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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第欧根尼变奏曲》(完结)--陈浩基短篇推理小说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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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懒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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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8 09:26:24 | 显示全部楼层
    Étude.3
    习作·三

    关键字
    恶魔/父母/即将死亡/幸运/戒指

    那些家伙不是人类,是恶魔。

    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自从他们开着吉普车、装甲车,挥舞着长长短短的冲锋枪,大摇大摆地闯进我们这个村子时,我们就知道这儿不再有将来了。

    他们仗着正义之名奴役我们、拷问我们,只要我们稍微尝试反抗,子弹便会贯穿我们的胸膛、我们的头颅。死亡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了,我知道有不少人生不如死——上星期有一个妇人为了乞求那些恶魔饶过她的孩子,跪在地上发疯似的不断磕头。当然她卑微的乞讨得不到半分回应,因为地狱里是没有“怜悯”这个词语的。

    我想,对父母来说,看着躺在血泊、奄奄一息即将死亡的孩子,应该比子弹打进胸膛痛苦百倍。这些惨剧每天都在发生,你说,被一枪了结的家伙,是不是比起在活地狱受苦的幸存者来得幸运?

    不过,即使我知道自己活不过明天,我也能笑着面对。

    因为我知道那些恶魔永远得不到他们想要的。

    我会在临死前告诉他们那个地点,好让他们挖出他们不欲面对的真相。

    纵使那儿埋着的尸骨大抵已腐烂掉,如今已面目全非,那些恶魔总有方法认出她们的。比如从残破的衣服、家传的首饰戒指之类。

    那些被我们军团掳走的女孩子,他们是救不回来的了。

    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在年迈母亲面前被行刑处决的弟兄,总共处置了八个小女生。他像屠宰家畜一样将她们解决掉。

    既然以一抵八的他能笑着离开,那以一抵百的我更是死而无憾了。

    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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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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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8 09:27:14 | 显示全部楼层
    Var.XIV Finale: Allegro moderato ma rubato
    隐身的X

    Brahms
    Piano sonata NO.3, OP.5, V. Finale: Allegro moderato ma rubato

    我讨厌星期六早上的课。

    尤其是下着倾盆大雨、令忘记带伞的我无法回家、只能待在大学校园发呆的星期六早上的课。

    C大校园远离闹市,坐落于香港新界吐露港旁的一个山丘上,校内大楼依山而建,充分表现出文化与自然结合之美——就是这个“文化与自然的结合”,害我在这个鸟不生蛋、从大学本部要步行二十多分钟才到达的偏僻大楼的屋檐下,呆看着从天而降的瀑布,苦恼着如何不弄湿衣服也能回去的方法。

    星期六要早起已够讨厌了,下课后被迫呆在这儿更叫人不爽。

    这幢建筑物叫国风楼,我不知道是取名自诗经的《国风》,还是捐款者的名字叫王国风或赵国风之类。大楼楼高三层,有六个可以容纳一百二十人的演讲厅,平时作上课之用。星期六的课都是让学生挣学分的无聊通识选修课,这儿六个讲堂就只有两个有人使用,而且选修的学生极少——一般而言,老早计算好学分如何分配、有前途有计划的菁英大学生都不会笨得选星期六早上的课……

    我不是“有前途有计划的菁英大学生”嘛,唉。

    站在屋檐下,看着大雨没有丝毫缓和的迹象,我只好回到空无一人的讲堂里。虽然手边有些课本和讲义,但我实在没有冲劲去看。被困在这儿相当沉闷,我没关上大门,托着头,一边喝着从自动售卖机买来的罐装冰咖啡,一边瞅着外面豆大的雨点拍打着树叶,消磨时间。

    真是颓废。

    “咔嗒。”

    讲堂外传来关门的声音。对了,二号演讲厅好像也有课。周六早上在国风楼只有三个课程,两个在八时半至十时的时段,一个在十时三十分开始,中午下课。我瞄了手表一眼,时间是早上十时二十五分,这么说来,旁边的演讲厅的课快要开始了。

    横竖无事可做,不如去旁听一下吧?

    我离开一号演讲厅,隔着二号演讲厅的大门玻璃瞧了瞧,再轻轻开门进去。教授似乎还未到,偌大的讲堂里零星坐着六、七个学生,各据一方,看来彼此并不认识。新学年第一课,又是通识选修课,各人互不相识倒很正常。

    我悄悄的坐在最后一排的左边,倚在椅背,好奇这是什么课。对,我连课程名字也不清楚便贸然进来旁听了,不过这样正好,我看电影也不喜欢看简介,我觉得这样较有惊喜。

    五分钟后,一个满脸胡须、身材略胖、穿着浅蓝色衬衫的男人走进来,迳自走到讲台上。他放下公事包和一叠类似讲义的A4纸,拾起桌上的蓝色水性麦克笔,在白板上写起字来。

        “推理小说欣赏、创作与分析 耿旭文教授”

    “欢迎各位选修这通识课。”胡须男向各人微微一笑,他的样貌令我想起台湾的歌手张菲,就欠一副方形墨镜。“这门课是‘推理小说欣赏、创作与分析’,没有同学跑错棚嘛?”

    台下传来夹杂笑声的回应,可是听起来有点敷衍。拜托,这课的题目很有趣啊!跟我刚才的“网路平台理论与实作”放在一起,简直就像拿《名侦探柯南》跟《x86组合语言指令手册》来比较嘛。

    “虽然我知道周六早上的课很不受欢迎,但我也没想过报读的同学只有七位这么少。”胡须男打了个哈哈,把印有修读学生名字的名单扬了扬。“不过反过来想,会选修这课的同学应该也对推理小说有点兴趣吧。有没有人完全没读过推理小说,纯粹是想拿学分所以修这课的?”

    台下没有人回答。我本来想举手,说明自己只是来旁听,但我也读过一些福尔摩斯探案、看过几出侦探电影、追过好些日本推理剧集和动漫画,算是“有点兴趣”吧?

    “这便好了。”胡须男露出张菲式笑容,说:“这个课程的内容包括分析推理小说的结构,简略介绍推理小说的发展史,让同学了解不同类型的推理小说的形式,讨论推理小说常见的误导手法等等。这课程没有教科书,但有一张书单,上面列出六本长篇小说和十篇短篇小说,各位同学需要把这些作品按时读好作上课准备。说不定你们已读过当中好几本,因为它们都是经典或具代表性的小说……”

    “教授,”一个穿得花枝招展、头发染成金色的女生稍稍举手,插嘴说:“这个课程要不要交论文?有没有测验和考试?我主修的科目课业已很繁重,怕没有时间读这么多本小说……”

    妳是为了逛街拍拖唱K所以没时间吧——我想在场各人跟我一样很想这样子吐槽。

    “这个课程没有考试和测验,但各位需要就每部作品写简单的读后报告,而学期结束前要写一篇评论文章或短篇推理小说,作为评分参考。”张菲没有表现出半点厌烦的神色,真不愧是金牌节目主持人……呃,不对,真不愧是教授。

    有几位同学微微发出不满的声音。这也难怪,以通识选修课而言,这样的功课量算是很多了。电脑科学系办的“网路平台理论与实作”不但没有功课作业,就连考试和测验都只是四选一的选择题,按机率计算,掷骰子赌运气也有25%的正确率,而这课的合格分数就是定在二十五分。这才是给学生挣学分的通识课的典范嘛。

    “教授,合格分数是多少?万一我没有时间读完书目的所有作品,我最少交多少份报告才能合格?”一个肥胖的男生问。

    张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从讲台上走到各人面前,以不像张菲反而像吴宗宪调戏女明星的语气问道:“你们都怕没时间写报告,令自己不合格拿不到学分吗?”

    这不用问吧,大家最重视的当然是学分啊。众人点头。

    “好,新课程大赠送,今天我不讲课,跟大家玩一个推理遊戏。只要在这遊戏胜出,我便立即给那位同学打个A等的成绩。”喂,怎么张菲变了小燕姐,主持《百万小学堂》了?虽然我听说哲学系那边有位著名讲师,曾作出“谁能在我的课里抓到我说出逻辑错误的话,我立即赏他一个A”的宣言,我倒没想过有幸亲眼目睹这种神奇的场面。

    “什么遊戏?输了会不会令我不及格的?”一个头发短得比军人还要短的男生问。

    “不会,这是一个‘有赏无罚’的遊戏,”张小菲教授说:“就说是大赠送嘛。不过胜出者只有一位,搞不好没有人找到答案,无人胜出也有可能。”

    虽然我看不到台下所有人的表情,但我感到气氛刹那间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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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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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8 09:27:3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遊戏叫‘隐身的X’,目的就是要找出躲藏起来的‘X’。谁先解开谜底便胜出。”

    “X是什么?”胖子男生问。

    “犯人的代号。”胡须教授亮出诡秘的笑容,说:“外面下着大雨,这种情境有够巧合的。我们假设这个演讲厅是一个山庄,各人也被困于此,期间发生了像主人被杀的案件,而犯人只会是被困在这个山庄的宾客之一。这是很典型的推理小说布局,将来我会详细说明当中的特色……先回到我们这遊戏。犯人伪装成普通人,混在角色当中,侦探要凭着蛛丝马迹,找出X的真实身分。”

    哦,这课满好玩的。如果每一课也是这样子,或许我以后也来旁听,过一过侦探瘾。

    “是类似角色扮演的遊戏吗?教授,那谁当犯人?当犯人的同学岂不是没有机会胜出吗?”金发女生说。从她的侧面,我看到她还化了像日本少女偶像的厚妆。妳是想拿了成绩便逃掉余下的所有课吧。

    “对,角色扮演。”教授竖起一根手指,说:“不过X不是由同学扮演,而是由这课程的助教饰演。”

    “助教?这课有助教吗?”胖子插嘴说。大部分通识课没有助教,因为通识课不设导修课堂,助教的作用很小。“这样子遊戏怎进行?既然我们知道助教就是X,他来了我们就不用特意找他出来喔?”

    教授没回答,倒是露出一个深邃的笑容,视线向台下各人扫了一遍。

    “啊!”一个穿红色外套的女生突然大叫,众人把视线移到她身上。那女生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她两手按着桌子,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应该是推理小说里最常见的那个吧?那个什么‘犯人就在我们当中’……助教早就扮成学生,坐在台下了?”

    这太有意思吧!我愕然地看着台下每一位学生,众人也像我一样,紧张地彼此对望。我记得在我大一的迎新营中,学长安排一位二年级生假扮新人混进新生的小组里,在第三天的活动中揭发事实,吓了大家一跳,开一个玩笑之余,亦能让前辈后辈之间更融洽。没想到现在竟然遇上类似的情况……

    “大致上就如这位同学所说。‘犯人就在我们当中’……对,就像金田一漫画的名言一样,侦探要找出那些绰号既长且怪兼意义不明诸如‘来自地狱的恶魔酱菜’之类的犯人,不过咱们的犯人的代号只有一个简洁的‘X’。”教授步回讲台上,笑着说:“这个遊戏很简单,只要有同学在下课——即是十二时——之前,像推理小说中的侦探指出谁是X,并且说明理由和证据,便算成功破案。不过,每人只可以指证一次,如果推理错误,冤枉好人的话,便失去比赛资格。”

    “没有任何提示或线索,我们怎么可能找出X?”一个戴鸭舌帽穿黑色短袖汗衫、坐在第一排的男生问。

    “你们可以互相发问,从说话里找寻漏洞或矛盾。”教授微笑着说:“不过,所有对话必须公开,因为推理小说讲求公平性,如果你私下跟某人谈话,取得关键证据,即使成功指证亦不会得到承认。你们可以细心观察彼此的动作和行为,这些细节很可能让你抓住X留下的破绽。”

    教授摸了摸胡子,继续说:“这遊戏容许说谎,就像犯人为了逃避侦探的追捕,会想尽办法自保一样。另外,你们要记得这是一个比赛,其他人是你的对手,不要笨得随便跟他人分享你留意到的事情或想法,你可以用方法欺骗你的对手。你不单要找出X,更要防止他人比你早找出X。”

    “砰!”一声巨响从后方传来,叫我们吓了一跳。我回头一看,一个浑身湿透的男生狼狈地站在大门前,刚才的巨响应该是他不小心把门用力关上所发出的。

    “对、对不起!我迟到了!”受到众人的注视,这男生胀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坐在我前方一排的座椅上。

    胡须教授先是怔了一怔,瞟了他一眼,再点点头,自顾自地继续说:“刚才谈到……对,X。你们也许担心X矢口否认身分,你们会无可奈何,所以我想到一个证明身分的方法……”

    教授走到讲师桌后,从抽屉拿出一叠包装好未开封的A4纸,接着又掏出一个黄色的小盒。我坐在最后排,看不清楚那是什么。

    “请问……”当我伸首张望时,坐在我前方的落汤鸡回头小声问道:“什么X?第一课便要测验吗?”

    我看他一脸可怜相,衬衫的衣袖还湿漉漉地淌着水,不由得苦笑一下,向他约略解释目前的情况。

    “是暴风雨山庄吗?帅啊!”落汤鸡兴奋地嚷道,表情跟他那邋遢模样完全不搭调。

    “这些白纸每人拿一张,还有麦克笔也是。”教授把一叠白纸和数支麦克笔递给鸭舌帽男生,示意他把物品传给各人。刚才那个黄色小盒原来是一盒十二支的油性黑色麦克笔。

    我们各人坐得零散,鸭舌帽男生把纸笔传给坐在他后两排的短发男生后,短发男生不得不站起来把东西交给坐在他后方的胖子和另一方的一个娇小的女孩。我坐在最后排,当白纸和麦克笔辗转传到我手时,倒多了一些出来。

    “你们坐得分散,这样正好。”教授举起白纸,说:“每人也有一张纸了吧?这张纸将会是你们的‘身分’。”

    教授把纸放在桌上,用麦克笔擦了两下,再把纸举起,纸的中心有个不大不小的“X”字。

    “隐藏身分的助教会在纸上画下这记号,相反,各位‘无辜’的同学,你们可以在纸上写上‘X’以外的任何符号或文字,甚至让它留白。当你要指证‘X’,说出推理后,你指证的目标便要公开他的‘身分’,以示‘侦探’的推理正确与否。请记着,你们彼此是对手,让他人看到你的‘身分’对你相当不利——用‘消去法’得出答案也是容许的。”

    胡子教授微微一笑,把白纸对折两次,放进胸前的口袋,像是示范我们应该怎样做。台下各人也拔掉麦克笔的笔盖,在纸上涂涂画画。我提起笔,随意画了个拳头大小的圆形,把纸折好,放在桌面用冰咖啡的罐子压着。

    我抬起头往右面一看,发觉各人都在折叠白纸,收藏到口袋之类,唯独胖子正瞅着我前方的某人。当他发觉我看着他时,连忙回过头,装作若无其事。这个色胚是在看女生吧?

    “大家也写好了嘛?很好。”教授坐在讲师桌旁的一张扶手椅,说:“遊戏开始。我会好好观察你们的表现。”

    教授交叠双臂,翘起腿,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们。演讲厅忽然充斥着异样的沉默,各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主动说话,彷彿一开口便会泄了底,让他人得知自己的身分,便宜了对方。

    静默的一分钟过后,我按捺不住,说:“大家一直不说话也没有意思啊,不如轮流自我介绍吧?”

    “对啦,大家连对方的名字也不知道,‘侦讯’便很难进行啦。”短发男生附和道。

    “我反对。”打扮时髦的女生说:“虽然我们彼此不认识,来自不同的学系,但难保有人事先看过选课名单,知道这选修课的学生的姓名,如果我们报上名字,那个人便有很大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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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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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8 09:28:43 | 显示全部楼层
    “她说得没错,就算没有看过名单,假如有人听过我们其中一人或几人的名字,知道是学生的身分,也能排除部分嫌疑。”鸭舌帽男生回头向着众人说。看他的样子,他似乎是校内的名人,也许是辩论队成员或拿过某些奖项的运动好手,怕自己的名字曝光。

    “连名字也不知道,那么我们如何进行讨论?”我有点不满。

    “难道我们设定各人编号,叫男生甲男生乙、女生A女生B吗?还是干脆叫你做‘喂’算了?”

    “我们以推理小说的情境来考虑好了,”鸭舌帽男生没有反驳,保持着平静的语气说:“在这种人物众多的故事里,为了让读者留下角色的印象,光是名字是不够的,必须加入角色的背景和特征。陈大文是位留着八字胡的厨师、李小明是个高傲的警官、张志强是个阴沉不苟言笑的画家……就是这些描述才能让‘陈大文、李小明、张志强’变得立体,不是平板的名字。反过来说,让读者留下印象,与其用名字不如用特征——例如‘胡子厨师’、‘警官’、‘怪画家’,这样的代号便较容易分辨角色。我们都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背景——即使说出来也可能是谎言——那不如用一些一目了然的外表特征来当称谓好了。”

    “那么你便是‘鸭舌帽’吧。”我说。虽然他有点臭屁,但我也得同意他的意见,只好这样子寻他开心。

    “我没异议,请叫我鸭舌帽。”他抓着自己的帽子,向众人微微一笑。妈的,这种装模作样的态度是要泡妞吗?可是这儿只有三个女生,而且她们现在跟你是争夺“A级特快通行证”的敌人,你就省下这爽朗的笑容吧。

    “那我叫什么?”坐在第二排左方的红色外套女生主动向鸭舌帽问。啧啧,想不到这么快便有女生上钩了。

    “妳叫曼联吧。”鸭舌帽指了指自己的胸前。“妳外套上的徽章是英国曼彻斯特联足球会的标志吧?”

    女生忸怩地点点头,她的身体语言似是说着“啊鸭舌帽哥哥你的观察力真好耶,人又帅又有头脑”。拜托,这男生是盯着妳的胸部才会看到那徽章啦!这种男生我见得太多了。

    坐在曼联后排右面、穿着入时化厚妆的金发女生说:“我叫‘幸田来未’好了。”

    她话刚说完,讲堂另一边便传来噗嗤的笑声,我也几乎大声笑出来。哪有人这样厚颜,替自己冠上日本偶像的名字啊?别说“幸田来未”,妳就连幸田的妹妹、那个常常上搞笑节目《男女纠察队》的傻妞misono也远远及不上!我瞧了胡须教授一眼,看到他表情没大变动,但嘴角悄悄上扬,他也正在忍笑吧。

    “嗯,大家可以叫我做‘和尚’。我昨天理发给剪坏了,那个师傅剪得太短,我的室友们笑说我像个和尚。”那个头发很短的男生苦笑着说。这样正好,我心底里老早叫他做“光头”、“一休”几十遍。

    大家似乎习惯了从前排至后排逐个自我介绍,所以这时候各人的目光集中在第四排左方的娇小女生身上。

    “无所谓。”那女生只丢下冷冷一句。

    “这位同学,这样子不行啊,妳便合作一点想个绰号吧。”和尚说。

    “什么都好。”那女生仍是冷漠地回应。

    “那……我叫妳‘熊猫眼’也行啰?”和尚以滑稽的表情说。因为我坐在最后的第七排,那女生没转过头来,到底她有没有熊猫眼、她的熊猫眼有多黑我也不知道。

    “随便。”

    和尚大概没料到对方接受这“屈辱”的绰号,表情有点无奈。他大概是班上的开心果,看样子是一年级生吧……不对,搞不好这态度是装出来的,也许他便是X。

    轮到胖子发言,他站起来说:“大家可以叫我‘阿虎’,就是刘德华主演的那部老片……”

    “你是胖虎吧!”和尚吐槽说。这次大家也没忍住,放声爆笑。胖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也没回答什么,悻悻然坐下,似是接受了这比“熊猫眼”更屈辱的称号。

    现在只余下落汤鸡和我未作介绍。落汤鸡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说:“啊……我、我叫……叫……”

    “叫‘口吃’吗?”和尚抢白道。刚才的对话好像让他的恶搞能力全开,就连不认识的人也全力吐槽。如果这不是装出来的话,他平时一定得罪很多人。

    “不!请叫、叫我……”他似乎是个不善于面对群众发言的人,一紧张便口吃。

    “你湿淋淋的,叫‘落汤鸡’吧。”我插嘴说。

    落汤鸡回过头,却没有反对。他应该认为“落汤鸡”比“口吃”好一点?

    最后到我。我拿起面前的冰咖啡,说:“嗯,叫我‘冰咖啡’吧,我看在座各位没有人跟我一样带了饮品进来?”

    “喂喂,讲堂内不准饮食啊。”和尚说。

    我耸耸肩,把罐子倒过来。“早喝完了,这只是个空罐子。”

    各人的称号已定,算是完成了初步讨论的布置。讲堂的座位分左右两边,中间、左侧和右侧是通道,后排的座位比前排的略高,数目亦较多,座位的编排呈现扇形。我坐在第七排最左侧,前一排是落汤鸡,跳了一排靠近中央通道的是熊猫眼,她的前面有幸田和曼联。讲堂右侧的座位则坐着三位男生,分别是鸭舌帽、和尚和胖虎,坐在第一、第三和第五排。只有和尚坐在偏右的位置,其余两人都靠近中间。

    “好了,我们不如先分析一下X的特征……”鸭舌帽坐在桌子上,面对我们说。他老是装出领袖的样子,令我想起老电影《十二怒汉》里面那个主导讨论的陪审员。

    “不必了。”胖虎忽然站起来,打断鸭舌帽的话。“我已经知道谁是X了。”

    众人诧异地盯着胖虎,只见他冷笑一声,摆出胜利者的姿态。

    “教授,如果我留意到某项其他人没留意的事实,这也不能说是不公平,我的推理仍会被承认吧?”胖虎向教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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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8 09:29:18 | 显示全部楼层
    “没问题,不过你要向各人说明你留意到的事实是什么。”

    胖虎亮出欺负大雄时的招牌笑容——我想不到比这更好的形容词了——高声说道:“其实从刚才起,我一直怀疑某人便是X。我们可以想像一下,犯人作案后会有什么行动?他当然是不动声色,躲在人群之中看好戏。他不会高调地让自己受到注目,更不会多说话,因为说得愈多,便愈容易露馅。所以,从教授说明比赛规则开始,我便偷偷留意这儿所有人的行为。”

    我们没有人插嘴,默默地听着胖虎解释。

    “刚才各位在纸上低头写上记号时,其实我紧盯着某个特别沉默的可疑人物。果不其然,那个人很大意,虽然她用身体遮掩,但从手腕的移动方向,我肯定她在纸上画上X的记号。这就像犯人大意留下证据,被我这个名侦探狠狠抓住。”

    “慢着,你是走狗屎运碰巧看到犯人画上X吧!”和尚又一次发挥吐槽本色:“虽然你身材肥胖有点像名侦探白罗,但我看你跟他的唯一共通点就只有甜食!”

    “你管我!”胖虎恼羞成怒,说:“总之我留意到犯人写下X的瞬间!运气也是侦探的实力之一!刚才教授也承认我的推理!”

    教授说:“观察力和运气也是破案的因素,虽然有点反高潮,如果你的推理正确的话,我也会接受的。”

    胖虎对着和尚哼了一声,然后说:“各位,我现在便要指出犯人X的身分。那个人一直保持低调,当我们不断发问时完全没有加入,又随便接受一个乱编的称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X便是‘熊猫眼’!”

    熊猫眼回过头,向胖虎瞧了一眼。从她的侧面我看到她没有做出任何表情,仍是一脸木讷。附带一提,她的确有一双熊猫眼。

    “当教授说出这课设有助教时,大家一定以为助教是男性吧!这也是盲点之一!熊猫眼小姐,请妳打开妳的‘身分’给大家看,结束这无聊的遊戏吧。”胖虎起劲地说,语毕还把左手放在脸上,摆出神探伽利略的动作耍帅。

    熊猫眼缓缓站起,打开放在桌上的白纸,把它举起。胖虎的表情瞬间大变,那个福山雅治式姿势变成搞笑艺人的模仿版本,更是失败的版本。白纸上空空如也,别说X,就连半点墨水也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看到……”胖虎结巴起来。

    “我也没想过这么顺利,”熊猫眼说:“刚才我总是觉得有人盯着我,于是我特意假装在纸上画X,想不到真的有人中计。我根本没打开笔盖。”

    熊猫眼拾起麦克笔,向胖虎挥了挥。

    “妳……妳算计我!”胖虎大嚷:“教授,这种卑鄙的手段不容许吧?要取消她的资格吧?”

    “很可惜啊,‘胖虎’同学,”教授摊摊手,说:“我说过这是一场互相竞争的比赛,每一个人也是对手,所以你已经输了。”

    胖虎无力地跌坐回座位,左手扶着额头。对,这样子比伽利略式的动作跟他外表合衬多了。熊猫眼缓缓坐下,不发一言,继续静静地看着众人。

    闹剧结束,鸭舌帽重握发言权,说:“想不到这么快便有人出局了。这样也好,减少嫌犯和对手的数目,对我们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我提议先分析一下X的特征,缩小嫌犯的范围。”

    “谁知道他有什么特征?”和尚说:“我们只知道X是这课的助教,是男是女也不知道。我才不会假设助教是男的这么笨。”

    胖虎沮丧地托着头,连和尚的讥讽也没理会。

    “纵使所知不多,我们仍能作出有限度的分析。”鸭舌帽说:“让我抛砖引玉,先透露我的想法——X应该是二十二岁以上,是文学院文化及宗教研究系的硕士生或博士生。”

    “你怎知道?”曼联以仰慕的语气问。

    “通识选修课虽然由大学通识教育部统筹,但科目内容都跟不同学系合作,而这课‘推理小说欣赏、创作与分析’是由文化及宗教研究系主办的,选修章程里注明‘文化及宗教研究系本科生不能报读’,这是通识课的常规吧。这一课是本学年新设的,耿旭文教授是客席讲师,我记得简介中的描述是‘本课由客席讲师H大中文系教授耿旭文博士主讲’。一般而言,系方不会邀请客席讲师的助手担任助教,另一方面,如果系方让属下有博士头衔的教授协助,按规矩会在课程简介中注明。所以我认为这位助教是文化及宗教研究系的研究生。近年我们也没听过有什么天才儿童或低龄入读研究院的新闻,那么把那位助教当成二十二岁以上应该也没大错。”

    鸭舌帽一口气说完,就像舞台上的表演者表演完毕,期待着观众的赞赏。我是不想称赞他啦,不过他的一番话,的确有足够的说服力。

    “你这分析好像很合理,”胖虎忽然复活,加入讨论:“可是,为什么你要把这宝贵的发现说出来?如此一来,你便失去优势了。你刚才说的是大话吧。”

    鸭舌帽再次亮出爽朗的笑容。“你知道什么叫‘纳许平衡’吗?如果每人也争取最大的利益,到头来只会无人得到。相反,让对手共享一些益处,在整体上才能更有效地获得最大的成果。何况我有信心,在相同条件下我一定能够比各位快一步解开谜题。”

    这家伙够胆作出这种豪言壮语,看来他真的胸有成竹。也许他还留下一手,没把所有分析说出来。他只是说出部分结论,让大家放下心防,提供一些情报,好让他找到线索。

    “假设你的推理没错,”幸田来未对鸭舌帽说:“但对我们有什么帮助?这比赛容许说谎,就算要我们报上年龄,也无法判定他是否说真话啊。”

    “年龄可以谎报,但学系无法乱说吧?”鸭舌帽从容自若地说:“只要每人说出自己的学系,再说出一些专门知识或该系的特征,便能判断他有没有说谎了。”

    “不对。”一直沉默的熊猫眼小声地说。讲堂里人少,她再轻声说话,也传进各人的耳朵里。

    “妳说什么?什么不对?”鸭舌帽稍稍皱眉,好像没想过会提议遭到反对。

    “我说这方法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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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8 09:29: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什么不对?”鸭舌帽有点着急,说:“我是资讯工程系的二年级生,我可以跟各位说明模拟及数据分析软体MATLAB的用法、Java语言的物件导向语言特色和语法等等,这便能证明我没说谎吧?”

    “谢谢你,你让我的嫌犯名单减少一人了。”熊猫眼木讷地说。

    鸭舌帽错愕地定住,摸着下巴,坐回座位里沉思。我隔了五秒才明白熊猫眼的意思——她说得对,这方法可以证明一个人属于哪一个学系,问题是我们根本没有义务说明嘛!事实上,聪明人应该会反过来,谎称自己是某个学系,再故意露出破绽,引诱他人相信自己是X。就像刚才熊猫眼用计陷害胖虎一样,这样子更能有效减少对手。

    这遊戏的关键不单是找出X,更要防止对手找出X。这比在暴风雨山庄里当侦探更难缠。

    在鸭舌帽触礁后,我们有整整十分钟保持沉默。各人互相对望,大眼瞪小眼,却没有人愿意率先带起话题。

    我看着身旁桌面上多出来的白纸和麦克笔,再看看被咖啡罐子压着的“身分”,忽然认清一个事实。

    我为什么这么认真去玩这个遊戏啊?我又没有必要争取优胜,即使胜出,我也没半点好处嘛?我参加遊戏只是贪玩,拿不拿到A干我底事?

    想到这处,我作出一个决定。熊猫眼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我很讨厌这种功利主义。也许我也是“纳许平衡”的追随者吧。

    “各位!”我站起来,举起那张折起来的“身分”,大声地说:“我决定要公开我的身分,让大家知道我不是X。”

    “咦?要自爆吗?你不是X吧?”和尚说。

    “我当然不是X。”我说:“我只是不喜欢这种胶着状态,大家沉默下去,也不见得能找出犯人啊?就是有人先付出,不怕吃亏,事情才会有进展。更何况我公开身分,只是让大家减少一个怀疑的对象,这对大家也公平吧!如果其他人能仿效,我也有所得。这不是个零和遊戏,对落败者而言,有人胜出跟没有人胜出是没有分别的,既然如此,何不成人之美?”

    “可是我们可以主动公开身分吗?”落汤鸡问。

    “教授只说过被指证时要公开身分,没规定我们不可以主动公开啊。”我回答。教授默默地坐在讲台上,露出微笑,没有否定。

    我打开手上的“身分”,向各人展示那个圆形。“看,我不是X。换句话说,现在已肯定我和熊猫眼不是犯人了。”

    我这行动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水波向外扩散,而且扩散的速度比我想像中更快。

    “我也公开!”落汤鸡似乎克服了紧张,站起来打开白纸,上面是一个像硬币般大小的圆形。“我也不是X!”

    “咦,真巧啊。”和尚举起四折的纸,打开,里面亦是一圆形,但画得扁扁的。“我也是画圆形。你们不是偷看到所以模仿我吧?”

    嫌犯一下子减少至四人。我本来没想过这么有效,不过细心一想,抢先公开反而是聪明的做法,因为愈晚公开便愈要考虑得失,就像推理小说中的连续杀人事件,当所有证人都变成尸体,最后余下两人时,无辜者便能确定对方是犯人。

    所以现在只余下最后一个名额,这做法把嫌犯减少至三人便得停止了。我相信大家也会明白这窍门。

    可是,我突然发觉有点不妥……如果鸭舌帽现在不抢这个位置的话……

    “我也是画圆形啊。”曼联高举白纸,圆形下方还加了一条底线。糟糕,我没想过她会凑热闹——

    “我要指证!”幸田突然说道。“胖虎便是X!”

    哎,果然是最坏的结果。这女生没错过这黄金机会。

    幸田没有让我们插话,直接作出她的说明:“教授说过,用消去法找出X也是容许的吧。当你们公开证明自己是无辜者,余下三人时,这就变得相当简单了。首先,我不是X。”

    她打开手上的白纸,上面除了折痕外没有任何符号。

    “换句话说,X只会是鸭舌帽或是胖虎。然而刚才鸭舌帽作出分析,证明自己是资讯工程系的学生,这跟他推理的X的身分有出入,余下的唯一可能,便是一开始让自己出局,嫌疑最弱的胖虎。”

    “等等,”曼联问:“为什么你肯定鸭舌帽所说的是真的?他有可能是假装出来,误导各人啊?”

    “不可能,因为刚才打断他的话的是熊猫眼,当时唯一确定的清白者。这一课就如鸭舌帽所说是文化及宗教研究系主办的,助教是该系的研究生这一点亦几乎可以确定,而他在情急之下说明自己是资讯工程系的学生,并且说出什么MATLAB的项目来证明,这便能证明他的清白。假设他是X,事先准备这番说词,如果熊猫眼没打断他,其他人又要求他继续说下去,他便很容易露馅。万一我们之中也有熟识这些技术的人,这个谎言就更容易戳破。X可以用其他借口来误导我们,犯不着用上这种容易露马脚的说法。”

    我太小看这个赶潮流的女生了。如果最后余下她、鸭舌帽和胖虎三人,她便拥有最大的优势。鸭舌帽就如她所说的清白,如果她是X,胖虎已出局,这时候她不会主动指证,因为我们无法判断犯人是她还是胖虎。虽然说如果她没指证胖虎的话会大大增加她的嫌疑,但我们必须考虑她是不是一个聪明人——她可能只是个愚蠢的无辜者,看不出胖虎是X的事实,还在怀疑X是鸭舌帽或胖虎之一。

    想不到这遊戏这样子落幕,只见胖虎一脸木然地从口袋掏出绉巴巴的纸团,打开,举起……

    上面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圆形。

    咦?我回头望向幸田,她的眼睛瞪得老大,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要指证!我指证鸭舌帽便是X!”和尚突然发难。我还没回过神来,和尚这家伙便先走一步,把指证的优先权抢下。既然胖虎和幸田也是清白,余下的人便是犯人了。

    “一群笨蛋。”熊猫眼冷冷吐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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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8 09:29:52 | 显示全部楼层
    和尚回头向她装出一个鬼脸。“嘿,妳就干脆认输吧!装什么酷啊?没法把握时机只能怪自己,可不能怨人啦。”

    “你以为这遊戏可以用这么简单的消去法找出犯人吗?”熊猫眼说:“到目前为止,真正清白的人只有我和那胖子而已。”

    “你说什么?刚才大家也出示了……”

    “啊!”鸭舌帽一声惊呼,打断了和尚的话。“冰咖啡!你手上是不是有多出来的白纸?”

    “是啊。”我抓起身旁的一小叠A4纸。

    “有多少张?落汤鸡,你看着他数,验证一下。”我数了一次,然后交给落汤鸡再数一次。我们得出相同的数字。

    “二十三张。”我说。落汤鸡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教授,我可以看看你面前那包A4纸吗?”鸭舌帽神色凝重地说。

    “请便。”教授扬扬手,示意鸭舌帽过去拿。

    鸭舌帽拿着纸叠,手指不停翻着纸角。他来回翻了两次,然后一脸谨慎地说:“各位,这儿有六十七张。”

    “这样又如何?你快点承认你便是X,让我成为‘第一课便拿A’的传说主角吧。”和尚意气风发地说。

    “你笨蛋啊!”鸭舌帽骂道:“这是一百张A4纸的包装,刚才教授在我们面前开封,他拿了一张做示范,然后我们八人每人一张,到冰咖啡手上余下二十三张,那么,你认为包装里应该还有多少张纸?”

    “你当我小学生么?一百减一减八减二十三,不就是六十八……咦?”和尚脸色一变,他注意到了。

    “我手上这叠纸只有六十七张。你们想拿去核实再多数一次也可以。你说这代表什么?”鸭舌帽问。

    “这包是不良品,只有九十九张吗?”和尚露出为难的表情,说道。他好像不想面对现实。

    “有一张不见了。”胖虎插嘴说。

    “不是不见,是有人多拿了一张。”我说。在鸭舌帽点算纸张数目时,我已知道熊猫眼的意思。“如果X多拿了一张,刚才出示的是‘虚假的身分’,我们表示清白的行动便没有意义。”

    “等等!这被容许的吗?”曼联讶异地问。

    “教授说被指证的人要公开‘身分’,可是我们刚才的做法并不是指证,而是自愿的公开。别忘了这遊戏容许说谎。”鸭舌帽说。

    “就算纸张数目一致,也不能排除犯人用自己准备的白纸假装清白。”熊猫眼难得打破沉默。

    鸭舌帽打开他的“身分”,上面有一个三角形。“和尚,你出局了。”

    “慢着啊,这太不公平啦!都是冰咖啡出的馊主意,害我被奸人所害……”

    “很抱歉,‘和尚’同学,你已经输了。”教授作出裁决,和尚只好乖乖认命。

    “说什么‘成人之美’,什么‘不是零和遊戏’,到头来还是没进展!还害我们出局啦……装出一副明智小五郎的样子,骨子里不过是毛利小五郎罢了……”和尚叨念着,他似乎非常不甘心。当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演技,或许他便是X。

    “我怀疑冰咖啡便是X。”幸田突然说道。

    “幸田小姐,妳已经出局啦,还是快快回日本开演唱会吧。”和尚反讽她说。

    “虽然我已经输了,但我仍可以讨论和发表意见吧?”幸田瞪了和尚一眼,说:“提议公开身分的是他,而他坐在最后一排,手上也有多余的白纸,动什么手脚大家也不会留意。他不是最可疑的家伙吗?”

    众人纷纷望向我。

    “不是我,”我连忙申辩,“我没有说谎啊。何况我根本没有意思争取胜利嘛。”

    “直接拿A等的成绩不吸引吗?你这样说更代表你是X吧?”和尚也参一脚。

    “我只是来旁听,我本来就没办法拿什么成绩。”

    “这一定是谎话。”胖虎落井下石。

    被围攻下我有点不忿,于是从手提包中抽出“网路平台理论与实作”的讲义,说:“看,这是今天早上一号演讲厅的课的讲义。因为下着大雨我又没带伞,所以才进来听课打发时间。”

    “如果你是清白的,你可以用鸭舌帽之前提出的方法,说明自己是哪一个学系,并且举出那个学系的知识,这样做我们便信你。”曼联说。

    虽然明知是激将法,但我无法沉住气。我明明是抱着善意来提出方法,却被诬陷成狡诈之徒,这口气吞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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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8 09:30:1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是工程学院电脑科学系的,你们要问我什么软体硬体的知识尽管放马过来,像C语言的语法、软体工程的步骤、作业平台的漏洞、电脑病毒的发展、线上遊戏伺服器和用户端的结构、三维图像的演算法等等,要不要我逐项慢慢解释?”

    “好啊,横竖鸭舌帽是念资讯工程的,你是说真说假能轻松确认……”曼联边说边望向鸭舌帽,可是鸭舌帽没理会她,直愣愣的盯着我。

    “……冰咖啡,你是来旁听的?”鸭舌帽谨慎地吐出这个问题。

    “天地可表,句句属实。”我认真的回答道。

    “他可能在说谎啦。”和尚补一句。

    “如果他真的只是旁听生,我们很可能陷入教授的圈套了。”鸭舌帽回头望向教授,说:“虽然有点鲁莽,但我想提出我的结论——这儿根本没有X或助教的存在,所有人也是清白的。这个才是这测试的终极答案。”

    我们都被鸭舌帽的结论吓了一跳——好吧,熊猫眼似乎没有——他是说从一开始这个比赛的目的并非“找出X”,而是“找出X并不存在的证据”?

    “你想如何验证这个假设?我当这是你的指控,所以你只有一次机会。”教授的表情没有变化,仍泰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轻松地说。

    “我要求余下未曾被指控过的人公开‘身分’。”鸭舌帽郑重的说。“如果所有人也没写上X,那便表示我的答案正确。”

    “等等,如果你答错的话,这样做不就剥夺了其他人争胜的机会?”幸田说。

    “那我先作出推理吧。”鸭舌帽回头面向我们,说:“教授一开始便提过,这课的内容包括分析推理小说的结构、了解推理小说的形式、介绍推理小说的发展史,以及讨论推理小说常见的误导手法——最后一项便是重点,从一开始我们已被他误导了。这儿各位或多或少都看过推理小说或推理电影吧,所以一开始教授说出‘暴风雨山庄’、‘犯人就在我们当中’,我们便直接联想到那些犯人躲藏在角色之中的典型故事。问题是,近年有很多推理小说已经跳出了这种框架,读者推理的内容不是局限在作者提出的规格之内,而是在规格之外。”

    “什么规格内外?”曼联问。

    “简单来说,便是故事以一件案件作为表象,读者的注意力都放在‘谁是凶手’,然而故事的最大谜团却不是这一点,而是其他的事情,例如作者运用了叙述性诡计,利用视点模糊角色的身分和数量、使用语带双关的叙事手法来引爆更大的谜团。”

    “这跟我们这个遊戏有什么关系?我也读过好几本叙述性诡计的作品,像是绫辻行人或乙一等等。”幸田说。

    “‘寻找X’便等同于‘谁是凶手’,然而真正的谜面在教授的言谈里透露出来,‘X’只是掩护他想我们找出的真相的幌子。”鸭舌帽挨着桌子边缘,说:“教授说的话其实充满着提示。首先,他说过‘这遊戏的目的就是要找出躲藏起来的X,谁先解开谜底便胜出’,留意他所说的并不是‘找出X便胜出’,而是‘解开谜底便胜出’,遊戏的目的跟胜负并没有直接关系,就像某些图版遊戏,目的是到达终点,但胜负却是看过程中收集的点数。他从来没说过‘找出X的人便是胜利者’。”

    “这……这太犯规吧!”胖虎嚷道。

    “单单从教授这句话来分析,理由似乎有点薄弱。”幸田提出反对,但她的语气没有之前的强硬,充满怀疑。

    “真正令我察觉的是另一道线索。”鸭舌帽回头看着我。“我一直没怀疑X不在我们当中,因为我们多出一人了。可是,刚才冰咖啡说出他是旁听生,这便大大的有问题。我们的人数根本不能容纳那位隐藏身分的助教。”

    “什么多出一人?”曼联问。“教授一开始便提过‘没想到只有七位同学报读这么少’,当时他还特意扬扬手上的学生名单。他在那时候已给我们提供线索,把学生的正确数目告诉我们。只是他没想过这天碰巧有一位旁听生,令这个情报沾上瑕疵。”

    鸭舌帽把视线转向落汤鸡,继续说:“因为落汤鸡迟到,打乱了教授的计划。教授一开始看到我们七个学生,心想所有人已到齐,再假装不经意透露这一班的报读人数。如果冰咖啡没来,我们只有七人,只要有人留意到教授最初说出的情报,对照之下,便会察觉这个事实——我们之中根本没有什么隐藏人物。通识课本来就很少设助教,这常识也是巩固我的推理的理由之一。”

    “慢着啊!”我问:“你说教授在临时决定进行遊戏之前已刻意留下破绽?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什么临时决定!”鸭舌帽苦笑道:“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啦!就算没有人抗议功课太多,他也会主动提出遊戏。你看看手上的麦克笔,即使白纸是每个讲堂也有的东西,但麦克笔不是啊!这是他老早预备好的道具!”

    “国风楼的演讲厅都是用白板而不是黑板,有一盒新的麦克笔有什么出奇?”和尚说。

    鸭舌帽举起麦克笔,说:“白板用的是水性可擦掉的麦克笔,但我们手上的是油性的。”

    啊!对!如果没有事先预备,教授怎可能忽然拿出一盒簇新的油性黑色麦克笔?

    “啪,啪,啪。”教授拍了三下手掌,说:“非常有条理的推理。你留意到很多细节。”

    “那我在这遊戏胜出吧?”鸭舌帽语气昂扬,看来他很高兴。

    “不,你还要解决一道难题。”胡子教授亮出深邃的笑容。“你如何验证这个推理?就像‘幸田’所说,万一你错了的话,便剥夺了其他人得胜的机会。你有什么办法在不损害他人的利益下让所有人公开身分,确认当中没有X的存在?”

    鸭舌帽沉默下来,坐回座位,低头沉思。他现在就是这舞台的主角,我们只是观众,期待他做精采的表演。

    “别管他吧,无法证明的推理就像娱乐新闻,听听就好,实际上干我屁事。”和尚轻佻地说。看来也有观众是来找碴的。

    “教授,”静默了近一分钟,鸭舌帽开口问道:“你不可以直接说出答案吗?如果我是对的,你直接说便可以了,相反我是错误的话,你确认‘X是存在的’这一点也无损比赛的公平性。”

    “如果这是一本小说的话,角色如何能要求作者透露这项情报呢?所以很抱歉,你的要求我无法做到。”教授笑了笑,回答道。

    “那么,我可不可以要求已出局的角色替我验证?让他逐一检查他人的‘身分’,再报告有没有发现‘X’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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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8 09:30:27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也不行,出局的人仍可以参与讨论,假如你的推理错误,那便会让某人优先得知谜底,这也有违遊戏的本意。同样道理,你自己也不能逐一进行验证。”

    “我可以用一个箱子收集各人的‘身分’,然后确认当中有没有X吗?”

    “这样做的话,如果X存在,令你出局,那余下的人又怎样在指证后确认身分呢?”

    “我可以要求各人再画一张‘身分’吗?”鸭舌帽问。

    “可以,不过遊戏不能规定他们在写这张身分时诚实作答。”那即是没用了,检查可以作伪的身分没有意思啊。

    连续被打四枪,鸭舌帽托着头,很苦恼的样子。教授的要求就像“在不擦亮火柴的情况下确认每支火柴也能擦得亮”,未免太难了。

    “教授,我这个指证也是规则之内的指证,换言之他们每人也必须出示真正的‘身分’,不能伪造,对不对?”再隔了一分钟,鸭舌帽问。

    “没错。”

    “而我需要做的,是令‘可能存在的X’在不暴露身分下,让‘X是否存在’这事实曝光,是吗?”

    “就是这样子。”

    “好,我想到了。”鸭舌帽露出微笑。“除了曾被指证的熊猫眼、胖虎和我之外,我要求其他同学把‘身分’撕下一角,大小形状随意。”

    “你是想收集那一角,看看有没有部分X的记号?你不能确定他撕下来的一角包括记号的部分啊。”曼联说。

    “不,我要收集的不是那一角,那一角由你们保留,我要收集的是那一角以外的部分。”

    “咦?”

    “撕掉的一角便是新的身分证明。”鸭舌帽拿起自己画了三角形的纸张,撕去一只大约两公分长的角。“我之后以不记名的方法收集大家的身分,再检查当中有没有X,便能确定X是否存在。万一我错了,其中一张身分上有一个X,那么之后再有人指证时,被指证的人在这些身分中选出自己的一张,补上撕下来的一角,如果两者吻合的话便能确认身分。由于把角落撕下来的手法是随意的,每人所撕的大小、形状、角度都不尽相同,这方法既能保留各位的身分证明,亦能让我检查X是否存在。”

    “这样做可以吗?”胖虎举手向教授问道。

    “唔,我想不到反对的理由。”教授摸了摸胡子。

    “由于这是一次指证,所以各位不能作假,必须使用真实的‘身分’。这是教授刚才认可的。”鸭舌帽补充道。

    我没想到可以用这一招。虽说两人撕下的一角有可能相像,但现在只有五人,形状大小碰巧相同的机会很小。而且,除了X外,大家也没有理由作假,而X想模仿他人也没办法,因为他不知道其他人的做法。我把“身分”的右上角撕下,大小就像半张名片。

    鸭舌帽离开座位,走到白板旁的架子。架子上有些放A4纸的瓦楞纸箱,他抬起一个,把里面一包包的白纸放回架上。

    “各位请把身分折好,放进这个纸箱里。”鸭舌帽拿着有盖的纸箱,走在中间的通道上。

    “等等。”熊猫眼突然说:“不能由你收集和检查。就算你不动手脚,你也可能会暗暗记住每人放下的纸张的特征。”

    鸭舌帽愣了一愣,说:“那妳有什么提议?”

    “让利益冲突最小,身分最清白的人负责。”熊猫眼指了指胖虎。胖虎是唯一已确认不是X,同时已出局的人。我们没有异议,于是鸭舌帽把瓦楞纸箱交给胖虎。胖虎一脸不情不愿的接过箱子,慢慢沿着通道,走过来收集我们五人的“身分”。他左手提着箱子,右手抓住箱盖,只露出很小的空隙,让我们把折好的身分丢进去。

    收齐后,胖虎走到左边第一排的空位,回过身子向我们说:“现在我开始检查,并且把每张身分向各位展示。这样子没有问题吧?”胖虎向熊猫眼瞪了一眼,看样子他还记着被设计的仇。

    胖虎把箱子摇了几下,打开盖子,掏出第一张,打开,上面有一个很小的圆形,左上角缺了一角。第二张是一个扁扁的圆形,左边被撕下了长长的一条。第三张是个拳头大小的圆形,右上角被撕去——这应该是我的。第四张是一张缺了一角的白纸。

    在公布了第四张身分后,我看到鸭舌帽双目炯炯有神,直盯着胖虎手上的第五张身分。胖虎打开纸张,瞄了一眼,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再把结果举起。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有一条横线在上方的圆形。

    “YES!”鸭舌帽振奋地挥动手臂,整个人从座位弹起来。“这样便证明了我的推理正确了!X根本不存在!无话可说吧!”

    “教授,我要作出指证。我指证胖虎便是X。”

    一时之间,我完全搞不懂这情况。说这话的是熊猫眼。她无视鸭舌帽的欢呼、曼联的欣赏目光、教授的微笑、其他人的恍然大悟,自顾自的站起来,说出这句话。

    “我指证胖虎便是X。”她再一次说道。

    “妳发什么神经啊?”曼联骂道,“鸭舌帽已经证明X不存在了,妳还不认输吗?”

    “他的推理有漏洞。”熊猫眼淡淡地说。

    “有什么漏洞?”鸭舌帽说:“我已经证明所有人的身分也是清白,而且当中更是规则所限的,不容作假。相反,妳指证一个早被证明清白的人是X,妳是不是弄错什么了?”

    “对啊,我不是已经指证了胖虎吗?”幸田插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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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8 09:30:42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时候他不是X,但现在他变成X了。”熊猫眼说。

    “什么变成X?这是新的推理小说,叫‘全部成为X’吗?”和尚插科打诨道。

    “鸭舌帽,我先问你一句,你有什么办法证明在座的所有人除了冰咖啡外就是选修这一课的学生?”熊猫眼答非所问,丢出一个新问题。

    “教授不就给予提示,告诉我们这课有七个学生嘛!难道妳说这提示是假的吗?”

    “我的问题是,你如何确定我们七人就是名单上的七人?”

    “呃……”鸭舌帽为之语塞。

    “今天下大雨,又是星期六早上的课,你肯定没有人逃课吗?”熊猫眼说。“通识课一向不计算出席率,我们亦不用点名,如果有一位同学没上课,那我们这儿便有位置让X补上。”

    “就当我大意,没有考虑这一点吧!”鸭舌帽反驳道:“可是,刚才的检查已证明我们当中没有X,不是吗?”

    “你算漏了最重要的一步。”熊猫眼没有展现任何表情,就像机器般说:“你没有考虑共犯的存在。”

    “共犯?”除了鸭舌帽外,连曼联和和尚也一起不约而同地吐出这两个字。

    “你没有考虑过,我们之中除了X外,还有另一位助教。”

    “可是教授他说……”

    “他只说过X由助教扮演,混在我们当中,他并没有说过有没有第二位助教扮成无辜者。我们不能假设X没有共犯。”

    “即使有共犯又有什么关系?”鸭舌帽的语气有点激动。“即使有共犯,我们包括X在内也得依从遊戏的规则,来处理那张身分证明,刚才的检查有共犯也没法干预啊!”

    “你忘记了,教授说的是‘X是由助教饰演’,并不是‘X是由一位助教饰演’。”

    “这有什么分别?”

    “胖虎收集身分,每人也被规则束缚,必须投下真正的身分。可是,规则并没有规限检查的人不准动手脚。如果这位检查的人是共犯,刚才的结果就像之前冰咖啡提出的‘公开身分’一样没有意义。”

    “我可以怎样动手脚?”胖虎问。他的态度变得很沉着。

    “你只要偷龙转凤,把画有X的身分拿走便可以。”

    “但这样做对X有什么好处?”幸田问。“否定自己的存在,只会让鸭舌帽胜出吧?”

    “推理小说中,侦探以为自己破案并不是结局。真正的结局是由作者告诉读者的。我认为鸭舌帽在高呼胜利后,教授会问我们对这个推理有没有异议,假如我们全部人也接受的话,他便会宣布X的胜利。”

    “没错。”教授突然出声,露出狡猾的笑容。鸭舌帽听到教授的话,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以不能置信的表情张望我们每一个人的脸孔。

    “妳说胖虎之前不是X,现在变成X是什么意思?”幸田追问。

    我猜她尤其不甘心吧,毕竟她是因为指控胖虎而出局的。

    “胖虎本来是共犯,他跟X早料到有人会提出检查所有人的身分。X根本没有撕去他的身分的一角,相反,胖虎先把证明他是无辜者的身分的角落撕下,藏在左手掌心。在收集身分的步骤中,胖虎偷偷把纸角交给X,同时间X把他的身分投进箱子时,胖虎用握着盖子的右手接住,藏在右手和盖子之间。趁着没人留意,胖虎把自己的身分放进箱子里,画有X记号的纸则收进他的口袋。于是,胖虎由无辜者变成X了。”

    “那谁是本来的X?”和尚问。我们都被熊猫眼的推理吓住,毕竟这做法有够厉害,而且乍听之下还要合情合理。

    “冰咖啡。”

    我?

    “为什么是我?”我大为愕然,焦急地站起来问道。

    “你是唯一可以进行这阴谋的人。”

    什么阴谋啊?别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

    “为什么他是唯一的?”落汤鸡问。

    “刚才他发起的‘公开身分’行动里,虽然X可能作假,但被愚弄的无辜者占大多数。或许各位没留意每人展示的身分符号,但我一一记着。冰咖啡画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形,落汤鸡是小圆形,和尚是扁平的椭圆形,曼联是下方加了一划的圆形,幸田没有画上任何符号。虽然以上公开的身分未必真确,但配合刚才的检查结果比对一下,便会发觉完全吻合。”

    “这不就证明冰咖啡没有使诡计,X的确不存在吗?”鸭舌帽紧张地问。
    *滑块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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