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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猎罪笔记》(完结)十年刑警生涯,十二个真实案件,作者:漾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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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4-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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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5-2-3 08:35:07 | 显示全部楼层
    (六)真相

    那年,郑少刚31岁,是厂里出了名的顾家好男人。他从小家庭条件就不错,吃穿不愁。18岁时,接母亲的班到市建筑工程公司加工厂当工人,主要工作是在车间当钢筋工,业余时间在厂里加班开龙门吊。21岁时,经人介绍,认识了妻子翟雪梅。翟雪梅是市里最大一家国有企业的工人,工资收入和厂里的待遇比郑少刚好,但她看上他踏实、勤快、能干。在那个严格执行计划生育政策和每月平均工资只有几十块钱的时代,好事儿简直让郑少刚占全了,妻子给他生了一个聪明伶俐的男孩,夫妻两人一个月家庭收入能达到三百元左右,吃住在工厂,家里没有太大花销,这样的家庭在那时候是让很多人羡慕的。所以当厂里人知道凶手是郑少刚时,很多人第一反应都是:“不可能。”直到确认后,很多人还为他求情,说他不是那种有花花肠子的坏男人。

    郑少刚和李艳红从认识到案发,仅仅三个月。

    1993年底,李艳红进厂,一开始,两人只是认识,平时打个招呼,见面点个头。进厂没多久,李艳红和另一个工友搭班时,腿被碰伤了,双腿鲜血直流。当时郑少刚在现场,看到工友受伤,还是个个子小小的柔弱女孩儿,立刻帮她处理了伤口,又把她送到了医院。从此,两人便熟悉起来。李艳红伤好了后,不知在哪里打听到,郑少刚是厂里的先进,吊车技术好,就找到他说自己想和他搭班,并让他以后多带带她。郑少刚欣然同意,他比李艳红大10岁,就把她当妹妹看待,平时很照顾她,帮她做个衣服架、煤夹子什么的。这在郑少刚看来很正常,从没把自己做的这些小事放在心上和嘴上。但他的这种性格对于从小缺失父爱的李艳红来说却有着致命的诱惑。他做到了李艳红心坎上,李艳红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

    一个晚上,郑少刚从家里出来,去厂里面的厕所解手,正好路过厂水泥库办公室,那是李艳红的厨房,平时她就在那里吃饭。那天,她正吃饭,一抬头,看到郑少刚经过,当时,四下无人,她喊道:“刚子哥,进来玩会儿!”郑少刚答应了一声,上完厕所就过去了。两人在屋里聊天,突然李艳红说道:“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不知道他咋想的。”郑少刚不善言辞,听了就说:“那你问问他呗。”李艳红突然说道:“我想和你好。”郑少刚是个直男,在这之前,他没往这方面想,突然听到是说自己,心里有点慌。李艳红上前抱住他,他也抱住她,两人开始接吻、抚摸。然后李艳红脱掉衣服,一个比他年轻10岁的女人赤身裸体出现在眼前,郑少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把她压在了办公桌上。

    完事儿后,李艳红说:“我是处女,我的身子给了你,我想和你一直好下去。只要你晚上有时间,就来我这儿。”两个人约定,约会在这里,回宿舍就保持距离。

    过了两天,白天干活时,李艳红又让郑少刚晚上去她那儿,两人结束后,她说:“厂里没开支,兜里没钱了,给我点零钱花。”郑说:“你需要多少?”她说:“200元吧。”郑说好,然后回家拿了130元给她,给她时还说:“你要是缺钱了吭一声,我从工资里扣出来点给你。”她说:“咱俩的事一定得保密。”

    后来,5月上旬的一天晚上,郑去水泥库办公室,李艳红在做饭,她见郑就说:“你给我的钱花完了。”郑想到本来她要200元,自己只给了她130元,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就又给了她70元,然后两人发生了关系。

    5月中旬,郑少刚在厂里打开水时,李艳红过去说道:“我后天想回趟家,需要钱,你再给我点吧!”郑少刚当晚去了水泥库办公室,给了她40元,但李艳红那天身体不舒服,没有发生关系。

    5月16日,李艳红回来了,吊板时,她问郑少刚有时间没。郑问道:“咋啦?”她说:“说说咱俩的事。”郑少刚说:“行,等有空的。”

    之后的几天,郑少刚吊板,李艳红负责检板,郑少刚只要吊板,李艳红都在。但这时,两个人的感受都发生了变化。郑少刚的感情因为每次与李艳红的见面都伴随着钱的事情冷淡了下来,他并不知道李艳红反而对他的感情更浓烈了,他更不知道,李艳红回老家快乐地给母亲说她找了个愿意给她钱的男人,在她看来,男人的心在哪里,钱就在哪里。

    5月22日早上,郑少刚吊板,李艳红也去了,因为搬运工多,没有说成事儿。

    23日早上6点半,郑少刚去宿舍楼喊李艳红干活儿,他下楼几分钟后,李艳红就去了。郑少刚吊板,李艳红检查、写字。当搬运工不在时,她说:“咱俩的事得说说。”郑少刚说好。

    “干完了去四楼你家说吧。”

    “你不是说过要保密的吗,去我家怎么能行?”

    “那去哪儿?”

    “去咱厂后边平房家属院吧,那里有一间半屋子,还有一个小院。”然后郑少刚告诉她具体位置,把大门钥匙给了她。

    这是李艳红第一次去郑家的小院。

    见李艳红出了大门,郑少刚又吊了几块板。干完活儿,他准备出发时,在楼下车棚子碰到老婆送儿子去幼儿园。雪菊问他:“活儿干完了?”他说:“干完了。”她又关心地说道:“累了吧,家里有剩稀饭,你再去吃点吧。”

    “好。”郑少刚话很少,但很听老婆的。

    “对了,我看抽屉里的钱没了,我又放进去二百,你要花钱就从里面拿。”

    郑少刚嗯了一声,就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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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4-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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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3 08:35:24 | 显示全部楼层
    吃饭时,他突然心里有点不舒服,想想老婆对自己这么好,天天接送孩子,都没让自己管过,几百块钱没了也不问花到哪里了,上哪里找这样的媳妇去!他甚至有点不想去找李艳红了。他想着,又看看表,还是下楼骑上了自行车,虽然距离近,但他不想让她等太久。

    郑少刚到后敲了敲门,李艳红打开大门,她一把搂住郑少刚说道:“这地方真好,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乐园,要能一辈子和你在这里就好了!”

    看到她年轻漂亮的脸蛋和明媚的笑容,郑少刚又觉得很开心,立刻吻了上去,接着问她什么事。

    李艳红说:“一会儿再说。”

    两个人忘情地拥抱在一起,进了屋……

    结束后,郑少刚穿上裤子,裸露着上身,问她想说什么事。

    李艳红看着他说道:“我很苦恼。”

    郑少刚不明白地问道:“咋啦?”

    李艳红说道:“咱俩的事,我很心烦,你看咱俩要能在这小院生活多好,你能不能和你老婆离婚?”

    “离婚?”李艳红的一句话瞬间让郑少刚惊住了。想到刚才老婆送孩子上学的一幕,他脱口而出:“我和我老婆关系很好,我还有一个小孩,我咋会离婚?”

    李艳红显然不懂郑少刚,说道:“你要不好意思了,我去找你老婆,告诉她咱俩发生到那一步了,好长时间了。”

    郑少刚一听,更加紧张:“你千万不能找我老婆讲这事儿!千万不能让她知道!”那一刻,郑少刚紧张无措的样子已经明确无疑地告诉李艳红,在他心里,他老婆才是最重要的,这小院不可能成为她的家。

    一瞬间,李艳红有点不可思议,不知道那一刻她是否意识到,男人和女人本来就是来自两个星球的不同物种,对爱的表现完全不同。

    期待转化为失落,伤心转化为愤怒。她逼迫他道:“既然这事儿你不答应,也不让我去说,那你给我一万元钱,我远走高飞,离开工厂,谁也不见谁了。我也不想这事儿了,也不烦恼了。”

    郑少刚着急地说道:“别说要一万,就是一千我也没有。”然后,他又试探性地说道,“要是几百块钱还可以。”

    李艳红看到郑少刚认真的样子,更加生气:“这也不中,那也不中,我要永远缠着你,除非你把我杀了,我才不缠你。”

    郑少刚感到既无力又生气,他想着自己对老婆孩子的愧疚,以及李艳红主动接近后不断问他要钱,用手推开她说:“去你的吧!”

    “除非你杀了我,我就不再纠缠你。”说着,她两只手向郑少刚的右脸和左胸抓去。

    其实,人起杀心并不是在不断推搡拉锯中,而是一瞬间。这时,对于李艳红来说只是一句气话,她还想以撒泼的形式来向郑少刚寻求更多的爱,但对于郑少刚来说,一切都变了味。

    他转身从屋里出来,直接到院里东边小厨房的碗架上拿起一把过年杀鱼时留下的菜刀,右手握刀冲进屋,对着李艳红的右脖颈就是一刀。

    那时,李艳红背对着门口,坐在床沿上,还等着、期待着郑少刚来哄自己,想以此来拿捏这个男人,根本没想到他真敢动手。如果那一刻之后,她的灵魂还能思考,她一定会发现,原来,自己一点也不懂男人。

    血呼地流了出来,李艳红只是微微叫了一声,呆在原地,头都没回。

    郑少刚从车篮里拿了一条毛巾,用左手拿毛巾捂住她的嘴,右胳膊揽住她的脖子顺势把她拐到地上。然后,他跪在地上,左手拿毛巾继续捂住嘴,右手拿着刀往她咽喉上砍了一刀,刀口处往外直冒白泡。

    郑少刚用左手一直捂住她的嘴,直到她在地上不动了才松手。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越看越害怕,立即回了宿舍,回去后仍又紧张又害怕,躺在沙发上,反复想杀她的过程。他想:“尸体放在屋里怎么办?”他又想:“我不杀她怎么办?到哪里去给她找一万块钱?”

    中午,雪菊下班回家,看见郑少刚躺在沙发上,冷锅冷灶,奇怪地问道:“为啥不做饭?”郑少刚说道:“不饿。”翟雪菊就做了米饭,炒了菜。下午,翟雪菊在看电视剧《我爱我家》,郑少刚一直躺在沙发上想怎么处理尸体,最后想到分尸扔出去。

    下午5点钟,趁老婆接儿子不在家,郑少刚把走廊上放垃圾的红色塑料桶提到屋里,拿了一块钉窗户的白色塑料布,在鞋柜处拿了六七张老婆厂里发糖时包糖用的黄色包装纸,卷起来塞桶里,放回走廊。等老婆接孩子回来,他们吃过晚饭,娘儿俩在看电视时,郑少刚对老婆说出去玩一会儿,就赶快提着塑料桶去了小院。

    当时,天刚刚擦黑,郑少刚提着一只桶,悄无声息地走在一条长而窄的甬道里,在自家门前停下,掏出钥匙,打开院门,侧身闪了进去,随即拉亮了院里的电灯泡。

    他把房门虚掩上,留了一条可供一人侧身进出的宽缝,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谁而留。他没有开灯。透过窗户,院里昏暗的灯光照在房间的地上,照在不可能再复活的李艳红身上。

    他害怕极了,不敢仔细看她,估计那时,他还没有意识到,碎尸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不但需要胆量,还需要力量。他一个晚上是干不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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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4-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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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3 08:35:57 | 显示全部楼层
    但他是一个想好了就坚决执行的人,一次不行就分次。

    第一次抛尸后回到小院,郑少刚冲洗了自行车和手、胳膊上的血迹,锁门回家。到家时,钥匙开门声一响,雪菊醒了,问他去哪儿了,他说去咱姐家玩了。她翻翻身,带着孩子安心地睡去了。

    他又一次洗脸、洗手,不断地洗。

    第二天白天,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干了一天活儿,晚上吃过晚饭,他又去了小院。

    第二次抛尸后,他如释重负,但又突然看到,床底下还有忘记扔掉的胸罩、毛巾。他一股脑地全冲到院子的下水道里了。

    然后在院子里,他一遍又一遍地用桶提水冲洗,冲洗自行车、地面,洗手洗脸。之后的每天,他都要去院子里冲洗一遍。

    全体大会上,他见公安局的人带警犬到厂子里到处闻,就又偷偷来到小院,感觉似乎还有腥臭味。他怕警犬发现,就到厂医疗室开了四瓶风油精,等晚上再次来到屋内洒了两瓶。

    他说,杀人后,他开始疯狂洗手,一天洗二三十遍,不洗的话,觉得手上还有血的味道,但洗了就想起她的手。那晚,在锯手臂时,她的手跟着摇摆,院里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手影在身后的墙上放大、晃动,不经意间一扭头,把他吓得大叫,以为她又活了。他一度想控制自己,适应或忽略不看那不受控制而摆动的手和手影,但他失败了。他很恼怒,决定砍掉她的双手。那面墙,以及那摆动的手影常在深夜里嘭地出现在他脑海里,挑战着他本已经很脆弱的神经,然后,牙疼。

    这迫使他在很多个深夜回到小院,一遍遍检查,因为他总觉得有地方还没冲干净,好像只有在小院看着地面才踏实。但当他看到那扇锈迹斑斑的绿色铁门,又会想起那天李艳红给他开门的样子,他还未杀她的时候,那个再也回不去的时刻,他捂着脸,牙更疼了,跳着疼。

    那道铁门,似乎把世界和小院隔开了,也把他和正常的生活永远地隔开了。正如她所盼,从他进院,她关门的那一刻,两个人再也没有出来。

    后来,郑少刚带着警方找到了扔在北郊麦地里的头和扔在北郊菜地的右臂。侦查员在小院里挖开了下水道,找到了死者的胸罩。

    案件的证据无懈可击。

    行刑那天,李艳红的老母亲来到现场,她对着警察千恩万谢,对着郑少刚破口大骂。围观群众人山人海,大家拍手称快。

    另一边,翟雪菊抱着5岁的儿子,不顾人群的拥挤,挤到警车旁,举着儿子喊道:“孩儿他爹,你再看一眼,你再看一眼!”冷冽的寒风里,儿子弱小的身躯冻得瑟瑟发抖。

    “孩子我给你养大,你放心走吧!”翟雪菊不顾旁人投来异样的目光,用最后的力气吼道。

    郑少刚脖子上挂着“杀人犯”的牌子,低着头,认真听着,没有抬头,但眼泪掉了下来,行刑前,扭头看了他们娘儿俩最后一眼。

    “这么小的孩子,带来这种地方干啥?!这孩子以后咋办?”张大为在一旁听着、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你不懂啊!只有放在自己身上才有体会。至亲分离,奋不顾身想见最后一面,这一面就是这辈子的缘分尽头了。见了伤害,不见遗憾。”蔡康明说道。

    陈福旺说:“看着心里难受,群众听到他杀人分尸就觉得肯定穷凶极恶,但整个案子跟下来,我咋觉得,这人也没那么坏,他就是脑子不转弯,一根筋!”

    张大为也说道:“他怕李艳红找他老婆,真是放开她闹,闹到他老婆那儿,给她老婆认个错,也不至于此。”

    “我们现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事非经过不知难!”蔡康明接着说道,“人之所以会迷茫、徘徊甚至出大问题,其实就是没找对方向。李艳红在那个年龄段,最重要的事情是建立家庭,她却舍弃合适的人找了一个有家庭的男人;郑少刚是一个顾家的男人,他本走在正道上,却又分出枝杈影响正常生活。所以,他们痛苦、迷茫。”

    “但他摆脱不了那个女人。”张大为说道。

    “慢慢来呗,先稳住,一点一点断!”陈福旺说道。

    “一听你就有经验,你小子注意点,我是听到你的花边新闻不少!当心你也出事!”张大为对陈福旺说道。

    “那也比这样好吧!”陈福旺委屈地说道。

    “他的意思是往前走,在发展中弥补错误。”蔡康明替陈福旺打圆场。

    “对,对,很多时候,我们认为天大的事儿,回头看看,只是人生长度上的一个节点而已。”张大为这句话算说到了蔡康明的心上。

    “是啊!时间!只要走在正确的方向上,有什么是时间换不来的呢?”

    陈福旺也自顾自地说道:“对,我们这个案子的方向就是对的,没走弯路。”

    张大为听完,嘲讽他道:“还没走弯路?是谁说查不到‘化工检5’?要不案子早破了。”

    陈福旺嘿嘿一笑,说道:“这才是破案的乐趣啊!”

    听到这儿,蔡康明突然想起扒门缝的老顾,不禁想笑,说道:“等我们到了退休的那一天,都会舍不得离开啊!到时我先退,然后是大为,最后是福旺。”

    “退休也有退休的好,等你俩退的时候,我请你俩喝酒!”陈福旺说道。

    “好!真想现在就来一口!”张大为说道。

    三人站在寒风中搓着手,冻得直哆嗦。蔡康明也一扫前段时间阴霾的心情。

    当时蔡康明万万没想到,三人这场兴致高昂的退休酒宴没能兑现,因为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并没有等到平安退休的那一天……

    露台上,听到这里,我关心地问道:“碎尸案破得这么漂亮,尚炳占没有找过你或者重提重用你的事?”

    蔡康明说:“没有。”

    “你没去争取下?”

    “嘿,当时大为也一直让我找尚局长争取,他知道尚局长对我印象不错,但我没有。”

    “为什么?”

    “那晚,大家都下班了,政委办公室的灯是亮的,我知道他爱吸烟,就拿着准备好的三条烟去找他,但我怎么也下不去手敲门,在门口徘徊了很久,最后还是回去了。我就想,领导当初重视我,可不是因为我拿烟主动敲开他的门,这样做,岂不是把我自己和领导都看低了?

    “关键时候,领导不会图这点蝇头小利,而我的态度如何,从来都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还是工作。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能做自己,至于其他,随便吧!后来,我把那三条烟送给了张大为的父亲。”

    “那后来怎样?”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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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4-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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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3 08:36:29 | 显示全部楼层
    警察陈福旺被杀案
    自大与自负所带来的最直接的副产品就是自我蒙蔽。

    两个月后的一个早晨,市局刑警队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得刺耳。

    内勤李小曼接了电话:“喂?是的。什么?!不可能!”李小曼的声音成了哭腔。

    咚的一声,李小曼推开了蔡康明办公室的门,她脸色发白,两眼发直。

    李小曼很久没来蔡康明办公室了,她突然冲进来,蔡康明很意外。还没等蔡康明开口,李小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劳动路的人事局家属院门口死了一个人……是,是陈福旺。”

    “什么?!”

    蔡康明感觉头轰的一下炸了。

    “不可能!不可能!陈福旺会武功,身上还有枪,怎么会被杀?”张大为也蒙了。

    市局刑警队和分局刑警队的侦查员们赶到现场一看,昨天还好端端的人,此刻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陈福旺穿着黑色西装,一个胳膊背在后面,右侧卧位倒在地上,腰上的枪套还在,配枪已经不知所踪。

    一群人静静看着陈福旺的尸体,这个曾经并肩战斗的战友,此时悄无声息地躺在地上。

    蔡康明和张大为想到前不久三人还约定退休后要一起喝酒,不觉悲从中来。

    蔡康明和老苗勘查现场时,两个人一直回不过神来。老苗碰触尸体时怎么也不能相信,眼前这个就是常常在办公室里耍活宝引得大家发笑的陈福旺。老苗确定了死因,背后被扎了十刀,现场没有找到作案工具。

    民警被杀,枪被抢,大案。

    (一)杀人动机不明确

    市局迅速成立了专案组,政委尚炳占亲自任组长,文良任副组长,因为案发地位于昌都区,刚提拔的副局长谢琮具体指挥,展开调查。

    陈福旺,男,29岁,未婚,父母都是农民,因陈福旺去年调入殷昌市区,父母跟随儿子到市区居住,并在文化路上开了一家小餐馆,父母平日在餐馆打理生意。陈福旺目前一人租住在昌都区劳动路的人事局家属院内。

    现场位于家属院门口。这条街不宽,平时很安静,两边的居民楼临街。昨晚,传达室的门卫落锁后就去睡觉了(陈福旺平日回来得晚,有钥匙,可以自行开启大门),他和楼上的居民都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而且晚上12点半,人事局的一个处长还出来遛狗,因为不想拴狗绳,深夜才出来,在门口转了一圈。更晚的时候,大概夜里1点半左右,还有一群下夜班的女工从这里经过,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因此,确认不了死亡时间。同时,更确定不了到底是哪种性质的案件。

    刑警死亡,很多人首先想到的是犯罪分子的报复,而且这个怀疑放在陈福旺身上,更觉得可能。陈福旺那火暴脾气,绰号“小钢炮”,他会武功,手段也暴力。侦查员们知道的嫌疑人就有两个。

    第一个是去年年底的系列强奸案,那个罪犯逃跑时还对着陈福旺喊:“你给我等着,我记住你了,有机会弄死你!”

    第二个是前年市里发生了一起案件,也把陈福旺从县里借调过来化装侦查。

    那段时间,有一伙歹徒,手里有枪,埋伏在国道上,远远看到有大车过来,且车玻璃没摇上,就把车拦下,然后拿着枪上去指着司机,把车上的钱和货都抢走。这伙人到处流窜作案,在市里发生多次后,局里就组织侦查员化装成大车司机。

    一共三个民警,一个开车,一个在副驾驶上,陈福旺坐在高大的马槽里(汽车长长的车厢一般叫马槽),拿了个冲锋枪,外面盖了一层帆布。之后发生的事情非常惊险。

    当时,车正行驶着,车窗玻璃是放下去的。突然,不知何时,一个人站在车门外,扒住车的倒车镜,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驾驶民警的脑袋。这人扒车速度之快,车内的两个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驾驶员赶快踩刹车,同时,副驾上的侦查员直接拔枪,一枪打到歹徒脸上,歹徒当场摔了下去。但另一个持枪歹徒是从车头后方上的车,他本想从后面扒上去,控制驾驶室里的另一个人,突然听到枪响,不知道什么情况,顿时愣住。他一直没看到,马槽里还有一个人——全神贯注的陈福旺,正像捉耗子的猫一般盯着他,等着他靠近。

    突然,陈福旺大吼一声,掀开帆布,一个起身,一梭子就打了出去。

    另一人也掉下了车。

    他们仨赶快停车查看。当时,他们以为歹徒被打死了,谁知,两个歹徒命大,都没打中要害,逃跑了。

    如今,会不会是这些人来复仇?不好说。

    同时,各种私生活的消息,通过调查询问也越来越多。查出他除了有一个未婚妻,还有女朋友,除了公安局的工作,还在自己做生意。

    一周后,火葬场。

    陈福旺的葬礼上,老文阴沉着脸说道:“知道福旺这小子敢闯、敢干,没想到生活这么复杂。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把他留在市局,在县里,估计他折腾不出这么大动静。看来现在是为情,为财,为仇,都有可能。”

    谢琮说道:“文头儿,这也不能怪你,咱们当时不清楚他的情况,而且听说是有人建议他留下的!”说完斜眼看向蔡康明。

    “刚才我看见,他的未婚妻在里面哭,还有一个在火葬场外面的河边哭呢!”汪泽海戏谑道。

    蔡康明说道:“有什么可笑的!哪天等咱们死了,要有俩人能为你哭得这么伤心就不错了。”蔡康明没有再听他们说什么,而是想起去年救曹小丹时,那个英勇的陈福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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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3 08:37:24 | 显示全部楼层
    (二)私生活

    一个星期下来,陈福旺被扒了个底朝天。

    “真是扒了个干干净净,谁没点事儿呢?死者为大,人都不在了,还得把事儿都翻出来。”张大为不满地说道。

    蔡康明叹了口气,说道:“福旺从农村走出来,家里穷,想挣点钱,也很正常。”

    “怎么才能让他们停止这样的调查?”张大为问道。

    “如果咱们能尽快定下侦查方向就好办了。”

    “康明哥,你也定不下来?”张大为问道。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死亡时间。”

    “咚咚咚”,蔡康明正说着,被敲门声打断。

    “请进。”

    李小曼红着眼睛进来了:“康明哥,有个事情,我想来想去,还是应该跟你说一下。”

    看到李小曼欲言又止的样子,蔡康明拿起桌上的文件对张大为说道:“大为,你帮我把这个给老苗送过去。”

    张大为答应了一声,拿起文件出了门。

    李小曼很久没来,此刻的到来,让蔡康明突然有点开心,他赶快请小曼坐下,又沏了一杯绿茶,放在她面前。蔡康明安静地看着她,等她平静一些,问道:“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康明哥,我好像知道陈福旺的死亡时间。”李小曼说着,又哭了起来,“出事前一夜,11点55分。”

    “怎么回事?”蔡康明一惊,“你怎么知道?”

    “出事前一晚,我给陈福旺的大哥大打了个电话。当时我们正打着,突然听见里面呼呼啦啦的声音,我问咋回事?那边就挂断了,又打过去,没人接,再打过去就关机了。谁知第二天我接到电话,说他死了。”李小曼又呜呜地哭起来。

    “这么晚还打电话?”蔡康明觉得心里一沉,脱口而出。

    “因为……”李小曼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道,“因为我们打电话是提前约好的,我知道他去梨园酒店应酬,好像是收账,不会太早回家,就想着12点之前给他打个电话。我是11点50分的时候打的,那边没声音就是11点55分左右。”蔡康明心里一酸,“约好的”三个字那么刺耳。

    “你们打电话说什么?”蔡康明又问道,好像还在确定什么似的。

    “他第二天要开车送我回老家,打电话就是说这个事情,但是打了一半,还没具体约好,电话就断了,再也打不通了……”

    蔡康明听着李小曼的话,拼命让自己往案件上面想,但脑海里还是出现一个念头:“她为什么不让我送她回家?”

    这个念头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听下去。他感到胸口沉闷,对李小曼说道:“喝口水。”然后,他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想缓解一下。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从接到陈福旺的死讯开始,李小曼好像一直在哭哭啼啼的。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李小曼最近不见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心里一酸,立刻告诉自己,赶快回到案子上来,不要再想下去。他放下水杯,重新坐下,接着问道:“是不是他有其他事情,把电话挂了?”

    “不会,我当时听见他那边有响动,而且断线之后,我再打过去就没人接了,最后还关机了。”

    “你怎么确定?你也知道,最近调查出来,他有很多事情!”

    “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他从不爽约!虽然我知道他有未婚妻,但没想到,还有其他女朋友……”李小曼放声大哭。

    蔡康明问完,自责不已,为何要把事情挑明?这不是彻底把李小曼和自己划清界限了吗?他着急地开解她道:“小曼,这事儿不是你的问题,福旺有责任,他的私人生活问题很大……”

    李小曼哭得更伤心了,几个月的时间,她的感情已经从这里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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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5-2-3 08:37:47 | 显示全部楼层
    “但他这个人,一般男人比不了。”蔡康明的话被李小曼坚定地打断了。

    蔡康明一愣,很尴尬,他认真地听李小曼说道:“他从不食言,说到做到,再难再危险的事情,他都敢闯,就算失败了,他也不怨天尤人。并且过去的事情,他绝不翻旧账。像抓强奸犯那次,明明是老文请他来的,想让他跟着好好干,而且承诺给他调到市局,但后来,行动失败,他被打得头破血流,老文却不认账了,而且大家只想着是他导致行动失败,没一个人关心他的伤势。记得当时我去给他拿药,他一个劲儿地给我道歉,给队上的人道歉,说那就是自己没做好,他认。最后没想到,是康明哥你推荐了他。所以,福旺很感激,常跟我说,康明哥是一个可以信任、依靠的人,他还总想着还你这份情。他和我一样,都希望你能当副局长。后来,谢琮当了副局长,谢琮知道你们关系好,就经常在案件中刁难他、挖苦他,给他小鞋穿,总让他查最不可能立功的那条线索。他从没和你说过,他说那是他自己的事,不要麻烦别人,就是他的这份担当打动了我。”

    蔡康明听到这里,突然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同时心里一沉,有点惭愧,自己天天只顾着查案,没有考虑和关心过周围人的感受和情绪。自己竞争副局长失利,不仅是自己痛苦,也给支持自己的兄弟们带去了麻烦,但没一个人为此而抱怨,也许大家知道他心情不好,都体谅他。福旺受了委屈,吭都不吭一声!

    蔡康明沉默良久,说道:“怪我……”“没能耐”这三个字未说出口。他更强烈地意识到,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回不了头了,自己做不好,还会连累同行的伙伴和朋友。

    李小曼继续说道:“不怪你,康明哥,福旺说了,你是能破大案的人,你缺机会,如果遇到大案,你一定能一鸣惊人!所以,他对你死心塌地。但你知道,他那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害怕什么吗?”

    蔡康明摇摇头。

    “狗。”李小曼说道。

    蔡康明想起,陈福旺一次推开蔡康明,一次挡在李小曼前面。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小时候被狗咬过,所以他怕得厉害。但他两次那么勇猛地扑上去,要保护两个并不害怕的人。这就是陈福旺。”虽然泛着泪光,但李小曼越说眼睛越亮。蔡康明觉得她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很难受。

    蔡康明一言不发地望着她,听她继续说道:“康明哥,你还不知道我家的情况吧?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我和母亲相依为命。我家是外地的,后来,我考到了本地,就在单位旁边租了房子。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和陈福旺一起看了一场电影,他把我送回家,了解了我的情况,就开始帮助我。他懂我,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甚至把话都能说到我前面,我还没说出来,他就已经做到了。而他做这一切,没有要求过回报。我母亲前段时间生病,他跑前跑后,我母亲以为他是我男朋友,对他很满意。也就是前几天,他对我说,只要我点头,他就和他未婚妻分开,然后和我在一起。”李小曼失声痛哭,“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我这辈子再也遇不到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了。”

    蔡康明看着李小曼痛苦的样子,他觉得自己也喘不上气——电影票!电影票!是他自己对陈福旺说找李小曼看电影的!

    蔡康明觉得自己的心也碎了,但他立刻控制住自己,调整情绪,说道:“小曼,我明白,重情的人往往也多情啊!”

    “所以你要理解他啊!康明哥,他是个好人!”李小曼期待地看着蔡康明。

    “我理解,我明白!福旺的案子,我一定给破了!”

    过了好一会儿,看李小曼平静了一些,他说道:“小曼,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擦干眼泪好吗?”

    李小曼点点头。

    “这件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

    “我明白,我也是这个意思。”

    “往前看!”

    李小曼点点头。

    感情上的事,蔡康明觉得一团乱麻,但在工作上,他的头脑还是非常清晰的。因为这个新情况,让他有了一个新的猜想,立刻向老文做了单独汇报。老文不置可否,之后,汇集了所有情况,召开了案件分析会,尚炳占也出席了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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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4-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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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3 08:38:18 | 显示全部楼层
    (三)意见相左

    会上,蔡康明首先抛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这个案件不是仇杀,就是一个普通的抢劫杀人。”

    “怎么可能?”一语惊起千层浪。

    蔡康明继续说道:“我在当时出现场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如果是仇杀,不管是为财,还是为情,都是仇杀嘛!我们知道,他是一个身份很特殊的人,不是一般的老百姓,真要杀他,不可能埋伏在他家门口,这个不符合正常的逻辑。除了一种情况,就是激情杀人,比如某人突然撞见陈福旺跟自己老婆约会,非常气愤,完全失去了理智,这种情况下,他肯定会在死者身上发泄他的仇恨心理。

    “但是在陈福旺的尸体上,我没有看到这方面的反映。虽然捅了十刀,但都是一种客观的表现形式,比如说两人搏斗,一人被控制了,另一人右手持刀,不停地捅,捅到对方不再动为止。再比如有同伙,一人控制住受害人,另一个人捅刀子,这也很正常。但如果是有仇恨心理,那么就会有仇恨心理的发泄,比如不仅仅在后背上捅刀,还会照心脏上或其他要害上捅,也许还会对受害人拳打脚踢,这些都能反映出来。但是他的尸体上没有,只是干脆利索的几刀,而且是无规律的,有的都扎到屁股上了。

    “再结合有人反映,那天晚上11点55分,他们在打电话。这就很符合一种情况——抢劫,见谁打电话就抢谁。罪犯很可能发现陈福旺正在打大哥大,腋下夹了个包——我们都知道,他经常夹个小黑手包——然后正好走到大门口,他准备开大门的时候,罪犯过去抢劫。”

    这时,谢琮说道:“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个看大门的老头儿会没听见吗?我们问过这个看门老头儿,他说夜里没什么动静。”

    蔡康明继续说道:“尽管看门老头儿没发现什么,但这种情况符合一般性的抢劫杀人。发生搏斗后,他的手被控制,所以他是一只胳膊背在后面,倒卧在地上,这可能是一个人把他胳膊控制在身后,然后另外一人捅刀子。”

    “但死亡时间很可能不是11点55分。”老文说道,“有很多人在12点左右到过现场。”

    谢琮说道:“是啊!那处长说得那么详细,他很确定自己是12点30分出来遛狗的。”

    老苗也说:“是啊!人可能没发现,狗不可能!陈福旺被杀了,血流那么多,血腥气很重,狗那么敏感,会发现不了?”老苗也罕见地不赞同蔡康明的看法。

    “所以11点55分的时间有问题。”谢琮继续问道,“康明,这个线索是从哪里得来的?可靠吗?”

    “绝对可靠。”

    “那为什么不能和我们说清楚?”

    “因为要保护提供人的隐私。”

    “隐私?又是陈福旺哪个见不得光的女朋友吧!”谢琮冷笑一声。

    蔡康明没有回答,看向老文,希望得到他的认可。

    “这人是谁?为什么和你说,不能和我们说?”蔡康明一愣,没想到老文也这么问。

    老文继续说道:“康明,你一个人认为正确,就真的正确吗?你能保证吗?单凭你这么一说,让我怎么做判断?”

    “对啊,康明哥,我们相信你,但你能保证给你提供线索的这个人绝对可信?你只能保证你自己,你保证不了别人。”谢琮添油加醋道。

    蔡康明哑口无言。他停了一会儿说道:“这算一个思路嘛!把这条线交给我,总可以吧!”

    “不行!”谢琮立刻否决。

    “为什么?”蔡康明也有点生气了。

    “不为什么,我们是一个专案组,大家一条心!”谢琮说道。

    “你能担得起整个专案吗?万一出了问题,你能负责吗?你以为你是谁啊?幼稚!”老文说道。

    蔡康明感到愤怒。大家都没有想到,老文会这么不留情面,说得这么重。张大为愤愤不平地低声对旁边人说道:“老文最受不了自己不知道的别人知道,尤其是康明哥。”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提供的。”

    本来想发火的蔡康明,只觉得一盆凉水浇了下来。他扭头想拦住她,但她突然站起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长长的睫毛也颤动着,眼神中透着坚定。

    “是我给陈福旺打的电话,11点55分,电话突然中断,事情未说定,电话再也打不通。”

    大家一愣。

    “他俩啥关系?”

    “她和陈福旺也有关系?”

    议论纷纷。

    “你们说啥事情?”谢琮问道。

    “约着第二天,他开车送我和我妈回老家。”

    “会不会他又和别人打电话去了?”

    “不会,因为要说的事情还没说完,就再也打不通了。”

    “哦!行,这情况我们知道了。”谢琮说道。

    老文也远远地点了一下头,示意李小曼可以坐下了。

    谢琮笑着道:“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呢?就是开车送一下,同事之间很正常嘛!”接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蔡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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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4-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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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3 08:38:33 | 显示全部楼层
    蔡康明装作很淡定的样子,回望他,没有答话。

    其实蔡康明早就心乱如麻。他并不在乎李小曼和陈福旺在一起,而李小曼为了死去的陈福旺敢于站在大家面前揭露自己的隐私,这让蔡康明很担心,他不想让李小曼这么快就坚定地做出选择。

    谢琮接着说道:“尚局长、文支队,刚才康明说完了,我来说说我调查的情况吧!经过调查,陈福旺的情况很复杂。他在市中心的美美足浴城和滚石KTV各有1万元投资,持有20%的股份。同时,陈福旺交往多名女友,一个是老家的相亲对象刘某,最近正在筹备结婚事宜;一个是卫校老师张某,此人的男友在体育局工作;他还与美美足浴城的老板娘以及洛水市公安局一名干警的妻子李某交往过密,为此和这名干警还产生了矛盾。当天晚上,鑫源汽配城老板贾某和另一汽配城老板何某因为生意问题产生矛盾,他们共同的朋友李某邀请陈福旺作为中间人进行调和,四人在梨园酒店吃完晚饭后,11点半左右,走出酒店。因此,我认为,每条线都应该调查。”

    老文看看尚炳占,尚炳占冲他点点头,示意让他总结。

    “现在作案时间定不下来,那么康明的推理就需要再考虑。另外,我也倾向于有预谋的作案。虽然不是所有的仇杀都会埋伏,但在家门口也可以算是埋伏啊!我只是讲讲我的想法,和大家一起讨论,具体下一步怎么办,谢琮,你作为副局长,案件发生在你们辖区,你全权负责!”老文一心想培养谢琮。

    谢琮信心满满地说道:“一队调查陈福旺生意上的事情,关于他所有的经济问题;二队发动线人,调查工作中的仇人问题;三队调查情人的问题。”

    这时,蔡康明赶快接话道:“既然现在11点55分这个时间已经确定,能不能按照刚才我提议的,留给我一队,调查抢夺、抢劫这个方向?”

    “可以。”谢琮说道。

    会后,蔡康明没有再找李小曼谈论这件事。“把眼前的事做好!”蔡康明再次告诫自己。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案件没有丝毫进展。但陈福旺的问题越调查越多,口碑越来越差。

    本来局里还想给予陈福旺父母一些抚恤金,后来什么都没给,草草了事。

    一天,在走廊里,蔡康明看到对面走来焦头烂额的谢琮,就拦住他,说道:“谢局长,福旺毕竟做了那么多事,死者为大,还是给他留一点情面吧。有一些不可能的线索,就不要再追下去了,不可能的人,你们也不要再去打扰了。我们做工作,也要有个限度。”

    “什么叫有个限度?怎么,李小曼说什么了?她也是有作案动机的!”谢琮说道。

    “人无完人,他活着的时候也是豁出命去工作的!”

    “你看看他都在外面干了什么事!”谢琮把一沓子笔录甩给蔡康明。

    经查,陈福旺父母的餐馆,经常因为门口停放自行车和卫生问题,和旁边的餐馆产生矛盾,周围几家店对他们意见很大,认为该店背后有靠山。

    陈福旺在梨园酒店开了一个长期房间,给其中一个足浴店的服务员生活居住,现欠梨园酒店三个月的房钱……

    蔡康明合上笔录。任他查吧!

    人的确是很奇怪的动物,在为人处世上,谢琮明显更加游刃有余,知道怎么和上级领导处好关系;在案件中,他却那么不通情理。而蔡康明在政治上很木讷,但在办案中有情有义。

    回到办公室,蔡康明给张大为打电话问道:“让你查抢盗领导干部这类事情怎么样了?”

    “康明哥,刚想给你汇报,十里店派出所在全市排查的时候,在一个出租房里面,发现一个人的枕头下压了一只改造枪,不是警枪。这人叫李建华,人称华子李,又交代了两个同伙,也都抓了。前段时间飞车抢包,抢劫领导干部就是他们干的。对了,张富平抓住了。”

    “怎么抓的?”

    “投案自首。用不用把他的指纹录入一下,和你在窗口桌面上发现的那枚指纹比对?”

    “行,不急。”蔡康明说道,“先把陈福旺的案子破了!调查抢劫、抢夺这类人群,怎么就没有进展呢?”

    又过了几天,一个电厂工人报案,说他在党校旁的河边,拾到一把枪后拿回家了,时间一长,心里不踏实,还是决定说出来。

    谢琮赶快带人过去一看,就是陈福旺的枪,那工人又带着谢琮去看了他拾枪的地方。那人说,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玩具枪,拿回去一看,是真枪。但这个案子和此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老苗说道:“估计作案人杀了陈福旺以后,一看公安局阵势比较大,就把这支枪扔到河里了。”

    老文说道:“枪找回来了就放心了,至少罪犯不会拿着枪再去作案了。”

    但案件还是没有进展。

    这时,蔡康明想到了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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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3 08:39:14 | 显示全部楼层
    (四)狱侦

    殷昌市看守所。

    张弓穿着一身囚衣已经等候多时。

    他的目标华子李被送了进来。

    目前,这个牢房里有九个人,都在地上打大通铺。

    除了华子李,张弓在这里还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就是被景上峰当炮灰使的张富平。张弓一眼就认出了他,但他并没有注意到张弓,之前闫玲玲的案件,张弓如同空气般存在,张富平根本没在意。

    进来前,蔡康明就交代过张弓,这些人喜欢在一起逞强斗狠,要有意地套华子李的话。蔡康明总觉得罪犯就在这些人中,就算不是,他们应该也会听到一些风吹草动。

    很快,九个人分成了两拨,华子李、张弓、张富平,还有一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稚气未脱的小兄弟孙阳。一段时间后,四个人熟悉起来。

    一天晚上,刚刚熄灯,张弓听见华子李问孙阳道:“你个小孩儿不学好,年纪轻轻,犯了啥事儿来这儿?”

    “盗枪!”

    “什么?就你?”华子李、张富平都很惊讶,张弓也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咋回事?讲讲!”

    “还把警察耍得团团转呢!”孙阳说着就高兴起来。

    “你小孩子要枪干啥?咋啦?还想去抢银行不成?”张弓戏谑道。

    “哼,我才不稀罕钱呢!我爸是剧团团长,我不缺钱。我就是为了好玩!”

    “你咋把警察耍得团团转?”

    “我有个双胞胎哥哥,我俩约好,一个人干,另一个人就去和朋友在街上耍。有一天晚上,我哥去了歌厅,我去一个检察长家里溜了一圈。你们知道多好玩吗,我一开始不知道这是检察长家,就闹着玩把冰箱里的鸡蛋都拿出来摔在墙上,突然有点想屙屎,没茅坑啊!我就跑到床上,把叠着的被子抖搂开,屙到被子上,我一想,万一他不盖怎么办,我就把屎裹在被子里,又把被子叠好,放回原位。”

    “哈哈哈。”几个人压低声音笑起来。

    “你个小崽子,一肚子坏水!”华子李道。

    “我要不把被子给叠上,我咋也想不到那枕头下面有一把枪。”

    “李哥,你弄过枪吗?”张弓突然问华子李,显得很神秘的样子。

    “弄枪还不是小意思!”

    “咋回事?快说说!”张弓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

    “哎呀,都过去的事儿了,有啥说的!”华子李不接茬。

    张弓继续说道:“我听说前段时间有人杀了个警察,抢了把枪,你们知道这事儿吗?”

    “知道,都传遍了,警察一直抓不着人。”孙阳看起来好像很熟悉情况似的,“听说是仇杀!这人得罪人多。警察们找枪都找疯了,能干这种案子的人都是这个!”孙阳伸了个大拇指。

    “也不知道是谁,胆子这么大!”张弓继续引导。

    “要我看,这不是胆大,这是傻!”华子李说道。

    这时,他们听见低声的啜泣,一看,是张富平。

    “大老爷们儿,哭啥呢?哼哼唧唧的!”华子李说道。

    几个月前,他还是公司经理,张弓一直不明白,好好的班不上,怎么和景上峰兄弟俩搅和在一起。他拍拍身边的张富平,说道:“你咋会来这儿了呢?”

    “对啊!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啊!工作没了,什么都没了!”

    “咋回事?”

    “算命的说我今年有一劫啊!”张富平嘤嘤地哭了起来,“谁知道真的应验了。”

    “谁没劫?谁不倒霉?不倒霉就不会在这儿!都是因为那警察,找枪找疯了,把我给牵连了。”

    张富平不哭了,吃惊地问道:“牵连你?咋回事?”

    “倒霉呗!我买了一把改装枪,被查了出来。他们以为这事儿是我干的。”华子李说道。

    张弓问道:“难道不是?”

    “不是,这事儿还真不是我干的。”

    “到底谁干的?你们一点儿不知道?”

    “不知道,我就听说那警察被杀死在家门口,身上被捅了好多刀。”华子李摇摇头说道。

    “还知道啥?”张弓装作好奇的样子,想继续套话。

    “又不是只有你们知道,我也听说了,那警察本想掏钥匙开门,被人按住手,往背上捅刀,包被抢了,大哥大也被抢了!”张富平说道。

    “啧啧!厉害!”孙阳说道。

    听着稚气未脱的话,三人都笑了笑。

    突然,张弓一激灵,问道:“你咋知道他有包?”

    张富平一怔:“我……我听人说的!”然后关闭了话匣子。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黑暗中,张弓意识到,要找的这个人,就是张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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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4-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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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3 08:39:41 | 显示全部楼层
    (五)残忍的真相

    蔡康明和张大为一听是张富平,张大为一拍桌子,激动地说道:“真是瞌睡送个枕头!这次抓住把柄了,我就不信,高诚的事儿,他敢不撂!”但对这个结果,两人又半信半疑,就凭袁有才和张富平两个人能杀得了陈福旺?

    蔡康明和张大为亲自审讯。

    审讯室里,张大为给张富平倒了一杯茶水。此时的张富平早已没有了上次来局里光鲜的样子。但蔡康明像对待老友一般问道:“张富平,张老三,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你在土产公司干得好好的,怎么弄成这样?”

    “我今年真是倒霉啊!你们上次找我后,我回到单位,保卫科的科长带着几个人调查我,后来,我找领导协调,领导说他也管不了,让我拿出一笔钱给公司,否则,要开除我。我委屈啊!”张富平又哭了起来。

    蔡康明一听,回想起来,那天张弓说的话好像被坐在一旁的经理听到了。

    “唉,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咋落到这一步的。”他摊开双手,看着脚尖,继续说道,“我就在想从哪里弄钱呢?我就找个大师算了一卦,他说我今年有个大劫,一定不要去水边。我平时喜欢钓鱼,经常去河边,而且刚在西关大街的渔具店买了一只海竿,我心想,如果不能钓鱼,就把鱼竿退掉。”

    “你都穷到要退鱼竿的地步了啊,你平时的收入都花到哪儿了?”张大为惊讶地问道。

    “漂亮女人是好,但就是个无底洞!要是敢不给钱,她和她妈一起打我!”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张大为说道。

    “唉!”张富平摆摆手,头低得更低了。

    “继续说。”

    “给我一支烟。”张富平点上一支后说,“我到渔具店退鱼竿,老板就是景上峰,他看我要退,就问我是不是遇到点困难。然后问我缺多少,还提出可以让我赚点小钱。他说很简单,带他们在土产公司院里转一圈,给我500块钱,我一听,心想,天上掉馅饼啊!

    “我就带着他俩在院子里转,其间他碰到一个熟人,他们打了招呼,但我不认识那人。过了几天,我在西关大街上又碰到景上峰,他问我周几值夜班,我说周四。他说:‘你愿不愿和我一起干点事情?一次解决你的困难。’他直接告诉我他们要盗窃公司的保险柜,让我给他们放哨。因为他们查看地形之后发现,财务室在院内,不临街,所以必须有一个人放哨,否则很危险,而且这个人最好是公司内部的。

    “一开始,我吓了一跳。这是犯法的事儿,我不愿意。他说:‘反正已经有人看见你带着我俩来过了,我俩万一被抓,到时候你还是脱不了干系。’我和他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而且他们已经干了五年,从来没有出过问题,如果不是我这个身份,他们才不带我。我说:‘夜里大门都落锁了,开一次锁,叮叮咣咣很响,容易把院里其他值班人员吵醒,很麻烦的!’他说,不用管,也不用给他们开门,只要在财务室的窗户下面看着,万一有人来了提前通知一下或者掩护一下就行。我心想,反正公司这样逼我,我也没必要对公司手下留情。我知道,公司正准备发工资,财务上有钱。我就答应了他们。

    “第二天,你们警察就来了,我很紧张。其间,我不敢找景上峰,他太凶了,我找了一次袁有才,问他警察一直在调查怎么办。他拍着胸脯说没事,只要有景上峰在,天塌了有人撑着。过了几天,我心里还是没底,就想着还是去找一下景上峰。谁知,我刚走到西关大街,就看见你们在景上峰的店门口。我吓得扭头躲在一边,这时候,我在人群里看到了袁有才,跟了上去。土产公司我回不去了,我打算回老家,他不让我回,他说让我躲过这个风头再回。然后他租了个房子,我俩躲了起来。我真是冤,好好的工作放着不做,莫名其妙被他俩牵扯进来。”

    “然后呢?抢枪的事儿呢?”

    张富平突然不说话了。

    蔡康明和张大为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着他。

    过了一会儿,张富平突然说道:“再给我一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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