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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鱼馆幽话3·梦川璃歌》(完结)中国风妖怪小说,写透了人与妖、情与欲--瞌睡鱼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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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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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1-9 10:52:27 | 显示全部楼层
    鹰隼看着魇璃怔怔地眺望远方的模样,完全可以感知她心中的那份欣喜和对故土的眷恋,只是沉声道:“恭喜帝女,而今总算心愿达成。”

    魇璃闻言转过头来微微一笑,正要言语,忽然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隆隆的鼓声,就如惊破天幕的惊雷,却紧密有致,到后来声音忽然拔高,带起一声惊天动地如同龙吟一般的高亢啸声,与此同时梦川方向带起一阵龙形的气流直指风郡,就如同一支巨型的飞箭在茫茫长空划出一道不祥的阴影!

    听得这一阵化为龙吟的鼓声,众人皆是一惊,就连鹰隼也心头一沉:“那是龙吟鼓的声音!”

    魇璃睁大了眼睛,她虽从没听过龙吟鼓的声响,但她知道那代表了什么。

    自天道伊始有六部之分以来,每一部都有一面巨大的战鼓,当战鼓敲响也就意味着宣战,而那龙形气流所指的便是宣战的部族所要挑战的部族。

    一千七百余年前赤邺敲响的龙吟鼓带来了赤邺沙幕两部的大火拼,也直接造就了两个伟大部族的覆灭。前车之鉴可谓鲜血淋漓,所以一直以来各部的龙吟鼓都未曾再敲响过。即便是一直蠢蠢欲动的风郡,在没有完全部署好一切之前,都未曾走到真正宣战这一步。而今梦川的龙吟鼓响起,锋头直指风郡,也就意味着梦川正式向风郡宣战!

    魇暝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长空之中还未淡去的龙形阴影,喃喃言道:“说好的三月为限,他居然如此地急不可耐!”

    魇璃闻言自是心头豁亮,她曾听鹰隼提过兄长在御前交出兵权冒险去风郡营救自己的事,自然明白兄长的计划是偷偷救出自己后便取道赤邺的荒原之地,前后至少须得三月行程方才能回归梦川,所以在军中部署好一切准备应付风郡可能做出的一切举动也是理所当然。可此时距离兄长离开梦川也不到两月,若是一切如兄长先前的计划,现在众人尚且在赤邺的荒原之地疲于奔命。追兵一旦见了龙鸣鼓宣战的信号自然更加紧咬不放,想要活着躲过重兵狙击就更是痴人说梦,在这个时候敲响龙鸣鼓向风郡宣战无异于借刀杀人!

    她之前不惜以性命做赌注擒下时羁,便是希望延迟甚至阻止梦川与风郡之间的战事,而今梦川如此明目张胆地宣战,就算再国力衰微的小部族也必然会在数日之内擂鼓回应,更何况是风郡这样强盛的部族,随后一场大战自是在所难免。可是向风郡宣战这么大的事,若非得到父皇的认可,也没人敢造次。看来正如那白衣女童所说,以后的局势可谓祸福难料……

    “哈哈哈,”时羁的笑声在此时显得异常刺耳,“看来有人不想你们活着回去!”他虽像根木头一般被两名将领扛在肩头,但依旧是快意非常,幸灾乐祸之意不言而喻。

    就在此时,那般震天动地的鼓声再度响起,却是风郡方向发出,一道龙形气流直冲天际,将长空流云再次搅得支离破碎!

    魇璃原本被时羁激怒,见到此景却不由得冷笑一声:“太子殿下的性命似乎也没有你想象的一般矜贵,明知你落在我等手上还立即应战,看来也一样有人不想你活着回去。”

    时羁听得此言,就如同被重重地甩了一巴掌在脸上一般,滔天的气焰顿时被打散了去。他心里明白,下令擂响龙鸣鼓回应的必定是四皇弟时翔。

    以往他在军中坐镇,老四虽有异动却顾忌良多,而今自己落在魇璃手里十几日,朝里那班嫡系皇族自然镇不住场面,兵权落到了老四手上也是意料之中。只是天道六部皇族受封太子者皆有入灵殿接受过各部尊主考验的惯例,且只有通过考验才可获得尊主赐予灵殿之中两千年才开花结果一次的紫旃果。借紫旃果的灵力脱胎换骨提升功力之后,才可真正成为臣民认可的储君。老四就算想取而代之,也必须待他死了之后才算名正言顺。倘若他可活着逃回风郡,自然民心所向,兵权也一样会回到他的手中。所以在风郡之时老四始终奈他不何,而今他命悬他人之手,那野心勃勃的老四哪有放过这个机会的道理?他若死在梦川中人手中,老四时翔便可借机大做文章,借与梦川一战的机会建立威望收罗人心,到那时,只需再等上千余年紫旃果成熟,老四便可堂而皇之地继任风郡霸主之位。意识到这样的险恶之后,时羁非但是笑不出来,若不是被绑得像只粽子一样,简直是想跳起来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只因一时不查中了那女人的奸计,而今落得这个地步也是与人无尤。

    魇暝叹了口气:“为今之计,咱们还是赶紧回梦川,事已至此,沙场相见便是,反正梦川风郡终有一战,不可避免。”言语之间尽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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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1-9 10:52:36 | 显示全部楼层
    鹰隼摇摇头,心想既然双方战鼓擂响,恐怕不出半月就会集结于六部戮原中央开战,此时只怕二皇子魇桀早已领兵出师,就算循水路飞速赶回梦川,也一样阻止不了二皇子拿原本隶属于大皇子的北冥大营将士打头阵。以今时今日两国的国力,就算打上数月,也不见得有谁可以完全压倒谁,反倒是大皇子的北冥大营必定遭受莫大损失。二皇子之所以将战事提前,除将大皇子一行人置于险境之外,目的全在于此。大皇子就算临阵取回兵权,战事所致也不可能临阵将北冥大营将士调开,最后结局也是一样。无论这场仗是梦川赢或是风郡取胜,军力受损的大皇子都会是这场潜流暗涌的帝裔之争的输家,也难怪大皇子会是这般神情。那一心为大皇子舍下兵权之事耿耿于怀的帝女,恐怕会为此自责自怨难受非常……想到此处鹰隼不由自主地转眼看看魇璃,见她眉宇之间愁云密布,想来也是为此头疼。

    就如起初登临峰顶一般,魇暝以冰封之术在绝壁之上造出冰台。众人也依次用长绳垂吊接力,朝冰峰之下进发。由于龙鸣鼓之事弄得人人都心生烦恼,所以很少有人再言语,气氛甚是凝重。

    魇璃一路下行,而心中的念头却此起彼伏,这个意外来得太突然,早将她的计划统统打乱,魇暝、鹰隼想到的,她早已豁然于心。见眼前众人皆是一片惶然,尤其是那蒯肃面如死灰,神情加倍难看,自是不由自主地多加留心,心中却想这厮既是魇桀派来的细作,为何见得大战将至会是这样一副脸嘴?似乎他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希望打仗一般。

    自发现蒯肃有鬼之后,魇璃心头已经萌动杀机,只是考虑到未离险境所以暗自按捺。眼见到了沙关境地,便打算等蒯肃自冰峰攀爬下行的时候将他打发掉,以免后患,而今看来似乎另有别情,蒯肃这条命可得暂时留着,等盘问清楚再做处置,以免另有危机而茫然不知。

    一行人兜兜转转总算全部安全到达冰峰之下,踏上沙幕的黄沙之地,雄壮的沙关近在眼前,沙关旁边的地下水门虽然有一半被黄沙掩埋,但门洞甬道却分毫未损。当所有人进入到地下水门内连接航道的大厅之时,只见水流潺潺,几艘古旧却依旧很扎实的大船静静地停靠在航道之内,被洞壁的无数碳石反射的光映衬得犹如罩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晕。

    鹰隼领了两个将领上了那些旧船仔细检视,余下的众人皆留在入口的甬道休息。

    魇璃心事重重,不由自主地来回踱步,没提防踩到沙堆里一样坚硬的物事差点摔上一跤,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只见细密的沙粒中露出一个黄黄白白的圆形物事,虽有几丝裂纹倒甚是光滑,于是用剑鞘刨开一看,自不由一呆。

    沅萝好奇心起凑上来一看,冷不丁吓了一跳,尖叫一声扎进魇暝怀中瑟瑟发抖。

    魇璃手上的是一个骷髅头,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侵蚀,只剩下上半个光秃秃的头颅骨,与众不同的是眉心处比寻常人多出一个浑圆光洁的窟窿来。

    魇暝见了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个想必是当年远征沙幕的赤邺皇族留下的遗体。赤邺乃是火灵所属,皇族中人额心都有第三只眼睛,在施展灵力之时,这只眼睛可喷出甚是霸道的天火,乃是天道六部皇族之中最勇猛善战的一支。而今落得这等下场也是战祸所致,着实可怜可叹。”

    魇璃默默地将那半边骷髅头埋回沙中,她出生之时已是天道纪元四百年,乃是天道大祸发生的五百年之后,所以对于已覆灭的沙幕赤邺两部知之甚少,而今听得兄长之言,不免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意。寻思战祸一起,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和这位不知名的皇裔一般埋骨他乡…… 思虑之间鹰隼已然巡视回来言道:“微臣已小心看过,最靠近航道的那艘船是保存得最为完好的,可以载我等安全回归梦川。”

    魇暝点点头,便安排众人上船,忽然见魇璃依旧立在原地发呆,便走上前来问道:“你在想什么?怎么不上船呢?”

    魇璃深深地吸口气抬起头来:“暝哥哥,战事危急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先把铘送回忘渊再说。” 鹰隼心念一动,以他对魇璃的了解早已猜到了几分,于是将身一纵

    落在魇璃身边:“微臣愿护送帝女前往。”

    魇璃笑笑:“上卿似乎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了。大皇兄重伤初愈便要赶赴战场,一切凶险还望上卿多加留心。”

    鹰隼不由语塞,只是转眼看看魇暝,希望他可以打消魇璃的念头。

    魇暝心想而今局势如此,自己回去梦川也是紧接着赶赴沙场,无论是对风郡的战事,还是与二弟魇桀的军权之争,都注定是一场硬仗。以魇璃的性格必定不肯平安留在梦川,若是跟去沙场之上,少不得卷入纷争深陷险境。倘若她可以避开战事,自己也可少一分顾虑。如此思考片刻言道:“这样也好,不过忘渊与我国并无很深的渊源,璃儿你把铘送到忘渊境内便让他自己回去,无谓再深入险地。”

    魇璃笑笑:“那是当然,你妹妹又不是傻子,我把铘送回去就立刻回梦川。”言毕朗声唤道,“蒯将军,你与我同行!”

    蒯肃本埋头上船,忽然听得魇璃的言语自不由得一呆,转过头来只见魇璃微微一笑继续言道:“这一路来多得蒯将军照顾周全,是以忘渊之行也少不得要麻烦你。”

    蒯肃低低地应了一声,伸臂从另一个将领手中接过铘,走回魇璃身边。

    魇暝叹了口气,伸手摸摸魇璃的头:“还是多带两个人吧。我不放心。”

    魇璃笑笑摇头道:“不行啊,我把铘送过边境就回头,要是人多了反而容易横生枝节,要是和忘渊有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沅萝在一旁听得众人言语,只是拉着魇璃言道:“那你可得多加小心才是。” 魇璃点点头:“阿萝你和暝哥哥他们先回去,去了梦川自然有人会

    好好照顾你。我很快就跟上来,不必担心。”

    众人依依话别,魇璃看着魇暝等人登上大船,再挥手道别之后已然施展御水之术将船启动,只剩鹰隼还立在船尾眼中尽是忧虑之色。只是大船渐行渐远顺水而去,很快便两两相望遥不可及,直到消失在那航道之中,整个大厅再次寂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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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9 10:53: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话 说钺帝

    一阵夏夜的熏风刮过,倾城鱼馆里的灯光微微有些晃荡黯淡,原本在缓缓叙述着旧事的鹰隼忽然停了下来,他虽然双目已盲,但对于周围环境的变化却异常敏感。熏风温热,一如此刻相携的故人温润的掌心。

    魇璃幽幽地叹了口气,虽然时隔数百年,当年他立于船尾的眼神依旧刻骨铭心。除了兄长,她从未感知过这样的牵挂。

    鱼姬用簪子挑了挑酒桌上油灯的灯芯,再罩上一只秋香色的宣纸灯罩,原本于风中摇曳的灯火顿时安稳下来。她抬眼看看魇璃,淡淡一笑:

    “人心肉做,便有千般怨尤,只要心意相通,也一样可以焐暖了。”

    “怎么不再说下去了?”魇璃的声音早不复之前的冷硬。

    明颜早已听得入迷,忙不迭地追问道:“是啊,继续说啊。帝女去了忘渊又会发生什么事?那位上卿真能放心她仅带一人,就这么去吗?” 龙涯沉吟道:“天道大战在即,那帝女执意护送铘回国,想来正如那白衣女童所言,是打算善加利用这一张好底牌。将那蒯肃绊住,无非也是为了避免其继续遗祸兄长。想来忘渊之险,也不下于风郡、藤州、天脉冰峰。”

    鱼姬微微颔首:“没错,不过再难再险,也拦不住那位勇敢的帝女。更何况,还有一位为红颜奋不顾身的有情郎……”


    .鎏金城

    魇璃转眼看看身后的蒯肃言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启程了。”说罢转身朝甬道而去,蒯肃抱着还在沉睡的铘紧紧跟在身后,只是偶尔看到走在前方的少女的背影,觉得她的心思远比魇暝更难揣度,做贼心虚之余难免有些不安。

    沙幕与忘渊交界的沙忘关离沙关也不过三天路程,魇璃与蒯肃在黄沙之地日夜兼程,两天后发觉地势走向很明显逐渐降低,而周围也渐渐有了些行人。通过陆路在各部之间运送货物虽比地下航道来得麻烦,但也免去了不少通关税收,所以许多小商贩往往是选择陆路通商。

    魇璃与蒯肃在路遇的马贩手里买下两匹快马,也自然加快了脚程,赶在第三天入夜之前自沙忘关出关,只见眼前出现大片大片的农田和零星分布的农舍,远处一个被群山包围的偌大峡谷,这就是金灵的属地——忘渊。

    此刻已是上灯时分,峡谷高耸而光滑的岩壁上反射着谷内缤纷的灯火,露出金属的光泽。峡谷毗邻的巨型冰山成了忘渊与梦川之间的巨大屏障,冰山高耸白雪皑皑,就如同张扬的巨大冰凌延展至忘渊的上空。峡谷的走向径自引向地下,在那里有一个繁荣的地下王国,以及这个王国最尊崇的皇族所居住的鎏金城。

    和死寂的峦都不同,这座鎏金城城如其名,流光溢彩异常奢华,依岩壁而建,似乎是从硕大的金属岩壁之中生长而出,一半空悬于忘渊上空,规模与峦都相若,只是亭台楼阁皆是黄金打造,更是显得光耀夺目,异常考究。

    而鎏金城下宽阔的街道蜿蜒,错综复杂如同繁密的蛛网,街头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很多店铺都是经营金属器物的,所以明晃晃的器物随处可见。不同地方口音的商人在讨价还价,用各部的特产换取忘渊的金属器物。

    “这才是名副其实的鎏金城……”魇璃在峡谷外观望许久喃喃言道,伸手拍拍马脖,马匹开始慢条斯理地朝鎏金城而去。

    蒯肃抱着铘,见魇璃这般行径不由得吃了一惊:“帝女,咱们不是不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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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9 10:53:56 | 显示全部楼层
    魇璃言道:“难得到此一游,不进去岂不可惜?”随后转头笑笑,“蒯将军不是害怕吧?”蒯肃不敢多口,只是低声言道:“微臣只是担心帝女的安全。”

    “那就行了。”魇璃轻描淡写地言道,随后便不再言语。两骑一前一后地到了忘渊都城城门口,魇璃头顶没有梦川皇室象征的双角,看起来就和寻常人无异。这城中每天都有无数外来商贾出入,所以门口的守军也只是象征性地盘查了一阵,就放他们进城。在繁华的市井街道上徐徐前行,那黄金打造的空中楼阁也越来越近。到了悬空的鎏金城之下,喧嚣的市井也就进入了尾声,取而代之的是若干园林,修剪得异常雅致,而园林较为低矮之处露出的却是皇城守军的营房。

    魇璃绕着园林由西往东行,到了东边园林尽头远离守军之地,就远远看到一座黄金麒麟像矗立在园林之中。她面露喜色,轻声言道:“是这里了。”说罢翻身下马奔入林中。蒯肃抱了铘紧跟其后,却不知她有何用意。

    大约跑了一炷香时间,那座巨大的麒麟像已然近在眼前,魇璃绕行雕像一圈后将目光落在麒麟右前掌的指甲之上,随后伸手在那只前掌五指上由右至左点按一次,接着在中指上一扳。只听得一阵细微的扎扎声,雕像前的空地上已经露出一个三尺宽五尺长的方洞来,一溜古旧的石阶通向地下。

    蒯肃看看那石阶问道:“帝女怎会知道这个机关?不知这石阶通向何地?”

    魇璃言道:“这是忘渊皇城的密道,当然是通向那鎏金城了。铘以前常从这里偷跑出来玩耍,听他说过很多次,自然是记住了。”接着言道,“下面机关复杂,尤其是有一段路对经过者的体重有限制。蒯将军你身形高大,若是再带上铘只怕会触动机关,还是由我来抱铘比较安全。”言语之间已经将铘从蒯肃手里接了过来,接着沿石阶而下。

    蒯肃紧跟在魇璃后面,待到朝下走了十余步,头顶上方又响起一阵细微的扎扎声,密道里顿时黯淡了下来,却是洞口已然在他们身后关闭,严丝合缝。就在此时,密道里却开始浮起无数幽幽的冷光,仔细看去两壁之上密布着无数小坑洞,内藏雪亮而尖锐的箭头,当真是杀机四伏。顶棚之上零星的缀着些闪光的晶石,在地上映出星星点点的光斑,使得通道变得明亮起来,而每个光斑之间恰好正是一步之遥。

    “只能踏着光斑前行,否则机关发动,只怕咱们都会成为箭靶子。”魇璃喃喃道,将身一纵轻轻巧巧地落在最近的一片光斑之上,果然如她所言,一切安好。

    蒯肃小心地跟随着魇璃的脚步,两人在这似乎无穷无尽的甬道里走了一个时辰,甬道走向上拔,想来是已经进入到鎏金城的范围。一路行来,魇璃一言不发,只是四下打量,脚步也比先前慢出许多。甬道之中只有两人的脚步声,显得气氛颇为诡异,越是如此,蒯肃心中越发不安,但也只得硬着头皮跟在魇璃后面。

    此时的甬道已然到了一处转角,魇璃的脚步忽然加快,身形一闪已然消失在蒯肃视线范围之外!

    蒯肃大惊失色,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只见眼前一条空荡荡的长廊,哪里还有魇璃与铘的身影?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他一直在担心魇璃会对付自己,不想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如此没着没落,也不知接下来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蒯肃也不是蠢钝之人,第一时间的反应便是转头奔来时路而去,只是没想到才奔出几十步,原本一直落在地上的光斑骤然消失,四周的一切顿时黯淡下来!没有光斑指路,若是踏错一步,也难逃横死箭雨之下的厄运,蒯肃额头上的汗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只能立在原地,耳边只能听到自己因为恐惧而跳得特别快的心跳声。之后,他听到一声轻笑,转头看去,却见数十丈外的转角处又亮了起来,魇璃抱着沉睡的铘立在那里,嘴角微微上扬,笑容中透出几丝寒意。

    “帝女……这是何意?”蒯肃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口问道。

    魇璃叹了口气:“蒯将军,你又何必故作不知?从你在风郡皇城之外用活结捆绑时羁开始,就应该想得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蒯肃哑然,许久方才言道:“原来帝女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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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9 10:54:15 | 显示全部楼层
    魇璃冷声道:“我何止是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是受命于二皇兄魇桀。只是不明白,你一直在大皇兄麾下颇受重用,为何还会背叛他?魇桀给了你什么好处!”

    蒯肃听得魇璃这一声断喝,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帝女明鉴,微臣没有……”

    魇璃早料到他会矢口否认,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本来我还想问清楚你是否有隐衷,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说罢将手放在墙角处的一小块凸起的兽雕之上轻轻摩挲,而后用力朝上一扳,只听得一阵机簧摩擦之声,而后蒯肃所处的甬道蓦然变得狭窄起来。却是两面墙壁开始缓缓地朝中间移动!

    两面墙壁合拢之后,夹在中间的蒯肃也不免被碾为肉酱。倘若地上的光斑犹在,他还可以趁着甬道合拢之前逃出去,可如今却是寸步难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面墙壁越来越近。到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先前魇璃刻意放慢脚步就是在观察四周的动向寻找机关法门,想来是那忘渊的小皇子曾经跟她说过,所以从一开始,她便是在盘算着用密道里的机关来对付自己!

    想到这点,蒯肃不由暗自心惊,一面张开手臂撑住两面墙壁,一面抬眼看去,只见魇璃微微侧目,眉宇之间自有一番威严气势。蒯肃此刻再也无法自控,瞬间变了脸色,惨声喊道:“事到如今,微臣也不敢隐瞒帝女。微臣的确是受命于二殿下,但一切并非微臣所愿!”

    “哦?”魇璃冷笑一声,“那不妨说说看,你有多不情愿。”

    两面墙壁的高压使得蒯肃撑开的双臂微微发颤,惊惧交加之下更是满身大汗,颤声道:“微臣……微臣一向为大殿下效力,也颇受重用,若非事关小儿生死,微臣就是粉身碎骨,也不愿背叛大殿下。小儿长辕在北冥大营担任虎贲尉,执掌先锋营战车,只因一时疏忽,导致十数辆战车焚毁。为免责罚,就挪用军费私下寻工匠打造战车填补,本以为此事天衣无缝,不知为何却被璐王知晓……”言至于此,两面墙壁早已将他夹在一尺半宽的缝隙之中难以动弹。

    “璐王?你是说皇叔寐璐?”魇璃心念一动,伸手扣住机关,暂时止住两面墙壁的移动。蒯肃如蒙大赦,只觉得双腿发软,早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汗流浃背气喘如牛。

    魇璃喃喃言道,“璐王一向是二皇兄魇桀的智囊,背后便是整个梦川皇室派系和魇桀的南川大营,一向与大皇兄统领的百官及北冥大营分庭抗礼。他老人家向来是滴水不漏,你儿子被他抓到痛脚,想来你若是不听他号令,便会把焚毁战车、挪用军费之事捅到台面上来。那个时候,别说大皇兄一向严明,不可能一味护短,就算他愿意,事情闹大了也一样压不住。横竖你儿子都是死路一条,所以你才会投向二皇兄阵营,是不是?”

    蒯肃稍稍平复,沉声言道:“帝女英明。微臣一念之差铸下大错,实无颜面求帝女宽恕,只求帝女可以在大殿下面前为小儿求恳,放他一条生路……”

    魇璃叹了口气:“此时此刻你不为自己乞命,还惦记着沙场上的儿子,足见舐犊情深,只可惜你站错了队。而今大战将至,魇桀既然有心拿北冥大营做踏脚石,先锋营的战车自然先行,你儿子既为虎贲尉,恐怕要从战乱中全身而退也是千难万难。”言罢摇摇头,抱着铘转身朝密道的另一头走去,一边走一边言道,“你的性命暂且记下,若是我这一去可以达成所愿,兴许你儿子的命也可一并保全。至于你,暂且留在这里好好想想,今后应该站在哪一边。”

    蒯肃听得魇璃的言语,原本心如死灰的心境中蓦然浮起一丝希望,只是拜伏于地哀泣道:“多谢帝女活命之恩……”

    魇璃踏着光斑前行,甬道里传来的蒯肃的声音听来颇教人心酸,因为密道的曲折,回音阵阵早已听不清楚,但那种发自内心的感念却是显而易见。

    起初在藤州境内,她每天都在琢磨着如何除掉蒯肃,而今明明已经有机会将其置于死地,却反倒将他放过了。有一个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理由,对着这样一个眼见性命不保还在为儿子乞命的父亲,她的心情很复杂,是艳羡也罢,是怜悯也罢,总之是无法下手了。

    何况到如今,蒯肃活着比死了更有用,只要掌控住蒯肃最为重视的

    物事,也自然可以将蒯肃留为己用。既然魇桀与璐王满心以为蒯肃为己方所用,若是再把蒯肃放回去,也就等于在二皇兄的阵营中埋下一根隐藏的芒刺,迟早是派得上用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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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9 10:54:35 | 显示全部楼层
    甬道已经走到了尽头,面前是两扇闭合的石门,严丝合缝,少说也有数千斤重。

    魇璃找到墙壁上可操控石门的扳手稍稍旋动,只听得一阵如同闷雷一样的声响,面前的石门已经缓缓开启,由无到有,又从细到宽的门缝外透出一道异常耀眼的光线来,魇璃在密道里待得久了,突然看到亮光自然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地闭眼别过脸去。待到再度睁开眼的时候,身前已经排布了一圈尖锐的长枪,就好像一把撑开的折扇,只是雪亮枪头聚拢而汇成的扇骨距离她的身体不过半分。

    这样被无数利器针对的感觉魇璃并不陌生,恍惚之间似乎再一次回到了可怕的瑸晖宫。很快,魇璃已经镇定下来转眼看了看四周,只看到无数身着铜甲的侍卫,一个个面如严霜杀气腾腾。

    她吁了口气笑了笑:“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把你们的小皇子铘送回来了。”说罢微微调整了一下手臂,让沉睡的孩子的脸朝向众人。

    只听到一阵唏嘘之声,继而枪阵一分为二,走出一个异常壮实威武的中年人来,虎目浓眉,一圈络腮胡子浓密却修剪得甚是整齐,看其盔甲服饰,理当在这鎏金城中身居要职。

    他走到上前来,低头审视魇璃手里的孩子,发现果真是早已被送去风郡作质子的皇子铘,不由得一惊,沉声问道:“你怎会把皇子铘带回此处?”

    魇璃将铘递给那人:“我想求见贵国圣上,烦请引荐。”

    那人伸臂接过铘,却只是皱眉审视魇璃,许久方才言道:“圣上金面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究竟是何人?速速报上名!”

    魇璃叹了口气,伸手抽出腰间的金翎剑,周围众人皆是一片哗然,纷纷挺枪便刺,却被那为首的将领喝住,随后转头对魇璃沉声喝道: “虽说你救回了皇子铘,但擅闯鎏金城乃是死罪。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究竟何人,报上名来或可免你一死。”

    “本王?”魇璃心念一动,“早听过忘渊有位尅王虎目虬髯威武过人,想必便是这位王爷了。”

    那人眯缝双眼注视着眼前这个毫无惧色的少女,微微颔首:“不错,正是本王。你倒是精乖,究竟是何来路?”

    魇璃笑笑也不言语,只是伸手在金翎剑剑锋上一抹,随后收剑还鞘,向前一步走到尅王面前摊开手掌,只见白皙的左掌上一条细长的伤口正鲜血淋淋!

    尅王一呆,一时也不清楚她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然后他的眼睛睁得更大,因为他看到一个很奇异的现象,原本在魇璃掌间流淌的鲜血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开始朝那条伤口里倒灌,而创口也在迅速地变浅!

    还没等尅王看清楚,魇璃已经攥紧了手掌,将正在飞速愈合的创口藏在了手心,随后笑笑:“我想现在我有资格觐见贵国的钺帝了吧。” 由于角度的关系,之前种种只有尅王一人见到,一干侍卫不明就里,只是见尅王呆立不动,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而尅王心头的惊讶并不比刚才发现魇璃手里的孩子是铘少。眼前的少女看似并无任何异常,虽然她头顶没有光耀夺目的灵角,但很明显,那样神速的愈合力已然表明了她的身份和血统。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魇璃的面孔,许久方才沉声道:“你跟本王来!”说完转身朝人群走去。

    人群已然自动地让出一条道来,魇璃紧跟着尅王,游走在无数侍卫钢枪构筑的人墙之中,抬眼望去只见黄橙橙的一片人墙,无数人的眼光充满怀疑和惊讶,也自然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伴着魇璃一步一步前行。一路行来,穿过好几个宫苑,鎏金城虽为黄金造就,但也非一味浮夸奢华。宫苑之中流泉、清池、假山、水榭随处可见,更有奇花异草点缀其中,显得异常雅致,颇有几分通幽的意味。

    魇璃感觉这一路行来并非是朝鎏金城中最巍峨的正殿而去,反而越走越高,而周围的景致也越发雅致,似乎是直接奔内宫而去。魇璃适才只是隐晦地在尅王一人面前表明身份,便是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而今见得尅王引路的走向,自然了然于胸。此刻已然远离了先前的人群簇拥。除了尾随尅王的十数名近身侍卫之外,只可远远看到在分布在宫墙之上的守军,地面上不时反射的寒光是守军的兵刃。很明显,鎏金城守卫森严,比之当初的风郡皇城而言,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非此刻有尅王领路只怕是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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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1-9 10:54:48 | 显示全部楼层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只见一段悬于半空的廊桥,一眼望下去,先前纵马而过的街道民居就像是一片金灿灿的大棋盘,种种喧嚣都已经杳不可闻。一座深棕色的殿堂耸立在回廊的另一头,飞檐斗角隐在山石之间,地处绝壁,相对于鎏金城其他地方而言,反倒不是那么显眼。殿外的回廊上立了不少侍卫,一眼望去虎虎生威,比之先前见到的又要显得剽悍许多。

    尅王身后的侍卫都停在廊桥的桥头不再向前,唯独是抱着铘的尅王迈步继续前行。

    魇璃跟在他身后,只可以看到他那宽大的披风在绝壁的劲风下飞扬拖曳,于是也紧紧地跟了上去,直到过了廊桥,到了那座大殿前,早有两个内侍打扮的少年迎了上来,垂首为尅王掌灯引路。

    “你且先在此间稍候片刻。”尅王对魇璃言道,而后迈步拾阶而上。

    魇璃负手靠在栏杆边,抬眼见大殿的门缓缓开启,尅王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殿内,而殿内的光华却从洞开的门里投射到了她的脚下,那大殿里便是忘渊的国君,传说中老谋深算且喜怒无常的钺帝。

    她虽为觐见钺帝而来,但到了此间却不由自主地有些怯意。便是身为皇子的铘说起自己的父皇,也是一脸的怯懦,更何况关于钺帝的传闻她听过不少,而大多数并非什么好事。比如在朝堂之上的言官一时失言,便立即毫无征兆地被百刃穿身喋血当场之类的传闻更是屡见不鲜。当初的时羁虽暴戾,但长期的观察试探早已将他的心性摸得一清二楚,刨个坑等他跳也没多少难度。而钺帝却是从未谋面,倘若真如传闻一般喜怒无常,倒是比时羁要难对付得多。想到此处,难免有点与虎谋皮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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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9 10:55:07 | 显示全部楼层
    .力说钺帝

    她的踌躇没能持续多久,因为很快一名内侍从殿内出来传召她入内觐见。事到临头多想也是无益,魇璃只得深深地吸了口气,随他拾阶而上,到了门口就觉得寒气森森。

    大殿嵌在山壁之内,殿内别有洞天,方圆百余丈,殿高十余丈,顶上交错的横梁皆是黄金铸就,起伏着无数烦琐而的纹样,或珍禽异兽,或威武军士。地面也不知道是什么金属铸就,光滑如镜却黑黝黝的,走在上面可以清晰地照出自己的容貌来,晃眼看去就好像是处于两个正反相接,又全然一样的离奇世界之中。唯独是大殿正中央的直径三丈的圆形地花跳出了黄金的质感,看起来就像是规则闭合的茶花花瓣,每一瓣都微微起伏圆润,就好像是偌大一朵奇花平嵌在硕大的黑镜之上,显得异常典雅。而地花的正上方的圆形穹顶层叠上拔,露出高远的一片星

    空,从下往上看就像是身处一口深邃宽阔的井中。

    百丈之外正对大门的是一串宽阔而考究的金陛,将魇璃的视线引向梯歩尽头的高台,只见一道雀屏一般的巨型屏风,十数丈高,顶天立地,金光灿灿教人无法正视。屏风前的高台上立着一张硕大的御案,御案后的龙椅与屏风浑然一体,镂刻着无数纠缠的矫龙。一人身着金丝黄袍端坐在龙椅之上,怀里抱着沉睡的铘。由于相隔太远,看不清容貌,只可以看到他头上宝冠镶嵌的宝石在灼灼生辉。

    尅王立在金陛之下垂首而立,另有数十个内侍随侍在侧,一个个都显得甚是谦恭。

    魇璃心知龙椅之上的必定是忘渊国君钺帝,自然也不敢失礼,只是躬身行礼朗声言道:“梦川帝女魇璃拜见钺帝陛下,愿陛下万寿康宁!” 大殿空旷,是以声音可以很清晰地传递百余丈远,不过很奇特的是并无回音扰乱视听。魇璃正在奇怪,便听得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言道:

    “既是梦川帝女,且上前叙话。”听起来感觉倒不是如何年迈。

    魇璃垂首碎步前行,到了大殿中央的黄金地花处就觉得无形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阻挡自己前行,就如同当初在峦都的木灵殿附近一般,转念之间已然偷眼见得前方的硕大屏风之后另有洞天,透过镂空的硕大网眼依稀可见几角飞檐耸立,看起来就和当初在峦都见过的木灵殿一般无二。想来那屏风之后的建筑就是传说中的金灵殿。

    魇璃并不吃惊,天道六部皆有各自敬奉的尊主,所以也必然会有这么一座灵殿存在。只是有天界最强的结界在此,魇璃不得不停住了脚步,垂首言道:“只因魇璃体质特殊,倘若再前行只怕会失礼于陛下,是以请陛下允许魇璃暂留此间叙话。”

    钺帝微微沉吟道:“罢了,且抬起头来。” 魇璃依言而行,站直身子和高高在上的钺帝对视,却发现那钺帝的年纪与尅王相若,比想象中年轻许多,五官俊逸,美髯长垂,细长眉眼与铘颇为神似,只是看起来面色青白,唯独是眉心一片金赤。

    钺帝仔细打量魇璃随后开口言道:“朕曾听说梦川有位凡女所出的帝女,一直留在风郡为质子,而今看来想必就是你了。风郡守卫甚严,你是如何离开风郡?”

    魇璃笑笑:“那就是一段很长的故事了,而今最重要的是铘也得以平安回归故土,权当是魇璃为陛下献上的见面礼吧。”

    钺帝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魇璃:“见面礼?恐怕这见面礼收得并不安稳。而今龙鸣鼓响,大战在即,忘渊梦川虽比邻,但并无多少深交,如无所图,你也不会冒险将铘带回来。”随后开门见山地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魇璃拱手道:“既然陛下如此直接,魇璃也不再拐弯抹角,此番冒昧前来除了护送皇子铘回国之外,乃是奉父皇之命,为陛下献上一份大礼。”

    “哦?”钺帝的眉毛微微一扬,“不知帝女所说的大礼是何物?” 魇璃嘴边露出一丝微笑:“就是六部戮原之中原属沙幕的大片外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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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9 10:55:20 | 显示全部楼层
    钺帝哈哈大笑,许久方才言道:“原来帝女还很会说笑话。沙关之外的疆域自从沙幕覆灭之后就无人主理,近千年来已为风郡骑兵巡游之地。不知帝女凭什么把那片土地送予朕?”

    魇璃朗声言道:“沙幕覆灭多年,沙关之内乃黄沙死地已是无可奈何,但沙关之外那片土地却颇有可为,何况并无任何金科玉律规定其为风郡所有,因循地利,归陛下版图亦无不可!天道六部而今虽只剩其三,但风郡历来有一统天道的野心,对梦川、忘渊皆是不利。今魇璃前来,希望梦川、忘渊可以结为同盟,共同对付风郡。战事得力,便可一改风郡驻兵雄霸半壁六部戮原的局面。到那个时候,梦川、忘渊两部皆可得利,陛下可驻兵沙关扩充版图,而我梦川也可取赤邺外疆,从此三分六部戮原,与风郡分庭抗礼。如此合作可谓双赢!”她字字铿锵,言语之间也在小心留意钺帝的神情。虽然钺帝不动声色,但提到三分六部戮原之时,钺帝眼中乍现的一抹兴奋之色却瞒不过她的眼睛。即使他掩饰得很好,也看得出来他对此很感兴趣。

    魇璃心想,既然他对此感兴趣,此事总算有了一成把握,想到此处,心中微微一宽,却听得钺帝一声冷笑:“这就是帝女的厚礼?……”继而脸色一变目露凶光,“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居然把如意算盘打到朕的头上!我忘渊与风郡历代交好,岂会被你三言两语挑拨离间?”

    魇璃心头一颤,心想此人果然喜怒无常,于是拱手言道:“陛下息怒,魇璃并无挑拨离间之意,只是希望在陛下面前摆清利害。纵然昔日忘渊与风郡交好,但时移世易,早已是另一番局面。陛下身处忘渊,或许未能觉察他人的险恶用心,而魇璃与铘一道被囚瑸晖宫中多年,所见所闻绝非如此……”

    “闭嘴!”钺帝大喝一声,双目之中尽是萧杀之意,“朕已经说过不会再听你卖弄口舌之利!看在你将铘救回的分儿上,朕不追究你私闯鎏金城之罪,速速回梦川去吧。”说罢示意尅王领魇璃出去。

    尅王见钺帝动怒,心下也颇为后悔将魇璃引来,于是走上前来沉声道:“圣上有命,请帝女离开!”

    魇璃见状也不由心头不安,但一想到这是唯一的契机,便将一切豁了出去,继续言道:“最初风郡皇室对铘的确礼遇有加,然则自藤州覆灭之后……准确来说自金灵尊行踪不明之后,他们对铘的态度已经全然不同。尤其是风郡太子时羁更是处处为难,铘虽贵为忘渊皇子,处境却

    极是艰难,倘若陛下不信,大可等铘醒了,一问便知!”

    钺帝的面色愈加难看,沉着脸挥袖命人将魇璃架出去,两名随侍阶下的内侍早快步奔了上来,不由分说一人挟住魇璃一只臂膀,便要将魇璃拖出殿去!

    魇璃一面挣扎一面继续喊道,“昔日藤州覆灭的真相我想陛下应该比魇璃更清楚,谁人基于何等目的对丧失尊主庇佑的部族痛下杀手?而今藤州外疆落入谁人掌中便可见端倪!现在忘渊与梦川境遇相同,皆是已无依凭……”言语之间她已被内侍拖行数十丈远。

    魇璃心中焦急,早已顾不上其他,双臂扣住两个内侍臂膀一扯,两个内侍的脑袋早重重地撞在一起,顿时啊呀两声栽倒在地,半晌爬不起来。

    魇璃一得自由,忙飞奔回大殿中央拜服于地,继续言道:“风郡对忘渊的故旧之情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陛下明知而不早作打算,难道是想坐以待毙?”

    “大胆!”钺帝的一声怒喝带起一阵类似雷鸣的回音,在大殿之中轰鸣。休说是一干内侍,就连身份尊崇的尅王也变了脸色,蹭一声拔剑出鞘架在魇璃颈项,对暴怒的钺帝垂首言道:“微臣已将这不知死活的女子押下,请陛下息怒!”

    魇璃直觉颈之上利刃寒气逼人,如何不知拂逆龙鳞生死只在一线间,但此时此刻不容她有丝毫退缩,只是用更大的声音言道:“魇璃所求并非只为梦川,所谓唇亡齿寒,只怕一旦梦川战事失利,风郡下一个要对付的也必然是忘渊。到那时陛下必定是孤掌难鸣!”

    钺帝重重一掌拍在御案之上,面目愈加青白,双目盯着魇璃眉宇之间杀机已现,只是咬牙道:“依你所言,朕岂不是要感激你?” 魇璃应道:“魇璃绝无此意,只是希望陛下明白,而今的局势所定,摆在陛下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和梦川结盟强国扩疆,二是以千秋国祚换苟安一时,陛下英明,当知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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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9 10:55:33 | 显示全部楼层
    钺帝盛怒的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冷笑:“你说这么多不外乎就是想拉朕下水,若是朕当真与梦川结盟,少不得会得罪天君,为忘渊惹来无妄之灾。”

    “与其说是怕为忘渊惹来无妄之灾,还不如说是陛下担心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吧?”魇璃伸手紧紧扣住尅王架在脖子上的长剑,鲜血从指缝间蔓延而出,但脸上却无半点痛楚之色,“魇璃入忘渊之时,见得郊野桑田零落,忘渊泱泱大国,国民何止百万?然土地多为矿藏,就凭郊野那些零零星星的农田,更本不能养活全国的子民。若得昔日沙幕外疆,则可解果腹之困,减轻对商贸的依赖。这些年来,贵国的兵器生意虽可支撑国计,但子民生计却被牢牢握在他国手中。长此以往,也不过沦为他国的傀儡,一直被扼住咽喉不得伸展。陛下真愿意这般任人摆布吗?”

    尅王暗自心惊,考虑到魇璃梦川帝女的身份,也不敢真的发力,只得被动地抬高剑锋任由魇璃从地上爬起身来。

    钺帝见眼前的少女目光灼灼,恼怒之余也不由得心念一动,寻思梦川皇族果然非同凡响,就连区区一个女子都如此胆色过人,雄辩滔滔。此女所言虽无理却也不无道理,而今天道残存三部之中数忘渊最弱,倘若梦川与风郡一战落败,则六部戮原中的梦川外疆只怕也会落入风郡之手,如此一来,忘渊岂非是腹背受敌,迟早也会连忘关之外的疆土也被风郡占了去,此后更是被风郡钳制予取予求。反之,若是真如这女子所言,得以三分六部戮原,昔日沙幕外疆可垦为良田无数,足以养活全国子民,这的确是摆脱天道大劫以来忘渊所处困境的唯一办法。可是,与梦川结盟,也就等于站在了风郡的对立面,而风郡背后的天君的确是开

    罪不起……

    钺帝的迟疑,也就给了魇璃继续游说的机会,“魇璃本以为陛下是一位英明的君主,不想却是个只知偏安的懦夫!自天道浩劫之后,六部只剩其三,天道全靠三部君主灵力维持平衡,就如同三足巨鼎,缺一足而不可,所以就算如何征战厮杀,所争夺的只是领土。只要三部君王安在就不会再出现天道崩溃的乱象。试问巨鼎三足而立,若是残足倾覆,究竟是鼎足的损失大,还是拥有巨鼎的人损失大?陛下正当盛年,接任也不过数百载,膝下皇子尚且年幼,还不足以担起执掌江山的重责,更何况陛下身后的金灵殿中生长的用以提升储君灵力的紫旃果再度成长也须得千余年时间,是以在那之前就算陛下如何令天君不快,也不会危及性命!陛下又何必畏首畏尾?”

    魇璃一口气将话说完,伸手推开尅王的长剑旋身移到一旁,刚才那番言语颇重,旨在令钺帝惊怒气愤之余还有机会把该说的话说到位。而钺帝的心性难以琢磨,倘若暴起发难,被尅王长剑制肘的自己便无半点生机,而今远离尅王,也就少了分顾虑,接下来就得听天由命,赌一赌钺帝的心胸和气魄了。毕竟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少不得审时度势的能耐。倘若钺帝依旧不敢开罪天君,自己这条命也只好送在这鎏金城中了。想到此处,一颗汗水已然不由自主地顺着魇璃耳际的发缕而下,滴落在肩头的软甲之上。

    钺帝心头怒火中烧,虽然眼前的少女所言不无道理,但那种直斥其面的张狂态度无疑是一种难以容忍的冒犯,倘若不给她一点教训,堂堂忘渊钺帝的脸面只怕无处放。更何况这大殿之中耳目众多,她堂而皇之地说出忤逆天君的言语,若是听之任之,也就表示忘渊已然站在了天君的对立面,此事事关重大,且不论将来结盟之事如何,现在都不是表态的时候,唯有先将她擒下再作思量。于是钺帝仰头深深吸了口气,闭目

    沉声言道:“拿下!”

    魇璃听得此言,早已纵身朝大殿门口退去,刚冲出十余步,就听得背后风向,似有许多利器破空而来。她脚步未停,只是顺势拔出腰间的金翎剑舞成一朵剑花,只听得铛铛作响,无数金灿灿的物事被剑锋飞撞开去插在黑镜似的地上,定眼看去尽是黄金打造的雀鸟,最离奇的是,这些金鸟都是活的!

    魇璃吃了一惊,眼前一大片金光呼啸而来,唯有下意识地弯膝仰身避过。再看去却是数之不尽的金鸟从顶棚的浮雕上剥离而出,往来翩飞汇成一股,蜿蜒迂回将她困在大殿之中,再也无法朝门口逃离!

    魇璃暗自心惊,见鸟群又呼啸而来,忙就地滚开,还未站起身来就听得两声巨响,抬眼看去,只见两丈开外乍现两个身高丈许的金甲力士,皆是肌肉纠结,手持巨大战斧杀气腾腾,只是这两个巨人似乎也和那些雀鸟一样,皆是黄金造就的活物。

    魇璃面对着两个巨大的黄金力士心中不免有些害怕,正调转方向退开,又听得两声巨响,只见又有两个同样巨大的黄金力士从天而降,拦住了她的去路。再抬眼看去,只见原本黄金镶嵌的巨大横梁倒是露出了不少木质本色,魇璃心念一转,突然醒过神来,那些力士就和鸟群一样,原本就是这大殿顶上的黄金浮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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