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现场——作者：叽里咕噜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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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鬼 第十二章 小燕饺和鲜橙汁


        几个分头行动的探员都回来了，他们逐一向高清扬做了汇报。

    1米86负责调查林小翠的行踪：10月28日，林小翠自深圳出差返回本市，乘坐东方航空M——航班，抵达时间是晚十二点二十分；陆海明别墅所在的小区有一流的物业安保管理，1米86很顺利地调出了10月28日晚九点零五分陆飞和九点三刻陆海明，父子两人分别进入小区的录像资料，当然，还有10月29日凌晨二点左右，林小翠开车进入这个小区的录像，她向保安点头微笑的脸庞在画面上很清晰，疲倦而平静。

    1米86就林小翠提到的午夜尖叫调查过当时负责巡逻任务的保安员，对方的解释是：为了尊重业主的隐私，这个贵族小区的别墅，其建筑材料都具有极佳的隔音效果，门窗也都是双层的，每幢房子都象个独立的小岛，虽然有保安不停地巡逻察视，但别墅内的声音很难会传到室外，而室内各房间都有直通物业处的报警设备，业主如发生危险，可以第一时间按响警铃。总之，在那个不寻常的凌晨，保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响动或叫声。

    新分来的探员王炎汇报了对谢霏霏病情的调查，结果证实林小翠的说法，谢霏霏确实患有严重的精神病型忧郁症，而不是什么乳腺癌，她所入住的医院也是市精神病医院。

    探员李昆汇报了对陆海明公司近期财务状况的调查，公司近期确实有计划向银行进行大额贷款，旨在进行一个大规模公寓楼群的建筑开发的前期投入，公司正在积极向银行办理质押手续――这也属于正常公司营运行为；同时，经过核查，公司的资本在陆海明独自经营的十多年里，确实增长了二倍不止，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陆海明和林小翠有转移公司资产的迹象。

    高清扬陷入沉思：所有的调查结果，都证实了林小翠的说法，而她曾予以深深同情的陆飞兄妹，证言却屡有漏洞，甚至是特意掩盖、扭曲事实，这不知是源于对这个小继母的滔天仇恨，抑或是什么别的更深的原因。

    技术科小李送来对陆海明别墅指纹核查报告，房子里任何陌生人的指纹，除陆家人外，就钟点工李阿姨算是一个外人；而陆海明存放地高辛药物的抽屉门板外侧、抽屉内部收集到陆家每个人的指纹，最多的竟然是陆娜是指纹，她的清晰而完整的指纹有十二枚之多，林小翠的每个首饰盒上都有陆娜的指纹。小姑娘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复杂心情，在无人的卧室，偷偷抚摸、审视小继母的首饰盒？

    钟点工李阿姨的指纹，提醒高清扬，也许他们遗漏了这个家庭的一个很重要的知情人。她立即联系了这个李阿姨，在她去陆家上工的时间里，约见了她。

    李阿姨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干净利落，她是本市人，某医院的退休护士。七年前，谢霏霏开始频繁发病的时候，陆海明为妻子寻找专业护工的时候，找到了她，她在这个家里一做就是七年。谢霏霏在世的时候，她在陆家是全职工作，专职照顾谢霏霏，陆海明很慷慨，她的薪水是原来在医院做护士时的二倍；谢霏霏去世后，新女主人入主，并不喜欢这个勤恳的老护士，以家里不需要人全职照顾为由，将李阿姨的全职保姆工作转为钟点工，薪水也降了一半，李阿姨对这个安排腹诽不已，连带着，对新女主人也甚不满意。

    她很乐意在高清扬面前说些林小翠的坏话：“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个正经女人，正经女人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年纪青青嫁个老头子，还是第三者插足，一点自尊心都没有！我虽然是这个家里的钟点工，可也有是非善恶观，我就从不搭理她，要不是可怜这两个孩子没人照料，我才不在这种女人手下讨生活呢！”

    高清扬笑：“李阿姨，您一直照顾谢霏霏么？”

    “是啊，真是个可怜的女人，老公指望不上，她就虐待自己，天天折腾，不过，她只折腾自己，对两个孩子可是心疼得很！”

    “两个孩子不是一直住舅舅家？”

    “那几年谢霏霏闹得厉害的时候，陆飞兄妹被他们舅舅接走，由舅妈照顾他们衣食和上学什么的，这两个孩子也很有良心，隔天就会来看一下妈妈……，谢霏霏看到孩子，会稍微高兴些。后来，她病情好转，陆飞兄妹也大了，他们就回来了，嗯，谢霏霏最后这三年，他们母子三人都是住在一起的。”

    高清扬点点头，转了话题：“李阿姨，请您回忆下10月28日晚陆家人的情况。”

    “那天，我跟往常一样，下午四点钟来到陆家，打扫完了卫生后就做晚饭，那天是周末，我做了个罗宋汤，这是陆飞爱吃的――我知道他那天会回家。五点多的时候陆娜就回来了，她六点钟的时候吃晚饭，然后就一直待在楼上，我六点五十分走的，没有见到陆飞，我给他留了一碗罗宋汤，放在保温锅里……”

    “你走之前可见到陆海明？”

    “没有，陆先生一般回来都比较晚，我难得会看到他，那天正好是周末，我估计他更要回来晚了。”

    “李阿姨，那天晚上，你可觉得有什么异常之处么？”

    “异常之处？那就是那个姓林的女人也要回来了，她在上飞机的时候给我打了个电话，要我给她准备好宵夜――她说她深夜到家，可能会肚子饿……”

    高清扬笑：“李阿姨，你刚才不是说从来不理她？”

    “是啊，我当面是不理她，但是，她每次回来前，总会打电话来吩咐我这个那个的伺候她，电话我总不能不接的……唉，我总归要吃人家一碗饭么！那天，我给她准备了一碟小燕饺，一碟南瓜饼算是宵夜，在餐桌上摆好。嗬，第二天我一看，这个女人吃得一干二净，哎呀，胃口还真是好……我看，以这个女人的出身，她觉得什么东西都是好吃的……”

    “李阿姨，那肯定是你手艺好，再说，小燕饺和南瓜饼本来就是很好吃的点心么！”

    “嗯……我知道其实我这样做不对……可我实在是见不到这女人的猖狂样儿，我给她小燕饺里多放了一把盐……她愣没有吃出来！”

    “呵呵，倒了晚上，她可是渴坏了，我看我冰箱里鲜榨的，满满一凉杯橙汁都被喝光了……”李阿姨眉飞色舞地说。

    “李阿姨，你怎么知道橙汁是林小翠喝光的呢？那一天家里不是所有人都在么？”

    “鲜榨橙汁是林小翠到陆家后新兴的花样，陆飞兄妹只喝牛奶和可乐，从不去动她的东西，陆先生也只喝白开水。而且橙汁并不放在厨房的大冰箱里，林小翠要我放在他们三楼小冰箱，她拿取方便些。”

    李阿姨啧啧嘴：“这个女人还真是懂得享受，她只要回来，一定要我给她买了橙子，现给她榨汁，她不要那些超市卖的成品，她说鲜榨的没有防腐剂……得，这样一来，可给我增加了不少工作量！人家正经的主人还没有那么多事儿呢！”

    李阿姨似乎有些愤愤不平。

    高清扬却是眼睛一亮，她心里有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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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鬼 第十三章 初露端倪


            她立即给曹教授打电话：“曹教授，有个问题请教您，那地高辛药物，如果正常人服用了，会有什么不良反应呢？”

    “噢，正常人如果误服地高辛，如果剂量不大，一般对生命没有什么危险，不良反应还是有的，比如头疼、眩晕、恶心、心跳过速等，但是，如果长期服用的话，正常人也会引起心脏病，严重的会发生心肌梗塞。”高清扬想起了林小翠床头柜里放着的阿司匹林药片。

    高清扬放下曹教授的电话，想了一下，打了个电话给林小翠，她直接问：“林小姐，你10月29日凌晨到家后，上床休息前，吃过夜宵吧？”

    林小翠在电话那头有些莫名其妙：“嗯，是啊，我其实上飞机前就有些肚子饿，给钟点工打了电话，请她准备下夜宵的，可到家后，只在厨房翻出一碗冷掉的罗宋汤，没办法，我就只好将就着喝了。我还看到洗碗池里放着几个没有洗的碗碟，想着第二天一定要批评一下李阿姨呢，因为海明出了事，一团忙乱也就忘了！”

    “罗宋汤？嗯，味道怎么样？”

    林小翠的声音好像很奇怪刑警会对罗宋汤的味道感兴趣：“罗宋汤是按照陆家人的口味做的，淡淡的，并不合我的口味。我当时累得要命，没有力气再挑剔什么，就一口气喝掉，我想，就当作喝水好了。”

    “喝完汤后呢？你就上床休息了？”

    “哦，我喝完汤就去洗澡了，然后就睡了。”

    “睡觉前有没有喝橙汁呢？”

    林小翠笑：“高警官，你们真是了得，连我的这个习惯都清楚啊！嗯，那天太晚了，我的果汁放在三楼，我担心会吵到别人睡觉，没有敢上楼，本想找点白水喝，不过那天家里的饮用水都没有了，我想，幸亏有那碗罗宋汤呢！”

    高清扬放下电话，拿出勘察陆海明家现场那天拍摄的照片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因当时诊断陆海明是心肌梗塞突发死亡，对现场没有立即进行勘察，等到高清扬他们去现场寻找线索，已经是隔天了，勤劳的李阿姨早已将厨房洗得干干净净，一切痕迹皆无。

    即便是这样，高清扬也能基本判定吃了林小翠夜宵――小燕饺和南瓜饼――的人是陆海明：陆娜是正常吃过饭的，她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就算是有，也不屑去吃小继母的宵夜；陆飞回来比李阿姨预想的要晚得多，而且看来是在外面吃过一顿丰盛的晚餐了，他连最爱吃的罗宋汤都没有吃，更何况是那些点心呢！

    第二天一早，在高清扬的要求下，林小翠来到医院，在曹教授那里做了个心电图检查，林小翠已经出现很明显的心脏早搏现象，她很是惊讶：“我每年一次身体检查，心脏一直是很好啊！曹教授，难道心脏病也会传染么？”

    “林太太，心脏病的诱因有很多种，比如说是饮食不规律，工作压力过大，吸烟酗酒等等，都可以引起心脏病！不过，心脏病却是绝对不会传染的。”

    林小翠若有所思：“看来，我的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了……”她叹了一口气，又有些奇怪地问高清扬：“高警官，你怎么知道我会心脏不好呢？”

    高清扬说：“我上次看你开车的时候，指甲和嘴唇都有些淡紫色，脸色又那么苍白，你自己也说经常头疼气闷啊！我想，来检查下身体总归是不会错的。”

    林小翠走后，高清扬将询问的眼光转向曹教授。

    教授会意地点点头：“不错，突然发生的心脏病诱因还有一条，长期服用地高辛药物！我给她抽了血，虽然人体血液代谢快，不过，如果人体中的洋地黄测试称阳性反应，基本可以判定这一点……等她血液报告出来，我会给你打电话！”

    高清扬谢过曹教授，赶回警局。

    高清扬一路走着，一路对这个柳暗花明的案子进行着推理，她分析的情况是这样的：10月28日那晚，陆海明大概是晚饭没吃饱，他肚子非常饿，一回家就找东西吃――这个时候陆飞兄妹正在二楼陆娜房间里谈心。陆海明吃了餐台上为林小翠准备的小燕饺和南瓜饼，把吃空的碗碟堆放到洗碗池里。因为燕饺太咸的缘故，他半夜起来找水喝，却因为家里饮用水都没有了，于是就近喝光了给林小翠准备的鲜橙汁――而问题就出在了这个鲜橙汁上！

    鲜橙汁里被人加了地高辛，是专门加给林小翠的，也许这个行为已经重复了很多次了，所以林小翠会不停出现头疼和身体不适，并引发了心脏早搏。在那天夜里，这杯复仇的橙汁却被陆海明误喝，终于酿成大祸，这，其实是场意外！

    这是个完整的推理链条，惟一一点没有明确的，就是陆海明尸体的那个狰狞的表情，他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呢？难道这意外之外，还有人有意装神弄鬼加害他？

    高清扬回到警局二个小时后，接到了曹教授的电话，林小翠的血液中洋地黄含量，确认呈阳性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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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鬼 第十四章 女鬼游戏


           高清扬拿了一份搜查令去找林小翠。林小翠吓了一大跳，却表示配合。

    高清扬先搜查了陆娜的房间（前次现场勘察只对陆海明房间和公共活动区域进行重点勘察），一个小时的地毯式搜索后，她在洗手间的暗橱里层发现了一顶长长的假发和一件折叠整齐的长袍样的白裙，林小翠的脸色发白，不发一言。

    再就是陆飞的房间，高清扬也做了一番彻底的搜索，却没有发现她要找的东西。

    林小翠在高清扬把那顶假发和白裙放入密封袋要带走的时候，突然恳求：“高警官，你会把陆娜抓起来么？她……还是个未成年人……”

    高清扬抬起头，盯着她：“其实，这一切你都知情，是不是？”

    林小翠有些无措，但最终点了点头：“嗯，是的，这幢房子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那个女鬼就是陆娜！”

    “包括陆海明？”

    林小翠低下了头：“是的，海明三个月前就知道了！那个无所不在的，曾让他魂飞魄散的女鬼，就是他宝贝女儿陆娜。”

    高清扬推算了下，也许就是在唐青青宴会后不几天，陆海明发现了女鬼的真实面目，所以，他就再也没有来找过高清扬。

    她想起来，曹教授说过，陆海明曾跟他讲，那个女鬼就是他的熟人，所以他并不怕――谁会想到他说的这个熟人，就是指他的女儿！

    “陆娜装神弄鬼，自然是想替她妈妈出气，海明发现后告诉我，我本来非常非常气愤，海明却要我由她去，他说这也许是女儿发泄怨恨的一个渠道，他怕她如果太压抑自己，也许会变得向她妈妈那样！”

    高清扬在心里暗叹：可怜天下老父心！

    “那天凌晨，你听到的那声惨叫，是陆娜发出的吧？！”

    林小翠握紧了拳头：“是的，以前她吓人，都是悄无声息的，没想到这次动静这么大，我怕海明受不了，急忙奔上去，却发现海明已经……，我很激动，当时真得非常非常恨她，这么个小小的姑娘，怎么可以那么残忍，活活吓死了老父？！我控制不住自己，才一直嚷着谋杀……”

    “这一切，陆飞知道么？”

    “他当然知道，只要聋子才会听不到那声惊声尖叫！他当然会听出是自己妹妹的声音！”

    高清扬严肃地说：“你为什么一直都对警方隐瞒？”

    林小翠：“最初的痛恨和愤激过后，我想到海明生前这么疼爱这个女儿，一定不希望她会背上沉重的枷锁，我说服自己，她只是年幼无知……”

    高清扬忽然变得咄咄逼人：“林小姐，我这话也许说的并不妥当，可是，你在唐律师那里，口口声声说要为自己和儿子争取合法合理的继承权益，如果陆娜谋杀罪名成立，陆飞又受牵连，你和儿子岂不是将有可能获得最大限度的资产继承？”

    林小翠拨了下额前的刘海，也以同样严肃的表情说：“高警官，我想你并不了解我，也不了解我跟海明的感情！我只想把这个公司维持下来，给海明的这些孩子――当然包括我自己的儿子，留一份基业！陆飞兄妹想把我赶出这个家，这，我不在乎；但是，如果他们想把我赶出这个公司，要毁掉我辛苦打造的一片江山，这，我一定会斗争到底！”

    高清扬看着神情激动的林小翠，不由自主地想，也许自己一直都看错了这个女人！

    经过指纹检测，假发和白裙上不出所料地只有陆娜的指纹，高清扬传讯了陆娜，她这次是独自一个前来，直视高清扬，没有丁点儿恐惧和惊慌。

    高清扬拿出了假发和白裙，陆娜看了一眼，依然是平平静静的一张脸。高清扬不禁纳罕这个小姑娘的心理素质。

    高清扬：“陆娜，难道你不对这些东西解释一下么？”

    陆娜：“没有什么可解释的，是我做的，我没必要为自己辩解！”

    “能说得清楚些，什么是你做的？”

    “这个假发和白裙，是我穿了装妈妈吓爸爸的！让爸爸整天惶惶不可终日的女鬼，就是我！”

    高清扬简直要佩服这个陆娜的勇气了：“那么，10月29日凌晨，你就是这样把陆海明给吓死了？”

    陆娜摇摇头：“不对，不是我吓死了爸爸，相反，他几乎要把我给吓死！”

    “其实，爸爸对我装扮的女鬼越来越不当回事了，他已经习惯了我这个女鬼的不时出现，从一开始的惊惧尖叫到看到我出现就翻个身继续睡，我不相信会是自己吓死了他！说实在的，我装这鬼装得越来越没有意思了，我还考虑要不要结束这个游戏呢……”

    扮鬼吓人，搞的一家人鸡犬不宁，在这个柔弱少女看来，只是个游戏，一个女鬼游戏！

    陆娜摇着腿继续说：“那晚我其实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再去爸爸的房间，我知道林小翠回来了，我不愿意在两个人面前装鬼，那个女人每次看到我，都一副冷冷的怪样子，从来不惊叫害怕，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那晚，我先从门缝里看了看，见床上只有我爸一个人，我就进去了……”

    陆娜脸色有些苍白：“爸好像睡得很死，以前，我只要一进屋他就会醒来，看看我，然后翻身再睡……这次，他却扭着头，好像在盯着墙上什么东西在瞧，我绕过去，看见了爸的脸，我从没有见过那么可怕的一张脸！然后，我就尖叫起来！哥哥听见，跑进来，拖走了我，再然后，林小翠就奔上了楼……”

    “你的意思是说，你到陆海明房间以前，他已经死亡了？”

    陆娜很肯定地点头：“是的，那个时候，爸爸已经死掉了――他根本不是被我吓死的！”

    陆娜爽快承认了自己的“女鬼游戏”，却矢口否认有任何对小继母投药的行为，她直视着高清扬，一对眼睛黑白分明：“没有，我没有做过！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地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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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鬼 第十五章 影之祸


           高清扬趁陆飞上课期间，在宿舍管理员的陪同下，搜查了陆飞的床铺和书柜、壁橱。

    陆飞虽说是个男生，物品却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净清爽，高清扬对他抽屉里的小物品检查的尤其认真仔细，她拿出一个小药盒，是百服宁感冒药，她把药片倒在手里，仔细辨别审视，以至于那个年轻的宿舍管理员老师误会高清扬是来缉毒的：“警官，难道这个学生有吸毒史？难怪我一直觉得这个学生很怪……”

    高清扬把药片倒回去，连同小药盒一起，放到了密封袋里。她没有回答老师的问题，反问道：“很怪？你觉得他什么地方怪？”

    “嗯，他性格孤僻，还老跟同宿舍同学闹矛盾，这已经是他搬的第三个宿舍了？我都头疼死了”

    “噢？他都是跟什么人有矛盾呢？”

    “这几个宿舍的学生都跟他关系不好，他常常会被一些小事激怒，对人冷漠敌意，因为他把自己隔离在群体之外，逢到其它同学说笑，他总会怀疑人家是在嘲笑他，说他坏话……”管理员摇摇头：“简直比女孩子还小心眼！”

    孤僻、冷漠、被害妄想……高清扬怀疑，陆飞已经有忧郁症的发病前兆了。她想起陆飞前次，在这个宿舍对她声泪俱下地说的那些谎话，那些掷地有声的仇恨……她想，那也许是源自于他的妄想，而不是表演和伪装。

    高清扬一边想着，一边拨弄着陆飞的小物品，她忽然被一个花花绿绿的小东西吸引住了眼光，那是个小小手电筒样的东西，高清扬很眼熟，她的女儿美美就有一个，这是个在七八岁小孩子中很流行的玩具――其实就是个改装的小手电，里面装了小小灯泡，原来手电上的玻璃屏换做了各式图片（也可以是特别定做的照片什么的），利用投影原理，将小手电打开后，图片上的图像就可以投射到任何平面上。

    陆飞怎么会有这种小女孩的东西？高清扬顺手打开，把小手电照到墙上。室内光线明亮，图像不清，高清扬眯着眼睛研究了一会儿，突然打了个寒噤，她看出来了！这是一张头像照片，她在陆海明家看到过这张照片，它就挂在陆娜房间的正中――那是谢霏霏神情冷峻、眼神凌厉的遗像！

    原来如此！

    陆海明吃了过量的药，也许正在难受昏沉的时候，突然在墙上看到的亡妻放大的清晰的面孔，这大大超出了小女儿装神弄鬼给他的心理预期，也许就在那发病的一瞬间，他真得以为亡妻的鬼魂出现了！

    这加速了他发病的进程，他终于在恐惧中陷入死亡的深渊。

    陆飞回来的时候，见高清扬端坐在宿舍等他，有些诧异，等他看清楚高清扬手上的那个玩具手电筒的时候，不禁就冷汗涔涔了。

    高清扬早把窗帘拉严，她打开小手电，投射到墙上，谢霏霏的面目鲜活出现。陆飞已经镇静下来，他冷冷地说：“高警官，这是我的私人物品，不经过本人同意，你就随意翻动？！”

    高清扬把那一纸搜查令拿出来，陆飞冷笑“怎么？你怀疑是我谋害了陆海明么？就凭这样一个小小的玩具？哼，这是我思念妈妈，特意定做了用来怀念母亲的，怎么，怀念生母也犯法么？！”

    高清扬笑：“自然，怀念母亲是合理又合法的，不过，如果你用来想念母亲的方式就是把父亲吓死，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你有什么证据？！”

    高清扬轻轻叹了口气：“我是没有什么证据，所以才很为难……，刚才我找了陆娜，她是个勇敢的小姑娘，已经承认了自己常常扮鬼吓唬爸爸的事儿，我从林小翠那里也证实了这一点，我有证言有证人，可以充分证明陆娜的行为……”

    陆飞暴跳如雷：“这都是那个女人一手安排的，嫁祸给我们兄妹，她就是想把我们陆家败坏完！”

    高清扬静静地看着他：“陆飞，证据确凿，你不得不承认，女鬼就是陆娜！你知道她要面临什么样的局面么，也许会非常非常糟糕……”

    陆飞几乎是喊出来：“可是，娜娜去陆海明的房间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他的死跟娜娜没有关系！”

    “我借你的话反问一句：你有什么证据？你又怎么知道陆海明当时死亡了？”

    陆飞面色狰狞：“我知道了，你就是逼我说出这句话是不是？！我就如你所愿！不错，吓死陆海明的，不是娜娜，而是我！”

    他太阳穴青筋暴露：“我怎么知道一个投影就能把他吓死！他只能怪心内有鬼，自己把自己吓死了！我，我只是心血来潮……我知道妹妹常做女鬼来吓他，他不是并不放在心上么？我拿到这个小手电，想看看他看到妈妈的脸的时候的反应……会不会更恐惧一些？”

    “你知不知道父亲有心脏病？”

    “我知道，可妹妹那么吓他都没有什么……我以为……”

    高清扬不知该对陆海明的这双儿女说什么才好，她只有在心底，深深替他叹口气了。

    “陆飞，说说那个晚上的事情！”

    “我听到楼上有起床和开关冰箱门的声音，知道陆海明醒了，我等了十多分钟，待他又睡到床上的时候，就拿了这小手电上了三楼，我把门推开了一道缝隙，打开小手电，把光投射到里侧墙上……陆海明好像正在床上哼哼着，他扭头看见了妈妈的头像，一下子就不动了……后来，我有些担心，进去看了一下才知道，爸爸原来……”

    “那大约是几点钟的事儿？你说陆海明当时在床上哼哼是什么意思？”

    “接近四点钟吧。屋子里面很黑，我看不见陆海明的样子，反正我听他哼了两声，好像正在踢腿，我就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高清扬听着他的形容，心理斟酌着：难道当时陆海明正在发病？

    她严肃地看着陆飞：“陆飞，如果说恐吓至死了父亲对你来说，是个意外事故，那么，给小继母投毒就属于涉嫌故意杀人了！”

    陆飞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什么？投毒？”

    “给原本身体健康的小继母吃地高辛药物，让她患上致命心脏病，难道不算投毒？！”

    陆飞再次暴跳如雷：“诬蔑！这是那个女人的无耻诬蔑！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见鬼的地高辛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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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鬼 第十六章 只想出口气而已！


         陆飞兄妹坚称不懂地高辛的药性，也从没有想过要向小继母下药，陆娜对这个问题的反应是撇撇嘴角：“那个女人，她也配？！自从她来了，我们就当她不存在，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害她？哼，还脏了我们自己的手呢！”

    高清扬从陆飞宿舍带回来的百服宁药片，经化验，就是真正的百服宁药片。这好像成了一个无头案，没有物证，没有人证，甚至受害人都没有觉悟到。

    虽然陆飞兄妹，都有很明显的作案动机，但高清扬经过一番思索，还是决定把他们排除在嫌疑之外，她的推理很简单：林小翠是个女强人，一个月倒有二十天是在外地出差，她何时出发，何时回来，有时连陆海明都不一定知情，更何况是刻意冷漠的陆飞兄妹？他们有作案动机，有作案条件，可是，这作案时机，倒是一个问题……

    曹教授曾表示，只有长期服用地高辛药物，才会使正常人血液中的洋地黄含量呈阳性反应，林小翠的身体反应，绝对不是一次二次服药能够造成的，除非陆飞兄妹在林小翠身上安装了窃听器或追踪器，否则，很难知晓她行踪的兄妹，基本找不到足够多的机会。

    而行踪不定的林小翠，谁会熟知她在这个家里的来去呢？高清扬思索着，否定了一个又一个的可能，她甚至都在考虑有没有林小翠自己自导自演，偷偷服用地高辛药，然后嫁祸给陆家兄妹的可能性？

    她随即否定，以林小翠的强硬和坚定，说她嫁祸或是陷害他人，高清扬也许会信，说她以身涉险，靠虐待自己达到目的，高清扬却是不信：这个一直力争上游的要强的女人，开大车，用名贵香水，衣着精致，生活讲究细节和养生，是个非常非常珍惜自己，爱护自己的人，她怎会让自己的生命处在悬丝境地？！

    高清扬反复地考虑，忽然心头突地一跳，她差点喊了出来，对了！陆家还有这个人啊！她怎么能把她给漏掉呢？！毫无疑问，那个人，就是惟一知道林小翠行踪来去的人！

    高清扬想了想，联系了某医院的人事科，几分钟后，她带着两个刑警，来到了一幢破旧的居民楼前。她们按照医院提供的地址，很轻易地找到了目标。

    高清扬敲敲门，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几秒钟后，门打开，里面的人看到高清扬，露出一个欢迎的笑脸：“呀，是高警官啊，快进来！嗐！找我了解情况就叫我过去得了，这大老远的，难为高警官跑到我这个小地方！“她搓着手，热情得几乎受宠若惊地，将高清扬他们迎到了屋内。

    是的，聪明的读者们大概已经猜到了，这个人，就是陆海明家的钟点工，李阿姨！

    李阿姨热情地让座，张罗着茶水糖果。高清扬待她终于笑嘻嘻地落座，沉吟一下，开门见山地说：“李阿姨，你原名叫李玉莲，以前是某医院的护士，是不是？”

    李玉莲有些莫名其妙，她点点头：“是啊！”

    高清扬说：“你到陆家来的时候才四十三岁吧，当时并不到退休年龄，你是出了个事故被医院辞退的，是不是？”

    李玉莲虽不知道高清扬为什么会问到这个问题，她还是气鼓鼓地说：“哼，那个医院真是不近人情，那么件小事情，那里算得上什么事故！那时有一个很难伺候的病人，每隔十分钟按一次铃，我们值班的护士都很烦，我原想是为大家做做好事，向他的点滴瓶里加了安眠药剂，就是剂量稍微有些大，那人睡了两天才醒……，又没有怎么着他，怎么算的上医疗事故！医院肯定看我老了，就以此为借口，劝退了我！哼，我现在一想起来，都气得心口疼！”

    高清扬直视着她：“李玉莲，你做了几十年护士，应该会了解地高辛药物吧？”

    李玉莲直到这时，才发觉高清扬他们是专门来审问她的，她一下子变得惶惑不安起来，她立即惊慌失措。

    高清扬接着说：“你对林小翠不满，心怀怨恨，给她做的小燕饺里多放了一把盐，这是你自己说的吧？”

    李玉莲低着头：“是……，我只想让她难受一下，又没有怎么样！”

    “给她多放盐当然不会怎么样，那给她的鲜橙汁里加地高辛呢？地高辛的药性，跟安眠药不同吧？”

    李玉莲否认：“没有，我可没给她的鲜橙汁里加过地高辛！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高清扬说：“那么，你告诉我，今年8月3日，你找原来医院的熟人开了两瓶地高辛药物，是有的吧？”

    “嗯……我心脏不太好……”

    “地高辛是严重心脏病患者的药，你是医务工作者，这个应该清楚吧？你有没有严重心脏病的病历证明？”

    李玉莲忽然干脆起来：“好啦，高警官，我承认就是了，我开了那药是偷偷加到林小翠橙汁里去的，我知道那药她吃了没有什么危险，就有些心慌头疼罢了！”

    “你不知道正常人吃多了会引起真正的心脏病来？”

    “啊？！”李玉莲有些发呆：“我只知道这是心血管扩张类的药，吃了会头疼……开药的时候，熟人说那药不能多吃，病人一定要按剂量服用，没告诉我正常人不能服啊！再说，我每次接到林小翠回来的电话，给她榨橙汁的时候，只在里面放一片药……”

    探员李昆忍不住说“人家医生开药，自然是开给病人的！还会嘱咐你不要给正常人吃么？！”

    李玉莲白着脸：“我是个护士，不懂太多药理，可是，林小翠确实没有怎么样么……我就想出口气而已，给死去的陆太太，给陆飞陆娜他们出口气……让林小翠觉得住这个房子常常会身体不舒服，也许会尽早搬出去……”

    高清扬叹口气：“林小翠是没有怎么样，可是，你知道么？那晚上，喝光那橙汁的人是陆海明！而他是严重心脏病患者……”

    “啊？！”

    李玉莲大张着嘴，呆若木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尾声

    这个案子虽然真相大白，却另有个疑难问题：到底陆海明是因为吃多了药发病而亡，还是受到强烈惊吓而亡，或者是二者兼而有之，如果说是二者兼而有之，那陆飞和李玉莲两人的刑事责任如何分担？谁是主要责任，谁是次要责任呢？这就是现代医学需要研究和解决的问题了。

    这个案子结束前，陆家兄妹在他们舅舅的大力支持下，已经就陆家财产的继承和分割问题起诉至法院，双方官司打得如火如荼。

    高清扬最后一次见林小翠，是在一个儿童游乐场。她跟唐蓝带美美去玩的时候，正碰到了她，她一身休闲打扮，带着一个小小男孩，眉清目秀，正是小陆剑。母子两人各自拿了只冰激凌甜筒，一边吃一边笑，一大一小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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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足天使 第一章 黑色星期五


         西方的说法，如果一个月的13号正好是个星期五，那么大家都要当心了，因为在这一天里，大家都会比较倒霉，所以会称之为“黑色星期五”。高清扬历来不信，可那天――6月13日的星期五，她确实倒霉透顶！

    那天，高清扬起床起的有点晚，她紧张得几乎象是打仗般：一边洗漱，一边叫美美起床，准备早餐，催美美吃下去，飞也似地拉她出门，喘息未定，那个校车就来了。送美美上了车，高清扬才舒了一口气，看看表，已经是八点十分了，她立即展开百米冲刺的速度，向警局奔去。

    今天是新来的刑侦大队队长第一天上任的日子，照例会有个迎新见面会，谁不想给新领导一个好印象啊，她是万万不能迟到的！

    这段时间唐蓝去巴黎参观一个大师级画展，碰巧照顾美美的钟点工的阿姨又刚因回个人原因辞去工作，高清扬还没有找到新的人手，她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家务，忙得焦头烂额。美美是个很独立勇敢的孩子，她自己做作业、上辅导课、脖颈上挂了钥匙上下学，在高清扬晚回家的时候，安安静静一个人看书看动画片泡方便面，懂事得让人心疼。

    高清扬不肯因为自己生活节奏紧张而亏待了孩子，她多忙也要给美美做好一顿营养的早餐，看她吃完了才让她出门――二十五岁的高清扬，是个年轻而有责任心的小小母亲。

    但是今天与众不同，她一定要早早赶到警局才行，她的警服都放在单位办公室，她要给自己留出整理仪表的时间，经过这样一个忙乱的早晨，她头发蓬乱，衣着随便，脸上的面霜还没有搽开……这样一个面目，怎么能见那群下属和新领导啊！

    就这样，高清扬一路跑步，奔去警局。警局离她家有三站地，在这样上班高峰拥堵时间，用跑的显然比乘车更快更省时。

    高清扬跑到街角，转了个弯儿，看到人行道上围了一大群人，一阵喧嚣吵闹传来，是一个男人粗嗓门的声音：“打死你这个骚货！贱人！打算让我断子绝孙啊！我今天要你的狗命！”又是一阵拳脚声。

    高清扬看看表，八点一刻，距离上班还有十五分钟，她叹口气，停下脚步，转向人群，谁叫她是个警察呢？！

    人群中央的空地，有个五大三粗，相貌粗鲁的二十多岁的男子，正在当街暴打一个年轻女孩子。

    说她是个年轻女孩子，完全是凭高清扬对她身段的判断，她的脸已经全是血污，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她匍匐在地，男人骑在她身上，正在把她的头往地下磕碰。在这样的暴行下，女孩子紧咬着嘴唇，竟然一声不吭，连眼泪都没有一滴。

    高清扬觉得自己的头发根都要竖起来了，她立即上前大喝：“住手！”

    高清扬穿便装，大家自然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一群看热闹的人见管闲事的竟是一个弱质女子，万分惊讶，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男子面目凶恶，一脸横肉，眼睛血红：“我打我老婆，干你什么事！再啰嗦我连你也揍，女人都是些贱货！”

    这是高清扬第一次被人骂“贱货”，一时气结。她最恨那些打女人的男人，她二话不说，探身向前，双手去拦抓那男人要落在女孩身上的拳头，男人跳起来：“嗬，看来你活得也不耐烦了！”

    他丢开那个女孩，向高清扬扑过来。

    高清扬就地转身，一条腿高高抬起，划了一个半圆，闪电般，重重落在了那男人的脸上，男人立即飞了出去，摔出了五米远。

    如果有识货的人在场的话，肯定会认出这就是跆拳道中一记完美的后劈腿，没有几年功夫根本做不到！

    人群立时爆发一阵喝彩声鼓掌声。高清扬狠狠瞪了眼那群人――女人挨打的时候，他们都到哪里去啦！

    男人立即口鼻出血，呻吟着起不了身，高清扬没去睬他，她径自去扶起那女孩。女孩子一脸的血，头发被扯得凌乱不堪，她在高清扬搀扶下，站起来，拢了下头发，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纯净如清泉的大眼睛，她声音很轻，有些颤抖：“谢谢……”

    从这样稚嫩而柔弱的声音里，高清扬立即判断出来，这个女孩子，不会超过二十岁！她疑窦顿生，指着那男人问女孩：“他是谁？是你的丈夫？”

    那个女孩看看那男人，迟疑着，却终于点点头：“是……”。

    高清扬问：“你多大了？”

    女孩子不说话。

    那男人终于叫着疼，“唉吆”着站起来，他指着高清扬破口大骂：“哪里来得臭婊子！在老子头上撒野，敢不敢留下名字？！老子给你大卸八块！”

    高清扬又飞起一脚，送那男人继续回地上躺着。

    她掏出了刑警证给那女孩看：“我是警察，你先跟我去趟医院，再有什么事儿，跟我回局里去说！”

    女孩子咬着嘴唇，恳切地看着高清扬：“警官，我没事儿，我……不要去医院……我们的问题会自己解决，能……能不去警局么？”她一双眸子含了晶亮的泪水，盈盈欲滴。

    高清扬却不想放过那男人：“你们有结婚证吗？他必须要跟我走，你拿结婚证来领人！就算你们是夫妻关系，这也算是家庭暴力……嗯……加袭警行为，至少拘留十五天！”

    一早上被这种人渣又骂“婊子”又骂“贱货”的，她心里真是恨死了，实在不愿意放过这个惩恶的机会。

    一辆摩托车忽然嘎然停在了马路边，一个男人的声音：“豹哥！上车！”

    那男人反应很快，身形一闪，拔腿就跑，高清扬岂能放过他，箭步向前……可那女孩忽然拦住，紧紧抱住她，呜咽着：“求求你！警官，求求你！放他走！”

    高清扬推不开她，只好眼睁睁看着那男人上了一辆破摩托车，飞驰而去。

    那女孩见他走了，终于委顿地下，低头不响。

    高清扬拉起她：“你叫什么名字，有证件么？还能走动么，跟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

    女孩子流下了两行清泪，混着血水，让人揪心。她泪水盈盈地望着高清扬，只是拼命摇头：“警官，我没事儿……求求你，放我走吧！”

    人群散去。高清扬看着她，只好叹口气，她扯了一张小纸条，飞快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姑娘，这个给你，如果你再遇到什么人身攻击和危险，打我电话罢！”

    她把纸条塞到女孩子手里，转身走开。

    到了马路对面，高清扬一回头，见那个满脸是血的女孩子还立在当地，呆呆望着她。

    高清扬走了没有几步，发现自己在施展那记后劈腿的时候，鞋子都给踢坏了，那只低跟女鞋已经折成两半，刚开始还勉强连在了一起，现在是彻底断开了。距离警局还有50米，怎么办？

    高清扬顾不得许多，她干脆把另外一只鞋也踢掉，就这样光着脚，一路急奔。她想，不就是五十米么，一分钟就奔到了，管它呢！到了警局就好了，大不了滥用下职权，征用一双属下的鞋子好了！

    高清扬进了警局大门口，才发觉自己今天有多倒霉！

    全刑侦队的人都集中在院子里，一个高个子魁梧的男人正在给大家讲话，看上去就是今天新来的刑侦队长了。她气喘吁吁跑进来，所有人的脑袋都整齐左转，大睁着眼睛盯着她看，活像见了某外星来客。

    她就这样赤着脚，汗流浃背，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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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足天使 第二章 光脚丫的清扬妹妹


           龙杰早在几个月前就熟知了高清扬的名字。

    在各式各样选秀活动举办的如火如荼的今天，连警局都不能免俗，不知市公安部怎么想的，竟然也要选一个警察队伍的形象代言人。本来，一开始选中的是个浓眉大眼，屡建战功的小伙子，可这个东城S警局的张局长忽然推荐了一个女警察――高清扬，不知怎样一来，这形象代言人，就变做这个叫高清扬的女孩了。

    这本来不关龙杰的事情，可是，他就觉得不爽。他在那些公安战线的宣传画、宣传广告牌，防盗防窃电视宣传片里，都见过这个有明媚笑容，黑亮眼睛，干净而清晰的英挺眉毛，白皙到透明肌肤的美丽女孩子。龙杰觉得这压根都不象是什么女警察，而是个养眼的瓷娃娃，一碰就会碎掉，需要人捧在手心里呵护和疼爱。

    有没有搞错！这能算警察的形象么？还代言人呢！龙杰很失望连代表公正廉明的执法部门也会这样媚俗，选个娇滴滴的美女出来做形象代言人！这简直都不象是抓坏人的警察，而是吊流氓胃口的美色诱饵！让身为警察的他，怎么想怎么别扭窝火！

    在龙杰原来的警局，持他这个看法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大家对他们这个形象代言人，都嘲笑地把她叫做“清扬妹妹！”，很有点“芙蓉姐姐”、“天仙妹妹”的讥讽味道。

    龙杰没想到被上级调到了S警局，不仅要跟清扬妹妹做同事，还是她的顶头上司。在他离开原来警局的欢送会上，一伙儿兄弟喝得东倒西歪，“清扬妹妹”就是他们下酒的佐料，他们起着哄，一定要龙杰把她泡到手。

    张三说：“老大，你怎么也是方圆百里一大帅哥！我们公安战线一棵‘名草’！那清扬妹妹一看就是个小花瓶，见了你还不只有崇拜得眼发直的份啊！”

    李四：“老大，你是市体能格斗比赛金牌得主，一身肌肉，比李小龙都有型！坏人见了你都闻风丧胆啊，嗨，说句不该说的话，我们的形象代言人应该是你啊！”

    龙杰瞪眼；“浑小子！说什么呢！形象代言人请我我都不当，一个大老爷们，天天对着镜头甜笑，恶心不恶心啊！那是无知小妞干的事儿，别扯到我身上！”

    王五：“老大，别看你现在说起来对清扬妹妹不屑一顾的，你到那里可别被美人弄昏了头，也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陈六也凑趣：“头儿，听说那S警局一标大男人，全都被她迷得头昏脑胀，竟升了这个小丫头做探长，还给她个‘女神探’的称号！简直给我们警察队伍抹黑！”

    龙杰嘴上没说，却在心里暗下决心：哼，等到他到了S警局，一定要重振公安男儿的雄风，把那花瓶“清扬妹妹”所引起的不正风气，彻底扭转过来！他甚至考虑要建议上级领导把“清扬妹妹”调到后勤部门去，别在公安一线上花枝招展地丢警察的脸！

    所以，龙杰人没有来，却已经有个假想敌在心里了，就是那个万人迷――“清扬妹妹”！

    龙杰今天第一天上任，卯足了劲，要在这些新下属前立威，尤其是那个清扬妹妹，他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那撒娇媚人的一套功夫，在他龙杰身上，根本不起一点作用，他要让她知道，他是个堂堂正正、目不斜视的男子汉。

    龙杰没有接受在空调充足的会议室开见面会的建议，他把大家都拉到了院子里，正是盛夏，烈日当头，他说这样做，是训练大家在艰苦环境中集中精力的能力。

    龙杰扫了一眼属下，几个女警都立得笔挺，神情严谨，目不斜视，巾帼不让须眉，他很满意。再仔细扫一眼，却发现一个问题，人群里压根没有那张明媚的脸，这个清扬妹妹，在新上司上任第一天，就敢迟到！

    龙杰脸色铁青，这丫头是仗了谁的势，竟敢如此慢待工作，如此慢待领导！哼，不管有多大的多硬的后台，他龙杰今天一定要给这丫头一点颜色瞧瞧！

    龙杰设想过好几种他跟那清扬妹妹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大体上是她如何的献媚，如何笑容婉转，如何燕语莺声讨好他，而他是如何严正，如何冷峻，如何不屑一顾……他可绝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见清扬，是这个情境！

    一个脸颊绯红的女孩子，气喘吁吁跑进大门，呆立在他们队伍旁，好像不明白状况一样看看大家，又看看龙杰。

    她的头发已经汗湿了，汗水正顺着她的发梢滴落，眼睛很大，很亮，很纯，小小的嘴巴紧抿着，好像个知道犯了错的小孩子。她穿了件白底紫色条纹的紧身上衣，身段玲珑，双腿修长，只是那条牛仔裤上不知怎的破了个口子――这口子要命地开在了大腿上，露出一小块晶莹的肌肤，她正拼命用手遮掩着……再望下看，龙杰差点跳起来：这个清扬妹妹，竟然没有穿鞋！

    一双又白又薄的小脚堂而皇之地，赤裸裸呈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还没有想好要怎样骂她，原来整齐严肃的队伍就乱了，有一半人都跑到了清扬身边，围着她七嘴八舌：“清扬，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儿吧？你是不是跟人动手了？衣服破了……”

    “有没有受伤？你遇到抢劫了么？”

    龙杰差点晕死，有专门抢劫女人鞋子的么？各位啊，你们可是头脑冷静的警察！

    另外一半人跑到了屋子里，有的拿毛巾，有的端水盆，有的找茶水，还有的抓了一把钱要冲出去给她买双鞋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到底这里谁才是老大？！他们有没有把他龙杰放到眼里！

    龙杰大喝一声：“归队！都给我回来！我的讲话还没有结束，谁要再动，今天晚上别想回家！”

    大家都象被施了定身法，吓怔当地。

    龙杰得意看看自己的淫威发生效用，他背着手，板着脸，踱到高清扬面前，慢慢地说：“你就是高清扬喽？”

    高清扬看着这个黑着脸的新上司，在心底小小地照顾自己一声：来着不善，小心行事！

    她点点头：“是，我是高清扬，对不起，因为路上发生一点状况，我迟到了……”

    “是哪里着火了么，你去救火？”

    高清扬摇摇头，有些莫名其妙。

    “是有小孩掉水里去了，你去救人？”

    高清扬再摇摇头。

    “你不是要告诉我，因为搀扶某个老奶奶过马路，帮某个小朋友找妈妈，所以才来晚了吧？”

    高清扬明白了，这队长显然看她不顺眼。她想解释一下：“我是……”

    龙杰呵斥：“高清扬，我才不管你是这里的什么特殊人物！你今天一是迟到，二是衣冠不整，如果没有救火救小孩的事儿，你就算违反两大纪律！这样，你今天写份检查，下班前交给我！”

    高清扬的小脸一下子垮下来，有没有搞错！难道她是小学生么？犯了错还要写检查？他为什么不干脆罚她站屋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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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足天使 第三章 冷月初


       在这个郁闷的星期五，大家参加案情分析会：二天前S市发生一个重大抢劫运钞车案子，三名蒙面歹徒持枪抢劫了银行运钞车980万现金，枪杀二名押送员。大家听新来的刑警队长进行案情分析、工作布置的时候，女探长高清扬正在奋笔疾书，写她的第N份检查。那以前的N-1份，都被那个变态的龙杰否决了，无论高清扬写得如何痛心疾首，他也要说她不够深刻，终于，高清扬明白了，龙杰这是在故意整她！

    高清扬决定，这第N份检查交上去，无论那龙杰再说什么，她决计再不写下去了――她虽然有很好的组织纪律观念，尊重领导，可如此变态地压迫和欺负，她也要揭竿而起了！

    这龙杰，她到底是怎么得罪他了，他还让人活不活啦！

    这个疑问同时出现在S警局刑侦队每个探员的脑子里，看上去龙杰和高清扬是初相识啊，怎么一见面就水火不容了呢？

    终于，龙杰看了高清扬第N个检查后，点点头，算是通过了。不过，他又接着说，她必须在下班前，当着刑侦队所有刑警的面诵读这份检查。

    高清扬晕倒！她握着拳头，强压下要一拳打过去的冲动，这龙队长，看来还不是普通的变态！

    龙杰在高清扬换好警服，穿戴整齐后，已经完全改变了跟她未曾谋面前的对她种种臆想。这个穿了一身精神警服的“清扬妹妹”，看上去清爽、纯净、正直、聪慧……警帽下一双黑亮大眼睛，眨啊眨的，闪耀如星。

    那些宣传片、宣传画什么的到底是何人拍的？这么没有水平？！没把高清扬的气质神采拍出来不说，还扭曲了她的个性，逼出她一脸甜笑，象个花瓶空姐。龙杰不得不承认，清扬妹妹的确有种让人不得不喜欢，不得不向往的纯净气质！

    龙杰这样折腾高清扬，其实是另有深意，他想啊，看吧，连高清扬那样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孩子，犯了错误，他这个队长还这么严厉处置，多么有原则性，多么刚正！他认为，这是杀高清扬这只倒霉的小鸡，给众刑警猴子看！

    龙杰在下班前，召集了全警队的人，要大家听听清扬妹妹的检查。他已经想好，在高清扬做完检查后，他会适当地当众安慰她几句，毕竟是个年轻的姑娘，这一天的打击和批评，也够她受的！龙杰想像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也许会变得水雾濛濛，都不禁有些心疼。

    人都到齐了，以高清扬为鉴，大家都领教了这位新队长的严厉和不近人情，都有些略带抵触情绪，他们都静静坐在大会议室，等待可怜的清扬出来读检查。清扬探组的李昆、王炎他们，看到自己头儿受窘，早窝了一肚子火，气鼓鼓地望着这个龙队长。

    龙队长看看表，皱皱眉头，这清扬妹妹又迟到了！他的脸色渐渐转为铁青：“小李，去，把高清扬立即给我叫来！问她是不是还嫌一份检查写不过瘾啊！”

    小李急忙跑出去，一分钟后，他又跑回来，神情紧张：“呃……龙……龙队长……高清扬不在办公室，我问过门卫，说她五分钟前跑出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龙杰脸都绿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小女生在闹情绪，自己跑出去，搞个出走什么的！他有点后悔――早知道清扬妹妹情感这么脆弱，他何必对她这样严苛呢？毕竟是个脸皮薄要面子的小姑娘啊！

    他还有点愤怒与失望，这样脆弱的心理素质，如何能担当重任，侦破人命关天的案子呢？！

    高清扬是在接到一个电话后跑出去的，电话是个女孩打过来的，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就有女孩低低的哭声传来：“警官，请……请救救我……求你……！”

    高清扬立即就听出来了，就是今天早上那个女孩，那个被当街暴打的女孩，她跳起来：“你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我在一个电话亭，我怕……很怕……你能救救我么？”

    高清扬一边疾走一边说：“听着，不要挂电话，我现在就去找你！”

    “嗯……”女孩子哽咽着。

    高清扬在一条偏僻小巷口的一间电话亭里，找到了那个女孩子。她已经洗干净了脸，虽然仍有些鼻青脸肿，不过，依然难掩她的清纯如水，娇嫩如花的容颜，她梳了两个麻花辫，换了一件碎花上衣，一条白棉布裙子，看上去象个美丽纯朴的小小村姑。

    女孩看到一身警装的高清扬，好像有些怕，原本哭着的她，将呜咽压回了喉咙里，又用手背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

    高清扬看到是这女孩子一个人，身边并没有那恶男，先放了一半的心，她温言相向：“我来了！别怕！啊……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孩低着头：“他现在在到处找我……说如果找到我，一定会杀了我……我怕……！”

    “你说的他是谁？今天打你的那个人么？”

    女孩子点点头，猛然抓住高清扬的手：“警察姐姐，求求你！能给我找个地方住么？让我躲几天……几天就行！我在这个城市无亲无故……我不知道该找谁……”她的泪水，滴打在高清扬的手背上。

    高清扬拍拍她的手：“你为什么不去报警？”

    女孩摇头，很坚决地说：“不要，我不能报警，我只想躲几天，等……等他气消了，我再回去……”

    高清扬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去？你难道还想回到那个流氓那里？他到底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女孩子抹了一把泪：“他是我丈夫……”

    高清扬很想让这个女孩子把身份证拿出来，让她核对下她的年龄，她很怀疑这是一起胁迫、诱拐、奸淫未成年少女的恶性案件。但看那女孩瑟瑟发抖的样子，她不忍心再逼问她任何问题，她挽起了女孩的手：“如果你相信我，就跟我回家，住在我那儿，好不好？”

    女孩子抬起头，露出一副惊喜交加的表情。

    在高清扬带她回去的路上，高清扬介绍了自己，又问了她的名字。小姑娘低低地回答：“清扬姐姐，我叫冷月初。”

    “冷月初？嗯，真是个好名字！很有书卷气！”

    女孩子扯扯嘴角：“书卷气？我的名字是奶奶起的，我生的时候正好是月初，就随口给我起了这名字……我们村的人都是一个姓，都姓冷！”

    看来，这的确是个小小的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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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足天使 第四章 现代童养媳


          高清扬安置好了冷月初，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回警局。已经下班一个多小时了，刑侦大队里一个人都没有走，几个人都在忙着给高清扬打手机。龙队长皱着眉头，正在考虑要不要安排大家找一下高清扬。

    高清扬一跑回来，几个人就冲向她：“喂，你跑哪里去啦？招呼也不打一个！”

    “手机怎么打不通？”

    “去哪啦，大伙儿都等你呢！”

    高清扬垮着脸，大家要看她出糗，也不用急成这样吧！不就是个检查么！

    她急着出去，确实是忘了给大家打个招呼，而且手机又因给冷月初打得没了电！可是，平时办案，这种情况多了，危急起来，人人恨不得用飞的！见惯了大场面的刑警们至于为了她这一个小时的失踪急成这样么？

    李昆拉拉她衣袖，暗示她看那龙队长几乎要拧得滴下水来的眉头。

    她走过去：“龙队长，不好意思，刚才有个紧急情况要处理，嗯……我现在就做检查……”

    大家都七嘴八舌帮高清扬打太极拳：“清扬，是不是孩子又病了？”

    “哎呀，清扬，我们知道这几天你孩子不舒服，是不是又突然发烧了？”

    “唉，是啊，孩子病了大人是最急了，可你急也得给队长说一下啊，不然，大家不知道你去哪儿啦，多急呀！”

    高清扬虽然觉得作为一个刑警处理求救电话比一个母亲照料生病的孩子，理由更充分，可大家的好意她不能不领，于是，她只好说：“啊……队长，抱歉，刚才接到老师电话，我女儿生病了，我必须送她去医院！”

    龙杰惊讶极了，这个纯纯的，小女孩样的清扬妹妹，竟然是个清扬妈妈？！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啊？你女儿？多大了？”

    “哦，八岁了……”

    龙杰双手抓紧了凳子边，才没有让自己惊跳起来，他看过清扬的情况登记表，知道她今年是二十五岁，二十五岁就有个八岁大的女儿，算算减法就知道了，清扬应该在十七岁的时候，就做了母亲！而且，根据她的未婚状态，她还是个单身妈妈！天哪，这个清扬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复杂人物！

    趁着他发呆，高清扬利落地读完了那份检查，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高清扬笑意盈盈向大家一鞠躬，还说了声：“谢谢大家！”

    真搞不懂她是在做英勇事迹汇报还是在做检查！

    龙杰觉得，这小丫头才是这警局的灵魂人物，而不是他，堂堂七尺男儿，龙大队长！

    大家一哄而散，跑得最快的，就是高清扬，她记挂着家中的美美和冷月初。她一边狂奔，一边哀叹着想，就算是那快跑的“罗拉”也没有她今天跑的步多……

    高清扬气喘吁吁跑回家，一进门就闻到了一阵扑鼻的饭菜香味，跑到厨房一看，冷月初正扎着小围裙在炒菜，旁边已经放了两盘做好的菜，色香味俱全，电饭煲里米香弥漫。高清扬很是高兴：“呀，月初，你还有这个本事！”

    美美早就回来了，她正在吃冷月初给她拌好的水果色拉，美美说她很喜欢这个姐姐：“妈妈，让姐姐留下好不好？有姐姐在，你晚上要晚些回来我也不怕了！”

    高清扬抚着她的头发，开开心心地说：“好啊！”

    冷月初从炉灶间抬起头，向着高清扬母女感激地一笑。

    三人坐下吃饭，冷月初腼腆而拘谨，高清扬不停给冷月初夹菜：“月初，你真是太瘦了，应该多加点营养！你有多大？”

    冷月初低着头：“十九了。”

    “十九？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嗯，十九岁就结婚了？还没到法定年龄吧？”

    冷月初不声响，红着眼圈默默扒饭。

    吃好饭，高清扬打发美美去做作业，冷月初手脚麻利地洗碗收拾桌台。高清扬泡了茶，把冷月初唤过来：“月初，这一天也够你受的！坐下聊会儿，来！”

    高清扬的房子是个二室户，她刚翻修过，把客厅里隔了间书房出来给美美做作业用，现在她把书房里那个沙发床拉开，给冷月初暂住。

    她的小小客厅里没有放沙发，在电视墙前面，铺了大块厚厚的地毯，上面随意丢了几个靠垫，高清扬把茶水放到托盘里，盘腿而坐，她拍拍身边的位置，拉冷月初坐下。

    高清扬语调温柔；“月初，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这里是我的家，很安全！我想，你可以完全信任我！”

    冷月初垂下眼帘：“清扬姐姐，谢谢你收留我！”

    她叹口气：“我的事儿……真不知从什么地方说起……”

    “就从你怎么认识那个男人说起吧！”

    冷月初的声音幽远宁静，充满沧桑和忧伤，跟她那张纯净如水的稚嫩脸庞极不相符：“在我们那个小村子，大家都是一个姓，都姓冷，今天那男人叫冷豹，我是他的童养媳……”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高清扬还是大大地震惊了，童养媳？她一个神思恍惚，似乎回到了那万恶的旧社会。

    冷月初背靠墙壁，脸埋在阴影里，高清扬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低而清晰的声音：“我是个遗腹子，爸在我出生前一个月失足坠楼――他那时在一个建筑工地做小工，我妈生下我后就走了，奶奶养着我，养到八岁，奶奶去世了。村长专门召集各家讨论，到底谁来养活我，大家都很穷，只有冷豹家还算得富裕些，他们家也不肯白白收养了我，在村长主持下，说好了我大了给冷豹做媳妇儿，要我自己按了手印儿，才答应了。他们替我埋了奶奶，接了我去冷豹家――冷豹大我五岁，那时十三了，我们算是一起长大的——”

    “月初，他今天为什么那么打你？”

    冷月初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怀孕了，瞒着他打掉了孩子！今天被他知道了……”

    高清扬的心哆嗦了一下，她看着瘦骨伶仃的冷月初，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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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足天使 第五章 羽翼丰满的白天鹅


       在以后的几天里，冷月初对自己和冷豹的故事进行了断断续续的叙述，高清扬得以完整地了解了他们的经历和背景。

    冷月初的家乡是川西一个极落后而偏远的小山村，村里一共几十户人家。冷豹爸开长途货车，家里有些闲钱，冷月初到了冷豹家做童养媳后，这家人算是待她不错，甚至还让这个小姑娘跟冷豹一起上学。

    冷豹是个顽劣的孩子，不喜读书，连连留级，十三岁了还在读三年级，天天逃学打架。冷豹父母要冷月初跟他一起上学，也有看住冷豹，给他们通风报信的意思，可这个小他五岁的女孩子如何能看住这个浑小子呢？在尝过几次他拳头的滋味后，小姑娘在暴力面前只好选择沉默。

    与冷豹不同，冷月初冰雪聪明，极有读书天赋，她从一年级跳到二年级，又跳到三年级，在冷豹又一次留级后，十四岁的冷豹和九岁的冷月初成了同班同学，两个人的关系是同学取笑的对象，冷豹是个孩子王，他扬威的方式之一就是当众暴打冷月初。

    冷月初从小就很怕他，怕得程度不啻于一只小鼠对凶猛大猫惶恐。她只要有办法，绝不敢靠近冷豹的身体四周五米距离之内，即便是这样，也常常会招致冷豹的毫无理由、毫无征兆的拳打脚踢：也许是因为她又考了全班第一，也许是因为老师表扬了她，也许是因为她跟隔壁位置的小男孩说了话，甚至也许就因为天气太热，冷豹心情有些不爽——，反正，只要这个顽劣而暴力的少年不顺心，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冷月初！

    冷豹小学没有毕业就辍学了，跟爸爸跑长途货运。冷豹家也还算个厚道人家，冷月初因为成绩好，竟一直供她读了下去。冷月初12岁就读初中了，整整比同班同学小了两岁，即便是这样，她的成绩还是全班第一。

    冷豹自从跟爸爸跑货运，顽劣脾性忽然大变，这个十六岁粗鲁少年已经会用另一种眼光打量渐渐长成的冷月初了。他默默用眼光追随着她，看她在如朵桃花初绽的小小脸庞，看她红嘟嘟的嘴唇，看她睫毛浓密的乌黑眼睛，看她细白的小手，看她越来越浓密乌亮的头发——

    冷豹知道这个美丽的小女孩，将来会是自己的“媳妇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心疼她了，每次跑运输回来，总拿些他所认为的花花绿绿的好看衣服给她，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零食小玩意儿，往她身旁一丢就跑开。

    后来，他发现她对于这些东西远没有那些破旧的书本来得有兴趣，冷豹就改送给她书看了，只要有经过那大大小小城市的机会，他总会去一趟书店，买些流行的畅销书回来。冷月初每次都很高兴，捧着那些书本，笑靥如花，冷豹看到她的笑容，总会怔怔地移不开眼光。

    冷月初15岁的时候就读高二了，她读的是县里的重点中学，成绩依然优异。虽说冷豹家条件越来越好，可冷豹父母觉得对这个女孩已经仁至义尽，再说，他们因为这个女孩的优秀，也嗅出了些许危险的味道，如果有一天她翅膀硬了，也许会拍拍翅膀飞了呢！

    由冷豹妈出面找冷月初，以自己身体不好，而她长大了该学些女人家的活计，帮衬着打理家事为由，要她辍学。冷月初听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流泪。她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屋里，一连三天闭门不出。

    冷豹已经二十岁了，他已能够独立跑长途货运，是这个家赚钱的顶梁柱。他跑长途回来，听妈说了冷月初的事儿，来到她房间，对着苍白憔悴的她，闷头抽了根烟，狠狠掐灭烟蒂后，对她说：“上学去！爹妈不供，我能赚钱，我来供你！”

    正是这句话，让冷月初得以在一年后参加了高考，并顺利从那个小山村，来到了这个S市。

    是的，她十六岁那年的夏天，收到了S市一所重点医科大学的入取通知书！

    高清扬记得自己听到这里，“咣当”一声把手边一杯水打翻，她张大嘴巴：“啊，月初，你现在——”

    “是的，我现在马上就是医科大学四年级生了……”

    这个村姑样的女孩子，竟是一名未来的外科女医生！

    那年夏天发生的另外一件事，就是在冷月初拿到那入取通知书的那天深夜，冷豹进了她的房里，上了她的床……一方是身强力壮的冷豹，一方是花季少女冷月初……那几乎是场强暴。

    冷豹从她身上下来的时候，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对她说：“听着，不管你到了哪里，都要记得，你是我的女人！”

    冷月初并不恨他，她说在冷豹决定要供她念书的时候，她对他就只有感激之情，没有冷豹，就没有她的今天！

    她第一次从川西的大山中走出来，是冷豹一路陪她的，他把她一路送到了S市的那所大学，给她缴齐学费后，还把他偷偷攒起来的3000元钱，全部留给了她：“拿着，不要给爹妈说！”

    一个人爱另外一个人，有很多方式，冷豹选择的，是粗暴而真挚的那种！

    冷月初上大学不久，冷豹爸在跑长途的时候，出车祸身亡，家里货车也报废了，他们家里一时陷于困顿。

    冷月初的学费对这个家来说，开始变得不堪重负，冷月初甚至在考虑要不要休学一年，自己打工攒学费，冷豹不肯，他粗着喉咙：“筹钱是男人的事儿，你别管！老老实实读你的书！”他总是能在她开学的前几天，将学费和生活费筹措好，重重地塞到她手里。

    冷月初后来在冷豹妈那里知道了冷豹为了自己的学费，不得不向高利贷借钱，为了还那高额利息，他除了拼命打工外，还定期去医院卖血。

    冷月初说自己的大学之路，是由冷豹的血和汗，一点一点铺出来的……

    二年后，冷月初在大二那年寒假，冷豹妈病重，为了给她冲喜，冷豹家在村里摆了酒席，给他们办了婚事，算是昭告了左邻右舍，这个大学生到底是做了他们家儿媳妇！

    冷月初才十八岁，当然不能办婚姻登记，不过，这种早婚情况在他们那个地方很多，大都是先办婚礼，过上小日子，等年龄到了再去登记，往往到这个时候，这些早婚男女的孩子都快会打酱油了！

    婚后不久，冷豹妈就去世了。冷豹把老家宅院一锁，就跟冷月初来到了这个城市，在老乡的介绍下，他找了个建筑工地开挖土机的工作，算是技术工，收入还不错，他才终于结束了卖血的日子。

    冷月初在大学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她不能让同学和老师知道冷豹的存在。虽然现在大学生都可以开结婚证了，但她年纪小，说起来只能算个非法同居，冷豹也能体谅，从不到大学里来找她。他就住在工地的简易工棚里，冷月初每个周末都去看他，给他洗衣服做饭什么的。

    冷月初的话说到这里就打住了，到底是什么让这对相依为命的年轻人关系如此尖锐，如此偏激？是什么使得冷月初为了躲开冷豹的暴打和暴怒走投无路？冷月初不愿说，高清扬也不再问了，她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年轻情侣之间的激烈情变，大都是源于一个原因――第三者插足!

    这也许是迟早的事儿：美丽而聪慧，气质忧郁的女大学生，肯定是众多青年才俊的追逐的对象，而面目普通到丑陋的冷豹，以民工的身份，能够留住这只已经羽翼丰满的白天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