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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河神-鬼水怪谈》天下霸唱最新作品-(全文完)-这里,总有妖孽等你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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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31 13:16:57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当年掏地下室,在楼底下挖出一座老坟,没人知道挖出过什么东西,但是青砖砌成的坟坑还在,坟砖很坚固,所以也没大动,抹上白灰面,直接当成了存放东西的地下室。
  从李善人公园到魏家瓦房路口,在会看风水的人眼中有个形势,称为金尾蜈蚣形,李善人公园的荷花池是尾,魏家瓦房路口是头,如果说这两个地方,存在有明清两朝甚至年代更久的古墓,那是半点也不奇怪,可如今只剩个坟窟窿,去年发大水淹了半个多月,墙皮上的白灰面脱落,四壁坟砖皆已松动。
  郭师傅心中思量此事,顺手抠下一块砖,拿到眼前看了看。
  李大愣问道:“哥哥你拿块砖头是想唱哪出?”
  郭师傅说:“我看这是金砖,没听过陷魂阵砖打刘金锭吗?”
  李大愣说:“还真没听过这出,有讲儿?”
  郭师傅说:“当然有讲儿,北宋年间有个女将叫刘金锭,曾遇异人授以异术,凭着胯下马掌中刀和五行道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在两军阵前向来没有敌手,直到敌营请来高人摆下陷魂阵,用三块金砖打死刘金锭,此女死后尸身百日不腐,也是她有道行,可见不管会什么邪法妖术的人,都怕挨砖头,即便不是金砖,这一板砖儿抡到谁脑袋上,谁也是受不了。”
  李大愣一听,也在墙上抠下块坟砖揣到怀里,要是在楼里见到有人,二话不说,先拿这块坟砖招呼过去。
  郭师傅这么说,是给李大愣壮壮胆子,他抠下墙上的古砖,其实是打算看明白到底是不是老坟里的砖,要说天津卫这地方确实有古墓,五六百年的都不算古,年代更久的也有,别看明朝才建卫造城,实际上北宋年间已是河运枢纽,地名中有子牙河、陈塘庄,都是来自武王伐纣时的典故,历史可以追溯到好几千年以前,另外天津卫城根底下有很多旧窑厂,是古代烧砖造城的所在,地名大多带个窑字,比如吴家窑南头窑之类,全带个砖窑的窑字,凡是这样的地方,地势普遍比较高,因为下面全是窑砖,当初烧坏了用不了的残砖,一层层堆起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久而久之逐渐变成了地面,比别的地方高出一大块,所以每次发大水都淹不到这些地方,据说风水都不错,因为下面全是窑砖,没有坟头,住着干净,住在那的居民中还有几位世代烧窑砖的匠人,祖传的手艺,郭师傅认识几个这样的人,常听他们说砖头,年代不同,砖窑里烧出的窑砖也各有不同,他听的见的多了,称得上略通此道,看地下室里的青砖真是坟砖,而且是古坟中的老砖,阴刻着鱼龙纹,绝不是近代之物。
  由于年代久远,地面变动很大,修路架桥盖房,以及原本的河流改道,使风水形势发生变化,所以张半仙也看不出以前的风水形势了,只知道大概是在路口一带,此时找到几百年前的老坟,看坟砖用的规格也不同一般,肯定是一座占据形势的坟穴,因此可以确定,魏家瓦房路口的金头蜈蚣穴,十有八九是指这座老坟。
  坟洞里头空气不畅,让人喘不过气来,手中那盏水月灯忽明忽暗,看此处四壁空空,什么都没有,空坟一座。
  郭师傅心说:“魏家瓦房根本没有连化青的踪影,看来陈塘庄土地庙那个梦是不可尽信,这次可是扑空了,大下雨天钻了趟坟窟窿,受累吃苦不说,还白耽误功夫,这叫什么事儿呢?”
  您说怎么这么寸,三个人不得结果,刚要转身出去,突然听坟洞上边传来一阵响动,是有人踩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郭师傅心中一动:“楼里一直没人住,坟也是空的,外边又下这么大的雨,有谁会进来?”
  正诧异间,只见从台阶上骨碌碌滚下一个东西,坟穴中灯光太暗,那东西滚到脚边了还没看清是什么,郭师傅按下灯来一照,不有自主地退了半步,那是血淋淋一颗人头,满头满脸的血,兀自睁着两只眼,仰面朝天瞪着他们仨人,眼珠子动来动去,呲牙咧嘴也不知是想咬人,还是有什么话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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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31 13:17:59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哥儿仨吃了一惊,大着胆子举灯往前照,瞧清楚了,一颗大肉脑袋,刚从腔子上砍下来,顺着楼梯滚到了坟穴中,人头脸上扭曲了两下,转眼就不动了。
  他们心知一定有人在楼里行凶,立刻伸手拽出檀木斧子,纵身蹿上楼梯,到得厅堂之中,一看地上躺着个没头的尸身,旁边坐着个人,脸如死灰一般,另有一个女人,直如一缕黑烟,嗖地一下闪进了灯烛照不到的死角,丁卯眼明手快,追过去却什么也没有,见了鬼似的。
  三个人转过头,再看坐在地上那位,不是旁人,是在三岔河口捞出个死孩子的水贼鱼四儿,心里都纳闷儿,这个臭贼怎么跑魏家坟来了?掉了脑袋那个人是谁?
  郭爷说:“鱼四儿,你下绝户网倒也罢了,今天居然敢行凶害命,这场官司可够你打的。”
  丁卯说:“好个下绝户网的臭贼,海河里每年淹死那么多人,怎么不让你淹死,我天天等着捞你。”
  李大愣也认识鱼四儿,骂道:“你个坟头插冰棍,缺德冒凉气的玩意儿,到这偷什么来了?”
  鱼四儿正吓得魂不附体,一看是这三位,哭丧着脸求饶:“三位爷,三位爷,你们全是我亲大爷还不行吗,再借我俩胆我也不敢杀人啊,你瞧我都尿了裤了……”
  郭师傅心知鱼四儿绝没有杀人的胆子,先问个清楚再说,问他为什么到魏家坟,掉了头的死人是谁,又是谁下的手,郭师傅边问边吓唬鱼四儿,不说实话就让丁卯用斧子剁了他。
  鱼四儿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交代,原来自打他在老桥下绝户网,捞出个死孩子,吓得他不敢再去河边了,偷鸡摸狗的到处混日子,后来跟一个绰号大鸡子儿的地痞拜了把兄弟。
  常言道“人分三六九等,木有花梨紫檀”,这俩没一个好鸟,凑在一块无非抢切糕抓馅饼,做不了什么好事。
  老天津卫管鸡蛋叫鸡子儿,可想而知,大鸡子儿这个地痞脑袋溜光,赛过鸡蛋那么亮,为人穷横,七个不含糊八个不在乎,扎了一身龙,纹了两膀子花,吃饭从不付钱,谁敢找他要钱,他就跟谁耍胳膊根儿,不过专捡软柿子捏,真正厉害的主儿他也惹不起。
  前两天,大鸡子儿和鱼四儿在马路上闲逛,远远瞧见一个推独轮车卖切糕的,摊主是个老实巴交地外地人,看样子进城不久,他对鱼四儿使个眼色,鱼四儿屁颠屁颠跑到街边,装成没事人似的蹲着。
  大鸡子儿摸摸自己的光头,走到卖切糕的近前,也不说话,盯着人家的切糕看。
  卖切糕的瞧出这位不好惹,走路横晃,大秃脑壳子,头上贴了两块膏药,歪脖子斜瞪眼,太阳穴鼓着,腮帮子努着,浑身的刺青,一看就是地痞,赶忙赔着笑脸问:“您了,想吃切糕?”
  大鸡子儿吃了枪子炸药一般,话都是横着出去的:“废你妈话,不想吃切糕在这看嘛?”
  卖切糕的不敢得罪他,忙说:“现做的切糕,江米豆馅,黄米小枣,您想吃哪个?来多少?”
  大鸡子儿也不问价,问哪种切糕黏糊,听人家说江米就是糯米,江米面儿的切糕最黏,张口要二斤。
  做小买卖的再老实,也没有不在称上偷份量的,要不然挣不着钱,可偷谁的份量,也不敢偷这个大秃脑壳的,眼看这位准是找事儿来的,卖切糕的小心招呼着,切下一大块江米豆馅切糕,刚蒸好,豆馅还热乎着,份量高高的二斤三两还往上,算是二斤,切下来拿荷叶包好了,小心翼翼递到大鸡子儿手中。
  大鸡子儿接过来,不掏钱,也没打算掏钱,一手托着切糕,一手揭开荷叶,皱眉道:“我说,这可没有啊,让你自己看看,怎么只有江米没有豆馅?你也好意思要钱?”
  卖切高的心里叫屈,从车另一侧绕过来,说道:“您了再看看,豆馅不少了啊……”
  话没说完,大鸡子儿手中这二斤多粘乎乎热腾腾的带馅切糕,全拍在卖切糕的脸上了,顺手把卖切糕的称抢在手中。
  卖切糕的再也忍不住了,白吃白拿带打人,还抢吃饭的家伙,哪有这么欺负人的,抹了抹脸上的切糕,上去要拼命,大鸡子儿抢完称杆子,扭头就跑,卖切糕的从后紧追不舍。
  一旁的鱼四儿看卖切糕的追远了,上前推起独轮车,一溜小跑钻进了胡同。
  卖切糕的人没追上,回来再看连车带切糕,还有钱匣子,全没影儿了。
  鱼四儿跟大鸡子儿俩坏种,平时就用这损招偷东西,当天把卖切糕的车推跑了,转回头得多少钱,他们俩人再分。
  这天也是鬼催的,鱼四儿慌不择路,推着独轮车一路逃进条死胡同,索性把车扔了,掏了钱匣子里的钱揣到怀里,卖切糕的能有多少钱,只是一把几毛几分的零钱,鱼四儿心有不甘,走着走着看胡同中全是门面房,里头一家屋门外卦了锁,屋顶窗户却没关严,他是惯偷,拿眼一瞅就知道能进去,趁着没人,上房撬窗户溜进去,还没等下手,忽听屋外有开锁的声响,是主人家回来了,鱼四儿暗骂倒霉,他贼胆不小,也有些贼机灵,明白让人堵在屋里至少挨一顿胖揍,没准还得蹲大牢,脑中一转,闪身躲进了大衣柜,偷眼窥觑外边的动静,打算瞅准机会溜出去,万万想不到,天黑之后看见的情形,几乎把他当场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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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31 13:18:10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人家这屋里住的小两口,结婚不到一年,丈夫去外地做生意,把怀有身孕的小媳妇一个人留在家,不放心又雇了个仆妇照顾,夏季天热,屋顶窗户没关严,当天小媳妇带着仆妇出去溜弯儿,买完菜回来,哪想得到这么会儿功夫,屋里进来人了。
  雇来伺候小媳妇的仆妇叫王嫂,打山东逃难来的,本份可靠,让她管买菜做饭洗洗涮涮这些事,晚上住在外屋,顺便跟这小媳妇做个伴儿,二人回到家中,做饭吃饭,小媳妇七八个月的身孕,挺着个肚子,身子发沉,不耐久坐,吃完洗罢上床躺着,王嫂搬把椅子坐在床头,桌上有个笸箩,她一边说话替这小媳妇解闷儿,一边做针线活。
  鱼四儿寻思等到王嫂跟小媳妇都上床睡觉,轻手轻脚溜出去,谁也不会发觉,怎知这俩人家长里短聊到天黑还不睡,可把他给急坏了,站在大衣柜里往外看着,两腿都僵了,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心里那个后悔就别提了,悔不该起了贼心,否则不至于让人堵在屋里出不去,这俩妇道人家,他倒不在乎,怕只怕声张起来,惊动了街坊四邻,他躲到衣柜里一口大气儿也不敢出,只盼这俩娘们儿赶紧快睡,哪有这么多闲话可聊?
  说话二更天不到三更了,小媳妇困乏了,这才躺下睡觉,王嫂守在灯下,做完手头的针线活,在里屋门口搭了个地铺,因为孕妇行动不便,晚上起夜或是有什么事,她随时都能起来,铺好了也躺下睡觉,鱼四儿知道这时候不能出去,因为俩人刚躺下,还没睡实,苦苦忍着,又等了好一阵子,听王嫂和小媳妇都睡沉了,他揉了揉发麻的膝盖大腿,刚要推开衣柜出去,耳听外屋窗子“吱纽”一声,响动很小,鱼四儿是干什么的,专门到别人家偷鸡摸狗,他一听声音不对,好像有贼在外边试探着推这窗子,又怕惊醒了屋里睡觉的人,不敢用力,在外边轻轻地揉这个窗子。
  鱼四儿心中叫苦,暗说倒霉,全让四爷赶上了,不知是哪路的贼?
  王嫂下午回家,做饭时发现窗子没关严,怕进来贼,赶紧关严了,鱼四儿全看在眼里,此刻听窗子外头那贼推了几下,一看推不开,立刻上房揭屋瓦,手脚轻得出奇,鱼四儿支着耳朵去听才听到,屋里睡觉的二人一点都没发觉,不一会儿,从屋顶下跳下个黑影,落在地上,就跟掉下片树叶似的,声息皆无。
  鱼四儿心说:“轻功可够你妈好的,自打枪毙了活狸猫,没听说天津卫还有如此厉害的飞贼,这是哪一位?”
  他屏住呼吸,睁大了眼,往衣柜外边看,可屋里灭了灯,只能看见个黑黢黢的轮廓,挺大的个子,端肩膀缩脑袋,两条胳膊很长,别的都看不清,蹑手蹑脚走到床前,盯着睡着的小媳妇看。
  鱼四儿以为是个采花的淫贼,此刻月光从云层中透出,由屋顶的窟窿照下来,他看见屋里立着一个人,身上裹得十分严实,头上裹着头巾,转过身来,竟是雷公般的一张猴脸,目射邪光,把个鱼四儿骇得面如土色,捂住自己的嘴,硬生生忍住一声惊呼,只见这个一身长毛的老马猴,打扮得跟个妇人相似,它行迹诡异,三更半夜从屋顶偷入民宅,解开裤子撅起腚来,放出一股绿烟,鱼四儿躲在衣柜里正捂着口鼻,还是闻到一股恶臭,呛得他眼前发黑,几乎晕死过去,睡在屋里的两个人都被呛昏了,耳边打雷也醒不转来。
  老马猴不慌不忙拎起裤子,鬼鬼祟祟地走到床前,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在那孕妇两腿间掏来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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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31 13:18:22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鱼四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了,打死他也想不出这老马猴意欲何为,那里能掏出什么东西,掏鸟儿也没有啊?
  此时就看老马猴从小媳妇两腿之间,拽出血淋淋的一个胎儿,八九个月的身孕,那胎儿已经成形了,掏出来两条小腿还在动。
  老马猴捧起胎儿,放在脸边又挨又蹭,跟得了宝一样,喜欢得没边儿,摆弄一阵,开始张口吸允,嘬柿子赛的,发出“啧咂啧咂”的声响,不一会儿那胎儿皮枯肉干,一动也不动了,它又把死胎塞进怀里,上房盖好屋瓦,借着夜色去得远了,屋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王嫂兀自昏睡不醒,小媳妇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死尸。
  鱼四儿吓坏了,要不是他偷东西不成,躲在衣柜中出不去,在月光下看了个真切,谁会知道这小媳妇是怎么死的,那个老马猴到底是何方的妖怪?他本想报官,但这么邪行的事一定没人相信,况且他进人家屋里是偷东西,这家出了人命,官面儿上还不得拿他顶罪?犯上人命官司,免不了押送小刘庄法场吃颗黑枣,做个屈死之鬼。
  鱼四儿不敢留在屋里,悄么声地溜出去,逃奔至家。转过天来,见了大鸡子儿,二人当面分完钱。鱼四儿说起深夜所见,以为大鸡子儿不信,没想到他也见过那老马猴。大鸡子儿告诉鱼四儿,前些时候他在驴市见到个变戏法的,本领齐天了,可以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使出“万人变鬼”的邪活。
  九河下稍是水陆码头,商贾云集,五方杂聚,跑江湖耍把式的多如牛毛,老百姓什么玩意儿都见过,拿这个“万人变鬼”的戏法来说,通常是黑天半夜没月光的时候变,围观看热闹的站一圈,变戏法的在当中,先交代一番,比如什么:“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初来贵宝地,要在列位面前现个丑,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站脚诸位,容我使一个祖传的把戏”,然后点起根蜡烛,往四下里一照,所有人的脸都变绿了,一时间鬼气森森,使观者皆惊,这个戏法有名目,唤作“万人变鬼”。
  老年间的戏法,也叫障眼法,全是假的,但不能让人看出假来,要不然准变砸了,当地人这些玩意儿看得太多了,小孩都知道这个戏法是蜡烛有名堂,使用特质的蜡烛,点上赛鬼火,别说照人脸,照砖头也是发绿,可据说“万人变鬼”这个戏法,已经失传了好几百年,如今跑江湖卖艺变的根本不是古法,古法没人见过。
  大鸡子儿在驴市遇上一个变戏法的,驴市是比南洼还远的一片空地,每月初九,当地有交易骡马牲口的集市,他上次偷了一头驴,牵到驴市上贩卖,卖完驴得了钱,见有变戏法的便去看热闹,挑个理儿敲几个钱,怎知那变戏法的手段高明,大白天围着一群人看,能把围观之人的影子全变没,谁都看不出他是怎么变的,有明白人说,这才是失传多年的古术“万人变鬼”。
  变戏法的使完一段“万人变鬼”,团团作揖,拿着铜锣讨赏钱,到驴市赶集贩牲口的,不乏土财主,还有口外来的大牲口贩子,全是有钱的主儿,大伙让变戏法的再露一手,如若使得好,真舍得给钱。
  变戏法的也是贪钱,使了套更厉害的戏法叫“画中摘桃”,“万人变鬼”的古法,至少还有人听说过,“画中摘桃”听也没听过,今天围观的人们算是开眼了。
  只见变戏法的牵来只老马猴,又取出一轴古画,打开让人们看,画中有株桃树,结着一枚饱满肥大的蟠桃,画纸古老发黄,等人们看明白了,拿手一招,老马猴忽然起身,朝着古画走了过去,众人眼前一花,场子里已经没了老马猴的踪影,人们都说奇了,那猴怎么没了?再看古画中多了一只老马猴,变戏法的将古画一抖,老马猴又出现在当场,正捧着一枚蟠桃大啃大嚼,画还是那幅画,画中桃树上的蟠桃却已不见,看热闹的人们眼都直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采声如雷,纷纷掏钱。
  大鸡子儿挤在人群里看热闹,看得他眼馋不已,想不到变戏法的能赚这么多钱,一会儿功夫挣了好几块钱,那位说几块钱还叫多?民国时东西便宜,一块钱能买四五十斤一袋的面粉,够一家子人吃一个月,大鸡子儿打起歪主意,要抢这个变戏法的钱,最好还能逼着此人把戏法的底交出来,学会使他这手段,往后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集市散了之后,他一路跟着变戏法的,跟到魏家坟路口的鬼楼跟前,走在前头的一人一猴突然没影了,大鸡子儿曾在这一带住过,他知道魏家坟鬼楼中多有暗室地道,当年那位会首卖下这栋鬼楼凶宅,也是因为私底下贩运烟土,楼中暗道便于做见不得光的买卖,后来一家五口不明不白死在了楼中,自此无人敢住,一直空着,变戏法的准是从地道进了楼,可变戏法的挣钱不少,为什么要住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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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2-1 08:19:17 | 显示全部楼层
  六
  大鸡子儿多了个心眼儿,守在马路对面的空屋里盯着,夜里看见那只老马猴出来,穿着人的衣服,行迹鬼鬼祟祟,进城去不知做些什么,变戏法的每次出外挣钱,则是往南洼走,从不进城,想不到鱼四儿意外撞见了那只老马猴,俩人当面一说,觉得变戏法的不是好鸟,转天各自拎了把菜刀,提了盏马灯,要到楼里揪住变戏法的,狠敲一笔钱财,再逼他把万人变鬼画中摘桃的底要出来,大鸡子儿平时专耍胳膊根儿,认为那个变戏法的做贼心虚,不敢跟哥儿俩放对,老马猴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畜生,鱼四儿一贯贼胆包天,有混混大鸡子儿打头,自是二话没有。当天出门,走到半道下起了大雨,二人冒雨进了鬼楼,一进来瞧见老马猴正蹲在那,两眼盯着揭开板盖的坟穴,它见来了外人,立时暴起伤人,大鸡子儿菜刀还没抽出来,就让老马猴一把揪下了人头,鱼四儿吓个半死,坐在地上,以为今天要归位了,不成想人头滚进坟穴,郭师傅三人听到响动,快步上来,猴妖一看对方人多,转身逃走了。
  郭师傅等人听完鱼四儿的话,无不骇异,变戏法的十之八九是连化青,此人曾拜过耍猴的为师,也收了只老猴跟在身边,躲在魏家坟不敢进城,外边大雨滂沱,马路都让水淹了,这一人一猴必定还在鬼楼中,当即四下里搜寻。
  李大愣说:“哥哥,你听鱼四儿说的没有,那个人会使邪活,凭咱们几个人能拿得住他?”
  郭师傅说妖术和戏法没两样,全是障眼法,又叫魇昧之法,听老辈儿人说,清朝末年天津卫出了位孙仙姑,能够招妖请神,她点上根蜡烛,鬼神即至,身边带俩童子,全是精壮汉子,庚子年八国联军杀进来,孙仙姑声称要请天兵天将迎敌,带领俩三十多岁的童子,持了木剑到城楼上做法,天兵天将没请下来,她们三个先让洋人的炮弹崩上了天,其实孙仙姑点的蜡烛叫招妖烛,只是幻人耳目罢了,想来“万人变鬼、画中摘桃、五鬼搬尸”等出自魔古道的妖术,也不过如此。
  丁卯问道:“五鬼搬尸是个什么妖法?”
  郭师傅听吴老显提过,五鬼搬尸阵是个魔古道开棺取宝的阵法,那些旁门左道的阵法,自清末以来已逐渐消声灭迹,还是那句话,年头不一样了,怎么叫“五鬼搬尸”?五鬼是指五个死人,相传以前有盗墓贼白天挖开坟土,但使多大劲儿也撬不开棺椁,那是棺中僵尸要躲天雷地火的劫数,遇上这种情况有两个办法,一是摆五鬼搬尸阵,二是念开棺咒,如今谁也不会相信这种欺神骗鬼的东西了,那年头却真有不少人信。
  李大愣放下心来,拎个小鸡子似的拎着鱼四儿,跟在郭师傅身后,丁卯关死了楼门,四个人到处寻找暗道,发现壁炉里边是道门,做得跟砖墙一样,如果事先不知楼中有暗道,谁也不会想到这,推开暗门,里边黑洞洞的。
  正往里头看的时候,那只老马猴突然蹿了出来,伸出怪爪,一把挠在鱼四儿的脸上。
  鱼四儿吓住了躲不开,半张脸让它抓了下来,一声惨叫扑在地上,两腿蹬了几瞪,眼见是不活了。
  郭师傅等人吃了一惊,这么一会儿两条人命,急忙将檀木柄斧子握在手中,对着老马猴当头就剁。
  老马猴奇快无比,躲开斧子,突然撅起腚来,它快丁卯更快,抬腿一脚兜在猴屁股上,老马猴“嗷”地怪叫一声,嘴里吐出血沫子。
  李大愣趁势上前,一斧子剁在猴头上,不容它起身,跟着又是几下,一斧狠似一斧。
  老马猴虽然狡狯通灵,终究是个肉身,几斧子下去,已是血肉模糊,脑浆迸裂,当场毙命。
  丁卯踹了一脚死猴,说道:“今天算是有它一个报应。”
  李大愣叫道:“别走了连化青,先进去拿人!”他本以为老马猴有多厉害,一看原来也架不住斧子剁,那还有什么怕的,当即提着水月灯,口中连卷带骂,姐姐妹妹莲花落全招呼上了,叫骂声中钻进了鬼楼暗道,郭师傅怕他有闪失,顾不得多想,捡起鱼四儿的马灯,带上丁卯跟进去,却不知里边等着他们的,是死在鬼楼中的一家五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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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2-1 08:19:29 | 显示全部楼层
  七
  哥儿仨进去一瞧,楼中暗道上下相通,下层让水淹没,一层二层是过道,地势狭窄,三层有间屋子,魏家坟路口这座楼,二层带个阁楼,从外边看不出来,唯有通过暗道进出,阁楼中另有暗门通到楼顶,房间里边充满了潮湿腐朽的气息,进到阁楼之中,提着水月灯四下照看,只见四壁抹着白灰,墙皮都快发霉了,也有铺盖衣服,但是除了他们仨,屋中并无一人。
  三个人以为连化青躲在屋里,想不到没有人,挨处搜寻一遍,再没有别的暗道了,估计连化青已经逃走了,此人何等奸猾,这一次扑他个空,再找别的机会怕是不易,李大愣更是顿足起急,到手的赏钱没了。
  丁卯说魏家坟路口的鬼楼,换了好几茬儿主人,哪户人家也住不长,几十年的楼不算很古老,但下边有墓室改成的地窖,路口吊死过不少人,肯定不干净,等闲从此路过的都绕着走,楼里又有暗道,连化青要找地方躲藏,再没有比魏家坟鬼楼更合适的地方,此时人虽逃了,没准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正说着话,脊梁根儿突然冒出一阵寒意,转头一看,可把他们吓得不轻,说来也怪,墙上出了五个黑影,模模糊糊看不出是谁,但确实是有人站在灯前,映到墙上的身影,但屋里明明没有这五个人。
  丁卯大着大胆子,拿手摸到墙壁上,冷冰冰的一堵砖墙,墙面上什么也没有,可那五个黑影越来越清晰。
  他们三个人提着一盏水月灯,面对这堵墙壁,自己的影子在身后,不知壁上五个黑影从何而来。
  郭师傅说:“瞧着有几分眼熟,好似在哪见过……”
  丁卯说:“是鬼楼里一家五口的画,壁上五个黑影是画中人的轮廓。”
  李大愣:“许不是死在凶宅里的冤鬼显魂了?要不平白无故,墙上怎么出来五个鬼影?”
  郭师傅暗觉此事古怪,他想起孙仙姑的招妖烛,说道:“水月灯是鬼楼里的东西,没准让人做过手脚,也可能墙上涂了墨鱼汁,平时看不见,在灯下一照便会显出痕迹。”
  李大愣说:“我当是什么,敢情是吓唬三岁小孩的伎俩。”
  丁卯说:“二哥言之有理,反正打人一拳,防人一脚,咱们在明处,连化青在暗,凡事小心,可别着了人家的道儿。”
  郭师傅让李大愣灭掉那盏灯,只用鱼四儿从外边带进来的马灯照明。
  李大愣依言灭掉水月灯,哥儿仨借着昏暗的马灯,抬头又往墙壁上观瞧,五个黑影仍在。
  丁卯不信那份邪,抡起檀木柄短斧,一斧子剁到墙上,剁出一道斧痕,可是壁上的影子一动不动,越看越真,好像真有五个人站在灯前,有如活的一般。
  三人心中骇惧,屏住气息,站立在原地膛目直视,一时不敢妄动。
  又等了片刻,不见它异,但夫妻二人加上两女一儿,在墙壁上的身影更为真切,简直呼之欲出。
  郭师傅发觉墙上黑影跟刚在不一样了,问丁卯和李大愣,他们倒没发觉,郭师傅以为自己看错了。
  李大愣心里发怵,说道:“鬼楼里不干净,我看不行咱先回去,请道天师符带上,再来不迟。”
  说话这么一会儿,三个人的视线无意中从墙壁上移开,再看墙上一家五口的鬼影不见了,他们忽然间感到阴冷的手掐住了脖颈,用手往颈中一摸,却什么也没有,侧头看去,原来是鬼影不知不觉间绕到了他们身后,掐住了他们映在地上的影子,此时马灯转过来,他们的影子却被那五个鬼按在身前不动。
  三人无不大惊,惶急之际扔出斧子,哪里打得到地上的鬼影,只觉掐住脖子的手越来越紧,一口气也转不过来,眼看要死在魏家坟鬼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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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2-1 08:19:40 | 显示全部楼层
  八
  郭师傅命在顷刻,意识到这马灯也不能点,不知屋中有什么东西,只要两眼能看见东西,便中了要命的邪法,他手一松,扔掉那盏马灯,眼前一黑,掐在三个人脖子上的手顿时松开了,他们惊魂难定,眼前漆黑一片,呼呼喘着粗气,亏得急中生智,捡回条命。
  此刻郭师傅发觉面前还有个人,要说也怪,刚才点着灯看不见,等到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那人趁黑凑到了近前,不知意欲何为,郭师傅感到此人来者不善,黑灯瞎火看不见东西,怎敢容对方近身,可是带来的斧子扔在地上,捏着双手没法应对,一摸摸到揣在怀中的那块坟砖,握在手中对着那人就拍了下去,一转拍在那人头上,打个正着,耳听对方闷哼了一声,摔倒在地。
  丁卯听到响动,划了根火柴,三人眼前一亮,就见地上倒着个男子,手里握着柄匕首,身穿麻衣头戴小帽,套着件黑坎肩,脸颊上有膏药,看不出是谁,扯下膏药,见此人大约有二十来岁,面容英俊,两条眼眉连在一起,是个罕见的一字眉,不是连化青还能是谁。
  原来连化青躲在鬼楼之中,发觉有人进了楼,他自持有幻人耳目的妖法邪术,其实类似外国的催眠术,老时年间被当成妖法,因此有人进来他也不怕,可也是多行不义,活该他一死,该死活不了,让郭师傅发现了不能在这屋里点灯,看得见东西就会见鬼,屋中本有的东西却看不见了,连化青一看情况不妙,打算趁黑过去一刀一个捅死这三个人,哪知让郭二爷一砖拍在头顶,哥儿仨把他从阁楼上拖到楼下,一摸气息全无,竟被一砖打死了。
  按相面的说法,一眉横生加上目有双瞳,属于君臣不配,是短命小鬼的面相,但三人在古墓棺材中见到连化青的死尸,仍感到十分意外,丁卯和李大愣本以为抓住连化青,还要交给官府治罪,按此人犯下的案子,免不了吃一颗黑枣,民国时没有砍头,死刑只有枪决,押到西关外的刑场正法,挨枪子儿叫“吃黑枣”,然后哥儿仨邀功请赏,传出名去立下字号,可没想到连化青就这么死了,反正不过无论是死是活,也该将尸首带回去,才好有个交代,说话这时候雨势不减,大水已漫进楼中。
  哥儿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看积水越来越深,坟窟窿和一层的死尸,都被大水淹没,不得不上到二层,往外头看了一眼,心里头又是一沉,只见大雨如注,对面的魏家坟和路口石碑,完全被雨雾所覆盖,隔着马路就看不清了,各处积水成渠,以往汛情最严重的时候,像这么大的雨下到半夜,还不至于发洪水,可魏家坟地势低洼,城里的积水全往这流,头一年说要拆除那些平房,这边的几栋楼也都没人住了,虽然没拆,水电可全停了,往日里的排水沟被堵死了,遇上大雨时别的地方没事,魏家坟也得让水淹了,此时积水漫过多半层楼,马路早已变成了汪洋泽国。
  当年有几片居民区。号称三级跳坑,三级是三层的意思,由于住房破旧,且房屋不断沉降,路面不断加高,头一层是马路的地面比胡同的地面高,第二层是胡同的地面比院子的地面高,院子的地面比屋里的地面高,这是第三层,一层层下来,顶数屋里最低,雨下得稍微大一些,家家户户就得上演那出水漫金山,全家老少全拿脸盆往屋外舀水,两三岁小孩坐到木盆里头,在屋里能浮到水面上当船划,日子过的苦不堪言,住这地方的人们最怕雨季,由于房屋地势低洼,屋内潮湿,通风条件又差,特别是夏季,赶上天气闷热,常常憋得人透不过气来,阴雨天十有八九屋里要进水,随时准备好盆盆罐罐往外淘,许多家庭的家具因此泡得糟朽了,当年魏家坟没拆的时候,那一大片平房则是典型的四级跳坑,因为外围的地势比南洼还要高出一块,故此称为“四级跳坑”,民间俗称穷坑,形容住在魏家坟的全是穷苦百姓,能从穷坑里爬出去那就是发财了,后来整片房屋彻底拆除,填满了南洼,四级跳坑连同魏家坟的地名,永远成为了历史,城里其余一些有三级跳坑之称的居民区,直到八十年代后期还存在,经过几次大规模房屋改造,才陆续得到改善。
  可想而知,当时郭师傅等人带着连化青的尸首,想走已经没法走了,马路上的积水齐腰深,水面几乎漫过路口驮碑的石兽,好在那水再大,不至于把楼淹了,等大雨稍停,积水会很快退下去,不过估摸着这场雨怎么也要下到半夜才停,三个人守着连化青的死尸发愁,白天是不在乎,可天黑掌灯之后怎么办,谁能保证不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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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2-1 08:19:51 | 显示全部楼层
  九
  正犯愁的时候,看见远处有几艘小艇过来,原来魏家坟那片平房里,住着一些外地逃难和拾荒的人,人数不多,住得也分散,这些居民都是去年发大水之后住进去的,不知道这地方一下大雨就淹,等水漫上来,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躲到房顶上,城里有巡河队的水警,划着小艇到这边接人,将受了水灾的人们送往高地,魏家坟十字路口以北,没有那么大的水,他们三个人赶紧招呼,巡河队的水警认识这仨人,到近前接上,一看怎么还抬着个死人,也顾不上多说,借了一条空艇,把活人死人都接下来,掉头往石碑方向划去。
  驮碑的石兽已让大水淹没,水面上的那座古碑,在漫天雨雾中看来,只是个很大的黑影,让人觉得十分不祥,如今城南洼地没有河流了,相传很多年前有条古河,没人清楚那是什么年头的事了,郭师傅祖上倒几代,全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没听说有条大河通到南洼,除了看风水的先生能瞧出这地方以前有条河,岁数再大的人也不知道此事,至于说驮着镇河碑的无头王八是赑屃,那也是人们一厢情愿的观点,龙生九子不成龙,分别是九中动物,当中有一种叫赑屃,力大无穷,寿命长,能负重,专门给帝王驮碑,其实也没准是某种镇妖辟邪的石兽,因为脑袋断掉了,无从追究它是什么动物。
  古时候立碑的用意,大抵是为了让后人得知,此地曾经出过哪些大事,但这块石碑上的字迹饱受风吹日晒雨淋,加上岁月消磨,已经没人看得出石碑记载了什么内容,只听张半仙说,石碑至少是几百年前还有河水的时候所立,看形状像是官碑,因为压住了通往南洼的那条河流,挡住了不少阴气,整个魏家坟的风水全让它拿光了,所以这地方邪行,风水不好。
  郭师傅等人上了小艇,他隔着雨雾,模模糊糊看见路口石碑,心里一走神,不免想起了这些事,寻思:“张半仙不过是个家传几代看阴阳宅混饭吃的,之前还说我们到魏家坟捉拿连化青,这一去是有死无生,最后不是也没出事吗?”他正跟心里琢磨,却听李大愣说:“今天把连化青的尸首带回去,什么三岔河口沉尸案、土地庙铁盒藏尸案、魏家坟古墓缩尸案,等于全让咱们给破了,郭二哥啊,往后这些事传扬出去那还了得,你不是河神谁是河神。”郭师傅听李大愣这句话心里一哆嗦:“坏了,千万别提河神,提了这称呼准倒霉。”
  郭师傅有心告诉李大愣别说,可为时已晚,低头看了看连化青的尸首,只见那直挺挺硬梆梆的死尸,也在盯着他看,连化青生有妖异之相,一目双瞳,一个眼中有两个瞳仁,所以那对眼珠子跟俩黑窟窿似的十分可怕,郭师傅听说死人尸变是半夜三更才会发生的事,此刻天还没黑,可连化青那双眼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骇异之际,忽然感到身子猛地一晃,他们三个和那死尸一同翻落水中,马路上的积水只漫过普通平房的一半,河神郭得友是什么水性,到水中先定下神闭住气,满以为两脚一蹬地就站起来了,可就觉得这水流比他想得要深,而且冷得刺骨,骇异之余,来不及多想什么,他和丁卯俩人拖着不会水的李大愣,三人从水里出来挣扎爬上岸边,抬眼看看周围,雨雾蒙蒙,隐约看到不远处耸立着一块大石碑,连化青脸朝下趴在那石碑底下,魏家坟原本的马路和房子都不见了,石碑四周是大片的荒地。
  咱这本书为什叫“河神——鬼水怪谈”,因为会说到通往南洼的那条河,没有这条河怎么能叫鬼水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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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2-1 08:20: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恶狗村捉妖

  一
  书接前文,当天赶上一场大雨,水漫魏家坟,十字路口的石碑淹没了半截,郭师傅他们和连化青一同掉落水中,好不容易挣扎出来,爬到土地上一看,无头王八驮负的石碑还在,可魏家坟原先的房屋马路全没了,周围尽是漫洼野地,大雨之中不见边际,身后有条河,河水滚滚奔流,一眼看不到头,要说也怪,怎么跑到这来了?这地方还是魏家坟路口吗?
  三个人全都呆住了,许不是到了阴间?看起来却又不像,那分明是魏家坟路口的石碑,他们意识到连化青还躺在石碑旁边,先前瞧见这个死人睁眼,此刻怎么又不动了?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挪动脚步走近去看,只见那死尸突然起身,此人刚死,尸身却已僵如朽木,脸色发灰,身子和胳膊腿都不能打弯,指甲陡然长出半寸,直挺挺的从地上立起来。
  郭师傅捞过的河漂子不计其数,每天守着义庄,见的死人多了,什么邪的怪的,他也知道不少,听说僵尸大致有四种:得道之人死后,留下的尸身叫做遗蜕,不仅不会腐朽发臭,还有异香,这是一种;从古墓里挖出来的古尸,死去几百年之久,但衣服色彩鲜艳如新,面目如生,那是隔绝空气的缘故,一见风那衣服色泽很快暗淡,再拿手一碰,像层纸灰一样,尸身皮肉也跟着变为干枯,这是第二种;其三是干尸,大多是脱水风化而成;再有第四种就是民间传说中的走尸,古书里说文了也叫走影,头发指甲比一般人长出不少,说明毛发指甲死后还继续生长,据说这种僵尸有了道行,夜里能出来走动。
  僵尸之事传说众多,但凡上点岁数,有点见识的人,都能说出不少,不过人们大多是听说过没见过,郭师傅等人也没遇到过走尸,老龙头火车站争脚行时传出过行尸扑人的事情,传得非常邪乎,那也不是他们亲眼所见,早年间传说广济龙王爷捉拿旱魔大仙,旱魔大仙就是有了道行的僵尸,老坟中的旱魃,反正是传得神乎其神,要说大伙信以为真,那也不现实,没人会信,只不过是个民间传说而已,至于连化青挨了一砖,昏死过去,掉在河里让冷水一激,又活转过来,也并非全无可能,但眼前这情形怎么看怎么像尸变。
  哥儿仨吓了一跳,真有僵尸?相传清朝那会儿有人练僵尸功,首先会闭气,指甲上有尸毒,扑跃进退,与行尸无异,却是活人装的,算不算一门奇功倒是其次,主要是吓也能把对方吓个半死,他们以为连化青练过僵尸功,可看上去完全不是活人。
  二
  三个人稍一愣神,那僵尸就扑到跟前了,脸色乌青,两只眼像两个黑窟窿,身上散发出的尸气让人睁不开眼。哥儿仨胆都寒了,绕着石碑便逃,僵尸在后头追。李大愣心里发慌,脚步乱了,跑慢了半步,让僵尸一下子扑到地上,爪子在他肉里越陷越深,好像被铁箍紧紧勒住,挣脱不得。郭师傅和丁卯见了,赶紧回头救人,可僵尸扑人不死不休,哪里拽得动分毫,急切间摸到地上有块砖,是李大愣从魏家坟带过来防身用的,居然一直没扔,郭师傅抄起砖对准僵尸头上狠狠打下去,只听得一声闷响,从僵尸头顶冒出一道黑气。
  郭师傅连打了三砖,僵尸身上冒出黑气,一头扑倒在地,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多年以后有人说他这是金砖打尸,咱讲可得讲明白了,头里提到过北宋初年,陷魂阵中三块金砖打死会使异术的女将刘金锭,那虽然是民间传说,但头顶天华宝盖是灵窍,让金砖砸一下能打掉多少年的道行,这种说法确实是有,以往说僵尸也怕金砖,打掉尸气就不能动了。
  以往所说的金砖,并不是用黄金做成的砖,要是那种货真价实金砖,再怎么有钱也扔不起,古时只有金条没有金砖,有金子做成金条或元宝,一般不会造成砖头形状,那会儿说金砖是另有所指,早年间的金砖说白了就是砖头,这种砖头,一点儿金子没有,表面油润如玉,光亮如镜,细腻如金,不涩不滑,坚硬无比,俗称金砖,专门有规格,多长多宽多厚,处处有讲究,不合这个尺寸,也不能称之为金砖,最初是专为皇宫或寺庙殿堂烧制的细料方砖,颗粒细腻质地紧密,敲打可发出金石之声,民间称为金砖是打这来的,由于这种砖多在京师烧制,所以也叫京砖,传来传去,传成了金砖,据说金砖的尺度和用料不比寻常,用料中有辰州所产的朱砂,故此可以打尸降妖。
  不过李大愣从魏家坟古墓里拿出的是坟砖,还不是早年间所说的金砖,郭师傅抡起砖打到僵尸头上,僵尸立刻不能动了,可是脸上恢复了几分人色,蜡皮也似的黄,口鼻中有恶臭的黑水流出,气息奄奄不省人事,郭师傅和丁卯面面厮觑,只听过人死之后变为行僵,但是死尸变成活人的事从古未有今世罕闻,连听都没听过。
  二人不敢大意,不管是死是活,先拿绳子捆个结实再做道理,他们俩捆上连化青,紧接着给李大愣揉胸口拍后背,这口气儿总算是喘过来了,身上满是乌青的淤痕,再迟片刻命就没了,缓了半天说不出话,转头看捆在地上的连化青,虽然没什么意识,但踢一脚哼两声,显然不是死人。
  郭师傅以为此人炼过僵尸功,头顶挨了三砖,打去了道行,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儿,只说当时捆住连化青,可不认识这是什么地方。丁卯一抬头,瞧见那石碑上积存的泥土让雨水冲掉了,露出三个残缺不全的大字,还可以辨认出来,问郭师傅道:“师哥你看石碑上刻的什么字?”郭师傅举目观看,那三个字他还真认得,也不难,石碑上刻的是“恶狗村”三字。
  丁卯称奇道:“没听过有这么个地方,魏家坟路口这一带以前叫恶狗村?”
  郭师傅摇了摇头没说话,想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也许是掉进水中之后,让大水冲过了南洼,这变有块和魏家坟相似的石碑,天津城应该在北边,要回去得往北走,他见河边的石碑下有条路,既然是路,前边总该有个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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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2-1 08:20:21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这时李大愣缓过劲儿来,数他力气大,郭师傅让他把连化青夹在胳膊底下,三人当即埋头往前走,打石碑底下这条路走过去,不远是个村子,村子附近有庄稼地,可不见一个人影,真个冷清,那些庄稼也全荒着,村中进进出出之辈,皆是体形硕大的黑狗,看起来十分凶恶,不像寻常的土狗,哥儿仨越走越犯嘀咕,怪不得叫做恶狗村,但这村子里怎么只有狗?村子里没有人吗?
  好在村中成群结队的恶狗,似乎对他们恍如不见,只是在原地徘徊,三人不敢多看,加快脚步往前走,他们见了这情形,不免想起上古林的一个渔村,那个渔村里也有很多狗,听上古林这个地名,很像远古森林,其实天津卫地名有三怪——“大站不大、小站不小、古林没林”,上古林是海边的一块荒滩盐碱地,古时候别说森林了,连一棵树一根草也不生长,那么荒凉的地方为什么会叫“古林”?
  这其中也有个说头,当年皇上派钦差大臣到海边祭神,这位钦差带着队伍一路来到海边,那天的天气异常炎热,晒得人们口干舌燥,很多人都快虚脱了,钦差至少还有个伞盖,随从们走在荒滩上没处躲没出藏,一个个叫苦连天,钦差也吃不住这么暴晒,想找个地方让大伙歇歇,但海边一目千里,全在日头底下,没有阴凉之处可以歇脚,这时就看远处影影绰绰,似有大片森林,人们以为那是原始森林,这可有救了,到近处才看出来,原来是片很茂密的沙蒿从,长得比人还高,从远处看就像一片古林,沙蒿虽然不是树林,却也能容人躲避毒辣的日头,那里头还有几户打渔渔民住的窝棚,钦差命随从找渔民要水来喝,又打听此地是什么所在,渔民们说这海边荒地,没有名字,钦差大臣感慨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民,皆属王民,回去要奏明我主万岁,赐这地方一个地名,回去果然禀明皇上,皇上金口玉言,说此地荒凉,但沙蒿如林,当以古林为名,所以以后有了上古林和下古林这两处地名,很多年前,全是长满沙蒿的荒滩,清朝开始渔村规模变大了,当地渔村不打渔的时候斗狗成风,所以有很多恶狗,以前的上下古林渔村,村里村外的家狗野狗比村民多出几倍,时常伤人,后来官府不得不明令禁止民间斗狗,却仍是屡禁不绝。
  郭师傅他们走到“恶狗村”,瞧那村中全是狗,竟是一个村民也没有,寻思没准是走到了上古林,但那几个村子都在海边的荒滩上,没有庄稼地,也没有河,更没听说有村子以恶狗为名,三个人提心吊胆,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头里走,经过了那个村子,路旁又出现了一座石碑,还是先前无头石兽所驮的古碑,上面刻着“恶狗村”三个字,天上仍下着雨,远处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郭师傅他们三个人当此情形,心里边没法不怕,一条路走过来,只经过一个村子,总共没走出多远,怎么又见到村头的石碑了?
  他们且惊且疑,仍往头里走,行得一步是一步,可这条路如同坏掉的唱片,不管怎么走,反反复复经过那块石碑,也不敢往别处乱走,正没个定夺,忽见石碑后走边出两个人,竟是在魏家坟路口卖馄饨的老头和他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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