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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裤宝宝

[分享] [连载]新聊斋(小小短篇系列)-----淡淡天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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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5 23:21:42 | 显示全部楼层
  63、牛毒2
  
   大力地钉下了四个钉子,又扒拉了一些青草遮盖好,刘自发站起身来,扭头往窗内看看——牛主人老王头背对着窗户兀自在喝着酒,一点也没有觉察到这边发生的事。
   “好徕,你是我的啦!”拍了拍那头牛,刘自发得意洋洋地往屋内走去。
   不过几盅酒落肚,老王头已经醉态弥生,不过总算还没忘了正事,见刘自发进来,忙站起身来,道:“啊……大侄子,多谢你招待,我还有事,这就走了!”说着一步三摇地走到屋外牵牛。
   ——可是四个牛蹄子都已经被刘自发用铁钉牢牢地钉在地上,哪里还牵得动半分?无论老王头怎么驱喝,那牛就是不挪窝。四个钉子钉得甚是隐秘,老王头老眼昏花,又灌了几杯黄汤,哪里查看得出来?只急得满头大汗,见刘自发在一边看热闹,忙道:“大侄子,快来帮帮忙!”
   刘自发心知肚明其中的关窍,假模假样地过来帮着拉了几下,摇头道:“叔,我看这牛象是病了的样子。”
   一听这话,可急坏了老王头,只为家中孙儿生病,一时拿不出现钱来,想想现在是农闲时节,才咬咬牙把准备把这头老牛牵到市集上去卖了筹钱。半道路过刘家门口,本打算坐下来歇歇脚,刘自发还热情地端出不少酒菜来招待,吃饱喝足了正准备上路,谁知竟会遇上这样的变故。
   折腾了半天,人和牛都累出了一身大汗,尤其是那头老牛,苦于无法说话,心里却是十分明白自己即将大祸临头,留恋地看着主人,眼里不停地流下泪来。
   “啊呀,叔,我看这头牛怕是遭了瘟了,你看,眼里直出黄水!”刘自发故意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这……这可咋办……你侄孙子还等着这卖牛的钱救命呐……”老刘头眼里也落下急泪来。
   “这个……”刘自发作出为难之色,末了一跺脚:“算了,叔,就我吃点亏,把你这头老牛买下吧,横竖是熟人……”
   “你?”老王头一怔,刘自发是屠户,这头牛落到他的手中,必死无疑,那可真有点舍不得。
   见老王头犹疑不决,刘自发又劝道:“叔,你现在牵又牵不走它,如果不趁眼下卖了它,万一病死在这里,那可是一文钱都不值了。”
   架不住刘自发的反复劝说,又想到自己孙儿的病,老王头终于答应把牛卖给了刘自发,揣着卖牛的银两,老王头一步三回头,含着泪回了家。
   “嘿嘿!”刘自发等老王头走得看不出影子了,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刚才老王头打门前过,他一眼便相中了这头肥实健壮的黄牛,估量着从它身上少说也能卸下千把斤肉来,如果能把它弄到手,那可算是一笔大买卖,所以才故作热情地招待老王头。
   “呸,老子的白食是这么好吃的吗?”刘自发转过头,看那头牛还在流泪不止,狞笑了一声:“认命吧,谁让你投胎作了牛,又打我门前过呢?”
   这头牛果然是一笔好买卖,分割下的肉抵得上平时几头牛的,没几天功夫就卖完了。剩下一个大牛头,一时出不了手,刘自发便用麻绳把它高高吊在了门前老槐树上,准备风干了等日后再卖。
   这一天傍晚,刘自发坐在树下和邻居闲聊,忽然觉得脖子上一阵麻痒,顺势拿起手中的解牛刀反手刮爬,正搔得起劲的时候,一阵微风吹过,系着牛头的麻绳忽然从中断落,牛头不偏不倚地砸落到了刀背上。刀锋犀利,顿时切断了刘自发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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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5 23:22:37 | 显示全部楼层
  解厄
  
   好容易将麻绳抛上了屋梁,罗氏已经累得神疲身软,跌坐在凳子上失神了一会,忍不住捂住脸又呜咽起来。
   ——说起来真是冤枉,大约是小儿子阿宝调皮,拿着她的一只绣花鞋玩耍,不知怎么把它扔到了后花园的葡萄架下。恰巧被丈夫王期安捡到也就罢了,偏偏新雨过后,架子下还有不知是谁走过踩出来的脚印子。王期安生性多疑善妒,任凭罗氏怎么辨白,一口咬定是罗氏在后花园里和人密期幽会,这只绣花鞋就是铁证如山。
   夫妻俩为此大吵了一场,整整一天,王期安都千淫妇万贱人地不住詈骂。眼见本来还算体贴的丈夫,竟然如此恶言相向,罗氏生性柔懦,越想越觉得委屈。晚上王期安到同窗家里去饮宴,罗氏一时想不开,就起了寻死之念。
   哭了一会,罗氏站起身来,刚要踩上凳子,儿子小宝忽然闯了进来:“娘亲……”虽然年幼,大概也意识到了母亲举动的不妥,小宝扑到了凳边,一把拉住了罗氏的裙裾。
   看着儿子乌黑溜圆的眼睛,罗氏刚萌的一点死志立时就崩溃了,跪下来一把搂住小宝,放声痛哭。
   这一夜,王期安没有回来,罗氏便搂着儿子同睡,亲吻着儿子稚嫩的小脸,罗氏又默默流了一夜的眼泪。
   说也奇怪,从第二天起,不但罗氏的衣服鞋袜常常会在后园的各处捡到,家中上下老少,无论仆妇丫鬟,还是婆婆小姑,只要是女子的近身之物,都会胡乱散落在园里各处。
   最后连王期安八旬老祖母的贴身短褂也被人在假山石边捡拾到了。
   “一定是闹了狐仙啦!”见多识广的老祖母当下断言,于是连忙请来道士设坛驱邪,果然,几场法事做下来,家宅中宁静了许多。
   罗氏那只落在葡萄架下的绣花鞋自然也被归于狐仙的恶作剧,虽然王期安并不曾向罗氏低头认错,但言语之中明显温柔了许多,对罗氏也更加体贴起来。
   罗氏不由暗自庆幸:“如果不是狐仙这样闹一闹,我这份冤枉可真是水洗不清了。”所以尽管人人都惧怕狐仙,她却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到后园去上了几柱香。
   “嘻嘻,王家嫂子,是你自己有阴功,我才救你的。”随着话声,罗氏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把正专心致致在叩头的罗氏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所谓狐仙,也只是人们口口相传,现在真的现形,可真是把罗氏吓得不轻。
   “你忘啦?服侍你婆婆的丫鬟小兰?”见罗氏一脸茫然,少年狐仙提点到。
   被狐仙这样一提醒,罗氏也恍然大悟——不知是和什么人私通,小兰竟然有了身孕,一次躲在后院假山石偷哭的时候,被自己发现了。因为知道婆婆性子严厉,如果此事败露,小兰难免性命不保,所以趁婆婆午休的时候,罗氏便偷了她的钥匙,把小兰从后园门放走了。临走,还塞了几两体己银子给小兰。
   这件事一直没有第二人知道,没想到却被通灵的狐仙知道了。
   “你一救两命,那可是了不得的大功德呢。所以救你也是了不得的大功德,对我的修练大有好处,你可不用谢我喔。”说完了这句话,少年狐仙翻了个筋斗,又凭空消失了。
   原来如此,罗氏恍然大悟,想不到偶然的无心之善,竟然在紧要关头救了自己的急难。这可是当初放小兰的时候没有想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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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5 23:22:53 | 显示全部楼层
  65、解厄二
  
   焦家的小女儿蕙仙是本郡出了名的美女,据见过她的人说,不但相貌长得如花似玉,更有一种温柔婉娈的神态,令与她相对的人如沐春风。不光是长得好,焦蕙仙女工刺绣、琴棋书画、诗词格律也无一不精,不少人提起焦家,都是一脸羡慕——真不知怎么恁地好福气,养出这样一个十全二美的女儿来。
   不过,如果现在有人见到焦家二老,大约就没什么人会羡慕他们了,不过短短数天功夫,本来面团团一脸富家翁相的焦父愁眉深锁脸色枯灰,焦母更是满头星星点点的花白发丝——算起来,今年他们也不过才四十挂零的年纪,现在骤眼看上去都象六七十岁的老人了。
   谁能想得到呢?福兮祸相倚,正是这个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女儿,竟然会引发了这样一场恼人的官司——年前焦家把女儿许配给了本郡富户吴家的第三子,二人年貌相当,可以称得上是一对佳偶。吴家与焦家本是通家之好,约定元月初七迎焦蕙仙过门。谁知嫁期在即,城里却忽然起了莫名的流言,说焦蕙仙生性淫荡,平时招蜂引蝶,裙下之裙众多。
   女孩儿家最重的就是名节,如何禁受得起这样的谣言?为此吴家已经几次上门提出要退亲。焦父暗地里一查,原来始作俑者竟是同郡的土豪张华凤,虽然他早已娶妻生子,但贪涎焦蕙仙的美色,才故意让人散播谣言,以期坏了焦蕙仙名声,无人再敢娶之为妻,再徐作图谋。
   焦父气得当下就到府台大人衙前击鼓鸣冤,府台大人虽然受理了此案,可一来焦家没有真凭实据,二来张华凤不知受谁人指点,竟然派了几个无赖少年,出来承认自己就是焦蕙仙的姘夫。当时堂下看审的老百姓有数百人之多,这样一来,不但没有能还焦蕙仙一个清白,反而众口交传言之凿凿,连本来不太相信焦蕙仙有此事的人也开始对此深信不疑了。
   焦父回家就气得生了一场大病,焦母即要照顾丈夫,又要防着女儿寻死觅活,几天下来,就愁白了头发。有人给焦父出主意,不如把女儿送到官媒,验明贞洁之身,就可以重新得回清白的名声。焦父也觉得这是唯一可行之道,正在张罗此事,谁知又听闻张华凤放出话来,说府台衙门上上下下早已打点过了,让焦家莫再多事,不如乖乖把女儿给他送去。
   焦蕙仙见事在殆危,终于在一个风雨之夜,带着一个仆妇,易装改服,自己跑到吴家。见了未来的婆婆,焦蕙仙跪禀道:“女孩儿家不同妇人,是否贞洁一验便知,与其到官媒验证,仍然让人诬毁,不如现在献丑于婆母之前,请婆母大人亲自验看,如果我确实已经不是清白之身,那婚约立解,以后再也无二话。”吴母也是精明之人,一听这话深以为然,两个人挥退仆妇,密闭门户。
   片刻之后,就见吴母笑吟吟地挽着焦蕙仙出来,对儿子道:“你媳妇是清白之身,婚约照旧,依我看,为了防再起变故,不如明日就成婚吧。”好在成亲所需之物原本早已备下,吴家又连夜赶工布置,第二天一早,一对新人就行了大礼。
   事出突然,张华凤虽然有一肚子的诡计,也来不及施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到嘴的肉飞了。
   一场弥天大祸就此消弭,当此危急存亡关头,权衡利弊,取其轻重,虽然焦蕙仙此举有些突兀越礼,但仍可以算得上是大智大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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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5 23:23:50 | 显示全部楼层
  66、倾慕
  
   青红的甜瓜、碧绿的葡萄、淡粉的白杏……全是京中难得一见的西域水果,每一个都擦拭得精洁干净,整整齐齐地堆叠在水晶盘子里,在清晨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别说吃了,就是看上一眼,也让人觉口齿流香起来。
  ——算一算,这已经是第十天了。每天早上,李千之外书房的案几上都会出现这样一盘名贵的时鲜水果,然后,不等主人把它吃完,第二天又会换上更新鲜、更名贵的瓜果。
   不但如此,小小的房舍也总是被打扫得纤尘不染,纸砚笔墨件件都摆放得称心合意。这一切,显然绝不是那个粗手笨脚的下人李福能作得到的。
   ——那又是谁,在对自己如此殷勤照拂呢?
   李千之对此始终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上京赶考,借寓在这家寺院里也不过一个来月,除了京中的几个好友,就再没和谁有什么来往了。是什么人、又为了什么会在暗地里花下如许的精力和银钱来讨好自己?
   “傻瓜,还不明白吗?我们这里最多狐狸精了,也许是看上了你,有意和你交往呢?”听了李千之的疑问,那些朋友们这样打趣他。
   虽然被调侃地红了脸,李千之倒也有醍醐灌顶之感——自己容貌俊雅,才学出众,在家乡的时候提亲说媒的人就几乎踏破了门槛。想到现在这个神秘人物也许就是传说中美丽多情的狐女,李千之不由怦然心动,开始故意时不时地在书房中攻读到半夜,私心里颇希冀能有所遇。
   可是不知为了什么,那个神秘的狐女却始终不曾露面。不过仿佛是知道了李千之的心意,渐渐每天除了水果之外,书案上还添多了一杯出自江南的极品茗茶,让李千之更加渴望能见一见对方的真面目。
   这天晚上李千之终于捺不住好奇心,准备拼着一夜不睡,一定要会一会这位多情的狐女。在内室的窗下伏了半夜,正觉困意渐浓的时候,外室果然有了响动。李千之强打精神,从窗缝中张望出去。
   ——哪里是什么狐女?烛光下看去,分明是一个修髯环目的大汉,兴致勃勃地整理完了器具,坐在书案边,还脉脉含情地在那些水果上抚摸良久。
   李千之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半天缓不过神来。等天一亮,就急匆匆地叫李福收拾行李搬家。临出门的时候,不知是否错觉,还隐约可以听到房梁上有微微的叹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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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5 23:24:22 | 显示全部楼层
  67、离合
  
   清脆的鞭炮声在山麓间回荡,惊起了成群的飞鸟,扑蔌蔌地在空中盘悬了老半天才落下。
   “唷——是有人娶亲啊……”不少正在田间劳作的农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向那边极目远眺——山间小道上,隐约可见一行披红挂彩的乐队,一顶青呢小轿尾随其后,显然是谁家在迎新嫁娶。
   “好象是山顶李村的李用文吧……”
   “唏,他都已经五十多了,可真是临老入花丛,还娶什么小老婆……”
   “人家有钱,娶十个八个都娶得起,比不得我们这些庄稼汉,娶一个已经要扒房拆瓦,累得满身汗了。”
   “唉,不说了,干活干活……”
   此刻,众人艳羡不已的新郎官李用文正坐在自家院宅的正厅中,虽然穿着簇新的锦缎长袍,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喜色,捋着颌下花白的胡须,还时不时地叹上一口气。
   “唉,不知情的人以为我是老风流,哪里知道我的苦。”一想起伤心断肠的往事,李用文只觉悲从中来。
   夫妻两人本来曾育有一子名叫李壹,因为是中年得子,未免对他期望甚高,所以平时管教他十分严厉。没想到有一日李壹被几个同学拉着逃课下山游嬉,大概是怕回家后被父亲责打,竟然偷了一点银两逃走了,韩氏为此哭得死去活来。
   一眨眼过了十多年,李壹音讯全无,韩氏又思子成疾,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要想再生一个继接宗祧也已眼看无望。李家在当地算得上是富户,族中人看他们年老无子,未免动了心思,起初三天两头地跑来哓哓不休大献殷勤,希冀能把自家的孩子过继一个给他们,渐渐看出李用文无此打算,有些人说话就难听起来——难不成你们还要把这点钱带到棺材里去?
   李用文无奈,只好咬了咬牙,重金托媒婆在外地买了一房小妾,今天正是成亲的日子。
   虽然是喜事,但李用文想起卧在床的老妻,沓无音讯的儿子,哪里欢喜得起来?耳听得乐声渐近,李用文只好振一振精神,准备成礼。
   农家婚事本就简易,娶的又非正妻,不过片刻便行完了礼,一对新人被送入洞房。李用文掀开新娘子的红盖头,只见她长得端庄清秀,颇有宜男之相,倒是有几分喜欢。只是新娘的年纪实在也太过幼小,最多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李用文想起媒婆曾说这女孩子是因为家中遭难,才被从山东一路卖到这里来的,不由心中怜悯:“这也算是好人家的儿女了,被卖与我这老翁作妾,着实委屈了她。”不由放低声音,轻声道:“你不要怕,我们老夫妻都会善待于你的,只望你能生下一儿半女,延续我李家香烟,那可真是感激不尽了。”
   谁知那新娘一听,抬起头,诧道:“你也姓李吗?那我们是同姓了,而且我父亲的原籍也是此处,可真是巧极了。”
   李用文听新娘和自己同宗同籍,也觉此事甚巧,顺口问道:“这里离你家少说也有千里之遥,你父亲如何会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落籍。”
   新娘子想了想道:“我小时候听父亲说,他本来是此地人,后来因为逃学不敢回家,一路流浪到了山东,后来被人收养为义子,在那儿长住了下来。他虽然一直挂念亲生父母,不过山东和这里相隔实在太远,一直没能再回来看一看,他常常为了此事伤心痛哭呢,每次都要我娘劝他好久。”
   一番话听得李用文怔在当场作声不得,双手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老半天才想起追问道:“你父亲叫什么?”
   新娘子见他神情紧张,额头青筋暴现,不由害怕起来,轻声道:“家父大名叫作李壹。”
   “李壹”两字入耳,李用文简直如被雷殛一般,忙又细细追问那李壹的形貌,不是自己的儿子是谁?李用文拉起那新娘子的手,欢喜道:“那你就是我的孙女儿了,好险!”说着连声呼唤下人备马套车,带着那女孩片刻不待直奔山东而去。
   一路上李用文向那女孩说了事情原委,两个人日夜兼程,李用文犹嫌马车行驶太慢。等到了地头一看,女孩的父亲果然就是自己的儿子李壹。父子两人相见恍如隔世,双双抱头痛哭。李壹又唤出妻子见过父亲,原来他在此地落藉,已经有了四子二女,不久前此地瘟疫流播,义父母双双染病身亡,李壹无力营葬,不得已才狠心卖了幼女筹措银两,没想到小女儿辗转千里,竟然会卖到了自己老父的身边,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李用文当下便载着儿子一家八口回到了家,老妻韩氏本来病息奄奄,忽见失踪十多年的儿子无恙归来,不药而愈,从床上一跃而起。李家从此儿孙满堂,人丁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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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5 23:25:32 | 显示全部楼层
  68、正气
  
   自从两个月前,族长为村中私塾请来了李学究,那些生徒们可算是遭了大难——李学究生性乖僻端方,平生最喜欢的就是以那些苛刻的礼法来约束学生,动不动就责之以古人大义,赏上十几下手心板子更是家常便饭,弄得那些学生见了他就象见了鬼一样避之不及。
   不过显然家长们很是欣赏李学究的作派,听到那些学生嘀嘀咕咕地在背后数落李学究,常反过来斥责他们:“李老师人品方正,你们若能学上一两成,象他一样规行矩步的,那就一生受用不尽了。”
   这一天,李学究吃过晚饭,在月下散步,忽然看到前方树丛中隐约有人影一闪而过。李学究一惊,还以为有宵小之辈前来偷盗,忙上前察看,却是一个少女躲在那里,见了李学究,忙跪下道:“我是前面山上的狐女,因为看这里的野花开得好,所以来采摘,没想到惊挠了李先生。先生是正人君子,我不敢不避,还请先生宽恕我的冲撞之罪。”
   李学究看那狐女言词间百媚横生,眼波流转,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搀扶,那狐女格格一笑,也伸出手来。两人指尖相触,李学究只觉她一只手柔若无骨,肌肤滑腻,不由神魂飞荡,忍不住一把握住,再也舍不得放开。
   那狐女倒也不恼,反而顺势滚入李学究怀里,曼声道:“我仰慕先生也已经很久了,今天既然遇上,情愿自荐枕席,先生可不要嫌我不顾廉耻哟。”李学究当此情景哪里还把持得住,搂着狐女就往内室而去。
   两人在帐内颠鸾倒凤,快五更时分才相拥着沉沉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天已微亮,李学究想起自己平日在学生面前一向师道尊严,不由慌起神来——如果让他们发现自己床上躺着一个年轻女子,那可真是要丢尽老脸了。忙欠身推了推狐女:“快走吧,不然让人发现可糟了。”
   狐女伸了个懒腰,笑道:“没关系的,我会隐形,别人都看不到我的。”李学究这才定下心来——说实话,以前在繁华的江南一带求学的时候,他可没少去花街柳巷,自从来到这此地教学,为了端出清严方正的老师架子,这日子着实过得刻板苦燥,如今初尝温柔滋味,他也实在舍不得这狐女就此离去,正盘算着怎么做一对长久的鸳鸯呢。
   不一会外面人声渐多,显然学生们都来上早课了,李学究穿戴好衣帽起了床。虽然那狐女说会隐形,毕竟还有些不放心,放下床帐密密遮好才打开了房门。
   谁知门一开,就见一顶青昵小轿停在门前,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婆子见李学究出来,拉着嗓门便朝房内喊:“女儿,我来接你了。”那个狐女从房内应声而出,向李学究福了一福,媚声道:“多谢先生昨夜的恩宠,过几天再来拜访先生。”说着施施然地坐入了轿子。那老婆子对李学究福了一福:“多谢先生看得中我们天香院的姑娘,以后可要多多来捧场啊!”
   此时正是早课时分,李学究的房子周围挤满了学生,那狐女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李学究的房内走出,那付衣襟半掩鬓发散乱的样子被众人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那老鸨的大嗓门,李学究便是有一千张嘴也辩不过来。看着学生们鄙夷、好奇、嘲弄……的眼神,李学究真恨不能有一个地洞钻下去。等学生们早课散尽,李学究已经不告而别,连这个月的束樇都不要了。
   只是,在急匆匆的逃亡中,他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虽然自己不费一文享了一夜风流并不吃亏,可那那个妓女又是为了什么要来陷害自己?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那些学生们搞的恶作剧——大家凑了钱,请城中天香院的妓女演了这样一出好戏,要挫一挫李学究的古板刻薄之气。
   本来学生们还怕李学究为人迂执,未必会入觳,想不到李学究平日里虽然道貌岸然,却是外有余而中不足,竟然一击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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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5 23:26:49 | 显示全部楼层
  69、拉花
  
   上元佳节,天津城内到处张灯结彩,流光飞溢,各村各县的赛神队,踩着喧天的锣鼓点子,扭着秧歌穿行在大街小巷,热闹非凡——也难怪,今天已经新年的最后一天,自然所有的人都打算要好好地玩乐一番。
   诸嘉远也夹杂在人堆里,本来是和朋友一起出来的,想不到人多挤散了,好在自己是本城人氏,不怕迷路,随着人流拥来挤去,也玩了个尽兴。
   月上初更的时候,人流渐渐稀少起来,诸嘉远正准备辨一下方向回家,忽然瞥见远处的巷子里有一个少妇站在那里,左顾右盼,仿佛是迷路的样子,等靠近点一看,只见那少妇风姿楚楚,颇为妍丽动人。诸嘉远性喜拈花惹草,如何肯错过这样的机会?忙凑上去搭话,那少妇却只是低头微笑,一句话也不说。诸嘉远见她神色闪烁似乎别有内情的样子,一转念已经推断出其中关窍——每年上元佳节,总有不少野鸳鸯都会趁此花月佳期出来幽会,这少妇定然也是其中一名,估计是对方不知为什么失了约,所以她才会滞留在此地去留两难,又不便对人言说。
   这样一想,诸嘉远不由来了兴头:“有这样的把柄在我手中,无论我要她做什么,都不怕她不从,这是送到嘴边的肥肉,可不能轻轻放过。”打定了主意,诸嘉远就涎着脸要拉那少妇到自己家中去,那少妇只是摇头,架不住诸嘉远生拉硬拽,硬是把她拖到了自己家里。
   其实诸嘉远早已娶妻,此刻妻子何氏正和两个未出嫁的小姑子一起在花园的暖阁里饮宴赏月,见诸嘉远带了一个美貌的少妇回来,不由一怔。不过诸嘉远好色的毛病众人是素知的,何氏虽然不乐意,也无可奈何。诸嘉远要充正人君子,故意让那少妇坐到了妻子和妹妹中间,接着频频劝酒,一心想把她灌醉了好便宜行事。
   那少妇起初十分不情愿,几杯下肚,神情才从容起来,渐渐还有了不胜酒力之态,一会靠在何氏肩头,一会又倒在诸嘉远两个妹妹怀里。诸嘉远见她媚态横生的样子,不由连吞馋涎,也装酒诈醉,探过身子一把拉住那少妇的手,道:“小娘子,今夜就留在这里吧。”那少妇瞄了他一眼,幽幽道:“嗯……那先借我一间空房换一换衣服吧。”
   诸嘉远大喜过望,忙带她到了内书房,又让妹妹拿了几套衣服过来让她替换,谁知那妇人摇了摇手,独自进了书房,不到片刻就出来了。
   原来那哪里是什么少妇,抹干净了脸上的胭脂,又褪去了外面的裙衫,露出了内里的短褂,分明和诸嘉远一样是男子之身。原来竟是秧歌队中反串女妆,也就是俗称“拉花”的人,那少年大步出了书房,对诸嘉远一揖道:“多谢先生招待,现在我要去找失散的伙伴,不能久留,先生对我的盛情只好留待以后再报了。”
   这一下可把诸嘉远气得七窍生烟,想到刚才他和自己的妻子及胞妹那付亲热的样子,因为当时以为对方是女子,所以也没在意,想不到自己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可对方又是自己硬拉回家里来的,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人家头上,诸嘉远为此懊丧得大病了一场——有了这一次教训,大概以后他的行径会稍稍改过一些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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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5 23:28:09 | 显示全部楼层
  70、狐戏
  
   卢家的枣树种好,那是远近闻名的,不但个大皮薄,而且除了枣子本身应有的清甜之外,在嘴里多咀嚼几下,唇齿间更会别有一种酒香之气萦绕,令吃的人回甘无穷。所以寻常枣子不过卖三五文一斤,卢家的枣子却可以卖到一文钱一枚。
   既然如此美味,自然每年一到枣熟的季节,来偷吃的就大有人在,因此每逢七八月间,卢家的人就在枣园里彻夜轮守,不敢懈怠。
   这一天轮到卢家的三子卢慧生在园中看守,他是年轻人,并不因通宵不睡而疲倦,只是觉得十分无聊,不停地在枣园里逛来走去,片刻不停。
   这一趟正走到园子里左首墙下,忽然就听到墙头“嘘”的一声,卢慧生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少女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原来是隔壁李家的大女儿李芳娣。卢李两家比邻而居,彼此十分熟识,李芳娣见卢慧生发现了自己,向他招了招手,轻声道:“我想吃你们家的枣子,能不能给我一点?”
   李芳娣是村中出了名的美人,平时卢慧生对她也甚是留意,月光下见她一双美丽的眼睛望着自己,卢慧生心中一热,立时就跑到树下打了几十枚枣子递给了她。李芳娣谢着接过了,一时却并不下去,站在靠在墙头欲言又止的样子,卢慧生本来也不愿就此和她分开,站在墙下,仰着头等她下文。
   良久,李芳娣才轻声道:“今天我家里人都到瓜田里去守夜了,只有嫂嫂在家,一早就睡了……”说着,用手指了指脚下,抿嘴一笑,下了墙头。
   虽然话只说了半截,但卢慧生哪有不懂之理?见她手指斜指向下,知道必然是将登墙的梯子留在了那里等自己好过去,既然李芳娣如此垂青自己,卢慧生忙不迭地将自家的梯子搬了过来架到墙边,“蹭蹭蹭”三两步就骑上了墙头,算准了方位向下踏去。
   谁知一脚踏去,竟然是空的,这一下哪里还止得住势子,只听“卟嗵”一声,原来那边墙下不但没有梯子,更兼有一个一人多深的大粪坑,卢慧生摔在里面,老半天才挣扎着爬了上来。响动声早就惊动了李家人,深更半夜的只当是进了贼,不由分说拥过来就是一顿暴打。等卢慧生喊出“我是慧生”,已经被他们打得鼻青眼肿,满头满脸的血水混着粪水,狼狈不堪。李家的两个儿子还揪着他不放,直追问他翻墙过来意欲何为。
   卢慧生又气又恼,不由嚷出:“是你家芳娣让我来找她的。”李芳娣的父亲一听,大骂道:“我老婆带着两个女儿昨天去邻村的外婆家了,要明天才回来,我看你是见了鬼啦!”
   听李父这样一说,卢慧生才醒悟过来——乡村多野狐,看来自己所遭遇的一定是狐鬼一类的邪魅了,只好自认侮气。也不知那只狐狸为什么无缘无故搞这样一场恶作剧,害卢慧生吃了一个大苦头。不过如果卢慧生当时把持得住,不见色起意去做偷香窃玉的事情,狐鬼再怎么神通广大也奈何不了他,所以说到底还是少年人不老成,才招致这一无妄之灾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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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5 23:28:26 | 显示全部楼层
  71、七婿
  
   孙家老爷子去世了。
   家里人虽然悲痛,不过老爷子已经是七十四岁高龄,人生七十古来稀,倒也可以算得上是喜丧。孙家没有儿子,只生了七个女儿,闺阁中人不宜抛头露面,所以就由七个女婿担负起了哭灵叫魂、守孝祭拜的责任。七个女婿十分尽职,把一场丧事办得庄严隆重,丝毫也不比那些有儿子的人家逊色。逢到有人客来上香,七人在灵前一字排开,叩拜还礼,煞是壮观。
   不过渐渐地,另外六名连襟就发现,大姐的夫婿王秀才,行动似乎分外鬼崇,每逢七人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说肚子疼急着去登坑,就是推托头痛脚痛的要回房休息,好象总是在躲着其余六个人的样子,惹得那些连襟们疑云四起,找时机揪住了王秀才就问他倒底怎么回事?
   王秀才起初不肯说,被逼急了,才吞吞吐吐地讲出,自己前两天做了一个怪梦,梦见自己和六位连襟被用一根红绳紧紧绑在一起,他觉得这个梦是个不详之兆,所以一直竭力避免与六人同处一室。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但又觉得王秀才此言有些牵强——梦如何作得准?就凭这一个梦,似乎也不能完全解释他的行为。
   六个人一商量,就搞起恶作剧来,到这天在灵堂旁的厢屋里吃晚饭的时候,悄悄吩咐下人把门反锁了,王秀才吃了一会,果然老调重弹,又假借着如厕想走,一推门才发现无法走脱。王秀才见连襟们都在自己身后偷笑,倒也不好意思起来,讪讪地又复坐下。
   酒喝到半夜,七个人都醉得东倒西歪,在桌边或倚或靠,打起盹来。没想到灵堂上的一对蜡烛被老鼠碰翻了,点着了灵幔。时逢冬天物候干燥,火势蔓延得极快,等下人们发现,灵堂和厢屋都已烧成了一片,哪里还救得过来?七人竟然因此同时葬身火海。
   ——如果不是做了这个怪梦,王秀才就不会躲着六位连襟,六位连襟也不会特地把他和自己反锁在一室,更不会因此而同时葬身火海。这样推断起来,上天竟然是故意用一个梦来引诱王秀才,使这七人无一得以逃脱。
   ——而七人同为孙家之婿,却同日同时而死,不知是何因果?他们的七位夫人同生于孙家,又同日同时而寡,更不知是什么夙因?其中的缘故,大概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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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5 23:29:06 | 显示全部楼层
  72、惑溺
  
   两个人影气咻咻地扭作了一团,靠近细看,才能发现原来是纤秀的两个女子,拉扯得钗发散乱,各自的脸上也有不少血痕,其中一个大约是带了不少帮手,看自己人一时占不了上风,便纷纷扑了上来,只不过一眨眼功夫,竟然把另一个女子活活打死在了当场。
   “啊呀,六儿……”惨叫着冲过来的,是在山上替富户守墓的小伙子周双学,因为身子荏弱,所以老半天才从半山腰赶过来,一看自己的心上人已经一命呜呼,不由抱住尸体痛哭起来。
   “不要哭了,那个本来就是假冒的,我叫九儿,我才是……”虽然因为同族援手占了上风,不过显然也已经耗力不少,另一个女子气喘吁吁地劝道。
   “放屁!什么真的假的,还我的人来还我的人来……”听对方这样一说,周双学更是怒气冲天,破口大骂起来。
   ——两个月前,周双学偶然看见一只野狐狸被几只狗追咬得毛血狼藉,不由起了怜悯之心。用树枝打退了狗群,周双学把那只气息奄奄的狐狸抱回了屋内,小心将养了几天,看它伤势已无大碍,才把它放了。
   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一个美女来找他,自称就是被救的那只狐狸,名叫六儿,为了报恩,自愿嫁他为妻,周双学见她容华绝艳,自己穷小子一个,能娶到这样一位美妻,自然十分欢喜,也无需什么媒证,六儿当夜就住了下来。夫妻二人成亲后十分恩爱,只是渐渐地周双学常常会觉得身子有些乏力,不过他也丝毫没有疑心到六儿身上。
   这天晚上,两个人正在枕边唧唧哝哝地说着情话,忽然听到窗外有人大骂道:“阿六,你这个贱人,趁我养伤未愈,竟然冒名顶替来魅惑我的恩人,借机采补,真是不要脸,快给我滚出来。”
   六儿一听,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从床上一跃而起向后窗窜出,没想到对方早就防到了她这一手,在屋前屋后都预先伏下了人马,两下里相遇,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渐渐厮扯到了山脚下。周双学因为身子衰弱,行动迟缓,等手忙脚乱穿好衣服追到山脚下,六儿已经被打得一命呜呼,周双学伤心不已,只是抚尸痛哭。
   九儿虽然在一旁反复劝说,又力证自己才是当日周双学所救的那只狐狸,六儿只不过趁自己养伤的时候,冒名顶替来骗周双学以达到采补的目的。可周双学受六儿惑溺已久,任凭九儿说得口干舌燥,他只是抱着六儿的尸体痛惜恚忿,最后发狠道:“别再让我看见你,不然我一定要扒了你的狐狸皮。”说完抱着六儿的尸体痛哭而去。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忠而见谤,信而见疑吧,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以至于灵智蒙蔽,连是非对错都分辨不清了,真是可怜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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