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奋斗 3 天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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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96 天 [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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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2 08:3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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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主任拍了拍沈放,面色看上去十分好。
“沈老弟就是好说话,比那个老罗好打交道。”
那个是个铁公鸡,可偏偏他也不肯让步。
“过奖了。”沈放低头自谦,说话间远远地看到秦参谋也在酒会中,两人目光交汇,相视点了点头。
众人酒意正酣,沈放几杯下肚,便已薄醉,故意很张扬。汤姆森本在旁边,这会儿走过来跟他打招呼,两人碰杯。
“沈副处长,你们要的那几批货已经在海上了,过不了几天就能到港。”
“好啊,我想你的户头上也应该多了点内容。”
汤姆森点头,这样的生意他很满意,也有些没想到。
“没想到你们还真大方。”
沈放扑哧一笑,纠正他:“不是我们大方,是中国的市场大”
汤姆森赞同,接着说:“看来以后这样的生意可以持续下去了。”
“当然,只要你愿意。”
他已经有些后怕了,万一事情再出问题,他还是须得给自己留后路。
“愿意,肯定愿意啊。”
说着汤姆森还要跟沈放再喝酒,沈放却尴尬一笑。
“今晚有点喝多了,这杯喝完,我得先走一步了。”
之前从未有过的情况,叫他有些好奇:“你要走?这可有点不像你。”
沈放打哈哈,不过理由充分:“没办法,你也不想我喝多了把你的账户记错了吧?”
两人一笑化解僵局,沈放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继而低头他看看表,时间是9点30分。
还有半个小时。
沈放忙又凑到罗立忠身边说着:“罗兄,家里有点事儿,今天得先走一步。”
“叫小江送你?”罗立忠问他。
是看他醉了么?他就是要醉了开车,就是要那么一份危险。
沈放摆摆手,尽力保持清醒:“没事,车还能开。”
上了车,装出来的醉意在街头冷风中顷刻烟消云散。
行到五里坡的时候沈放瞧见路边停着一辆破旧的货车,上面杂乱的放着货箱,而任先生就在车边站着。
看了看手表,远处车灯照射了过来。
沈放将车开过去停下,继而下了车走到任先生面前。
任先生语速很快交代着:“伪造车祸现场的一切都准备好了,今晚,你会变成一个贩酒的客商,从明天开始沈放将不会存在,你会有新的证件新的名字,回到解放区你也要用新的名字以迷惑敌人。”
一切都是照常进行,沈放点了点头。
接着任先生拿出一身商贩的衣服递给沈放:“把这套商人的衣服换上吧。”
沈放接过衣服,略迟疑有些迟疑,眉心皱着:“你收到我的消息了么?钱必良同志已经暴露了。”
计划已经进行着,他没有因为钱必良的事情有所动作,但到底还是无比关心。
任先生点头:“我是刚刚才知道这个状况,咱们的系统不可能反应那么快,而且我今天的任务首先是要保证你安全的离开南京。”
刚刚知道的?也就是说,并非是靠着自己的消息传递出来的。
沈放忽然想到任先生提到的那个自己的帮手,也忽然间想到秦参谋在酒会现场和他的目光交流。
他竟没有反应过来,当日在国防部偷情报时,是秦参谋进来叫走何主任。
而且当时在门口晕倒时,模糊的目光中,秦参谋似乎是第一个赶到他身边的。
“国防部军需处的秦参谋是不是我们的人,是不是他一直在和钱必良联系。”
这是他的推测,九分把握。
任先生一顿:“为什么这样问。”
“钱必良是公路局的,秦参谋是国防部军需处的,这两个部门联系密切,如果秦参谋是自己人,那么跟钱必良接头的可能就是秦参谋。”
沈放说着他的推断,任先生保持沉默。
“我上次昏倒时,微型相机,是不是秦参谋转移的?”
这样看来,似乎已经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
任先生思虑片刻,说道:“是,秦参谋是自己人。”
沈放一惊,如今钱必良暴露了,那么他会很危险。
“你通知他了么?”
“我会想办法的。”
任先生的耐心被他消磨干净,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就在沈放准备脱下军装换上破旧的客商衣服的时候,沈放看着自己的国民党军帽,将动作停下了。
“不,我现在不能走。”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叫任先生诧异,毕竟这是沈放一直以来所想要的。
“为什么?”
沈放凝眉,咽了好几口唾沫。
“那个活动信箱所在的街道已经被中统的人封锁了,咱们的同志根本没机会靠近,唯一可能接近那个地方的只有我。”
这是中统一贯作风,守株待兔。为了救一个人直接搭上另一个人,没什么意思。
说着沈放挥了挥手里的国民党军官的帽子。
任先生疑虑:“可你怎么办,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这已经是他的第二次机会了。
沈放却还是强行微微一笑:“反正早一天走和晚一天走,并没有什么不同。”
“今天是你离开最好的机会,以后国民党对苏北根据地的封锁会越来越严,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而且是你去通知秦参谋,一样很危险,一样会让自己暴露。”
任先生提醒他。
沈放却瞧着已经有些焦急,似乎刻不容缓。
“任何人的暴露都是危险的,你也一样。汪洪涛是死在我面前的,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同志冒险,再耽搁时间,我都没把握能赶在秦参谋去查看秘密信箱前拦下他。”
“可今晚你必须走,这么好的机会,以后不见得会有了。”
这是抛给他一个选择么?
沈放表情严肃,似乎并没有半分纠结,语气是质问:“让我看着自己的同志送死么?”
任先生被他噎得无话可说:“你!”
这会儿实在不容许他们再继续争辩下去了,沈放忙安排着:“好了,我们分头行动,你设法通知周达元,钱必良暴露了周达元也会很危险。”
任先生却依旧坚持:“不!我会派人分头行动,你还是按照原计划撤离。”
“这次我不能听你的。”
任先生还要说什么,只见沈放已经上了自己的车,将车发动离去,只剩下任先生一脸的焦急却又无可奈何立在原地。
驶回南京城门,到成贤街的街道边,沈放将车停下。
夜已经有些深了,月色不大明亮,昏昏暗暗的。
沈放透过挡风玻璃注意着车窗外的一切,隔着一个路口,沈放看到了成贤街里的那些乔装改扮进行监视的中统特务。
特务都在,那说明秦参谋还没有出现,否则现场不应该是这样的状况。
一切都还来的及。
可是怎么才能提醒秦参谋呢,去找他已经是不可能了,也许他就在附近,沈放一时想不出好的办法,只能发动车子暂时离开。
他最终将车子停在了在与成贤街成丁字交叉口的杏花街上,四周无人,他安静思考者,一面注意着街道,忽然看到了路边的公用电话亭。
如今千钧一发的时候,稍微有一点的办法也只能是一试,他脑袋里快速转动着,接着下车走进那个电话亭,拨通了一个电话。
那边人应了话,沈放开口说道:“是警察局么?成贤街有共党分子冒充中统在活动,他们在印发传单。”
“……对……成贤街。”
沈放知道,一会儿来的不只是警察,军统的系统对警察系统渗透很深,只要有共党活动的消息,警察来了,必定军统的外勤人员也会跟来,现在只希望警察能先于秦参谋赶到,只要闹起来有动静,秦参谋自然不会傻到自投罗网。
他说完便挂上电话,将身影隐匿到黑暗中,注视着成贤街的方向。
万幸的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最后路口的一个茶庄渐渐热闹了起来,沈放到底都没有看见秦参谋的身影。
回到公寓时候,沈放已经疲惫不堪,心里的慌张比体力活更加磨人,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由是深夜所以整栋公寓都很安静,只有他上楼时脚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的吱吱声响。到门口推开门扇,屋里果然黑着灯,姚碧君似乎已经睡了。
沈放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继而缓缓往自己房间里走去。只是刚走两步,突然灯“唰”地亮了,沈放吓了一跳。
姚碧君就站在客厅里,手按在电灯开关上,冷冷地看着沈放。
又是这一出。
沈放有些尴尬地笑着:“你……怎么不睡觉。”
姚碧君答非所问:“你居然回来了。”
就在刚才,她想起早上沈放的一些话,还曾觉得沈林的考虑是对的,沈放他确实打算离开。
沈放装出一脸的不解,似乎今日什么事情也都没有发生。
“我回来怎么了?很奇怪么?”
姚碧君抿了抿嘴,接着走到桌子前拿起桌上的首饰:“这是送我的?”
“嗯。”沈放眼神有些闪烁,这会儿瞧起来似乎有些奇怪。
他应了一声,然后想要悄悄推门进自己的房间,姚碧君忽然开口:“我以为这预示着你要告别了。”
像是做了很久的准备才说出来的话,言外之意,她不需要这样的物件,她想要留住他。
沈放停下动作,回头轻松笑着:“告别?什么告别?我能去哪儿?还能离家出走不成?”
“那可说不准。”
姚碧君已经完全猜不透如今的沈放了。
沈放装出莫名其妙来:“你想什么呢?这是我的家。”
“好,既然你回来了,希望你真的把这当家。当然,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要走,也希望你提前告诉我,不辞而别是很过分的。”
郑重其事地宣布,夹枪带棒地讽刺。
“你是越说越不着边儿了,早点睡吧,明儿还要上班呢。”
沈放只想尽快结束话题,一言毕跻身进了房间,阖上了门把姚碧君一人扔在客厅。
等着灯火全都暗下来以后,夜幕笼罩下的公寓楼显得格外沉静,似乎一切都在沉睡。
姚碧君从房间偷偷溜出来,继而推开沈放房间的门,只留一条缝朝里看着。
她白日里打了一通电话给沈林,说出了自己的怀疑,沈林还下令封锁了城门,排查出城车辆。如今却像是虚惊一场,她还需得汇报一声。
接通沈林电话,姚碧君用手指敲打着话筒,那是暗语:他回来了,没什么异常。
说完话她刚将话筒挂上,一转身时候沈放的房门突然推开了,沈放站在门口。
“你在打电话?”
姚碧君一惊,整个人颤抖了一下,话筒挂歪了。
“你吓我一跳。”她说着把电话重新挂上了。
沈放别的不说,直接逼问:“你打电话给谁?”
“给一个同事的丈夫。”
说谎带着心虚,瞧得出些端倪。
沈放苦笑:“这么晚?”
姚碧君笃然点了点头:“她今晚临时加班,回不去了,让我帮她解释一下,我刚刚才想起来。”
不可思议,在电话局工作,她自己不能打电话?
“哦,那你怎么什么都没说就挂了?”
接连的问题叫她心虚厉害。
“没人接,可能是太晚了,人家睡了。”
说完她回避着沈放的眼光,想要奔着自己的屋里去。
“好了我要去睡了。”
可就在她要进入自己房间的时候,沈放叫住她。
“看来那个同事跟你关系不一般,不过人家的事儿,你是局外人,操心太多没必要。”
聪明人都不擅长将话挑明是,似乎兜圈子更加有意思。
姚碧君没说话,沈放看着她继续说着:“既然这么上心,那就提醒他,外面不是很太平,懂事儿的人都知道该去哪儿,不会乱跑的。”
他是故意的,说完先姚碧君转身进屋把房门关上。
看着沈放进门,姚碧君松了一口气,进了自己的房间把房门关上。
因为设置了通城的哨卡,第二天清早李向辉便向沈林来汇报了。
“沈处长,昨晚的城关的各个哨卡一切正常,没什么发现。”
这消息他昨天晚上便已经清楚,于是只回话道:“知道了。”
李向辉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继续说着:“不过,田中和吕步青昨天有所行动,钱必良服毒自杀,周达元被抓了。”
服毒自杀?真是个狠角色,那么这样说来,如今他们手上只剩下一枚棋子了。
“周达元现在怎么样?”沈林关切地问着。
“他人在局里被羁押,行动科已经开始审讯了。”
说着话,李向辉欲言又止,瞧了一眼沈林,像是得了允许,继续说道:“周达元是沈老爷子的学生,您看要不要关照一下,我怕行动科那帮人下手没轻重。”
沈林想了想才说:“算了,让行动科自己处理,沈家该回避的时候得回避,你先下去吧。”
这样的事情不是什么好事,他虽说是做了这么个决定,但沈柏年对这件事究竟是个什么看法,他无从猜起。
为了保险起见,更或者,沈柏年能从他嘴里得到更多的东西,沈林还是特地回去通知了一回。
进了家门,偏厅里沈柏年伏在桌边还在专注的写着字。苏静婉站在一边,用一张纸在一副刚写好的字上吸多余的墨汁。
苏静婉抬头看到了沈林,没有说话。
沈林开口:“父亲。”
沈柏年还在写,嗯了一声算做回应。沈林没有说话,站在一边,这会儿却又有些不太敢说出来。
察觉到长久地空荡,沈柏年突然停住笔,端详着字,没有抬头看沈林:“想说什么就说,磨叽什么。”
沈林一咬牙,出了一口长气:“昨晚,中统行动科把周达元抓了。”
面前的沈柏年一愣,视线这会儿才从纸上挪移开来瞧着沈林。
“怎么回事?”
沈林绷着脸说话:“周达元是您的老部下,原本不想告诉您,但我想还是给您一个心理准备才好,所以……”
他这是在兜圈子,沈柏年有些着急,厉声喝道:“怎么回事儿,说清楚。”
“这次中统清查政府内部共党嫌疑人,涉及到了周达元……”
这回倒干净利落。
沈柏年语气平静:“确认吗?”
“人证物证俱在。”
沈柏年听后放下笔,站在原地良久,深叹了一口气。
“那你安排一下,我想见见他。”
看守所的门被推看,沈林带着父亲进来,门外的阳光让两人的身形成了两个剪影。
这是一个长长的走廊,两边全是囚室,光线阴暗。
沈柏年看着两边的囚笼,眉头皱了起来,走廊里浑浊的空气让年迈的沈柏年咳嗽了起来。
沈林不由得扶着:“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改日再来?”
沈柏年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甩开了沈林的手,向走廊深处走去。
囚室的栅栏门开了,沈柏年对沈林说:“你在外面等我。”
说完,沈柏年走进囚室,沈林叹了口气,但还是顺从地将栅栏门“哗啦”一声关上了。
牢房内比较洁净,有光线朗照进来,形成明暗分明的两极。原本坐着的周达元见沈柏年走了进来,努力站了起来。
“老师。”
恭谦有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是读书人的讲究。
沈柏年端详了一下周达元,他脸上有伤,面容憔悴,明显是受过刑了。接着他叹了口气:“没想到,你我会在这儿见面。”
人活得久了容易有感慨,物是人非,世道变迁。
周达元却一笑,不浓不淡:“我有准备。”
这样的身份,迟早都会有被发现的危险,见面倒像是迟早的一样。
沈柏年也不与他争执什么,此行明显是在劝慰着:“好吧,事已至此,希望你交代清楚,好早日出去。”
只是他有些没想到,随后周达元竟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可交代的。”
沈柏年低眉:“你不怕他们再对你用刑?”
而周达元却只笑道:“老师当年投身革命的时候也一样危险,但老师也并不怕。”
就像是这么多年,沈柏年一直为他所崇拜着。如今他也是这样。
沈伯年摇头否认:“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这个世界是需要改变的,我宁愿承受再多的痛苦,也想让这个世界有变化。”
如今这样的世道,其实沈伯年何尝不想改变呢,只是改变需要代价,而且他不能肯定你要的改变就是好的。
该问的问了,曾经他们的师生关系很亲近,如今周达元也能感受到沈伯年面对自己身份的无奈,相较而言并没有太多的愤怒。
他曾经是出自于沈伯年之手,他觉得沈伯年也该有些和他一般的想法,于是反而劝着沈伯年。
“老师,民国政府是腐败的,它并不美好,相反它在让社会沉沦、黑暗,民众承受的折磨不比我所受的轻微。但为什么不能给民众希望?改变一定会到来,腐朽堕落的秩序一定会被瓦解掉,这是我坚信的。”
革命人都得有信仰。
沈柏年瞧着他目光笃然,里面满满是坚定,沉默许久后才问着:“你真的是共产党?”
周达元却摇了摇头:“不,但我愿意为他们做事儿,现在的官员,国家和军队都在做什么?普通的民众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我不是瞎子,您也不是。只有共产党让我看到了希望。”
沈柏年接着黯然:“你不怕死吗?”
“如果我死了可以让这个世界改变的话,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也愿意。打破旧世界的进程是任何人无法阻挡的,人们要求平等、公平、公正的社会的愿望也是任何力量都无法摧毁的。”
他微微一笑,光是想到那个未来,他都觉得十分美好。
沈柏年凝眉叹气,眼中含着光看他:“我不明白你所谓的信仰,但是我不想你赔上性命,你曾经是我最得力的下属,也是我最好的学生,你应该有更好的前途。”
“那您应该为我这个学生骄傲,因为他在追求光明的世界。”
这是认准了要一条道走到头儿了,沈柏年见他没有丝毫的动摇,接着没有再说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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