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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正面抗日战场——从“我的家在松花江上”讲起-----关河五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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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1 22:34:04 | 显示全部楼层
  按照吴思先生在《血酬定律》中的观点,即使是土匪,也知道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所以凡是他自己的固定地盘,不是不会从老百姓头上捞好处,而是知道掌握分寸,不会把底下的老百姓一家伙榨干榨死,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比官府都强。

  李白阎韩都清楚,治下的那个省就是他们最后的根基,失去了就等于失去一切,同样,如果治理得不好,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与之相比,“黄、熊、陈、刘”就不一样,他们不过是中央派驻的地方官,这个省弄不好,那就换个省去混,完全没有“李白阎韩”的那份担忧。

  当然,八桂晋鲁,都只有一个省,相对于南京政府,摊子小,环节少,好管。可同样是一个省,川滇就远远不及,这就得说到李白阎韩作为地方上的“主公”还是比较合格的。

  阎锡山算盘拨得精,自己在搞经济上就很有一套,山西便成了全国的“经济建设模范省”。韩复榘不懂行,但他知道找梁漱溟这样懂行的人来帮他,山东就此成了“乡村建设模范省”。李白手下也有一批相当不错的幕僚,在他们的出谋划策之下,广西民团(即民兵)组织领全国之冠,于是成就了广西的“民防建设模范省”。

  不过把“模范省”的荣誉都拿出来抵挡,也说明李白在赴京就任上确实有些理屈词穷。

  中央继往不咎,犯了错误,不但不罚,还要重用你们,你们却既不奉令,又不赏脸,不是欠扁吗?

  自蒋桂之战后,杨永泰略施计谋,再次把李白逼入了无处可退的角落:出桂,广西可能不保,桂系分崩离析,自己完全被架空;不出,又将背上拥兵自重,抗旨不遵,蓄意对抗中央的罪名。

  正因为杨永泰两次都差点造成对桂系的致命打击,所以他也成为李白的眼中钉,肉中剌。直到很多年后,白崇禧在台湾口述回忆录时,仍然对他恨恨连声,视其为桂系的心腹之患。

  老蒋终于师出有名了。

  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8月,老蒋调集包括中央军在内的六路部队,组成“定桂军”。何谓定桂,平定桂省,即广西是也。

  除了云南龙云那一路纯粹应付外,其它五路都子弹上膛,没一点含糊的。短时间内,在广西边境就屯集了四五十万大军,顿有水漫金山之势。

  李白见大事不妙,赶紧把“民防建设模范省”的优势发挥出来,将部分训练有素的后备武装上升为正规军,使14个团迅速扩展为44个团,从而组成一支“救国军”。

  觉得这还不够用,正好“福建事变”时的李济深、陈铭枢、蒋光鼐、蔡廷锴这些人跑过来,就帮助他们在南宁组织了一个新19路军。

  新19路军以蔡廷锴为总指挥,下面仍设3个师,由旧将翁照垣、区寿年等人分任师长。虽然新旧只相差一个字,但区别可大了去。说是说有3个师,其实只有一个翁照垣师是实有其名,其余都是空架子,除了师长,下面空空如也。

  (6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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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1 22:35:11 | 显示全部楼层
  翁照垣师也没有一个师,实际只有600人,都是他从广州带来的原19路军官兵。

  虽然人少,但顶的帽子却不小,“抗战英雄部队”的名号多多少少能增加点“抗日气氛”,使老蒋在开打时会多一些顾忌。

  尽管如此,44个团的正规军加600人,再加上全部的民团,要与四五十万人马相抗衡,又有多少胜券呢?

  那么我们主动退一步好不好。

  李白通过冯玉祥提出了一个“折中之策”,那就是李留白出,李宗仁留在广西维持局面,白崇禧一个人来中央参与朝政。

  这当然不是老蒋想要的,他要的是“彻底解决”,岂能容你们再赖在窝里。

  眼见得第二次“蒋桂战争”即将打响,“定桂军”与“救国军”就要火星撞地球,李白的神经都已崩到了极至,就在这时,老蒋却得到了一个新的情报。

  情报上说,日本人准备乘蒋桂再次爆发大战之际,唆使伪蒙军兵出察北,先进攻绥远,再宣布冀察“完全自治”。

  与此同时,老蒋也注意到,尽管自己又哄又吓,老阎却仍然没有把晋军抽调到绥远一线。

  真是要命。

  如果这时派中央军北上,“彻底解决”桂系无疑只能功亏一篑,如何使得。

  老蒋不甘心。再探再报。

  新的情报来自于外交部:如果绥远发生冲突,日军不会加入。

  这个消息据称是从日本外交人员嘴里漏出来的,而其最原始出处又源自于军部。

  鉴于日本人说话一向口是心非,消息究竟是真是假,还需要从其它渠道得到验证。

  看看苏联最近有什么动向。

  苏英两国新近签了一个借款协议。

  老蒋一拍桌子,是了。

  难怪觉得不对劲,原来是日本的老对头苏联在找盟友,这对日本人来说,自然是当头一棒。

  现在他得两眼盯好盯紧苏联,暂时不敢在中国动兵。

  没有比这个更有价值的情报了。

  老蒋由此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既然日军不会掺和进来,我们就不光是防守的问题,而应该主动进攻,把那些“小敌”予以迎头歼灭。

  过去,伪蒙军跟只大头苍蝇一样,老是在绥察滋事,我们之所以不敢一掸子拍死他,是因为担心日本人从中找借口。现在好了,日本人不管,就可以放开手脚,一家伙打得他骨断筋折,让他长点教训,如此,“匪伪以后必不敢轻来矣”。

  打伪蒙军而已,还用不着我的中央军吧,快把你的晋军派过去,否则将错失此大好良机。

  老蒋一再催促,并保证前敌只有伪军,老阎这才松口答应照老蒋说的办:集中晋军主力于绥远。

  (6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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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2 22:52:29 | 显示全部楼层
  照他的说法,除了把晋军4个团放在山西担任防守,到时仍可增援外,其它一家一当全搬到绥远去了,包括傅作义35军(绥军)在内,绥远已达到了32个团的兵力。

  你看,我真的尽力了(“亦只能如此布置也”)。

  其实,哪能呢。

  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直把个小九九攒在怀里的老阎,哪里能做到如此大公无私。

  兵是派了,但绝不像他说的派出了那么多。事实上,相当数量的晋军仍然一动不动地驻扎在陕晋一带,防范着红军可能再次来袭。

  这个情况当然瞒不了老蒋,后者很着急。

  你快点把晋军调过去打呀,机会稍纵即逝。

  老阎却提到了另外一个让人心虚气短的情况:红四方面军北上甘肃,两大方面军要会师了。

  在他看来,这无疑意味着陕甘红军力量的大大增强,而红军对山西的威胁,绝不比日军来得小。

  老阎说,要不这样,你还是把中央军派到绥远去吧。否则的话,光靠晋绥军进攻没有什么把握。

  又是要他派中央军,一涉及到这个问题,老蒋就感到头疼无比。

  他一边在内心里痛骂这个阎老西“无定识与定力”,干点事真不像个爷们,一边只好向对方再三保证:我一定会派兵的,不过你总得让我先把这里的事做个了结再说吧(“俟桂事解决”)。

  此时有一个人却差不多跟老蒋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个人就是傅作义。

  作为一代名将,傅氏的表现确实要超过当时的很多诸侯。大敌当前,他没有抱着脑袋缩到一边去,或是仅仅推卸责任,而是审时度势,对敌情做出了非常符合实际的判断。

  对于日军会不会参与作战,老傅依据的是自己的眼睛。

  到现在为止,日军都没露过一面。冲在前面的始终是伪蒙军,这帮家伙又不是蜂拥而上,而是采取了有缝就钻的办法,想跟我打游击战。

  这个时候,日本人的用意还看不出来吗,他们根本就不会自己上阵,是搞投机来的。

  如果伪军捞到好处,占到地盘,他座享其利,相反,要是受到损失,他可以两手一摊:这都是“蒙古军”的自主行动,跟我们无关啊。

  因此,老傅基本赞同老蒋的说法,此仗不打则可,一打稳赢。

  可是既然说是“基本”,就说明傅作义也有犹豫的一面。

  打伪军是没有什么困难,甚至杀进察北,直接把他们的窝给端端掉也不是没有可能。问题是绥远遍地皆草原,对方又均为骑兵,就像我们捣马蜂窝一样,拿根棍子一捅,窝是被捅掉了,这帮残兵败将却会逃得到处都是,还不太容易捉住他们。

  这样一来可能打草惊蛇,日本人会不会说,他的热河都被我们惊扰了,从而反过来找到出兵干涉的借口呢?

  这个可能当然不是没有,同时也就意味着一定程度上的风险。

  傅作义为此另想一策。

  我们不要主动攻,而是要布置口袋阵,让他们来攻,等他们攻进来,一口袋罩过去,一个都逃不掉,既灭了伪军,又让日本人找不到借口,岂不爽哉。

  (6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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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2 22:53:45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阎傅二人均不同意主动攻击,老蒋心里是很不痛快的。

  都跟你们说了,“倭寇不敢与我正式战争”,你们怎么都不信呢。

  此时老蒋主张在察绥采取主动,还有另外一层深意。

  在“联苏制日”卡住的时候,他曾一再想到“藉日制苏”。但是以前讲道理也好,显示“善意”也罢,都收效甚微,日本人最后不仅不领情,还得寸进尺,只能仅仅起到一点拖延的作用。

  “软”的不行,老蒋就想用“硬”的一手唬住对方,通过在察绥教训伪蒙军,“打草”以“惊蛇”,让日方自动自觉地作出让步。

  敢于这么做的底气,就在于老蒋判断日本人并不敢真的对华宣战,只要我们这边摆出不惜与之一战的架势,反而可以使其从“战”退向“和”。

  但是由于以阎傅为首的晋绥将领始终迟疑不决,这个难得的时机正在慢慢丧失。

  随着英苏借款协议对日本军政两界造成的阴影逐渐消散,他们又开始用鹰隼一样的眼光打量着身边的邻居。

  与此同时,这个东瀛岛国的“压迫式打法”,也使中国国民的仇日心理日甚一日,几乎达到了痛恨一切日本人的程度。

  这是一个真正的多事之秋。

  早先日本曾经提出,他要在四川成都恢复建立领事馆。

  领事馆的主要职能,是用来处理侨务的。原来的日本领事馆在“九一八”事变之后就关门大吉了,此时成都也没有一个日本侨民,要领事馆干什么呢?

  中国外交部因此提出照会,认为此举没有必要,而且当地群众反日情绪很浓,有可能发生不测事件。

  日本人不管,他干他的,还专门派出4个人来成都进行准备。

  结果就出事了。

  成都人好多年没有看到日本人,平时茶室里侃山海经,说的都是日本如何欺负我们的事情,现在乍一看,这些传说中的恶人就站在面前,眼睛都红了。

  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8月24日,成都发生反日暴动。尽管当地政府紧急出动军警,左拦右拦,还是拦不住,日本人2死2伤。

  此即成都事件(即“蓉案”)。

  一个星期后,又出北海事件(即“北案”):广西北海“日侨”1人被杀。

  北海事件系当时据守北海的翁照垣所为。他的本意是要通过处决有“日谍嫌疑”的日本人,来个反日兼反蒋,给老蒋制造点麻烦,却不料反使自己成了蒋桂谈判桌上的筹码和牺牲品。

  蓉北两案一前一后跑出来,日本政府的态度马上转趋强硬。

  这会要是中方先出手,老蒋就再不敢保证日方会装聋作哑了,绥远反击计划只好宣布暂时搁置。

  那支出兵广西的令箭也被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因为北海事件令老蒋认识到,要想“彻底解决”李白已是难上加难。

  尽管他也知道这是解决桂系“千载一时的机会”,但有什么办法呢,先按下来再说吧。

  于是,大家都开始以游说代兵战。

  (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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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2 22:55:03 | 显示全部楼层
  桂系找老冯代言,老蒋则让程潜、朱培德、居正等人轮番入桂。大家各怀心思,互相试探,彼此找台阶下。

  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9月6日,南京政府下令,仍任命李宗仁为广西绥靖主任、白崇禧为军委会委员,黄绍竑则回浙江省任原职。

  这实际上是老蒋接受桂系的“折中策”,双方各退一步的结果。2天后,中央军奉命从广西边境撤退,两广危机至此全面消除。

  就在这一天,老蒋听取了关于北海事件的报告。对各种各样计谋如数家珍的老蒋,马上就得出结论,这是所谓新19路军干的好事。

  他把解决新19路军问题作为蒋桂和解的一个重要条件。

  这个条件,李白全盘接受。

  李白能容许新19路军在广西重建,原本就是用作对老蒋讨价还价的筹码。现在这个筹码已逐渐失去了其利用价值,反过来却对自己构成了威胁。

  在此之前,由于担心翁照垣在北海坐大,李宗仁曾想把他调回南宁,可是翁却一再拖延,“抗不众命”,这让李白都不由心惊。

  现在正好出了北海事件,李宗仁便借着这个由头,撤销了新19路军建制,将翁照垣予以解职。如此,既可向老蒋有个交代,又解除了身边的隐患。

  在新19路军撤销时,李宗仁照例把责任都推在老蒋身上,大概还随口说了几句“要不是这老奸贼,我是舍不得取消19路军编制的”之类话。

  明眼人都能看出假,可老翁偏偏是个实诚人,他竟然以为对方真有此意,立刻表示:既然如此,那就把编制取消,以应付老蒋。部队留下,我带他们上广西的十万大山打游击。

  据说李宗仁闻言,当时就黑了脸:你要去自己去,600个兵一个都不能带走,全都得交给我。

  急了,所以再也顾不得表演。

  在李白正式就职后,老蒋来到广州,他要与对方见上一面。

  命运是多么会捉弄人啊。

  遥想当年,老蒋和李白是一道指挥北伐的。之后蒋下来了,李白升到了前面。再之后,蒋咸鱼翻身,又露脸了,李白仍排列在侧。再再然后,蒋桂之战爆发,李白一败涂地,被逐出中央,并曾一度亡命天涯。

  从那以后,他们彼此怀恨,似乎永无抬头相见的机会。

  人生若只初相见。经历多年敌视,大家再见个面,碰个头的建议,最初却是由白崇禧提出来的。那时候中央军仍滞留桂省边境,白崇禧就对访桂大员说,要不我去拜见一下“委员长”,表达一下我们的诚意。

  这就成了老蒋电召白崇禧赴穗一晤的由头。毕竟双方斗了这么久,老蒋还是不太容易第一个说出“哥俩好”这种话的。

  见面会既由白崇禧承诺,照理应该他去。可白崇禧却临时反悔了。原因是他的太太害怕这是老蒋玩的花招,不肯放丈夫去广州。

  并不是白夫人胆特别小,而是目闻目睹的事情多了。想当初,方振武可不就是被老蒋见个面就扣住不放,一去不复返的吗?若论与蒋的冤仇,李白比方振武只有多无少。

  白不能去,李只能代其而往。

  (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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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2 22:56:01 | 显示全部楼层
  形势摆在那里,并不是说政府下个任命,大家就个职就算完了。老蒋的心情要是一不好,再来个免职令,甚至中央军再度围桂,都极有可能。

  现在老蒋召见,你说不去,不给面子,那不是送给对方修理你的借口吗?

  所以不能不去。

  去了之后心才定下来:一切都好。大家客客气气,唠唠嗑,话话家常,就把时间打发过去了。

  此次蒋李会晤,看似不起眼,在会谈内容上,也没涉及到什么军国要政,但却是蒋桂自分裂后的“第一次握手”。有了这次握手,双方逐步走向和解,为今后在抗战中进行合作奠定了基础。

  接下来,便是围绕成都、北海两事件的谈判。

  在借察绥战事“以战迫和”的初次尝试失败后,老蒋开始寻求在谈判桌上以谈促和。他希望日本人好好地总结和反思一下:看看你们在中国多么招人恨,这是什么原因呢,逼我太急之故也。如果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谈,未必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双方的问题。

  可惜,事与愿违。与以前任何一次没有不同,日本人即使总结,得出的结论也万变不离其宗:他之所以招恨讨嫌,原因不在他自己,还是全在中国人身上。

  至于让他反思,怎么可能呢?

  不管怎样,还是先谈了再说吧。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9月15日,中日在南京开始谈判。

  此次谈判,双方颇有针尖对麦芒的架势。中方谈判代表一反常态,表现出了极其强硬的一面。

  时势不同。国内所谓的“亲日派”此时几已无存身之地,继汪精卫受伤离场后,外交部次长唐有壬亦被剌身亡。

  在遭遇不测之前,唐有壬已有预感。因为在冀东投靠日本人的殷汝耕当初是他推荐的,加上汪精卫一倒,自己处于对日外交的风口浪尖,舆论甚至一度把他与殷并列,猜测他们可能是一伙的。

  当时有人劝他,对日外交是个大火坑。郭泰祺怎么样,“一二八”中日谈判时几乎顶替了部长的位置,结果被人一顿死揍,差点给打残了。自此之后,宁愿不做部长,跑到英国当大使。无它,避祸之道也。

  唐有壬听后,脸上顿时失色,遂答应友人,要跳出这一是非旋涡,也谋个国外大使当当。

  可是晚了。

  第二天下午,他就在自家门口遭到剌客狙击,身中四弹而亡,其状惨不忍睹。

  以前的外交家不过是被骂上一通,挨顿拳脚,现在却要子弹伺候了。一时之间,外交部几乎成了全国危险系数最高的一个政府机构。

  里面外面都是子弹,老蒋在外交政策上也做出了调整。

  民国二十四年(1936年)7月13日,在国民党五届二中全会上,他给对日外交又划了一道线——

  “最低限度为保持领土主权之完整,至不能容忍之时,即作最后牺牲。”

  记得五大上,他说过:“和平未到完全绝望时期,决不放弃和平,牺牲未到最后关头,亦不轻言牺牲。”

  现在实际上是把何谓“完全绝望时期”具体化了,那就是连领土主权都保不住的时候,“如逾此限度,当不惜决战。”

  对于老蒋来说,能做此强硬表态,并不完全是迫于舆论压力。

  (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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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2 22:56:58 | 显示全部楼层
  从签定《塘沽停战协定》开始,屈指一算,已将近三年多了,无论是军事,还是经济准备,都应该有些进步。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民国二十四年(1936年)2月29日,即4个月前,南京政府正式实施兵役法,以征兵制取代清末以来实行的募兵制。

  根据吕思勉先生的考证,中国的征兵制其实由来已久,以汉朝为最盛,所以当国将相才能放出“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那样的狠话。

  吾国五千年文明史,唯汉唐风景独耀,不能不说与其时祖先皆能自强自励有关。光看看那时候的人物造像就知道了:武人着甲佩剑,个个英姿挺拔,猛得不行,文人峨冠博带,人人仙风道骨,腹有韬略。那叫一个精神,一个雅致,一个飘逸。

  再翻翻我们的民国人物照片吧,似乎满眼都是灰色,看着都让人提不起精神。

  吕老先生就说这笔账得从大唐中晚期开始算起。从那时候起,曾经强到极至的汉人纷纷患了富贵病,自己不想打仗,都用雇佣兵,想依靠别人来帮自己看家护院,如此恶果叠加,遂有安史之乱那样的惨祸。到宋朝,更有杯酒释兵权,全民皆兵的征兵制终于把舞台让给了募兵制,大家把心眼儿全用到提防自家人身上去了,致使国门大开,再也无力对抗塞外如狼似虎的游牧民族。

  结果呢,一会儿蒙古人打过来,一会儿满族人扫过去,汉人越活越没脾气,越活越没精神,最后不仅老祖宗的雄健去了八九,满蒙悍勇的一面也没学着,却尽袭承了他们身上因循守旧的一面,一点英武气也没了。

  现在要备战,准备和早就实行征兵的日本人较量,就只能捡起汉唐传统,重新搞征兵制,逼着大家拿起刀枪剑戟去打仗。当然了,我们搞什么东西都走样,到抗战中后期,征兵差不多变成了祸国殃民的“拉壮丁”的同义词,这是后话。

  除了征兵制外,就是依靠朱培德等人实施精兵制。到老蒋放豪言的时候,在南京政府第一期国防计划中,整编60个调整师(亦即外传的“德械师”)方案已初具规模。

  人说话是要有底气的。征兵精兵的推行,无疑给老蒋带来了一定的底气。有了底气,判断时局就会有些不一样。

  他判断日本还是不敢真打,虽然经常挥着拳头吓人,但最后还是要自找台阶下的(“盖余始终认定倭寇不敢与我正式战争,不久彼必觅旋转之途径矣”)。

  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定要退让呢,何况现在实在没什么可退了,再退的话,不如跟朝鲜那样,把中国全交代给日本算了。

  当然,这讲的是原则,具体策略上,他还是准备使用二元外交的故伎,即弄一个人到前台去,能拖多久就多久。

  可是谁肯去呢,都到玩儿命的程度了,大家都是情愿当大使也不想干部长。

  年少得志的高宗武此时已升任亚洲司司长。他曾经很自得地提起,老蒋有意让他当部长,不过他自己没这个心思,因此没当成。

  其实小高的自我感觉实在是太良好了一些。

  (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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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2 22:58:01 | 显示全部楼层
  搞外交不是干其它活,要的就是沉稳老练,压得住阵脚,高宗武就是能力再强,工作再有激情,一时半会,老蒋也不可能考虑到他。

  老蒋属意的人选是张群。

  后者差不多跟老蒋、黄郛他们是一辈的,这样的人,用起来才能放心。

  张群一上来,就秉持老蒋“所谓忍痛,非屈辱之谓也”的原则,处处不肯示日以弱,以免重蹈前任的覆辙。

  他干脆向日本方面提出,要不你们外交部弄一个菜单给我,我们拿回家看一看,商量后在上面划一划,哪些可以答应,哪些不能答应,给你们一张“消费单”,不就全结了吗,省得你们今天这要求,明天那要求,天天来烦我们。

  当时的日本大使还是有吉明。这位老兄在日本人里面还不算太坏,他自己也不同意日本军部对华的过分强硬做法,可问题是,他指挥不了军部,军部却能指挥他。

  说起来悲哀,虽说是一个堂堂大使,有吉的实际职权还没有大使馆的武官大哩,因为后者恰恰是军部立场的代表。

  现在张群要他拿菜单,他哪里拿得出来,私下里只得承认自己是个有名无实的大使,在中国只能处理些一般事务,根本不可能有自己的政策方针。

  他的角色,说到底,只不过是军部,或者说是使馆武官们的一个传声筒罢了。

  被张群这么逼一下,有吉自己都觉得很没面子,没多久就辞职回国了。

  继任的是有田八郎。可这位仁兄“升不逢时”,刚到上海,日本国内就发生了“二二六”兵变。政府和军部都是一片混乱,更没有任何指示能及时传过来。于是,有田就像是一台电脑突然因断电而死了机,人是还在那里,却什么主张也提不出来。

  等到“一二八”事变结束,双方才开始谈判。不过仍然谈不下去,关键点就在于大家的立场根本无法对接。

  张群坚持“中日关系三原则”,有田也照旧主张“广田三原则”,一个要求取消淞沪、塘沽两协定,另一个则要对方先承认“满洲国”再说。

  反正还是两个“原则”打架,各说各话,谁也不让谁。

  在谈判的过程中,有田还一度想求助于“场外观众”,即利用“两广事变”向中方施加压力,可是两广很快就被老蒋压住了,有田无机可乘,谈判陷入僵局。

  等到蓉北两案一出,日本人认为可算抓住了把柄,又开始对通过谈判攫取利益热衷起来。

  他们的老习惯是,往往换一个打法,就要换一个人。

  这次来当大使的是原天津总领事川越茂。

  川越能当大使,有一个特殊背景,那就是他是由作为武官的矶谷推荐的。

  听起来真是荒唐,下级竟然还能指定自己的上司,而且一荐就准,可就因为这个原因,川越的位子甚至坐得比两位前任还要稳当。

  川越果然来者不善,颇有“军部作风”,没几天就搞了一个“最后通牒”,提出“8项要求”,不仅大大逾越了就事论事的范围,而且就其“要求”之苛刻,甚至超过了当年的“二十一条”。

  (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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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2 22:58:54 | 显示全部楼层
  张群倒吸一口凉气,但彼有来言,我就得有去语,如果立刻全盘拒绝,就没法谈了。

  他权衡了一下,决定采取避重就轻的办法,即从“8项”中挑出3项,不是说答应,而是说大家可以谈。

  张群把自己的建议写成一式两份,分别发给留京的行政院副院长孔祥熙和在广州的老蒋。

  老孔会算帐,几个珠子一拨,同意。

  蓉北两案我们杀了他的人,现在理亏着呢,日本人要求提的过分一点也不足为怪。

  张群的心稍定了一下,可是第二天,当他接到老蒋的电报时,却被惊得哑口无言。

  老蒋告诉他:别说八个要求,一个要求都不能答应,连商量一下的余地都没有!

  我告诉你,日本人就是来讹诈咱们的,想效“日本亡朝鲜故技”。

  伤了人,就说伤人的事,死了人,就说死人的事。我们又不是故意的,无非道个歉,赔个钱,怎么凭空多出了这么多要求。

  如何交涉呢,老蒋用一句话做了概括,叫做“目无斗牛”。

  我们不要眼光老是盯在蓉北两案上,觉得好像亏欠了他们什么似的,以至“自馁其气”。

  日本人肯现在就谈蓉北两案的解决办法最好,如果不提,我们也就装成无所谓的样子。你得知道,他们的心思其实根本不在蓉北两案上。

  老蒋的话听听很高明,可是张群担心这样一来,日本根本不愿意接受,从而导致“大局之恶化”。

  他以“折冲之乏术”为由,提出辞呈,那意思,怎么“目无斗牛”法,我不会,你另请高明吧。

  老蒋大笔一挥,辞职不准,得继续干下去。

  张群没有办法。那就硬着头皮“目无”一下吧。

  就在双方准备摊牌时,又发生了一件令中方意想不到的事件:汉口租界的一名日本警察吉冈廷二郎被暗杀。

  真不让人省心啊。

  得知消息,南京的留守要员们惊慌失措,都非常害怕在谈判失败的情况下,川越等人会离京回国,从而导致日本出兵。

  我们就让一步吧。

  老蒋却始终不为所动。

  到中日谈判代表再次会面时,张群不仅对日方的“8项要求”提都没提,反而还甩出了中方“5项要求”。

  川越的脸腾地就红了。

  什么意思,是你死了人还是我死了人。

  随同川越一道出席谈判的须磨更是跳了起来:你们所提的这5项要求,究竟是希望,还是条件?

  当然是条件。

  张群说,你的8项和我的5项,得一起讨论,这样才谈得下去。

  川越的火更大了,嘴里不停地小声嘀咕着:真不像话,真不像话(“此不成话”)。

  他几次做出要拂袖而去的动作,意思就是让张群拦住他,然后跟着软下来,未曾料想张群却无动于衷,根本没有任何表示。

  受不了了,这样没法谈。

  川越伸出手,和张群握了握,然后就像中国古装戏中受了委屈的小生一样,头往后一甩,怒气冲冲地走掉了。

  谈判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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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1 12:20:15 | 显示全部楼层
  倒霉的事总是接踵而至。

  当天,上海虹口竟然又发生了日本水兵田港朝光被狙杀案,另有两名日本水兵受伤。

  一系列日人被杀案的发生,显示出在日本一口气不歇的疯狂紧逼之下,中国民众的愤怒情绪已经难以抑制。

  虹口案件发生后,日本海军陆战队迅速出动,进入闸北。一时间,宁沪上方似乎只要点一根火柴,连空气都会燃烧爆炸。

  当时有人甚至闻到了“九一八”前后那种特有的硝烟味,断言中日可能因此决裂,并爆发战争。

  九一八,这是一个多么熟悉,又多么敏感的日子。在这一天里,一触即发的,不光有南方,还有北方。

  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9月18日,华北响起了枪声。一心要把29军赶出丰台的日本天津驻屯军又开始使坏了。

  这天下午,29军丰台营部的一个连在铁道附近演习,回来的路上迎面撞见日军一个中队。大家挤在一条街上,街道狭窄,并不能交叉而过。如果这些日本人是在国内,无论是不是军人,大概都会弯下腰,哈依哈依地礼让对方先行通过。可在中国就不一样了,他们转而成兽,根本一点礼仪都不懂。

  一个日军小队长带上两个骑兵,二话不说,竟然打马扬鞭,直冲中国连队的队列!

  太欺负人了。29军士兵举起枪托,就给东洋马来了一下,死活不愿给对方让道。

  这下犹如捅了马蜂窝。日军当时就翻了脸,不仅包围了中国军队,还把站出来交涉的连长给扣了起来。

  在得知中日军队出现对峙后,步兵旅团第1联队联队长牟田口廉也(陆大第29期)认为机会来了,亲自带着一个大队赶了过来,并与中国军队交了火。

  牟田口的对手是冯治安,后者闻报也一跃而起,派一个团跑步增援丰台守军。

  该团到达后,一个营袭左翼,一个营攻右翼,左右包抄,里应外合,立刻将形势扭转过来。

  牟田口一看,情况不妙,惟有下令将部队撤回原防区。

  见丰台一带这么容易擦枪走火,还差点弄出第二个“九一八”,宋哲元固守丰台的心动摇了。

  没等日本人再次提出抗议和要求,他自动将丰台驻军撤到了2公里以外。

  北平的“九一八”是消停了,上海的“九一八”却极有可能立刻引爆。

  老蒋人虽在广州,但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还“目无全牛”呢,面前的这头莽牛鼻孔里喷着粗气,连牛角都竖了起来,你还能装作视而不见吗?

  他赶紧致电军政部长何应钦,要求从南到北,从北平到上海,再到武汉,都必须行动起来,“严密警戒”,随时准备投入抗战。

  想想不放心,他又罕见地给各省将领每人都发了一份电报,告诉他们,这次日军可能要动真格的了(“据昨今形势,对方已具一逞之决心”),快去看一下仓库里的弹药吧。

  其时,老蒋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因为他认为中方已到容忍极限。

  如果日方仍然坚持把“8项条件”硬塞过来,而不许中方提任何条件,那就忍无可忍,无法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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