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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12 19:4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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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看到我手中的铁条,面露怯色。我洋洋得意地挥舞着铁条,故意向着他们步步紧逼,他们不得不步步后退,我想着逼退了他们,就能够和三师叔脱身了。
突然前方烟尘滚滚,路面上走来了一大群人,他们手中抬着纸糊的花圈和纸糊的柜子,还有纸糊的童男童女。分头看到那些人,兴高采烈地挥着手,大声叫喊着:“快来,这里有两个贼娃子。”
那群人听到分头的喊声,一齐跑过来,他们乱七八糟的脚步声踩起了纷纷扬扬的尘土,遮天蔽日。我看到情势不好,赶紧拉着三师叔,掉头就跑。
那些人追出了二三里,追不上我们,就停下来,跳着脚叫骂。我不敢还口,拉着三师叔逃出了他们的视线。
我们跑到了一道埝畔下,才气喘吁吁地停住了脚步。三师叔看着我,一脸尴尬。他可能觉得在晚辈的面前这样被人追撵,仓皇逃遁,有失长辈的威严和尊严。
我对三师叔说:“这几个乡村蠢夫,要惩治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三师叔,你不必伤心。”
三师叔说:“那个分头最可憎了,污蔑我们是贼娃子。其他人都是听信了他的谎话。”
我信誓旦旦地对三师叔说:“三师叔,你放心,你且看我如何惩治那个分头,别的人我全都放过。”
那天,我和三师叔在犁沟里躺到了黄昏来临,关中平原一望无际,这个季节里,麦子早就收割了,地里只剩下半拃高的麦茬。糜子和谷子都种植在沟坡地。我们找不到藏身之地,只能躲在犁沟里。犁是一种劳动工具,在农村使用广泛,犁耧耙枺耩子铧,铁锨笼担和木叉,这些都是在关中农村使用了几千年的农具。“犁耧耙耢入麦秸,扬场使得左右锨,赶车能打回头鞭……”这是对农村技术能人的概括,如果能达到这些,就是农村里的“能行人”,就是庄稼把式。
犁地的时候,需要套着牛,一犁挨着一犁来回犁地,犁地会让土壤酥松。而犁到地头的时候,最后一犁就会形成深深的犁沟。在秋高气爽的季节里,那些田间的动物们,兔子、狐狸、狗獾,为了逃避天敌,都会把犁沟当成庇护所。甚至狼为了躲藏路上的行人,也会藏身在犁沟里。
那天,黄昏来临后,我从犁沟里爬起来,对三师叔说:“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三师叔知道我想要干什么,他说:“小心,早去早回。”
我来到昨晚和三师叔居住的那间破庙门口,借助着融融的月光,看到庙门前的空地上布满了杂乱的脚印。这些乱七八糟如同落叶的脚印,通往了远处一座村庄。
我沿着脚印向前行走,看到这些脚印像溪水一样流进了村庄的巷道里。我躲在村庄的断墙后,等待着分头出来。可是,村庄里没有一个行人,一墙之隔的院子里,有一个男孩哭闹着想要出门,他娘厉声呵斥:“这个时节谁敢出门,阎罗店里的鬼怪都跑了出来,你一出去,就把你抓走了。”
哦,怪不得旷野和村道上没有一个人影。中元节是文人的叫法,民间的叫法是鬼节。传说中,阴间的白天,是我们的夜晚;阴间的夜晚,是我们的白天。平时,我们的夜晚时分,只有零零散散的鬼魂跑出来,而到了中元节前后这些天,鬼魂纷纷出笼,全都在夜晚跑到了地面上。因为我们的夜晚,就是他们的白天。如果有人在夜晚行走,就会被鬼魂抓走。
但是,我是江相派的弟子,不相信世界上有鬼魂。
我在村道上慢悠悠地走着,走到了一座高大的院墙前,听到里面传来模糊的说话声。我爬上院外一棵白杨树上,把身体藏在密密的枝叶间,看到院子里有一个穿着长袍短褂的老头,他面朝院门,向里退着。每退两步,他就会弓着腰身,伸出手臂,嘴里说着“请,请。”我向他的前方看着,没有看到一个人。
我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老头在和谁说话。
老头退到了房门口后,对着里面喊道:“贡品都准备好了吗?”
里面有人回答:“都准好了。”
我觉得这个人声音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老头又对着里面喊道:“娃儿你出来,让咱先人进去用餐。”
房间里答应一声,走出了一个人,我一看,竟然是分头。原来这是分头的家。
老头看着门里,毕恭毕敬地说:“先人们,你们慢点吃,咱家这些年过得很好,槽头添了牲畜,屋里添了娃娃。穷汉家惯娃娃,富人家惯骡马。咱家是骡马娃娃一搭惯。咱家不缺粮,粮屯里的麦子,三年都吃不完。”
我终于明白了,刚才老头一直是和他子虚乌有的先人在说话。
老头还在絮絮叨叨地对着她的先人说着话,我从白杨树上溜下来,捡了一块土疙瘩,在老头家的院门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兴高采烈地跑回去找三师叔。
这个圆圈是丐帮的标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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