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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中国式骗局大全》(江湖三十年)-老人教你读懂江湖各种怪奇骗局-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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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4 08:47:1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沿着山路向前走,走着走着,就看到对面山岗上的人,他们和我们走着相同的方向。浓密胡子大声叫喊:“哎——赶集去?”
  对面的人回应道:“哎——是的哩。”
  我们中间隔着深不见底的沟壑,无法从这边走到那边,但是我们彼此的喊声却能够听见。
  我们越向前走,看到对面山崖上的人越多,远远望去,人群像小溪奔往大海一样,向着山沟流去。快到中午的时候,才终于赶到了集市上。
  集市就是一座山坳,山坳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站在山顶上向下望去,感到人群就像蚂蚁一样。
  集市上,有卖各种各样小吃,有卖各种各样农具,还有马戏团。我一看到马戏团,就想起了当年我在马戏团的经历。我看到河边竖起了两根长杆,长杆上绷着一条绳索,有一个少年伸直双手,在上面摇摇晃晃走着,我恍若看到了那时候的自己,这个少年就是那时候的我,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以后走上和我相同的道路。
  马戏团周围人山人海,而距离马戏团十几丈远的地方,我看到一个人站在街边,身边放着一块黑板,黑板上的颜色已经泛白,他一个人站着,面前没有一个人,显得落落寡欢。
  他肤色黧黑,身材消瘦,皮肤粗糙,衣服陈旧,但是眼睛炯炯,我走近一看,才发现他居然就是大少爷。他真的就是大少爷。
  大少爷没有看到我,他对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喊道:“人生在世,要有志气,读书识字,增长见识……”但是,没有人在他的身前停住脚步,很多人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
  我看到大少爷变成了这个样子,看着大少爷无人问津的情形,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可是,大少爷依然满怀信心,他对着人群依旧高喊着:“人生在世,要有志气,读书识字,增长见识……”他的声音淹没在闹煎煎的市声中,淹没在来来往往的杂沓的脚步声中,但是,他依然在努力叫喊着。
  终于,我看到有一个中年男子停住了脚步,他拉着儿子的手,背上背着布口袋,走到了大少爷的面前,
  他问大少爷:“教我娃识字,要钱不要?”
  大少爷看到终于来了一个人,喜笑颜开,他说:“不要钱。”
  那个人说:“不要钱,做这种赔本买卖,谁信啊?”
  大少爷说:“真的不要钱。”
  那个人讥笑着说:“傻子才会做这种事情,你骗谁呢?”
  大少爷说:“我一分一厘都不会收,免费给你娃把他的名字和十个数字教会。”
  那个人还不相信:“当真不要?”
  大少爷说:“当真不要。”
  那个人刚想把他的儿子交给大少爷,突然身边有来了一个高个子中年男子,他说:“学这些有什么用?会不会写自己名字,还不照样放羊?”
  大少爷说:“那不一样,识字的人就敢走到山外,不识字的人就不敢出门。”
  高个子自负地说:“到山外还能怎么样?我一辈子不识字,也没去过山外,还不是活了这么大岁数。”
  大少爷说:“识字的人,就能够明白很多事理。”
  高个子说:“我要明白那么多事理干什么?明白不明白,还不都是放羊?”
  大少爷说:“明白了事理,就不一定放羊,就可以去城市里。”
  高个子又讥笑说:“你这是墙上画了个烧饼,看得见,吃不着。有叫娃学识字这工夫,还不如叫娃多给羊割一捆青草。”
  高个子走了,那个牵着孩子的中年人也准备走,孩子垂着屁股不愿意走。中年人在屁股上踢了一脚,喊道:“学这些干什么,回去放羊去。”
  大少爷的脸上出现了失望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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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6 09:07:2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走过去,紧紧地抱着大少爷,泪如雨下。
  大少爷看到是我,感觉非常意外,他说:“呆狗,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来这里?”
  我说:“你是我大哥,你来到这里,我就要跟到这里。”
  那天,在集市上,我和大少爷吃了一顿炒凉粉。炒凉粉是秦岭山中的特色小吃,把凉粉放在平底锅上,倒上酱油和葱末,反复搅拌煎炒,等到青色的凉粉变成了金黄色,就可以吃了,味道极为甘美。
  我问大少爷:“你夜晚住在那里?”
  大少爷说:“走到哪里,就住在那里。”
  我心中涌起了一阵凄凉,那个留学日本,家产万贯的大少爷,过得竟然是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少爷说:“我知道识字识数对山里的孩子很重要,他们都很聪明,但是可惜没有上学的机会,每个村庄距离每个村庄都非常远,根本就不能把他们集中在一起上课,所以,我就背着黑板给他们上课。我就是他们的学校。”
  我说:“刚才我也看到了,这里的人宁肯让孩子放羊,也不愿意让孩子识字识数,你这样做是徒劳无益的。”
  大少爷说:“我只是一介书生,我影响不了所有孩子,我只要多影响一个孩子,我就很满足了。”
  我说:“大哥,带上我,我跟着你一起走。”

  此后,我跟着大少爷一起在山中给孩子教识字。秦岭山中的村庄果然相距很远,我们需要走半天,甚至一天,才能够在山坳里找到一个村庄。即使找到村庄,也没有几个孩子。
  然而,即使有一个孩子,大少爷也尽心尽责地教课。大少爷的讲课内容是孩子的名字、爹娘、天地,和从1到10一共十个数字。每一个孩子都学会了以后,大少爷就和我再去下一座村庄。
  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我们经常累得汗流浃背。有时候,山中没有路,我们不得不攀着葛藤爬行。我在江湖上已经行走了二十多年,但是和大少爷行走的山路,是我这一生走过的最难行的路程。
  有一次,我对大少爷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给孩子教会了这些字,他们很快就会忘记了。而且,仅仅学这些又有什么用?”
  大少爷说:“我过几个月还会来到这座村庄,检查他们会不会写这些字,然后再教给他们新的内容。”
  我对大少爷心中充满了敬意,我觉得大少爷做的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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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6 09:07:35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一天,我们爬上了一座山顶,看到山顶上有一座寺庙,寺庙很小,但是打扫得干干净净,显然不久前有人来过。
  寺庙里是两尊紧挨在一起的塑像,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年轻。这些年来,我在江湖路上见到过各种各样的寺庙:土地庙、关公庙、岳王庙、菩萨庙、山神庙……但是,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一座寺庙像这里一样,供奉的是两个男女,而且是两个年轻的男女。
  我感到很奇怪。
  我们翻过了那座山,来到了山下,山下有几户人家。吃完饭后,我就问其中一个老者:“这山上供奉的是谁呀?”
  老者说:“是两个好人。”
  我问:“是谁呀?”
  老者说,很多年前,秦岭山中这边住着一个年轻男人,那边住着一个年轻女人。两个人在山上采药认识,就私定终身。有一天,女人提出夜晚在山顶上幽会,男子答应了。快天黑的时候,女人就从山的那边爬上山,而男人却没有从这边爬上去,他回到村子里,就和人赌博,赌得兴起,完全忘记了今天晚上的幽会。天快亮了,男人突然想起和女人的幽会,就赶紧从房间里跑出去。可是,这一晚一直在下雪,雪下得很大,男子边向山上爬,边幻想女人不要在山上。可是,他爬到山顶上后,突然看到女人倒在地上,身体冰冷,她在山上等候了一夜男子,而男子没有来,她被冻死了。
  男子看着女子的尸体,痛悔不已,他拿出身上的刀子,自杀了。后来,人们把他们合葬了,在山顶上给他们修了一座庙。
  我听到这里,心突然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一样,痛苦不已。我想起了翠儿。
  很多年前的那天,在那座小县城里,翠儿和我约定,让我早早回到客栈,我们趁着城门关闭前,溜出县城,然后去那个老太太家中,生活一辈子。可是,我去了说书场,听着说书艺人讲解张子龙大战长坂坡,居然忘记了和翠儿的约定,等到我听完说书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城门也关闭了。而我回到客栈里,没有找到翠儿。翠儿被高树林害死了。
  如果那天我没有去说书场,如果那天我始终和翠儿在一起,如果我们早早走出城门,以后的一切就不会发生,我会和翠儿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们早就说好了,翠儿是我的女人,我是翠儿的男人。可是,我和这个赌博的男人一样,害死了自己的女人。这个男子自杀谢罪,而我却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且居然还活了这么多年。
  我对不起翠儿,我一辈子都背着沉重的罪孽,无法解脱无法洗刷的罪孽。
  一个男人不能让爱你的女人伤心,否则,你会在痛苦中追悔一生。
  我注定了要在痛苦中追悔一生。我总以为我会忘记了翠儿,没想到,岁月越漫长,那种痛苦越强烈。一个男人对于被自己伤害的女人,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几天后,我们来到了一座山下。
  风从山谷间掠过,树叶哗哗作响,我侧耳倾听,突然感觉到有异常情况。我对大少爷说:“别出声,慢慢向回退。”
  大少爷问:“怎么了?”
  我说:“树上有人,别看,慢慢向回退。”
  可是,我们刚刚退回了几步,远处的树叶一阵抖动,从上面跳下了几个拿枪的人。他们走到了我们的面前,看到我们只有一块泛白的黑板,就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说:“我们是教孩子识字的。”我知道遇到响马了。
  响马来搜我们的身体,神也没有搜到。
  一个独眼响马问:“你们识字?”
  我点点头,大少爷也点点头。
  独眼问:“认识多少字?”
  大少爷说:“世间的字都认识。”
  独眼感到很意外,他说:“世间的字都认识,口气很大啊。走,跟我们上山,山上有座寺庙,寺庙门两边有一副对子,要是你认出来,就不为难你们;要是认错了,就一刀砍了你们。”
  独眼响马在前面走着,我和大少爷在后面跟着,其余的响马拿枪走在最后面。我们走了半个时辰,来到山顶,山顶上果然有一座寺庙。寺庙里坐着一个光头。他硕大的头颅上一毛不拔,就像烧熟的瓦罐一样。
  光头看着我们,问道:“什么人?”
  独眼回答说:“两个教书先生,这个人说他认识世间所有字。”他用枪指着大少爷。
  独眼又用枪管指着寺庙两边的对子问:“写的什么?”
  寺庙两边的对子已经油漆斑驳,但是经过仔细辨认,还是能够看清楚的,大少爷念道:“夫妇是前缘,善缘恶缘,无缘不合;儿女原宿债,讨债还债,有债方来。”
  光头听到大少爷这么说,就喊道:“差不多,看来这两个真的识字,留下来,给我们当师爷。”
  我没有想到,大少爷也没有想到,我们本来是要教山里孩子识字,而现在成了响马的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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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6 09:07:44 | 显示全部楼层
  师爷的事情很少,就是阅读别的响马写来的书信,回复书信,并清点山上的钱粮账目。这点事情让大少爷来做,实在是大材小用。
  无聊的时候,大少爷就给响马们教识字。响马们看着大少爷,哈哈大笑,他们说自己都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学识字能有啥用?大少爷说,只要识字了,就能够看懂书;能够看懂书,就能够明白做人的道理;能够明白了做人的道理,你就知道该怎么生活。你会识字了,你的儿子也会识字了,谁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当一辈子睁眼瞎?
  响马们对大少爷说:“我宁肯种十亩地,也不愿识一个字。”
  大少爷无奈,只好先找到光头,光头是响马的头领。
  大少爷问:“大当家的,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光头说:“这种生活挺好的,有吃有穿有钱花。”
  大少爷问:“你还想不想过上更好的生活?”
  光头问:“还有什么生活比现在更好?”
  大少爷说:“早些年,东北有两个响马,一个叫大个子,一个叫小个子,他们两个都拉起了一干人马,干得红红火火。后来,朝廷招安,大个子和小个子都成了军队里的人。刚进队伍的时候,两个人平起平坐,可是,一年后,大个子干到了师长,手下有成万人;二小个子回家种地,当了农民。你知道为什么吗?”
  光头听得兴趣盎然,他问:“为什么?”
  大少爷说:“因为大个子识字,小个子不识字。”
  光头疑惑地问:“打仗就是真刀真枪地干,还要识字干什么?”
  大少爷说:“识字的人,就有计谋,知道怎么分析敌情,知道怎么排兵布阵,中国有很多讲打仗的书,他能够看懂;不识字的人,就不明白如何打仗,就不能借鉴先人的作战经验。所以,一个男人想要成气候,干大事,非要识字不可。”
  光头笑着说:“这个故事是你编的吧?”
  大少爷正色说:“大个子从小想上私塾学堂,但是家里穷,没有钱,他就天天蹲在窗下听先生讲课。私塾先生看到每天都有一个碎娃站在窗外,即使刮风下雨也不离开,就感到很好奇,问他站在这里干什么?那个碎娃说,我想上学。私塾先生说,从今天开始,你就坐在学堂里上课,不收你的钱。就这样,这个碎娃学会了识字识数。官府收编了他之后,他作战善于运用智谋,升为了师长,坐镇沈阳。他把当年那个私塾先生接到了沈阳,让他在沈阳办学教书。这个私塾先生叫杨景荫,这个碎娃叫张作霖。”
  光头吃惊地问:“是东北王张作霖吗?”
  大少爷说:“除了他叫张作霖,谁还叫张作霖?”
  光头沉吟不语,良久,他抬起头说:“好的,从今天开始,你在这里给我们教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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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6 09:07:54 | 显示全部楼层
  光头当了一辈子响马,但是他不想让他的儿子也当响马,所以,他学习识字很努力。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学会了识字后,交给自己远在河南的儿子。
  响马也知道响马的名声不好听,所以,响马都不会在自己家门口当响马。
  山上的日子很平静,也很无聊,在我们没有来到山上以前,响马们每天的日子就是喝酒赌钱;在我们来到山上以后,响马们的生活变成了学习文化课。
  但是,学习文化课是一种艰辛而漫长的过程,响马们不答应了。光头想成为一名好学生,但是并不是所有响马都想成为好学生。
  每天,我和大少爷轮流给响马们上课。我们坚信,只要响马们有了文化知识,就不会做响马了,即使做响马,也会做一名好响马,不会滥杀无辜,不会劫贫济富。
  有一天,轮到我给这伙响马上课。
  我给他们讲了这样一个笑话:
  从前,有一个人,跟着先生学识字,先生写了一横,教给他们说,这是“一”;先生写了二横,教给他们说这是“二”;先生写了三横,教给他们说这是“三”。先生刚刚教完三,这个人就说:“我会写字了,你可以走了。”
  先生走了后,这个人自以为自己会写字了,洋洋得意,整天给人吹嘘。有一天,村中过红白喜事,就请这个人写礼单。来的客人姓万,这个人一听这个姓,就吓了一跳,拿出纸张在上面一笔一笔写了起来。写了很多,主人听到账房里没有动静,就跑过来看,看到纸张上有很多横线,问他这是在干什么,这个人说:“这个人也真是的,姓什么不好?偏偏要姓万,让我写了这么久,才写到三百。”
  响马们听到我这样说,一齐哈哈大笑。
  独眼站起来问:“那你说万字怎么写?”
  我在黑板上写了一个万字。
  “千字怎么写?”
  我写了一个千字。
  “百字怎么写?”
  我写了一个百字。
  独眼说:“万千百,一个字和一个字都不一样。那你说从四到就怎么写?”
  我又在黑板上写了从四到九。
  独眼说:“他妈的,太难写了。你说这世上有多少字?”
  我说:“没有几千,也有一万。”
  独眼歪着头说:“这么多字啊,这要学到猴年马月?”
  我说:“常用字只有一两千,只要学会这一两千就足够了。”
  独眼愤愤不平地说:“学这么多字,还不把我的脑子学破了?哪里有打枪爽快?”
  别的响马一听独眼这样说,也纷纷说:“不学了,打枪去。学这么多有啥用?”
  我拦住独眼问:“你打枪多久了?”
  独眼骄横地说:“三五年了。”
  我又问道:“枪法怎么样?”
  独眼很自负,他说:“指哪儿打哪儿,世间没有人能比我枪法更好。”
  别的响马立即跟着起哄:“是的,二当家的枪法贼准。”
  响马们正在起哄的时候,大少爷走过来了,大少爷听到响马们都在吹捧独眼的枪法,就说:“我们这里还有一个人,枪法也非常好。不如让他们比试比试,大家想不想看?”
  响马们听说有人和独眼比试,立即更大声地起哄:“好啊,好啊,是谁和二当家的比枪法?”
  大少爷说:“先别问是谁?我有一个条件,如果这个人枪法比二当家的好,你们以后就听这个人的;如果二当家的比这个人的枪法好,我和这个人以后都听二当家的。怎么样?”
  响马们立即拍着手说:“好啊,好啊。是谁呀?”
  大少爷笑吟吟地指着说:“是呆狗。”
  响马们一齐扭头看着我,我也含笑看着他们。独眼走到我的面前,上下打量着我,他疑惑地问:“你也会打枪?”
  我说:“我只会一点。”
  独眼仰天打了一个哈哈:“会一点就敢和我比试?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自小就是猎人,凡是我看见的猎物,就甭想从我枪口逃脱。”

  有一个响马抱来了两个瓦罐,挂在了树枝上。其余的响马鼓噪我们站在距离瓦罐十几丈的远处。
  我的手中拿着一杆步枪,独眼的手中也拿着一杆步枪。双手突然摸着步枪,我豪气顿生,步枪好像有生命一样,他躺在我的手中,等待着我唤醒。
  独眼伸出手说:“你先来。”
  我谦让说:“你先来。”
  大少爷知道我是快枪手,他听我说过以前的经历,知道我抬枪就打,不需要瞄准,就说:“干脆这样吧,我干预备——起,你们一齐抬枪发射,看谁能够打中瓦罐,也看谁最先打中。”
  独眼梗着脖子,自信地说:“没问题。”
  我以为独眼是个庸手,没想到他也是高手。大少爷刚刚说完预备——起,我们同时抬枪,同时打碎了瓦罐。
  响马们鸦雀无声,他们一起看着我。他们没有想到,这个会识字的呆狗,枪打得贼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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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6 09:08:03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少爷和我都没有想到,独眼的枪法会这么好。我当初练就了打枪不用瞄准的特技,而独眼也练就了这门特技,独眼打枪比我更有优势,他不用闭上一只眼睛。
  天色慢慢阴暗下来,响马们都不愿意回去,他们想看看这场势均力敌的枪法比拼,到底谁更胜一筹。
  独眼问我:“敢不敢打香火?”
  我问:“什么叫打香火?”
  我以前在黑暗中点起一根香,一枪过去,香就被打断了。但是我不知道秦岭山中的打香火是怎么打的。
  独眼说:“把一根香点着后,抛在空中,一枪过去,就要把香打灭,你敢吗?”
  我想,这其实就是移动射击,打活动的目标,不会有多高的难度,我说:“我敢。”
  十几丈开外,两个响马各拿着一根香,点燃后,只看到萤火虫一样大的星星之火。大少爷问:“准备好了吗?”
  我们齐声回答:“准备好了。”
  大少爷对着那两个拿香的响马喊:“预备——抛。”
  两个响马都把香抛在了空中,差不多两声同时响起的枪声,香火在黑暗中熄灭了。
  大少爷让人点着火把,查看两个响马的身前身后,都没有看到香,而在他们身后几丈远的地方,才看到两根已经被摔断成了几节的香。
  暂短的静默后,响马们齐声叫好。
  其实,打移动的香火和打静止的香火是一个道理。当把香火抛起来后,到达最高处,香火就停止了,这时候再设计,对于神枪手来说,就会百发百中。所以,我们的枪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因为我们都选择在香火被抛在最高处的时候开枪的。
  两场较量,我们都打成了平手。
  独眼向我伸出手来,他握着我的手,使劲地摇晃着,我能够感觉到他的惊讶和敬佩。
  独眼问:“你的枪法跟谁学的?”
  我说:“要说教我打枪的师父,这可是一个厉害人物,她是一名优秀军人,枪法非常准,她除了枪法准,枪法快之外,她还会盲打。”
  独眼好奇地问:“什么叫盲打?”
  我说:“盲打,就是在黑暗中不用看,仅仅凭借声音,就能够击中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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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11 09:43:24 | 显示全部楼层
  独眼震惊不已,他说:“世界上真的有盲打?”
  我说:“是的,我亲眼看过她盲打。她的双眼用黑布蒙着,听到枝头上有小鸟鸣叫,一枪过去,小鸟就掉落下来。”
  独眼说:“我只是小时候听人说过有盲打,总以为这只是传说,没想到还真的有盲打。你的师父是干什么的?”
  我说:“她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军人,我非常敬佩她。”
  独眼又好奇地问道:“这么说,你也会盲打?”
  我说:“我只学过一点,学艺不精。”
  独眼对黑暗中站立在周围的响马们说:“如果呆狗也会盲打,我甘拜下风,以后任凭他驱使,他说让我做什么,我绝不反抗。”
  大少爷笑着说:“此话当真?”
  独眼说:“若有反悔,让我这只眼也瞎掉。”
  我知道,瘸了一条腿的人,最爱惜的是自己的另一条腿;瞎了一只眼的人,最爱惜的是自己的另一只眼。独眼能够发出这样的毒誓,那他一定是真心的。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几步之外,就看不到人影。
  一个响马端起一个瓦罐,走到了十几丈开外的一块石头后,把瓦罐放在了石头上,他担心黑暗中我会误伤了他,所以藏在石头后,手中拿着一根棍子。
  当,响马敲了第一下。
  我嗖地转过身,竖起耳朵,捕捉瓦罐所在的位置。
  当,响马敲了第二下。
  我端起了步枪。
  当,响马敲了第三下。
  响声刚落,枪声跟进,瓦罐破成了碎片。
  响马们一齐发出了惊呼。他们都说,红萝卜调辣子,吃出没看出,没想到呆狗这个会识字的人,枪法还打得这么准。

  响马们都很讲信用,我用枪法压服了独眼,独眼和响马们都很听我们的话。在我和大少爷的面前,他们就是一群小学生。
  在西安城里那些整天勾心斗角的人比起来,他们显得单纯,义气。这些人天生都不是响马,他们是被村庄的贪官污吏和地痞恶霸逼上了山中,做了响马。他们并不知道以后的路怎么走,和梁山上的那些好汉一样,当响马不是最终的出路,他们幻想的最终出路,是能够像识字的张作霖那样,做个一官半职,泽被后世。
  大少爷答应,会找到适当的机会,把他们带下山去。
  大少爷依然教书育人,他有时候在山上给响马们教识字,有时候下山去村庄里教识字。每个村庄距离每个村庄都很远,大少爷无法把那些孩子们集中起来,他只能把自己当成流动学校。
  当这一切都很稳定后,我决定下山了。我有太多的事情还没有做。神行太保还一个人在西安城里,我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赌博;翠儿死了,但是青儿还在,翠儿是因为我而死的,我一定要把她的孪生姐妹青儿照看好;燕子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了消息,她还在雁北吗?丽玛去了西域,她生活怎么样?还有三师叔、豹子他们。还有郭振海、亮子他们……还有我爹王细鬼。我总觉得这里的人说话口音和我的老家人说话口音很相似,难道我走到了家门口?既然走到了家门口,我一定要走回去看看。

  我下山的时候,带着一把小手枪,是独眼送给我的。独眼说,有一次,他们下山打进了一个富商家里,从桌子抽斗里发现了这只小手枪,只有三发子弹。他已知舍不得用,就送给我。
  我拿着这把小手枪,躲过了一路上的盘查,回到了西安城中。
  我先寻找神行太保,然而,到处都找不到他。
  找不到他,那么就说明他只会去一个地方,这就是赌场。很行太保已经在赌场里难以自拔。

  我在西安城里整整找了三天,第四天晚上,我才在南门里的一家赌馆里看到了神行太保。
  神行太保穿着崭新而合体的衣裳,嘴上叼着一根烟嘴,桌子旁放着老刀板香烟。他的烟嘴碧绿青翠,显然是用玉石雕刻的。老刀牌香烟,是那时候有钱的富商才会抽的香烟。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看起来神行太保挣钱了。
  我走进赌馆里,悄悄坐在墙角,观察周围的动静。
  刚开始,身形太保春风得意,然而,没有过多长时间,他就开始输钱了。这么长时间来,神行太保的牌技和千术已经很高了,而他居然输钱,那肯定是有水平更高的老千在出千。
  我悄悄走过去,站在神行太保的背后。我看到神行太保桌子上的筹码已经不多了,他脸色潮红,不断擦着额头的汗水,显得很紧张。
  我近距离观察了一会儿,就看出来,出千的人是坐在神行太保对面的那个胖子。那个胖子脖子粗壮,还有一圈赘肉,手掌滚圆滚圆,手指头就像胡萝卜,但是,他的手法很快。
  他一直在自摸。
  每当他自摸快要成功的时候,一定会把手掌伸进裤兜里。当他的手掌取出来的时候,他就自摸成功了。
  刚开始,我怀疑他在换牌,我就紧紧盯着他桌子上的牌。可是,我看到他桌子上始终是十三张牌,那么就排除了他换牌的可能性。那么。他到底是如何出千的?
  我又盯了他看了好几盘,终于看明白了,他的千术是怎么出的。

  神行太保没钱了,他失魂落魄,瘫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没有动。胖子呵斥神行太保道:“没钱了就走,快点走。”
  神行太保可怜巴巴站起来,准备离开。
  我走上一步说:“我来。”
  神行太保看到我,眼色一亮,但没有说话。他知道我准备收拾老千了,但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和他认识,是一伙的。
  胖子骄横地说:“拿钱来,没钱就走开。”
  我说:“好。”我从口袋里摸着摸着,摸出了一把小手枪,放在了桌子上,我说:“就押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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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12 10:10:14 | 显示全部楼层
  胖子叫声啊呀,脸色惨白,不由自主站起来,向后退去。我跨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了桌上的小手枪,顶着胖子的太阳穴,我说:“坐下,不许动。”
  胖子乖乖地坐下来,一动也不敢动,脸上的汗珠落下来。
  赌馆里的人看到这一桌情况突变,一齐靠在墙角,胆颤心惊地看着我。站在胖子背后的打手们,想要冲上来,可是看着我手中的枪,又心存忌惮。前面写过,赌场里的老千有两种,一种是外面来的老千,背后有打手在暗中保护,老千赢钱了,打手跟着分钱;老千被识破了,就把老千救出来。另一种是赌场里的老千,赌场养活老千,老千赢走赌徒的钱,如果老千被识破,打手就假装主持公道,把老千带走,保护起来。
  掌柜的出来了,他长着一张五官扁平的大脸,脸上长满了坑坑洼洼的麻子,让人看一眼就心里发憷。掌柜的看到我手中的枪,拱着手说:“这位兄弟,有话好说,不要动气。”
  我看到掌柜的出面了,就知道胖子这个老千,是赌场养的。如果是外面来的老千,掌柜的巴不得你们火拼,替他除掉老千。
  我对掌柜的说:“你往后面走,我认识你,我的枪子可不认识你。”
  掌柜的讪讪笑着,止住了脚步。
  我看到周围没有了危险,就一只手拿着枪,另一只手摸进胖子的口袋,我一把摸出了好几张牌,但是,这几张牌都是特制的,只是一个壳子,壳子外刻着“三万”、“六条”等字样,当胖子需要一张“三万”或者“六条”就可以和牌的时候,他偷偷从口袋里摸出“三万”或者“六条”的壳子,套在随便一张牌上,这张牌就成了“三万”或者“六条”。而洗牌的时候,他又趁乱把壳子摘下来,藏在身上。
  围观的赌徒看到这一幕,才明白胖子是个老千,是这样出千的。
  神行太保看到这里,非常气愤,他走上去,打了胖子两个耳光。胖子一动不动,就像头死猪一样。
  神行太保拿着胖子身前的那堆筹码,想要换成钱,可是小二看着掌柜的那张布满麻子的令人望而生畏的脸,迟疑不决。
  我愈发相信了胖子是赌馆养的老千。
  我眼睛看着神行太保,示意他快点离开,可是神行太保还在和小二纠缠不休,正气凛然地要求把筹码换成钱。我知道我们抓住了赌馆的老千,赌场绝不会放过我们,现在,赶快逃离才是上策。
  我用枪口指着胖子的太阳穴,一步步拉着他向大门口走去。神行太保还不愿意离开,还在催促小二给他换钱。
  走出了几步,我听到身后传来异常的声音,围观的人群中也有人发出了惊呼,我斜着眼睛看去,看到左后方和右后方各有一个拿着短把猎枪的人,毫无疑问,他们和胖子是一伙的,是赌馆的打手。
  我用枪指着胖子的太阳穴,对着麻子脸掌柜的喊道:“叫你们那两个碎怂把烧火棍收起来,我这人一看到烧火棍就烦,一烦手指就哆嗦,我要是打死了你和这个老千,你可千万别怪我,要怪你就怪那两个碎怂。”
  麻子脸掌柜的脸入铁锈,不动声色。
  我拉着胖子一步步走向麻子脸掌柜的,胖子趔趔趄趄,好像快要摔倒了一样,脸上的汗珠滴答滴答落在衣服上。麻子脸掌柜的很聪明,他知道我只要靠近了他,下一步就会枪口对准他。他向后退缩着,往人群里钻。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周围多了几把猎枪,枪口都一直对准了我。
  我看到形势危急,就把胖子推向麻子脸掌柜的。胖子扣子解开,衣襟耷拉着,脚步慌张,就像想飞总也飞不起来的鸡翅膀一样。麻子脸掌柜的想要伸手拦住胖子,但是胖子沉重的像碾盘一样的身体撞向了麻子脸,将麻子脸撞倒在身下。
  趁着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了胖子和麻子脸掌柜的身上,我一抬手,打碎了头顶上的电灯泡。
  灯泡的玻璃落下来,溅起了一片惊叫。
  我又抬起手臂,再一枪击碎了过道的电灯泡。
  整座院子里陷入了一片漆黑。
  黑暗中有人高喊:“快跑。”房间里的人一齐涌向门口,耳边是杂沓的脚步声和惊恐的喘息声,乱纷纷,闹嚷嚷,密匝匝,就像捅了一棍子的马蜂窝一样。不知道谁碰了谁的脸,不知道谁踏了谁的脚,不知道谁划了谁的手。
  我们趁乱逃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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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13 12:42:0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回到了神行太保租住的房屋里。房间里散发着一股霉味和臭味。桌子上放着几个碗,碗都没有洗,碗里吃剩的面条已经发霉变黑,墙角放着衣服和袜子,散发着浓郁的脚臭味。床上凌乱不堪,堆成一团的被子也散发着一股臭味。
  在我离开的这些时间里,神行太保天天泡在麻将馆里,打麻将成为了他唯一的生活内容。当初那个追赶玩嫖客串子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荡然无存,现在的他又黑又瘦,目光呆滞,皮肤蜡黄,就像刚刚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痨病鬼一样。
  我对神行太保说:“你别再打麻将了,麻将害人不浅,你有多少钱,都能被吸走多少钱。”
  神行太保说:“我知道。我也想干点正事,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我都告诉自己,再也不去麻将馆了,可是天亮后,又管不住自己,走进了麻将馆。”
  我看着他,苦口婆心地说:“你现在也打了这么长时间麻将了,你应该看出来了,凡是有麻将的地方,就一定有老千。你想要赢老千的钱,比让你生娃还难。”
  神行太保懊恼地说:“我只是想大赢一把,就扯呼,然后买房子,娶老婆,生孩子,这一辈子就到头了。谁想到会是这样,越想赢,越不得赢。”
  我指着他,气愤地说:“给你说了多少遍了,麻将摊上都有老千,最后赢钱的事开赌馆的人。你也是走江湖的人,可是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一点走江湖的霸气和匪气,麻将怎么把你害成了这样?你赶快放手吧。”
  神行太保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一声不吭,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我以为神行太保幡然醒悟了,就把床上散发着臭味的被子拢在一边,在另一边躺下来。连日来寻找神行太保,让我心力交瘁,现在终于找到了神行太保,我一下子放心了,很快就睡过去。
  睡梦中,我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响,我本能地把手伸到枕头下,摸出了手枪,从床上坐了起来。可是,借助着窗外的月光,我看到房间里并没有什么情况。
  神行太保还没有睡觉,他站立在脚地,身体在微微发抖。
  我问:“你怎么还不睡觉?”
  他没有吭声。
  我又问:“你怎么了?”
  他还是没有吭声。
  我擦燃火柴,点亮油灯,突然大吃一惊,我看到神行太保的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右手的小拇指被砍断了,鲜血正在一滴一滴流到地上。案板上还有一滩血迹,血迹中泡着他的半截小拇指。神行太保面如金纸,眼睛努着,看起来很吓人。
  我叫声啊呀,赶紧撕开棉被,掏出了一把棉花,就着油灯点燃,然后把烧后的灰烬按在了手指的断裂处。血,终于止住了。
  我骂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只会折磨自己,你还有什么本事?”
  神行太保惨然地笑着说:“这下就再不会去赌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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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13 12:42:1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拉着神行太保,走在漆黑的大街上,远处跑过了什么动物,窸窸窣窣碰撞荒草的声音渐离渐远,树上有几只鸟受到惊吓,他们惶恐的叫声和扇动翅膀的声音落了一地。
  我一只手拿着神行太保的断指,一只手拉着神行太保的衣袖,一路走得非常匆忙。我只知道要赶快找医院,可是在这漆黑如墨的夜色中,哪里才能找到医院。我茫无目的地穿过了两条街巷,突然看到暗淡的天色中,远处出现了十字架的影子,我突然明白那是教堂医院,就赶紧拉着他跑过去。
  我拍打着教堂又高又窄的院门,里面出来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我说了神行太保的伤势,那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说,因为骨头断裂,断指无法再续,但这种情况必须打针,防止伤口感染。
  神行太保住在了教堂里。
  安顿好神行太保后,我才看到这座教堂似曾相识,原来菩提也住在这里。这个地方,现在叫做红会医院,是西安非常有名的一座医院,而这座医院最出名的,就是骨科。整个陕西人,只要说看骨科,就说去红会医院。
  天亮后,我见到了菩提。

  菩提的伤势早就好了,但是他还是要住在这里,他说住在这里会让人心境安宁,而且,他已经信奉了天主教。
  在江湖上奔波了大半生的菩提,如同丧家之犬,如同过街之鼠,他总是感到恐慌不安,总是感到心神不宁,他遭受人们的冷眼、唾骂、鄙夷、诅咒、殴打,他从身体到心灵都伤痕累累,而自从来到教会医院后,他耳边充斥的是诵经声和祷告声,眼中看到的是平和微笑的面容,菩提第一次感到终于有人把他当人看待,第一次感到他可以与人的眼光对视,第一次看到人们的眼中还可以有善良、温柔、平静、恬淡的神情。菩提说他在教会医院里,才可以活得像个人样。
  菩提要住在教会医院里,教会医院也没有撵菩提。菩提每天的生活内容,就是在教会医院门口那座巨大的十字架下晒太阳。他在融融的阳光中清点自己的往事和心思,常常想着想着,就会毛骨悚然,大喊一声,他觉得自己以前的生活简直就不是个人样。
  十字架下还有一个算命的老头,老头留着倔强的山羊胡子,瘦长脸,瘦长个,每当有人来算命的时候,老头就装模作样地摸着来人的手掌,说一些不着边际的云里雾里的话;而没有人算命的时候,老头就从口袋里掏出炒豌豆,一把一把地塞进嘴巴里,两个腮帮子像秋天田野里偷食的田鼠一样快速而饱满地抖动着。
  菩提每天的生活是晒太阳,老头每天的生活是吃豌豆。
  突然有一天,街道口来了一个人,他用江湖黑话和老头交谈,菩提眯缝着眼睛,静静地听着他们在说什么。突然,他听到他们在说呆狗的名字。

  我急切地问菩提:“来人长什么样子?”
  菩提说:“年龄四十多岁,身材修长,动作潇洒,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我问:“是不是探花郎?”
  菩提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探花郎?”
  十字架下算命的老头是江相派,而街道口走来的这个人不和菩提交谈,只和算命的老头交谈,那么显然他也是江相派的。他是江相派,又在打听呆狗,而且长得英俊潇洒,年龄四十多岁,那么不是三师叔还能是谁?
  三师叔在江相派中排行老三,人称探花郎。
  菩提说:“我听见算命老头称呼这个中年男人探花郎,他的年龄比这个中年男人大得多,但是神情非常恭敬。探花郎临走的时候说,如果算命老头见到呆狗,就让去南门外的白起庙找他。”
  三师叔来这里了,我激动得身体微微颤抖,我哆嗦着声音问道:“探花郎和谁在一起?是他一个人吗?”
  菩提说:“是的,他只有一个人。”
  豹子呢?燕子呢?还有白头翁呢?赛哥呢?他们在哪里?三师叔来到了西安找我,是三师叔一个人从山西来到这里?还是他们都来到了这里,分头在寻找我?
  窗外刮起了狂风,树枝碰撞得嘎嘎作响,尘土漫天飞舞,刚才还是阳光明媚,突然间就变得飞沙走石。我想着那个算命的老头可能今天不会摆摊了,又想着从他口中也打听不到更多的消息,就准备去南门外的白起庙去找三师叔。
  我把身上的所有钱都掏出来,留给了神行太保。神行太保自从来到西安后,全身心地投入了赌博中,现在他断指明志,不再赌博,我相信他再也不会赌博了。他不赌博,就没有了生活来源;而他赌博,更没有生活来源。无论他赌博不赌博,他在西安城里都没法生活,而现在又砍断了自己的手指,我一定要帮他。
  我没有留给菩提一分钱,因为菩提有手艺在身;就算他不再使用自己的手艺,他生活在教会医院里,有吃有喝,也会活得很滋润。
  风声过后,窗外落起了细雨。我一头冲进雨雾里,身后传来了菩提和神行太保的叫声:“雨停了再走。”
  我头也不回地喊:“等不及了。”别说天上下雨,即使天上下刀子,我也要举着锅盖去找三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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