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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qtomcn

[转帖] 《14号推理当铺》王稼骏、刘念夕、夜先生等国内知名悬疑推理小说写手的精彩短篇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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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4 14:20:06 | 显示全部楼层
凄凉的锁(6)
      第二天一早,和姐姐、父亲打过招呼后,我离开了冰岸村。队长他们依旧驻守在那里,还要形式化地挨家挨户搜查。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借口说要出去调查一条重要线索。其实我联系了我的朋友迷案,表示想寻求他的帮助。他爽快地答应了,约我今天下午在市区的某个咖啡馆碰面。
  我先回到自己家洗了个澡,穿上姐姐给我洗好的衬衫,套上一件皮外套出了门。我叫了辆出租车直接到约好的咖啡馆。
  迷案说他坐在二楼的角落等我,于是我兴冲冲地奔上楼梯。
  “喂,这里。”迷案貌似看见了我,向我挥手喊道。果然在靠窗的一角,他的身影映入我的视野,旁边似乎还有谁在。我望了望四周,接着走向迷案的桌子,这时我注意到他边上坐着的是一个可爱的小女生。她戴着一副小巧的眼镜,几乎整个下巴都埋进了系在脖子上的绒线围巾里,双手捂着一杯热红茶,一副很怕冷的样子。难道是迷案的女朋友?
  “来,我来介绍,这位是我的老同学,就叫他小冰吧。”迷案站起身用手指着我,对边上的女生说。她稍微抬头望了我一眼,小声地说了句:“你好。”
  正当我在考虑怎么跟她打招呼时,迷案的声音又响起了:“这位……这位是夏时,现在是高三学生,也是个业余的插画画手。”听完他的介绍我越来越糊涂了,干吗带一个高三小女生来掺和我们的重要会谈?难道她是什么隐秘证人?局促地说了句“你好”后,我拉出椅子在他们面前坐下,决定要问问清楚。
  “你喝什么?”迷案问。
  “哦……暂时不喝。”
  迷案微微侧过脸去看了一眼夏时,马上转过脸来对我说:“你放松点,不要……不要一看到可爱女生就紧张啊,随……随意。”
  “都不知道谁在紧张……”我小声咕哝了一句。而夏时正缓缓往嘴里送入一口红茶,不知在想什么。
  “她到底是谁啊?”我问出了早就想问的问题。
  迷案微微一笑说:“你以为那件孤独老人的案子是我破的啊,全是靠她过人的洞察力才真相大白的,她可就像小说中的名侦探一样哦。”他的语气明显带有一丝崇敬。
  “这……怎么可能?”我就像被雷劈到了一样。
  “你可要保密哦,如果被领导知道了,我估计也别干了。你是好兄弟所以才如实跟你说的,不然今天我也不会把夏时一起叫出来了。”迷案的神情却是那么一本正经。
  “这也太……这又不是推理小说。”我还是不太敢相信,“就凭她一个小女生?这……这怎么可能呢?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吧?”
  这时原本一直不出声的夏时突然抬起头看着我,我被她冷峻的目光吓了一跳。她却冷不丁来了一句:“厕所在前面柜台左转。”
  “你……你怎么知道我要上厕所?”我诧异道。
  夏时低头抿了口红茶,不紧不慢地说:“刚刚你进来的时候,迷案叫你,你也已经看到他了,可还是四处张望着想寻找什么……还有你刚才不叫饮料的举动,可能是由于找不到厕所暂时不喝水忍着吧,不过别憋坏了身体。”
  “哦……谢……谢谢,不好意思……”我尴尬地离开了座位。
  几分钟后回到座位的我,已经彻底服了……这小女孩身上,有一种……女王气质。
  迷案偷笑道:“哈哈,怎么样,见识到我家夏时女王的厉害了吧?”
  “闭嘴!”夏时威严地说。
  “我错了……”迷案低下头,弄得像老鼠见到猫似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副德行,就这样还当警察?我心里默默嘲笑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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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4 14:20:31 | 显示全部楼层
凄凉的锁(7)
      “快说正事吧,到底怎么回事?”迷案摆出认真的表情。于是我尽可能详细完整地把冰岸村的案件叙述了一遍。等我说完,已经口渴得不行了,赶紧叫了杯柠檬可乐一饮而尽。
  “冬天里的小木屋发生的密室杀人……”夏时饶有兴味地喃喃说道,“以前好像有过类似的事件吧。”
  “嗯……是的。”迷案连连附和,“当时好像是一个大学生解决的,我听说过这件案子,凶手利用冰把门冻住制造心理盲点,形成所谓的密室。”
  我努力搜寻着脑中的记忆,似乎也对这个案件有点印象,似乎是两三年前了吧。
  这时夏时把面前那杯喝了没几口的红茶推给迷案,说:“凉了,不能焐手了,再帮我叫杯,这杯你喝了吧。”
  “哦……”迷案只好唯命是从。
  “对了,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我突然好奇地问。
  “在一次推理迷聚会上认识的……”迷案羞涩地说,“别说无关的话了,快讨论你的案子吧,凶手会不会掉包了钥匙或者锁什么的呢?”
  “不可能,这些把戏我早就想过了,全都不可能。”我坚定地回答。
  “那会不会案发前一晚,村长没把铜挂锁或者巨扣锁扣牢呢?”
  “不可能,我都是亲眼看到他扣牢的。”
  “凶手一直躲在木屋的床底下?”
  “袁斌进屋前和我们进屋后我都仔细检查过,没什么人躲在屋里。”
  “还真是没什么头绪……”迷案似乎已经投降了。
  这时夏时呷了一口新端上的热红茶,露出满足的表情。她轻轻放下杯子,继续把双手环在上面,抬起头看着我说:“能看看现场的照片吗?”
  “哦……不过尸体的死状有点……”我尴尬地说。
  “没关系。”她摇摇头。
  我也顾不上什么职责所在了,利索地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抽出一沓照片递到夏时手中。包括现场的尸体状况、小木屋和值班室的外景、巨扣锁的特写、挂锁和两把钥匙、周边的树林等等。同时我还给她看了冰岸村的大致地图。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信任这个小女孩,可能我也被她身上的女王气质所折服了吧……
  仔细端详了每一张照片和地图后,夏时大口饮了饮杯中的红茶,莞尔一笑,说:“密室之谜已经解开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我一时间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对面的迷案也是一副震惊的表情。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俩几乎异口同声地问。
  夏时把围巾往下拉了拉,说:“接下来我要说的只是我自己的推测,也是我能想到的对这个密室的唯一解答,但这不一定就是真相,你们还要不要听?”
  我们再次不约而同地猛点头,此时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只想快点得到女王的见解。
  “很好……”夏时满意地点点头,“其实要打开小木屋的挂锁很简单,直接用钥匙开就行了啊。”
  “可是,钥匙锁在值班室的巨扣锁上啊。”我不解道,“而巨扣锁的钥匙一直在我身边。”
  “不用巨扣锁的钥匙,也一样能用挂锁钥匙开门的。”夏时意味深长地说。
  “这样吧,为了方便起见,我们把木屋挂锁的钥匙叫钥匙A,巨扣锁的钥匙叫钥匙B。没有钥匙B,当然不可能拿到钥匙A咯。”我不耐烦地说。
  “一定要‘拿到’钥匙A吗?”夏时笑笑。
  “什么意思?”我依旧一脸的困惑。
  “你所谓的‘拿到’钥匙A,是指把钥匙A从巨扣锁上取下吧?而我的意思是,就算不取下钥匙A,也一样能拿它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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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4 14:20:53 | 显示全部楼层
凄凉的锁(8)
       “你是说把整个巨扣锁一起拆下来吧,这个夸张的想法我们当然考虑过,但可惜扣锁是好好地固定在墙壁上的,没有被拆下来过的痕迹。”我不服气地说。
  “那么……这间值班室有没有好好地固定在地面上呢?”夏时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弧度。
  “你是说……难道……”我的大脑顿时像被一颗炸弹炸裂般,喉咙也如同被什么异物堵住了,完全说不出话。迷案更是拍桌子瞪眼,像疯了似的。
  “都不敢想象吧?”夏时继续说,“凶手是将整个值班室都搬到小木屋门口去了,巨扣锁的位置就在窗边,只要打开值班室的窗,加上系在钥匙A上的铁环直径长度,钥匙A就足够伸出窗外,去打开只离它咫尺远的铜挂锁。而刚刚的照片里也能看出,巨扣锁和小木屋门上的两个铁扣,距离地面的高度基本一致。”
  “人的思维会被某些东西限制住,我只是把那间值班室当成一个系在钥匙A上的普通钥匙挂件而已,只不过这个挂件大了点。但是你们的思维却是,一旦钥匙挂件改变了其形状和大小,变得和你们平常见到的不同时,你们就永远无法认出它了。就像一只碗,如果里面盛的是饭,我们只把它当一只普通的碗,但要是里面养了两条金鱼,我们就可以把它看做鱼缸。任何事物都可以从多角度来看待的。”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在夏时女王一番长篇大论的“教育”后,我们各自陷入了沉思。废话,谁会没事把一间房子当成钥匙挂件啊……虽然心有不满,但我还是不得不佩服她大胆的想象力。不过我还有不少疑问。
  “值班室离小木屋这么远,凶手是怎么搬过去的呢?”迷案抢在我前面问道。
  “首先我想说的是,”夏时喝光了杯中的红茶继续解释,“凶手肯定不止一个人,可能村里的所有男人都参与了这次案件,包括村长和你父亲在内。”
  听到“父亲”这两个字,我不禁一怔。
  “至于是怎么搬运过去的……”夏时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直接从结冰的河面滑到对岸去啊,就像我刚刚把杯子推到迷案面前一样。
  “我从那张树林的照片里看到很多长条状的圆木。我想,在值班室到河面这一小段的距离,他们就是将这些圆木一根根平行排列在地面上,类似于火车铁轨。接着在值班室的腰际系绑几根粗麻绳,聚集几人的力量使劲拉动绳子,值班室就能顺着圆木一路滑走开去。值班室本来就不大,只由几块木板简单搭建起来,本身重量就不会很重,可能只有底下的水泥基座有点重量。而且根据圆木的滚动摩擦原理,搬动它应该不会困难。古人都是用这个方法来搬运重物的。
  “当值班室被移到了结冰的河面时,后面就可以直接在冰面上滑动了,虽然冰能够一定程度上减小摩擦力,但要把一间屋子拉到河对岸去还是个大工程,我想这段路程应该是最艰难的吧。等到了对岸后,他们再利用那些圆木,把值班室拉到小木屋的边上。打开门杀死袁斌后,他们再利用相同的原理,把值班室运回原地。
  “而那些搬运的痕迹早已被大雪覆盖掉了,这个季节那个村是一直下雪的吧。”
  震惊、无语,除了这些我已经找不到辞藻来形容我此刻的感觉了。天哪……就为了杀个人,就为了开扇门,就为了布置成诅咒的样子……至于吗?
  “那个……夏时,你是怎么知道值班室不是被固定在地面上的?”迷案斗胆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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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4 14:21:35 | 显示全部楼层
凄凉的锁(9)
      “这当然也只是猜测啦。”夏时微微一笑说,“死者待的小木屋里有电灯泡,但值班室里却只有一盏煤油灯,也就表示值班室并未接电线进来。我脑子里就顿时闪现出一个想法:值班室是和整个冰岸村脱节的。”
  原来如此,恍然大悟。看来今天收获不小,接下来就要回去继续调查了,我也很想知道父亲到底是不是凶手。
  “好了,我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了,希望能对你们有所帮助。至于具体证据杀人动机什么的就靠你们警察自己去查了,我只对密室比较感兴趣。”夏时补充道。
  “谢谢你,那我先回村里了。”我起身准备离开,“迷案兄啊,要好好珍惜你的女王啊。”
  这时夏时突然盯住我的脖子处,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要当心点哦……”
  是想趁我临走再表现一下女王气质吗?真是可爱的小姑娘。
  离开咖啡馆后,我急忙赶回冰岸村。路上随意啃了几个面包就当晚饭了。队长他们似乎暂时收队了,我还是决定自己先把一切调查清楚后再向队长报告情况。回到村里,我首先查看了那间值班室,我用一根粗木使劲撬它的底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它顶起一个角,证明值班室确实不是固定在地面上的。我又查探了四周的树林,找到了那些圆木和粗麻绳。那么现在基本可以证明夏时的推理是正确的,密室之谜已经解开。接下来,我只想知道村里有多少人参与了这次案件,而第一个要确认的……就是我的父亲。
  回到家,我走进父亲的小房间,翻箱倒柜,看能否发现什么可疑物件。在他的床底下,我找到了一双钉鞋,钉尖一根根从鞋底刺出,像一块扁平的仙人掌。钉鞋?对啊!人走在冰面上肯定容易滑倒,再加上要拉动一间屋子,就更不容易站稳了。钉鞋是作案必备工具啊……父亲……难道……他真的参与了作案?那天早上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也是由于整夜没睡吗?所有的疑点都指向“父亲是凶手之一”这条命题。此刻我的脑子很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是要即刻报告队长,让他们一家家搜钉鞋吗?正当我犹豫不决时,姐姐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背后。
  “你全都知道了吧?”姐姐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
  “姐姐,你……”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你也参与其中了吗?”
  “对不起,小冰……”说完这句话,姐姐刚才一直放在背后的手突然举到身前,五根手指紧握着的是一把深黑色的剪刀,刀尖直对着我的胸口。
  “为什么……为什么?”做梦,这一定是在做梦……
  “那个袁斌是禽兽,是吸血鬼!”姐姐歇斯底里地叫着,和之前那个温柔贤淑的影像已经彻底叛离了,“而我们必须要找一个牺牲者……小冰……你的死能换来村里每个人的幸福……”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这……这怎么可能?
  短暂的迷茫后,我似乎明白了一切……邀我参加姐姐的婚礼,把我叫回村来,甚至那天村民们和我在门口其乐融融地交谈……这些全是假的!全是假的!全都是在演戏!还有值班室插销上的刮痕、门口的熏香灰,全都是他们故意弄出来的……把钥匙交由我保管,也不是因为信任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嫁祸我,让我成为代罪羔羊,我是被这个村选出来的祭品。如果到最后密室之谜没有解开,那么警方一定会将矛头指向我,因为只有我可能作案。他们根据种种迹象会推测出:我带着巨扣锁的钥匙先来到值班室,用熏香弄昏村长,用刀片移开插销,闯入值班室打开巨扣锁取下挂锁钥匙,再赶往袁斌住的小木屋开门杀了他,最后锁好门把钥匙放回值班室。而动机可以解释成为了保护心爱的姐姐。我怎么这么傻啊?我怎么早没有想到?现在一旦我死了,那么警方也会认为我是畏罪自杀。
  姐姐的剪刀正一步步逼近我,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得缓缓往后退,当背后已经是坚硬的墙壁时,我呼吸更加急促。
  而这时我无意中看见自己的衬衫领口处,有一小点暗红色的圆斑……啊,这件衬衫当时是姐姐拿去洗的。现在看来一切都明了了,这块红斑应该是袁斌的血迹吧,也是他们要嫁祸我的“罪证”之一。姐姐……还有父亲,他们真的能这样残忍地对待我这个亲人吗?现在想来,“亲人”也只不过是表示一种社会关系的名词而已吧。
  正当我脑中一片空白时,姐姐已经站在了我面前,她高举起手中的剪刀……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从背后抓住了姐姐的手腕,把她的整个手臂往后扭去。姐姐因疼痛叫了一声,手里的剪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而站在她背后擒住她的,正是我们的徐队。
  “你们为什么会来?”我坐在外屋的椅子上,仍然心有余悸地说。
  “是你朋友打电话给我的,就是你以前的老同学。他说你有危险,我们就急忙赶来了。”徐队给我端来一杯热茶,郑重其事地说。
  “哦……谢谢。”我接过茶,举到嘴边大口喝了起来,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还在发抖。
  “他已经告诉我们整个事情经过了。你也真是的,请外援也不跟我报告一声啊,还想擅自行动,你看,差点出事了吧。”队长抱怨道。
  “对不起……”我羞愧地低下了头。
  可是,迷案怎么会知道我有危险呢?是夏时!这么说,下午我临走时,她对我说的那句“你要小心哦”是真的在提醒我要小心吗?她当时是看着我的脖子……不不,她是看着我的衬衫领口说的!她……她当时就已经察觉到一切了……
  差点被血浓于水的至亲杀害的我,却被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女生救了一命……这就是讽刺的世界吧。
  
鸡丁 中国原创推理最强劲的新势力,创作诸如《神的密室》等多部专攻密室的推理小说,其诡计新颖巧妙,被誉为中国本土推理的密室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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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4 14:23:08 | 显示全部楼层
双鱼
          夜先生

双鱼(1)

引子
  在踏上自动扶梯的那一秒钟,我收到一条短信。
  时间是晚上七点半,地点是拥挤的家乐福。
  异常奇怪的是,看完短信,我才发现,自己的前方居然空空如也,晚上七点半,最拥挤的时刻,从三楼到二楼的自动扶梯缓缓运行,扶梯上居然只有我一个人。
  那时的我,既不是衣着褴褛、浑身臭味的乞丐,也不是左青龙右*、两肋插着刀的黑社会,更不是被八个保镖二十个保安层层包裹的娱乐大腕儿,我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之人,在家乐福最拥挤的时刻,却在本该最拥挤的地方,享受着奢侈的仿佛是末日来临前的一丝宁静。
  我看着对面二楼通向三楼的自动扶梯上各种表情的人,他们同样奇怪、好奇甚至有点羡慕地看着我,仿佛我们正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之间来回;在到达二楼之前,身后都没有一个人踏上扶梯,这缓慢的传送带,正载着我从命运的一个终点驶向另外一个起点。
  于是我低下头,再次看了一遍那条简单的短信,或者这就是天意。
  在走下扶梯的那一刻,身后十几只脚同时迈出那警戒的黄线……
  一
  “你可知道异手症这种怪病吗?”法医对纳闷的刑警说这话的时候,似乎他自己也不怎么确定,“受到某种强烈刺激,比如气体或者心理,可能就会诱发病状,发病人的双手会无法控制,掐住自己的喉咙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一个被害人被发现的时间是中午,报警的是被害人的少妇房东。
  等刑警赶到以后,这个女人又浑身哆嗦着絮叨一遍她看到的景象:被害人扭曲地躺在床上,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咙,双眼惊恐地瞪着,仿佛看见了魔鬼。
  刑警们对现场仔细做了检查,床单凌乱,是被害人挣扎的结果;房门、窗户都完好无损。楼下单元门口还有只能用门卡才能开的防盗门,保安证实,在中午的那一大段时间里,只有女房东一人要求他开过楼下的防盗门。因此假设作案人,极有可能是被害者的熟人。但现场既没有提取到有效的指纹、陌生的鞋印,也没有作案人的头发等其他任何痕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穿着薄衬衫的少妇,颇有几分姿色,她不住地摇着头,说肯定不是自己丈夫干的,因为她把自己偷情的行为保密得很好,不可能被发现。
  这个少妇在这个周二的中午,来到她自己的一处房产里,与租房子的男青年鬼混,在楼下按了门铃没有人开门,于是自己找保安开了门,他们约好的时间从来没有改变过,她以为他在洗澡,结果却发现那人已经挺在床上。
  法医并没有在现场对那个男人的身体做什么细致的检查,因为当发现那个男人还有一丝体温时,就赶紧将他送到医院。“这说明他被害的时间就在刚才,”法医满怀希望地说,“但愿可以救活。”
  不是过度使用药物,没有上吊或者割腕儿,没有煤气中毒……如果真的是自杀,这世界上恐怕还没有人能活活将自己掐死吧?即使他坚定地选择死亡。
  你可知道异手症这种怪病?
  二
  有天晚上我去了家乐福,去那上面的一个小店找朋友推荐给我的文身师,那个漂亮的女孩子有些无奈地看着我:“照片的清晰度不够,能描摹成这个样子,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我看着她递过来的样稿,微微地点点头。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因为脚踝这部分没有什么肌肉组织,皮也比较薄,可能会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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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4 14:23:25 | 显示全部楼层
双鱼(2)
我说:“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
  在文身师开始工作之后,我开始想一个女孩。
  我已经三十岁,还是个单身汉。
  在之前漫长的岁月里,我是个孩子,是个学生,然后开始工作,从满怀青春到理想破灭再到挣扎与现实,最后像大多数普通人一样碌碌无为,不知所措。我爱上过很多女孩,并同她们中的几个发生过一些故事,人生与每个人的交错,都只是一次路过,有些人停留的时间长些,有些只是擦肩而过,仅此而已。
  我曾是个从警校毕业的好孩子,但因为没有关系与钞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学过的东西在记忆中慢慢变成过去。我曾幻想自己是刑警,每天路过死亡,触摸死亡,但那仅仅是幻想。
  于是我像你们一样,时常漠视甚至幻想死亡,幻想着有一天死了该会去到一个怎样的世界。这么消极而颓废的思想,不止我一个人有,所有人从朝气蓬勃到麻木不仁再到冷血动物,都是一个过程,一个在现实生活中逐渐妥协的过程,一个越来越浑浊的看不到未来的自我放逐的过程。
  于是,三十岁时,我依然是个单身汉,在工作的时候昏昏欲睡,在空闲的时候,从一个女人的床走向另外一个女人的床。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自我放逐,还是自我放弃。
  文身的偶尔的疼痛让我轻轻换了一个姿势。
  嗯,是这样的。这一次,其实我是在想一个女孩,一个从没见过的女孩,我们在网上谈着情说着爱。我曾以为她与其他女孩没有什么区别,可以约出来吃个饭玩个浪漫,花不了多少钱,然后在床上做一个了断,但我花了很多力气,却从来没有见过她。
  我在想,她究竟有怎样的魔力,勾引我花了那么多的时间。
  你见过她吗?她的网名叫:接吻的双鱼。
  三
  第二个受害者发现于四天之后,发现时尸体已经完全僵硬,甚至开始轻微地腐烂,初步化验应该死于两天之前。
  他的好朋友说这个人连续两天不接电话,没去上班也没有上网,感觉肯定出了什么问题,赶忙过来看看,一下就发现这个死亡的现场。
  与此同时,第一个受害人的状况依然非常危急,虽然很侥幸地活了下来,但由于他大脑过度缺氧,目前仍然在重度昏迷之中,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或者到底还能不能醒过来。法医在医院里对他的身体进行了第一次详细的检查,没有流血或者致命的伤痕,没有被钝器击打的痕迹,只有脖子处被掐的种种痕迹,全是受害人自己的指纹。
  “只是相当惊恐,”法医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受害人到现在依然死死瞪着双眼。”
  而眼下,最让刑警们纳闷的是,第二个受害者的状况与第一个被害者几乎完全相同,无论姿势还是现场的状况,他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惊恐的双眼中布满着血丝;门窗依然完好,邻居没有听到争吵声或者打斗声,作案时间选择在工作日的中午,居民楼中最有可能没人的时候,如果真的有凶手,那个家伙一定是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的。
  与第一个现场一样,钱包在遥远的皮包或者衣服口袋里,钞票、信用卡丝毫没动,所有的衣柜、抽屉也没被翻过。不是为了钱,被害的又都是男性,应该不会是为了劫色,难道是仇杀?调查两个受害者人际关系的任务成了当务之急。
  他们都是单身男性,都是一个人租房子居住,有大把的业余时间,家里都有电脑,都是标准的网虫,还有什么其他遗漏的共同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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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4 14:23:46 | 显示全部楼层
双鱼(3)
对了,还有一点非常值得怀疑,两个受害者都是没有任何残疾的男青年,尽管都不能算强壮型的,但面对死亡,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脆弱?仿佛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他们究竟有没有遭受到袭击呢?
  最可怕的是,他们被发现时的表情,都是极度恐慌,仿佛目睹了什么让人极度恐惧或者绝望的画面。
  尽管对死人场面早已习以为常的刑警们依然纷纷忍不住猜测:他们究竟看见了什么?
  四
  文身只完成了一个大概的轮廓,因为我忍受不了一躺几个小时的无聊,有些人不能面对安静,因为安静会让他们浮想联翩。
  我想念那个女孩,不是因为她叫接吻的双鱼,不是因为她的美丽,不是因为我们开始网恋,而是因为自从我们开始谈情说爱之后,她始终在拒绝我。
  没有得到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只有失去后才知道悲哀。
  关于爱情,关于千百年来纠缠着我们的爱情,其实这两句话足以将其中一切的纠葛、恩怨、情仇解释清楚,谁都知道但是谁都做不到的事情,流传下来,就成了真理。
  我跟那个女孩相识于去年的夏天,简直是机缘巧合,我的QQ号被盗了,从一个朋友那里要来一个他不常用的,QQ里面的资料都没动,好友菜单里只有一个还闪亮着,叫做接吻的双鱼。
  同事说里面所有的人都是他无聊时候找的,让我全删掉就成,但我没有这样做,我跟她打了招呼,从此聊天开始,现在想想,实在记不起究竟是怎样开的头,后来查看聊天记录时,我看到了这样的对话:
  我:你好!
  接吻的双鱼:你好!
  我:可以和你接吻吗?
  接吻的双鱼:可以。
  我:还可以做其他的吗?
  接吻的双鱼:不可以。
  我:呵呵,你认识我?
  接吻的双鱼:你觉得呢?
  我:其实我是“我”的一个同事。
  接吻的双鱼:其实我是另外一条鱼。
  那个时候的我,一离开工作拿起鼠标,就是个地道的流氓。我想起自己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开始与她闲扯,反正大不了就拖入黑名单,她不会知道我是谁,我也懒得在乎她是谁。
  就那样一直聊了下去,一个深夜里,我把我们的所有聊天记录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平时的夜晚里总是很难见到她上线,只能每个周末有充裕的时间与她聊天。我从来没仔细追问过她的工作,就像所有网络中相识的男女一样,我们不过从开始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胡扯,到后来开始互相预约下一次聊天的时间。接着,话越来越多,说得越来越天南地北,到最后,开始谈情说爱,打情骂俏,最终涉及床,涉及上床,像两个无聊的网恋者,说着无聊的只能解渴的废话。
  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一次跟她纠缠的过程,特别漫长。
  看完所有的记录之后,我突然握着啤酒呆呆地愣在那里。
  她究竟把我当成了谁?她究竟明不明白“我”已经将这个QQ号码给了一个她完全陌生的人?她究竟知道不知道“我”已经不再是“我”,而是一个“他”?
  这真是可笑的问题,一直到聊天的终点,我才发现自己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个QQ已经换了一个主人,除了第一次的那句玩笑。
  这世界上,最悲哀的就是,当你以为她爱你的时候,其实你只是一个稻草人。
  五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两个被害人的手机通话记录显示,他们在被害前接到过同样一个号码打来的电话,很有可能,这就是作案人欺骗他们的手段;坏消息是,申请号码的人用的资料、身份证都是假的,而且,这个号码刚刚申请没有几天,并一直在关机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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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4 14:23:59 | 显示全部楼层
双鱼(4)
紧接着,案件出现了一个意外。
  负责网络调查的一名刑警突然神秘失踪,这让所有人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他一直负责搜集受害者网络方面的资料,是个文弱的网络高手,自从警校毕业就在这里,已经默默工作了七八个年头,这个人不善言辞,没什么朋友,却有异常好的人缘。
  跟他一起工作的同事,简直没有办法让自己相信这个事实。但是,在惊愕之余,有人开始慢慢回忆这个人最近的一些反常行为:他开始常常走神,每天晚上都加班到很晚,而且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在做什么。这会是为什么?
  没有人愿意相信他就是凶手,尽管他刚刚失恋,尽管他被他的女朋友骗得很惨,尽管他们看到他一个人出去喝闷酒喝到酩酊大醉,尽管有人看到过他在夜晚的时候去过酒店找小姐。但是,刑警们同样知道的是,他虽然瘦弱,却是练散打的好手,而且没有人能提供他没有作案时间或者不能出现在作案现场的证据。
  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心痛,毕竟,不愿意相信与事实是两码事。
  六
  我爱你,这与你无关。
  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直到生命走到终点的时候,依然没有明白。
  我守望着一个或许把我当成另外一个男人的女孩,在网络中虚拟的世界面前,只能看到她的照片,看到她在阳光下安静地微笑。
  我们默契地保护着自己的过去,没有人问及对方的历史,没有人涉及对方的旧爱,我们好像两张貌似干净的白纸,打算在彼此的上面写下第一段篇章,但其实心里都明白,对方的过去,远远没有自己看到的表象那么简单。
  这种不触碰过去的默契,却从来没有打碎过,或许,连我们自己都无法面对自己的过去。
  我跟接吻的双鱼在很多日子里开始讨论见面的问题,甚至把我的手机号码一次次告诉她,但她始终不曾拨过。我们争论的焦点其实只有一个,她要我发毒誓,这一生只能与她接吻,其他的都不可以做,必须是整个一生,而且必须说到做到。
  她给我一张照片,上面是她割过腕的右手,她率先发毒誓,如果我们见面后我违背了自己的诺言,那将是她生命的终结。
  所以,我始终没有打出那句她一直盼望的承诺。
  我不想骗她,更不想骗自己,因为这之前,其实我一直在骗她。
  每每与她谈情说爱,与她傻里傻气地妄想,能够有一天一起结婚,一起生活,生两个可爱淘气的孩子,必须是一男一女。但其实私底下,我不过是想把她约出来,见个面,发生一些关系。至于能不能长久、能不能结婚,甚至是不是仅仅一夜的*就让她从我眼前消失,这所有的可能其实我都没有认真想过,从来没有。
  甚至在与她谈情说爱的日子里,我也找寻着别的女人,找寻着即时的快乐。当看到她右手那深深的伤痕时,我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良心发现,我决定,至少在那个夜晚,不会骗她,于是,我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我想拥有你,拥有你的一切。
  她说:“不!”
  ……
  在这个“不”字之后,有一连串夸张的感叹号。很长一串,来表示她苦恼却坚定的决心。
  我似乎可以感受到,坐在对面电脑面前的那一张失望的脸,不再有阳光下单纯的灿烂。或许真的是这样,因为,在沉默了好久之后,她突然问我一个几乎所有男人都无法回答的问题:“这就是你们男人吗?”
  这就是你们男人吗?难道没有sex就不能生存吗?难道就只有花心与乱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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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4 14:24: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qtomcn 于 2015-5-4 14:25 编辑

双鱼(5)
我无法回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突然觉得,自己对于这个女孩来说,或许并不是那么唯一,或者说,自己只是被当做一个男人的标签无意中选中,我承担了太多要替男人摆脱的责任与道德。
  或许,她只是需要一个男人,一个答应一生只与她接吻的男人。
  或许,她压根不需要什么答案,因为,在问完我这个问题之后,她很快就消失了。
  于是,我时常想起这个叫“接吻的双鱼”的女孩,因为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看见她上线。
  我就是这样,爱得快,放弃得也快,但这次又有不同,在感觉已经可以放弃她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非常非常地后悔。
  七
  当第三名受害者的尸体被发现时,刑警们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与紧迫性。
  几乎是前两起案件的案发现场翻版的现场,受害者都是单身男性。很明显,这类男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很难抵抗女人的诱惑,如果有一个女人主动地投怀送抱,估计他们没有理由拒绝或者放弃送到嘴边的食物。
  男人与女人就是这么不同,女人总是要先说明白了再做,男人却往往先做了再说。
  但问题显然没有这么简单,只有一个女性肯定不足以掐死这样结实健康的男青年,如果还有别的帮凶,受害者有什么理由放他们进来?门窗完好,受害人没有被击打致昏或者被下药迷晕的征兆,显然作案者是一次性走入房间内,而不是分批进入,而且如果真的是有好几个人的团伙作案,为什么现场却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是不是我们错过了什么?
  如果说第一个受害者是异手症发作,那有没有可能这些人都是同样的症状?谁也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但从医学的角度看,可能性微乎其微,所有被害人的面目惊恐,仿佛看到地狱般的绝望,这又是为什么?
  与前两个受害者一样,第三个受害者也接到了那个神秘的电话,会不会有人在进行什么秘密的交易?比如什么钱物交易,还是见不得人的那种,这样,作案者就有足够的理由堂而皇之地走进被害人的家。同时,为了保密,或者为了隐瞒什么,他们选择的交易时间,都是工作日的中午,就算周围居民区家里有人也肯定是在午休,基本不会有人打扰,安全,或者可以保证隐私。然后,作案人在看到被害者出示完需要交易的物品或者金钱之后,再突然袭击,将他杀死。
  这种猜测虽然并不完善,却是一个破案的思路,还有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是,不管是突然袭击还是一对一的正面冲突,为什么凶手都要选择掐脖子这样一种既费事又费时还容易出状况的作案手段呢?为什么不选择用绳索、用刀、下毒或者其他更快捷的手段呢?难道凶手对自己的能力异常地自信?又或者,他太过于胆小慎微,害怕使用一切可能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工具?
  而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提出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失踪的那个同事,会不会同样是一个受害者,而不是凶手?他目前也是单身,也离不开网络,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几乎对诱惑没有抵抗能力。
  听到这里,有人又想起另外一种虽然看上去不太现实的可能:比如一切报复,或者漫无目的,或者不知道有什么心理变态的动机,对象是一切可能的单身男子,找寻的方式就是在网络中,不管他有没有钱,不管他做什么工作,不管他是善良还是丑陋…… 单身男青年的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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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4 14:25:07 | 显示全部楼层
双鱼(6)

  八
  美丽的夜晚黑色的梦。
  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我都禁不住瑟瑟发抖,因为美丽的夜晚的终点,永远是一场黑色的梦。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梦的终点,只是企盼在梦终止的时候,自己可以再次单纯地微笑。但是我越来越绝望地发现,这是一场没有终点的幻觉,或者说,是一个越陷越深的陷阱,无法自拔,也不可自拔,只能一错再错。
  我痛恨那些企图亲吻我的男人,我真想双手紧紧地掐在他们的脖子上,看着他们绝望、恐惧地等待死亡,我就想这样慢慢地让他们的生命终结。
  我的吻,只会献给唯一一个男人,看来他也不会是你,他在哪儿呢?
  这是那个叫“接吻的双鱼”留给我的最后一段留言。
  我突然想起她曾经跟我说起过的事情,她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一个想要活着,一个却想死去,这是她叫自己“双鱼”的原因。
  我开玩笑地说,那应该是双子啊,怎么会是双鱼?
  她说,双子是互相对立的两个面,双鱼却是互相依赖的。她觉得自己体内的两个人,只有接吻才能让她们幸存下来,如果一个死掉了,另外一个也会接着死去。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很难想通。
  在越来越习惯文身带来的疼痛的时刻,我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自己。
  我总是盯着那个在我脚踝处忙碌的漂亮女孩的身影发呆,偶尔透过她宽松低垂的领口偷窥一下里面的风景,她几乎不与我说话,也从来没有正视过我的眼睛,仿佛我们已成陌路,可我总觉得对她有几分熟悉,想套近乎但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次次地作罢。
  又或许,她一直想与我交谈,也经常与我对视,只是我从来没有在意,因为,每每看着她的时候,我心里装着的,总是另外一个女人。
  九
  人死了之后会去哪儿?人死了之后究竟会不会化成鬼魂?人死了之后有没有可能附着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体或者梦中?
  没有人知道。
  事实是,在调查过三个被害人的手机、e-mail、网络聊天记录、最近联系人等一切行动之后。刑警们突然发现,这三个人又出现了一个共同的特点,在案发之前,他们都跟同样一个QQ号码谈过生意。
  是的,没错,皮肉生意。
  QQ号的主人很快查明,的确是个女孩,但唯一的遗憾在于,这个女孩已经在第一个被害人遇难前三天自杀身亡。
  这是一个平凡的大四女孩,在她即将毕业的前夕,却接到一纸被开除的通知,理由很简单,因为她出卖自己的身体。
  她出卖自己的身体,赚取学费与生活费,她成绩优秀、为人善良,只是不愿意交朋友。她每天白天上课,晚上“工作”,只有周末完完全全地留给自己,什么都不想。
  她在外面租房子住了很久,因为“工作”方便,直到毕业前夕才搬回那张宿舍里空了很多天的属于她的床,因为她即将有充足的时间靠自己的双手而不是身体赚钱,但或许是一个人住惯了,还不太适应群居的生活,一本日记本被同宿舍八卦的女孩发现,那里面记录了她生活与“工作”的点点滴滴。
  八卦的女孩立即将这本日记本传遍整个宿舍,疯了一般的女人们觉得跟这样一个出卖自己身体的人住在一起,简直肮脏到极点,没有人肯听她的故事她的过去,尽管她实在有太多的苦衷。
  事情曝露。
  女孩哭泣着去哀求,去争取那张她拼了自尊与清白即将得到的文凭证书,却得到无情的嘲笑与辱骂,绝望的她从学校的五楼上腾空而下,用干脆的几秒钟换来一生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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