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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中国式骗局大全》(江湖三十年)-老人教你读懂江湖各种怪奇骗局-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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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7 00:04: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早晨,睁开眼睛,我看到神行太保已经起床了,他收拾好包裹,坐在凳子上,等我醒来。
  我一骨碌爬起来,看着他问道:“你真的要回家去?”
  神行太保说:“真的,我要回去了,在外面太累了。有这些钱,足够我回家买三亩地,盖两间房,娶一房媳妇,这一生就到头了。”
  听到神行太保这样说,我心中掠过一丝怆然。他和我一样,从小就开始闯荡江湖,风餐露宿,漂泊不定,把一颗眼珠子丢在了风吹草地见牛羊的西北,怀揣着一口袋假钞回家乡。这些假钞还不知道能不能花出去。
  我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给了他,亮子也从身上掏出一把钱给了他。没有钱,我们会有办法;而神行太保没有钱,就真的没有办法。
  神行太保把钱夹在一件破衣服里,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我站在曙光染红的房门前,看着神行太保渐离渐远的身影,眼泪差点流出来。每个人都不可能在江湖生活一辈子,年轻才是江湖的资本,当青春悄然逝去后,我们都不得不悲怆离去,这是每个江湖中人的宿命。
  回到房间里,我的口袋空空如也,亮子的口袋也空空如也。我说:“今天去赌场,大干一场,空手套白狼。”
  亮子说:“对,我们的钱都在赌场,今天就去拿。”

  太阳升上了东边的房顶后,估计赌馆开门了,我们一起走出了房门。
  还是那家赌场,但坐在赌桌边的人却换了,昨晚信誓旦旦的夏老三今天没有来,和我们坐在一张桌子边的,是老秦和一个满脸疙瘩的男人,我听到人们叫他老满。
  既然这里有认识他的人,那么说明他是这里的常客。既然他是这里的常客,那么说明他至少不是老千。只要桌子上没有老千,我们就有赢钱的把握。

  老秦和老满看起来都是很老实的人,满脸的温柔敦厚,老秦很少说话,他全部心思都在面前的麻将牌上,每揭起一张牌,都在努力思索,因为犹豫不决而脸色憋得通红,就像一头拉车上坡的勤勤恳恳的老牛。老满则比老秦活泛得多,他每揭起一张牌,就会飞快地打下去,好像连思索都没有,那张长满疙瘩的脸上写满了轻松随意,间或还会露出会意的笑容。老秦一言不发,老满则话语不断,说着调皮话。调皮话,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幽默的段子。他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不能上吊的梁。他还说:家事国事天下事,没钱吃饭是大事。他又说:女人一辈子就喜欢两朵花,一是有钱花,二是尽够花。他的话中也不乏哲理,他说:如果你讨厌他,就把他当屁一样放掉……
  老满的话惹得房间内的人哈哈大笑,从走廊走过的人听见房间里的笑声,循声走进来,兴趣盎然地继续听老满讲俏皮话。老满和他们一问一答,其乐融融,看起来,老满在这里很受人欢迎。围观的人中,有的笑得捂住了肚子,但是老满依然面容沉稳,装出一副与我无关的神情,这就惹得人更忍俊不禁。
  那天,刚开始的时候,我一直在赢钱。我身上没有钱了,钱全都给了神行太保,亮子身上也没有多少钱。在来赌馆的路上,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一定要出千,如果不出千,我们没有把握赢钱。因为在一张麻将桌上,如果四个人都不出千,那么四个人赢钱的机会是均等的。
  每次我净牌后,就向亮子发出暗号。当我揭起牌的时候,用大拇指和食指拿着麻将牌较长的两边,表示我要的是条子;捏着较短的两边,表示我要的是筒子;把揭起的麻将牌平放在桌面上,表示我要的是万字。
  我和亮子配合得天衣无缝,我们没有眼神的交流,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所以,尽管旁边站着一群观看的人,但没有人会认为我们在出千。
  我的桌子角很快就堆起了一大堆筹码。
  老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因为他输了钱。亮子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一定要配合着做出输钱的表情。老满点燃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灰陡然间就有了半柞长。
  我估计亮子身上的钱输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有意识地输钱,让亮子赢钱。我不再向亮子发暗号,而改为亮子向我发暗号。亮子桌子上的筹码慢慢也多了起来。
  我们打了两个时辰,老秦和老满几乎没有赢过一盘。老秦的嘴角绷紧了,嘴唇边全都是放射状的皱纹,像肛门一样。老满把烟屁股狠狠地丢在地上,他喊:“上茅房,谁替我支个腿子。”
  支个腿子,就是临时替他打两圈。
  围观的一个烂眼圈的人说:“我来。”
  烂眼圈刚刚坐在凳子上,突然老满发出了一声惊呼,倒在地上。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了老满的身上,老满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怒容满面地喊道:“谁把红薯皮丢在了地上?”
  没有人吭声,地上确实有一块烤熟了的红薯皮,老满踩在红薯皮上,被滑了一跤。
  我们继续开打,谁也不会想到那块红薯皮有什么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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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7 00:04:5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帖子要结束还需要很久,现在才写了一半。
  请朋友们耐心等待,我慢慢写,写得慢,才会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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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7 00:05:05 | 显示全部楼层
  烂眼圈刚刚揭起麻将牌,在桌子上摞好了,老满就回来了。老满说:“起开,让我打。”
  烂眼圈一声不吭地站起身,把凳子让给了老满。
  老满看一眼在桌面上竖成一排的麻将牌,戏谑地说:“我以为换个手,就能弄个好牌,谁知道还是这一副烂牌。”
  然而,这一盘,老满赢了。
  老满赢了牌后,嘴里连声说“侥幸,侥幸。”我想,这一场你赢得确实侥幸,接下来就要让你输牌了。
  可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好几盘,老满都赢了,而且还都是赢在自摸。
  老秦的牙关咬得更响了,脸上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亮子的脸上不动声色,好像老僧入禅一样。老满自嘲地说:“风水轮流转,现在运气来了。”
  我明白,老满一定在出千,如果没有出钱,他不会连续几盘都是自摸。可是,他究竟是怎么出千的,我还没有看明白。
  临近黄昏的时候,老秦佝偻着腰身从凳子上爬起来,他看看窗外,说:“时候不早了,该回家了。”然后,自顾自地离开了。
  我看着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桌面,还没有回过神来。我还在想着刚才老满的一举一动,猜测着他是怎么出千的。
  亮子说:“回吧。”他站起身,也准备离开。
  老满笑吟吟地抽出几个筹码,要分给我们,他说:“不好意思啊,真不好意思。”
  亮子说:“牌场无父子,是你赢的,就是你的。”
  老满继续笑吟吟地说:“那就不好意思了。”

  那天黄昏,我走在大街上,头脑昏昏沉沉,我一直在努力想着,老满究竟是怎么出千的,他为什么上了一趟茅房,就开始赢钱了。
  亮子在前面的屋檐下等着我,他对我招招手,我走过去。
  亮子说:“你还看不明白吗?色子被人调换了。”
  我惊讶地问:“色子调换了?什么时候?我一直盯着麻将桌在看,怎么不知道有人换了色子?”
  亮子说:“是的,你一直在盯着麻将桌看,但是,老满起身上厕所的时候,你掉头看了一眼老满,就在这时候,有人换了色子。”
  我疑惑地问道:“谁换的?”
  亮子说:“就是那个烂眼圈。”
  我真没有想到,就在那一眨眼的工夫,色子就被烂眼圈换掉了,烂眼圈的手也真快啊。
  亮子接着说:“这个色子里灌了水银,我一摸就能摸出来。老满经过了长期训练,他能够拿起色子,掷出自己需要的点数。”
  我们正在愈来愈暗淡的暮色中说着话,远处突然走来了一个人,他声音苍凉地叫道:“呆狗。”
  我扭头一看,是神行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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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9 13:07:42 | 显示全部楼层
  突然在这里看到神行太保,我惊讶万分,问道:“你怎么了?还没有走?”
  神行太保情绪低落地说:“我刚刚逃出来。”
  我和亮子都不听不懂他说的话,亮子问道:“怎么逃出来?从哪里逃出来?”
  神行太保神情沮丧地说:“警察把我抓走了,我刚刚逃出来。身上没有一分钱了,又来找你们。”
  我说:“先回去,回去后慢慢说。”
  神行太保左右看看,神情惶恐,跟在了我的后面。
  我们走向回去的道路,神行太保一路上都在唉声叹气,身体摇摇晃晃,还几次都差点要摔倒了。我问:“你吃饭了吗?”
  神行太保说:“一天只吃了一顿饭。”
  我说:“先吃点东西吧。”
  神行太保有气无力地说:“唉,吃不下饭。”

  我们回到房间里,关闭房门,神行太保这才一五一十告诉了我们今天发生的事情。
  早晨,神行太保怀揣我和亮子所给的钱,还有从老满那里换取的假钱,兴高采烈走出城墙东门,想要雇一辆马车去往黄河岸边。在车马大店里,他取出假钱,递给掌柜的。掌柜的数数钱,没有辨别,就装进了抽斗里,然后吆喝来了一辆马车。
  神行太保坐在车厢里,车把式坐在车辕上,一声鞭响,马长嘶一声,车轮滚滚向前方,落满灰尘的路面上留下了两行深深的车辙印。
  道路起伏不定,像起伏不定的波涛。马车一路颠簸着,像一条行驶在波涛上的小船。神行太保坐在起伏不定的马车上,突然心中掠过了一个念头:换取更多的钱,然后衣锦还乡。
  衣锦还乡,是每一个出门在外的男人共同的梦想。当年的项羽为了衣锦还乡,把自己送到的乌江边;后来的冰溜子为了衣锦还乡,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今天,神行太保也想衣锦还乡。
  神行太保对着车把式高喊:“回去,回去,把车往回赶。”
  车把式一声“咦——”,声音拖得长长的,马停住了脚步。车把式回转头,懵懵不懂地看着神行太保,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要回去?
  神行太保说:“往回赶,我要回城里。”
  车把式说:“你考虑好,你要赶回去,车钱不退给你了。”
  神行太保嗤笑着说:“我不要车钱,你把我送回城里。”
  车把式拉转车,甩了一下辫梢,“得儿——驾”,马车开始慢悠悠地向着西安城墙驶去。坐在马车上的神行太保,开始规划自己以后的生活,他觉得自己以后就是有钱人,他要买很多地,娶最漂亮的女人做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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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9 13:07:49 | 显示全部楼层
  马车一回到城墙内,神行太保就急匆匆地跑去找老满。
  老满刚刚睡醒,准备出门,突然看到神行太保跑进来,他大吃一惊。神行太保气喘吁吁地说:“我来不为别的,只是想把我身上的钱,全部换成你这里的钱。”神行太保对老满充满了恭敬,他连假钱都不敢说,担心说了假钱,会惹老满不高兴,不同意给他换钱。
  老满看到神行太保从身上掏出一把又一把钱,就说:“你家在哪里?”
  神行太保说:“河南。”
  老满又问:“你换这么多钱干什么?”
  神行太保老老实实回答:“我换好钱,就回家去,以后结婚生孩子,过富家翁的日子。”
  老满说:“我还没有吃饭,我们一起吃饭去。”
  神行太保陪着老满,来到了回民街,来到了上次吃过的那家牛肉煮馍馆。老满站起身和掌柜的打招呼,神行太保坐在凳子上等候。他觉得老满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不但和他做生意,让他挣钱,还免费请他吃牛肉煮馍。这样的好人实在难得。
  他们吃完羊肉泡馍后,又回到了老满居住的房间里。神行太保再一次向老满说:“把你这里的钱,换一些给我,我想带回家去。”
  老满问:“你想换多少?”
  神行太保说:“这些钱全部换了。”他把钱在床板上铺了一堆。
  老满从床板下拉木箱,神行太保看到房门虚掩着,就提醒老满:“房门还没关。”
  老满笑着说:“我这里从没有人来,不要紧。”
  可是,老慢的话刚刚说完,房门突然被撞开了,进来了两个穿制服的人,他们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对准老满和神行太保。
  老满叫声妈呀,瘫坐在地上;神行太保惶恐失色,他赶紧把床板上自己的钱往怀里搂。
  那个拿枪指着他的警察骂道:“不许动,你们被捕了。”
  神行太保心中充满了无限懊悔,他后悔自己过分贪恋,被警察抓住了。可是他想不明白,警察怎么就会知道他在这里换假钱?难道是警察早就盯上了老满。
  老满满脸都是凄苦的神情,他央求警察放过自己和神行太保,他说:“这些钱都给你们,你们让我们走吧。”
  一名警察拿枪指着他们,另一名警察把所有的钱放在袋子里,包括神行太保放在床上的钱,和老满放在木箱里的钱。拿枪指着他们的警察吼道:“你们犯法了,下辈子就在监狱里过。”
  神行太保一听,跌入了冰窖,刚才他还做着买房娶老婆的梦,没有想到此后他就要在监狱中度过了。神行太保懊悔不堪,痛苦不堪,他真想撞在墙壁上一头碰死。
  钱收拾好了以后,一名警察走在前面,一名警察背着布袋走在后面,中间走着老满和神行太保。老满一路都在唉声叹气,耷拉着脸,像枝头的枯叶。神行太保苦不堪言,低着头,像霜打的茄子。
  他们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后面的警察蹲下身绑鞋带,钱袋子放在一边;前面的警察已经走过了马路。老满突然对神行太保说:“快跑。”
  神行太保撒腿就跑,老满提着钱袋子跟在后面。两个警察在后追赶。提着钱袋子的老满跑得摇摇晃晃,很快就被警察抓住了。神行太保回头看了一眼,他听到老满很仗义地喊道:“兄弟快跑,别管我。”
  神行太保奔跑极快,他连转几条街巷,将警察甩在了视线之外。

  逃离了警察追捕后的神行太保,惶惶如丧家之犬,躲藏在一处废弃的房屋里,看着日影渐渐西斜,焦急地等待天黑。
  黄昏来临了,神行太保才从散发着霉烂气味的房屋里走出来,如同老鼠上街一样左顾右盼,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吓得魂不附体,赶紧贴着墙角。
  神行太保身无分文,饥肠辘辘,他在这座城市里举目无亲,只能来找我。他担心后面有人跟踪,也不敢去我和亮子居住的地方,就在路口等着我们。
  听到神行太保这样说,我心中感到深深的悲哀。神行太保也是江湖中人,当年在江湖上也闯出了自己的牌子,可是,自从来到西安,沉溺于赌馆,财迷心窍,一心一意想着怎么发财,一下子变得如此愚蠢呆钝。当金钱成为一个人唯一的追求时,这个人就会变得异常愚蠢。当金钱成为一个民族唯一的追求时,这个民族就会面临灭亡。
  我痛心疾首地对神行太保说:“这是倒页子,你咋连这个都不知道?”
  神行太保问道:“倒页子?怎么会是倒页子?我怎么会不知道倒页子?”
  我说:“这不是倒页子还是什么?警察有枪,你逃跑的时候,为什么他们不开枪?他们根本就不是警察。”
  神行太保满眼疑惑。
  我说:“老满肯定现在搬走了,老满肯定在那间房屋里没有住多久。你不相信,可以去看。”
  神行太保说:“我担心警察抓住我。”
  我气得哈哈大笑:“警察抓你干什么?他们躲你还来不及。他们巴不得你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见到他们。”
  贪婪会让一个人的感觉会变得迟钝。金钱会让一个人变得愚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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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4 12:43:18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直没有说话的亮子,听见神行太保还不相信这是倒页子,就慢悠悠地讲起了一个故事。
  自古关中有帝王之气,关中四面都是天然屏障,北有陕北高原和蒙古高原,西有甘肃高原,南有秦岭山区,东有黄河天堑。而且,关中一马平川,泾渭流经其间,土壤异常肥沃,这里是中国最早的天府之国。所以,历朝历代的帝王都选择建都关中。
  关中平原古墓极多,民间盗墓人数,高达万人。从古到今都是这样。这是一种绵延了几千年,而且永远也不会灭绝的职业。民间盗墓团伙的人分为四种,从低到高分别是:下苦的、腿子、支锅、掌眼。下苦的负责挖墓,收入微薄;腿子是技术工人,收入高过下苦的;支锅就是老板,相当于以后的包工头,有能力给腿子和下苦的发工资;掌眼是这个团伙的老大,他能分辨古墓,辨别古玩,还能把从古墓里挖出的古玩转手卖出去。盗墓盗出了古玩,卖不出去,也是白搭。李幺傻在《暗访十年》第三部,详细写到了这个团伙是如何盗墓的。
  买家想要古玩,又不想掏钱,就给掌眼挖陷阱。这种陷阱,就叫倒页子。
  买家首先和掌眼约好时间,在某一个地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个地点一定很隐秘,盗墓卖古玩,在哪个朝代都是违法的,抓住是要砍头的。掘人祖坟,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一天,掌眼带着古玩,和买家接头。掌眼拿出了古玩,买家拿出了钱,突然,有捕快破门而入,将双方都抓住了,没收了古玩和钱,并将两人带走。掌眼吓坏了,路上就趁机逃脱,既不敢要回自己挖出的古玩,也不敢再去找买家。
  这种骗局在关中存在了几千年,关中人把它叫做倒页子。捕快和买家是一伙的,买家倒是真买家,但捕快是假的。
  神行太保听到这样说,颓然坐在地上,他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啊。”
  我叹口气说:“亏你还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久,怎么连这点骗局都看不出。唉,你一心钻进了钱眼里,啥都不顾了。钱是什么?钱是身上的垢甲,没有了,搓一搓,就又有了。你怎么把钱看得那么重?良田万顷,日食三餐;广厦千间,夜眠八尺。钱这种玩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那么多干什么?”
  我正说着,突然门外传来了一声喊叫:“呆狗说得对。”
  我望望亮子,亮子也望望我,我们都不知道谁藏在外面听我们说话。神行太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噗地一声吹灭了蜡烛。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门外的声音又响起来:“呆狗,见了三师叔,还不快出门迎接?”
  我心中狂喜,一把拉开门闩,看到月光下站着三个人,那个身材高挑,站在中间的,正是三师叔。
  我扑上去,抱着三师叔,突然,我像三伏天跌进了冰窖一样,一下子傻眼了。
  三师叔的左袖筒里空空如也。
  三师叔丝毫也没有在乎我的惊诧,他哈哈大笑着,拍着我的肩膀说:“兔崽子,到处找你找不着,原来躲在了乌龟壳里。”
  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三师叔失去了左臂。
  三师叔爽朗地笑着说:“呆狗,来客人了,你怎么不让到房间去坐坐?”
  我赶紧对着他们三个人说:“请,请,里面坐。”
  三师叔当先走向房屋,左面空洞洞的袖管摇摇晃晃,像吊着棒槌一样。我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差点流出来,那个风流倜傥的三师叔,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们一起回到房间里,房间里一下子显得非常逼仄。亮子擦燃火柴,点亮蜡烛。神行太保一看到三师叔带来的那两个人,惊呼道:“啊呀,你们,你们……”他的身体向墙角缩去。
  三师叔笑着对神行太保说:“早知道你是呆狗的朋友,我们不会动你一分钱。”几个时辰前,有两个“警察”带走了想要换假钱的神行太保,现在,这两个“警察”就站在我们的面前。
  三师叔看着神情怯懦的神行太保,对他说:“你今天在哪里躲,去了哪里,我们都知道。多亏你,要不是你,我还找不到呆狗呢。”
  我明白了,三师叔也是倒页子的,而且是倒页子里面的老大。
  三师叔果然是三师叔,他在江湖上哪个行业里都是出类拔萃的。他来到西安时间不长,就做了倒页子里的老大。但是,三师叔是老江湖,他做事非常精细,不留任何后患,也不做良心欠安的事情。每次倒页子成功,三师叔都会派人跟踪,看此人是不是穷苦人家,会不会造成什么后果。诈人钱财,逼人上吊,这种事情三师叔绝对不做。
  今天晚上,三师叔没有想到,他们跟踪受骗的神行太保,居然找到了我。我也没有想到,三师叔会跟踪而来。
  三师叔看到我,惊喜万分,他谈笑风生,意气洋洋,丝毫也不在意自己只剩下了一只胳膊,而我却一直痛苦地想着:他的胳膊怎么会成为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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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4 12:43:26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晚上,我和三师叔睡在一张土炕上。三师叔向我说起了我们分别后的经历。
  我离开了北山后,三师叔就走进山中,寻找队伍。因为日军不断围剿扫荡,队伍不得不化整为零,钻入了山林中。要在这方圆几百里的山林中找到豹子和燕子,无异于要在沙漠中找到一苗针。
  山林中没有村庄,村庄里的人已经被日军强迫搬迁到了山下,所有房屋都被点燃了。日军想要困死抗日武装,就想出了“并屯”这种极为毒辣的计策。他们拿着枪,逼迫山中所有人家搬迁到平原聚居,每个村子最少也有上百户人家。他们在这样的村庄周围挖掘堑壕,修盖炮楼,驻扎军队,把抗日武装逼到空无一人的山林中。
  山林中空无一人,抗日武装没有粮食补充,没有房屋居住,他们只能过着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依靠狩猎生存。日军和汉奸带着枪炮,牵着狼狗,在山林中寻找抗日武装,因为众寡悬殊,弹尽粮绝,抗日武装不得不在北山兜圈子。
  冬天来了,大雪纷飞,日子更加难熬,队伍从雪地上走过,都会留下脚印。日军循迹追来,追上了一支支又冷又饿,再也走不动了的抗日武装,用机枪将他们打死。而他们眼看着日军追来了,连爬起来举枪的力气也没有。
  三师叔在北山寻找豹子和燕子,他找了半个月,都没有见到一个人影,但是他看到了日军扫荡后的惨状,日本鬼子把抗日武装杀死后,就丢在撂天地里,让老鹰啄,让野狼拉,三师叔从他们的衣着和丢弃在旁边的空枪,能够判断出他们的身份。
  有一天,刮着大风,三师叔躲在半山腰的山洞里,突然听到山下传来了树枝被踩踏的声音,他探出头去,看到远处跑来了一个女人,双手持枪,两条辫子在背后一荡一荡,像两只在树杈间起落的松树。三师叔向更远的地方望去,看到有三个日本人牵着一头狼狗,在追赶这个女人。
  既然是日本人在追人,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好人,三师叔决定救她。他抱来一块又一块石头,在山洞前堆砌起来,等到日本人追来的时候,就把他们埋在石头下。
  那个女人越跑越近,她的额头上是亮晶晶的汗珠,三师叔突然看到,那是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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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4 12:43:32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师叔高声喊叫着燕子,向着燕子招手。燕子看到了三师叔,惊喜万分,向着半山腰跑来。日本鬼子追到了山谷中,看着爬上山麓的燕子,仍然紧追不舍,他们没有开枪,他们自信燕子跑不脱他们的魔爪。
  上坡路很难走,燕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日本人也追得趔趔趄趄,而那条短腿的狗,行走更加困难,它被远远地甩在后面,长声咆哮。
  燕子跑进了山洞里,三师叔将石头推下去,巨大的石块一路滚下去,扬起漫天尘烟,三个正在埋头爬山的日本人突然听到石头滚落的声音,还没有来得及躲避,就被雪崩一样的石头撞落了山谷。山谷里,那条狗夹着尾巴长声哀鸣,惊惶逃窜。
  燕子说,自从三师叔离开后,日本人就加紧清剿,队伍被打散了,燕子这一支队伍只有七八个人,包括虎爪和豹子。日本人牵着狼狗,扛着机枪,到处寻找抗日武装,他们躲在深山老林中,已经好多天没有吃到一顿饱饭了。
  山里不能生存,他们决定主动出击,偷袭日军,抢夺给养。这次,燕子下山侦察,找到了一处日军的粮仓,没想到被日军发现了,她打光了枪里的子弹,要不是遇到三师叔,后果不堪设想。
  燕子带着三师叔来到深山老林中,见到了虎爪和豹子。虎爪满头的寸发已经花白,胡茬子也白了。豹子比原来消瘦了很多,但他们的眼中仍旧充满了桀骜不驯的刚烈。
  三师叔说,他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所以,他坚决将我赶到了南面,不让我去北山,他要给江相派留下一粒种子。
  当天晚上,这支七八人的队伍要去偷袭日军粮仓,然而,他们已经饿得前心贴着后背,走起路来都东倒西歪,只能互相搀扶着。季节已经到了深秋,他们还穿着夏天的单衣。没有吃,没有穿,没有援兵,没有根据地,没有弹药补充,他们和那时候的东北抗联一样,从事的是全世界最艰苦的抗争。
  在山中等下去,是死;冒险出击,也可能是死。既然都是死,那就选择冒险出击。在下山的路上,三师叔看到了一种叫做鱼腥草的药材,他知道这种药材可以食用,当年,三师叔跟着胖大和尚在草原上到处行走,认识了一些中草药。胖大和尚不是和尚,他是一名医术很高的郎中。
  三师叔采摘了一捧鱼腥草,用石块捣碎了,每人捏起一撮放进嘴巴里。他们不但没有枪弹衣服,而且连火柴也没有了。鱼腥草的味道很苦很涩,但他们还是强行咽了下去,毕竟,终于有了东西可以塞进肚子里。
  中药上说,鱼腥草有利尿的功能。吃了鱼腥草后,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躲在大树后撒尿。要不是有燕子,根本就不用去大树后面。
  日本人的仓库是在一座炮楼里,炮楼很高,像一根直插云霄的杉木一样。炮楼里住着日本人,只有底层一扇铁门与外界相连,关上大门,就是千军万马也难以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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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4 12:43:49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晚上刮着大风,天地之间灌满了呼啸声。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这正是偷窃的好时光。在风声的掩盖下,燕子抡起软竿,勾住了炮楼顶,然后像只矫健的燕子一样,抓着绳索爬向炮楼。可是,刚刚爬上了两丈,就突然掉落下来。站在炮楼下面的豹子和虎爪拼命伸出手臂,接住了她,而他们也被砸倒在地上。
  好多天没有好好吃一顿饭,燕子没有力气爬上去了,豹子和虎爪也没有力气接住燕子。
  他们在炮楼外,一直踅摸到了夜半,也找不到进入炮楼的更好的办法,要是在平时,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要抓着软竿,就能够爬上炮楼的瞭望孔和射击孔,然后钻进去,打开底层的楼门。可是,今天,他们谁也没有力气抓着软竿爬上去。
  后来,他们只好衔恨离去。
  炮楼不远处,就是一座村庄。这座村庄是日军强行并屯后新建的村庄,村庄外挖掘有深深的壕沟,壕沟上铺着一片木板,到了夜晚,木板就被抽走了,村庄就与外界完全隔开。季节已经是深秋,田里的庄稼全部收割完毕,空洞洞的贫瘠的田地,就像脱了衣服的老头露出一条条干瘦的肋骨,遗落在田地里的极为稀少的庄稼,也被准备越冬的田鼠和兔子抢运一空,现在连一颗粮食都找不到。他们要活命,就必须去村庄。村庄里有人,就有吃的。
  然而,要去村庄,就必须翻越壕沟。
  他们溜下壕沟,搭着人梯爬上壕沟的另一边,突然,风声停息了,夜晚依旧漆黑如墨。
  最先爬上去的那个人,突然撞响了壕沟那边的铁丝网。日本人把吃完的空罐头盒挂在铁丝网上,空罐头盒相撞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听起来异常嘹亮,令人惊悸。突然,墙壁上的探照灯打开了,粗壮的灯光像利剑一样刺穿了黑暗,探照灯的光柱移动着,移动着,照在了站在壕沟里的他们身上。
  墙壁上的机枪响了,第一泼子弹打在燕子的身上,三师叔听到燕子发出爆裂的叫喊声,他从没有想到一个人会发出这样巨大的叫声,叫声将机枪声掩盖了。然后,燕子的叫声被机枪子弹绞成了碎片,飘落在壕沟里。
  虎爪呼喊着扑过去,将燕子拖拉到了机枪的死角,然而,燕子的身上到处都是弹孔,全身浴血,她已经没有了一丝气息。虎爪抱着燕子渐渐冰凉的身体,嚎啕大哭。
  村寨的大门打开了,日本人哇哇叫着跑出来,他们的枪刺在探照灯光下熠熠闪光,三师叔说:“快走,快走。”
  他们沿着壕沟跑出了很远,听到身后传来了叫骂声。虎爪跑着跑着,跑不动了,被身后的日本人追上,日本人把几把刺刀,戳进了他的身体里。虎爪好多天没有吃一顿饱饭,他没有反抗的力气。
  三师叔沿着壕沟,跑到了村后,鸡鸣狗叫声也被甩在了身后。他回头望去,看到跟上来的只有豹子。
  豹子蹲下身子说:“老三,踩着我的肩膀,快上去。”
  三师叔说:“二哥,你先上去。”
  豹子发了脾气,他呵斥道:“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磨蹭什么,快上去。”
  三师叔没有办法,只好踩着豹子的肩膀,豹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突然一跤摔倒,他们都太饿了,腿脚发软。三师叔说:“二哥,不行,你踩着我,你上去。”豹子发怒道:“哪里来这么多屁话!”他再次蹲了下去,让三师叔站在他的肩膀上,咬牙站起来。
  三师叔终于爬上壕沟,想要拉着豹子爬上来,可是豹子瘫软在壕沟里。日本人追赶的脚步声响起来了,三师叔叫着“二哥,二哥。”豹子在壕沟里大声呵斥:“狗日的不赶紧跑,还想等啥!”
  日本人追了过来,三师叔听见刺刀捅进豹子身上的声音,也听到了豹子声嘶力竭的声音:“快跑,快跑。”
  三师叔泪流满面,他顺着山坡滚落下去,滚到了山脚下。天亮后,他逃进了深山老林中……

  我听着三师叔的讲述,浑身发抖,泣不成声。我一直想着燕子他们,一直想把这边的事情了解后,就去雁北找他们,没想到,他们都死于非命。
  没有和燕子在一起,我留下了终生的悔恨。
  我问三师叔:“那座村庄,你还记得吗?”
  三师叔说:“我到死都不会忘记的。那座村庄里的鬼子杀害了大哥二哥和燕子,我恨不得把他们全都咬死。”
  我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对三师叔说:“天亮后,我们就去雁北,找这伙鬼子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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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4 12:44:18 | 显示全部楼层
  窗外突然响起了轻悄悄的脚步声,声音迟疑,像一滴挂在鼻尖的鼻涕一样,好像快要掉下来,却总是掉不下来。
  夜半时分,谁还在外面徘徊?我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低声啜泣着,丝毫也没有顾及外面的脚步声。三师叔示意让我悄声,他爬在门缝向外面张望,直到门外的脚步声消失在街巷尽头后,三师叔才从门缝后站起身来。他说:
  “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我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三师叔说的是谁,也不想知道那是谁。燕子和虎爪、豹子的死讯,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砸在我的背上,将我砸得差点晕了过去。
  过了很久,我的心绪稍微平静了一会,就问起三师叔怎么从雁北逃脱的。三师叔接着讲起他的经历。
  整个抗日队伍,只剩下了三师叔一个人。日本人的巡逻队像拉网一样在雁北搜索,一看到陌生的面孔,就会抓起来;而要躲在深山老林中,就只能被饿死。三师叔被逼无奈,只能选择离开雁北。
  雁北和陕北一样,沟壑纵横,人烟稀少。三师叔假扮成算命先生,一步步向着南方的平原行走。有时候,道路上会出现日本人,日本人站成一排,喊着号子,扛着步枪行走,三师叔穿着破旧长衫,拄着拐杖,径直迎着他们走过去,他们连三师叔一眼也没有多看,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无论是太平盛世,还是遭逢乱世,都没有人会故意为难一个算命先生的。和乞丐、娼妓一样,算命先生是一种非常古老的职业,也是游离于尘世之外的职业。无论世事如何变幻,乞丐还是在乞讨,娼妓还是在卖肉,算命先生还是在指点迷津。
  如果三师叔就这样假扮成算命先生,一路向南走,就不会出事。可是,三师叔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他在北山上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碰女人了,他一来到晋中,暂时摆脱了危险,就欲念重生。他想故伎重演,找个女人上床。
  这一天,三师叔在晋中街头看到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便跟踪她,看到她走进了一座黑漆漆的大门。大门上的门环哐啷两声响,就把三师叔和少妇隔开了。
  三师叔在这户人家的门口守候到天黑,看到大门一直关闭着,也没有看到有男人走进这户人家,还没有听到院子里有男人的脚步声,三师叔断定,这个女人一个人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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