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闻手记》十年记者生涯，从未公开的神秘采访手记--作者：付夫真的是一记者

化不肥

　　看到这里，付夫眼睛里隐隐若有光。
　　他放下鼠标，盯着电脑显示器上金万年的照片，开始兀自琢磨了起来。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付夫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
　　“大记者，你这是……？”李天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凑过来皱眉问道。
　　“他这是开始运功发力了——看来事情有搞头。”康利民隐隐笑道。
　　“有了！”忽然，付夫琢磨了好一阵子，忽然浑身猛地一抖，将手重新放到鼠标上，开始继续查找起什么来。
　　一面在电脑上查找着什么，付夫一面疯狂地念道：“莫非——真的有‘万年青’这回事！


　　“什么事？”盯着付夫近乎疯狂的模样，李天明和康利民满面懵懂。
　　“等下跟你们细说。”付夫头也不转地念道，双手继续在键盘上猛击。
　　就听到电脑键盘“噼里啪啦”一阵猛响，随后又迅速安静下来。
　　付夫停下双手的动作，双眼开始紧盯着电脑显示器。
　　片刻后，他又抬起了双手，“噼里啪啦”声复起。
　　又敲了一阵，付夫又停了下来，掏出一根烟夹在指间，过了很久才用火机点燃。
　　淡蓝色烟雾升腾而起。
　　通过朦朦胧胧的烟雾，康利民眯缝着眼，隐隐看到电脑显示器上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那是一个中年男人，胖瘦均匀，皮肤白皙，蓄了一缕长长的青髯，看来颇有些仙风道骨。
　　“这是哪个？”康利民问道。
　　“‘万年青’董事长金万年。”付夫说应了一句，旋即继续敲击起键盘。
　　又过了一会，付夫再次停下手。
　　这时，电脑显示器上出现了一幅黑白照片，看来很老很久，整体色调已经发黄，颇有些民国或清朝时期的味道。
　　再定睛一看，照片上的男人依旧肤白美髯——还是那个金万年！
　　停了一小会，付夫的神色越发兴奋，双眼里仿佛也升腾起兴奋的血色，双手在键盘上再次飞快地奔跑起来。
　　这次，康利民看到了更让自己摸不着头脑的画面——电脑显示器上，出现了一幅更加古老的锦帛卷轴画。卷轴画上，金万年继续美髯飘飘。
　　康利民当时就觉得一头雾水，双眉皱成了“八”字。
　　一转头，发现李天明的表情更夸张——就见他正张大了嘴巴，双眼仿佛就要瞪到显示器里去了。
　　这时的付夫，根本没空理会这两个粗人。他瞪着双眼，双手又在键盘上继续跳起了舞。
　　很快，他找到了另外一幅画。
　　不，与其说是一幅画，倒不如说是一幅雕刻拓片更恰当。
　　就见这块黑底白纹的拓片上，描绘了一个颇有些抽象主义味道的人像——一个看不出年龄的男人，长长的头发盘成了高髻，身上披着很有民族风的汉人传统长袍。
　　而在拓片下方，则印着一行同样黑底白纹的小篆字。
　　“这写的是什么哟？我一个粗人，文化不高，看不懂……”康利民眯缝着眼，讪笑着问道。
　　闻言，付夫将烟头放进烟灰缸，而后转头严肃地回答：“飞仙真人金万年。”
　　听到付夫的回答，康利民浑身一抖，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你也明白了？”付夫笑道。
　　康利民摇摇头，又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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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什么了？”李天明凑到近前，眯缝着浓眉大眼好奇地问。
　　“现在，我正式回答你们刚才的问题。”付夫转过身，又点了一支烟，冷笑道。
　　康利民和李天明闻言，很自觉地安静下来。
　　付夫先将电脑显示器调整了一下方位，转向二人所在的位置，随后才慢悠悠地说道：“这是我刚才复制下来的四幅照片——你们刚才也看过了，看出有什么问题了没？”
　　李天明和康利民将双眼移到显示器上，迅速扫过四幅照片。
　　“看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李天明摸摸脑门，一阵傻问。
　　康利民却沉默起来。
　　闻言，付夫深吸一口烟，笑着说：“李局，这四幅照片和画，是我采用‘万年青’‘金万年’‘金董事长’‘万年金’‘长生奇人’‘宝旺’‘飞仙岭’等一系列关键词，通过不同的排列组合检索出来的结果——你没看出有什么蹊跷？”
　　“没有。”李天明愣愣地摇头。
　　“在我们外人眼睛里，这就是一幅普普通通的照片。但是，这里面却蕴藏了‘万年青’和仙灵草的惊世秘密！”付夫双眼盈满笑意，开始乐呵呵地介绍起来——
　　“第一幅照片，是从‘万年青’官方网站上找来的，拍摄于21世纪，没什么好稀奇的。”
　　“第二幅照片，就是那幅看来都能称作文物的发黄照片，拍摄于清朝光绪年间，已经有上百年了。”
　　“第三幅照片，不，是画像，绘就于北宋初年，有上千年的历史。”
　　“第四幅是拓片，拓印于西汉武帝时修建的一座汉阙，这间文物被发现的地点就位于宝旺境内——西汉到今天，已经有两千余年历史了。”
　　付夫语速极快，将电脑上的照片和画像一轮描述，说得李天明一愣一愣的。
　　等到付夫介绍完毕，李天明庞大的身躯一动不动，长满了横肉的脸上却充满傻萌表情。
　　“那——又如何？”他问道。
　　“如何？这说明金万年能长生不老！”付夫尖叫道。


　　闻言，李天明的表情更加傻萌。
　　“不、这不可能！”他小声地念叨了两句，旋即又大声喊叫起来。
　　“可能！”这时，康利民忽然发了声，“我们在飞仙岭上见过‘山神’，看到过李本信的研究笔记，也了解了李本信对牛蝇开展的试验——我们对这些亲眼所见之事作出的结论就是：长生不老药的确存在。”
　　闻言，李天明依旧满面不解。
　　“怎么可能会有长生不老的仙药？不不不，一定不可能。”他说道，像是反驳两人，又像在自言自语。
　　“怎么不可能？我们已经亲眼见过了。再说了，如果仙灵草——也就是我们跟你提到过的‘疯子’发现的仙药——能对生物体的基因进行某种激活或者改造，那么长生不老从理论上来说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付夫说道。
　　说到这里，康利民忽然猛地转头，对着付夫嚷嚷起来：“吾弟，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程三福家时，学甲在电话里跟我们说的什么野史？”
　　“就是那本《宝旺纪略》？当然记得。”付夫答了一句，随即又很狡黠地一笑，“康大哥，莫非你我想到一块去了？”
　　“可能是吧。”康利民也恢复了平时的讪笑，“当时在电话里学甲跟我说过，《宝旺纪略》里提到，当时皇帝就是因为听说飞仙岭有人‘得道飞仙’，于是才派遣近卫军来巡山找仙药——这么说来，这个‘得道飞仙’的莫不是就是金万年？”康利民说。
　　闻言，付夫阴阴地笑道：“如果拓片上的记载属实，那么这位‘得道飞仙’的真人，怕真就是金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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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上午九点过，当付夫将自己的推测和盘托出后，办公室里骤然安静下来。
　　李天明不断地抽着烟，紧缩的双眉一刻也没有舒展，嘴里还老是念念叨叨：“你们说的这些，太玄乎，信息量太大，我要好好消化一下……”
　　而付夫和康利民则沉默着，又开始各自琢磨什么。
　　当时的他们并不知道，两人各自琢磨的，实际上是同一件事。
　　明亮的阳光慢慢钻进局长办公室，在老旧的水泥地面和红木办公桌上映照出斑驳光影。办公桌面上，李天明那支老旧的被用得发亮的钢笔、粗大的黑色墨水瓶以及黑色电话座机，在阳光映照下立即呈现出浓郁的怀旧色彩，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
　　在这样温暖明亮的环境里，付夫的眼皮渐渐发沉，这才忽然想起他们三人已经一夜未眠。
　　“康大哥，我们找个地方睡一会吧，你从前天下山起就没睡过。”付夫对康利民说道。
　　闻言，李天明站起身来，手指办公室门外：“为了安全起见，你们莫到康利民家了，就到我们值班民警休息室睡一会——有什么事我就叫你们。”
　　付夫点点头道了声谢，随即和康利民一起出了局长办公室。


　　值班民警休息室就在李天明办公室隔壁。整个房间面积约六十平方米，比李天明办公室宽敞两倍，里面摆了三张上下铺的铁架子床，还堆放了一些橡胶警棍和防暴盾牌之类的器械。
　　“李天明这胖子，把这么大的屋子让给值班民警用，自己挤在巴掌大的办公室里，他也不觉得挤得慌？”付夫心里念叨着，不由得又对李天明生出一些敬意。
　　刚找了一张床睡下，付夫就听到康利民嚷嚷：“吾弟，你说说，如果‘万年青’就是飞仙岭一系列神秘事件的幕后主使，那么又会是谁做掉了办事处的喽啰？”
　　付夫一转头，就看到康利民正斜靠在另一张床的下铺上，满面严肃地盯着自己。
　　“康大哥，你说的这话有歧义。依我看，‘万年青’仅仅算是飞仙岭事件的参与者之一。”付夫懒懒地说道。
　　“怎么说？”康利民瞪大了眼睛。
　　付夫双手枕头，迷迷糊糊地念叨道：“你说‘万年青’就是幕后主使，这点我赞成。刚才我们看到的消息说，‘万年青’已经启动了新一轮寻找名贵药材的计划，这让我甚至觉得，‘万年青’很可能就是飞仙岭工地的背后金主。等会我们睡醒了，再借天明局长的电脑查一查，这一点立即就能核实。”
　　说着，付夫从衣服兜里掏了一支烟，点燃，又继续说道：“但是，如果将程卫国被杀、‘万年青’办事处被袭击以及飞仙岭工地四工头被杀等事件联系起来看的话，在我们碰到的一系列神秘事件背后，一定还存在另一个力量——一个和‘万年青’作对的力量。”
　　康利民皱着双眉，点点头：“对，刚才我也在琢磨这事，从程卫国、办事处喽啰被袭击以及飞仙岭四工头被杀的杀人手法来看，的确应该是同一个或者同一群人所为。”
　　说到这里，康利民又满面不解地盯着上铺的床板，继续兀自念叨道：“问题是：究竟是谁在跟势力庞大的‘万年青’作对？”
　　“对……究竟是……谁……做的？”付夫囫囵地念叨着，随后就安静下来。
　　“我想，可能也是很有实力的神秘组织吧。”康利民继续说道。
　　他的话说完，付夫却没有接茬。康利民一转头，才发现付夫已经睡着了。
　　“小屁孩，睡觉还抽烟，也不怕把屋子点着了。”康利民兀自笑着，站起身来，伸手将付夫指间的烟蒂取下，放进了烟灰缸。
　　随后，康利民也躺回了床上。不一会，他就扯着呼噜睡着了。
　　…………
　　付夫是被康利民一阵猛摇弄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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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他就看到康利民正双手推着自己，神色紧张地说：“快起来，陈丽清回来了，正在跟老胖子汇报情况。”
　　付夫迷迷糊糊地看了看腕表——他已经睡了八个小时。
　　他立即蹦跳起来。
　　双脚在地上一站稳，付夫立即觉得神清气爽——睡饱了觉，就是爽。
　　恢复了精神，付夫立即和康利民一起朝李天明办公室小跑而去。
　　来到李天明的办公室，陈丽清正手提一包东西向李天明说着什么。
　　“陈大姐，发现什么了？”付夫急急问道。
　　“哟，弟弟，睡好了看起来更精神了。”陈丽清做出一个招牌式的媚笑，“你看姐姐找到什么了？”
　　说着，她抬起手，将手里密封好的塑料物证包在付夫和康利民面前晃了晃。
　　付夫和康利民定睛一看，物证包里赫然放着一缕黑得发亮的生物毛发。
　　“那是‘山神’的毛发？”两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话一出口，付夫立即就觉得欠妥——他忽然想起陈丽清并不知情。
　　“‘山神’？什么‘山神’？”果然，陈丽清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地问道。
　　付夫正想找些理由搪塞一下，就听到李天明沉声说道：“有话直说，莫紧张——她信得过。”
　　闻言，付夫才“哦”了一声，对陈丽清说：“陈大姐，详细情况等会让李局长跟你说，先让我们看看这毛发。”
　　听到付夫这么说，李天明做出一个“你小子还真会踢皮球”的表情。
　　而陈丽清一个媚笑，将物证包递了过来。


　　付夫和康利民立即凑到一起，开始仔细观察包里的东西。
　　那是一根亮红色的毛发，很粗，毛发尖端看不到毛囊，却沾着什么透明的凝胶状的物体。
　　“这是我在‘万年青’办事处现场找到的。和上次在文管所现场找到的毛发一样，这些毛发根部也沾满了胶水，而且还有被染色的痕迹。”陈丽清说。
　　听到这话，付夫和康利民再次沉默了。
　　片刻后，付夫才对另外三人说道：“三天前，当我和康大哥在飞仙岭主峰将军山和传说中的神秘生物‘山神’第一次交手之后，我曾经做出过一个推测。但随后我们就碰到了‘疯子’李本信和他的伙伴——一只名叫‘黑旋风’的活生生的‘山神’，我也就推翻了之前的推测。”
　　说着，付夫掏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继续说道：“而现在，我却不得不开始重新考虑这个推测的可能性。”
　　看到付夫的表情，康利民不禁一怔。
　　“什么推测？”李天明则云里雾里地问道。
　　闻言，付夫慢慢挤出了九个字：“‘山神’……很可能是人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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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夫说出这句话后，康利民和李天明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登时满面傻萌。唯有尚搞不清楚情况的陈丽清瞪着大大的媚眼，云里雾里地盯着面前的三个男人。
　　片刻后，康利民才小声念叨道：“人造的……吾弟，你逗我吧？虽然之前我们在山上也合计过‘山神’是人伪造的可能性，但后来你我都亲眼见过了活生生的‘山神’——他们确实是生物体哟。”
　　付夫却很有把握地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回答：“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这时，李天明回过神来，抚摸着白胖的脑门想了一会，很认真地对付夫说：“付记者，你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付夫手抚下巴上冒出的胡茬，道了一声“好”，急声说道：“根据这些天来的经历，我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把握可以确定，‘山神’很可能是人造的。”
　　说着，付夫有些激动地点了根烟，旋即竖起两个手指头，继续道：“让我这样相信的理由还不止一个。”
　　随后，他转头问康利民道：“康大哥，你记得前些天我们第一次碰到‘山神’时的情景吗？”
　　“怎么会不记得。”康利民皱着双眉说：“当时，我们俩准备到飞仙岭主峰将军山寻找‘疯子’，结果在高山草场上碰到忽然冒出来的‘山神’，还被逼到了将军山山脊下的一片针阔叶混交林里——在那片树林里，我们不是还跟‘山神’过了百十来招？”
　　“对。”付夫点头道，“当时，你还用警用匕首攻击过‘山神’——你还记得当时的触感吗？”
　　“对了！”听到付夫这么说，康利民就像猛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脑门，“当时我用警用匕首直击‘山神’手腕，但刀尖进入表皮下方一两厘米就动不了了，就像被什么坚硬的物体挡住了……现在回想起来，挡住刀尖的像是金属！”
　　“对，就是这个。”闻言，付夫接过了话茬：“我到宝旺之前，你就先期到飞仙岭工地调查过，还采集了一些工地上的神秘毛发样本，并让村民将毛发样本送到局里做了鉴证——这个我没记错吧？”
　　康利民点头道：“对，当时我到车站接你时就是这么说的。等到我们俩进山以后，局里就来了电话，告诉我毛发的根部粘有凝胶类的东西。现在看来，那凝胶就是胶水。下山后，我们又在不同的杀人现场接二连三地发现了这些粘有胶水的毛发。”
　　闻言，付夫猛地一拍手：“正是！这些粘在毛发根部的胶水，就是支持我的第一个理由。”
　　听到付夫这么说，李天明也一愣一愣地明白了过来。
　　他将一根烟塞到自己嘴里，又塞给付夫一支烟，有些犹豫地问道：“你的第二个理由又是什么？”
　　闻言，付夫从李天明桌面上提起大茶缸，咕隆咕隆喝了一大口茶，这才回答道：“第一次和‘山神’接触之后，我就和康大哥合计过，‘山神’的身体面对刀斧猛烈攻击，竟然能产生金属般坚硬的接触感，而且还能挡住锋利刀斧，这说明‘山神’恐怕并不是普通的物种。因此，当时我就作出了关于‘山神’的第一个推测——即‘山神’是人用兽皮和毛发包裹在金属支架甚至是机械体外伪装而成的假货。”
　　“赞成。当时我也支持这个推论。”康利民接过了话茬，“但是，这个推论很快就被否定了。”
　　“正是。”付夫深吸了一口烟，“和‘山神’初步接触后，我们就见到了李本信，以及和他形影不离的‘山神’——‘黑旋风’，甚至还见到了整个‘山神’族群。就是通过和他们的接触，让我和康大哥得以近距离观察‘山神’，也才确定了面前的‘黑旋风’和他的同类的的确确就是活蹦乱跳的生物体，而非人伪造的假货。”
　　说到这里，付夫歇了一小会，又提起李天明的茶缸喝了一大口，继续说道：“然而，就在我们已经相信‘山神’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生物以后，却又发现了证明其是人类伪造物的证据。”
　　听到这里，李天明仿佛也明白了付夫话里的奥妙。


　　“我知道了。再往后，你们就回到了县城，又在文管所现场和‘万年青’办事处接连发现了同样粘有胶水和染料的毛发，以及其他让人觉得‘山神’系人为伪造的线索——正是这些线索让你重启了对‘山神’做出的第一个推测。”李天明说。
　　“‘重启’二字用得好。我想的正如李局长所说。”付夫笑着巴结了一句，“根据我和康大哥在飞仙村村长程卫国被杀现场、飞仙岭工地四工头被杀现场、县文管所现场以及‘万年青’办事处现场所发现的相同杀人手法来看，嫌疑人很可能是同一个或同一群人——这让我不得不往深处思考，如果‘山神’真的是生物体，那么在县城里大开杀戒、留下沾有胶水和染料的毛发的又是什么？”
　　“明白了。”康利民恍然大悟，“就是这一系列线索让你又开始觉得，在县城里连续作案的，就是之前和我们交手的假‘山神’？”
　　“正是。”付夫笑道，“而且，我还发现了另一个支持这个观点的证据。”
　　“什么？”康利民瞪圆了双眼，急急问道。
　　“康大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回见到‘山神’族群时的情景吗？”付夫笑着反问道。
　　“当然。”康利民眯缝起眼回忆着，“因为我们怀疑‘山神’很可能是由人伪造，因此专门准备了一些长矛什么的东西，准备困守李本信的棚子，应对这货的下一次袭击。结果却发现了李本信的研究手稿，也因此确信了‘山神’是实实在在的生物体——而就在这个当口，李本信和整个‘山神’族群包围了我们所在的小棚子。”
　　“对，当时我们见到了整个族群。凭借你在生物观察方面的造诣，我们很快就认定‘山神’确实是活生生的生物体，也就推翻了自己之前所作的‘山神’是‘人披兽皮’甚至是机械体伪造的推论。”付夫说道，“但是，等我们回到县城，在不同的案发现场发现了六趾脚印和粘有胶水的‘山神’毛发之后，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在县城横行的‘山神’是人造的。”
　　“毛发？”李天明若有所思地瞄了瞄身旁的陈丽清。
　　“不仅仅是毛发——还有发色。”付夫又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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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康利民浑身一振，好像也想到了什么。
　　“我说的是毛发的颜色。”付夫一脸神秘地笑了笑，“康大哥，我们看到的‘山神’族群，都有些什么颜色的毛发？”
　　闻言，康利民想了一会，掰着指头念叨道：“‘黑旋风’的毛发是深黑色的，黑的发亮；‘花和尚’的是浅金加黑，有些像金丝猴的发色；其他的不是深黑色就是金色，还有些有白毛，可能是年纪比较大的。”
　　“对。那你还记得我们见到的第一个‘山神’的毛发颜色吗——就是和我们交手那只？”付夫讪笑道。
　　听到付夫这么说，康利民又沉吟了一会，继续皱着双眉很努力地回忆。
　　而付夫，则安静地盯着他。
　　忽然，康利民猛地抬起头，用激动得有些颤抖的声音说：“是深红色！”
　　“然也。”付夫笑出了声，“你到车站接我时就说过，飞仙岭工地上发现的神秘生物毛发在室内看好像是黑色的，但放到阳光下就会呈现深红色——而我们在县文管所和‘万年青’办事处发现的毛发，同样也是这个颜色。”
　　“我明白了！”听到付夫的解释，康利民兴奋地吼了起来，“我们在将军山亲眼看到的‘山神’里，并没有深红色毛发的！”
　　“现在明白了吧。”付夫阴笑道。
　　康利民也笑了起来：“曾和我们交过手的‘山神’，和这个在县城里到处杀人的是同一个！这也就解释了，我们接触过的‘山神’为什么会有完全不同的两种触感。”
　　说完这句话，康利民忽然长长出了一口气。


　　当夕阳余晖慢慢爬上宝旺县公安局老旧的办公楼时，局长室里的三男一女停止了原本热烈的交谈，陷入了一阵莫名的沉默。
　　片刻后，李天明第一个开了口。
　　“尽管你们越说越玄乎，但听着还是有些道理。”李天明说着，伸手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却发现烟盒里只剩下一支烟，于是对着付夫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烟递了过来。
　　“没事，我这还有。”付夫笑着挥挥手，将李天明递烟的手很礼貌地挡了回去，随后自己掏出一根烟点燃。
　　烟雾升腾间，康利民转向正在吞云吐雾的李天明说道：“现在看来，飞仙岭‘山神’事件以及县城里的两起暴力杀人案件可以并案处理了。”
　　“嗯，这一系列事件背后的水很深，我立即成立专案组，集中全局力量进行侦办。”李天明深吸一口烟，皱眉道。
　　这时，在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陈丽清忽然插了句话：“我听你们说了这么久，虽然还是不怎么明白，但模模糊糊也听出了这两起杀人案的联系——杀李学甲的一伙人是一个叫‘万年青’的黑社会组织成员，而将李学甲弄到县文管所、又虐杀了‘万年青’喽啰的则是另一伙人，他们好像还能操作一种叫做‘山神’的神奇生物。”
　　说着，陈丽清转头望向李天明，轻声问道：“天明，我的理解没错吧？”
　　听到陈丽清声音柔软，李天明竟很温柔地点了点头。
　　这个瞬间并没有逃过付夫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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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老胖子，莫看外表五大三粗、浑身都充满了男性荷尔蒙，可对陈丽清却很温柔——莫不是他们俩有一腿？”付夫心里很三八地琢磨着。
　　康利民看出了付夫的狐疑，凑到他耳根前小声道：“陈丽清的未婚夫和老胖子是战友。十三年前，他们在侦破一起毒品走私案的过程中，陈丽清的未婚夫为了救李天明牺牲了——就因为这，老胖子总觉得欠了她什么，对她也一直都很好。”
　　“康利民，你这老小子不三八会死是不？”李天明显然听到了两人叨叨，长满横肉的脸竟然一红，对着康利民大吼道。
　　见李天明真有些动怒，付夫立即找借口打圆场：“行了，说说正事——下一步我们怎么整？”
　　闻言，李天明怒气略息，接过了付夫的话头：“因为‘山神’事件牵扯了彼此敌对的两股势力，因此我准备两路并进——一路按照付记者的推论，对‘万年青’展开调查，摸一摸这个组织的底细到底有多深，以及他们到底是不是为了找仙药才到宝旺杀人放火；另一路再进一趟飞仙岭，围绕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摸排一下都有些什么人或组织可能跟‘万年青’作对。”
　　听到李天明的话，付夫和康利民赞同地点了头。
　　“对了，李……”这时，康利民正想再补充点什么，忽然听到一阵“洗刷刷洗刷刷”的尖叫声。
　　李天明的手机响了。


　　看到这个胖子硬汉竟用这么搞的电话铃声，付夫差点没笑喷。
　　李天明倒是毫无羞怯之色。就见他掏出电话，“啪”地点下接听键：“喂，哪位？”
　　电话那头答话的一瞬间，李天明的表情迅速封冻，眼睛还开始隐隐有光。
　　“好……明白了。”片刻后，他放下电话，嘴里旋即蹦出两个脏字：“操蛋。”
　　“怎么回事？”康利民急急问道。
　　闻言，李天明瞥了付夫一眼：“是县长朱仕高来。他说，‘万年青’办事处的事会影响金万年对宝旺的投资，让我封锁消息，绝对不能向外界特别是媒体走漏风声。同时，他让我们给这起暴力事件的定性是由当地黑社会策划的、对‘万年青’员工的抢劫活动。”
　　“我晕，这县长消息还真灵通。”康利民闻言也有些恼，“之前说我们报假警，现在又胡扯什么抢劫杀人，还要封锁消息——看来，这朱仕高和‘万年青’可能真是一伙的。”
　　听到康利民的话，付夫眼里有光一闪。
　　“李局，刚才你说的两路调查计划，我建议改为秘密进行——我觉着，在‘万年青’总部再次跟办事处和毛自立联系以前，这样行动更安全一些。”他急急说道，“一路由你亲自指挥，找一些信得过的人到省里相关部门调查一下‘万年青’的背景以及他们下一步的打算；第二路不要外人，就由我和康大哥担当，再进飞仙岭调查虐杀‘万年青’喽啰的主谋。”
　　听到付夫的建议，李天明沉吟片刻，点头道：“付记者思维缜密，说得也很有道理，我赞成。”
　　付夫笑了一下表示谦虚，随即想了想，又接口道：“对了，李局，你们也可以找省公安厅或者省高级人民检察院支援一下，看能不能查出朱仕高和‘万年青’的利益联结关系——他这么拼命地帮‘万年青’说话，恐怕不是收了人家黑钱，就是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上。”
　　李天明“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又转头对康利民说：“老康，这次的事情可不简单，你们跑这趟不知道还会碰到什么阻扰——付记者不是警察，他这么热心地帮我们，你一定要保护好他。”
　　康利民笑了笑，又使劲点点头。
　　安排妥当，李天明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两台卫星电话，递了一台给康利民：“我们就用这两台电话联系。另外的电话一律不要接。另外，我会安排刑警队按照朱仕高说的瞎话开展调查，他们的动静会很大，希望这些假动作可以暂时瞒住朱仕高和‘万年青’，给你们争取一些时间。”
　　“有老胖子这话，我赴汤蹈火也值了。”康利民讪笑着，“啪”地给李天明敬了一个礼。
　　“少废话。时候不早了，你们去吃些东西，明天一早就进山。”李天明大手一挥，塞给康利民三百元钱，极其少有地憨笑起来。
　　看到李天明的笑容，付夫心里略有些沉重。
　　“李天明这样的硬汉，能够如此这般强颜欢笑，是因为他知道我和康利民这趟进山很可能遭遇不测吧。”付夫心里念叨着，脸上却也堆满了笑容。
　　旋即，两人转身迈出了局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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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分钟后，付夫和康利民来到了宝旺县城一家很名的苍蝇馆子。
　　说这是一家苍蝇馆子，倒也算名不虚传——因为这家馆子的招牌上，就写了四个大字“苍蝇馆子”。
　　看到“苍蝇”二字，付夫脑海里冒出了喽啰“苍蝇”的无头尸身以及“万年青”办事处的血腥场面，登时觉得食欲全无。
　　康利民却不然。他和付夫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后，就主动捏起菜单。
　　“吾弟，老哥我体谅你有选择恐惧症，这菜我就来帮你点了。”他讪笑着对付夫说。
　　付夫很爽快地点了头，心里却开始叨叨：“我汗，这老儿记性还真好。上回我来宝旺采访，这老儿硬要请我吃烧烤。结果我对着烧烤摊站了十五分钟，愣是没想出要吃什么。从此之后，我这选择恐惧症的毛病就成了他的笑柄。”
　　康利民见付夫也乐得让自己点菜，于是很熟络地向着服务员报起菜名：“来一个水煮鱼，一个重庆尖椒鸡，一个白萝卜红烧牛肉，再加一个白豆猪蹄汤——对了，味道大一些，我这兄弟特能吃辣。”
　　康利民寻吃食的当口，付夫有些磨皮搽痒地向馆子外张望——外面，天空已成墨蓝色，一轮硕大明月玉盘般高悬天幕之上，颇有水墨丹青之神韵。街道上，华灯初上，人车熙攘，一派祥和。
　　看着这幅明月照耀下的宝旺夜景，付夫心里竟升腾起诗性。他不禁小声念叨道：“黑夜里的街，这样祥和，却不知道，这黑的背后，隐藏着的是纯洁，还是邪恶。”
　　“哟呵，写诗呢？别酸了，少年。”康利民听到了付夫的低吟，立即瞅准机会嘲讽起来，“老哥我来告诉你，这黑的背后是什么——黑夜里隐藏的就两种人：一种叫睡着了的，一种是没睡着的。”
　　付夫一听，禁不住“扑哧”一声乐了。
　　两人吵吵嚷嚷间，菜很快就端上来了。
　　已经三天没吃过热呼食物的付夫和康利民，立即大快朵颐起来。
　　这时的他们并不知道，就在这个黑夜里，他们即将迎来一场生死考验。
　　付夫和康利民酒足饭饱之际，已经是夜里九点。
　　康利民结了账后，两人缓步迈出小饭馆，以散步的速度悠悠转回了县公安局——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当天夜里准备就在民警值班休息室将就一夜。
　　李天明和大部分警察已经下班了，整栋楼里只看见一楼的值班室、三楼陈丽清的鉴证室和刑警队办公室还亮着灯。
　　“想必我老相好还在忙活今天白天从‘万年青’办事处采集的物证。”康利民叨叨道，拉着付夫回到了民警值班休息室。
　　一进屋，付夫和康利民看到铁架子床上放了一包东西——打开一看，竟然是毛巾剃须刀之类的洗漱用品。
　　“这老胖子心还真细。”康利民转头对付夫说，“你看看，因为你来了，李天明竟然都会体贴人了。”
　　付夫笑笑，也懒得废话。
　　很快，二人就洗洗睡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康利民摇醒了付夫。
　　被他给晃荡清醒后，付夫一看表：清晨6点。
　　二人穿衣洗漱，约莫十五分钟就出了门。
　　来到公安局大院，二人钻进森林公安巡逻车。康利民插好车钥匙，启动了汽车引擎。
　　汽车发出一阵低吼，向前方慢慢行驶而去。
　　车出县公安局，沿着穿越县城的宝旺河一路向东北方开进，很快进入了一条宽敞平整的国道。
　　这条大道，就通往飞仙岭。

化不肥

　　上道之后又前行了三五分钟，汽车即将开出县城。
　　前面房屋越来越稀少，道路旁的宝旺河沿岸，苍茫群山越发密集。
　　这时，汽车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川西民宿风格的农家乐。
　　房子前，一辆硕大的客车摆在道旁，车旁还围了一大群人，好像正在吵架。
　　看到警车越开越近，人群里钻出了三个中年男子，快步跑到公路中间挥手拦车。
　　一面挥手，三个人还一面高呼：“警察同志，这外地跑来的卡车擦花了老程家的摩托车，你快给来评评理。”
　　看到前方情况，康利民被迫开始减速，又小声对付夫说：“闲事莫管，这群人看来有点问题。”
　　闻言，付夫心里一紧，抬眼瞥了一眼这群人。
　　他也发现了异样：“这些人身上虽然穿着不同款式的外套，裤子却都是一模一样的黑西裤……看来，这两拨人十有八九是一伙。”
　　这时，警车已经开到三人面前，被迫停了车。
　　见警车停稳，一个中年男人跑到近前，馅媚地笑着对康利民说：“警察同志，快来看看，再不劝劝，老程家的人就要动手了。”
　　康利民却笑了笑，说：“莫动手——你们这么大群人对两个，赢了也没什么光彩。”
　　中年人一愣，一脸不解地问：“两个？没有哟，警察同志，你看，开卡车的就一个人啊。”
　　闻言，康利民继续讪笑道：“我说的不是他——是我们车上的这俩。”
　　这话一出口，中年人整个人登时一愣，脸上浮出一丝冷笑，旋即猛地回身大喊：“被发现了——这就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中年人喊声响起的瞬间，康利民已经重新发动了汽车，驱动警车猛地后退，随即猛踩油门，绕开横在前方路旁的大卡车，向飞仙岭方向一阵飞奔。
　　却不想，在大卡车后方约二百米处的道路中央，竟然横着一排小黑点。
　　“有路障！”康利民定睛一看，原来那小黑点是一排黑色轿车，将二人去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而那排黑色汽车前，四五十个身穿黑西服、手握匕首钢管的男子正向警车围拢过来。


　　见前路不通，康利民急急一回头，想调转车头往后开——却不想，后方已被那辆大卡车堵了个严实。
　　“没办法，拼了！”康利民大吼一声，猛踩刹车急停下警车，随后掏出卫星电话大喊：“老胖子，出城国道9公里处，有‘万年青’喽啰埋伏，人数在四五十人左右，速派增援。”
　　放下卫星电话，康利民转身对付夫说：“吾弟，这次动手，也可以打他们的头。”
　　说完，他一把推开车门，纵身跳出车来。
　　付夫也紧跟其后，一步跳到警车外。
　　二人抽出伸缩警棍，冷冷盯着越来越近的人群。
　　“你们究竟想怎样？”康利民高声喊道。
　　刚才拦车的中年人冷笑着说：“怎么样？康警官，这次公司办事处被袭击，损了不少弟兄——这次，就是要把你们这些挡路的都做掉，给办事处的弟兄报仇。”
　　闻言，康利民也回以冷笑：“做掉我们？这要看你们有没有那本事了。”
　　说着，他将伸缩警棍一横。
　　付夫也持棍做出戒备姿势，同时略略向康利民侧身，形成了背对背的防御阵型。
　　就在这时，那个中年男人尖声喊道：“弄他们！”
　　人群旋即各持刀棍向二人猛扑了过来。

化不肥

　　这时，付夫听到康利民一声大呼：“动起来——一定不能被他们围住！”
　　话音未落，康利民已挥棍扑向一个“万年青”喽啰，将警棍向上一挑，将对方打了个仰望星空。
　　付夫也将警棍作左右劈砍动作，逼退了三个冲到近前的喽啰，旋即又纵身一跃，跳出对方即将合围的包围圈，用小碎步快速移动起来。
　　忽然，一个“万年青”喽啰手持长刀冲到付夫左侧，以长刀刺向付夫。
　　付夫立即大幅度挥棍划出一个圆圈进行格挡——就听到“当”的一声，长刀被警棍实实惠惠地拨到了一旁。
　　“有两下子。”就见对方一声冷笑，顺势转动手腕，将长刀刀尖对准付夫，从侧面又直刺了过来。
　　这时，二人已经相距甚近，付夫已无暇跳出长刀的攻击范围，于是只能将内力注入手臂，操纵警棍向斜下方格挡过去。
　　又是“当”的一声，长刀再次被挡开，付夫握棍右手的虎口也被震得生疼。
　　急急跳出三五步后，付夫忽然看到自己周围已经站满了冷笑的敌人。而康利民，正被另外一群喽啰围在中间，这时已看不到他的身影。
　　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付夫心里隐隐发急：“妈的，这些喽啰战斗力很高，跟上回毛自立花钱找来的小混混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的——看样子，这回我们是不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