
  一个看不见的可怕对手。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钟旭不敢再在外头流连,她拦了一辆车,上医院去了。
  钟旭火烧火燎地冲进病房的时候,钟老太正靠在床头剥着橘子,她抬眼看了看时间,奇怪地问:“咦,怎么这时候来了?”
  “我好象摊上点麻烦了。”钟旭抓起水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一气灌光后才坐下来对钟老太说了这一句。
  “哦?!”钟老太放下剥了一半的橘子,很少听到钟旭主动说自己遇上了麻烦。
  “从今天早上,美术馆开始,就有人躲在我背后对我施幻术,妄图让我掉进他的致命陷阱里去。”钟旭竭力平息着自己心里的怒气,把今天的怪事一股脑儿地倒给钟老太听。
  竖起耳朵屏息静气地听完了钟旭的遭遇,钟老太挠了挠自己的鼻子,道:“有人对你施幻术,这个算不上是麻烦。不过,”她话锋一转,看定钟旭:“你陷入幻境而不自知,这才是个大麻烦。”
  “这个我当然知道。您不知道那辆货车的速度有多快!”钟旭烦乱地拍拍自己的头,心有余悸。
  “想要你的命……”钟老太叹口气,道:“这梁子结得不小哇。”
  “跟我不共戴天巴不得我早登极乐的,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些恶鬼啊。但是凭它们的本事,绝对下不了这样的圈套。更何况我在现场并没有感应到半点鬼气,我甚至找不出他遗留下的任何痕迹,真是头疼。”钟旭苦恼地揉着自己的头发,忽然眼睛一亮:“难道是咱们的同道?因为妒忌我们钟家的金字招牌,所以对我狠下杀手?”
  “得了吧,如果他够分量让你这么狼狈,那么我们钟家也没什么可值得他嫉妒的。”钟老太立即否决了钟旭的想法。
  “这到也是,我想岔了。”钟旭也觉得钟老太说得有理,可是她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何方牛鬼蛇神在作祟。
  “要使你产生幻觉,此人必须要有足够强的灵力影响乃至操纵你的心志。鬼物里虽然不乏这等高手,但是都不足以对你构成太大的威胁,因为它们永远也无法隐藏的鬼气就是最有利的报警器。”钟老太开始认真分析敌情。
  “不错,跟我有仇,又有本事布下幻境且让我无法察觉的……”钟旭趁热打铁地顺着钟老太的分析一路往下思索。
  “一眼之内可窥穿人之所欲,善驭梦之术……幻境其实也是梦的一种变体。”钟老太双眼微微一眯,似乎已经找到了答案。
  “善驭梦之术……本为我辈之大忌?!”钟老太一言惊醒梦中人,钟旭一拍大腿:“旁观者!许飞?!”
  “呵,十之八九。”钟老太苦笑,“他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啊。”
  砰!
  手上的杯子被钟旭重重掼在了桌子上,杯身上立时多了一道黑色的细长裂纹。
  许飞,跟他的相识,跟他的恩怨,跟他的生死之战,已成过往的点点滴滴重新在钟旭的脑里清晰化具体化。当初在医院天台上网开一面放过了他跟那女鬼,本以为就此与旁观者再无瓜葛,谁料这许飞竟不知好歹到这种地步,居然卷土重来想置她于死地?!钟旭越想越火大。
  “旁观者都是这么卑鄙的吗?尽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钟旭成心拿杯子撒气,又是狠狠一掼——啪!杯子一分为二英勇就义。
  “正面跟你交锋,他的胜算有多少?反正他只想取你性命,结果比过程重要一万倍。”钟老太伸手拾起杯子的遗体扔进了床下的垃圾桶里。
  “我看他的脑袋被门夹过了!简直不可理喻,我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就算有,也该是我跟他算帐,最初不怀好意的人可是他!”钟旭只要一想起许飞曾经妄图盗取她的身体,就恨不得把他拖出来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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