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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局中人》1945年谍战危局下的兄弟相争(完结)~刘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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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慵懒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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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5-4 08:55: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章 心惊又肉跳。夫妻关系妙
    傍晚时候,沈放带着姚碧君一起回了一趟沈宅。
    夜凉如水,平静得跟他如今的心绪一样。
    他那个亲哥哥一心要置他于死地,他们这样一家团聚的时候,或许有一次多次。
    当晚,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胡半丁站在一边伺候着,气氛显得轻松热闹。。
    吃到半截时候,沈放突然想到什么,对姚碧君说道:“碧君,我们不是给父亲带了一瓶好酒么?”
    姚碧君恍然大悟,即刻放下筷子起身:“哦,是呢,我都给忘了,是杏花村,我这就去拿。”
    这让对面的沈伯年面露欣喜,咧嘴笑着:“难得你有心,有没有酒无所谓,能在一张桌子前吃饭就行了,这才是一家人的样儿。”
    他们这个家,经过了太多的波折,曾经零零散散,而今能有这样的局面,沈伯年想也不敢想。
    没有片刻,姚碧君拿着酒回来了,径直走到沈伯年边上:“父亲,我这就给您开了。”
    一边胡半丁见她似乎有些艰难,忙接了过来:“少奶奶,我来吧。”
    在一边看着的沈林忙嘱咐胡半丁:“让父亲少喝点。”
    早些年间,他喝醉的模样这时候恐怕两个人都还历历在目。
    没想到沈柏年却摆手回绝:“没事,现在不喝,再老点就更喝不动了。”
    苏静琬忙打断他:“您干嘛动不动就说老。”
    沈柏年面目慈祥,像是已经欣然接受了这一点。
    “老了就是老了,比起那些没熬过战争的人,老点算什么,起码还活着。”
    “只是活着可不行,人应该活的更好,更有尊严。”沈放补充着。
    “当然,也必须要活的有秩序,守法则。”沈林话里更是若有深意。
    看上去免不了嘴上的夹枪带棒。
    沈放一笑,酒杯在手里把玩着,回头瞧着沈林道:“看来大哥对有些事儿很不满啊。”
    他们两个人明明心里跟明镜一样,这事情却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沈林扫了他一眼,语气冷冰冰:“不是不满,是担心有些人做事儿会出格。”
    他语气故意假装,像是提醒。
    兄弟俩还要争论下去,胡半丁开了酒,一面给沈柏年斟上,插嘴打断道:“是啊,大少爷说的对,人做事不能出格,不过政府做事也不该出格啊。”
    这话说的像是帮着沈放,也像是发牢骚一样。
    斟满之后沈柏年端起酒杯,顺便抬头看了胡半丁一眼,饶有兴趣:“哎,老胡这话说的好,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胡半丁脸上有一股愁绪,微微点头道:“是,前些天听说在夫子庙死了个日本人,那家伙以前是日本军队里的特务头子,还在南京呆过,听大家说他是战犯,可没想到咱们的政府居然请日本战犯来当差,这叫什么事儿。”
    他说的是田中,更像是顺带着将沈林说了一嘴。
    沈柏年少闻外面的事情,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有些诧异:“哦?还有这样的事?”
    “怎么没有,那小日本身份暴露了,被夫子庙的老百姓给打死了,就是我没赶上,要不我也去打两拳。在中国的日本人个个都该死!”
    他表现激动,咬牙切齿。边上苏静婉夹了口饭刚到嘴边上,听了这话突然身子震了一下,手里的筷子落在了桌子上。
    她面露慌张,急忙扫视了一圈众人,发现只有姚碧君注意到了她,尴而后只尬地笑了笑,便把筷子又拿了起来。
    而这事情是中统办的,再说下去只会扯到自己身上,沈林此刻沉着脸看着胡半丁,是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的意思,道:“老胡,你话太多了。”
    胡半丁自然懂他的意思,方才那张激动的脸顷刻便缩了回去,低着头闷声道:“是,大少爷。”
    好好地气氛被打乱了,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不知道应该怎么开一个新的话茬子,沈柏年若有所思,回头看了一眼苏静婉,忽然开了口:“日本人也不是都该死,他们也有普通人。”
    人常说人之初性本善,好与坏相对,有坏便会有好。
    “父亲说的对,不过是战争把人改变了,我就见过很多普通的日本人到了中国就成了杀人的魔鬼。”沈放说道。
    沈柏年点头:“这是要跟日本政府清算的,包括他们那个天皇。”
    “可惜,咱们的政府好像心思不在清算上。”
    只是争执的战火一旦起来,似乎什么话题都能斗上几句。
    沈放说着一边回头看向沈林,沈林也摆头瞧他,四目相对之时,沈林语气冷冽严肃:“政府自有政府的想法,我们不用妄加评论。”
    这一回沈伯年却将他打断:“不!一个当权的政府不能代表一切,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战争带来的后果不是一天两天能消除的,没有很好的手段只会再次引发战争。”
    沈伯年似乎对如今的现状看得很透,未来时局将会怎么发展,似乎已经成了定局了。
    沈林对他这话有些意外,不过眼神依旧坚定,瞧了他再回去瞧沈放,依旧有他自己的坚持:“有战争中国人也不会惧怕了,不管引发战争的是日本人还是别的什么人。”
    别的什么人,指代之明显,不言而喻。
    听他们争辩着,沈伯年忽然咧嘴一笑:“不是怕,战争给普通老百姓带来了什么,你们想过没有?美国人在日本扔了原子弹,两个城市都被摧毁了,受苦的还是普通人。”
    人老了就会变得比年轻时候柔软很多,尤其是在上一次,他同周达元的谈话之后。
    “这是他们应该受的惩罚,不需要同情。”
    “这我同意,对魔鬼的惩罚怎么做都是应该的。”
    沈林和沈放附议,不管怎么说,一致对外的时候,还是可以同仇敌忾的。
    “但对中国来说更重要是避免战争,可现在的国民政府在国内做的一切恐怕不是这样吧。”
    沈伯年听完之后有些唏嘘。
    一方反对一方坚持,还有一方夹在中间保持中立,这样的组合出不了什么好的结果。
    桌面上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凝重,姚碧君插不上话,但是颇有眼色:“爸,咱们在家吃饭,国家的事儿就不说了吧。”
    苏静琬忙跟着:“是啊是啊,别老说什么打仗打仗的,咱家现在不是挺好的嘛。”
    有声音喊停,几个人也觉得这样聊下去不是个好法子,随即便是安安静静的一顿晚饭。
    饭毕之后,沈放起身穿衣,准备离开。
    “爸,我和碧君先回去了。”
    沈柏年点了点头:“以后常回来。”
    父子两个相视一笑,姚碧君为沈放整理了一下衣服,两人相携便朝着屋外走去。
    走了两步后,沈林忽然从身后跟了上来叫住他。
    “沈放。”
    “怎么?”沈放意外回头。
    沈林咽了口唾沫,低头后又重新扬起头来:“如果有时间,有些事儿想跟你谈谈,跟我来一下。”
    他自己随即上了楼去,沈放略迟疑,但最终还是跟在了他的身后。
    偏厅之内,沈林立在门口把着门扇,等着沈放走了进去,他才反身将门阖上。
    经了照相馆的事情之后,兄弟两个人同处一室的感觉叫沈放更加不自在,他表现玩世不恭,垫脚往桌面上一坐,接着诡谲一笑:“这么慎重,你要跟我说什么?”
    沈林回身走到他身边,面色郑重:“我需要你说实话。”
    语气冷冰,眼神坚决。
    “实话?好像以前我说的都是假的,你这么问我可接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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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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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5-4 08:57:22 | 显示全部楼层
    沈放丝毫不当一回事,手里捞起一件东西随意观摩着,他这个哥哥这幅表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沈林却明显是逼问的意思,身子凑得比以往要近了很多,语气也变得急切起来:“夫子庙的事儿闹的那么大,田中是跟你见面才死的,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是见过他,不过谈了几句他的身份就暴露了,那些愤怒的老百姓我一个人拦得住么?”
    沈放做出一脸的无奈来。
    沈林继续问着:“你们谈了什么?”
    “没什么,田中那家伙说要跟我叙叙旧。”
    “就这些?”
    沈放顿了顿,忽然收起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严肃起来:“还要我说下去?”
    “你有不能说的么?”
    沈放再度玩世不恭地笑了:“你非让我说田中拿个假文件试探我是么?我还没因为这个跟你们中统算账呢。”
    他自己憋着不问,这会儿反倒沈林非要自己提。
    沈林依旧严肃:“也许是你隐瞒的事情太多了。”
    以前在老虎桥监狱里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态度,现在又来。
    沈放目光凝视着他好一阵子,继而缓缓说道:“如果我说,任何时候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你还要怀疑下去?”
    就他这样处处抓着沈放不放,居然还期盼着让沈放自己坦白。
    沈林也模样认真:“我需要真相,记住这是在家里,此刻你不是军统的人,我也不是中统的,我们是兄弟,我要的是兄弟之间的对话。”
    说的倒好,兄弟,可他做的事情有哪一件是一个兄长该做的。
    沈放没有兴致再继续说下去,跳身从桌面上下来,语气轻松:“既然是兄弟,那我告诉你,秘密有时候是可以保护人的,如果真有秘密,那就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
    这话说的明白,你想要挑破这个秘密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既然如此,你还跟我谈什么兄弟。
    “你!”
    沈林被噎得说不出话。
    沈放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着:“其实一直煎熬的是你,不是我,我劝你也放松一点,这都是我们的选择,你选择这么问,我就选择这么的回答。”
    周旋的游戏,枯燥又无聊。
    出了大门,沈林送沈放和姚碧君离开。车子绝尘而去,沈放透过后视镜瞧着沈林静静伫立在沈宅门口,显得孤单而凄冷,眼中露出一丝忧伤。
    等着视线里的长街空空荡荡瞧不见任何踪影时候,沈林轻轻叹了一口气,继而心事重重走回了客厅。
    屋子里沈伯年正襟危坐,方才的谈话他听得一字不差。
    “你弟弟他们走了?”
    沈林抬起视线,接着点了点头:“是的。”
    沈柏年咽了后唾沫,继续说着:“今晚你们兄弟俩都有心事,我知道,你们都不跟我说,我也不想问,但我必须说一句话,他是你弟,你可以去对付任何人,但不要花那么多心思去对付自己的亲兄弟。”
    沈林没有说别的,只点了点头,沈柏年还继续说着:“这个国家兄弟倪墙的事儿还少么,在沈家不能这样。”
    沈伯年虽然老了很多,不过今日却好似重新有一股年轻时候的劲儿,叫沈林不得不认真。
    “恩,好。”

    离开沈宅,夜色里的街道没有什么行人,车子一路飞驰。
    姚碧君方才瞧见了苏静婉的异样,这会儿细细思量了一会,没想通才好奇问着:“苏静婉以前是做什么的?”
    那是沈林的安排,沈放那个时候一向不在意沈家的动向,更不在意沈伯年身边究竟是个什么女人。。
    “不知道。怎么问起这个了?”沈放漫不经心地搭着话,这个话题听上去有些莫名其妙。
    姚碧君忙挤出一个笑来,自在一笑:“我就是好奇,刚刚吃饭的时候,我觉得她有点奇怪。”
    她中间顿了顿,咂了一下舌头若有所思:“就是在说日本人的时候。她好像有一些不一样。”
    她说的倒认真,不过一回头,身边上的沈放却似乎并没有听她说话。
    沈放眉头紧皱,他在思量着方才沈林与他的谈话。
    从沈林的口吻与问题来看,似乎照相馆的三个人应该并没有叛变才对,否则不会是如今这个局面才对。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姚碧君一句话说了好几遍,终于动手之后他才回过神来。
    “哦,你说什么?”
    姚碧君瞧着他的样子,忽然间意兴阑珊:“算了,没什么重要的。”
    视线重新直视时候,却见沈放将车子转到另外一条街道。
    “这不是回家的路啊,你要去哪儿?”
    沈放神秘一笑:“今天还早,咱们去舞厅消遣会儿。”
    喜乐门依旧是人潮人海,舞池里,沈姚碧君在沈放的带领下,舞步也熟练轻快了很多,两个人脸上都绽乐开了花。
    “你今天很高兴。”
    姚碧君问着,沈放却答非所问:“你跳的好多了。”
    这样的气氛叫姚碧君莫名兴奋,经过夸奖,更不想提别的了。
    “是啊,以前从不觉得跳舞有意思,不过现在感觉还不错。”
    莺歌燕舞,一曲完毕,两人坐到一边,沈放很绅士的去给姚碧君拿他存的好酒。
    刚离开,吧台边一直注视着两人的曼丽拧着腰肢走了过来,很亲热的坐在姚碧君身边。
    姚碧君有些差异:“你是?”
    “你就是沈先生的老婆?”
    只一句话,姚碧君便明白了,脸色随即沉了下来:“我丈夫经常来这儿,就是找你?”
    曼丽笑声银铃一样般:“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女人过招,暗箭难防。
    姚碧君脸上明显不快,不想被眼前的人扫了兴,只说:“我丈夫就要回来了,我不喜欢跟陌生人聊天,特别是,你。”
    她目光停留在曼丽身上,天使面孔,魔鬼身材,没有几个男人能抵挡诱惑。
    曼丽也瞧着她,觉得眼前的人会错了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担心,沈先生是经常来,也经常让我陪他,可除了跳舞他什么都没做过。”
    “我没必要听你解释。”
    “我用的着解释么?我不过告诉你,我嫉妒你,你找了个好男人。”
    这是实话,长久的相处以来,他对沈放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特殊的看法。
    他和这里所有人都不大一样。
    这一句说完,正巧沈放拿着酒回来了,有人过来扯她,她随即起身妖娆的离开。
    看着曼丽被拉进舞池,沈放坐下一边开酒一边笑着问到:“跟她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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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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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4 08:58:23 | 显示全部楼层
    “没什么,她说你的舞跳的很好。”
    不知道为何,听了那一番话,她心情大好。
    沈放倒是不自谦,点头笑得更深了:“这倒是,这事儿我很有自信。”
    姚碧君看着舞池里的曼丽,一颦一笑连她这个女人也忍不住多看一眼,于是指着曼丽饶有兴致地问沈放:“你是不是喜欢那样的女人?样子好看,身材又好,凹凸有致。”
    说到一半,她又想到别的:“对了,还有那个演员柳小姐都是这样的。”
    话里醋意十足,沈放眯着眼睛打量她了一阵子,看得她十分不自在,过了一会儿他低眉倒酒,将杯子挪过去的时候声音笃定:“你错了,我最在乎的是我身边的人。”
    姚碧君接过酒杯:“是么?”
    沈放凑近与她碰杯:“当然,而且永远不要怀疑这一点。”
    喝上一口,沈放也突然来了兴致,反问道:“那我是个好丈夫吗?”
    这问题姚碧君没有想到,愣了愣之后刚要说话,沈放却又拦住了:“算了,别回答我,我只是问问,问问而已。”
    这样的问题,到底很奇怪。
    音乐声再度响起,沈放还想拽着姚碧君继续,忽然瞧见江副官和另外一名国民党军官走了进来,张望一番之后最终走到他的身边。
    “沈副处长,打扰了,有人想见您,麻烦您去一趟。”
    沈放神经紧绷,目光扫向江副官以及那名军官的腰际,他看到了腰间衣服突出,里面有枪。
    “谁想见我?”
    江副官笑着:“到了您就知道了。”
    沈放的额头出了汗,表情尽量柔和:“去帮你嫂子叫辆黄包车。”
    江副官点了点头。

    送走了姚碧君,沈放上了车。
    摇晃的车厢内,他和江副官坐在后座上,司机是那位军官。
    此刻的他不免有些慌张。
    虽说他从沈林那边得到些意思,不过却也不敢笃定。这会儿到底是谁想见他?难道照相馆里的人真的叛变了?
    这些都是未知的。
    他越想着,手心里开始冒着汗,没有去看江副官,但依然用眼睛的余光注意着他,同时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腰际,那里是一把枪。
    江副官恭敬有礼,微微笑着:“沈副处长,我也是奉他人之命,来找您的,打扰您的雅兴了。”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沈放手停在枪把上,笑得有些尴尬:“客气了,想见我的人,还挺神秘。”
    “也算您的熟人。”
    他明知道,却不肯说出来,故弄玄虚,叫沈放更加难以捉摸。沈放眉头微微皱在了一起,但脸上依旧有笑。
    下一刻他正要拔枪,偏偏在这时候车子猛地一晃动,继而停下了。
    江副官摆头看向他道:“到了。”
    沈放只得默默将枪又推了回去。
    江副官开门,沈放一下地便看见了友谊饭店的招牌。有些诧异,不过走进去之后,一切与他想象的似乎有些不同。
    站在饭店走廊里的居然是国防部的何主任。
    自上次任务之后,在没有见过面的人。
    何主任见沈放来了甚是热情,三两步迎了上来:“沈老弟,今天这么晚了突然请你来抱歉,抱歉啊。”
    他伸手握住沈放使劲晃着,表达热情与愧疚。
    沈放面上有些释然,热烈笑着,佯装久别重逢的喜悦。
    “何主任,您这可太突然了,我还在陪老婆呢,这么约人可真弄得兄弟我手忙脚乱啊。”
    他方才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就拔枪脱逃了。眼下想来细思恐极,额头上冒了些冷汗。
    何主任拍拍他肩膀,搭着他往里面走着,一边说:“老弟有所不知,今天这个局大家凑齐了不容易,而且也是刚刚谈好,我的几个朋友想见见你。”
    “你的朋友?”沈放诧异,不相干的人聚在一起又有什么话说。
    何主任笑得若有深意:“都是国防部的人,有宪兵司令部的,也有主管后勤的,个个都身居要职,都想跟你谈谈生意,赚点养家糊口的钱,不过大张旗鼓的把你叫出来总有些不方便,还望沈老弟见谅。”
    感情是这桩事情,他才明白过来,何主任这是将他当成财神爷了。
    沈放笑得畅快:“好说,好说。”
    随即又凝眉,有些迟疑:“不过何主任为啥不直接找罗处长,生意上的事儿,找他比找我强。”
    “我倒是也想找他,也不是怕他不好说话,这不是担心谈的多了少了大家弄的尴尬,老弟你人缘好,不贪小利,所以想让你在中间调节一下。”
    何主任语气试探,面色温和。
    上一回他同罗立忠便是没有谈妥,沈放当时情非得已才让他得了好处,他这倒好,还黏上沈放了。
    沈放干干一笑:“这我可说了不算,真得跟罗处长商量。”
    何主任面色突然间便有些不快,干咳了两声:“沈老弟,你该知道土地审批的事儿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包厢里的人,可都关系到要害,军纪处的周处长,装备处孟处长,军训处的程主任,军队里的派系不少,国防部里面自然也是各个派系组成的,你那么聪明的人不会不懂这些门道吧。在军队里做生意最怕的就是照顾了这头,也许就得罪了那头。”
    这算怎么回事,威胁么?
    沈放忙摆手:“哎,别,何主任,小弟愚钝,您还是把话说明白了好。”
    何主任面色严肃,道:“知道为什么我们这帮人过的舒服么?那就是我们可以均衡每一派的势力,做事儿谁也不得罪,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您的意思是,我最好听您的话?”
    何主任这才有些笑意:“我也不想强人所难,只是提醒一下老弟,别只顾着听罗立忠的。好多事儿他也得看别人的脸色。”
    沈放显得有些无奈,夹在中间似乎是个两头受气的活计。
    “那您直接跟罗处长谈不就行了,您几位可都不比罗处长的层级低。”
    何主任搭在他肩膀的手又拍了拍,像是已经走到了门口,步子陡然停了下来:“你就是年轻,官场上讲官大没头,谁还能大的过委员长?我们是讲低调,不动声色的数钱才安全。”
    当初他自己跟罗立忠还不是没有谈妥,这事情本就不在地位高低,沈放比罗立忠好说话,带来的利益多,就算由沈放出一张嘴说说罗立忠也是好的。
    顿了一顿,何主任看着沈放一会,继续说着:“总之,这些话也就是跟你说说,也让你提醒一下那个老罗,你们哥俩可别脑袋一蒙,把好事儿做拧巴了。”
    沈放只得陪笑:“那是自然,能赚钱得大家一块儿赚,以后也会路子越走越宽。罗处长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何主任这才恢复刚才初见的笑,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没错,老弟是一点就透。”
    说着他推开包厢的门,里面满满当当围坐在饭桌前一批人。
    何主任为双方介绍,沈放与他们拱手打招呼。
    虚惊一场。
    接着的两日更是十分安静,不是那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预兆,而是一潭死水一般的平稳,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戛然而止了。
    也就是这两日,沈放想了很多。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沈放思绪深重,突然间有个身影慌里慌张的撞在了他身上。
    沈放抬头,发现是一个小乞丐,再低头时候又看见有剩饭掉到鞋子上。
    那小孩儿骨瘦如柴,衣裳残破,沈放佯怒,本想动手打骂,可最后还是停下了。
    他掏出手绢擦了擦鞋,顺势环顾四周,却发现不远处有黑衣人跟踪,继而又看到了几个擦鞋摊。
    正中间的摊子上一个擦鞋的,帽檐压得很低,是任先生。
    沈放缓步走了过去,任先生抬头道:“先生,擦鞋吗?”
    沈放坐下抬脚,任先生动作娴熟。
    “已经两天了,中统军统都没有反应,看来照相馆的同志没问题,如果有,我跟你就见不到了。”
    余光注视周围,说起话来嘴没有大张,低头只能看见任先生的帽檐子。
    接着身前的人也没有抬头,只有声音飘过来:“既然这样,组织上要求你们一起撤离,方案跟以前一样,制造车祸,掩护的尸体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你带他们去郊外,就说有朋友要拍照,去现场看一看,我们的人会从中设置路障,隔开跟踪的特务。”
    这是最好的安排。
    沈放点了点头,片刻之后付了钱起身离开。
    任先生把钱揣在怀里,目光看到了钱里夹着的纸条。
    回到密室,放下擦鞋箱子,他连忙掏出来对着灯下看着。
    上面字迹潦草,写的似乎很慌乱:
    我想过任何一种撤离方法,但是都行不通,我和他们任何一方出了南京城,敌人一定跟的很紧,很容易暴露其他同志。我决定了,由我来掩护照相馆的同志撤离,用你的方案把他们送出南京。国民党更想要的是我,照相馆的同志只是诱饵,出城以后我会想办法先下车,拖住国民党的人。别怪我没跟你商量,就按照我说的做吧。或许这是我为组织做的最后事儿了,只可惜没能脱下伪装自由的呼吸一次,不过我相信我的愿望你们会实现的。
    任先生看完信,双手不自觉颤抖起来。
    他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个初见时候一心要撤离的沈放,如今心思已经大不相同。

    接着的行动很快进行着。
    那一天,天阴阴的,昏暗的光线之下,南京城显得古朴萧瑟。
    明光照相馆门口海报上,柳如烟依旧笑靥如花。沈放立在门口看了一阵子,嘴角隐隐上扬,接着昂扬大步走进了照相馆。
    附近的公寓里,罗立忠占据一间,沈林和吕步青在不远处,一同凑着热闹。
    进了大门,沈放依旧一脸的随意。那老板见到他走进来,眼神忽然间变得凌厉,但是语气依然缓和:“先生,您上次照的片子洗好了。您看看。”
    说着他趋身在柜台边上摸索了一阵子,拿出沈放上次拍的照片走了过来。
    沈放接过来一瞧,笑着点头:“不错,挺好。”
    随即又想起什么:“对了,我有个朋友想请你们拍一组结婚照,不知道你们怎么收费。”
    “这个……得看具体的情况而定。”
    在老板说话的同时,沈放伸出手在一边的水杯里沾了沾茶水,接着在桌面上写着:“待会儿有车来接我们,趁此撤离。”
    “那你得去我朋友那儿看看,他在郊外住。”
    写完收手,两个人视线相对,那老板笑语:“是么,您可真好心,还给我们介绍生意。”
    “那是,忘了跟你说了,咱们是老乡。”
    “哦,那更难得了。”
    沈放眼瞧着那老板目光不大对劲,一边说着,他一边与屋中的两个活计对视了一眼。还不及反应,那俩人突然出手按住了沈放。
    沈放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
    老板随即厉色道:“别跟我演戏了,你不是共产党,你是军统的人,我在舞厅里看到过你。”
    一边的伙计将沈放衣服拉开,将窃听器抽了出来,扔在了一边的茶杯里。
    另一个伙计从沈放后腰把他的手枪掏了出来。
    边上的公寓里,罗立忠耳朵里一阵“兹拉”电流声,接着信号被切断了,半分音讯也没有,这动静将他吓得站起了身来。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他几乎是咆哮:“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救人。”
    很快地外面便已经被军统的人团团包围了。
    屋里面沈放刚要说话,那老板脸色一变,打断他道:“你听我说,现在留给我们时间不多了。”
    他歇了一口气,后面的话更长:“这个据点早就暴露了,我们尝试过撤走,但没用,根本离不开南京城,对方把我们几个盯得死死的但却一直不下手,我一直不明白到底要干什么,但在你走进照相馆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留下我们是为了等着你来。国民党的人想用我们来试探出你的身份。这就是留下我们的价值。”
    这些他都知道。
    只是千钧一发的时候,别的话容不得多说。沈放只能拣最要紧的说:“可我现在在想办法救你们出去。”
    那老板却只摇头:“屋外全是特务,怎么走?当国民党的人是傻子么?除非让你把我们抓起来,据说美国人帮着国民党设计了更多新的用刑训手段,如果我扛不住,你就完了。”
    本来事情由着他的安排,他们全都能够安然撤出去,可偏偏又来了这么一出,形势瞬息万变,沈放这会儿也有些慌乱。
    “组织已经安排好了,你怎么这样冲动!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
    他脸上是焦急,又带着一点遗憾。
    面前的人却只是苦笑:“我走不了的,就算我走了,我一家老小也都在敌人手里,不知道他们会受什么样的苦,这样走我不能安心,他们也一样。”
    语罢回头一瞧,旁边两个伙计也默默的点头。接着那老板交出了一卷胶卷递给沈放。
    “这是南京的城防工事,城市结构、还有守备南京的国民党军队的驻地的照片,我们都拍下来了,希望有一天能用得上,现在这些都交给你。”
    好在国民党虽然发现了他们,却并没有采取任何的措施。
    交代完这些,面前的三个人却好似比他还要坚定,突然低声说道:“同志,珍重。”
    沈放懵然,不知所措,只见那两个伙计忽然演戏一般大喊着。
    “你干什么……”
    “他要夺枪……”
    慌乱之间,其中一个人朝另一个直接开了一枪。那人应声倒地之后,他又毫不犹豫调转枪口冲自己的胸前也是一枪。
    两个身体在两阵声响之后尽数倒地,血流了满地,这场面叫沈放一下傻了,惊呆在当场。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接下去究竟应该怎么办,脑袋后面却忽然被人猛击了一棍子,这一下重击,引得他旧伤复发,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视线一片模糊,隐隐约约觉得身后有血水流出来。。
    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艰难的转过头,身后之人拎着一根棍子眼神冷冷地看着他,正是那个老板。
    此刻门外随着罗立忠的行动,沈林带着的人也跟了上来。一众军统、中统的特务都聚集在了照相馆外面。
    罗立忠看了眼沈林:“来的够快的。”
    那眼神复杂,看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情况怎么样?”沈林问着。
    “刚响了两枪,里面什么样还不知道。”
    “你们想怎么做?”
    罗立忠瞧着他,笑得暗含深意:“在里面的可是你的亲弟弟,我贸然行动岂不是不给你面子。”
    沈林焦灼地眉头微蹙,想冲进去,又有些犹豫。
    屋子里头,老板把手中的棍子扔在地上,缓缓走到伙计身边,躬身将沈放的枪拾拣了起来拿在手里。
    沈放头疼欲裂,喘息越来越重。
    “抱歉下手重了点,外面中统、军统的人都在,戏不做足了,会让他们看出来。”
    临死之人,说话语气淡然,带着一点笑意。
    沈放有所察觉,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说起话来尤为艰难:“你,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那老板缓缓回话:“我们发现了你军统特务的身份,本来已经控制住了你,不想你突然夺枪还打死我两个伙计,我只能打伤了你,再次劫持你。事后他们问你的时候,你这样说就行了,跟现场复原会一模一样。”
    这样的事情,好似之前在汪伪政府那一遭,沈放的心不免揪了起来。
    “你们根本就没想走?”
    老板点点头,他手里的枪对着沈放,缓缓地说:“这个计划是我们昨天想好的,我们走毫无用处,还暴露了你。”
    沈放眼睛有些艰难地睁着,瞧见人影晃动,接着有个力气将他搀扶着:“起来吧,咱们该出去了。”
    身子突然间出现了一股可以依赖的力量,沈放忙用手紧紧纠缠着,像是突然间癫狂了一样,不顾头部伤痛发作拽着老板狠狠地问:“为什么?为什么那么不想活下去!”
    从前的方达生事情便是如此,如今再来一次,对他来说近乎崩溃。
    可老板脸上有些笑意,模样从容:“如果我们几个能保住一个,只有你才更有价值。所以只有用我们的命证明你是毫无嫌疑的,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
    时间恍如静止了一样,四周沉寂得叫人有些耳鸣。沈放头疼加重,他看着老板坚定的目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板扶着沈放,缓缓朝着门口走,语气安慰:“好了,最后一场,你必须跟我把戏演完。”
    那副视死如归的神色,叫沈放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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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5 13:19: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章 历史重上演,灵芝计划现
    此刻的照相馆外面,军警车辆呼啸而至,众多特务举枪对着照相馆,静观其变。
    等得久了毕竟不是办法,罗立忠候着看沈林的态度,可沈林却有些犹豫不决。
    一边的吕步青耐不住性子,正要打算强闯进去的时候,大门忽然间从里面被打了开来。
    门口众人一惊,纷纷举枪瞄准。
    视线清明,只见照相馆老板押着满脸鲜血的沈放缓步走了出来,沈林和罗立忠瞧着沈放的样子,或许是没有想到,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意外。
    那照相馆老板躲在沈放身后,用枪对着沈放的头,做威胁状喊道:“全都给我退后,要不我现在就打死他。”
    就现在来说,沈放还依旧是国民党的功臣。而且看着这情形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沈林和罗立忠对视一眼。一声令下,接着包围圈变得大了一些。
    且在众人后退的同时,沈林却迈步子往前走了几步,定身立在人前,先是打量了一番沈放,接着眼神坚定地看着那老板。
    “你已经被包围了,反抗是没用的。”
    他态度强硬,不过这句话也到底没有用。
    筹码在手,拿着枪的手抖了抖,不开火光用来吓人。那老板依旧厉声:“你们的人在我手上,现在按照我说的做,给我准备一辆车,我带着这位一道出城,等我出了城,就放了他。”
    这是劫持常有的过场,可他不同,他没想过要活。倒是也巧了,刚刚好碰到的对手确实有些棘手。
    面前的沈林连多的思考也都没有,出口直接道:“这不可能。”
    “不可能?你想让他死么?”
    老板说着用枪压了压沈放的头。
    沈林观察着沈放,他脸上的血色浓重,映衬得面色越发苍白,头部的伤痛似乎让他连站立都很困难。
    沈放如今已经是窘境,没有外力的帮助,自己不可能逃开。而且无路可走时候,那老板似乎拉个垫背的这种事情也是轻而易举,一个只有死路一条的人,应该无所畏惧,这样让他有些拿不准。
    他这才有了些紧张。
    “别冲动,我们可以慢慢谈。”
    “没什么可谈的,必须按我说的做。”
    见沈林松了口,那边的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沈林正无措,这时候罗立忠和吕步青凑了过来。
    罗立忠声音很小,道:“沈处长,这局面我可没想到,该怎么办还是你们中统拿主意吧。”
    事情是他带头儿做的,这会儿倒是聪明,将责任推了个干净。
    沈林回头白了他一眼,身边的吕步青也不闲着,则在另一边提醒着他:“沈处长,人可是不能放!”
    沈林面色犹豫,事发突然,他还没时间冷静思考。可那老板却已经迫不及待,耐心耗尽。
    “你们到底答应不答应?”
    他最后开口,没拒绝也没有立即答应,声音冰冷,目光一直在沈放脸上不曾挪开。
    “我们需要上报,就算可以准备车辆也需要时间。”
    这明显是有所动摇的意思,吕步青在一边瞧着,十分害怕他因为沈放而有私心,坏了自己立功的好机会,忙对沈林小声说着““共产党不能放掉,你要是做不了决定,我打电话请示叶局长。”
    沈林还没有说话,他语罢便已经转身走了。
    对峙群人平静地对峙了好一阵子,吕步青重新回来,模样自在,命令一般:“叶局长说了,不惜任何代价,这个共党分子不能放掉。”
    想象之中的事情,沈林不由地皱了皱眉头。这些人根本不会顾忌沈放。
    “哎?这什么意思,对面还有我们军统的人,怎么,军统的人不是人么?别忘了他还是沈处长的亲弟弟。”
    沈放可是有功之人,虽说因为共产党,但若是丢了他一条命,单是对沈伯年都需要有个交代,这锅还不知谁来背。
    再说回来,要是因为这事情让沈林盯上了自己,往后的日子也还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办,所以眼下罗立忠只能是先反驳着。
    可吕步青像是忽然间背后有了靠山一样,腰板挺得直溜溜的,义正词严:“不管,我必须执行叶局长的命令。”
    真真是一只听话的狗。
    该说的也说了,如今沈放身份有所怀疑,就算他真的丧了命对罗立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罗立忠一笑,倒也轻易放手,只要自己不担着责任。
    “好啊,那今天出了任何问题你们中统负全责。”
    说完他转身退到一边,完全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沈林一直寡言,面对叶局长的命令,他皱着眉头没有什么动作,几乎呆立成一座石像。吕步青先发制人,迈步往他身前而去与他相对。
    “沈处长,现在的局面,你不适合指挥了,还是我来吧。”
    说着他又转身面对门口的人,语气坚决:“你逃不了了,你的任何要求我们都不会答应,你必须投降!”
    “你们不想要他的命了么?”
    这么会儿的功夫,得到的竟是这么个结果。
    “他死了,你也会死。”吕步青说着。
    那语气是笃然,表示已经做了决定,那老板忽然面露绝望,叹息了一声:“行,我明白了,你们够狠的,自己人的命也不管了,好,那大家就同归于尽。”
    话音刚落,他手上捏了一下沈放的肩膀,算是给了他暗号,接着沈放猛的向后一撞,那老板好像是淬不及防一松手,在扣动扳机的一瞬间,他脑袋微微斜开来,只在额头蹭出一道血痕。
    沈放受伤倒地,既然起不到威胁的用处,此刻这个人质算是无用了,那老板没有再对沈放开枪,而是举枪向对面的特务射击。
    可对面无数的枪口正瞄准着他,又怎么能匹敌得过。意料之中的,一阵刺耳的响动之后,他身体几乎被贯穿出无数的洞孔,继而倒在了血泊里。
    沈放睁着眼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忽然间他脑袋里开始涌现出了那晚方达生的脸。
    “同志,再见了,继续战斗下去。”
    那是方达生说的最后一句话。
    沈放闭上双眼,随即又缓缓睁开,眼眶红红的。
    一群特务冲过来,围着倒在血泊中的老板。与此同时,沈林也冲到沈放身边,关切地问:“你怎么样了?”
    这会儿猫哭耗子到底有些晚了。
    沈放失神地摇了摇头,默然推开了沈林,踉跄的地爬了起来。目光倾斜。他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照相馆老板面容安详,完全没有面临死亡的恐惧。
    只是身子刚刚直立,视线又开始模糊起来,头疼欲裂,浑身一软。
    罗立忠忙搭手扶着,并招呼着旁边的人:“快,来人,送沈副处长去医院。”

    这一天,视死如归,老天却又跟他开了个玩笑,叫他死里逃生。
    不过这样的生,到底有些折磨。
    到医院清理了脸上的血迹,裹上了纱布之后他便一个人独自回了公寓。
    路上清凉,人群喧嚣都没了声音,一直拖着身子走到门口,推开门的一瞬间,他显得疲惫不堪。
    屋子里倒没有什么异样,姚碧君浑然不觉今日发生了什么,正拿着一本书坐在灯光下看着。
    一边桌子上摆放着一些饭菜,用饭碗盖着。
    “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那是他这一日听到的最有温度的一句话。姚碧君一边说着一边将饭菜上的碗揭了开来。
    等着沈放靠近就坐,姚碧君发现他额头的纱布才忽然惊愕:“你头怎么了?”
    沈放咽了口唾沫,尽量表现轻松:“今天执行任务时候伤到了。”
    “怎么不小心一些?”
    沈放摇摇头没说话。
    “你……”
    姚碧君想要问什么,但是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忍住了,想了想又说:“这汤都凉了我给热热去。”
    她手刚端起汤盆,沈放忽然间将她拽住,握得那样紧,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在我身边待会,我太累了。”
    那声音慵懒又低沉,说着脑袋便已经靠了过来,像个孩子一般,忽然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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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5 13:19:44 | 显示全部楼层
    姚碧君有些意外,但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就那么呆愣愣地立着,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
    接着她抬手轻轻摩挲着沈放的头发。
    “今天又死人,三个,他们死的时候离我那么近,也许他们本可以活下去……”
    隔了一阵子,沈放突然开口,话语里越发趋近于哭腔,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将头埋在了姚碧君身上。

    浑浑噩噩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是在一阵电话铃声之后。
    姚碧君已经不在了,沈放身子不舒畅,挣扎着从床上起身接起电话。
    “是沈放么。”
    “是我,你是哪位。”沈放有些不耐烦。
    “不用管我是哪位,今天下午五点到喜乐门夜总会去。”
    “你神经病么?让我去那儿干嘛?”
    莫名其妙,说着沈放便要挂上电话。
    那头的人却及时补救:“你以为照相馆的事儿就算完了么?”
    照相馆的事?
    沈放被这几个字突然击醒,他猛地坐了起来,反问道:“什么意思?”
    “去了就知道了。”
    干脆了断,这回电话从那边挂断了。
    到喜乐门的时候,有人安排妥当。门口的侍者瞧见沈放的影踪后上前来打招呼:“沈先生您来了,您的客人在308号房间等您。”
    虽说进门便能知晓,但沈放还是不由地打听着:“是什么人?”
    为了他这条命已经死了三个人了,如今若是还有别的危险,他得提前防备着才好。
    可那侍者却只摇摇头:“我也不清楚,请您跟我来。”
    说完他转身,沈放也没再问,趋步跟在侍者身后朝里走着。
    两人穿过走廊,只见走廊尽头的房间金色门标赫然一个“308”的字样。
    侍者随即停住步子,弯腰恭谦有礼:“沈先生您请。”
    “我自己去?”沈放有些惊奇,这叫他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您的客人只想见您一个人。”
    说完侍者转身离开了。
    沈放喉头移动,看了看那房门,接着走了过去,整条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
    但随着一步步的接近308房间,气氛越觉得不对起来,似乎走廊两边的包厢里都有人影闪烁,而且308房间里也有轻微的脚步声音。
    沈放皱起了眉头来,一只手摸向后腰别着的手枪,另一只手慢慢搭在门把上向下按着。
    只是还未等他用力,门忽然间从里面被拉了开来,接着“砰砰”的几声动静,四周彩带、彩纸到处飘扬。
    紧接着是众人的欢呼:“欢迎军统英雄。”
    沈放身子一愣,枪在手中,险些掏了出来。目光伸直,只见包厢里坐着一众军统一处的军官,而长桌正对面上首的椅子上,罗立忠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这时候在江副官的带领下,他身后的几个包厢里跟着冲出来了几个人,手里拿着香槟,一下将沈放涌进包厢中。
    沈放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却还是挤出一个笑脸来:“怎么是你们。”
    江副官扯着沈放坐在了罗立忠身边,罗立忠笑脸依旧,拍了拍他的肩膀:“沈老弟没想到吧,你可算在鬼门关上躲过一劫,我跟一处的兄弟们商量了,得给你办次酒,压压惊。”
    沈放脸上的笑有些僵:“真是让我没想到,弄的我以为又有什么案子呢?”
    “对你这样出乱不惊的家伙,当然得用不同的法子。”
    说着罗立忠忽然起身提杯,冲着大家说:“来,为了咱们一处的沈副处长再次立功,大家干一杯。”
    虚惊一场,到这会儿沈放才敢喘一口长气。
    众多军官起立,举起酒杯齐声:“为沈副处长干杯。”
    沈放随即也拿起酒杯,脸上灿然一笑:“多谢兄弟们,你们想着我沈放,我也忘不了你们,我先干为敬。”
    众人尽皆一饮而尽,搁下酒杯,罗立忠接着说:“这才是咱们军统的作风。特别是咱们的沈副处长,前几天还有在传闻,中统那边怀疑你是共产党,田中调查的就是你。特别是你那大哥沈林,原以为他只是针对军统,没想到居然连老弟你也怀疑,现在看看他们多可笑。”
    沈林的帮凶,这会儿倒是把自己撇了个干净。
    一边的吴队长忙跟着罗立忠附和着:“中统那边都是吃猪脑长大的。”
    众人一团哄笑。
    这样踩低别人捧高自己的游戏,他们都乐此不疲。

    沈放苦笑:“他就那样,换了我为了对付共产党也会一样。”
    罗立忠笑意更深:“看看,看看,沈老弟就是人才,不可多得。不过,话说回来,我是真的担心咱们军统里混进了共产党的人,幸好你不是。”
    “想混在军统里这恐怕没那么容易。”
    沈放干干一笑。
    罗立忠却忽然有些严肃起来:“共产党的人鬼的很,没准最不可能的人恰恰嫌疑是最大的。”
    这话是否含沙射影,沈放不知道。
    他脸上只有淡定:“没关系,找到共产党交给我,我保证他们跟照相馆那几个家伙下场一样。”
    罗立忠还未继续说话,吴队长突然在一旁起哄:“来,咱们大家为了沈副处长英勇神武全身而退,喝个痛快。”
    紧接着众人欢呼,加上片刻之后,曼丽领着一众舞女进了门,包厢里顿时是一片打情骂俏,杯酒相碰的热闹。
    这欢闹之中,没人注意到有一个侍者安静地推着一车酒跟着走了进来。
    那侍者靠近沈放,一边给沈放倒酒一边说着:“长官,这酒是新来的苏格兰威士忌,经理说他请客。”
    有些莫名其妙,不过那声音十分熟悉。沈放一抬起头来,发现入眼的面孔居然是任先生。
    任先生倒完酒冲沈放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要走时候,沈放忙将他叫住:“等等。”
    当着罗立忠的面,沈放大步凑上去,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出来,塞进任先生手里笑道:“难得你们经理大方,这个给你的。”
    那里面藏着照相馆老板给他的胶卷。
    可就在这时候,罗立忠却忽然间凑了上来,抬手揽住他的肩头,先是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侍者,接着对沈放笑着:“呦,沈老弟,小费给那么多?够大方的。”
    沈放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身子微微抖了抖,不过面上依旧是平和淡然的模样:“再大方也比不过罗兄啊,今天你这个局你可是破费太多了。”
    死后余生的人,对身外之物看淡了点,这事情倒也不稀奇。
    “自家兄弟,好说。”
    罗立忠沉默了片刻,脸上若有深意的思考随即散去,说着他挥手示意任先生离开。
    任先生低头谢过,转身推着车走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罗立忠接着回身大声道:“告诉你们,只要是一处的人,不管谁立了功,我都这么给他办庆功酒,只要为一处好,你们就都是我兄弟。”
    接着众军官欢呼。
    众人沉醉,酒气十足的味道里,只有吴队长小心翼翼地凑到罗立忠身边。
    “处长,您这对沈放也太好点了吧。”
    这样大的阵仗,他没有见罗立忠做过,同为手下,不免有些争风吃醋的意思。
    罗立忠望一眼沈放,接着又重新回过来,眼神里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解释着:“你觉得我只是对他好?今天喝酒乐呵的可不只沈放一个。不对底下的人好点,谁替咱们卖命。”
    眼光长远,对的上他的位置。
    吴队长点头,他接着笑意更深,带着一丝狡黠。
    “而且这个沈放还更有用呢。”

    平静了两日,照相馆的事情总算是彻底揭了过了去,那几日也巧,南京城天气格外的好。
    阳光洒在军统大楼上,罗立忠办公室里,两个人影交谈甚欢。
    听见动静罗立忠仰头一看,见沈放走了进来,这一幕戛然而至。
    气氛微妙,沈放顿了顿,接着微微一笑打破尴尬,迈步进去将文件夹放在罗立忠桌上,并交代着:“罗兄,这是明光照相馆的行动报告,我写好了。”
    “这么快就把报告写完了?”
    罗立忠接了过来没有看,只搁在了一边。
    沈放点头:“早晚得写,我不喜欢等。”
    罗立忠瞧了一眼他头顶上还带着纱布,忽然间表现得很是关怀:“何必这么辛苦,老弟应该休息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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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5 13:20:27 | 显示全部楼层
    边上吴队长正要跟着补话,沈放却先他一步摇了摇头:“不用了,不就是办了个案子么,不算什么。”
    罗立忠点头,他又说道:“对了罗兄,还有个事想跟你请示一下。”
    他表现有些犹豫,说完又看了看吴队长,罗立忠即刻便明白了他的心思。
    “没事,都是自己人。”
    说得也是,毕竟在他们两人之间看来,自己才像是那个局外人。
    沈放也不再防备着,直言道:“前一阵,我被国防部的一些人请去了一个饭局。”
    莫名其妙被何主任请去的那一遭,要谈的事情不是小事,他自己一个人做不了主。
    罗立忠有些好奇:“哦?”
    沈放撇了撇嘴:“因为照相馆的案子,我也没顾上说。是何主任做的东,来的都是国防部的一些头头脑脑,不过说的可都是咱们生意上的事儿。”
    这是进财的声音,罗立忠脸上顷刻间就露出诡谲的笑容来。
    “何主任那老小子终于跟你搭上了,他动作还挺快。”
    沈放面无表情:“我说了生意上的事儿我听罗兄的,只是我还真没想到军队里的派系之争这么严重。”
    罗立忠眉眼舒朗开来:“党国的军队从来就不是铁板一块,这是历史遗留问题。”
    又随即不屑地一笑:“不过,何主任那帮各自仗着有后台总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争权在行,就是不一定知道怎么得利。”
    再怎么傲气,就凭这一点,还是得跟自己合作。
    沈放眉头微微一蹙:“我看着他们那帮家伙也有点奇怪,吃个饭还都搞的挺神秘。”
    罗立忠表情若有深意:“国防部神秘的事儿多着呢,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
    这些事情到底不是他要说的重点。
    沈放回归正题道:“那生意上罗兄怎么想?”
    “想跟我谈生意干嘛不同意,他们也忒把我罗立忠看的小家子气了,不过我倒是有个条件。”
    “怎么说?”
    他眼中有好奇,罗立忠瞧他一眼,接着神秘地将声音压低了:“让他们把批的那块地面积扩大一倍,这样才叫大家都得益。”
    狮子大开口。
    沈放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便只点头:“好啊,我找适当的机会把罗兄的意思转给他们。”
    说完他与吴队长相视一眼,再挪回视线时候,身子已经拧过去了一半:“那罗兄,我先走了。”
    罗立忠点了点头,沈放带上门走了出去。
    屋里面吴队长凑到罗立忠身边问着:“罗处长,这次是不是可以完全信任沈放了?”
    “应该可以放心了,不过前几天刚被人拿枪指着脑袋差点没命了,这马上就来上班,还想着谈生意,这个沈放可不简单啊。”
    罗立忠摸了摸脸,思考着什么,微微一笑。

    与此同时,中统这边对于沈放也有了新的动作。
    沈林办公室里,他正低头看着资料,李向辉进来递过一张文件。
    “处长,叶局长发话了让撤掉对沈放的监视。”
    为了清共,他叶局长曾经下令不顾沈放的安危,眼下这一切足以证明沈放的青白,他倒也懒得再费这个神。
    意料之中的事情,沈林没有多大的惊奇,指点了点头,瞧上去似乎有些疲的倦。
    “恩,按局长的意思办吧。”
    他垂这脑袋在文件上签字,接着递还给李向辉。
    李向辉刚想走,略思索后又停下了,回头看了看沈林,眉宇之间有些欲言又止。
    沈林抬头注意到他的神色,问着:“怎么了?”
    他这才将身重新转了回来,饶有兴趣地说着:“有个问题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沈林眼光盯着他,想起了他未婚妻的事情,一下子便洞悉了李向辉。
    “你是想问如果沈放真的是共产党,我打算怎么做?”
    果然,李向辉点了点头。
    “你觉得我会徇私?”
    巧妙的回答。
    李向辉笑着摇了摇头:“不会。不过我该恭喜您。”
    “恭喜什么?”
    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喜事。
    “沈放是您弟弟,他排除了通共嫌疑,您可以松口气了。”
    沈林闻话却只是苦笑:“那又怎么样,现在我和我这兄弟是越来越远了。”
    这种事情,最能凉一个人的心。
    从前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没有错,可现在回想起沈放那天的样子来,他忽然觉得很害怕,虽说他对那人没有对着沈放再开第二枪而怀疑,可他也不敢想,如果沈放真的丧了命,他又该怎么办。
    思量再三,所有人都放弃了,那么他作为一个亲兄长,又何苦再多加为难。
    西餐厅里,他又约了姚碧君。
    依旧是老地方,姚碧君没有找寻,径直走到屏风后的角落,沈林就坐在那儿。
    一边侍应生走了过来点餐,沈林自然而顺畅地:“一份牛排,一杯咖啡,咖啡不加糖和牛奶。”
    听了这话,姚碧君富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沈林,他面前明明已经点了餐。
    “你还是喜欢这么替人做主。”
    一向如此,沈林被这话搞得有些疑问:“怎么?我点错了吗?”
    姚碧君叹息:“有些时候,女人更希望男人懂自己,而不是为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办了。”
    这样的教学,对沈林无用。
    “现在你不想做的事情马上可以不用做了,这应该是我能懂你的心思吧。”
    沈林一边说着,一边兀自端起面前的杯子抵在嘴边。
    对面姚碧君闻话意外,十分清楚地听懂了他的意思,面上不由地露出欣喜来:“真的?”
    沈林点头:“从今天起,你不用监视沈放了。”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坚持,更是他让自己嫁给沈放的目的,如今轻而易举放弃,姚碧君自然好奇。
    “你找到你要的答案了?”
    沈林点头,忽然关切地看着姚碧君:“我希望你能幸福,既然沈放不是共产党,那么我希望你们能好好过日子,拥有属于你的那份幸福,我知道,最近他经常带着你去舞厅跳舞,看来你们的关系还算融洽,我希望你们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那神色跟往日不同,是一个兄长的柔情。
    姚碧君沉默了片刻,接着摇了摇头,算是质问:“你这么对付自己的亲弟弟,这算正常么?”
    一开始的目的就不单纯,这样的关系,怎么都是病态。
    沈林似乎被这话噎到了,沉默着不再说话。
    姚碧君看了一眼沈林,面无表情,但却是轻松了不少:“谢谢你让我不再监视沈放,但我也想告诉你,我不想再为中统工作了。”
    她说着长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口:“从现在开始我只是沈放的妻子,我没有别的身份。”
    说完话她干净利落起身离开,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
    沈林想叫住她,张了嘴但最终没有说话。

    隔天中统一处的走廊里,沈放上了楼梯刚跨步进来,杨副官从里面往外走,看见他后忙挡在面前。
    沈放停下步子抬头:“怎么?”
    杨副官脸上表情微妙:“沈处长,我正要找您呢。”
    沈放瞧着他,没有继续挪身,杨副官声音变小了一些,凑得更近,开口说着:“是这样的,中统那边认为明光照相馆那三个共产党是咱们这边的行动,让咱们负责善后,安抚报社记者,同时负责处理三名共产党的尸体。”
    这么久过去了,这事情扬起的灰尘居然还没有尘埃落定。沈放一听到那个地方,浑身不由地颤了颤。
    “这个你不用跟我说,该去跟罗处长汇报。”
    与他无关的事情,说了他也做不了主。
    说着沈放已经跨开了步子准备继续向前,杨副官却并没有让开的意思,脸上有些尴尬:“这……”
    “怎么了?”
    杨副官咽了口水,有些为难:“我怕罗处长又让我去找中统那边,两边推来推去,到头来,麻烦还不是我的,那三个共产党还在军统停尸房呢,老在那儿放着,罗处长知道了又得训我。”
    这才是找他的原因。
    沈放瞧着他那张脸,忽然会意:“你是想让我给你当说客,支点钱,把事儿给了了?”
    小心思,容易猜的很。
    果然,杨副官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话我帮你说,不过你得请我喝酒。”
    沈放若有所思,生出些逗弄他的意思,喝不喝是另一回事,不过这办事的规矩就是这样子。
    见这边应了话,杨副官也赶忙跟着应声:“哎,这必须的。”
    说完话人影一溜烟便没了。
    沈放晃了晃脑袋,觉得好笑,接着朝罗立忠办公室门口走过去。
    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他直接伸手推开。
    罗立忠不在,只有一个秘书指引了他去向,沈放点了点头致谢,直奔会议室而去。
    照常这地界并没有生人,所以一来二去的沈放有些随意。可这一回毫无防备地推门而入,视线定住时候,沈放步子骤然停在了门口。
    会议室里坐着满满当当的陌生面孔,罗立忠坐在正中间,一众眼光齐刷刷地挪向他,这叫他有些意外与尴尬。
    “沈副处长,我有个会,你去我办公室等我吧。”
    里面罗立忠瞧见是沈放,还不等他说话忙吩咐着。
    沈放点了点头,尴尬笑着,然后退身出去将门重新阖上。

    一波刚平,这阵仗像是又要再起一波。
    百无聊赖,茶喝了有四五杯,沈放依旧没有思量出来罗立忠究竟想要做什么。他端着茶杯思绪飞扬,只觉得突然有些疲惫,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接踵而来,那种永无止境的感觉叫人胆边生寒。
    再斟上一杯时候,刚放下茶壶,罗立忠便推门走了进来。
    “说吧,找我什么事?”
    说着他阖上门就往办公桌的位置走过去,砰地一声将文件往桌面上一扔。
    沈放瞧着罗立忠面色并不大好,带着一点疑惑和一点戏谑问道:“刚刚啥会议啊,怎么一个人我都不认识,这又是机密行动?”
    罗立忠一屁股瘫在椅子上,抬眼看了一眼沈放,随口应了一句:“哦,是个特级保密计划,对付共产党的。”
    “特级保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沈放凑近,做一脸疑惑状,罗立忠语气平静:“不该问的就别问了,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吧。”
    虽说面上他身份被肯定,不过这事情确实还轮不到他来管。因为有过怀疑,罗立忠也不得不小心防备着。
    沈放哑口无言,罗立忠低头喝了口茶,似乎觉出来了自己方才话里的不妥,忙将话茬子岔开,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杨副官的小事,叫他发现了意外的秘密。
    “是照相馆那三个共产党善后的事儿,杨副官不敢跟您讲,但是跟我说了。”
    罗立忠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思考片刻,问道:“善后的事儿,你怎么看?”
    “要我说,咱们就别老跟中统硬着来,委屈点就委屈点,反正善后的钱又不是你我掏腰包。”
    说到底硬着来他们确实也跟和中统比不了,到头吃亏的还是自己,不如忍一时风平浪静。
    罗立忠自然不傻,沈放这一句话后他便久应了下来:“行,你看着安排吧。”
    话音儿刚落,有人敲门而入,沈放回头一瞧,居然是机要秘书。
    “罗处长,这是‘灵芝计划’的相关文件。”
    来人递上东西后冲着沈放一笑,沈放礼貌回应,视线忍不住打量了一眼那表面的字迹。罗立忠接了过去,直接将东西锁进了一边的保险箱内。他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常态。
    “罗兄,这‘灵芝计划’的名字倒真好听。”
    他做出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来。
    第二次追问,罗立忠看着沈放的眼睛若有深意。
    “你好像对这计划很感兴趣。”
    沈放呵呵一笑,忙解释着:“倒也不是,原以为罗兄只想挣钱,没想到还真有心思对付共产党。”
    罗立忠喝了一口茶,表情上似乎是信了他的这理由,点了点头道:“对付共产党一般方法不行,那些人都是特殊材料做的,所以得用特别的法子。而且对付共产党的事儿做得越好我们的权利就会越大,钱自然也挣得越多,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果然,是个掉钱眼儿的主儿。
    沈放凝眉:“你是越说我越好奇了。”
    罗立忠接着才露出寻常的一张脸:“不是我不跟你说,这计划太重要了,要是出了差错,你我不只是帽花儿保得住保不住的问题。”
    这么大的阵仗,定然不是小事情,上一回突袭事情暴露,如今这消息变得更加严密难得。
    沈放也不好再继续追问,面上即刻变成了漠不关心的模样:“那我不问了,有那功夫我还不如去喜乐门去喝两杯。要不,今晚?”
    他这是在努力的恢复往日的气氛,不过罗立忠却摆摆手:“今晚不成,我还有事儿。”
    沈放笑了,转身往出走着一边说着:“那行,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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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5 13:2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暗暗生情愫,冒险传消息
    出了门后沈放直奔咖啡馆去,因为坐实了身份,之前有的尾巴再一次消失无踪,他的行踪也便的轻松了不少。
    下车徒步靠近,他正准备穿过马路走进咖啡馆。一名卖烟的小贩靠近过来问:“先生,要不要烟,有美国的好彩牌儿。”
    沈放掏出钱来递过去:“来一包。”
    意料之外,那人却递过来两包烟,也没有说什么直接转身就走了。
    再低头时候,沈放发现两包烟中间夹着纸条。
    今晚八点,城外五里坡见。
    驱车如期而至,月光皎洁迷人,沈放下了车打量一番周遭,静谧得几乎叫人生出耳鸣。
    目之所及,一颗大树地下有一个黑色的剪影迎着黄色的光晕能瞧得见模样,是任先生。
    沈放凑近,任先生说道:“你送出来胶卷很有用,让我们了解了很多国民党在南京的军事设施的情况。”
    本以为是组织对那个神秘的计划有所察觉,没想着任先生却先提了这件事。
    沈放颓然,语气沉沉:“这是照相馆的同志用生命换来的,也换来了我今天能跟你见面。他们才是英雄。”
    他总觉得自己这条命如今不是他的,那些人好像都在什么地方瞧着他,将所有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叫他压力很大。
    任先生拍了拍沈放的肩膀,算是安慰:“是的,他们是英雄,而且他们的血不会白流的。”
    这句话之后,两个人低头都静默了一会儿。
    “现在中统军统都没理由怀疑我了,都解除了对我的监视。”沈放先开口打破沉寂。
    任先生跟着应和:“这很好,你可以轻松一点,离开南京也就没那么难了。”
    离开?他原本应该是一具尸首,如今苟且存活,哪还能离开。
    “也许我不应该走。”沉思片刻,沈放说了这一句话。
    任先生有些意外:“为什么,你不是很想走么?而且你的身体组织上也很担心。”
    在照相馆外面,他的伤再一次被触动,剩下的时间到底还有多少,谁也不知道。
    “我是不适合再潜伏下去,但三位同志的死让我知道了留下来的意义。国民党有很多针对我们的秘密行动,罗立忠正在执行一个‘灵芝计划’,属于特级的保密计划,可我连这个计划是做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走了,其他同志想弄到这份计划就更不可能了。也许,我应该留下继续做敌人心脏里的钉子。”
    他的这种想法,已经多次打消了他离开的打算。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有他是最好的结果,没了他,事情若是失败,他恐怕会讲责任扣在自己身上。
    任先生面色凝重,一再被拒绝后,他已经感觉得到沈放心里那股视死如归的决心。
    “你想好了么?再潜伏下去你面临的困难太多了。”
    沈放苦笑:“那又如何?最多就是跟照相馆那几个同志一样。”
    离开也不见得能多活几日,留着也好,替他们多活几日,也算值了。
    只是沈放还未从罗立忠处得到什么信息,不久之后进入八月份,随着国民党军事行动的展开,军统局却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割裂,被改组成为国防部二厅保密局。
    国防部所属陆军,海军,空军等各个司令部及所属机构都强化了自己的情报系统,而原本应由军统方面主力承担的军事情报工作被削弱了不少。
    勤务人员正在换下军统的招牌,罗立忠站在办公室里瞧着,面色凝重。
    门开着,沈放敲了敲门框后走进来,罗立忠闻声回头,这时候才挤出几丝微笑:“哦,沈老弟。”
    沈放将门掩上,走到罗立忠身边,罗立忠的目光再度移向了窗外。
    “罗兄有心事?”
    这样的变化,没有心事才是假的。
    “军统这块牌子在政界军界谁不忌惮三分,今天就这样没了。”
    他话语里是唏嘘,最后带着点儿嘲讽的笑。
    “没想到罗兄这么伤感,牌子换了人没换,一切不都一样么。”
    沈放安慰着。
    罗立忠冷笑:“一样?郑局长想向上爬,得到了国防部二厅厅长的位子,毛副局长也想向上爬可还是副局长,看起来是一样,可惜他们都不是戴老板。”
    这是他的地盘,这个种的利弊关系他一清二楚。沈放却疑惑:“此话怎讲?”
    “戴老板在的时候军统权利极大,军统的牌子和咱们的证件就是个象征,可惜得罪的人也太多,国民政府上下没有一个部门不想消弱军统的权利,论实权戴老板足可以和任何一个民国大佬平起平坐。如今这牌子倒了,郑局长,毛副局长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国防部二厅下面的一个保密局,你觉得这是往上走还是往下?咱们还和以前一样么?”
    只是从前的自己人没变罢了,没变的自己人,如今全都被人踩在了脚底下,一路滑坡。
    沈放看着罗立忠,感觉无法言喻。
    “罗兄今天太多愁善感了,这话也就是咱们关着门说,要是别人听见了恐怕不好。”
    罗立忠闻话也看他,打量得尤为仔细,忽然笑了起来,接着又拍拍他的肩膀:“一起做了生意就是不一样,自己人就是自己人,不管军统保密局是往哪儿走,你我得往上走。”
    人一旦失意起来,会特别害怕一个人,这时候帮手尤为重要。
    往后的事情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一切都像是在冥冥中前进着,静悄悄的,有个故人再一次重新向沈放靠近。
    现在的军统就像是个被架空的壳子一样,事情越发少了起来,沈放从罗立忠办公室里离开,百无聊赖便告了假。
    到门口停车下地时候,他视线里瞧见一个熟悉身影与他擦肩而过。
    沈放追了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回头,那张脸属于陆文章。
    方才已经大约认出,沈放并没有太多意外,笑着的时候十分随意:“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来找我?”
    陆文章面色不自然,说话也是掩饰:“只是路过。”
    “金陵兵工厂离这儿可不近,你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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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5 13:21:40 | 显示全部楼层
    沈放一笑,戳穿他的谎言。
    陆文章没有接话,两人对视。沈放知他并无恶意,便也没有继续这个问题,转而说着:“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找你并不难。”
    陆文章依旧惜字如金,像是害怕暴露一样,那样子将沈放逗乐了。
    “既然都到家门口了就上去坐坐。”沈放表现热情。
    陆文章却显得有些不安:“我看还是……改天吧。”
    说完他正要离开,沈放却坚定地拽着他的胳膊,四目相对时候,语气笃然:“我在南京没什么朋友,我想你也一样。”
    同样可怜的样子,应该是个不错的相聚理由。
    听了这话,陆文章不说话了。沈放扯着他往门口走,开了门将他又拽上了楼。
    日光正好,温暖和煦地从窗外面照进屋子里面。
    窗口边上,桌子上泡了一壶普洱。沈放在为陆文章斟了一杯。
    “这是一个商人送的,藏了十五年的生普洱,我一直没有舍得喝,今天你来,特意拿出来招待你。”
    陆文章看着沈放公寓里的一切,还是显得有些拘束,显然满屋子的舒适让他有些不能适应。
    他的脸上带着一点自卑且失落的神色,怯怯的,有些窘迫。
    沈放一眼看穿,笑着安抚:“放松点儿,在我这儿没必要这么拘谨。”
    陆文章用沙哑的声音回答:“你这儿太舒服了,这样的地方都让我不自在。”
    从他的模样和着装便能够看的出来他素日的生活,这样的境况,对如今的他来说,着实奢侈。
    沈放点头:“我明白。”
    陆文章闻话却突然激动:“你是公子哥,你不明白,我的房间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床毛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长久的沉寂之后,终于有的一丝生气和自然,沈放满意地笑了。
    陆文章挑了一下眉认真地看着他:“你不相信?”
    茶香浓郁,他也很少尝,有些新鲜滋味,喝上一口搁下茶杯,看着陆文章的脸沈放说话语重心长。
    “你说的感受不是身体,而是心理。”
    “怎么说?”
    陆文章看着沈放,像是等待沈放的解释。
    “我在日本人那边的时候公寓比这还豪华,可是一样每分每秒都不自在。”
    这话一语双关,还有意思是,如今他依旧不自在。
    陆文章了然,像是被说服了一样点了点头,接着终于有些放松下来,将那杯茶拿到手上,先品茶汤,再品茶香,最后喝了下去,整个过程很是熟练。
    经验老道,是个茶客。
    “看得出,你很喜欢喝茶,我这儿好茶有的是。以后有空多来这里坐一坐。”
    话还没说完,门被从外面打开了,两个人目光斜视,外面进来的人是姚碧君。
    看到陆文章,姚碧君有些意外:“有客人?”
    真是出奇的事情,她还从未见过沈放带人回家。
    陆文章蹭地站了起来,刚才的放松烟消云散,又有些拘谨。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陆文章”他说完反转过来:“这是我的妻子。”
    姚碧君十分有礼貌:“您好。”
    难得遇见沈放的朋友,姚碧君其实有些说不出的新鲜,可下一秒陆文章转过脸,她定睛一瞧,笑容随即烟消云散,那可怖的半张脸将她吓了一跳。
    不同的是,瞧见姚碧君的那一瞬间,陆文章被她深深地吸引了,温文尔雅,一颦一笑都那么撩拨人。但见姚碧君十分明显的反应后,陆文章随即而来的是尴尬,甚至还有些许失落。
    美人在他眼中,却好似跟他招手说再见。
    沈放见气氛微妙,忙跟着调解:“别害怕,他不是怪物,相反他救过我的命。”
    姚碧君有些错愕,为自己的失礼感到有些不安,忙及时补救:“真是非常抱歉。”
    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正巧看见桌上的茶壶,忙将自己解救:“茶有些凉了,我去给换一泡来。”
    不一会儿,人端着茶重新走了出来。方才的事情像是已经翻了篇,没人再提。
    姚碧君帮他们斟茶,陆文章喝了一口忽然皱眉看着沈放。
    “这茶换过了,这才是15年的生普洱,你刚才泡的年份不够。”
    美人面前献丑,博眼球的绝活。
    沈放有些意外,自己喝了一口,却还是没有尝出什么不同来,刚要说话,旁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罗立忠打来的,说是有任务要去清凉山南麓,那儿发现了一个共产党窝点。
    沈放放下电话直接走到门口衣架上拿衣服。
    “我得出去一下。”
    这种状况,陆文章略显得有些尴尬。
    “那……那我也告辞了。”
    他不想走,但似乎有些不妥。
    沈放立在门口却冲他摆手,示意他坐下:“把茶喝完了再走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正和他意,再加上姚碧君一句话:“是啊,陆先生,再坐一会儿吧。”
    陆文章没有坚持的意思,复又坐了下来。
    沈放开门离去,姚碧君为陆文章填茶,顺便找话题打破尴尬:“你怎么知道他把茶叶换了?”
    陆文章一笑:“我父亲就是种茶的,也是小茶叶商贩,我从小耳濡目染,对茶叶略知一二。”
    看起来这是唯一的话题,姚碧君忽然来了主意,说着:“你等等我给你再泡一些其他的茶尝尝。”
    大红袍,正山小种,喝了有几杯后姚碧君叹服:“你的确是个行家。”
    陆文章羞涩一笑,也夸她:“夫人对茶道也算是颇为精通。”
    “我哥哥喜欢茶道,我跟着看,也就学会了,只是沈放完全不懂,只知道什么贵喝什么,刚才那个所谓的十五年的生普洱完全是蒙人的。”
    她说着便已经笑了起来,陆文章更是被他逗乐了,而后看着姚碧君一张笑脸发起了楞。
    四目相对,姚碧君笑意僵在脸上,他忙将目光收了回来,进而又拘束起来,突然起身要走。
    “沈夫人,我走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姚碧君有些意外:“怎么不多坐会儿。”
    “不了,谢谢你的茶,让我想起家的感觉。”
    说着陆文章走到了门口却又忽然停下步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身说着:“你过的不好,你不该这样。”
    姚碧君有些震惊,仿佛听错了什么,但回答他的语气依然清淡地:“你说什么?”
    陆文章回头看看两个卧室,算是示意,再将目光挪回去,算是解释:“你跟沈放没有真的住在一起。”
    这样的事情被外人知道多少算是不光彩,姚碧君显示愕然,随即有点脸红地低下了头,稍稍不安。
    爱慕让人头脑发昏,这会儿陆文章才注意到自己十里了,忙点头道歉:“对不起,是我说太多了。”
    语罢他焦急出门,嘭地医生将门给阖上了。

    沈放到达说定的地点时候,只见罗立忠亲自带队已经将一个住宅围下。
    “怎么样?”他问着。
    罗立忠目光挪过来看他一眼,面色上有些不耐烦:“一处行动队的人喊了几遍让他们投降,不过里面没啥动静。”
    等到此刻,罗立忠也算是耐不住了,说完话他又对身边的吴队长点头示意,意思是进去瞧瞧。
    吴队长下了令,两个特务轻手轻脚地朝着摸索着进了门去,没多久两声枪响意外地吸引了所有的人的注意。
    全体防备,等着燃起战火,可随后屋里又没有了动静,重新恢复了沉寂。
    沈放立在一旁看热闹,见罗立忠皱着眉头说道:“还挺难缠。吴队长,让你的兄弟们动手吧,这么耗着没完了。”
    他的耐心几乎被耗干了。
    接着吴队长一挥手,整队的军统特务便从宅子四面八方的缺口涌了进去。
    沈放跟着几个特务走的大门,还没挪上几步便已经看到了方才进来的两个特务的尸体。
    身前的人想也没想便要上前准备掀开。沈放脑袋里蹦了一根线,即刻喊着:“不要动。”
    那人手已经碰到地上尸身的胳膊,却戛然而止愣在了原地,随即一脸莫名回神看着沈放。
    沈放越过他,身后探进尸体下面,结果摸到了一个拔了安全栓的手雷。
    随着扔出窗外的瞬间,那手雷爆炸掀起了巨大的声响。
    这时,在窗口有个特务喊:“人在那边。”
    众人闻声又重新冲出了住宅。
    在纵横交错的灌木林中,最后那人被密集的弹雨打中,随后被捕。

    审讯室里再见,好好地一个人已经被血迹布满,那张脸被染污瞧不清楚模样,但依然嘴硬。
    沈放进来后立在一旁瞧着,罗立忠走上前去却皱着眉头,有些呵责。
    “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这样用刑,特别是他的头,打坏了可不好。”
    说完后他从旁边抽出了一个小榔头拿在手上,那张脸上重新出现笑颜,不过瞧上去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按住他。”
    铿锵的命令,特务把那人的手死死的按在刑椅的扶手,沈放可以想见接下来的一幕,缓缓歪过头去,接着罗立忠上一言不发,沉默片刻后骤然抬手,挥起榔头猛地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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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5 13:22:14 | 显示全部楼层
    随着一声惨叫,被击中的指头几乎被敲得粉碎,接着连续几回,一个手掌上的手指尽数被瞧断,那变形的手掌一时间血肉模糊。
    椅子上的人惨叫着疼晕了过去,一盆水泼醒,罗立忠脸上还是带着阴森的微笑看着他。
    “疼么?你的右手没有一个骨头是完整的了,我想这应该能让你想来起什么。你可以不用现在说,我给你时间,而且我会找医生给你治疗,但是明天我会把你另一只手的手指敲断,我会再给你治疗,还不说,接着就是你的双脚,双臂,双腿,只要你头脑没坏,嘴能说话就行。我不急,有的是时间,我可以慢慢地等。”
    他说起话来语气轻松,是一股你要等我陪着你等的架势,丝毫不输,叫人胆怯。
    沈放歪过视线瞧了一眼,皱了皱眉,接着又听罗立忠说着:“以后这个人都是我来审问,你们把他看好,别让他死了。”
    出了审讯室,罗立忠和沈放并肩往外走。
    方才就瞧见沈放表情不大对劲,这会儿罗立忠问了出来:“老弟是觉得我下手太狠了?”
    沈放先是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一笑:“罗兄有罗兄的办法,这是我该学习的地方。”
    他已经尽量保证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表情这种东西,有时候不大受控制。
    罗立忠表情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么狠,但是对付共产党有时候不这样是不行的。如果你都学会了,我可就省心了。”
    沈放神情自然,可心里在盘算着。
    照着这个这样下去,审讯室里的那个同志抗不了多久,可自己又显然不可能将他救下,那可就这样眼看着自己的同志被这样折磨下去么?
    罗立忠看出沈放的异样刚打算再问话。突然有特务的大喊从审讯室传了出来:“把他嘴撬开!”
    审讯室里接着变得嘈杂起来。
    沈放回头对上罗立忠的视线,罗立忠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两个人忙转身朝审讯室冲过去。
    一进门便看见那共产党人满嘴鲜血,身子已经不再挣扎。
    跟意料的一样,那人咬舌自尽了。
    罗立忠叹了口气摇摇头。而沈放强忍着内心的酸楚,表面上依然冷静异常。
    方才的顾虑顷刻烟消云散。

    晚上回到公寓的沈放脸色苍白,非常疲倦。
    他摘下帽子脱下外套,放在了衣架上,继而用手捏了捏眉心,试图缓解不适。
    姚碧君正在屋里看书,见他那模样忙将书放下,起身走过来帮沈放脱掉大衣。
    “怎么回来这么晚。”
    如今的问候更亲切,更亲近。
    沈放摇了摇头说话,兀自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酒,而后一饮而尽。
    “遇到麻烦了?”姚碧君追问。
    沈放又倒了一杯,这回面孔仿佛有了点活力,许是不想她担心,终于蹦出了几个字:“没什么。”
    姚碧君迟疑片刻,也不打算纠缠下去,只缓缓说道:“别太累了,别忘了你头上的伤。”
    或许是因为对方的体谅,沈放却又忽然固执地想要说明。
    他看着姚碧君,蹙着眉毛沉默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开了口:“今天有行动,抓捕共产党,活捉了一个,不过最后还是死在刑讯室里了。”
    这样的事情似乎并不新鲜,姚碧君没有多惊奇,似乎明白了沈放情绪的由来,跟着叹了口气。
    “战争结束了,为什么还总这样?”
    “以前是外族侵略,现在是政治,普通人是不会明白的。”
    明明是一国之下,党派之争叫人争红了眼,恨不得你死我活。
    “我也不想明白,但我知道战争是可恨的,战争造成了太多痛苦。比如你那个朋友陆文章,如果没有战争,他也许是另一个人,有另一种生活。”
    姚碧君的语气像是畅想,也像是为陆文章唏嘘。沈放有些意外地看向她,被她察觉。
    “怎么了?”
    沈放挑着眉毛:“你很欣赏他?”
    姚碧君一笑:“不是欣赏,是同情。”

    后面的日子过得很快,平静的湖水流淌着,很快便到了初冬的时节。
    十月国民党军攻占张家口,达到了向解放区全面进攻的顶点。蒋介石悍然下令召开由国民党一党包办的“国民大会”。
    金陵中学门口,乔治其走出来站在街头,张望一番四周后小心翼翼地走进茶楼。
    二楼包厢里,沈林在等他。
    桌子上摆了两杯茶和一些点心,他走上来打了招呼,得了沈林应允之后拿起来吃着,却看上去心事重重。
    沈林看着报纸,抬头发现乔治皱着的眉头。
    “怎么,有心事?”
    乔治其声音很小,像是知道说的话会惹沈林不高兴,有些不大敢说。
    “我最近参加了一些激进分子的聚会,我觉得那些搞民主的人说得很多也是有道理的。”
    果不其然,沈林闻话后直接将报纸搁在了一边上,随即严厉了起来:“你说什么呢?”
    从未有过的激烈反应,乔治其被吓得身子一抖,有些呆愣地看着沈林,没敢再说话。
    沈林很快察觉到语气的不大对劲,忙跟着温柔一笑:“这些邪说本来就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你还年轻,千万不要陷进去,社会动荡,对个人、国家都不会有好处,要知道我是在帮你,也是在帮你的同学。明白吗?”
    乔治其乖巧地点了点头。
    沈放抿了抿嘴:“把你发现的情况告诉我。”
    “哦。是有些搞民主的人在学校发展动员学生参加他们的集会。”
    “说下去。”
    “今晚在光明戏院有一个秘密会议,他们似乎要筹划在国民大会期间搞什么反政府的行动……”
    说到这里,乔治其又停住了。
    “你怎么了?”
    乔治其脸上有些为难,也有些怕,后面的话说得慢吞吞的:“他们让我参加,但我在犹豫,也有些怕,因为这次这帮人干的事儿可能太出格了。”
    对面沈林眼神一直坚定,听了这话却并没有呵责,意料之外地说:“你应该去。”
    乔治其有些不明白地看着他,他接着上言讲:“而且要把所有参加的人都记住。”
    那副表情从容而富有正义感,仿佛交代着一种使命。
    乔治其小声问着:“是不是这些人都会被抓起来?”
    沈林点头:“他们都是扰乱社会秩序的人,是应该受到惩罚的。”
    “可是……”
    话说到一半,沈林根本不给他几回再反驳,打断他的话道:“没有可是,记住,国家没有秩序一切都无从谈起,懂么?”
    一句话解决了所有的问题,乔治其没有再敢争辩,点了点头。
    沈林满意地笑了,眼神中有着一丝温柔,似乎看着的是自己年幼的弟弟一般,说着掏出了几块银元给他,关切地说着:“这些钱你拿着,别苦了自己。有情况随时找我。”
    乔治其应了声,他继而拿起礼帽,掀开帘子走出了包间。
    路边停的车子在等他,开门坐定,沈放对李向辉吩咐着:“让负责跟乔治其接触的人员盯紧点,看他今晚到底要参加什么活动,参与的都是些什么人。”
    “需不需要通知行动科?”
    “暂时不用,先弄清楚幕后的人。”
    沈林摇了摇头。

    近黄昏的时候,在夕阳的映照之下,南京城显得有些隐晦。
    罗立忠召唤,沈放驱车到了中央饭店时候,罗立忠正和几名商人模样的人聊天。
    屋里音乐正响,十分悠闲,罗立忠瞧见沈放后与正说话的中年男子颔首示意,接着便朝沈放走过来。
    “老弟怎么才来?”
    罗立忠热络地搭肩。沈放模样轻松,微微一笑,看不出有什么心事。
    “去医院复查了一下。”他就提了一嘴,毕了忙转移话题,一脸好奇地问着:“今天这又是什么局?”
    “商务部的人办的,想让工商界的人出面支持这次选举。”
    “谈选举?那我们来干嘛?”
    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难不成为了吃一顿饭?
    得到答案,沈放更加好奇。
    罗立中咂了砸舌头,用手轻轻敲了敲他额头,身子有意凑近了一些:“去一趟医院你就糊涂了?今晚来的可都是南京城内有头有脸的商业精英,这些人和政界军界都有密切的关系,咱们早晚用得上这些人。”
    他声音很低,目光还打量着四周,像是再说什么秘密,不过这解释显然没有得到沈放的理解。
    沈放眉头皱的更紧了些,有些难以置信:“现在国共局面越来越紧张,都说生意不好做,这些生意人还有心思掺乎政府的事儿?”
    罗立忠一笑,那意思或许觉得沈放到底还是年轻。
    “又想错了吧,局面越乱越得跟着军队混,军需处、枪械局、战备物资署哪个不是最来钱的地方,连现在的财政部和经管会都得围着国防部转,这些商人聪明的很。这叫各取所需,相互得利。”
    姜毕竟还是老的辣,闻着油腥气的老鼠太能知道自己要的东西在哪里。
    沈放随即释然,展了展眉头:“也对啊,这样我们赚钱的机会就更多了。”
    说着,两人都笑了。
    一边有侍应生走过,罗立忠从托盘上拿下两杯酒来和沈放对碰。就在这时,有人来向罗立忠微微耳语了几句。
    罗立忠皱了皱眉头,接着目光在人群里寻找一番。
    沈放有些疑惑,但却只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停留对象是吴队长,罗立忠招手示意他过来,接着与他耳语。
    “回局里带人去,目标是光明戏院……”
    沈放微笑地喝着酒,装作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但心里不免疑惑。
    那是柳如烟演出的戏院,难道是柳如烟出事儿了?
    罗立忠与吴队长说完正要走,沈放忙顺手拿过一杯酒凑上将吴队长拉住:“来,老吴,喝一杯。”
    吴队长面露难色,向罗立忠求助,罗立忠拍了拍沈放劝着:“今儿就算了,吴队长还有事儿。”
    沈放不依:“什么事比喝酒重要的?”
    罗立忠声音很低,凑近跟他解释:“有些民运分子可能在今晚有非法聚会,老吴得处理一下。”
    “这种民运的小事儿还用得着咱们,让咱们南京站的人带上几个警察不就办了么。”
    沈放有些意外,什么时候这种事情也得罗立忠亲自操心了。
    罗立忠闻话却只摇头:“国民大会就要召开了,这可是蒋总裁极为看重的事儿,不能出岔子,现在各个情报机关都下了命令了,不上心可不行。”
    多说耽误事情,罗立忠语罢有些唏嘘,反应过来忙吩咐着:“赶紧去吧。”
    吴队长点头离开,沈放还有些不大安心,追问罗立忠,看似关切:“那么重要的事儿,吴队长那几个行动队的人行么?”
    他倒不是担心事能不能成,他更多的是担心柳如烟会出事。
    罗立忠脸上有些不耐烦:“几个民运分子能折腾出什么来,这事儿办起来不费劲,又能让上面开心,运气好还能找到共党的地下组织,何乐不为?”
    到底还是扯到共产单头上。
    沈放摇头:“市面上这些活动很多,也不一定都跟共党有关。”
    罗立忠笑了:“那得看情报是从哪儿来的,这可是中统盯着的案子,没点分量中统花那么大力气干嘛?”
    中统?事情到底是没有那么简单。
    见沈放面露意外,罗立忠也并不避嫌,直言道:“那边有眼线咱们的眼线,中统的人自以为很有办法,而实际上只要我想,他们干什么我都可以知道。”
    在沈放面前说出来,这话似乎更让他得意。
    接着沈放眼光赞叹,表露仰慕:“大哥这是螳螂捕蝉啊,不过吴队长这一去别跟中统的冲突起来。”
    罗立忠叹了口气:“中统还没有行动,想放长线钓大鱼,我可不想等,这次得在他们行动之前,把人给抓了,功劳抓到手里才是真的。”
    正说着两个人正说着,一边有几位老板走了过来。
    老套的寒暄之后,其中一个人说道:“罗处长,我这边有几个商业上的伙伴,一直很仰慕罗处长,期望罗处长能见一见。”
    罗立忠点头:“好说好说。”
    接着目光桥向沈放:“沈老弟,一起吧。”
    沈放跟着走了两步,思量再三忽然间停了下来。
    “不行,我还是有点不舒服,先去车里拿点药。”
    还没等罗立忠说话,他径直转身离开。
    如果真的有人在剧院集会,那么他现在必须马上联系柳如烟,柳如烟可以立马通知他们离开。
    走到大厅前台,问服务员要了电话,焦急的等待之后,电话那端依旧是无人接听的信号声。
    试了好几回,他将电话挂了,想了想继而对服务生说道:“跟罗长官说一声,就说我喝多了,有点头昏先回去了。”
    来不及了,他得马上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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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5-6 12:34: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八章 换身份脱身,抓人惹民愤
    保密局的车匆匆从寂静的街道驶过,天光阴暗而压迫,街灯孤寂。
    戏院后台过道内,光线微弱,有射灯的光从布帘后面照了过来,朦胧不清。
    柳如烟刚刚排练完毕,经过时候在一角落突然被人一把拽住,搂紧了怀里。她被吓了一跳,正要惊呼,那人却忙抬手将手指立在唇边要她噤声。
    定睛一看,居然是沈放。
    柳如烟挣扎着,低声道:“你撒手。”
    “别说话。”沈放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些。
    隔得这么近,酒气明显。柳如烟有些不耐烦。
    “你喝多了,发什么酒疯?你放不放开?再不放开,我喊非礼了啊。”
    “我是喝多了,可发疯的是你那导演男朋友吧。”
    柳如烟闻话脸色忽然有些不自然,但还是装傻着:“你什么意思?我不懂。”
    “曾牧之在哪儿?你在排练,他一个导演怎么不在?”
    “有副导演就够了,他在后台跟编剧调整剧本。”
    柳如烟依旧坚持。
    沈放冷笑:“改剧本?我看是什么人在非法集会吧?”
    他找了个遍,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撞见了了那伙人在后台库房里的谈话。
    这一句话后,柳忽然脸色大变:“你要来抓人么?”
    白痴一样的问题,抓人谁会偷偷摸摸的,还需得经过她的同意不成?
    沈放语气不屑:“我犯不上,不过待会儿保密局的人就会搜查这里,要是信我就让他们赶快走。这儿有后门么?”
    柳如烟呆住,没有吭声,像是有顾虑,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不信?如果我想抓你们,用得着自己这么折腾。”
    柳如烟呆了几秒钟:“那……现在怎么办?”
    沈放厉色:“快去,再晚点,就真来不及了。”
    这种事情可经不得玩笑,柳如烟咽了口水还是决定相信于他,忙急匆匆朝后台奔去。
    身后的沈放退身继续藏在角落里,射灯将他的身形打成了一个剪影。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几身影个后台仓库里冲了出来,匆匆撤离。
    只是中间出了一道插曲。
    立在黑暗处盯着众人离开,沈放不经意回神,意料之外发现有个人落在了后面,并且此刻正盯着自己,似乎有些怀疑。
    沈放忙将身子往里躲了躲,接着旁边有人催促着:“快点走,发什么呆。”
    好在虚惊一场,片刻之后脚步远离,过道重新恢复平静。
    此地不宜久留,沈放不能让人发现他此刻出现在这里,若是这话传到了罗立忠耳朵里去,他倒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他忙转身朝剧场外走去,可才刚走到剧场玄关门处,外面的动静又叫他停下了步子,闪身藏在一扇窗户底下。
    大门之外,保密局的车此刻已经开了过来,吴队长动作迅速,到局里走一趟,竟也没耽搁多久时间。
    几个特务跟着他从车上下来,接着鱼贯往剧场内冲进去。
    沈放眉头微蹙,此刻十分被动,也只能重新退身到了剧场里。
    这时,柳如烟匆匆跑了过来,与他对面。
    “其他的人都从后门走了……”
    沈放没等她继续说话,一把拖住她,朝后台走去。
    柳如烟有些不适,不过也没有反抗,此时此刻,她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于是她只问着:“怎么了?曾牧之和周飞已经开始排练了。”
    在她这里,似乎警报已经解除。
    沈放语气僵硬:“保密局的人已经到了。”
    柳如烟一下子有些慌乱:“那怎么办?要不你也从后门走?”
    沈放镇定而又紧迫地:“不行,不能让那些搞民主的笨蛋看到我。”
    还正说着,身后特务行动的声音已经靠近,刻不容缓。
    柳如烟咬了咬嘴唇,面色焦急,想了想,最后忽然抓起沈放的手往前扯着:“你跟我走。”
    绕过舞台,两个人从走廊角落拐了过去。
    到的地方是戏院女化妆间。
    进入房间后,柳如烟朝外面探了探头,暂时没有人追过来,她小心地将门阖上。
    吴队长一行人走了后台的库房,瞧见了还没有来得及撤去的茶杯和桌椅,估摸着人还没有撤出去,便继续往后搜着,很快便到了化妆间外。
    几声争执,听来约莫是曾牧之的声音,接着门便被吴队长掀了开来。
    一伙人土匪一样闯进屋里来站定,却只见化妆台前,柳如烟正在为一个女演员化妆,拿着眉笔画眉毛。
    这一动静吓了柳如烟一跳,她整个人震了一下,描眉失了准头,歪了。
    坐着的女演员手微微攥了起来,低头不语。
    柳如烟佯怒,尽力地压制着紧张:“这可是女士化妆间。你们这么闯进来,不觉得太过分了么?”
    吴队长看了一眼她,假模假式地礼貌:“有人举报这里有人非法集会,所以两位小姐,打扰了。”
    “哪有什么人在开会?没见就我们两个么?我可认识你们保密局的沈处长,别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要是搁在平常,柳如烟绝对不会用沈放来行方便,可今日情况特殊,也是迫不得已。
    当官的对这些东西都有所结缔,不过表现的太明显会有些抹他自己的面子,所以面前的人依旧端着架子,冷冷一笑:“哟,是沈放,沈处长吗?”
    柳如烟仰头,有靠山的那种硬气:“怎么着?要不要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吴队长忙打哈哈:“柳小姐火气还挺大,我们是例行检查,既然没什么事儿,你继续忙你的,沈副处长那边我会转告的,见谅。”
    说完话挥手撤退,待门阖上柳如烟一口气憋着这会儿才松了出来,五指失力,眉笔掉在了地上。
    接着一低头,她这才发现因为紧张,方才竟把手里的眉笔给捏断了。
    “你的戏可真不错。”
    一边坐着的女演员笑出声来,可发出的却是男人的声音,那声音属于沈放。
    柳如烟神情比方才自然了一些,从地上将那眉笔捡了起来拍在桌面上,心有余悸,也觉得不可思议:“演了这么多年,居然演了这么一出?”
    “挺好,临危不乱,连我的名字都敢提。”
    他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柳如烟白了他一眼,随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你还真能笑的出来,你也不怕被他们认出来。”
    沈放却并不认真,依旧调侃:“这说明我的戏也不错,哪天我也跟你当回演员玩玩。”
    “好啊,不过,我这边可没有来通风报信的角色。”
    她开心说完,忽然想到什么,忽然又转移话题:“你干嘛这么冒险来通知我们?”
    方才她虽然照着沈放的话做了,但心里还是有几分疑虑的。因为沈放虽然没有必要骗他,但也没有必要帮他。
    这会儿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底儿,于是好奇地问着。
    跟前沈放却依旧嬉皮笑脸:“那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刚才是担心你的导演还是更担心我。”
    没个正经,这个时候竟还关心这个。
    柳如烟迟钝了片刻,却并没有直接回他的问题,只缓缓说道:“不管怎么说,今晚还是要谢谢你。”
    谢?替曾牧之谢他么?
    沈放正色地:“不用了,我又不想听你说谢谢。”
    他意兴阑珊,到底没趣儿,于是摘下假发套打算起身往外走,突然头却剧烈的疼痛起来。
    他按住一边化妆台,缓缓坐在了一张椅子上,一只手碰倒了化妆台上的水杯,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柳如烟本在他起身时候刚坐下,随即一惊,抬头一瞧忙又站起来扶他。
    “怎么样?你没事吧。”
    沈放哆哆嗦嗦地拿药,眼前模糊,耳边出现了啸音,强忍着把药吃下去,接过柳如烟倒的水一饮而尽。
    闭上眼睛,粗重的喘息终于渐渐平复下来。
    气氛安静了片刻,重新卸下紧张,沈放看着柳如烟,忽然有些想说。
    “好几次我都在想如果我就这么死了,你会怎么样?”
    “别说这样的话了。”
    柳如烟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到化妆台上,随即她有些恼怒地说:“以后我也不想听你这样说话,别忘了你有老婆。”
    沈放苦笑:“对,也许我今天就不该来。”
    他面色依旧苍白,穿回了自己的衣服,可因为头疼,衣服扣子好一阵子都没有扣上。最后柳如烟实在看不过去走上前帮他,就在这时曾牧之推门走了进来,看到两人亲密的动作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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