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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中国式骗局大全》(江湖三十年)-老人教你读懂江湖各种怪奇骗局-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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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2 17:47:19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师叔说了一条计策,这条计策就是我们在赌馆遭遇的骗局。三师叔的人拿着假钱走进赌馆,专门找面相忠厚老实的人,故意输钱,输完钱后要求赢钱的人请吃饭,在饭桌上,三师叔的人向面相忠厚的人说起自己用的是假钞,如果想买的话,双方生意就可以成交。
  也许是我的面相忠厚老实,被三师叔的人看中了。这时候,不懂做生意的黑胖子已经成为了这个假钞团伙的老二,三师叔成了名副其实的老大。
  如果有人买假钞,这就是一条长线生意,三师叔要求注意培养长线生意,要摸清他们的底细,确保万无一失。三师叔的人想要把我培养成长线生意,我没有答应,没想到神行太保跳了进去。
  三师叔为了追踪神行太保,意外地发现了我。

  三师叔正在说着,突然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很轻,就像树叶飘落地面。三师叔又从炕上爬起来,贴着门缝向外面张望,看到东边的天际有了一抹白色,公鸡的啼鸣次第响起,一个黑影慌慌张张地跑远了。
  我们一夜未眠。
  天亮后,我让三师叔在炕上躺一会儿,我出去给他们买早点。关中的早点极为丰富,油条油糕胡辣汤,羊肉泡馍灌汤包,每一种都极为美味。我在街道上排队买灌汤包子的时候,突然感到身后有一个人碰了我一下,我回头一看,是一个脏兮兮的乞丐,他咧着满嘴的黄牙向我笑笑,表示歉意。我没有在意。
  买好了包子后,我径直回到房子里,掩上房门。亮子和神行太保已经起床了,三师叔囫囵睡了一会儿,也起床了。我们一人拿起一个灌汤包子,准备开吃的时候,突然,门外响起了莲花落的声音:
  远近客官快点跑,
  这个地方真正好,
  白的黄的花不完,
  里面还有灌汤包。
  ………
  我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转过身去,想要打开房门看看,神行太保突然喊道:“呆狗,你的背,你的背。”
  我问:“怎么了?”
  神行太保说:“你的背上被人画了一个圆圈。”
  我脱下衣服一看,背上果然有一个圆圈。我想到买灌汤包子排队的时候,有一个乞丐在我后面碰了我一下,又听到门外莲花落的声音,我相信了,这是丐帮在给我们捣鬼。
  我打开房门,突然看到门外站着黑压压二三十个邋里邋遢的乞丐,他们像一片被烧焦的枯树根一样。突然,我看到门扇上也被画了一个圆圈。
  乞丐们看到房门打开了,突然呼啦一声涌了进去。事出突然,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自主地闪在墙角,乞丐们扑上去,把我刚刚买的,还没有来得及吃的灌汤包子一抢而光。
  我看着这一片乱糟糟的乞丐,知道他们肯定不是为了灌汤包子来的,他们一定另有企图。我努力想想,觉得我自从来到西安后,从来没有得罪丐帮,他们怎么会这样?
  乞丐们吃完了灌汤包子后,并没有离开。他们连鞋子也不脱,就踩上了我们的炕。有一个乞丐从怀里取出一瓶酒,几个乞丐围上去,大呼小叫地猜拳行令,他们喧叫的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
  我们都受不了这群肮脏的乞丐,就走出了房门,站在了街道上。举头望去,我大吃一惊,街道尽头,还有乞丐在源源不断地赶过来。
  乞丐的坚韧顽强和不要脸,是任何人都难以企及的。
  我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三师叔痛心地说:“看来,丐帮是冲着我来的。”三师叔逃离了那些采生折割的垃圾,没想到他们找到了只剩下一只手臂的三师叔。
  亮子说:“我们走开吧,看他们能在房间里折腾多久,时间长了,他们自然就离开了。”
  我说:“也只好这样。”
  我们沿着街道向北面走去,走出了好远,看到丐帮像狗一样跟了上来。我们走,他们也走;我们停,他们也停。这种景象很像当年我和豹子、黑白乞丐去往张家口的路上,遭遇乞丐的情景。
  我们走出了县城,走到了北郊的旷野上。那天刮着西北风,风声呼呼,像抖动着一张巨大的床单。我们走到没人的地方,就聚拢了一大堆柴草,点燃了。火焰和灰烬向着后面跟来的乞丐飞去,乞丐们手忙脚乱,拍打着身上的草灰,我们趁机跑远了。
  我们在外面等候到天黑,想着天黑后,这些乞丐就会回去的,可是,我们趁着夜色回到西安城后,竟然发现那些乞丐还在我们的房间里。他们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房间,房间里发出极为浓烈的臭味。
  乞丐鸠占鹊巢,我们无能为力。
  亮子说:“唉,可惜关西帮没有了当年的辉煌,要不,丐帮怎么敢这样做事,竟然欺负到我们的头上。”
  三师叔黯然神伤,他说:“好男不和女斗,好汉不与狗斗。武松景阳冈打虎,大闹飞云浦,何等威武,最后还是斗不过一条狗,掉进了水沟里。罢了罢了,我们走吧,这间房屋就让给他们。”
  我想了想说:“我要去雁北,给师父和豹子、燕子报仇,报完仇以后,就回来,干掉警察局长。”
  三师叔说:“我带你去。”
  亮子和神行太保也要去,我对他们说:“关西帮没人不行,你们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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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9 00:03:43 | 显示全部楼层
  都想坐上去。他每天都防着人 害怕人家暗害他,你说他能不辛苦?活得能不累?哪里有我们舒服?我这种日子,给我个皇上我都不当。”
  我问:“这就叫活在当下?”
  三师叔说:“当然。现在和你说说话,想说啥就说啥,说累了倒头就睡,睡起来接着说话,想说啥就说啥,你说咱们这日子还不好?活在当下,就是要珍惜现在。因为现在过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现在’了。”
  三师叔说得确实很有道理。自从三师叔失去了一只臂膊后,他的思维似乎上升了一个新的台阶,他说出的话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天,我们说到了很晚才睡着。
  早晨,我们是被叫喊声惊醒的。我睡得正香,突然听到耳边传来愤怒的叫喊声,正看眼睛,看到身边站着几个汉子,他们指着躺在庙门里的我和三师叔,跳着脚叫骂。
  我和三师叔都一骨碌爬起来,懵懵不懂地看着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群人中一个穿着绸缎衣服,梳着分头的人跨上一步,指着我的额头,又指着三师叔的额头,吼道:“哪里来的野种,亵渎我们村的神灵。”
  他指着我,我倒不在乎;他指着三师叔,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回敬道:“哪里来的野种,对你爹和你爷这样说话。”
  分头听到我在骂他,脸都气歪了,他对着身后那几个人喊道:“打。”
  那几个人一看都是粗苯的庄稼汉,他们摩拳擦掌,作势想要扑上来。我担心他们趁乱殴打三师叔,就赶紧摆摆手说:“要打架,可以,去庙门外去。在这里打坏了佛像,大不敬的。”
  分头说:“去就去,去庙门外照样揍你。”
  分头带着那几个粗苯庄稼汉走出了庙门,我在庙里四处寻找,看到香炉里横放着一根铁条,长约两尺,摸在手中,沉甸甸的,很趁手。我对三师叔说:“你留在庙里,我一个人就能收拾了他们。”
  三师叔担心地说:“他们人多,你不要打。”
  我说:“人多我也不怕他们。”
  庙门外,分头在一连声地叫嚣挑战:“出来,出来,怎么做缩头乌龟了,不敢出来了。”
  我答应一声,手持铁条,跳出庙门,他们一看到我手中的铁家伙,叫声啊呀,一齐向后退去。
  我摇晃着手中的铁条说:“你们是单打独斗,还是一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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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12 19:47:57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些人看到我手中的铁条,面露怯色。我洋洋得意地挥舞着铁条,故意向着他们步步紧逼,他们不得不步步后退,我想着逼退了他们,就能够和三师叔脱身了。
  突然前方烟尘滚滚,路面上走来了一大群人,他们手中抬着纸糊的花圈和纸糊的柜子,还有纸糊的童男童女。分头看到那些人,兴高采烈地挥着手,大声叫喊着:“快来,这里有两个贼娃子。”
  那群人听到分头的喊声,一齐跑过来,他们乱七八糟的脚步声踩起了纷纷扬扬的尘土,遮天蔽日。我看到情势不好,赶紧拉着三师叔,掉头就跑。
  那些人追出了二三里,追不上我们,就停下来,跳着脚叫骂。我不敢还口,拉着三师叔逃出了他们的视线。
  我们跑到了一道埝畔下,才气喘吁吁地停住了脚步。三师叔看着我,一脸尴尬。他可能觉得在晚辈的面前这样被人追撵,仓皇逃遁,有失长辈的威严和尊严。
  我对三师叔说:“这几个乡村蠢夫,要惩治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三师叔,你不必伤心。”
  三师叔说:“那个分头最可憎了,污蔑我们是贼娃子。其他人都是听信了他的谎话。”
  我信誓旦旦地对三师叔说:“三师叔,你放心,你且看我如何惩治那个分头,别的人我全都放过。”

  那天,我和三师叔在犁沟里躺到了黄昏来临,关中平原一望无际,这个季节里,麦子早就收割了,地里只剩下半拃高的麦茬。糜子和谷子都种植在沟坡地。我们找不到藏身之地,只能躲在犁沟里。犁是一种劳动工具,在农村使用广泛,犁耧耙枺耩子铧,铁锨笼担和木叉,这些都是在关中农村使用了几千年的农具。“犁耧耙耢入麦秸,扬场使得左右锨,赶车能打回头鞭……”这是对农村技术能人的概括,如果能达到这些,就是农村里的“能行人”,就是庄稼把式。
  犁地的时候,需要套着牛,一犁挨着一犁来回犁地,犁地会让土壤酥松。而犁到地头的时候,最后一犁就会形成深深的犁沟。在秋高气爽的季节里,那些田间的动物们,兔子、狐狸、狗獾,为了逃避天敌,都会把犁沟当成庇护所。甚至狼为了躲藏路上的行人,也会藏身在犁沟里。
  那天,黄昏来临后,我从犁沟里爬起来,对三师叔说:“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三师叔知道我想要干什么,他说:“小心,早去早回。”
  我来到昨晚和三师叔居住的那间破庙门口,借助着融融的月光,看到庙门前的空地上布满了杂乱的脚印。这些乱七八糟如同落叶的脚印,通往了远处一座村庄。
  我沿着脚印向前行走,看到这些脚印像溪水一样流进了村庄的巷道里。我躲在村庄的断墙后,等待着分头出来。可是,村庄里没有一个行人,一墙之隔的院子里,有一个男孩哭闹着想要出门,他娘厉声呵斥:“这个时节谁敢出门,阎罗店里的鬼怪都跑了出来,你一出去,就把你抓走了。”
  哦,怪不得旷野和村道上没有一个人影。中元节是文人的叫法,民间的叫法是鬼节。传说中,阴间的白天,是我们的夜晚;阴间的夜晚,是我们的白天。平时,我们的夜晚时分,只有零零散散的鬼魂跑出来,而到了中元节前后这些天,鬼魂纷纷出笼,全都在夜晚跑到了地面上。因为我们的夜晚,就是他们的白天。如果有人在夜晚行走,就会被鬼魂抓走。
  但是,我是江相派的弟子,不相信世界上有鬼魂。
  我在村道上慢悠悠地走着,走到了一座高大的院墙前,听到里面传来模糊的说话声。我爬上院外一棵白杨树上,把身体藏在密密的枝叶间,看到院子里有一个穿着长袍短褂的老头,他面朝院门,向里退着。每退两步,他就会弓着腰身,伸出手臂,嘴里说着“请,请。”我向他的前方看着,没有看到一个人。
  我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老头在和谁说话。
  老头退到了房门口后,对着里面喊道:“贡品都准备好了吗?”
  里面有人回答:“都准好了。”
  我觉得这个人声音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老头又对着里面喊道:“娃儿你出来,让咱先人进去用餐。”
  房间里答应一声,走出了一个人,我一看,竟然是分头。原来这是分头的家。
  老头看着门里,毕恭毕敬地说:“先人们,你们慢点吃,咱家这些年过得很好,槽头添了牲畜,屋里添了娃娃。穷汉家惯娃娃,富人家惯骡马。咱家是骡马娃娃一搭惯。咱家不缺粮,粮屯里的麦子,三年都吃不完。”
  我终于明白了,刚才老头一直是和他子虚乌有的先人在说话。
  老头还在絮絮叨叨地对着她的先人说着话,我从白杨树上溜下来,捡了一块土疙瘩,在老头家的院门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兴高采烈地跑回去找三师叔。
  这个圆圈是丐帮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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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12 19:48: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早晨,太阳刚刚升起来,我就看到在关中平原的大道小径上,奔走着一群群破破烂烂的身影,丐帮果然赶来了。
  丐帮逶迤来到了那座村庄,径直走到了分头家门口,盘地而坐。那时候,分头家的院门已经打开了,院门前的砖铺地打扫得干干净净,那时候的乡间都信奉着这样的家训: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
  乞丐们坐在地上后,便唱起了莲花落,歌声乱七八糟,像破砖碎瓦一样。分头的爹早就起床了,他听见门口的吵闹声,就急慌慌地走出来,满脸都是惊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分头睡眼惺忪地走出来,他大大咧咧地指着乞丐们:“你们干啥,你们干啥,快滚!”
  乞丐们没有滚,他们继续赖在分头家的院门口,继续有滋有味地唱着莲花落。分头从院门后操起了一把铁锨,举起来,作势要砍向乞丐们,分头的爹在后面死死地抱着分头的腰,不让他迈前一步。
  乞丐们看到分头这样对待他们,就列队走进了分头家,有的走进了房间,有的走进了灶房,有的走进了后院。分头他娘从茅房里走出来,边走边系裤带,她带着哭腔叫喊:“咋的咧?这是咋的咧?”
  乞丐们在分头家里乱翻乱找,他们找到能吃的,能用的,都放在了自家的嘴巴里和口袋里。分头娘坐在地上哀嚎,分头爹抱着愤怒的分头,不敢撒手。
  分头家的闹腾声引来了左邻右舍,他们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分头爹抱着分头,大声喊道:“快去请贾大仙,快去请贾大仙。”
  贾大仙很快就被请到了,是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女人,她面貌丑恶,很像一头鹰一样。贾大仙手持柳树枝,嘴中念念有词,独自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丝毫也不看任何人,她脸上是极为严肃的表情,她觉得她是在做一件异常神圣的事情。
  乞丐们觉得在院子里再也找不到能吃的和能用的,就纷纷离开了院子。贾大仙觉得这是他的功劳,他的表情栩栩如生,动作飘飘欲飞,她极为生动地向周围的人展示她无边的发力。
  乞丐们走远了,贾大仙突然一脚跌倒,倒在地上。旁边的人惊呼一声,胆大的想要去扶起她,贾大仙突然诈尸一般地挺起来,她喊道:“我是玉皇大帝的七仙女,为世间人带来福荫。”
  分头的爹放开分头,小心地凑上去,问道:“刚才那些人从哪里来的?”
  贾大仙说:“都是你家的先人,从阴间来的。”
  分头的爹一惊,后退了半步,他说:“我爷说我家先人都是做官的,做生意的,怎么会是乞丐?”
  贾大仙坚定地说:“是你们这些晚辈祭奠不勤,让先人没钱花,沦为了乞丐。”
  分头听到这里,感激跪在地上,长声痛哭:“啊呀,我侮没了先人,我罪该万死。”
  我躲在人群中,看到这一幕,差点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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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14 00:18:47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帮乞丐把分头家抢劫一空,让我感到扬眉吐气。我目送乞丐们的身影消失在夏日午后的阳光下,心怀雀跃,踩着一路的蝉声,找到了三师叔。
  午后的阳光像刀子一样,割着我们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田地里的麦茬,像一簇簇白色的火苗,烤得我们眼睛疼痛。路边,播下的包谷种子,已经破土而出,抽出了嫩绿色的叶片,因为很长时间没有下雨,叶片上蒙着一层浅浅的灰尘,也被炽烈的阳光爆烤得卷曲变形。
  我们沿着铺满了一层土灰的道路向前行走,这种土灰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下雨形成的,关中人叫做汤土,我们的双脚踩在汤土上,像面粉一样的土灰就灌满了鞋子。我们每走一段路,就不得不停下来,脱掉鞋子,倒出鞋子里的汤土,才能继续行走。
  走到了一座叫做学门前的村庄时,太阳快要落下山了,西边天际一片赤红,像火焰一样熊熊燃烧,远处的云朵,近处的树梢,都被染成了红色。明天又是烈日炎炎的一天。
  我们走进了学门前,突然听到村庄里传来了哭声。哭声撕心裂肺,让听到的人肝肠寸断。
  我和三师叔走上去询问,一个农夫告诉我们说,就在今天早晨,三个孩子在村口玩,来了一个乞丐,乞丐拿着一种木头制作的猴上杆的玩具,让三个孩子看。猴上杆的玩具,是那时候最精美的玩具,一只木头削成的猴子,爬在一根木杆上,木杆下吊着绳子,一拉绳子,猴子就会爬上木杆顶端。只有手艺最巧的木匠,才会制作这种玩具。我在小时候也玩过这种玩具。
  乞丐看到三个孩子玩得如痴如醉,就说,他知道有一个地方,藏着很多玩具,愿意带着这三个孩子去玩。三个孩子兴高采烈地答应了。恰好此时远处驶来了一辆马车,三个孩子和乞丐坐了上去。
  马车走到中途,最大的那个孩子意识到情形不对,就装作要拉屎,跳下了马车,蹲在路边的树丛里。等到远处有扛着锄头的农夫们路过,他就大声叫喊,马车上的乞丐意识到不妙,赶紧吆着马车离开了。拉屎的孩子跑回村子,报告了这个消息。
  村子里的人们得到这个消息后,赶紧沿路追赶。可是,大路上的车辙印四通八达,根本无法辨别出哪一条才是丐帮留下来的。
  我和三师叔交换眼神,我说:“这是惨绝人寰的采生折割。”
  三师叔说:“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我说:“事不宜迟,赶紧走,把丐帮那些狗日的连窝端。”

  我们一直在西安东面行走,而三师叔去过的采生折割的据点在西安南面,为了尽快赶到那个地方,我们一定要找到一辆车子。
  在学门前,我们想要借到一辆车子,没有一个人相信我们,两个孩子被丐帮骗走,全村人都提高了警惕。
  学门前两三里外,有一个村庄叫东七,我们决定在东七下手。
  距离东七村口一里多远,有一个拐弯路口。村庄里走来了一辆马车,两匹拉车的马走得吊儿郎当,坐在车辕上的车夫坐得松松垮垮,手中的鞭梢在他的头顶上晃晃悠悠。
  三师叔看到马车来了,赶紧藏在路边的草丛中,我把一沓子钱丢在路面上,装着慢悠悠地离开了。
  我走出了十几丈远,听到身后传来了胶轮车拉闸的声音,就转过身去。
  我看到车夫从车辕上跳下来,一蹦就蹦到了那沓子钱的跟前,一把把钱抓在手中。我急匆匆走过去,车夫看到我,脸露惊异,急慌慌地把手藏在身后。
  我说:“老哥,见面分半。”
  车夫尴尬地笑着说:“这位兄弟,你说什么呀?什么分半?”
  我嘿嘿笑着说:“老哥,不瞒你说,我刚才也看到了,但我想着丢钱的人会回来找的,就没有捡起来。”
  车夫说:“你没捡起来,就不是你的;我捡起来,就是我的。”
  我说:“老哥,此言差矣。我要是这么吆喝一嗓子,丢钱的人回来了,你分不到一分钱,我也分不到一分钱。”
  车夫脸上带着困惑,他说:“那你说咋办?”
  我说:“我们到树后面去,清点张数,一人一半。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能让别人知道。”
  车夫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浮现了开心的笑容。我带着他来到了一棵大树后,想要将捆绑着钞票的带子解开,却总是解不开。车夫想了想,把绳子凑近嘴边,用力咬开,哗啦一声,钞票掉落了一地。
  车子慌里慌张把那些钱拢成了一堆,然后抬起头来,想看看周围是否有人。他这一看,突然大惊失色。他高声喊道:“啊呀,我的马车啊,我的马车。”
  三师叔已经驾着马车,快马加鞭离开了。
  车夫向前奔跑了两步,我喊住他说:“你快点回村去喊人,我帮你追回马车。”
  我想着三师叔离去的方向赶去,车夫把地上的钱胡乱装进了口袋里,然后向着村庄跑去。
  我跑了几十丈远,就赶上了三师叔。三师叔让我坐在另一根车辕上,啪地一声甩响了长鞭,他洋洋得意地说道:“想和你三师叔斗心眼,那不是自讨苦吃?别人的心中只有一个窍,你三师叔有七个窍。”
  我赞叹道:“我三师叔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三师叔的脸上有了开心的笑容,这是我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看到三师叔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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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14 00:18:54 | 显示全部楼层
  半夜时分,我们赶到了采生折割的那座村庄外。村庄像一座巨大的坟墓,村庄里有一星灯光,像鬼火一样。
  我们把马车拴在村外一棵大树上,然后悄没声息地走向那星灯光。透过门缝,向里观看。
  房间里,站立着四个乞丐,一个乞丐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他脸上带着阴森的笑容;一个独眼老乞丐在一个坛子里搅拌着黑乎乎的草药,药味很浓,隔着门缝也能闻到那种刺鼻的气味;另外两个乞丐看着地上的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已经被吓傻了,他们的眼光里充满了老鼠一样的惊惧,他们的嘴巴里绑着绳索,发不出声音。
  两个乞丐拉起了一个孩子的左手和右手,孩子吓坏了,他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就像一条待宰的羔羊。拿着刀子的乞丐走过去,举起了长刀,端着坛子的乞丐也走过去,他准备在刀子砍下去后,用草药敷上断臂止血。
  突然,我一脚踹开了木门,和三师叔冲过了进去,我挥舞着手枪喊道:“你妈的,刀子放下。”
  事出突然,拿着长刀的乞丐吓坏了,他惊叫一声,长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端着坛子的那个老乞丐没有叫喊,坛子却掉在地上,碎成了八片。另外两个拉着孩子手臂的乞丐不由自主地放开了孩子,站了起来。
  我对着四个乞丐喊道:“靠墙站着,举起手来。”
  四个乞丐慢吞吞地走向墙壁,我和三师叔一人一把,拎起吓坏了的孩子。拿着坛子的那名老乞丐趁我不注意,突然撒腿跑向门外,我紧跑两步,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后脑勺上。那个乞丐闷哼一声,像根树桩一样倒下去了。
  这一脚踢得太重了,把他踢死了。
  三师叔指着倒在地上的老乞丐说:“这条老狗,是看场子的。”
  另外三个乞丐看到我一脚过去,老乞丐就死于非命,吓坏了,赶紧跪在地上,想着我连连磕头,请求饶他们的性命。
  我说:“你们干出这样的事情,死有余辜,我岂能饶过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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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22 10:43:00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三师叔关上了房门,还给门闩后顶上了一根粗木棒,我让剩下的乞丐面朝墙壁站着,把手掌贴在墙壁上。
  他们可怜兮兮地哀求我,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声音冗长,像扯也扯不完的棉线,然而我丝毫也不动心,我走到距离我最近的那个乞丐后面,挥刀砍去,那名乞丐的右手就像一截枯树枝一样,噗通一声掉在地上。
  被砍断手臂的乞丐没有感觉到疼痛,他和另外的乞丐一样,听到了手臂落地的声音,都好奇地低头观看。他先看看自己落在地上的半截手臂,然后又看着和自己身体相连的另外半截手臂,这才感觉到自己被“采生折割”了,他发出了长声哀嚎,伴随着长长的哀嚎声,殷红的鲜血从断臂处喷薄而出,喷在墙壁上,也喷在我的脸上。
  这一幕把另外两名乞丐吓傻了,他们张开嘴巴,喊不出一句话,也忘记了躲闪和逃跑。我抡圆长刀,把第三名乞丐的手腕砍断了。当我砍向第四名乞丐的时候,他终于醒悟过来,双手离开了墙面,抱着头颅,跪倒在地,我又抡起长刀,斜斜地劈过去,他的左手掉在了地上,脖颈没有砍断,头颅耷拉在一边。
  前两名乞丐躺在地上长声嚎哭,最后这个断了脖颈的乞丐一声不吭。我本想对着这两名乞丐再一人补一刀,他们的嚎哭让我心烦。可是,想到让他们这么快就了断,太便宜了他们,我就把长刀在第四名乞丐的身上抹了抹,抹去粘稠的血液,然后找到刀鞘,小心插进去。这真是一把好刀,锋利无比,刀身上镂刻着宗教色彩的花纹,刀鞘纯牛皮制作,上面也烫印着一朵花,因为年代久远,花瓣呈现暗紫色。这真是一把宝刀,可惜他上面凝结着不知道多少无辜孩子的魂魄和精血。
  两个乞丐的哀嚎声渐渐小了下去,地上留下了他们打滚的痕迹,和一条条弯曲的血迹。
  两个孩子被吓傻了,他们就像暴风雨中躲在屋檐下的两只小鸟一样,不敢发出一声哀鸣,瘦小的身子瑟瑟发抖。我一只手拎起一个,问道:“你们家在哪里?”
  他们不敢说话,甚至连望我一眼也不敢。
  三师叔走过来说:“你把娃娃吓着了,你的脸上都是血。”
  我把两个孩子放在地上,走到了房屋角落。角落里有一口水缸,我双手拄着水缸的缸沿,把一颗热血沸腾的头颅伸进了水缸里,冰凉的水刺激得我连打两个寒颤。
  我的头从凉水里拔出来,听见那两个孩子对三师叔说,他们家在学门前。

  那时候,我们把房间里几个惨遭采生折割的孩子,送到了西安城里的教堂里,然后,赶着马车,把那两个被拐骗,差点就被采生折割的孩子送到了学门前的村边。
  这一来一去,耽搁了好几天。
  学门前村外有一个菜园子,菜园子里有一个看菜的老头,他蹲在地上,手持短锄除草。我吆喝了一声,就走了过去。
  看菜老头对我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感觉很吃惊,我说:“马车是东七村的,麻烦你给送过去;车上有两个小娃娃,是学门前村的,麻烦你也给送过去。”
  看菜老头惊讶地说:“前几天,我们村子里丢了两个孩子,东七村丢了一辆马车,你是谁?你是怎么找到的?”
  我嘿嘿笑着说:“我在衙门里做事,娃娃找到了,马车也找到了,麻烦您老给送过去。我还有急事,要赶紧走。”
  看菜老汉感激不尽,他从地上摘了一捧黄瓜和西红柿,塞在了我的手中。

  我们继续向着东面行走,这天黄昏,走到了一片坟地边,四面望去,看不到一座村庄,三师叔说:“今晚,就住在这片坟地里?敢不敢?”
  我哈哈笑着说:“咋不敢?”
  三师叔说:“你拔些青草,铺在地上,再拆两块墓砖,当成枕头。”
  我听从三师叔的安排,给我们准备床铺。
  暮色降临了,月亮升上来,远处响起了一个女人又尖又长的叫声,声声凄切,哀转久绝,让这个平静的夜晚蓦地变得恐怖起来。我透过稀疏的草茎,望着远处的道路,不知道道路通过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发出这么刺耳的叫声。
  我问三师叔:“那个女人在干什么?”
  三师叔说:“在叫魂哩。小孩死了后,当妈的都要在夜晚叫魂,把魂叫回家,就是把娃叫回家。成年人死了,是白天埋;小孩死了,是夜晚埋。当妈的走在最后面,把娃的魂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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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22 10:43:08 | 显示全部楼层
  哦,原来是这样。我站起来,依稀看到远处有火光闪闪,那肯定是点燃花圈后的火苗。
  三师叔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我们那里的人都相信有鬼存在。有一年,村子里推选看秋的人,选了我三爷,我三爷胆子大,不信鬼。看秋,就是看秋庄稼,你懂?”
  我说:“我懂,我们这里的人不叫看秋,叫护秋。护秋,不是怕人偷,是怕野兽吃。包谷成熟的时候,来了一只猪獾,连吃带糟蹋,一亩包谷都被糟蹋光了。”
  三师叔说:“是的,是的。看秋的时候,要拿着苗子或者猎枪,苗子就是长矛,还要拿着牛角号。长矛和猎枪是护身的,牛角号是吓唬野兽的,让它们赶紧走。有一年,我三爷看秋的时候,来了一个鬼。三爷干什么,那个鬼也干什么。三爷坐下来,鬼也坐下来;三爷站起来,鬼也站起来。三爷吹响了牛角号,鬼没有牛角号,就跑过来,向三爷讨要。三爷胆子大,就把枪口放在鬼的嘴里说,你吹这个,这个能吹响。鬼高兴地吸气,刚准备吹的时候,三爷扣动了扳机,轰地一声,鬼就消失了。此后,三爷看秋,再没有鬼敢来骚扰。”
  我哈哈笑着说:“哪里有鬼,鬼都是人编出来吓唬人的。”
  我刚刚说完,突然看到远处白色的路面上走来了一个人。月亮如同秤钩,挂在天边,借助着朦胧的月光,我看到那个人的手中拿着一根木棒,给自己壮胆。
  三师叔说:“半夜三更,敢一个人从坟地边走过,这个人也算是条汉子。”
  我恶作剧的心理突然浮了上来,我对三师叔说:“这个人是不是汉子,让我试验一回。”
  我藏在坟墓后,看到那个人走在距离我只有几丈远的地方,突然从坟墓后站起来。
  那个人本来就提心吊胆,突然看到我,叫声啊呀,掉头就跑。可是,还没有跑出几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担心把我吓死了,就大喊着跑过去:“我是人,不是鬼。”
  我跑到那个人的跟前,对他说:“我也是赶路的,和你一样,你甭害怕。”
  那个人从地上爬起来,胆战心惊地看着我:“你是人?咋从坟墓里跑出来?”
  我嘿嘿笑着,问道:“你咋一个人赶夜路?从哪里来?”
  那个人惊魂未定地指着东面说:“我从黄河那边来。”
  我说:“黄河那边?是山西啊。你从山西来?”
  他说:“是的。”
  我惊异地看着他,说道:“山西那边有日本人啊。”
  他摇摇头说:“我一路上都没碰上日本人。”
  我望望三师叔,又望望他,问道:“日本人去了哪里?”
  他说:“我也不知道,我也觉得奇怪呢,日本人突然一下子全没了。”
  三师叔看着我们,以一种饱经风霜的,老于世故的声音说:“看来,要打大仗了,日本人肯定开往南面了。”
  听到三师叔这样说,我就对他说:“那我们赶紧走,甭叫雁北那几个鬼子跑了。”
  三师叔说:“今晚就起程,往雁北赶。”

  天色大亮的时候,我们赶到了黄河渡口。河面上飘着一层雾霭,像盖着一层轻纱一样。黄河那边人欢马叫,看起来有很多人影在晃动,但是看不真切,也听不真切。
  有一艘木船穿过暮霭,吱呀呀地摇过来,扳桨的声音透过水汽,湿漉漉地传过来,我们想乘着这条船过河,就站在河岸边等候。黄河在壶口瀑布的北面,水流湍急,只能用羊皮筏子渡河;在壶口瀑布南面,水流平缓,可以坐着木船过河。
  那艘木船划到了岸边,我们才惊讶地发现,那些人都穿着军装。
  三师叔对我说:“快走,别给抓了壮丁。”
  我赶紧转过身,刚刚跑了两步,后面传来了喊叫声:“呆狗,你怎么在这里?”
  我站住脚步,回过头去,突然看到喊我的人是络腮胡子旅长。
  我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抱住了旅长,我问:“叔,不是说南面打仗吗?你们怎么渡河回来了?”
  旅长笑容满面地说:“不打了,战争结束了。”
  我还没有听明白,就问道:“什么结束了?”
  旅长说:“这场战争结束了啊。”
  我抓着旅长的手臂问:“战争结束了?那些日本人呢?”
  旅长说:“放回去了。”
  我睁大了眼睛:“放回去了?雁北的日本人也放回去了?”
  旅长说:“可不是咋的?战争结束了,他们不回去,还想赖在这里混饭吃?狗日的都回日本了。”
  我突然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我的心中充满了无限悲凉。战争结束了,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快乐和幸福,全中国只有我一个人心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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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22 10:43:35 |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谢谢各位朋友一年来的支持。
  祝愿帖子里每位朋友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快乐幸福,心想事成。
  上中学的考上好大学,待业的找到好工作,有工作的都有好薪水,做生意的全都财源滚滚。没老公的找个高富帅,没老婆的找个白富美,怀孕的都生龙凤胎,骑自行车的全换成保时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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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26 20:48:01 | 显示全部楼层
  抗日战争结束了,旅长带着军队乘船来到黄河西岸,这些陕西子弟兵都急着想要回家。而我和三师叔乘船去往黄河东岸,桨声吱呀,波浪回旋,风从河面上吹过,发出凄厉的尖叫,我的心中充满了无限悲凉。我不能为虎爪他们报仇,但我要去雁北,为他们入殓尸骨。
  我们在山西境内行走了几天,来到了晋中。
  一走进晋中那两扇烙满了铁锈的大门,三师叔的神态就变得凝重而痛苦,在这里,他丢失了一只手臂,也丢失了一个江湖中人所有的尊严和自信。
  我们坐在一间饭馆里,望着大街上的行人。大街上人流穿梭,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我看着一脸晦气的三师叔,问道:“那个男人家在哪里?我去会会他。”
  三师叔懊恼地说:“算了,算了,还是别惹他的好。”
  我认真地说:“我一定要看清楚,是谁让我的三师叔变成了这样。我不会找他的茬,我只是要看看他。”
  三师叔犹犹豫豫地指着对面的巷子说:“就在那里面。”
  我对三师叔说:“我去去就来,你在这里等我。”三师叔站起来,不放心地说:“那些人凶得很,他们手里有枪。”
  我哈哈大笑地拍着腰间说:“他们有,难道我就没有?”
  三师叔坐在饭馆里,我在他惊讶的眼神中,大踏步走向了那条巷子,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发生了冲突,我就一枪一个,将他们全家送上西天,然后翻墙逃出,带着三师叔逃往雁北。
  我设想了各种情况,但就是没有想到,那户人家的门上吊着一把生锈的铁索。门上有两个铁环,铁环上落满了尘土,显然很久没有人走进过这户人家。
  我站在门外踟蹰良久,回到了饭馆里。
  饭馆里,三师叔瑟缩在墙角,低垂着头,显得落落寡欢,又萎靡颓丧。他的半个身子紧紧地贴着墙壁,似乎想把整个身体嵌进去。我坐在他的对面,三师叔用疑问的眼睛看着我,没有说一句话。
  我大声叫喊着:“掌柜的,掌柜的。”
  掌柜的肩膀上搭着一条乌黑的抹布,胆战心惊地跑过来。我指着窗外的那条巷子问:“那户人家,就是那户人家,门上挂着铁锁子,你知道咋回事?”
  掌柜的陪着笑脸,说道:“客官你有所不知,那户人家早就没人了。”
  我文静:“人去了哪里?”
  掌柜的把他一双油腻腻的手在抹布上搓了搓,说道:“那户人家是汉奸,早就被枪决了。”
  三师叔惊讶地站起来,他仅有的一只手臂不住地抖动着。掌柜的没有觉察到三师叔异样的神情,继续说:“那户人家的男人是汉奸,给日本人做事,战争还没有结束,就被人暗杀了,头挂在城门口的旗杆上,至今都不知道是谁干的。那户人家的女人是个窑姐,不是正室。男人在南面的平遥给日本人做事,不经常回晋中,窑姐就把男人带回来,伤风败俗啊,伤风败俗。男人被人暗杀了,窑姐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突然,我听到咔嚓一声脆响,三师叔手中捏着一个茶杯,将茶杯捏碎了,瓷片划破了三师叔的手指,可他浑然不觉。三师叔的眼珠子向前努着,腮帮子抖动着,看起来非常吓人。
  唉,弄了半天,那个女人是个窑姐,是个只要给钱,谁都能压在身子下面的烂货。可怜三师叔费尽周折,装神弄鬼,最后却还被汉奸发觉了,打断了他一条胳膊。这一辈子,三师叔睡了多少女人,都没有事,而最后却阴沟翻船,栽倒在一个窑姐的裤裆下。
  唉,这就是命。
  此后的几天里,三师叔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总是在不断地喝酒,然而,不论他喝多少酒,都没有醉。有时候,半夜起床,我看到三师叔还坐在黑暗里,两只眼睛炯炯有光,眼睛看到什么东西上,窸窣有声。他端起一杯酒,倒进肚子里,怦然有声,像咽下去了一块石头。
  天亮了,我们继续赶路,三师叔终于说话了,他说:“人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一种叫命运的东西。人不论遇到什么命运,都要坦然接受。”
  我说:“是这样的。”
  三师叔说:“人生如梦,一切都是空的,啥都是空的,有再高的权力,有再多的钱,睡过再多的女人,最后都会烟消云散,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我点点头说:“是这样的。”
  三师叔又说:“每个人的这一生,走的都是不同的道路,但是殊途同归,最后都难以逃脱一死。既然每个人都难以摆脱死亡的命运,那就干脆随波逐流,命运的水把你冲到哪里,你就呆到哪里。”
  我说:“三师叔,你这句话不对了。”
  三师叔问我:“怎么不对了?”
  我说:“尽管每个人的归宿结局都是一样的,都难逃一死,那为什么不好好把握现在呢?让现在过得快乐幸福,你就活得和别人不一样,很多个快乐幸福连起来,你的生命就和别人不一样。人的一生,不在于生命的长度,而在于生命的宽度。一个人活着,不是为了结局,而在于过程。这个过程很精彩,你的一生就很精彩。”
  三师叔继续问我:“那怎么才叫精彩?”
  我慢悠悠地说:“某些有钱的人不快乐,他总担心别人向他借钱,别人谋财害命,所以,快乐和钱没有关系;某些有权的人不快乐,他总惦记有人夺权,总惦记东窗事发会拉他下水,所以,快乐和钱没关系;快乐也和上床没关系,上床只会带来暂时的欢乐,而短暂的欢乐过后,是漫长的失落。快乐和谁有关系?快乐和爱有关系,我孝敬父母,我很快乐;我帮助别人,我很快乐;我和老婆一起安心过日子,我很快乐;我看着儿女一天天长大,我很快乐。这样,等到我老去的时候,我会说:我把父母养老送终了,尽到了儿子的责任;我曾经帮助了谁谁,他会一辈子念叨着我;我不能动弹了,有老婆给我喂饭;我的儿女长大了,我的生命在他们的身上延续……我这一生没有白过。”
  三师叔想了想,说:“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这一生行走江湖,也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号,但是现在想明白了,什么江湖至尊,什么呼风唤雨,都是假的,都是虚的,我只想好好有个家,有老婆有娃,平平安安过日子,救过普通老百姓的日子,男耕女织,抚儿育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现在才觉得,世界上最好的是老婆娃。可是,我都成这个样子了,甭说老婆娃,我都担心以后吃不到口里……”
  我拍着自己的胸脯吗,对三师叔说:“一切都包在我的身上,有我吃的一口,就有你吃的一口。我也会让你过上平常人的生活。”
  三师叔看着远方,一滴眼泪落下来。三师叔用袖子抹了一把,然后自嘲地说:“风真大,把我眼睛都吹疼了。”

  几天后,我们来到了雁北那座村庄。当年,日本人强行并屯,在村庄外挖掘壕沟,现在,壕沟被填平了,做了耕地,屯子里的人也做星云散,有的回到山中种地,有的搬迁到了山脚下,一切都恢复到了日本人没有来的模样。
  我们在村庄见到了一名老人,三师叔向他说起了那天晚上他们奇袭碉堡的情况。
  老人说,当时壕沟里有好几具尸体,日本人让村子里的人把那些尸体抬上来,告诉人们说这就是反抗皇军的下场,其中还有一个女的。日本人让人们把尸体丢在荒郊野外,让野狗拉走。但是,村子里的人感慨这些人死得壮烈,就在夜晚偷偷刨坑埋了。
  我问:“埋在哪里?”
  老人指着远处的山脚说:“就在那下面。”
  老人带着我们来到了山脚下,我看到坟茔上荒草凄凄,不禁悲从中来,两行眼泪夺眶而出,我强力压制着,才没有哭出声来。
  坟茔上有一块墓碑,墓碑上写着:“大师兄虎爪、XXXXX、探花郎、师侄女燕子等抗日壮士之墓”。三师叔指着墓碑问:“这是谁立的墓碑?”
  老人说:“日本人刚离开不久,有一天,来了一个中年人,他向我们打听这里发生的事情,我们就向他说了那天晚上的情景,他哭了很久,就委托村子里的石匠刻了这么一块碑,走的时候,他磕了三个响头,在坟墓前跪了很久,这才离开了。”
  我问:“这个人长什么样子?”
  老人说:“个头不高,满脸风尘,看起来也是受过苦的样子。”
  我心想,这一定是晋北帮三当家的。
  三师叔指着墓碑问:“这上面怎么有几个字被涂掉了?”
  老人说:“立碑的人离开不久,有一天,又来了一个中年人,他同样打听的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村子里有人告诉了他,他来到了墓碑前,先把那几个字涂了,然后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
  我急切地问:“这个汉子是不是豹头环眼,高大魁梧?”
  老人疑惑地看着我:“是的,是的,你也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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