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慵懒 2024-10-12 08: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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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95 天 [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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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4 08:5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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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她说你的舞跳的很好。”
不知道为何,听了那一番话,她心情大好。
沈放倒是不自谦,点头笑得更深了:“这倒是,这事儿我很有自信。”
姚碧君看着舞池里的曼丽,一颦一笑连她这个女人也忍不住多看一眼,于是指着曼丽饶有兴致地问沈放:“你是不是喜欢那样的女人?样子好看,身材又好,凹凸有致。”
说到一半,她又想到别的:“对了,还有那个演员柳小姐都是这样的。”
话里醋意十足,沈放眯着眼睛打量她了一阵子,看得她十分不自在,过了一会儿他低眉倒酒,将杯子挪过去的时候声音笃定:“你错了,我最在乎的是我身边的人。”
姚碧君接过酒杯:“是么?”
沈放凑近与她碰杯:“当然,而且永远不要怀疑这一点。”
喝上一口,沈放也突然来了兴致,反问道:“那我是个好丈夫吗?”
这问题姚碧君没有想到,愣了愣之后刚要说话,沈放却又拦住了:“算了,别回答我,我只是问问,问问而已。”
这样的问题,到底很奇怪。
音乐声再度响起,沈放还想拽着姚碧君继续,忽然瞧见江副官和另外一名国民党军官走了进来,张望一番之后最终走到他的身边。
“沈副处长,打扰了,有人想见您,麻烦您去一趟。”
沈放神经紧绷,目光扫向江副官以及那名军官的腰际,他看到了腰间衣服突出,里面有枪。
“谁想见我?”
江副官笑着:“到了您就知道了。”
沈放的额头出了汗,表情尽量柔和:“去帮你嫂子叫辆黄包车。”
江副官点了点头。
送走了姚碧君,沈放上了车。
摇晃的车厢内,他和江副官坐在后座上,司机是那位军官。
此刻的他不免有些慌张。
虽说他从沈林那边得到些意思,不过却也不敢笃定。这会儿到底是谁想见他?难道照相馆里的人真的叛变了?
这些都是未知的。
他越想着,手心里开始冒着汗,没有去看江副官,但依然用眼睛的余光注意着他,同时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腰际,那里是一把枪。
江副官恭敬有礼,微微笑着:“沈副处长,我也是奉他人之命,来找您的,打扰您的雅兴了。”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沈放手停在枪把上,笑得有些尴尬:“客气了,想见我的人,还挺神秘。”
“也算您的熟人。”
他明知道,却不肯说出来,故弄玄虚,叫沈放更加难以捉摸。沈放眉头微微皱在了一起,但脸上依旧有笑。
下一刻他正要拔枪,偏偏在这时候车子猛地一晃动,继而停下了。
江副官摆头看向他道:“到了。”
沈放只得默默将枪又推了回去。
江副官开门,沈放一下地便看见了友谊饭店的招牌。有些诧异,不过走进去之后,一切与他想象的似乎有些不同。
站在饭店走廊里的居然是国防部的何主任。
自上次任务之后,在没有见过面的人。
何主任见沈放来了甚是热情,三两步迎了上来:“沈老弟,今天这么晚了突然请你来抱歉,抱歉啊。”
他伸手握住沈放使劲晃着,表达热情与愧疚。
沈放面上有些释然,热烈笑着,佯装久别重逢的喜悦。
“何主任,您这可太突然了,我还在陪老婆呢,这么约人可真弄得兄弟我手忙脚乱啊。”
他方才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就拔枪脱逃了。眼下想来细思恐极,额头上冒了些冷汗。
何主任拍拍他肩膀,搭着他往里面走着,一边说:“老弟有所不知,今天这个局大家凑齐了不容易,而且也是刚刚谈好,我的几个朋友想见见你。”
“你的朋友?”沈放诧异,不相干的人聚在一起又有什么话说。
何主任笑得若有深意:“都是国防部的人,有宪兵司令部的,也有主管后勤的,个个都身居要职,都想跟你谈谈生意,赚点养家糊口的钱,不过大张旗鼓的把你叫出来总有些不方便,还望沈老弟见谅。”
感情是这桩事情,他才明白过来,何主任这是将他当成财神爷了。
沈放笑得畅快:“好说,好说。”
随即又凝眉,有些迟疑:“不过何主任为啥不直接找罗处长,生意上的事儿,找他比找我强。”
“我倒是也想找他,也不是怕他不好说话,这不是担心谈的多了少了大家弄的尴尬,老弟你人缘好,不贪小利,所以想让你在中间调节一下。”
何主任语气试探,面色温和。
上一回他同罗立忠便是没有谈妥,沈放当时情非得已才让他得了好处,他这倒好,还黏上沈放了。
沈放干干一笑:“这我可说了不算,真得跟罗处长商量。”
何主任面色突然间便有些不快,干咳了两声:“沈老弟,你该知道土地审批的事儿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包厢里的人,可都关系到要害,军纪处的周处长,装备处孟处长,军训处的程主任,军队里的派系不少,国防部里面自然也是各个派系组成的,你那么聪明的人不会不懂这些门道吧。在军队里做生意最怕的就是照顾了这头,也许就得罪了那头。”
这算怎么回事,威胁么?
沈放忙摆手:“哎,别,何主任,小弟愚钝,您还是把话说明白了好。”
何主任面色严肃,道:“知道为什么我们这帮人过的舒服么?那就是我们可以均衡每一派的势力,做事儿谁也不得罪,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您的意思是,我最好听您的话?”
何主任这才有些笑意:“我也不想强人所难,只是提醒一下老弟,别只顾着听罗立忠的。好多事儿他也得看别人的脸色。”
沈放显得有些无奈,夹在中间似乎是个两头受气的活计。
“那您直接跟罗处长谈不就行了,您几位可都不比罗处长的层级低。”
何主任搭在他肩膀的手又拍了拍,像是已经走到了门口,步子陡然停了下来:“你就是年轻,官场上讲官大没头,谁还能大的过委员长?我们是讲低调,不动声色的数钱才安全。”
当初他自己跟罗立忠还不是没有谈妥,这事情本就不在地位高低,沈放比罗立忠好说话,带来的利益多,就算由沈放出一张嘴说说罗立忠也是好的。
顿了一顿,何主任看着沈放一会,继续说着:“总之,这些话也就是跟你说说,也让你提醒一下那个老罗,你们哥俩可别脑袋一蒙,把好事儿做拧巴了。”
沈放只得陪笑:“那是自然,能赚钱得大家一块儿赚,以后也会路子越走越宽。罗处长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何主任这才恢复刚才初见的笑,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没错,老弟是一点就透。”
说着他推开包厢的门,里面满满当当围坐在饭桌前一批人。
何主任为双方介绍,沈放与他们拱手打招呼。
虚惊一场。
接着的两日更是十分安静,不是那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预兆,而是一潭死水一般的平稳,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戛然而止了。
也就是这两日,沈放想了很多。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沈放思绪深重,突然间有个身影慌里慌张的撞在了他身上。
沈放抬头,发现是一个小乞丐,再低头时候又看见有剩饭掉到鞋子上。
那小孩儿骨瘦如柴,衣裳残破,沈放佯怒,本想动手打骂,可最后还是停下了。
他掏出手绢擦了擦鞋,顺势环顾四周,却发现不远处有黑衣人跟踪,继而又看到了几个擦鞋摊。
正中间的摊子上一个擦鞋的,帽檐压得很低,是任先生。
沈放缓步走了过去,任先生抬头道:“先生,擦鞋吗?”
沈放坐下抬脚,任先生动作娴熟。
“已经两天了,中统军统都没有反应,看来照相馆的同志没问题,如果有,我跟你就见不到了。”
余光注视周围,说起话来嘴没有大张,低头只能看见任先生的帽檐子。
接着身前的人也没有抬头,只有声音飘过来:“既然这样,组织上要求你们一起撤离,方案跟以前一样,制造车祸,掩护的尸体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你带他们去郊外,就说有朋友要拍照,去现场看一看,我们的人会从中设置路障,隔开跟踪的特务。”
这是最好的安排。
沈放点了点头,片刻之后付了钱起身离开。
任先生把钱揣在怀里,目光看到了钱里夹着的纸条。
回到密室,放下擦鞋箱子,他连忙掏出来对着灯下看着。
上面字迹潦草,写的似乎很慌乱:
我想过任何一种撤离方法,但是都行不通,我和他们任何一方出了南京城,敌人一定跟的很紧,很容易暴露其他同志。我决定了,由我来掩护照相馆的同志撤离,用你的方案把他们送出南京。国民党更想要的是我,照相馆的同志只是诱饵,出城以后我会想办法先下车,拖住国民党的人。别怪我没跟你商量,就按照我说的做吧。或许这是我为组织做的最后事儿了,只可惜没能脱下伪装自由的呼吸一次,不过我相信我的愿望你们会实现的。
任先生看完信,双手不自觉颤抖起来。
他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个初见时候一心要撤离的沈放,如今心思已经大不相同。
接着的行动很快进行着。
那一天,天阴阴的,昏暗的光线之下,南京城显得古朴萧瑟。
明光照相馆门口海报上,柳如烟依旧笑靥如花。沈放立在门口看了一阵子,嘴角隐隐上扬,接着昂扬大步走进了照相馆。
附近的公寓里,罗立忠占据一间,沈林和吕步青在不远处,一同凑着热闹。
进了大门,沈放依旧一脸的随意。那老板见到他走进来,眼神忽然间变得凌厉,但是语气依然缓和:“先生,您上次照的片子洗好了。您看看。”
说着他趋身在柜台边上摸索了一阵子,拿出沈放上次拍的照片走了过来。
沈放接过来一瞧,笑着点头:“不错,挺好。”
随即又想起什么:“对了,我有个朋友想请你们拍一组结婚照,不知道你们怎么收费。”
“这个……得看具体的情况而定。”
在老板说话的同时,沈放伸出手在一边的水杯里沾了沾茶水,接着在桌面上写着:“待会儿有车来接我们,趁此撤离。”
“那你得去我朋友那儿看看,他在郊外住。”
写完收手,两个人视线相对,那老板笑语:“是么,您可真好心,还给我们介绍生意。”
“那是,忘了跟你说了,咱们是老乡。”
“哦,那更难得了。”
沈放眼瞧着那老板目光不大对劲,一边说着,他一边与屋中的两个活计对视了一眼。还不及反应,那俩人突然出手按住了沈放。
沈放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
老板随即厉色道:“别跟我演戏了,你不是共产党,你是军统的人,我在舞厅里看到过你。”
一边的伙计将沈放衣服拉开,将窃听器抽了出来,扔在了一边的茶杯里。
另一个伙计从沈放后腰把他的手枪掏了出来。
边上的公寓里,罗立忠耳朵里一阵“兹拉”电流声,接着信号被切断了,半分音讯也没有,这动静将他吓得站起了身来。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他几乎是咆哮:“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救人。”
很快地外面便已经被军统的人团团包围了。
屋里面沈放刚要说话,那老板脸色一变,打断他道:“你听我说,现在留给我们时间不多了。”
他歇了一口气,后面的话更长:“这个据点早就暴露了,我们尝试过撤走,但没用,根本离不开南京城,对方把我们几个盯得死死的但却一直不下手,我一直不明白到底要干什么,但在你走进照相馆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留下我们是为了等着你来。国民党的人想用我们来试探出你的身份。这就是留下我们的价值。”
这些他都知道。
只是千钧一发的时候,别的话容不得多说。沈放只能拣最要紧的说:“可我现在在想办法救你们出去。”
那老板却只摇头:“屋外全是特务,怎么走?当国民党的人是傻子么?除非让你把我们抓起来,据说美国人帮着国民党设计了更多新的用刑训手段,如果我扛不住,你就完了。”
本来事情由着他的安排,他们全都能够安然撤出去,可偏偏又来了这么一出,形势瞬息万变,沈放这会儿也有些慌乱。
“组织已经安排好了,你怎么这样冲动!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
他脸上是焦急,又带着一点遗憾。
面前的人却只是苦笑:“我走不了的,就算我走了,我一家老小也都在敌人手里,不知道他们会受什么样的苦,这样走我不能安心,他们也一样。”
语罢回头一瞧,旁边两个伙计也默默的点头。接着那老板交出了一卷胶卷递给沈放。
“这是南京的城防工事,城市结构、还有守备南京的国民党军队的驻地的照片,我们都拍下来了,希望有一天能用得上,现在这些都交给你。”
好在国民党虽然发现了他们,却并没有采取任何的措施。
交代完这些,面前的三个人却好似比他还要坚定,突然低声说道:“同志,珍重。”
沈放懵然,不知所措,只见那两个伙计忽然演戏一般大喊着。
“你干什么……”
“他要夺枪……”
慌乱之间,其中一个人朝另一个直接开了一枪。那人应声倒地之后,他又毫不犹豫调转枪口冲自己的胸前也是一枪。
两个身体在两阵声响之后尽数倒地,血流了满地,这场面叫沈放一下傻了,惊呆在当场。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接下去究竟应该怎么办,脑袋后面却忽然被人猛击了一棍子,这一下重击,引得他旧伤复发,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视线一片模糊,隐隐约约觉得身后有血水流出来。。
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艰难的转过头,身后之人拎着一根棍子眼神冷冷地看着他,正是那个老板。
此刻门外随着罗立忠的行动,沈林带着的人也跟了上来。一众军统、中统的特务都聚集在了照相馆外面。
罗立忠看了眼沈林:“来的够快的。”
那眼神复杂,看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情况怎么样?”沈林问着。
“刚响了两枪,里面什么样还不知道。”
“你们想怎么做?”
罗立忠瞧着他,笑得暗含深意:“在里面的可是你的亲弟弟,我贸然行动岂不是不给你面子。”
沈林焦灼地眉头微蹙,想冲进去,又有些犹豫。
屋子里头,老板把手中的棍子扔在地上,缓缓走到伙计身边,躬身将沈放的枪拾拣了起来拿在手里。
沈放头疼欲裂,喘息越来越重。
“抱歉下手重了点,外面中统、军统的人都在,戏不做足了,会让他们看出来。”
临死之人,说话语气淡然,带着一点笑意。
沈放有所察觉,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说起话来尤为艰难:“你,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那老板缓缓回话:“我们发现了你军统特务的身份,本来已经控制住了你,不想你突然夺枪还打死我两个伙计,我只能打伤了你,再次劫持你。事后他们问你的时候,你这样说就行了,跟现场复原会一模一样。”
这样的事情,好似之前在汪伪政府那一遭,沈放的心不免揪了起来。
“你们根本就没想走?”
老板点点头,他手里的枪对着沈放,缓缓地说:“这个计划是我们昨天想好的,我们走毫无用处,还暴露了你。”
沈放眼睛有些艰难地睁着,瞧见人影晃动,接着有个力气将他搀扶着:“起来吧,咱们该出去了。”
身子突然间出现了一股可以依赖的力量,沈放忙用手紧紧纠缠着,像是突然间癫狂了一样,不顾头部伤痛发作拽着老板狠狠地问:“为什么?为什么那么不想活下去!”
从前的方达生事情便是如此,如今再来一次,对他来说近乎崩溃。
可老板脸上有些笑意,模样从容:“如果我们几个能保住一个,只有你才更有价值。所以只有用我们的命证明你是毫无嫌疑的,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
时间恍如静止了一样,四周沉寂得叫人有些耳鸣。沈放头疼加重,他看着老板坚定的目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板扶着沈放,缓缓朝着门口走,语气安慰:“好了,最后一场,你必须跟我把戏演完。”
那副视死如归的神色,叫沈放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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